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天下啊，可真是大得很，日月普照，范围广袤无垠。万物之中，人少动物多，这世界啊，中原地区文明发达，其他地方就比较蛮荒了。人嘛，生于天地之间，受阴阳之气影响，聪明愚笨是天生的，性格刚柔也跟水土有关。所以说，那些霜露交汇，风气相通的地方，像九条大河和五座大山附近，这都是中原地区，这儿的人民啊，大多仁义道德。而那些偏远的地方，比如昧谷、嵎夷、孤竹、北户，被长城和沙漠隔开，或者隔着大海和河流，这些地方的人民，就容易受环境影响，性情比较凶悍了。
那些九夷、八狄，还有七戎、六蛮，部落众多，遍布边疆，虽然风俗习惯各不相同，喜好也不一样，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贪得无厌，好勇斗狠，强的时候就抵抗，弱的时候就投降，本质上都一样。秦始皇横扫六合，对边远地区用兵；汉朝的军队也很强大，四处征战。匈奴被赶跑了，国家也空虚了；好马也得到了，人却也疲惫了。所以说，雁门关和龙堆，是上天用来阻隔中原和蛮夷的天然屏障；南方炎热地区和北方沙漠，也是天然的界限。更何况现在不是秦汉时期了，咱们也没秦始皇、汉高祖那样的雄心壮志，要是违背天道，想凭蛮力征服天下，那只会自取灭亡，失败就在眼前。
所以古代明君都教育百姓，要以中原文化为中心，对外族要采取一定的策略；那些有智慧的前辈们也留下榜样，教导我们重视道德修养，而不是一味追求广阔的土地。即使是夏禹时代，开疆拓土，也不过是到达海边和沙漠边缘；《周礼·王制》中记载的疆域，也只到南方交趾。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深明大义，他们的思想能够流传千古吗？从魏朝到隋朝，朝代更迭不断，那些少数民族朝贡的情况，也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现在我把这些都整理出来，编成《四夷传》。
高句丽，最初是从夫余国出来的。话说夫余国国王曾经得到河伯的女儿，把她关在屋里。结果，姑娘避阳光，阳光却一直跟着她。后来，她怀孕了，生下一个像五升米那么大的蛋。夫余王把蛋扔给狗吃，狗不吃；扔给猪吃，猪不吃；扔到路上，牛马都躲着它；扔到野外，一群鸟用羽毛把它孵化了。国王想把它剖开，却怎么也弄不开，只好还给它母亲。她母亲用东西包好，放在温暖的地方。过了一段时间，一个男孩破壳而出。长大后，给他取名叫朱蒙。当地人说“朱蒙”的意思是善于射箭。
夫余人觉得朱蒙不是人间的孩子，想把他除掉。国王没答应，让他去养马。朱蒙暗地里试了试，发现马有好坏之分，就把好马少喂点儿草让它瘦一些，差的马就好好养着让它胖一些。夫余王就骑那些肥马，而把瘦马给了朱蒙。后来，国王去打猎，因为朱蒙箭法好，只给他一支箭。但朱蒙只用这一支箭，就射死了很多野兽。夫余国的臣子又想杀他，他母亲把这事告诉了他。朱蒙就和焉违、等人一起往东南方向逃跑了。
半路上遇到一条大河，没有桥可以过。夫余人追得很紧，朱蒙就对河水说：“我可是太阳的孩子，河伯的外孙，现在追兵快追上来了，怎么才能过去呢？”这时，鱼和鳖竟然自动排列起来形成了一座桥，朱蒙顺利渡过了河。等朱蒙过去后，鱼和鳖又散开了，追兵过不去。朱蒙后来到了普述水，遇见了三个穿着不同衣服的人：一个穿麻衣，一个穿衲衣，一个穿水藻衣。他们和朱蒙一起到了纥升骨城，就在那里定居下来。这个国家就叫做高句丽，朱蒙因此以“高”为姓。他还在夫余的时候，妻子怀孕了，朱蒙逃走后，她生了个儿子叫始闾谐。孩子长大后，知道了朱蒙当了国王，就带着母亲去找他。朱蒙给他取名叫闾达，把国家大事都交给他处理。
朱蒙死后，他的儿子如栗继位。如栗死后，他的儿子莫来继位，最后还统一了夫余国。
汉武帝元封四年，打败了朝鲜，设立了玄菟郡，把高句丽当成一个县来管辖。那时候汉朝会给高句丽送去衣服、帽子、朝服和乐队，这些东西都是从玄菟郡送过去的。后来高句丽渐渐骄傲起来，不来玄菟郡领东西了，就在东边边境上修了个小城来接收。于是就把这个小城叫做“帜沟溇”。“沟溇娄”是高句丽城的名字。
王莽当政初期，他征调高句丽的军队去打匈奴，但高句丽不愿意去，王莽硬逼着他们派兵，结果高句丽士兵到了边境就当起了强盗。州郡把责任推到高句丽侯驺身上，王莽就用计谋把驺杀了。王莽很高兴，还给高句丽改了名字，也给高句丽侯改了名字。光武帝建武八年，高句丽派使者来进贡。
到了汉殇帝、汉安帝时期，高句丽国王宫的子孙宫又开始在辽东作乱。玄菟郡太守蔡风去讨伐，但没能制止。宫死了以后，他的儿子伯固继位。在汉顺帝、汉和帝时期，高句丽又多次侵犯辽东，到处抢劫。汉灵帝建宁二年，玄菟郡太守耿临去讨伐，斩杀了数百个敌人，伯固这才投降，归顺了辽东。公孙度在东海地区很厉害，伯固和他交好。
伯固死后，他的儿子伊夷摸继位。从伯固时期开始，高句丽就多次侵犯辽东，还收留了五百多户逃亡的匈奴人。建安年间，公孙康带兵去打高句丽，打败了高句丽，烧毁了他们的城镇，那些投降的匈奴人也叛变了。伊夷摸又重新建立了一个国家。后来伊夷摸又攻打玄菟郡，玄菟郡和辽东联合起来反击，大败了高句丽。
伊夷摸死了，他儿子位宫继位。这位宫啊，他曾祖父也叫宫，生下来眼睛就能看见，当时的人都很讨厌他。等他长大后，变得又凶又残暴，把国家搞得四分五裂。位宫生下来也能看见东西，高丽人觉得他长得像他曾祖父宫，所以就叫他位宫。位宫这个人还挺厉害的，骑马射箭样样精通。魏景初二年，魏国派太傅司马宣王带兵去打公孙文懿，位宫就派了主簿、大加将领带着几千人去帮忙。
正始三年，位宫又去袭击辽西和安平。五年，幽州刺史毌丘俭带了一万人马从玄菟出发，去讨伐位宫，在沸流打了一场大仗。位宫打败了，毌丘俭一路追到赪岘，还得意洋洋地把车子停在那儿，马也拴在那儿，爬上丸都山，把位宫的首都给屠了。位宫就只带着老婆孩子逃跑了。六年，毌丘俭又去打他，位宫带着手下人逃到了沃沮。毌丘俭派将军王颀追赶，追了沃沮一千多里，到了肃慎的南边，还刻了石碑立功纪念。他又在丸都山刻碑，还在不耐城刻碑，然后才回去。后来，高句丽又和中原王朝恢复了联系。
晋朝永嘉年间乱得很，鲜卑慕容廆占据了昌黎的大棘城，晋元帝封他为平州刺史。位宫的玄孙乙弗利频又去攻打辽东，慕容廆拿他没办法。
乙弗利死了，他儿子钊继位。魏建国四年，慕容廆的儿子慕容晃攻打他，从南陕打进去，在木底打了一仗，大败钊的军队。慕容晃一直追到丸都，钊一个人骑马逃跑了。慕容晃挖了他爹的坟，抢走了他的母亲、妻子、珍宝，还有五万多口人，烧了他的房子，毁了他的丸都城，然后才回去。后来钊被百济给杀了。
到了晋孝武帝太元十年，高句丽攻打辽东和玄菟郡。后燕的慕容垂派他弟弟慕容农去打高句丽，收复了这两个郡。慕容垂的儿子慕容宝把高句丽王安封为平州牧，还封他为辽东王和带方王，还设立了长史、司马、参军等官职。后来，后燕又稍微控制了一点辽东郡的地盘。
北魏太武帝时期，高句丽王琏的祖先派使者去北魏朝贡，并且请求获得魏帝的姓名，好用来避讳。太武帝很高兴他们这么诚恳，就下令把皇帝的姓名告诉了高句丽。然后派员外散骑侍郎李敖去册封琏为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东夷中郎将、辽东郡公、高句丽王。李敖到了高句丽，住在平壤城，考察了高句丽的情况，说：高句丽位于辽东东南一千多里，东边到栅城，南边到小海，北边到旧夫余，人口比以前魏朝时期翻了一倍还多。后来高句丽经常派使者来朝贡，每年都进贡黄金二百斤，白银四百斤。
那时候，冯弘率领军队投奔高句丽，太武帝就派散骑常侍封拨给琏下诏书，让他把冯弘送回来。琏上书说，应该和冯弘一起归顺朝廷，就是不肯送冯弘。太武帝很生气，打算亲自去讨伐高句丽。乐平王丕等人建议缓一缓再出兵，太武帝这才作罢。后来冯弘也被高句丽王琏给杀了。
后来，文成帝的母亲文明太后觉得献文帝的妃嫔还不够多，就下令让琏推荐他的女儿进宫。琏上书说：女儿已经出嫁了，想用妹妹的女儿来代替。朝廷同意了，就派安乐王真和尚书李敷等人到高句丽送去聘礼。琏听信了身边人的话，说朝廷以前和冯氏联姻，没多久就灭了冯氏的国家，殷鉴不远，应该找个理由推辞掉。于是琏又上书，谎称女儿死了。朝廷怀疑他在推脱，又派假散骑常侍程骏去严厉责备他，说如果女儿真的死了，可以再选一个宗室女子。琏说：“如果皇上能原谅我以前的过错，我一定遵照圣旨。” 正赶上献文帝去世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孝文帝时期，琏进贡的物品比以前更多了，朝廷的赏赐也增加了。这时候，光州在海里捞到了高句丽派去齐国的使者余奴等人，把他们送到了朝廷。孝文帝下诏责备说：“萧道成杀害自己的君主，篡夺了江左的政权，朕正打算兴复旧邦，恢复刘氏的江山。而你却越境与篡位者勾结，这哪里是藩臣应该有的忠贞节义？现在我不追究你以前的过错，就让你回去了。你应该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遵守朝廷法令，安抚好你的部下，有什么动静都要及时报告。”
公元495年，高句丽王琏去世了，活了一百多岁。孝文帝在东郊为他举行了隆重的丧礼，还派谒者仆射李安送去诏书，追封他为车骑大将军、太傅、辽东郡公、高句丽王，谥号为康。 皇帝又派大鸿胪拜访琏的孙子——高句丽王云，授予他使持节、都督辽海诸军事、征东将军、领护东夷中郎将、辽东郡公、高句丽王等一系列官职，并赐予他大量的衣物、车马和旗帜等。 皇帝还下诏书，让高句丽世子入朝参加郊祭典礼。 但是，高句丽王云以生病为由上书推辞，皇帝就派他的叔父去京城严厉责备他。 从那以后，高句丽每年都按时进贡了。
到了正始年间，宣武帝在东堂接见了高句丽的使者芮悉弗。宣武帝说：“高句丽一直对大魏忠心耿耿，世代都诚心诚意地进贡，只是因为夫余和涉罗被别的国家打败了，导致黄金和珂玉的进贡出现了中断。高句丽国王云出于道义，把这些地方的人民都迁到了高句丽境内。所以贡品才没有按时送到，这责任不在高句丽。”宣武帝接着说：“高句丽世代受封为上将军，独掌海外事务，你们可以征讨那些不服管教的蛮夷。以前贡品不足，责任在于你们的管理者。 朕要告诉你们国王，一定要用恩威并施的策略，让夫余和涉罗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保证贡品能够按时送达。”
神龟年间，高句丽王云去世了，灵太后在东堂为他举行了哀悼仪式。 朝廷派使者追封他为车骑大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 又任命他的儿子安为镇东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 到了正光年间，光州的海边抓到了梁朝授予安宁东将军的衣冠剑佩，以及梁朝使者江法盛等人，都被送到了京城。
高句丽王安去世后，他的儿子延继位。孝武帝即位后，下诏书加封延为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领护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句丽王。 天平年间，又加封延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其他的官职不变。
高丽国王死了，他儿子继位了。从武定年间开始，高丽每年都派使者来进贡，没断过。大统十二年，高丽还派使者去西魏进贡。等到北齐取代东魏的那一年，高丽又派使者去北齐进贡。北齐文宣帝封高丽王为使持节、侍中、骠骑大将军，还让他继续担任东夷校尉、辽东郡公，官职没变。天保三年，文宣帝到营州，派博陵人崔柳做使者去高丽，索要魏朝末年逃到高丽的流亡人员。文宣帝还给崔柳下令说：“如果他们不交出来，就看你怎么办吧！”崔柳到了高丽，高丽王不肯交人。崔柳瞪大眼睛呵斥他，一拳把高丽王打下床，高丽王身边的人吓得不敢动弹，这才乖乖地答应了崔柳的要求。崔柳带回五千户人家，凯旋而归。
高丽王死了以后，他儿子汤继位。乾明元年，北齐废帝封汤为使持节、领东夷校尉、辽东郡公、高丽王。周建德六年，汤派使者去周朝进贡，周武帝封汤为上开府仪同大将军、辽东郡公、辽东王。隋文帝登基后，汤又派使者去朝见，隋文帝晋升了他的官职，改封他为高丽王。从那以后，高丽每年都派使者进贡，从未间断。
高丽国，东边到新罗，西边到辽河，大约有两千里；南边和百济接壤，北边和靺鞨接壤，大约有一千多里。高丽人大多是农民，沿着山谷居住，穿的衣服是用布帛和兽皮做的。高丽土地贫瘠，养蚕种桑不足以自给自足，所以他们生活比较节俭。高丽王喜欢修建宫殿，都城在平壤，也叫长安城，东西长六里，随着山势弯弯曲曲，南边靠着浿水。城里只堆放着粮食和军需物资，只有遇到敌人入侵的时候，他们才进城固守。国王另在城边建了一座住宅，平时不住在那里。城外还有国内城和汉城，也是另外的都城，高丽人把这三个城叫做三京。此外还有辽东、玄菟等等几十座城池，都设有官吏进行管理。高丽和新罗经常互相侵犯，战争不断。
高句丽的官制分得很细，有十二个等级，包括大对卢、太大兄、大兄、小兄等等，分别负责内政和外交。 大对卢的职位可不是国王任命的，而是内部通过争斗产生的，强者胜出。 此外还有内评和五个部门的褥萨。
人们都戴着一种帽子，形状像斗笠，士人会在帽子上插上两根鸟羽。官员的帽子叫做苏骨，多用紫罗制作，装饰着金银。他们的衣服是宽袖衫、宽裤、皮带和黄色的皮鞋。女人则穿着裙子和襦衣，再加一件襈。 他们学习的书籍有《五经》、《三史》、《三国志》、《晋阳秋》。他们的兵器和中原地区差不多。春秋季节，国王会亲自参加狩猎活动。
税收方面，每户要交五匹布和五石谷物；流动人口三年交一次税，十个人合交一匹细布。租税方面，每户上等收一石，中等收七斗，下等收五斗。他们的刑法很严厉，谋反叛乱者会被绑在柱子上烧死再砍头，抄家灭族；偷盗要偿还十倍，如果穷人赔不起，连带其他债务，子女都会被判为奴婢抵债。因为刑罚严厉，犯法的人很少。
他们的乐器有五弦琴、筝、筚篥、横吹、箫、鼓等等，还会用芦笛伴奏。每年年初，会在浿水上举行盛大的表演，国王乘坐装饰华丽的辇车观看。表演结束后，国王会把衣服脱掉扔进水里，分成两队，用水和石头互相投掷，大声呼喊，追逐嬉戏，玩几次才结束。
高句丽人很讲究卫生，注重仪容举止，把快步走视为尊敬的表现。拜见长辈时要拖着一条腿，站着的时候多半双手交叉在胸前，走路时要把手插在袖子里。他们的性格多疑狡诈，说话粗俗，不分亲疏远近。父子同在一个河里洗澡，同在一个房间睡觉。他们喜欢歌舞，十月祭天时，参加祭祀的人都会穿上锦绣金银装饰的华丽衣服。他们喜欢蹲着，吃饭用俎机。他们还饲养一种三尺高的马，据说这是朱蒙当年骑乘的马的后代。
风俗方面，他们很放荡，并不觉得羞耻。有很多游女，男人没有固定的伴侣，晚上男女会成群结队地嬉戏玩耍，不分贵贱。结婚很简单，只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就可以。男方只送猪和酒，没有彩礼，如果收取彩礼会被大家耻笑，认为是把女儿卖了。
人死后，遗体会在屋内停放三年，择吉日下葬。父母或丈夫去世，要服丧三年；兄弟去世，服丧三月。刚去世时会哭泣，下葬时却会击鼓奏乐送行。下葬后，会把死者生前穿的衣服、首饰、车马放在墓旁，参加葬礼的人会争抢着带走。他们信奉佛教，敬畏鬼神，淫祠很多。有两个神庙：一个供奉夫余神，用木头雕刻成女人的样子；另一个供奉高登神，说是夫余神的儿子。这两个神庙都有官吏和守卫，据说分别是河伯的女儿和朱蒙。
隋朝灭了陈朝之后，汤大惧怕隋朝的强大，赶紧调兵遣将，屯积粮食，准备死守，抵抗隋朝的进攻。到了开皇十七年，隋文帝下诏书责备他，说每年派使者来朝贡，虽然名义上是臣服了，但实际上诚意还不够。你驱使靺鞨人，又严防死守契丹人，以前偷偷摸摸地做生意，拉拢一些小喽啰，还私自带着弩兵，在边境地区到处乱窜，这难道不是居心不良，想要造反吗？你让使馆空着，加强防守；还多次派骑兵，杀害边境百姓。朕一直对你猜疑，暗中观察你的动静，多次好言相劝，让你改过自新。
汤收到诏书后，吓得够呛，正准备写表章谢罪，结果就病死了。他儿子元继承了爵位。隋文帝任命元为上开府仪同三司，继承辽东公的爵位，还赏赐他一套衣服。元上表谢恩，还祝贺隋朝出现祥瑞，顺便请求封王。隋文帝很爽快地封他为王。第二年，元率领一万多靺鞨骑兵袭击辽西，营州总管韦世率军打败了他。隋文帝非常生气，任命汉王谅为元帅，统率水陆大军讨伐他，并且下诏书取消了他的爵位。
可惜啊，后勤供应跟不上，军队缺粮少食，大军到了临渝关，又碰上了瘟疫，隋军士气低落。等到到达辽水的时候，元也害怕了，赶紧派使者谢罪，在奏章里自称是“辽东的粪土之臣元某某”。隋文帝这才下令罢兵，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待他。元也每年都派人来朝贡。
隋炀帝当上皇帝的时候，天下太平盛世，高昌王和突厥启人可汗都亲自来朝贡，这时候隋炀帝就征召高丽的使者元来朝见。元害怕了，朝贡的礼节也做得不太到位。
大业七年，隋炀帝打算讨伐高丽，亲率大军渡过辽河，在辽东地区安营扎寨，然后分兵出击，各个军队都驻扎在高丽城下。高丽军队出战屡屡失利，只能依仗城池坚守不出。隋炀帝命令各路军队攻打高丽，又特别嘱咐将领们，如果高丽投降，就要好好安抚他们，绝对不能放纵军队进入城内抢掠。眼看城池就要攻破了，高丽人就谎称投降，将领们奉命行事，不敢冒险进攻。先派人快马加鞭送回奏报，等消息传回来，高丽人已经重新做好防御准备，又出来抵抗。这样反复三次，隋炀帝都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结果就是，军队粮草吃尽，士兵疲惫不堪，后勤补给跟不上，很多军队都打了败仗，于是只好班师回朝。这次出征，唯一值得一提的战果，就是在大辽河西边打败了高丽将领武厉逻，并在辽东地区设立了辽东郡和通定镇才回师。
大业九年，隋炀帝再次亲征，命令各路军队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各路军队分头攻城，高丽的兵力一天天减少。正巧这时杨玄感造反了，隋炀帝非常害怕，当天就下令六路大军一起撤军。兵部侍郎斛斯政逃到了高丽，高丽方面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就倾尽全力追击隋军，殿后的军队损失惨重。
大业十年，隋炀帝再次调动全国兵力征讨高丽，可是偏偏这时候盗贼四起，各地交通都中断，很多军队都误了期限。等到到达辽河的时候，高丽也已经疲惫不堪了，就派使者请求投降，并且把斛斯政送回来赎罪。隋炀帝答应了，在怀远镇接受了高丽的投降，并且把俘虏和缴获的军械都带回了中原。回到京城后，隋炀帝让高丽使者亲自到太庙告祭，然后就把他们扣留了。隋炀帝又再次征召元来朝贡，但是元最终没有来。隋炀帝打算以后再想办法，可是天下大乱，最终也没能再出兵。
话说百济这个国家啊，是马韩的其中一支，祖上是索离国。有一天，百济国王出去玩儿，他身边的一个侍女怀孕了，国王回来后，想杀了她。侍女说：“我之前看到天上有一股气，像个大鸡蛋一样落下来，我被感动了，所以才怀孕的。”国王一听，就放过她了。后来侍女生了个男孩，国王把她儿子扔到猪圈里，猪竟然用嘴里的气呵护着他，没让他死；后来又把他扔到马厩里，结果也一样。国王觉得这孩子有神力，就下令好好养着他，给他取名叫东明。
东明长大后，箭法特别好，国王又开始担心他太厉害了，又想杀了他。东明没办法，只好逃跑了，一路跑到淹滞水边。他拿起弓箭射向水面，神奇的是，鱼和鳖都浮上来，连成了一座桥，东明就踩着这些鱼鳖过了河，到了夫余国当了国王。东明的后代有个叫仇台的国王，为人仁义诚信，他在带方故地的旧址上建立了国家。后来，汉朝辽东太守公孙度把女儿嫁给了他，百济国从此就成了东夷地区强大的国家。开始的时候，因为有许多人家帮助他建立国家，所以就叫百济。
那个国家，东边紧挨着新罗，北边和高句丽接壤，西南都被大海包围着，位于一个小海的南边。东西大约四百五十里，南北九百多里。它的都城叫居拔城，也叫固麻城。都城外面还有五个城，中间那个叫古沙城，东边叫得安城，南边叫久知下城，西边叫刀先城，北边叫熊津城。国王姓余，称号是“于罗瑕”，老百姓都叫他“鞬吉支”，这在夏朝的语言里都相当于“王”的意思。王后的称号是“于陆”，在夏朝的语言里就是“妃”的意思。
他们的官职有十六个等级：左平五个人，是一品官；达率三十个人，是二品官；恩率是三品；德率是四品；杅率是五品；奈率是六品。一品到六品官员的帽子上都装饰着银色的花纹。将德是七品官，戴紫色的腰带；施德是八品，戴黑色的腰带；固德是九品，戴红色的腰带；季德是十品，戴青色的腰带；对德是十一品；文督是十二品，他们都戴黄色的腰带；武督是十三品；佐军是十四品；振武是十五品；克虞是十六品，这些都戴白色的腰带。从三品恩率以下的官职，人数都不是固定的。每个官职都有各自的部门和职责，负责处理各种事务。
内官部门包括：前内部、谷内部、内掠部、外掠部、马部、刀部、功德部、药部、木部、法陪、后宫部。外官部门包括：司军部、司徒部、司空部、司寇部、点口部、客部、外舍部、绸部、日官部、市部，这些长官每三年换一次。都城里大概有一万户人家，分成五个区，分别是上部、前部、中部、下部、后部，每个区又分成五个巷子，老百姓都住在那里。每个区管辖五百兵。五个城外城每个城都有一位方领，由二品达率担任，还有副手协助。每个城外城管辖十个郡，每个郡有三位将领，由四品德率担任。每个郡管辖的兵力在一千二百人以下，七百人以上。城里城外的人民，以及其他一些小城，都分别隶属于这些部门。
话说这地方的人，来自新罗、高丽、日本，还有咱们中国人，混杂得很。他们的吃穿，跟高丽差不多。要是上朝祭祀，帽子两边会加翅膀一样的装饰，打仗的时候就没这玩意儿了。他们拜见人的礼节，是用双手撑地。女人不化妆，姑娘们头发是披在后面的，结了婚就分成两股盘在头上。衣服有点像袍子，就是袖子稍微宽大些。武器有弓箭、刀和长矛。他们喜欢骑马射箭，也爱读些历史书籍，那些聪明人还懂写文章，能干些官吏的活儿。此外，他们还懂医术、占卜，以及算命、阴阳五行这些东西。有和尚尼姑，寺庙塔也很多，就是没有道士。乐器有鼓、角、箜篌、筝、竽、笛，游戏有投壶、樗蒲、弄珠、握槊，等等，各种各样的都有。尤其喜欢下棋。他们用宋朝的《元嘉历》来算日子，正月是寅月。赋税呢，用布、绢、丝、麻和米这些东西来交，根据每年的收成好坏，收取的多少也不一样。他们的刑罚是：造反、逃跑和杀人，就砍头；偷东西，就流放，而且要加倍偿还偷来的东西；女人犯了奸淫，就要被没收充当夫家的奴婢。结婚的礼仪，跟咱们差不多。父母和丈夫死了，要守孝三年，其他的亲戚，等葬礼办完就结束了。这地方土地潮湿，气候温暖，人们都住在山上。这里有大栗子，其他的五谷杂粮、水果、蔬菜，还有酒肉这些东西，跟内地都差不多。就是没有骆驼、骡子、驴、羊、鹅、鸭这些。这个国家里的大姓氏有八个，分别是沙氏、燕氏、壒氏、解氏、真氏、国氏、木氏、苗氏。他们的国王每逢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中间月份，都要祭祀天地和五帝的神灵。还在城里建了他们祖先仇台的庙，一年祭祀四次。国家的西南，还有十五个岛屿有人居住，每个岛上都有城邑。
公元443年，高丽国王余庆派出了冠军将军兼驸马都尉弗斯侯、长史余礼、龙骧将军兼带方太守司马张茂等人，来向朝廷递交国书。国书上说：“我们高丽和高句丽，祖上都是夫余国后裔，以前关系一直不错。可是，高句丽王钊破坏了咱们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还侵犯了我们的领土。我祖先余须带兵打败了他，斩了他的脑袋。从那以后，高句丽再也不敢往南打主意了。可是自从冯氏王朝灭亡后，高句丽的残余势力四处逃窜，越来越嚣张，又开始欺负我们，接连给我们制造麻烦，这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了。希望朝廷能可怜可怜我们，派兵来救救我们国家。我们愿意把公主送进宫里伺候您，让王子们去皇宫马厩服役，我们全国上下，寸土寸民，都听凭朝廷处置。庚辰年以后，我们在西边的海里发现十多具尸体，还有衣服、兵器和马鞍。我们仔细查看，发现这些东西都不是高句丽的。后来我们听说，这是你们派来投降我们的人，结果被大海阻隔了，没能过来。现在我们把捡到的马鞍献上来，以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朝廷觉得高丽路途遥远，冒着风险来进贡，就给了他们很高的礼遇，还派使者邵安和他们一起回国。皇帝下诏说：“收到了你们的国书，知道你们一切安好。你和高句丽关系不好，还被他们侵略，只要你们能按照道理行事，以仁义为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之前我们派出的使者，出海去安抚边远国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去的使者都没回来，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我们也不清楚。你送来的马鞍，我们和以前的相比对了一下，发现它不是我们中国的样式。不能因为一些疑似的情况，就轻易下结论。至于具体的策略，我已经另有安排了。” 皇帝又下诏说：“高丽以前是咱们国家的藩属国，长期为朝廷效力，虽然和高句丽之间有旧怨，但对我们国家并没有犯过什么错。你刚和我们取得联系就请求我们出兵讨伐，这事情的轻重缓急，处理得还不够妥当。你进贡的锦缎和海产，虽然没全送到，但也能看出你的诚意。现在赏赐你一些东西，具体内容另行通知。” 皇帝还派人护送邵安他们回国。
到了高丽，护送使者琏说自己和余庆以前有仇，不允许邵安他们继续往东走。邵安等人只好都回去了，皇帝因此下诏狠狠地批评了琏。五年后，皇帝又派邵安等人从东莱出发，乘船出海，带着诏书去褒奖余庆的忠诚。邵安他们到了海边，却遇到了大风，被吹得飘荡不定，最终没能到达高丽就回去了。
从晋朝、宋朝、齐朝、梁朝占据长江以南地区开始，百济就派使者去称臣纳贡，并且接受他们的封号。同时，百济也和北魏保持着联系。
等到齐朝接受了东魏的禅让，百济王余隆也派使者去往齐朝。余隆死后，他的儿子余昌也继续向齐朝派遣使者。武平元年，齐后主任命余昌为使持节、侍中、车骑大将军，兼任带方郡公，百济王的头衔照旧保留。武平二年，齐后主又任命余昌为持节、都督东青州诸军事、东青州刺史。
周朝建德六年，齐朝灭亡了，余昌这才开始派使者和周朝联系。到了宣政元年，他又派使者进贡。
隋朝开皇初年，余昌再次派使者进贡土特产，被隋文帝封为上开府、带方郡公、百济王。平陈之战那年，百济的战船漂流到海东耽牟罗国。等船只返回时，经过百济，余昌对他们非常优厚地款待，并且派使者进献表文祝贺隋朝平定陈朝。隋文帝很高兴，下诏说：“百济与我们隔海相望，来往非常困难，从今以后，不必每年都来进贡。”使者高兴地跳着舞离开了。开皇十八年，余昌派他的长史王辩那来进贡土特产。正赶上隋朝兴兵讨伐辽东，余昌又派使者进献表文，请求为隋军带路。隋文帝下诏，优待百济使者并送他们回去。高丽知道了这件事，就出兵侵犯百济的领土。余昌死后，他的儿子余璋继位。大业三年，余璋派使者燕文进朝贡。同年，他又派使者王孝邻进贡，并请求隋朝讨伐高丽。隋炀帝答应了，命令他先探查高丽的动向。然而，余璋暗地里却和高丽勾结，用欺骗的手段来窥探中国的情况。大业七年，隋炀帝亲征高丽，余璋派他的臣子国智牟来询问隋军的出兵日期。隋炀帝非常高兴，重重地赏赐了他，并派尚书起部郎席律前往百济，和他们联络感情。
第二年，隋军渡过辽河，余璋也在边境陈兵，声称要支援隋军，实际上却两面讨好。不久，百济和新罗发生冲突，经常互相交战。大业十年，百济再次派使者朝贡。后来天下大乱，百济的朝贡也就中断了。
百济的南方，航海三个月就能到达耽牟罗国，耽牟罗国南北长一千多里，东西宽几百里，土地上有很多獐子和鹿，它是百济的附属国。从百济往西走三天，就能到达貊国，距离大约一千多里。
说新罗啊，它祖上原来是辰韩人。新罗的地盘在高丽的东南，以前是汉朝乐浪郡的地方。辰韩也叫秦韩。据说啊，秦朝的时候，有些人为了躲避徭役跑到这儿来了，马韩就把辰韩的东边地界给占了，因为这些人是秦国来的，所以就叫它秦韩。他们的语言和物品，跟中国人挺像的，国家叫“邦”，弓叫“弧”，强盗叫“寇”，喝酒叫“行觞”，互相称呼都用“徒”，这跟马韩不一样。而且啊，辰韩王一直都用马韩人当臣子，一代一代传下来，辰韩自己都选不出王了，这说明他们本来就是流亡到这儿的。所以一直被马韩压着。辰韩一开始有六个国家，后来慢慢分成了十二个，新罗就是其中一个。也有人说，魏国的将军毌丘俭攻打高丽，打败了高丽人，高丽人就逃到了沃沮，后来又有些人回去了，但也有留在那儿的，就成了新罗，也叫斯卢。新罗人呢，血统很杂，有华夏人、高丽人、百济人的后代，还包括沃沮、不耐、韩、灭这些地方的人。他们国王本来是百济人，从海路逃到新罗，结果当上了国王。一开始新罗是百济的附属国，百济打高丽，新罗受不了战争的劳苦，后来就一起投靠了新罗，所以新罗才越来越强大。新罗学着百济的样子，又成了迦罗国的附属国。传了三十代国王，到了真平王。
隋朝开皇十四年的时候，真平王派使者进贡各种东西。隋文帝就封真平王为开府仪同三司、乐浪郡公、新罗王。
话说新罗这地方，官职分十七个等级呢：最高的叫伊罚干，地位跟咱们国家的丞相差不多；然后是伊尺干、迎干、破弥干、大阿尺干、阿尺干、乙吉干、沙咄干、及伏干、大奈摩干、奈摩、大舍、小舍、吉士、大乌、小乌，最末等是造位。除了这些官职，还有郡县一级的地方行政机构。他们的文字和兵器，跟咱们中国差不多。新罗选拔那些强壮的小伙子都编入军队，烽火台、戍守、巡逻，都安排在营地里。他们的风俗习惯、法律制度和服装，跟高丽、百济差不多。
每个月初一，大家都要互相祝贺，国王还会设宴款待群臣，赏赐官员们东西。这天，他们还要祭拜日月神。到了八月十五，还要举行盛大的宴会，让官员们射箭比赛，赢了就能得到马匹和布匹作为奖励。要是遇到什么大事，就召集官员们一起商量，然后做出决定。新罗人喜欢穿素色的衣服，上面画着图案；女人们梳着辫子绕在脖子上，用各种颜色的丝线和珠子做装饰。结婚的礼仪很简单，就是吃吃喝喝，丰俭由人。新娘子结婚前一天晚上，要先拜见公婆，然后再拜见丈夫的大哥，最后才拜见丈夫。人死了之后，要入殓，然后下葬，还要堆起坟墓。国王和父母、妻子去世，要守孝一年。
新罗的土地肥沃，适合种植各种农作物，水田旱地都有。他们的粮食、水果蔬菜、飞禽走兽，跟咱们中国的也差不多。从隋朝大业年间开始，新罗每年都派人来朝贡。新罗地势险要，山多路险，虽然跟百济有点过节，但百济也拿它没办法。
勿吉国在高句丽的北边，也叫靺鞨。各个村落都有自己的首领，没有统一的统治者。他们的人民强悍勇猛，是东夷各族中最厉害的，语言也和其他民族不一样。他们经常轻视豆莫娄等国家，其他国家也都害怕他们。勿吉国距离洛阳五千里。从和龙往北二百多里，有一座盛产美玉的山，叫做善玉山。从善玉山往北走十三天到达祁黎山，再往北走七天到达洛环水，这条河宽一里多。再往北走十五天到达太岳鲁水，再往东北走十八天就到勿吉国了。勿吉国境内有一条大河，宽三里多，名叫速末水。勿吉族总共有七个部落：第一个叫粟末部，和高丽接壤，拥有几千精兵，个个骁勇善战，经常去抢劫高丽；第二个叫伯咄部，在粟末的北边，拥有七千精兵；第三个叫安车骨部，在伯咄部的东北；第四个叫拂涅部，在伯咄部的东边；第五个叫号室部，在拂涅部的东边；第六个叫黑水部，在安车骨部的西北；第七个叫白山部，在粟末部的东南。这七个部落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万人，但是黑水部的人尤其强悍。从拂涅部往东，他们的箭都是用石头做的箭头，他们就是古代的肃慎族后裔。在东夷各族中，勿吉国是最强大的国家。他们居住的地方大多依山傍水。他们的首领叫做大莫弗瞒咄。
勿吉国南边有一座山，是从太山延伸过来的，汉语叫太皇山，当地人非常敬畏它，人们不能在山上大小便，路过这座山的人，都要用东西把排泄物装起来带走。山上有很多熊、罴、豹、狼，但是它们都不伤害人，人们也不敢去杀它们。那里的地势低洼潮湿，他们就用土堆成像堤坝一样的东西，然后挖地洞居住，洞口朝上，用梯子上下。勿吉国没有牛，有马，车子是用人推的，人们互相帮助耕地。那里土地里盛产粟、麦、黍，蔬菜有葵菜。那里的水碱性很大，盐会生长在树皮上，也有盐池。他们主要靠狩猎为生，没有羊。他们用米酿酒，喝了也会醉。结婚的时候，女人穿布裙，男人穿猪皮衣服，头上插着豹尾。他们的风俗是用来水洗手洗脸，在所有东夷民族中是最不讲究卫生的。新婚之夜，男人去女方家，抓住女人的乳房就完事了。他们很忌妒，如果女人的丈夫发现妻子有外遇，有人告诉他，他会杀了妻子，然后又后悔，最后还会杀了告密者。所以，奸淫的事情最终都不会被揭发。
勿吉国的人都很擅长射箭，以狩猎为生。他们的弓长三尺，箭长一尺二寸。他们经常在七八月份制作毒药，涂在箭头上用来射杀禽兽，中了箭的动物立刻就会死掉。煮毒药的时候，产生的气体也能杀人。如果父母在春夏去世，他们会立刻把尸体埋掉，在坟墓上盖房子，防止雨水淋湿；如果父母在秋冬去世，他们会用尸体去诱捕貂，让貂吃掉他们的肉，这样就能捕到很多貂。
话说在北魏延兴年间，有个叫乙力支的使者来咱们这儿进贡。到了太和年间，他又送来了五百匹马。乙力支说啊，他们刚从自己国家出发，坐船逆着难河往上游走，到了太沵河的时候，船沉了！没办法，他们只好上岸，往南走，过了洛孤水，绕道契丹的西边，最后才到咱们和龙。乙力支还说，他们国家之前打败了高句丽的十个部落，还跟百济偷偷商量好，打算从水路一起攻打高丽，这次派他来咱们大魏，就是想问问咱们这事儿行不行。皇上就下旨说：“这三个国家都是咱们的藩属国，应该和平相处，别互相打来打去的。” 乙力支听了之后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他还找到了他们沉的那条船，然后就顺流而下回国了。
过了九年，他们又派了个使者侯尼支来进贡。第二年，他们又来进贡了。据说他们附近还有好多国家，什么大莫卢国、覆钟国、莫多回国、库娄国、素和国、具弗伏国、匹黎尔国、拔大何国、郁羽陵国、库伏真国、鲁娄国、羽真侯国，这些国家都先后派使者来咱们这儿进贡过。到了太和十二年，勿吉国又派使者送来了楛矢和一些土特产。十七年，他们又派了婆非等五百多人来进贡。景明四年，勿吉国又派使者侯力归来进贡。从那时起一直到正光年间，他们都一直派使者来进贡，来来往往的。后来咱们中国有点乱，他们有时候就来不了了。
到了北魏兴和二年六月，勿吉国又派石文云等人来进贡土特产。一直到北齐时期，他们都断断续续地来进贡。
隋朝开皇年间刚开始的时候，那些粟末靺鞨人就派使者来进贡。隋文帝接见使者，跟他们说：“我听说你们那里的人很勇猛，你们现在来了，真是符合我的期望啊！我会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你们也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尊敬我。”使者回答说：“我们居住在偏远的地方，听说中原有圣明的君主，所以才来朝拜。既然已经亲眼见到圣上的容颜，我们愿意永远做您的臣民。”
他们的国家在西北边跟契丹接壤，经常互相抢掠。后来因为这些使者来了，隋文帝就告诫他们，不要再互相攻击了。使者们都认错道歉。文帝于是重重地赏赐他们，还让他们在皇帝面前设宴饮酒。使者和他们带来的随从们都跳起了舞，舞姿曲折多变，里面还包含很多战斗的场景。文帝看着他们，对身边的侍臣说：“天地之间竟然有这样的人，他们平时心里想的都是打仗的事啊！”不过，他们的国家和隋朝相隔很远，只有粟末和白山比较靠近。
隋炀帝当政初期，跟高丽打仗，接连几次都打败了。高丽的将领突地稽就率领他的部下投降了，隋炀帝任命他做右光禄大夫，让他住在柳城。突地稽和边境的人来往密切，渐渐喜欢上了中原的风俗习惯，请求穿戴汉人的冠服。隋炀帝很高兴，赏赐给他很多锦缎和丝绸，对他非常优待。等到隋军征讨辽东的时候，突地稽就率领他的部下一起出征，每次作战都有功劳，隋炀帝也赏赐了很多东西给他。
隋炀帝十四年，突地稽跟随隋炀帝去江都游玩，后来又被放回柳城。后来李密派兵拦截他，他差点就死掉了，好不容易才逃脱。到了高阳，他又被王须拔给抓住了。没过多久，他又逃跑了，投奔了罗艺。
库莫奚，最早叫库莫奚，是东部鲜卑宇文氏的一个分支。一开始被慕容晃打败了，剩下的那些人就躲到松漠一带去了。他们生活习惯不太讲究卫生，但擅长打猎，经常打家劫舍，当土匪。北魏道武帝登基三年的时候，亲自带兵去讨伐他们，在弱水南边大败库莫奚，缴获了十几万头牲畜。道武帝说：“这些蛮夷部落不懂什么仁义道德，只会偷鸡摸狗，有什么可怕的？现在中原大乱，我先把他们平定，然后用恩威并施的方法，他们就都会臣服了。”
后来，北魏朝廷南迁，十几年时间里，库莫奚和其他部落都发展壮大了。等到北魏开拓辽东，在和龙设置了军事要塞，那些蛮夷部落都害怕了，纷纷进贡各种东西。到文成帝和献文帝时期，库莫奚每年都进贡好马和皮革。孝文帝刚开始的时候，库莫奚还派使者来朝贡。太和四年，库莫奚又跑到塞内来了，说是因为害怕地豆干（一种部落）的抢掠，魏孝文帝下诏书严厉批评了他们。太和二十二年，库莫奚又来侵犯安州，当时营州、燕州、幽州几千兵马把他们打跑了。后来库莫奚又来求和，经常请求入塞交易。宣武帝下诏说：“库莫奚在太和二十一年以前，和安州、营州的边民一起居住，交易往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从太和二十二年叛乱以来，他们就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了。现在虽然来求和了，但还在塞外，经常请求入塞和百姓交易。如果我们拒绝他们，就会伤害他们的归顺之心；如果我们轻信他们而不加防范，万一发生意外就麻烦了。交易的时候，州里派兵士监督就行了。”
从那以后，库莫奚每年都来朝贡，一直到武定年间都没有断过。北齐接受了北魏的禅让之后，库莫奚也照样每年来朝贡。后来库莫奚的人越来越多，分成了五个部落：辱纥主、莫贺弗、契个、木昆、室得。每个部落都由一个俟斤做首领。他们像突厥人一样，随着水草迁徙。其中阿会氏部落势力最大，其他四个部落都听从它的指挥。他们经常和契丹人打仗，抢夺财物，然后就派使者进贡。
契丹国，原来住在库莫奚的东边，和库莫奚虽然是不同的民族，但血缘上比较接近。后来都被慕容晃打败了，一起逃到松漠一带。等到了北魏的时候，魏军又狠狠地打败了他们，契丹人就四处逃散，和库莫奚分开了，各自居住。过了几十年，契丹人慢慢地发展壮大，形成了好几个部落，在和龙北边几百里的地方当起了强盗。从魏孝文帝真君年间开始，契丹每年都进贡好马。到献文帝的时候，契丹派使者莫弗纥何辰来进贡，还被安排在各国使臣的末尾参加了宴会。使者回去后，互相谈论起魏国的繁荣富强，心里都非常羡慕，觉得挺好的。
于是，东北地区的其他少数民族听说这件事后，也都想归顺魏国。像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洁部、黎部、吐六干部等等，都纷纷拿出自己最好的马匹和皮革进贡给朝廷。他们还请求魏国允许他们每年都这样做，并且允许他们在和龙、密云之间进行贸易。从此以后，契丹的贡品就源源不断地送来了。太和三年，高句丽暗中和蠕蠕勾结，想要夺取地豆干地区，然后瓜分土地。契丹人以前就对高句丽的侵略感到不满，他们的首领莫贺弗勿干就率领着三万辆车、上万人口，以及大量的牲畜，前来投降魏国，并在白狼水东边安顿下来。从那以后，契丹就每年都定期朝贡了。后来，契丹遭遇了饥荒，孝文帝就允许他们入关进行贸易，购买粮食。到了宣武帝和孝明帝时期，契丹仍然定期派使者进贡各种物品。
熙平年间，契丹使者初真等人三十人回国，灵太后听说契丹人结婚时，穿青色的毡子是最高档的衣服，就赏赐每人两匹青色的毡子，表示对他们诚意的赞赏。其他的贡品，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进行朝贡。等到北齐接受了东魏的禅让，契丹和北齐的朝贡关系也一直没有中断。天保四年九月，契丹人入侵边境，文宣帝亲自率领军队北上讨伐。到达平州后，军队转向西边，朝着长堑进军。皇帝下令司徒潘相乐率领五千精锐骑兵，从东路进攻青山；又下令安德王韩轨率领四千精锐骑兵，从东路前进，切断契丹人的退路。皇帝亲自翻山越岭，奋勇作战，大获全胜，俘虏了十多万人，以及数十万头牲畜。潘相乐又在青山地区大败契丹的另一支部队。被俘虏的人口，都被分到各个州县安置。后来，契丹又被突厥人逼迫，又带着上万户人家到高丽避难去了。
他们的风俗和靺鞨人差不多，都喜欢打家劫舍。父母死了，哭得很伤心，他们觉得这不够男子汉。他们只是把尸体放在山上的树上，三年后才收敛骨头烧掉。然后一边喝酒一边祈祷说：“冬天的时候，请让我在向阳的地方找到食物。如果我去打猎，请让我多猎到猪和鹿。” 他们的粗鲁蛮横，在所有少数民族中是最厉害的。
隋文帝开皇四年，他们的首领莫贺弗来朝见皇帝。开皇五年，他们全部人马都来到边境表示臣服，文帝接受了他们，允许他们住在原来的地方。后来，文帝责备他们，他们国家就派使者到京城，叩头谢罪。此后，契丹的一个分支——伏等部背叛高丽，率领族人归顺隋朝。文帝看到他们来投奔，很同情他们。但是当时隋朝正和突厥和好，因此疏远了这些少数民族的心，于是命令给这些契丹人发放粮食，让他们回到自己的部落，并且命令突厥人接纳他们。可是他们坚决不肯离开。
他们的部落人口渐渐增多，于是就向北迁移，追逐水草，定居在辽西正北二百里的地方，依托纥臣水而居，东西绵延三百里，分为十部。兵力多的有三千人，少的也有上千人。他们随着季节变化，追逐水草放牧。如果要出兵打仗，各部首领就会一起商量，兴兵动众，行动非常一致，就像事先约定好的一样。后来突厥沙钵略可汗派吐屯潘垤统领他们，结果契丹人杀了吐屯然后逃跑了。到了隋炀帝大业七年，他们又派使者来朝见皇帝，进贡土特产。
室韦国啊，在勿吉国北边一千多里，离洛阳足足六千里远。 “室”字可能也写成“失”字，大概跟契丹人是一类，他们南边的叫契丹，北边的就叫失韦。要到室韦国去，先要走一千多里路到和龙，然后进入契丹国，再往北走十天到啜水，再往北走三天到善水，再往北走三天就到了犊了山，这座山又高又大，周长三百多里。继续往北走三百多里，就有一条大河叫屈利河，再往北走三天到刃水，再往北走五天就到室韦国了。那里有一条大河从北边流过来，宽四里多，叫作<木奈>水。室韦国的土地比较潮湿，他们的语言跟库莫奚、契丹、豆莫娄三国的人差不多。他们种些粟米、小麦和穄（一种谷物）。夏天住在城里，冬天就跟着水草迁徙，主要掠夺貂皮。男人都留长头发，用角弓射箭，他们的箭特别长。女人则把头发扎成叉子一样的发髻。室韦人很少偷盗，要是偷了东西，要罚款三倍；要是杀了人，就要赔三百匹马。男女都穿白色的鹿皮做的衣服，上衣下裤都有。他们会酿酒，还喜欢一种曲子。他们特别喜欢红色的珠子，用来装饰妇女，穿在脖子上，珠子越多越尊贵。女人要是没有红色的珠子，甚至都嫁不出去。父母去世后，儿女要哭三年，尸体就放在树林里的树上。
武定二年四月，室韦国第一次派使者张乌豆伐等人来进贡当地的特产。直到武定年间结束，他们都一直派使者来进贡。等北齐接受了东魏的禅让之后，室韦国也每年都来朝贡。
后来，室韦国分裂成五个部落，互相之间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分别是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怛室韦、大室韦，各个部落都没有自己的首领。他们人比较贫弱，突厥人就派了三个吐屯来管辖他们。
南室韦啊，在契丹北边三千多里地，那地方又低又潮湿，一到夏天就往北搬。贷勃山和欠对山，树木茂盛，飞禽走兽很多，蚊子也多得要命，所以那儿的人家家户户都住树上，躲避蚊虫叮咬。慢慢地，他们分成了二十五个部落，每个部落都有一个头领，叫“余莫弗瞒咄”，相当于咱们说的酋长。酋长死了，就由他的子孙继承，要是没子孙了，就从部落里选个德高望重的来当。他们那儿的习俗是，男人都披散着头发，女人头发盘起来，衣服跟契丹人差不多。他们坐牛车，用一种叫“蘧蒢”的东西做车篷，跟突厥人的毡车差不多。过河的时候，就捆些柴火做成木筏，有的也用兽皮做船。马的马鞍是用草编的，缰绳是用绳子结的。睡觉的时候，就弯几根树枝搭个窝棚，上面盖上“蘧蒢”，要搬家的时候，直接把窝棚一起搬走。他们用猪皮当席子，用木头编成垫子，女人都盘着腿坐着。那地方天气很冷，收成很差。没羊，马也少，猪和牛倒是很多。他们的风俗习惯跟靺鞨人差不多，结婚的规矩是，两家人先商量好，然后新郎就偷偷把新娘抢走，之后再送牛马做聘礼，把新娘送回家。等新娘怀孕了，再接回来一起生活。女人不能再嫁，要是丈夫死了，就守寡一辈子，不能再跟别人一起生活。他们部落里会一起搭个大棚子，人死了就放在棚子上。守孝要三年，一年只哭四次。他们国家没有铁，都从高丽买。貂皮很多。
南室韦往北走十一天就到了北室韦，分成了九个部落，住在吐纥山周围。他们的部落首领叫“乞引莫贺咄”，每个部落还有三个副手，叫“莫何弗”。那地方更冷，雪厚得能埋没马匹。冬天就住进山里的土洞里，家畜很多都冻死了。獐子鹿很多，打猎是他们主要的生活方式，吃肉穿皮衣，冬天凿开冰面下水捕鱼。地上积雪很厚，怕掉进坑里，所以他们骑在木头上走，走一步停一步。他们都以捕貂为生，戴着狐狸貂皮帽子，穿着鱼皮衣服。
再往北走千里就到了钵室韦，住在胡布山附近，人比北室韦多得多，具体有多少部落，就不知道了。他们用桦树皮盖房子，其他的生活习惯跟北室韦差不多。
从钵室韦往西南走四天，就到了深末怛室韦，这地方因为靠近水流而得名。冬天的时候他们住在地穴里，躲避寒冷。
再往西北走几千里，就到了大室韦，路途险峻，语言不通，路上还经常能看到貂和青鼠。
北室韦有时候会派使者来进贡，其他的室韦部落就没人来了。
豆莫娄国在勿吉的北边一千多里，以前是北夫余的地盘。它在室韦的东边，一直延伸到海边，方圆有两千多里。当地人是土著居民，有房子和仓库。那里多山多水，在东夷地区算得上地势平坦了。土地适合种植五谷，但不产水果。当地人身材高大，性情强悍勇敢，而且很谨慎老实，不戴帽子。他们的首领都用六畜来命名官职，各个村落都有自己的头领。吃饭也用俎豆（古代盛放祭品的器具）。他们会织麻布，衣服样式跟高丽差不多，但是帽子很大。他们国家的贵族，都用金银装饰自己。他们法律严厉，杀人偿命，还要把犯人的家人没收为奴隶。当地风俗比较淫乱，尤其对嫉妒心强的女人，会把她杀死后抛尸在国都南面的山上，等尸体腐烂了，女方的家人才能送来牛马，才能把她嫁出去。有人说，这是濊貊的地盘。
地豆干国在室韦的西边一千多里。那里牛羊很多，出产好马，他们用兽皮做衣服，不种粮食，只吃肉和奶制品。延兴二年八月，他们派使者来朝贡，一直到太和六年，贡使不断。十四年，他们多次侵犯边境，孝文帝下令征调西大将军阳平王元颐去打败了他们。之后他们又时常来朝贡，直到武定末年，贡使不断。等到齐朝篡位后，他们也来朝贡。
乌洛侯国在地豆干国的北边，距离代都四千五百多里。那里地势低洼潮湿，多雾气而且寒冷。冬天就挖地洞住，夏天就跟着水草放牧。那里猪很多，也种谷子和麦子。他们没有大首领，各个部落的首领都是世袭的。他们的风俗是，头发用绳子扎起来，穿兽皮衣服，用珠子装饰。他们崇尚勇敢，不干偷盗的事，所以东西随便放在野外也不会丢。他们喜欢狩猎。他们的乐器有箜篌，木制的槽，皮革做的面板，有九根弦。这个国家西北有完水，东北流向难水，其他的小河都流入难水，然后向东流入大海。再往西北走二十天，就到了于巳尼大水，也就是北海。
太武皇帝在位四年的时候，听说他国西北有个魏朝以前的老皇陵，那石室南北长九十步，东西宽四十步，高七十尺，里面有神灵，很多人去祈祷。皇上就派中书侍郎李敞去祭祀，还在石室的墙壁上刻了祭文才回来。
流求国，在一个海岛上，在建安郡的东边，坐船走五天才能到。那地方多山多洞。国王姓欢斯，名叫渴刺兜，不知道他们国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国的。当地人管国王叫可老羊，王后叫多拔茶。他们住的地方叫波罗檀洞，周围有三道壕沟和栅栏，外面环绕着流水，还用树枝和荆棘做成围墙。国王住的房子，有十六间那么大，上面雕刻着飞禽走兽。
那儿有很多一种像橘子一样的树，但是叶子很密，枝条细得像头发一样垂下来。国家里头有四五个大将，管辖着各个山洞，每个山洞里都有个小国王。各个山洞里常常有村庄，每个村庄里有个头领，叫鸟了帅，一般都是选那些善于打仗的人当头领，自己推举出来，管着村里的大小事务。男女都用白色的苎麻绳子缠头发，从后脑勺绕到额头。男人戴着鸟羽做的帽子，上面镶嵌着珠子和贝壳，还装饰着红色的羽毛，样式都不一样。女人戴着方形的罗纹白布帽子，穿的衣服是用那种像橘子一样的树皮和各种动物的毛皮织成的，样式也五花八门。衣服上还装饰着垂下来的羽毛和螺壳，颜色各异，下面还垂着一些小贝壳，声音像玉佩一样叮当作响。她们还戴着耳环、手镯，脖子上挂着珠子。戴的帽子是用藤编的，上面也装饰着羽毛。他们有刀、矛、弓箭、剑、铍之类的武器。那地方铁很少，刀都又薄又小，很多都是用骨头和角来做的。铠甲是用麻线编的，有的也用熊豹的皮。国王坐着用木头做的兽形车，让左右的人抬着走，跟在他后面的也就十来个人。小国王们坐的是雕刻成兽形的车子。
流求国的人好打架，个个都很强壮，能跑能跳，不容易死，抗击打能力强。各个山洞的人马各成一路，互相不救援。两军对阵的时候，勇敢的人三五个冲到前面又叫又跳，互相辱骂，然后就开始打仗射箭。如果打输了，全军就跑，派人去赔礼道歉，然后就和解了。打仗死了的人，他们会把尸体集中起来吃掉，然后把死人的头骨送到国王那里，国王就会赏赐他帽子，让他当部队的头领。
话说这地方，不收税，有事才平均摊派。判刑也没个固定标准，都是临时决定的。犯了罪，先由地方长官审判，不服再上报国王，国王再让大臣们一起讨论决定。这儿坐牢不用枷锁，就用绳子绑着。死刑是用一根像手指头粗、一尺多长的铁锥子，从头顶扎进去；轻罪就打板子。他们没文字，靠月亮圆缺来记日子，看草木枯荣来算年份。这儿的人眼睛深陷，鼻子高挺，长得像西域人，也挺聪明。没啥君臣上下之分，也没跪拜的礼节，父子俩还同床睡觉呢！男人们把胡子都刮干净了，身上有毛的地方也全剃光了。女人呢，会在手上刺上虫蛇的图案。结婚彩礼是酒和贝壳，或者男女看对眼了，直接就凑成一对儿了。女人生孩子，一定要吃孩子的胎衣，生完孩子后用火灸自己，出汗了，五天就好了。他们用木槽晒海水制盐，用木头汁做醋，用米面酿酒，味道都很淡。吃饭都用手抓。遇到好东西，先给长辈。宴会的时候，敬酒的人必须叫出名字才能喝，给国王敬酒，也要先叫国王的名字，然后一起喝酒，跟突厥人差不多。他们唱歌跳舞，一个人唱，大家一起和，歌声挺悲凉的。跳舞的时候，男人扶着女人的胳膊，摇着手跳舞。
人死了，气息将断的时候，就抬到院子前，亲戚朋友哭哭啼啼地悼念。然后给尸体洗澡，用布裹起来，再用苇席包好，埋到土里，不立坟。儿子为父亲守孝，好几个月都不吃肉。他们南方那块的风俗有点不一样，人死了，全村的人一起吃他的肉。这儿熊、豺、狼很多，猪、鸡也多，就是没羊、牛、驴、马。地很肥沃，先烧一遍，再灌水，用一把铁锹，铁锹的刃是用石头做的，长一尺多，宽几寸，来耕地。这儿能种水稻、谷子、小麦、黍子、麻、豆子、赤豆、还有几种外国豆子。树木有枫树、栝楼、樟树、松树、楩树、楠木、枌树、梓树。竹子、藤蔓、水果、药材，跟长江以南差不多。气候跟岭南也差不多。他们信奉山神海神，用酒菜祭祀。打仗杀人了，就把杀的人也祭祀给神灵。他们有的在茂密的树下搭个小棚子，有的把头骨挂在树上，用箭射它，有的堆起石头，插上旗子，当作神像。国王住的地方，墙根底下堆满了头骨，他们觉得这样好。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要装上兽类的头骨和角。
隋朝大业元年，也就是公元605年，海上的将领何蛮他们，每年春秋两季，天气晴朗，风平浪静的时候，向东眺望，隐隐约约好像看到有烟雾，也不知道那是多远的地方。三年后，隋炀帝命令羽骑尉朱宽出海去寻找那些不同风俗的国家，何蛮把这事儿说了，就和何蛮一起去了。他们到了流求国，语言不通，抓了一个人就回来了。
第二年，隋炀帝又派朱宽去安抚他们，但流求国的人不肯听。朱宽就拿了一些流求国的布和铠甲回来。这时候，倭国的使者来朝见隋炀帝，说：“这些布和铠甲是流求国人用的。” 隋炀帝就派武贲郎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州率领军队，从义安出发，乘船渡海到达高华屿，又向东走了两天到达句黾鼊屿，再走一天就到了流求。流求国的人不肯投降，陈棱就攻击他们，把他们打败了。陈棱率军进到流求国的都城，烧毁了他们的官署，抓走了几千男女，载着战利品回国了。从那以后，隋朝和流求国就断绝了往来。
倭国，位于百济和新罗的东南方向，水路距离大约三千里，在茫茫大海中的岛屿上居住。魏晋时期，倭国和中国三十多个国家有外交往来，都自称是中国的藩属国。倭国人不知道具体距离，只用天数来计算路程。倭国的国土，东西方向走五个月的路程，南北方向走三个月，都到达海边。倭国的地理位置，东边高，西边低。他们居住在邪摩堆，这也就是《魏志》中所说的邪马台。书上还说：倭国距离乐浪郡和带方郡一共一万二千里，在会稽的东面，和儋耳接近。倭国人的风俗是文身，他们自己说自己是古代的太伯的后代。
从带方到倭国，沿着海边走，经过朝鲜，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往东，走了七千多里，才渡过一片海。又往南走一千多里，又渡过一片海，这片海宽一千多里，叫做瀚海，到达一支国。又渡过一千多里的海，到达末卢国。然后往东南方向陆路走五百里，到达伊都国。再往东南走百里，到达奴国。又往东走百里，到达不弥国。再往南走二十天水路，到达投马国。最后再往南走十天水路，一个月陆路，就到达邪马台国，也就是倭王的都城。
话说东汉光武帝的时候，倭国就派使者来朝贡了，自称是“大夫”。到了汉安帝时期，倭国又来朝贡，这时候咱们就叫他们“倭奴国”了。
到了汉灵帝光和年间，倭国国内乱成一锅粥，大家互相打来打去，好几年都没个正经的领导人。这时候，冒出来个女的，叫卑弥呼，她会搞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骗得大家服服帖帖的，把她推上了王位。这卑弥呼啊，没老公，身边跟着两个男的，负责给她吃喝，帮她传话。她住的地方，宫殿、楼阁、城墙，都有兵把守着，规矩可严了。
魏景初三年，公孙渊被干掉了之后，卑弥呼才第一次正式派使者来魏国朝贡。魏文帝还赏了她金印紫绶呢！结果，正始年间，卑弥呼死了。之后，倭国人又立了个男的当王，可大家不服气，又开始打起来了，最后又立了卑弥呼的族人台与当女王。后来呢，又换成了男王，这些王都接受了中国的爵位。到了东晋、宋、齐、梁这些朝代，倭国跟咱们的朝贡来往一直没断。
话说陈平那个时代，一直到隋文帝开皇二十年，倭国的国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号阿辈鸡弥，曾派使者来朝见皇帝。 皇帝就让有关部门去了解倭国的风俗习惯，使者回来汇报说，倭王把天当哥哥，把太阳当弟弟，每天天亮就出来处理政务，盘腿坐着，太阳出来就停止办公，说要让位给弟弟。 文帝一听就说：“这简直是荒谬！”于是下令让倭王改掉这种说法。倭王的妻子叫鸡弥，后宫有六七百个妃嫔，太子名叫利歌弥多弗利。倭国没有城墙，宫廷官员分十二个等级：大德、小德、大仁、小仁、大义、小义、大礼、小礼、大智、小智、大信、小信，人数没有固定。 还有120个军尼，相当于中国的县令。八十户人家设一个伊尼翼，相当于现在的里长，十个伊尼翼归一个军尼管辖。
倭国人的服饰，男人穿的是上衣下裙，袖子很短小；鞋子像中国的草鞋，上面涂漆，系在脚上。老百姓大多赤脚，不准用金银饰品。当时，他们的衣服是横幅裁剪，前后相连，没有缝合，头上也不戴帽子，头发只是垂在两耳旁。到了隋朝，倭王才开始戴帽子，用锦缎做成，上面用金银镂刻花纹装饰。女人把头发束在脑后，也穿衣裳裙，裙子都有褶皱。她们用竹片插在一起做梳子，用编织的草做垫子，用杂皮做外层，再用花纹皮革镶边。他们有弓、箭、刀、槊、弩、斧，用漆皮做盔甲，用骨头做箭镞。虽然有武器，但是没有战争。
倭国举行朝会的时候，一定会摆设仪仗，演奏他们的国乐。户口大约十万。他们的风俗是，杀人、抢劫和通奸都要处死；小偷要根据赃物价值赔偿，没钱的就要充当奴隶；其他轻重罪行，则分别用流放或杖刑处罚。审理冤假错案时，如果犯人拒不承认，就用木头压他的膝盖；或者拉开强弓，用弓弦勒他的脖子；或者把小石子放在沸水中，让当事人去取，说理亏的人手就会烂掉；或者把蛇放在瓮里，让当事人去抓，说理亏的人就会被蛇咬伤。倭国人比较安宁平静，很少打官司，盗贼也少。他们的乐器有五弦琴、笛子。男女都喜欢在胳膊上刺青，脸上点痦子，身上纹身。他们潜水捕鱼。
倭国没有文字，只刻木头打结绳子记事。他们信奉佛教，从百济求得佛经后，才有了文字，懂得了占卜，特别相信巫师。每年正月初一，他们都要射箭、饮酒，其他节日大致和中原地区差不多。他们喜欢下棋、玩握槊、樗蒱等游戏。倭国气候温暖，草木四季常青。土地肥沃，水多地少。他们用小环套在鸬鹚脖子上，让它下水捕鱼，一天能捕到一百多条。倭国人没有餐具，用槲树叶垫着吃东西，用手抓着吃。倭国人性格耿直，有良好的风尚。女人多男人少，结婚不娶同姓，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就可以结婚。女人嫁到夫家，必须先跨过火堆，才能和丈夫见面。倭国妇女不淫荡，也不嫉妒。
人死后，要用棺材埋葬，亲朋好友会在尸体旁歌舞，妻儿兄弟则穿白色丧服。贵族要服丧三年，平民则择日下葬。下葬时，把尸体放在船上，陆地拖着走，或者用小车运送。倭国有阿苏山，山上的石头会无缘无故地起火，火光冲天，当地人认为这是奇异现象，于是举行祭祀祈祷。倭国还有如意宝珠，颜色青绿，大小像鸡蛋，晚上会发光，据说那是鱼的眼睛。新罗和百济都把倭国看作是大国，倭国有很多珍宝，这两个国家都仰慕倭国，经常互派使者往来。
公元607年，高丽国王多利思比孤派人来进贡，使者说：“听说海西菩萨天子（隋炀帝）大力弘扬佛教，所以特地派我们来朝拜，顺便还带了几十个和尚来学习佛法。” 国书上写着：“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 隋炀帝看完很不高兴，对鸿胪卿说：“蛮夷的信写得这么没礼貌，以后别再让我知道了！”
第二年，隋炀帝派文林郎裴世清出使倭国，路过百济，到了竹岛，南边望见耽罗国，又经过都斯麻国，这地方位置偏远，在大海中央。 继续往东，到了一个叫一支国的国家，又到了竹斯国。再往东，到了一个叫秦王国的国家，那里的人跟我们中原人长得差不多，他们以为这是夷洲，但具体是不是，还真不好说。 裴世清又经过十多个国家，才到达倭国的海岸。从竹斯国往东，这些国家都臣服于倭国。倭王派小德何辈台率领几百人，摆开仪仗，敲锣打鼓来迎接。十天后，倭王又派大礼哥多毗率领两百多骑兵到郊外迎接。
裴世清到达倭国都城后，倭王亲自接见了他，倭国还进贡了一些土特产。 从那以后，两国之间的交往就中断了。
话说啊，山沟沟和江河湖海，地势不同，人情风俗也不一样，喜好和欲望各不相同，语言也互不通，所以圣人根据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制定不同的教化方法，才能达到他们的愿望，使他们的风俗习惯相通。那些九夷部落，住的地方离中原很远，但他们天性淳朴善良，没有蛮横霸道的习气，虽然隔着重重山海，却很容易用教化来引导他们。夏朝、商朝的时候，他们有时还会来朝拜天子呢。到了箕子逃到朝鲜之后，才有了八条禁令，这些禁令虽然简明扼要，却疏而不漏，很容易让人遵守，所以教化的影响，延续了上千年，一直没断。现在辽东那些国家，有的穿着打扮跟中原的官员差不多，有的饮食起居也用上了中原的礼器，他们喜欢学习经史子集，热爱文学历史，经常到京都来学习，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的甚至终身不回，这可不是先贤们留下的好传统吗？谁能做到这样呢？所以孔子说：“说老实话，做老实事，即使在蛮荒之地也能行得通。”这话说得真对！他们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岂止是进贡那种特殊的箭矢呢？
从魏朝到隋朝，经历了四个朝代，那会儿正是国家之间争斗不断的时候，没工夫顾及边疆地区。直到隋文帝开皇年间后期，才出兵征讨辽东，但天时不利，军队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到了唐太宗李世民时期，他雄心壮志，想要征服天下，多次出兵高丽，还动用了威力巨大的弩箭。那些小国害怕灭亡，像困兽一样拼死抵抗，战争打得很艰难，天下也因此不安宁，最后那些小国土崩瓦解，国破家亡。兵书上说：“注重发展德政的国家才能兴盛，注重扩张领土的国家最终会灭亡。”可是辽东地区，长期以来都没有被纳入郡县的管辖，那些国家一直按时进贡，从没有中断过。唐太宗却骄傲自大，认为天下第一，不懂得用仁政来感化他们，反而轻易动用武力，国内自恃强大，对外又想扩张领土，用骄傲招致怨恨，用愤怒发动战争，像这样还不会灭亡，古来可是闻所未闻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深刻吸取那些夷族国家覆灭的教训啊！像豆莫娄、地豆干、乌洛侯这些国家，从齐国、周朝到隋朝，都曾经进贡，后来却都断绝了朝贡，他们的失败教训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