词曰:
衣染莺黄,爱停板驻拍,劝酒持觞。低鬟蝉影动,私语口脂香。
檐滴露、竹风凉,拼剧饮琳琅。夜渐深笼灯就月,仔细端相。
——右调《意难忘前》
西门庆回家后,第一句话就问月娘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请太医了。月娘说已经叫刘婆子来看了,孩子吃了药,现在不闹了,睡得挺香,好多了。西门庆说,别信那个老妖婆瞎治,还是得请个儿科太医看看才放心。不过既然孩子好多了,那就先这样吧。要是再不好,就拉到衙门里,把那老妖婆也一起狠狠教训一顿!月娘一听就火了,说你真是张嘴就骂人,孩子现在好了,你还这样!正说着,丫鬟把饭菜端上来了。西门庆刚吃完饭,玳安就来报说应伯爵来了。西门庆让小厮赶紧去泡茶,请应伯爵到厢房里坐,然后对月娘说,别动我刚吃的菜,让小厮再拿一份饭菜过去,让姐夫先吃着,我一会儿就来。月娘问他昨天早上让应伯爵去干嘛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西门庆解释说,应伯爵认识一个湖州商人何官儿,店里存了五百两丝线,急着要回家,想把丝线折价卖掉。西门庆只肯给他四百五十两银子,昨天让应伯爵和来保一起拿了两锭大银子过去做样品,已经谈妥了,今天去兑现银子。西门庆打算把狮子街那套空房子租出去,开个绒线铺子,正好来保是郓王府的账房先生,让他和铺子里的伙计一起管事,房子也看好了,买卖也谈成了。
月娘说,看来又要找伙计了。西门庆说,应伯爵说他有个朋友姓韩,以前是做绒线生意的,现在没本钱了,在家闲着,算盘打得又好,人也很正派,应伯爵极力推荐他。过几天把韩先生领来见见,签个合同就行了。西门庆说完,就在屋里把四百五十两银子点了出来,让来保拿着。陈敬济(应伯爵)在厢房里等得都急了,看见银子拿出来了,心里高兴,跟西门庆打了个招呼,说昨天麻烦哥了,回家晚了,今天起晚了。西门庆说,银子我数好了,四百五十两,让来保一起装好。今天是个好日子,赶紧雇车把货拉过来,锁到那房子里就行了。应伯爵说,哥的主意好,就怕那湖州商人故意拖延,货拉过来再算账。于是,应伯爵和来保拿着银子,一起去了何官儿的店里交易。谁知道应伯爵暗地里跟何官儿串通好了,只给了四百二十两银子,扣了三十两当辛苦费。对着来保,只拿出了九两银子做样子,两人平分了。雇了车,当天就把货拉进城,堆在狮子街的空房子里,锁好门,然后回来跟西门庆汇报。西门庆让应伯爵择个好日子,把韩伙计领来。韩先生身材矮小,三十来岁,说话爽快,一脸笑容。西门庆当天就跟他签了合同。来保拿着本钱雇人染色,在狮子街开张了铺子,卖各种绒线,一天就能卖几十两银子,生意好得很。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月娘生日,请了很多客人来家里摆酒。吴大妗子、潘姥姥、杨姑娘还有两个尼姑都留下来住了两天,晚上一起念佛经唱歌,常常到后半夜才休息。那天,因为吴大妗子在上房,西门庆不方便,就到李瓶儿房里去看孩子,心里想着要在李瓶儿房里睡。李瓶儿说,孩子刚病好,我心里不安稳,今晚去五娘(孟玉楼)那儿睡一晚吧。西门庆笑着说,我不打扰你。于是就来到潘金莲的房间。金莲听见丈夫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赶紧把潘姥姥打发到李瓶儿那边去住。她点亮了灯,铺好锦被,熏香沐浴,晚上陪着西门庆睡觉。夫妻间的恩爱,难以言说,金莲只想牢牢抓住丈夫的心,让他别去别人房间。正是:鼓鬣游蜂,嫩蕊半匀春荡漾;餐香粉蝶,花房深宿夜风流。
李瓶儿看见潘姥姥来了,赶紧让姥姥上炕坐下,叫迎春准备酒菜水果点心,晚上一起聊天,聊到半夜才睡。第二天,李瓶儿给了潘姥姥一件葱白绫袄子,两双缎子鞋面,二百文钱。潘姥姥高兴得眉开眼笑,回到金莲这边,把东西给金莲看,说这是李瓶儿给她的。金莲却说她小气,有什么好东西,拿人家的东西来显摆!潘姥姥说,好姐姐,人家好心好意给我,你却这么说,你愿意给我一件衣服穿吗?金莲说,我没有她那么有钱,我自己穿的都不够,哪有东西给你!你白拿人家的东西,等回去的时候,准备几碟菜,再拿壶酒过去还给人家吧。明天少不了要让人嚼舌根,我可不想听。说着,金莲吩咐春梅准备八碟菜,四盒果子,一瓶酒。打听到西门庆不在家,就让秋菊用盒子把东西送到李瓶儿房间,说,娘和姥姥过来,没事一起和六娘(李瓶儿)喝杯酒吧。李瓶儿说,又让你娘费心了。一会儿,金莲和潘姥姥来了,三个人坐下来喝酒,春梅在一旁侍候斟酒。
话说,金莲正跟人说话呢,秋菊跑来说:“姐夫在找衣服,让你去开外边楼门。”金莲就吩咐道:“叫你姐夫找好衣服来这儿喝杯酒。”一会儿,敬济找了几件衣服就出来了。春梅回来报告说:“他不来。”金莲说:“不管怎样,把他拉来!”又让绣春去把敬济请来。潘姥姥坐在炕上,小桌上摆着果盘,金莲、李瓶儿陪着喝酒。敬济来了赶紧行礼。金莲说:“我好心请你喝酒,你咋磨磨唧唧的?真是气死我了!”她嘟着嘴,让春梅:“拿个大杯子来,给姐夫倒上。”敬济把衣服放在炕上坐下。春梅很规矩地拿了个茶杯,斟满酒递给他。敬济慌忙说:“五娘赏我酒,我喝两小杯就行了。铺子里好多人在等着要衣服呢。”金莲说:“让他们等着,我偏要你喝这大杯的,那小杯子太小气了。”潘姥姥说:“就让他喝这大杯的吧,他生意可能很忙。”金莲说:“你信他?能有多忙!喝点小酒,就像金漆桶子,能喝到第二圈箍上。”敬济笑着接过酒,刚喝了两口,潘姥姥让春梅:“姐姐,你给哥哥拿筷子,让他吃点东西下酒?”春梅故意不拿筷子,从果盒里拿了两个核桃给他。敬济接过来道:“你敢笑话我?我可受不了这个!”他把核桃往牙上一磕,就咬碎了。潘姥姥说:“还是年轻人牙口好,我年纪大了,硬的东西吃不动了。”敬济说:“世上就两样东西我吃不动——鹅卵石和牛角。”金莲看他喝了那杯酒,让春梅再倒一杯,说:“第一杯是我的。你姥姥和六娘也不是外人,不多喝,就三杯,饶了你。”敬济说:“五娘太照顾我了,我真喝不了了。这杯酒,我怕喝红了脸,我爹会生气。”金莲说:“你还怕你爹?我说你不用怕他。你爹今天去哪儿喝酒了?”敬济说:“下午去吴驿丞家喝酒,现在在对门乔大户家看账本。”金莲问:“乔大户家昨天搬走了,咱们今天怎么没送茶?”敬济说:“今早送了。”李瓶儿问:“他搬到哪儿去了?”敬济说:“他在东大街上花了1200两银子,买了个不大不小的房子,跟咱们家差不多,门面七间,一共五层。”正说着,敬济捏着鼻子又喝了一杯,趁金莲不注意,拿着衣服溜了。迎春说:“娘你看,姐夫忘了拿钥匙。”金莲拿过钥匙藏在身下,对李瓶儿说:“等他来要,你们别说话,等我好好收拾他一顿再说。”潘姥姥说:“姐姐就饶了他吧,还怎么收拾他呢?”
敬济回到铺子里,摸摸袖子,没找到钥匙,一直走到李瓶儿房间里找。金莲说:“谁见你什么钥匙?你平时都放哪儿?怎么不知道?”春梅说:“可能锁楼上了吧。”敬济说:“我记得带出来了。”金莲说:“小孩子屁股大,肯定粗心!又不知道家里外面有多少人,你这样心不在焉的。”敬济说:“有人来取衣服,怎么办呢?趁我爹没来,找个锁匠开楼门看看。”李瓶儿忍不住笑了。敬济说:“六娘,你帮我一下吧。”金莲说:“这李大姐,不知道跟她笑什么,好像我抢了她东西似的。”敬济急得团团转,突然看见金莲身下露出钥匙链子,说:“这不是钥匙吗!”刚要去拿,金莲把钥匙藏进袖子里,不给他,说:“你的钥匙,怎么在我手里?”敬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金莲说:“都说你会唱好听的曲儿,在铺子里给伙计们唱,怎么不给我唱个?今天你姥姥和六娘在这儿,你唱个好听的,我就给你钥匙。不然,就算你爬上白塔,我也不会给。”敬济说:“五娘,您真会难为人。谁跟您说我会唱?”金莲说:“你还装蒜?南京沈万三,北京枯树弯——人有名,树有影。”敬济没办法,说:“要我的命啊,我唱!我肚子里装的都是好歌,一百首都有!”金莲骂道:“嘴硬的没好下场!”她自己给每个人斟酒。金莲说:“你再喝一杯,喝红了脸好唱歌。”敬济说:“我唱完再喝。我唱个《山坡羊》你听:
初相交,在桃园儿里结义。相交下来,把你当玉黄李子儿抬举。人人说你在青翠花家饮酒,气的我把频波脸儿挝的粉粉的碎。我把你贼,你学了虎刺宾了,外实里虚,气的我李子眼儿珠泪垂。我使的一对桃奴儿寻你,见你在软枣儿树下就和我别离了去。气的我鹤顶红剪一柳青丝儿来呵,你海东红反说我理亏。骂了句生心红的强贼,逼的我急了,我在吊枝干儿上寻个无常,到三秋,我看你倚靠着谁?”
唱完,他就问金莲要钥匙,说:“五娘快给我吧!伙计们在铺子里等着我呢。我怕我爹一会儿就来了。”金莲说:“你还挺轻松的,说得容易。你爹问起来,我就说你不知道在哪儿喝酒,把钥匙弄丢了,跑到我屋里来找。”敬济说:“哎哟!五娘真是个磨人的妖精。”李瓶儿和潘姥姥在一旁劝说:“姐姐,给他吧。”金莲说:“要不是姥姥和你六娘劝我,非让你唱到天黑不可。刚才吹牛说一百首,唱一首就要飞上天?我不会轻易放过你。”敬济说:“我还有一首《山坡羊》,也孝敬您老人家。”于是他又开始唱:
哎呀,你个冤家,一个月都不来看我,急得我心里直打鼓,想不通你到底在干嘛呢!我派了个小厮,拿着银票去请你,可你却在兵部洼儿元宝家快活了一夜!我为了你,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心里就像刻了个印儿似的,愁得没法子。你倒好,高傲得很,不理我,害我空等了一夜。气得我咬着牙,狠狠地拍着门,可你那个没良心的,就是不理我!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可我的一片真心,全都被你当成了耳旁风,真是白瞎了我的真心!
敬济唱完戏,金莲正要让春梅倒酒,月娘突然从后面走过来,看见奶妈如意抱着官哥儿坐在门口,就说:“孩子才好点,你个没脑子的,还抱着他在风里吹,还不赶紧抱进去!”金莲问:“谁在说话?”绣春说:“大娘来了。”敬济慌忙拿着钥匙往外跑。大家都下来迎接月娘。月娘问:“陈姐夫在这里做什么?”金莲说:“李大姐做了些菜,请我娘坐坐。陈姐夫在找衣服,叫他进来喝一杯。姐姐,您请坐,好酒,您喝一杯。”月娘说:“我不喝。后面他大嫂子和杨姑娘要回家了,我又担心孩子,就来看看。李大姐,你也不管管,还让奶妈抱着孩子在风里坐。前几天刘婆子说孩子受了凉,你们也不好好照看他!”李瓶儿说:“我陪着姥姥喝酒,谁知道那小子把孩子抱出去了。”月娘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过了一会儿,小玉来请姥姥和五娘、六娘到后面坐。潘金莲和李瓶儿补了妆,和潘姥姥一起到后面陪大嫂子和杨姑娘喝酒。日落时分,送月娘上了轿子。大家站在门口,孟玉楼先说:“大姐姐,今天他爹不在家,去吴驿丞家喝酒了,咱们去对门的乔大户家看看吧。”月娘问看门的平安:“谁拿着那边的钥匙?”平安说:“娘要过去看,门开着呢。来兴哥看着两个工人在那儿干活。”月娘吩咐:“叫他们躲开,等我们过去看看。”平安说:“娘只管看,没事儿。他们在四楼的大房间里干活,叫他们出来就是了。”
于是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都坐轿子去了隔壁。进了仪门,就是三间厅。第二层是楼。月娘要上楼,没想到楼梯太陡,只听月娘哎了一声,滑了一跤,幸好抓住了楼梯扶手。玉楼吓坏了,赶紧扶住她,没让她摔倒。月娘吓了一跳,不敢上去了。大家把她扶下来,脸色都吓白了。玉楼问:“姐姐,怎么上楼滑了一跤,扭到哪儿了吗?”月娘说:“没摔着,就是扭了腰,把我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楼梯太陡了,我还以为是我们家楼梯呢,所以才滑了跤。幸好抓住了扶手,不然就惨了!”李娇儿说:“你身子本来就不方便,早知道就不上楼了。”于是姐妹们陪着月娘回家。刚到家,月娘就肚子疼。月娘忍不了了,趁西门庆不在家,叫小厮请刘婆子来看。婆子说:“你本来就有旧伤,这次恐怕不行了。”月娘说:“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上楼扭了腰。”婆子说:“吃了我的药,如果不行,就生下来吧。”月娘说:“生下来吧!”婆子留下两服药,让月娘用艾酒服用。不到半夜,孩子就生下来了,是个男婴,已经成形了。
**胚胎未能成性命,真灵先到杳冥天。**
那天晚上西门庆正好在玉楼房里歇着。
第二天早上,玉楼到上房问月娘:“身子怎么样?”月娘说:“半夜实在疼得不行,生下来了,是个儿子。”玉楼说:“可惜了!他爹不知道吗?”月娘说:“他爹喝酒回来,到我屋里正要脱衣服,我说你去他们屋里吧,我心里不舒服。他才去了你那边。我没告诉他。我现在肚子还隐隐作痛。”玉楼说:“恐怕还有血没干净,喝点米酒加锅底灰就好了。”又说:“姐姐,你再休息几天,别出门。小产比大产还难调理,小心着凉,伤了身子。”月娘说:“你少说两句吧,别让别人知道,平白无故地惹人闲话。”所以就没告诉西门庆。这件事就此过去了。
话说西门庆新招了个伙计,这小子可不是个老实人,姓韩名道国,字希尧,是个破落户韩光头的儿子。现在混得不错,给西门庆当差,还在郓王府当个校尉,住在县东街牛皮小巷。这人啊,天生就爱吹牛,说话夸张,嘴巴又甜,特别会说话。借钱给别人,跟抓影子似的,空手套白狼;骗人钱财,那更是轻而易举。自从进了西门庆家,手里有了钱,就买了新衣服,在街上晃悠得跟个摇摆哥似的。大家都不叫他韩希尧,都叫他“韩一摇”。他老婆是杀猪的王屠户妹妹,排行老六,个子高挑,瓜子脸,皮肤黝黑,大概二十八九岁。就他们一家三口过日子,还有一个女儿。他弟弟韩二,叫韩二捣鬼,是个赌鬼,自己在外边住。这韩二和他嫂子不清不楚,韩道国不在家的时候,韩二就常去他家和他嫂子喝酒,晚上搂搂抱抱就不走了。
街坊邻居几个闲人,见他嫂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总在门口站着往外看,还爱跟人抬杠,脾气又臭又硬,动不动就骂人。所以街坊邻居心里有点不满,私底下嘀咕,暗中观察他嫂子跟什么人来往。没几天,就发现了他嫂子和韩二的事。韩道国的房子门面三间,两边都是邻居,后门通着条小河。这些人啊,就盯着韩二进出,有时晚上躲在墙边偷看,有时白天偷偷派个小孩在后河边放风,就等着捉奸。结果,有一天韩二听说他哥不在家,大白天就带着酒去找他嫂子喝酒,喝醉了,直接把门反锁了,在屋里干坏事。没想到,被人当场撞见,那小孩儿把后门开了,大家一起冲进去,撞开了房门。韩二想跑,被一个年轻人一拳打倒,抓住了。他嫂子还在床上,慌忙穿衣服都来不及。有人冲进去,先把他们的裤子扯下来,用绳子绑在一起。一会儿功夫,门口围了一堆人,一直追到牛皮街的铺子,把整条街都闹翻了。有人来问,有人来看热闹,有个年纪大的看见两人被绑在一起,就问旁边看热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旁边有人说:“您老人家不知道,这是小叔子奸嫂子。”那老头点点头说:“真是伤风败俗,小叔子勾引嫂子,这可是要被判死刑的。”旁边一个爱嚼舌根的,叫陶扒灰,他以前娶了三个媳妇,都被他给“扒”了,就插话说:“您老人家精通律法,这小叔子奸嫂子要判死刑,那公公和儿媳妇呢,算什么罪?”那老头觉得这话不妥,低着头没说话就走了。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韩二和他嫂子被抓的事暂且不提。
再说韩道国那天没在铺子里住,回家比较早,八月中旬的天气,他穿着一身轻纱软绸的衣服,戴着新帽子,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遇到人,不管坐着还是站着,他就滔滔不绝地说话。碰巧遇到两个熟人,一个是开纸店的张二哥,一个是开银店的白四哥,韩道国赶紧打招呼。张二哥就说:“韩老兄最近很少见,听说你到西门大官人府上做买卖,开了个宝铺,我们都没来得及恭喜你,别见怪啊!”一边请他坐下。韩道国坐在凳子上,仰着头,摇着扇子,说:“我没什么本事,多亏各位照顾,在西门大官人手下做伙计,三七分成。掌管巨额资金,管理好几个铺子,他非常器重我,跟别人不一样。”白四哥说:“听说你在西门府上只管线铺的生意。”韩道国笑道:“二位兄长不知道,线铺只是个幌子。府上大小买卖,资金进出,哪一样不是我算账!他都听我的,祸福与共,没有我,他什么事也办不成。大官人每天衙门回来在家吃饭,经常请我陪他,没有我,他都吃不下饭。我们俩在他书房里,没事就吃水果聊天,经常坐到半夜他才回房休息。昨天他夫人过生日,坐轿子去走亲戚,他夫人一直喝到半夜才回来。我们关系好,没什么顾忌。不能告诉你们,就连他私底下房里的事,也经常跟我商量。我为人正直,做事认真,帮财主发财,除暴安良。所有钱财都清清楚楚,来路光明。就连傅自新都怕我几分。不是我自夸,大官人就喜欢我这一点。”正说得热闹,突然有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叫道:“韩大哥,你还在说什么呢,铺子里找你都找不到。”拉他到僻静处说:“你家出事了,你大嫂和你二哥被街坊邻居抓住了,绑在铺子里,明天早上要送去县里见官。你还不赶紧找人帮忙!”韩道国听了,吓坏了。嘴巴张着,脚下不停地跺着,就要跑。被张二哥叫住:“韩老兄,你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韩道国举手道:“大官人有急事找我商量,没时间陪你们了。”慌忙跑走了。真是:谁人挽得西江水,难洗今朝一面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