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收,字伯起,小字佛助,是钜鹿下曲阳人。他自己写的家谱里说:汉朝初期,魏无知被封为高良侯,他的儿子叫魏均。魏均的儿子叫魏恢,魏恢的儿子叫魏彦。魏彦的儿子叫魏歆,字子胡,从小就没了爹娘,但他志向高远,学识渊博,精通经史,最后做到本郡太守。
魏歆的儿子叫魏悦,字处德,为人沉稳厚重,很有度量。宣城公赵国人李孝伯非常看重他,把女儿嫁给了他。魏悦后来当上了济阴太守,因为政绩出色而闻名。
魏悦的儿子叫魏子建,字敬忠,一开始当了个奉朝请的小官,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太尉从事中郎。话说,宣武帝时期平定氏族叛乱后,在武兴设立了镇守,后来改名为东益州。但是那里的镇将刺史跟当地人关系搞得很僵,各氏族互相作梗,成了边患。于是朝廷就派魏子建去当东益州刺史。魏子建用恩信治理,很快就让境内安定下来。
正光五年,南北二秦的城里,莫折念生、韩祖香、张长命等人相继造反。大家都觉得城里的人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要是他们一起反,咱们得先收缴他们的武器。魏子建却认为城里的人虽然战斗力强,但如果把他们逼急了,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于是,他把城里老老少少都召集起来,跟他们讲道理,还上书朝廷,说这些人原本是被逼无奈才来的,请求朝廷赦免他们。皇帝很开明,同意了他的请求。魏子建又把这些人的父兄子弟分别安置在郡县的戍所,内外互相照应,最终保全了城池。
等到秦贼乘胜追击,在黑水驻扎下来,魏子建就暗中派兵袭击他们,前后斩获很多,威名大震。之前造反的人,也都纷纷投降。魏子建又派人把情况报告给皇帝,皇帝非常高兴,下令让魏子建兼任尚书,东益州刺史的职务照旧。从此,他的威名传遍了蜀地,梁州、巴州、益州以及秦州的事务,都由他节制。
傅竖眼,也就是子敬仲,觉得自己当梁州刺史挺愧疚的,就在洛阳到处送礼行贿,想谋个行台官职。之前子建(傅介子)也多次请求回京,这时候,就派刺史唐永代替他了。傅竖眼这才当上了行台。
子建要回去了,当地老百姓都很舍不得他,就一起堵住路,不让走。主簿杨僧覆先去跟他们解释,结果那些人很生气,吼道:“我们留的是刺史,你却送他走?”然后就砍了杨僧覆好几刀,差点把他砍死。子建慢慢地去劝慰他们,花了十来天才把他们劝走,得以继续上路。路上官员送的礼物,他一样都没收。 没想到,东益和蜀地后来都造反了,攻打唐永,唐永丢下城池就跑了,梁州这块地盘就这样丢了。 唐永逃跑的时候,子建的两个朋友,一个叫云璨的和尚,一个叫耿显的钜鹿人,都被造反的那些人抓住了。那些人后来知道他们是子建的朋友,就哭着把他们的衣服和东西送还给他们,还送他们骑着白马离开了。子建的恩德,影响这么深远啊!
一开始,子建当的是前军将军,十年都没调动过,在洛阳闲着没事,就经常和吏部尚书李歆以及李歆的弟弟李延寔下棋,当时的人都说他沉迷于此。 子建自己总是说:“下棋能磨练人的廉洁和勇敢,我理解得很深。再说我现在还没被朝廷重用,下下棋也没什么。” 可是,一到边境打仗,五年时间,他一次棋都没下过。
回到洛阳后,他升了好几级官,做到卫尉卿。一开始,元颢从内部进攻,孝庄帝仓皇北逃,子建对他的亲戚卢义僖说:“北海(指元颢)自己断绝了与朝廷的关系,去当萧衍的藩属,我年纪大了,怎么能给他当臣子呢!”于是带着家人住在洛阳的南边。等元颢被平定后,他才回到洛阳。他之前就患有风湿病,这时候病得更严重了。因为做卿这个官职太操心,他多次上书请求退休,最后被特授为右光禄大夫。
邢杲被平定后,太傅李延寔的儿子、侍中李彧出使东边慰问百姓。当时外戚势力强大,很多人去他们家拜访送礼,子建也去拜访李延寔道别。李延寔问他:“我儿子这次出使,你能帮上什么忙吗?”子建回答说:“希望他能引以为戒,不要因为得意而忘形。”李延实听了很感慨,沉默了很久。后来孝庄帝杀了尔朱荣,河阴之变中死的人家,那些人都去李家祝贺。太尉李虔的二儿子李仁曜,是子建的女婿,也在这次事件中被害。子建对他的姨弟卢道虔说:“朝廷诛杀强权,但那些凶恶的家伙还没被清除干净,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策略,恐怕难以成功。这就是李家祸患的开始,去祝贺未免太草率了!”永安之后,李氏家族的人四处逃亡,有的甚至被杀害,正如他当初所预料的那样。
后来他又升任左光禄大夫,并被加封为散骑常侍、骠骑大将军。
曹子建当官在外,做了地方长官,生活优渥,可他正派清廉,从不贪图钱财。回到京城后,家里常常吃不饱穿不暖,他一直保持着清贫简朴的生活作风。他为人谨慎小心,不随便跟人交往,只和尚书卢义僖、姨弟泾州刺史卢道裕关系密切。临终前,他嘱咐两个儿子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世人讲究厚葬,我一生都不喜欢;而草草下葬,也不是我的心意。我死后,就用平常的衣服把我埋葬了。我一生经历坎坷,结过三次婚,合葬的事,也不是古人的做法。而且你两个母亲,都葬在老家坟地里,坟地也稳固,已经有明确的区分了。只有你继母的墓地在外面,可以迁到家族墓地,按照规矩,葬在我的墓地后面就行了,这样就够了,不用合葬。你们一定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别让我死后还有遗憾。”永熙二年春天,他去世了,享年六十岁。朝廷追赠他仪同三司、定州刺史的官职,谥号为文静。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叫收,一个叫祚。儿子曹收从小聪明机灵,但不太注重细节。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写文章了。后来跟着父亲去边疆,喜欢练习骑射,想凭借武艺出人头地。荥阳郑伯问他:“魏郎,你玩弄兵器怎么样?”曹收感到羞愧,于是就认真读书了。夏天,他坐在板凳床上,跟着树荫读书背诵。几年下来,板凳都磨薄了,但他一直坚持不懈。最终凭借文才显赫一时。
他最初被任命为太学博士。后来尔朱荣在河阴大肆杀害朝臣,曹收也在包围圈里,因为天黑才幸免于难。吏部尚书李神隽很欣赏曹收的才华,奏请朝廷任命他为司徒记室参军。永安三年,他被任命为北主客郎中。节闵帝即位后,非常器重他,下诏让他撰写封禅书。曹收提笔就写,不用打草稿,文章将近一千字,修改的地方很少。当时黄门郎贾思同侍立一旁,非常惊讶,对皇帝说:“即使是建安七子,也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曹收后来升迁为散骑侍郎,接着被任命为起居注官,并参与修撰国史,不久又兼任中书侍郎,那时他才二十六岁。
孝武帝刚即位的时候,又下诏书让收摄(指作者,下同)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各种文书堆积如山,但他处理得都让皇帝很满意。当时黄门郎崔某(此处缺字,原文为忄夌,应为一个偏旁为心字的字)因为跟随神武帝(指北魏孝文帝)入朝,在朝中很受宠信,一开始并不登门拜访收摄。后来崔某因为皇帝登基大赦天下,说:“我效法孝文帝。”收摄觉得他这话太直白了,有点轻率。正员郎李慎把这事告诉了崔某,崔某因此非常生气,怀恨在心。
恰逢孝文帝去世,皇帝要收摄起草诏书。崔某就到处宣扬说:收摄在孝文帝在世时出入宫廷内廷,一天就能写好一篇诏书,而且文辞优美,然而那些起义的将士,都被他称为叛逆。又说收摄的父亲年老,应该解官回家侍奉父亲。南台(负责监察的机构)正准备弹劾他,幸亏尚书辛雄在中尉綦俊面前为他说了好话,才得以脱身。收摄有个地位低下的弟弟仲同,之前没有被录用,因此收摄非常害怕,赶紧上报家谱,请求遣返家乡侍奉父母。
孝武帝曾经大规模出动军队,在嵩山以南打猎,持续了十六天。当时天气寒冷,朝野上下怨声载道。皇帝却带着随从官员和妃嫔、诸王,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乐器和装饰,举止多有不合礼法的地方。收摄想劝谏却又害怕,想沉默却又憋不住,于是写了一篇《南狩赋》来讽刺这件事,那年他才二十七岁。虽然文章华丽,有些地方过于铺张,但最终还是回归了正统。皇帝亲笔写了诏书回复他,对他大加赞赏。郑伯(郑伯应该是当时某个官员,此处未给出更多信息)对他说:“要不是遇到我,你恐怕早就被杀掉了。”
神武帝(孝文帝)坚决辞去天柱大将军的职位,魏帝(孝武帝)命令收摄起草诏书,准许了他的请求。皇帝想加封他为相国,就问收摄相国的品级,收摄如实回答,皇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收摄因为无法揣测皇帝和大臣们的意图,又考虑到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安,于是请求解职,皇帝准许了。过了一段时间,皇帝任命他的帝兄之子广平王赞为开府从事中郎,收摄不敢推辞,于是写了《庭竹赋》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不久又兼任中书舍人。他和济阴的温子升、河间的邢子才齐名,世人称他们为“三才”。当时孝武帝宫中出现内乱,收摄就借口生病坚决辞官。他的舅舅崔孝芬感到奇怪,问他原因,收摄说:“我担心会发生晋阳兵变那样的事件。”不久之后,神武帝南下,皇帝西入关中。
魏收被任命为散骑常侍,然后作为副使和王昕一起出使梁朝。王昕风流倜傥,口才出众,魏收文采华丽,辞藻优美,梁武帝和他的大臣们都很敬重他们俩。之前,南北朝刚和好,李谐和卢元明作为使者首先互通往来,两人才华出众,都受到对方国家的重视。梁武帝感慨地说:“卢、李是当世之才,王、魏是中兴之臣,不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样的杰出人物呢!”
魏收在梁朝期间,竟然买了个吴地婢女进馆,他手下人有卖婢女的,他也都买来,干尽了坏事,梁朝的馆舍官员因此都受到牵连。人们虽然称赞他的才华,却鄙视他的行为。他在出使途中写了一篇《聘游赋》,辞藻非常华丽。使团回国后,尚书右仆射高隆之想从王昕、魏收那里弄到一些南方特产,但没能如愿,于是就暗示御史中尉高仲密在御史台阻挠王昕、魏收,过了很久他们才被释放。
孙搴死后,司马子如推荐了魏收,把他召到晋阳,任命他为中外府主簿。因为魏收办事不称心,经常被责备,甚至挨了鞭打,很久都没能得到重用。后来司马子如奉命出使霸朝,魏收借着司马子如的光。司马子如在宴会上对高欢说:“魏收,是天子的中书郎,是国家的大才,希望大王能给他个机会。” 因此魏收调到府里做事,但并没有受到特别的优待。
魏收的叔父魏季景很有文采,官职也比较显赫,而且比魏收先入仕,但是魏收经常轻慢他。魏收和魏季景刚到并州的时候,遇到顿丘人李庶,他是前大司农李谐的儿子,以口才出众而闻名,曾经对魏收说:“霸朝将出现两个魏国名臣。”魏收不假思索地说:“拿我叔父来跟我比,岂不是把我比作邪输?”邪输是尚书令陈留公陈庆之的儿子,出了名的愚笨,喜欢自己跑到集市上,出高价买东西,被人耻笑。魏收竟然拿他叔父来和邪输相比,他这种不逊的行为有很多。
魏收本来凭借自己的文才,希望能得到赏识,但仕途不顺,于是想修撰国史。崔暹向高洋推荐说:“国史关系重大,高氏父子的功业都应该详细记载,非魏收不可。”高洋于是任命魏收兼任散骑常侍,修撰国史。武定二年,魏收被任命为常侍,兼任中书侍郎,继续修撰国史。
魏皇帝宴请群臣,问大家为什么正月初七叫“人日”,大家都不知道。有人回答说:“晋朝的议郎董勋在回答礼俗问题时说过:正月初一为鸡日,初二为狗日,初三为猪日,初四为羊日,初五为牛日,初六为马日,初七为人日。”当时邢邵也在旁边,觉得很尴尬。
魏国和梁国关系友好后,梁国给魏国的书信里经常写着:“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后来梁国让他们的书信里去掉“彼”字,只用“此”字,想显示他们天下独大的意思。魏国回信写道:“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梁国又照着魏国的写法回信。
后来高洋入朝,孝静帝想让他当宰相,高洋推辞了,让魏收起草奏章。奏章写好呈上去后,文襄王当时在高洋身边侍奉,高洋指着魏收说:“这个人将来会像崔光一样。”四年后,高洋在西门豹祠祭祀后宴请宾客,对司马子如说:“魏收是史官,记录我的好坏,听说北方边境富裕的时候,大臣们经常送礼给史官吃喝,司马仆射你有没有送过?”大家都哈哈大笑。高洋又对魏收说:“你不要因为看到元康等人在我面前跑前跑后,就以为我很看重他们的勤劳。我以后的名声都在你手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不久就加封魏收为著作郎。
魏收年轻时在洛阳,为人轻浮,很放肆,人们都叫他“魏收惊蛱蝶”。一次文襄王到东山游玩,让给事黄门侍郎元颢等人一起宴会。文襄王说:“魏收恃才傲物,不适合做官,得揭露他的缺点。”几个人轮番劝说,魏收突然大声唱道:“杨遵彦理屈词穷,已经倒下了!”元颢不慌不忙地说:“我还有很多时间,像山一样稳固不动。如果遇到像魏国这样强大的势力,恐怕我就要像蝴蝶一样飞走了。”“当涂”指魏国,“翩翩”指蝴蝶,文襄王早就预料到了,大笑称赞元颢。文襄王又说:“刚才说的话还比较隐晦,应该更直接地指责他。”元颢立刻说:“魏收在并州写了一首诗,在大家面前读完后说:‘从叔季景那里拿了六百斗米,也分不清这个道理。’附近的人都知道了,我可不是乱说的。”文襄王高兴地说:“我也早就听说了。”大家都笑了。魏收虽然为自己辩解,但再也不敢顶撞,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侯景造反,攻打南边梁朝的领土。当时文襄王在晋阳,命令魏收写檄文,五十多张纸,没几天就完成了。他又让魏收写信给梁朝,要求他们送侯景过来,晚上刚开始写,三更天就写完了,一共七张纸。文襄王很欣赏他的才华。魏孝文帝曾经举办秋猎射箭比赛,让大家作诗,魏收的诗最后两句是:“尺书征建邺,折简召长安。”文襄王很佩服,对别人说:“现在朝廷有魏收这样的人才,真是国家的荣耀啊!他文笔流畅,雅俗兼通,无所不通。我让我的儿子们也经常写作,但他们的文采和气势都比不上他。我心里有时有一些想法,没说出来,说了也说不全,意思还没表达完,魏收一看他的草稿,就能把我的意思表达得非常周到,这也很不容易啊!” 他还让魏收兼任主客郎中,接待梁朝的使臣谢珽和徐陵。
侯景攻破梁朝后,梁朝的鄱阳王范缜担任合州刺史,文襄王就让魏收写信给他。范缜收到信后,就率领军队向西进发,合州刺史崔圣念占领了合州城。文襄王对魏收说:“现在平定了合州,你出力不少,只是可惜‘尺书征建邺’的壮举还没有实现啊!”
文襄王去世后,文宣帝来到晋阳,让魏收和黄门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在北第参与处理机密事务。后来魏收升任秘书监,兼著作郎,又担任定州大中正。当时北齐要篡位称帝,杨愔奏请将魏收安置在别馆,让他起草禅让诏书等文件,还派徐之才看守大门,不让他出去。
天保元年,魏收被任命为中书令,仍然兼任著作郎,被封为富平县子。天保二年,他奉诏撰写魏书。天保四年,他被任命为魏郡太守,朝廷优厚地供给他俸禄和物资,让他专心在史馆修史,不用管郡里的事情。当初,皇帝让群臣们都说说自己的志向,魏收说:“我希望能够像班固那样在东观直笔修史,早日完成《魏书》。”所以皇帝让他专心负责修史工作,又让平原王高隆之总监修史,只是挂个名而已。皇帝对魏收说:“你要好好修史,我绝对不会像魏太武帝那样杀害史官。”
一开始啊,魏朝初期,有个叫邓彦海的写了十多卷的魏国史记,算是开了个头。后来,崔浩接手这个活儿,还有游雅、高允、程骏、李彪、崔光、李琰这些官员也参与其中,继续完善这项工作。崔浩把史书写成了编年体,李彪第一个把史书分成了纪、表、志、传,不过那时候书还没正式出版。
等到宣武帝当政的时候,又让邢峦继续写《孝文帝起居注》,写到了太和十四年。之后,又让崔鸿和王遵业继续补充完善,一直写到了孝明帝时期,内容非常详细。 济阴王晖业还写了三十卷的《辨宗室录》。后来,魏书的编纂工作就由房延佑、辛元植、刁柔、裴昂之、高孝干这些官员和晖业一起,认真仔细地审核、整理。
他们对书名进行斟酌,一条一条地筛选内容,还搜集补充了一些之前遗漏的资料,把后面的事情也写进去了,把魏朝一代的史料都收集齐全了,然后呈报给皇帝。 最终,这部史书完成了,一共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合计一百一十卷,一部完整的大型史书! 五年三月,他们把书交了上去。秋天,魏收被任命为梁州刺史。 但是,因为志还没写完,魏收请求继续完成这项工作,皇帝批准了。
十一月,他又上交了十卷志:天象四卷,地形三卷,律历二卷,礼乐四卷,食货一卷,刑罚一卷,灵徵二卷,官氏二卷,释老一卷,一共二十卷。 把这些志的内容加到之前的纪传里,整本书就变成了一百三十卷。 书里还有十二表,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论,以及前后两表和一篇序言,这些都是魏收自己写的。
魏收找人写史书,怕那些史官太嚣张,就只选那些以前和他关系好的。像房延祐、辛元植、眭仲让这些人,虽然以前在朝中当过官,但根本不是写史书的料;刁柔、裴昂之呢,虽然靠着儒学被朝廷赏识,但其实根本没法编撰史书;高孝干更是靠一些旁门左道才升官的。写史书的那些人,只要是他的亲戚朋友,都被记录在册,还被夸得天花乱坠。魏收办事太急了,很多事情处理得不好,以前和他有仇的人,好的方面都被他给抹掉了。他经常说:“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跟我魏收叫板!我想捧谁就捧谁上天,想贬谁就贬谁入地!”
一开始,魏收在神武帝时期当太常少卿,负责修国史,得到了阳休之的帮助。所以魏收就感谢阳休之说:“不知道怎么报答您的恩情,只能给您写一篇好传记了。” 阳休之的父亲阳固,在魏朝时做过北平太守,因为贪污残暴被中尉李平弹劾,被定罪,这事儿都记录在魏朝的起居注里了。可魏收在书里却写道:“阳固在北平当官,做了很多好事,只是因为公事被免职。”他还写道:“李平非常尊敬他。” 尔朱荣在魏朝的时候是叛贼,但魏收因为高氏家族和尔朱荣有关系,而且还收了尔朱荣儿子的钱,所以就轻描淡写了尔朱荣的罪恶,反而夸大了他的功劳,书里还写道:“要是说他的道德和义气,那跟韩信、彭越、伊尹、霍去病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当时好多人说魏收写的《魏书》不公平,皇帝就下令让魏收把书稿交给尚书省,和各家子孙一起讨论修改。前后投诉的人有一百多,有的说自己家族的官位被遗漏了;有的说自家根本没被记载;有的说书里对他们家恶意诽谤。魏收都根据他们的投诉一一回复。范阳卢斐的父亲也跟着一起上书,拿出他们祖先的族谱;顿丘李庶也拿出家谱,证明他们家是梁朝的皇族。卢斐和李庶批评魏收,说《魏书》记载不客观。魏收脾气急,受不了这种批评,就反过来诬告他们想害他。皇帝大怒,亲自质问魏收。
卢斐说:“我父亲在魏朝做官,官至仪同三司,功劳显著,名扬天下,跟魏收又没关系,您却没给他立传。博陵崔绰,官职只是本郡功曹,也没什么特别的功绩,却是魏收的外亲,您却给他立传。”魏收说:“崔绰虽然官位不高,但品德高尚,所以应该给他立传。”皇帝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魏收说:“高允曾经为崔绰写过赞文,说他很有道德。”皇帝说:“司空这样的大才子,给别人写赞文,当然要夸赞一番。就像你写文章,总是说好话,难道都能是真的吗?”魏收答不上来,吓得直哆嗦。不过皇帝本来很看重魏收的才能,不想治他的罪。
当时太原王松年也批评《魏书》,他和卢斐、李庶一起获罪,都被鞭打后流放到甲坊,有的因此而死。卢思道也因此受罚。但是因为批评声浪太大了,皇帝下令暂时不要施行《魏书》,让群臣广泛讨论。允许有家事纠纷的人到尚书省申诉,如有不实之处可以上书陈情。于是,到处都是批评的声音,大家把《魏书》叫做“秽史”,上书的人一个接一个,魏收应付不过来。当时左仆射杨愔和右仆射高德正权势熏天,和魏收关系又很好。魏收就为他们两家都写了传记,他们俩也不想说《魏书》有问题,就帮忙掩盖,找借口推脱,直到文宣帝去世,这件事也没再追究。
尚书陆操曾经对杨愔说:“魏收的《魏书》,可以说是博学多才,对魏朝有大功。”杨愔曾经对魏收说:“这可以说是不可更改的史书,会流传万古。只是可惜的是,论及各家的旁支亲属,过于繁琐,跟以前的史书体例不一样。”魏收说:“因为中原以前战乱,很多人的家谱都丢失了,所以我就把他们的支派都写进去了。希望您能体谅我的难处,不要责备我。”
话说魏收在八年夏天,升任太子少傅,还负责监修国史,之后又参与修订律令。后来三台宫殿建成,文宣帝说:“宫殿建成了,得写篇赋文庆祝啊!”魏收就先告诉了杨愔,杨愔就把魏收写的《皇居新殿台赋》呈献给皇帝。这篇文章写得气势磅礴,非常壮丽,当时那些有名的作家,从邢邵以下,都没人能比得上他。魏收在呈交赋文之前几天,还特意告诉了邢邵。邢邵后来跟别人说:“魏收这人真坏,早不说!”
有一次文宣帝去东山游玩,下令让魏收起草诏书,宣扬他的功德,还用关西的典故作比喻。魏收很快就写好了,文章条理清晰,气势恢宏。文宣帝在百官面前对魏收的文章大加赞赏。之后,魏收又兼任了太子詹事。魏收娶了舅舅崔昂的妹妹为妻,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后来,魏太常刘芳的孙女和中书郎崔肇师的女儿,因为她们的夫家犯了事,文宣帝就把她们赐给了魏收为妻。当时的人都拿他跟贾充纳左右夫人相比,不过魏收也没有生儿子。
后来魏收病得很重,担心自己死后,正妻和妾室之间会闹矛盾,于是就把两个姬妾放走了。等病好了之后,他又想起了她们,于是写了篇《怀离赋》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文宣帝经常在酒宴上说太子性格懦弱,社稷大事重大,最终应该把皇位传给常山王。魏收就对杨愔说:“古人说:太子是国家的根本,不能轻易动摇。陛下您已经三次在酒后说要传位给常山王,这会让大臣们产生疑虑。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应该立即执行;如果只是开玩笑,那魏收作为太子的老师,就应该誓死维护太子,否则国家恐怕要不安宁啊!”杨愔把魏收的话禀报给了皇帝,从此以后,皇帝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皇帝经常设宴庆祝,魏收总是陪在身边。有一次太子纳郑氏为良娣,有关部门准备了丰盛的酒菜。皇帝喝醉了酒,竟然自己把酒菜都打翻了,然后问魏收:“你知道我的意思吗?”魏收说:“臣愚钝,认为良娣既然是东宫的妾室,就没有必要准备这么丰盛的酒菜,臣只是揣测圣上的心思,所以才把酒菜都撤掉了。”皇帝哈哈大笑,握着魏收的手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安德王延宗娶了赵郡李祖收的女儿为妻,后来皇帝到李家赴宴,李祖收的妻子宋氏献上了两个石榴给皇帝。在场的人都猜不透皇帝的意思,皇帝就把石榴扔给了魏收。魏收说:“石榴的果实里有很多籽,王爷新婚,王妃是想祝愿王爷子孙满堂。”皇帝大喜,对魏收说:“你把这个意思再讲一遍!”然后赏赐给魏收两匹精美锦缎。
十年后,他升任仪同三司。一次皇帝在宴会上,口头命令他担任中书监,还让他去挑选天下人才。这任务太难了,拖了很久都没完成。等他终于完成的时候,皇帝已经酒醒睡着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他自己也没上报,这事儿最终就搁置了。后来皇帝在晋阳驾崩,朝廷紧急召他回京,让他和中山太守阳休之一起商议丧葬礼仪,并负责起草诏书。之后他又被任命为侍中,然后升迁为太常卿,皇帝的谥号、庙号、陵墓名称,都是他参与决定的。
之后孝昭皇帝执政,让他负责起草各种诏书,结果他积压了很久都没上报。后来他被调任中书监。皇建元年,他又兼任侍中、右光禄大夫,还保留仪同三司的职位,并监察史官。他之前和副王王昕出使梁国,两人关系不好,而王昕的弟弟王晞和孝昭皇帝关系密切。孝昭皇帝特意让阳休之兼任中书监,留在晋阳负责起草诏书,而把他留在邺城,这都是王晞搞的鬼。他对此非常不满,对太子舍人卢询祖说:“就算让你来写诏书,我也不会说什么。”他还推荐祖珽担任著作郎,想让他取代自己的位置。司空主簿李翥,是个文人,听说这事后就对别人说:“诏书都交给阳子烈了,著作郎又换成了祖孝征,文史工作彻底乱套了,恐怕魏公要气得吐血了!”当时朝廷要讨论“二王三恪”的问题,他主张以元、司马氏为二王,以曹魏为三恪,并坚持所有礼学官员都应该遵循郑玄五代的观点。因为孝昭皇帝是元氏后裔,所以不想把“恪”的范围扩大,最终采纳了他的意见。他还兼任太子少傅,辞去了侍中一职。
皇帝觉得魏国的史书还没修好,就下令让他重新仔细审阅。他遵照旨意,做了不少修改。等魏史正式颁布后,他被任命为直置秘阁,外人根本见不到他。于是皇帝下令,把魏史副本分别送交朝廷各部门和邺城,允许人们抄写。
太宁元年,他加封开府。河清二年,又兼任右仆射。当时武成帝整天沉迷酒色,朝政大事都交给侍中高元海处理,而高元海能力平庸,难以胜任。因为他的名声很好,都官尚书毕义云擅长决断,所以虚心向他请教。但他却畏惧躲避,不能及时纠正错误,因此受到人们的批评。皇帝在华林新建玄洲苑,建造了华丽的亭台楼阁,还下令在阁楼上画他的画像,可见皇帝对他的重视程度。
魏收刚开始的时候,比温子升、邢邵稍微晚点出名。邢邵后来被贬官了,温子升又因为犯错而死,魏收就得到了重用,一时之间独领风骚。当时人们议论纷纷,互相攻击,各自拉帮结派。魏收经常批评邢邵的文风不好。邢邵也说:“江南的任昉,文章风格本来就比较粗疏,魏收根本不是模仿,而是明目张胆地抄袭。”魏收听说后就说:“任昉经常从沈约的文集中抄袭,他凭什么说我抄任昉?”任昉和沈约都是当时有名的大文豪,邢邵和魏收各有各的喜好。在武平年间,黄门郎颜之推向仆射祖珽请教两位先生的看法。祖珽回答说:“看看邢邵和魏收的优劣,就能看出任昉和沈约的优劣。”魏收认为温子升根本不会写赋,邢邵虽然有一两首,也不是他的强项,经常说:“要想成为真正的大才子,必须会写赋。只满足于写些奏章、碑文之类的,其他都是儿戏。”从武定二年以后,国家的大事诏令,以及军国相关的文章,都是魏收写的。每当有紧急情况,接到诏令后就能立刻完成。有时候内侍催得很急,魏收写起文章来就像宿构一样流畅,写作速度之快,是邢邵和温子升比不上的。在参与典礼的议事方面,他和邢邵不相上下。
后来,赵郡公增年获罪免职,魏收知道这件事却隐瞒了,事情败露后,魏收被罢官。同年,他又托付陈使封孝琰,让他门客帮忙办事,正好遇到昆仑船只到达,得到了很多奇珍异宝:珍贵的褥子、尺把长的美玉等等,有几十件。按律当判流放,最后用钱赎罪。三年后,他被起用为清郡尹。不久,黄门郎元文遥奉皇帝之命对魏收说:“你是我老熟人了,在我家做事时间最长,之前的罪过,情有可原。现在让你当尹,不是说你有多优秀,只是先让你复出,权且如此。朕岂能因为你的才能而忘记你的过错?等到十月,就让你重新开府。”天统元年,魏收被任命为左光禄大夫。二年,他出任齐州刺史,不久转正。
魏收因为自己的子侄年纪还小,就写了一篇《枕中篇》来告诫他们。文中写道:
吾曾览管子之书,其言曰:“任之重者莫如身,途之畏者莫如口,期之远者莫如年。以重任行畏途至远期,惟君子为能及矣。”追而味之,喟然长息。
要说这山啊,高耸巍峨,地基深厚,稳如泰山,不会倾倒;山里的矿藏丰富,虽然不断开采,却依然源源不断。吕梁山虽然险峻,人们却能载歌载舞地通行,毫不畏惧;焦作的山路虽然崎岖,人们也能攀登而上,从容不迫。九层台阶很快就能登上,所以看起来虽然渺小,却能迅速到达高处;五年计划一旦确定,就好像隐约可见地向上攀登。只要承担责任有度,那么责任越大反而越稳固;只要掌握了应对危机的策略,就能应对自如,毫不担忧。只要目标远大并且方法得当,就能实现目标,并且结果必然成功。这难道只是自然规律如此吗?其实人事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唉!我们生活在这天地之间,奔波劳碌于生老病死,被私欲所驱使,被名利所牵绊。山珍海味不期而至,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于是骄奢淫逸之风盛行,危亡便接踵而至。然而那些古代的圣人和贤人,他们智慧超群,深明大义,或隐居或出仕,时间并不固定。他们施展才华时,能造福社会,成就一番事业;他们隐退时,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锦绣衣袍,金银财宝,香草美酒,他们都视若无睹,丝毫不受诱惑;阿谀奉承之词,他们也听而不闻;对那些谄媚逢迎、阿谀奉承的人,他们更是厌恶至极。他们的功勋和名声如同山河一样长久,他们的志向和节操如同金石一样坚硬。“厚栋不桡,游刃砉然”正是对他们的最好写照。
可是,如果他们的品德不能始终如一,丧失了本来的纯朴,沉迷于名利场,追逐世俗的虚荣,那么就会出现“挟汤日而谓寒,包溪壑而未足”的情况。源头不清则水流浑浊,外表不正则影子歪斜。哎!就像胶水和漆一样,虽然粘性很强,但经不起风吹雨打,时间短暂;最终会从有利变成有害,从荣耀变成耻辱,喜怒哀乐交替出现,得失反复循环。甚至有人因此而身陷囹圄,魂归地府。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能力不足,迷失方向吗?谁能做到防患于未然,做到未雨绸缪呢?
我听说各位都是品德高尚、学识渊博的人,你们博览群书,精通经史子集,文笔犀利,谈吐有理有据。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做到极致,就能通达神明。你们行事谨慎,量力而行,先考虑他人,再考虑自己。不为名利所累,不为喜怒所困,不追求功名利禄,也不巴结权贵。言行一致,始终如一,做到这些,就能成为品德高尚的人。认真做好每一件事,尽心尽力,无论做什么事,都能恰到好处,从不后悔,从不吝啬,所以才能成就非凡而不至于招致灾祸。这和那些勇猛进取却不懂得适可而止,只顾追求名利,不顾后果的人大不一样。他们为了得到千金的家产,万钟的俸禄,不惜冒着极大的风险,最终却可能失败,甚至丢掉性命,得不偿失。难道不应该引以为戒吗?
家门口可能隐藏着祸患,事情不可不谨慎;院墙里可能潜伏着敌人,话语不可不谨慎。应该仔细斟酌自己的言辞,端正自己的行为。如果言语不当,行为不正,就会招致灾祸,被鬼神惩罚,被法律制裁,甚至丢掉性命。所以,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不要走歪门邪道。公正的权衡是自己的准则,私人的珍宝并非真正的财富。比深蓝更深邃的靛青,比青蓝更鲜艳的青色,都源于对标准的坚持。要像用绳子校正弯曲,像用水来检验水平一样,把握好时机,最好是做到无欲无求,知足常乐,这样才能免受耻辱。所以,一定要细察事情的苗头,做事一定要谨慎小心。能够细察苗头,谨慎思考,那么灾祸就会很少;既能细察又能谨慎,福禄自然会到来。古时候,蘧瑗能辨别出四十九种错误,颜回则能始终如一地坚持学习,几个月都不违背老师的教诲。一步一步地走,就能走到千里之外;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就能登上万仞的高峰。所以说,长途旅行是从近处开始的,登上高处是从低处开始的,只要能坚持,就能成就伟业,与时代一起进步发展。
月亮圆了就会缺,木槿花开了就会谢,这有什么好处是不会坏掉的?有什么坏处是不会造成损害的呢?好处不能贪多,利益不能过大。只有那些有德行的人才会害怕做得过分,那些真正明白道理的人才会害怕事情做得太大。地位越高,诽谤越多;责任越大,怨恨越多。即使像孔子那样圣明的人,也会奔波劳碌;即使像周公那样忠诚的人,也会处境艰难。不要说别人对我刻薄,关键是我自己能不能承受;不要说别人对我厚待,关键是我自己能不能经受住考验。像山一样巨大,什么东西都能容纳;像山谷一样空虚,什么东西都能接受。能够刚强,也能柔弱,重任也能承担;能够诚信,也能顺从,险境也能通行;能够聪明,也能装傻,长久的事业也能成就。
周朝的庙堂之人,都三缄其口,谨慎小心。漏勺放在前面,欹器放在后面,以此告诫后代子孙,要引以为戒。
后来,很多大臣都说魏书里的记载不真实,武成帝又下令重新审查。审查的结果是把魏书里卢同的传记改了,崔绰的传记反而被补充进去了。杨愔的家传原本写着“从魏朝以来,只有我们一家”,到了这时候,这八个字也被改掉了。原本写着“弘农华阴人”,改成了“自云弘农”,是为了和王慧龙的“自云太原人”相配,这就是个错误。后来杨收被免去了开府仪同三司和中书监的职务。武成帝去世后,还没发丧,朝中大臣担心新皇帝继位后会大赦天下,影响到杨收的处罚。大臣们就向新皇帝询问杨收的事。杨收坚持认为应该给他恩泽,皇帝就同意了。杨收掌管诏书和诰命,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总管一应礼仪事务,官至特进。杨收奏请赵彦深、和士开、徐之才共同监修礼仪,先去告诉和士开,和士开吃了一惊,推辞说自己学识浅薄。杨收说:“天下大事都由皇帝决定,五礼的制定非皇帝不能决断。”和士开谢过之后就答应了。杨收又请了很多文人来执笔,儒学家马敬德、熊安生、权会是主要的负责人。
武平三年,杨收去世,追赠司空、尚书左仆射,谥号文贞。他留下遗集七十卷。
魏收这个人啊,虽然很有才华,学问也深厚,但性格比较狭隘,看不透一些事情的根本道理。他见到那些当权的达官贵人,总是极力讨好,巴结奉承。不过,提拔后辈的时候,他倒是很看重名声和品德,那些浮夸轻浮、投机取巧的人,即使有才能,他也不看重。
一开始,河间邢子才、邢子明和邢季景跟魏收一样,都是以文章著称,当时人们称他们为“大邢小魏”,说他们文章写得特别好。魏收比邢子才小十岁,邢子才总是说:“佛祖保佑,魏收这个僚友,将来一定能成大器!”后来,魏收跟邢子才开始争名逐利,文宣帝(高洋)贬低邢子才说:“你的才能比不上魏收。”魏收得志后,自己写文章说:“以前人们称赞温子升和邢子才,后来就改称邢子才和魏收了。”但实际上,魏收心里看不起邢子才,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魏收这个人呢,私底下很粗俗,喜欢听音乐,还擅长胡旋舞。文宣帝在位后期,魏收经常在东山跟一些戏子一起,玩猴子和狗打架的游戏,皇帝还很宠爱他,和他很亲近。魏收的外甥博陵崔岩曾经用双关语嘲笑魏收说:“魏收啊,你老了就傻了。”魏收回答说:“颜岩啊,你瘦得像条鱼,不知道是谁生的你,羊一样的下巴,狗一样的脸颊,脑袋圆圆的,鼻子扁扁的,饭桶似的肚子,还戴着孔雀羽毛做的帽子,真是可笑!”你看,他说话多么机敏,不拘一格。
由于魏收写史书,得罪了不少人,齐朝灭亡的那一年,他的坟墓被人掘开,尸骨被抛弃在外。
魏收的弟子仁表继承了他的衣钵,官至尚书膳部郎中。隋朝开皇年间,他在温县令任上去世了。
魏收的族子魏惇,字仲让,长得高大威猛,性格豪爽。北齐永安年间,他被任命为安东将军、光禄大夫。尔朱仲远镇守东郡,因为某件事要逮捕魏惇,恰巧魏惇外出,尔朱仲远就抓走了魏惇的侄子魏胤。魏惇听说后哭着说:“要杀就杀我,不要伤害我的侄子!”于是他去见尔朱仲远,叩头请求说:“家里的事情应该由我来负责,我侄子什么都不知道,请您用我的罪责代替他吧!”尔朱仲远被他的义举感动,就放了他。北齐天平年间,魏惇被任命为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后来去世了。
魏惇的叔父魏偃,字盘蚪,很有才能,官至骁骑将军。他性格轻浮,晚年依附高肇。彭城王萧勰死的时候,魏偃参与了陷害他的事情,因此为人所憎恶。
话说这个人叫子质,字怀素。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十四岁的时候,他就主动跟妈妈说想去拜徐遵明为师学习。他妈觉得他还小,不同意。
结果子质偷偷地带着一个仆人,跑到老远的地方去拜徐遵明为师学习去了。临走前,他还留了一封信放在自己睡觉的床上,家里人看到信,都非常悲伤,互相叹息。就这样,他用了五六年时间,就把各种经书的大义都搞懂了。
学成之后,子质回到家乡,好多学生都来投奔他,大家一起吃饭穿衣,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后来,为了躲避葛荣的叛乱,他跑到赵国的飞龙山去避难,结果不幸被乱贼害死了,他的朋友们都很惋惜。
兴和二年,侍中李俊、秘书监常景等三十二位官员一起向尚书大人上书,请求朝廷追赠他谥号。这事儿交给了太常寺处理,太常寺的博士们查阅了他的生平事迹,最后给他追赠了“贞烈先生”的谥号。
魏长贤,是他族叔家的后辈。他祖上魏钊,原名叫魏显义,字弘理,是魏世祖给他改的名字,还让他继续用显义做字。魏钊为人雅致,口才好,知识渊博,读过很多书,是当时难得的人才,文武双全,在梁、楚、淮、泗一带很有名气。
魏世祖南征的时候,听说魏钊很厉害,就把他召来了。魏钊来了之后,世祖和他聊了聊,非常高兴。世祖对魏钊说:“我这次南征,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好好努力,不用担心不能功成名就。”于是,世祖任命魏钊为内都直,在身边侍奉他。
军队到达淮南后,很多城池都没攻下来。魏钊就主动请缨说:“陛下率领百万大军,势如破竹,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就算再聪明的人,也想不到办法对付。可是咱们大军在淮南已经好几天了,义阳等城池仍然敢抵抗,这可不是他们不怕灭亡,而是自认为能够保全自己。只是陛下的军队虽然勇猛,杀戮太多,老百姓只怕您的威风,还没感受到您的恩惠,恐怕一旦投降,家人性命难保,所以才犹豫不决,不敢先投降。我想找个机会偷偷进城,去见见城里的豪绅权贵,把陛下的意思告诉他们,向他们表示诚意,这样城里大小官员一定会一起投降,请求陛下饶恕。陛下再提拔一些当地的优秀人才,委以重任,其他的城池,就不用再费兵力就能自己投降了。”
世祖一听特别高兴,说:“我召你来,本来就是为了这个。你说的这些,正合我意!”于是,魏钊就趁夜色偷偷进了城,跟城里的人说明了形势的危急,也指出了他们可以保全性命的方法。城里的人都很高兴,第二天就开门投降了。从那以后,一路南下,沿途的城池都纷纷投降。
世祖夸奖魏钊说:“你一句话顶得上十万大军啊!你传播了我们的信义,让它传遍四方,这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于是,世祖任命魏钊为义阳太守、陵江将军。 世祖又让魏钊跟其他将领一起带兵出征,魏钊所向披靡,军队里的人都佩服他的勇敢。世祖更加高兴,对大臣们说:“中国的文武人才,我都已经提拔重用了,但文武兼备,胆识过人的人,还没有人能比得上魏钊。”于是,世祖又提升魏钊为建忠将军,还追赠他父亲为处顺州刺史。当时朝廷正在大力经营江左地区,正打算重用魏钊,可是他得了风寒,病情反复,吃了很多药,最终还是没有治好。魏钊去世的时候,六十四岁。
他爸爸,字叫惠卿,是个博学多才,擅长写作的人。赵郡王和广陵王都邀请他去做官,一个让他当府参军,一个让他当记室,但他都没答应。后来陈留公李崇很看重他,把他招过去当镇西参军事。李崇去讨伐叛乱的氏阳珍和鲁北燕,又请他当记室参军。中山王英征讨淮南的时候,又请他当记室参军。 战争结束后,他想做个著作郎,想干一番流芳百世的事业。因为他觉得当时写的《晋书》版本太多,内容杂乱,他想纠正错误,删掉一些废话,整理出一个权威版本。结果彭城王听说李崇夸他,又请他去做幕僚,还兼着主客郎中的职务,结果他的《晋书》就没写成。后来彭城王被害,他就回家种田了。 清河王又请他去做谘议,但是因为清河王势力很大,名气也很响,得罪了不少权贵,他怕惹祸上身,就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唐肃宗当政初期,他被任命为骠骑长史,不久又调任光州刺史。他六十八岁的时候去世了。
他哥哥伯胤回乡后,把长子长贤和弟弟德振留在洛阳学习。孝静帝北迁,他们也搬到了邺城。长贤博览经史,文采斐然,考中了秀才,被任命为汝南王悦的参军事。后来到了齐朝,平阳王淹又请他当法曹参军,后来又升任著作佐郎。他想重新撰写《晋书》,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
河清年间,他上书批评时政,得罪了权贵,被贬到上党郡屯留县当县令。他的朋友们觉得他做事太冲动,不顾时机,纷纷写信劝诫他。长贤回信说:
“最近收到你的来信,你的话语义正词严,意义深远。你劝我应该反省自身,不要越位行事,国家大事应该由君主和执政者来操心。你还说我的俸禄连耕田都不够,官职也不高,不该管这些事,否则会自找麻烦。你的一片苦心我领会了,我会认真反思,时刻谨记于心。”
我虽然见识浅薄,但也曾经受教于君子。我觉得啊,读书人立身处世,方法可多了去了。有的像扛鼎举俎那样,直接奔着仕途而去;有的则像隐居垂钓那样,静待时机;有的呢,像在山崖下搬砖运石,默默耕耘;有的则像在桥上捡到鞋子,从而得到赏识,飞黄腾达。
还有的,为了成就霸业,放弃了出租车生意;有的为了巩固王室基业,放弃了舒适的马车;有的凭借着精湛的砍柴技术得到礼遇;有的因为射箭技术高超而被任命为宰相。 还有一些人,三次被罢免官职也不改变自己的志向,始终坚持正直的道路;九死不悔,甘愿为自己的节操付出一切。这些人,都从平凡卑微中脱颖而出,最终成就一番事业。虽然他们的具体做法千差万别,但根本道理都是一样的,归根结底就是忠孝二字。
我从小就立志孝敬父母,忠于君主。古人说,孝顺的人一定会尽力奉养父母,忠诚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君主效力,从来没有听说过孝顺的人却遗弃父母,忠诚的人却背叛君主的。我自从考中进士,名列金马门,被载入麟阁,寒暑交替,已经五年了。可是我依然没能成就一番事业,为国家做出贡献,光宗耀祖,我的愿望还远得很。每当我想到这些,心里就非常难受。
最近朝廷动荡不安,礼乐崩坏,大臣们拿着俸禄却不去谏言,小官们害怕受罚而不敢说话,眼看着朝廷危在旦夕,君主受辱,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听到一些传闻,却看不到真正敢于直言进谏的人。这就像梅福献书,朱云请剑一样。我听说,即使是寡妇也担心周朝的灭亡,即使是女子也为太子的年幼而悲伤,更何况我的祖上世代都是读书人,从小就教育我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及侍奉君主的节操?如今我已经为朝廷效力多年了,怎么能像那些平庸之辈一样,让人笑话呢?所以,我常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整天忧心忡忡,害怕自己碌碌无为,终生无所成就,我常常怀古自励,努力提升自己,希望能够效仿伯夷的操守,树立一个懦夫的志气。
你又说我急于求成,不顾及朋友的感受,在下面却诽谤上面,想做好事反而适得其反。我确实能力有限,让你失望了,默默无闻地苟且偷生也不是我平生所愿。所以,我希望能像锄草除雀一样,铲除一些恶习,树立一些善行,不违背先人的教诲,然后平静地死去。这样即使死了,也问心无愧,谁又能怨我呢?
但是,说不说,做不做,都在于我;能不能成功,在于时机。如果国家正处于危难之际,时机不等人,即使因为忠诚而获罪,因为诚信而受怀疑,像美丽的贝壳变成文字,像青蝇改变颜色一样,美好的田地被邪恶践踏,黄金被众口铄金,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对于你的忠告,我一定会认真领会,铭记于心。但是,我内心的想法,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向世人解释清楚的。就此打住吧,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件事发生后,大家都为此闷闷不乐,只有长贤却泰然自若,毫不在意,有识之士对此评价很高。
武平年间,他因为生病辞官回家了,一直到齐朝建立,都没再出来做官。周武帝统一南北朝后,四处寻找人才,多次下诏征召他,但他都以生病为由推辞了。最后,他七十四岁去世了。贞观年间,朝廷追赠他为定州刺史。他有个儿子叫征。
魏季景,是他的族叔。他父亲鸾,字双和,是魏文帝亲自赐名的。他很有能力,身材高大威猛,仪表堂堂,担任奉车都尉。有一次,他驾车时不小心撞坏了车上的金饰,立刻收敛神色向皇帝请罪。皇帝笑着说:“你长得这么高大,平时又不擅长驾车,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后来,皇帝南征汉阳,任命鸾为统军。皇帝巡视他的营地,对他赞赏不已。鸾在马圈生病期间,皇帝还下令让他兼任武卫将军,负责宿卫左右。景明年间,朝廷六位辅政大臣被废,鸾也参与其中。后来他被任命为光州刺史,任期结束后回到朝廷,不久去世,谥号为夷。
魏季景从小就没了父亲,生活清苦却自强自立,博学多才,年轻时就在京城出了名。当时邢子明也以才学闻名,几乎和季景不相上下,所以洛阳人把他们称为“两邢二魏”。庄帝时期,他做了中书侍郎。普泰年间,他升任尚书右丞。季景很会逢迎拍马,朝中达官贵人,他都会先巴结他们的亲信。尔朱世隆对他特别赏识。当时他的名气很大,其实有点名不副实。太昌年间,他官至给事黄门侍郎,很受皇帝信任,后来被任命为定州大中正。孝武帝祭祀时,季景和温子升、李业兴、窦瑗等人一起负责撰写祭文中的精彩语句。天平初年,因为迁都,他就住在柏人西山。他内心充满了忧虑和后悔,于是写了一篇《择居赋》。元象初年,他兼任给事黄门侍郎,后来又兼任散骑常侍,出使梁国。回朝后,历任大司农卿、魏郡尹。去世后,家里没有留下什么钱财,他生前遗嘱薄葬,朝廷追赠他为散骑常侍、卫尉卿。他写下的文章有二百多篇。他的儿子澹也很有名。
澹子彦,字深,十五岁就成了孤儿,但他特别努力学习,很有天赋,擅长写作。他在齐国当官,做过殿中侍御史,参与过修订五礼,还参与过编撰《御览》。后来又升任殿中郎、中书舍人,跟李德林一起修撰国史。到了周朝,他当上了纳言中士。隋朝刚建立的时候,他担任行台礼部侍郎,不久就被派去陈国当使臣。回来后,他被任命为太子舍人。废太子杨勇很器重他,让他注释庚信的诗集,还让他编撰《笑苑》,所以当时的人都说他博学多才。后来他又升迁为著作郎,同时还担任太子学士。
皇帝觉得魏收写的《魏书》褒贬不公,平绘写的《中兴书》也乱七八糟的,于是下令让澹子彦另写一本魏史。澹子彦从魏道武帝写到魏恭帝,一共写了十二纪、七十八列传,另外还写了一卷史论和一卷例,总共九十二卷。他的史书编写原则和魏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他其中一个观点是:“我听说天子是继承天命而建立的,所以他的名号要始终如一。《谷梁传》里说‘太上不名’,《曲礼》里说‘天子不言出,诸侯不生名’。诸侯都不直呼其名,更何况天子呢?如果是太子,就必须写出他的名字。这是因为儿子在父亲面前要称名,这是礼仪的意思。像司马迁写的《史记》,周朝的太子都写了名字,而汉朝的太子却都避讳了他们的名字,这是为了尊汉卑周,体现臣子的立场。我认为虽然立足于这个道理,但恐怕不是正确的。为什么呢?《春秋》和《礼记》里,太子都写名字,而天子不直呼其名,这是孔子的褒贬标准,是帝王的称谓,并非因为时代不同就有所优劣。班固、范晔、陈寿、王隐、沈约他们的做法都不一样,尊卑顺序也混乱不堪。魏收的做法更过分,他避讳了太子的名字,却写了天子的名字。我现在写的这本书,避讳了皇帝的名字,却写了太子的名字,是想尊君卑臣,遵循《春秋》的原则。”
话说这魏氏家族啊,早先也就是些部落首领,算不上什么正经的皇帝。咱们太祖皇帝呢,往上数,愣是追溯到二十八代祖宗,这谱系可真是够长的,气派十足!不过,他这做法啊,可就有点儿违背尧舜的规矩,也超出了周公制定的礼仪了。说起来,咱们太祖起家的时候,那可是从结绳记事开始的,压根儿没学过什么正规的典章制度。所以啊,得找个像南董那样正直的人来好好修订一下史书,把这些事理理清楚,可别再掩盖事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做法!不过呢,咱们太祖他娘可是个神女转世,生下他来,那可是灵异非常,所以尊他为始祖,这倒也说得过去。再往后,平文帝和昭成帝,那可是雄踞边塞,威风凛凛,开疆拓土的大业,可都是从他们手里开始的。说到长孙斤的叛乱,那可是兵临城下,太子都差点儿没命了,多亏昭成帝才躲过一劫。那时候,咱们道武帝的母亲正怀着孕呢,多亏昭成帝保住了宗庙社稷,这可是大功一件,大孝一件!这三代皇帝,给他们上谥号,那是妥妥的,至于以后的事儿嘛,我可不敢乱说了。
接下来,咱们说说幽王死在骊山,厉王逃到彘地的事儿。史书上可没隐瞒这些,直白地写出来了,这用意嘛,就是为了劝诫后人,要行善积德,惩恶扬善。可咱们太武帝和献文帝,都死得不明不白,前朝的史书上,却说他们都是寿终正寝,这说法前后矛盾,让人觉得有点儿遮遮掩掩的。杀害君主的逆臣贼子,名字都没留下,这算怎么回事?现在咱们把这些事都写得清清楚楚,一点儿都不回避。
再来说说从晋朝开始,天下大乱,这群人啊,有的称帝,有的称王,各搞各的。在史书上,他们活着的时候,就像敌国一样,死了之后,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一律写上“卒”字,跟吴国、楚国那些人一样。凡是在中原地区称王称帝的,一概写“卒”字,一视同仁。
澹还认为,自从司马迁创立纪传体史书以来,写史书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对人物的评价都不一样,好人坏人,都有各自的立论。一个人怎么样,看他做过什么就知道了,正史里都写得很清楚。要是那些事没什么特别的,不足以警示后人,那再写一遍,就显得像歌功颂德一样,读起来只会觉得啰嗦。你看丘明,那可是亚圣啊,他写史书的时候,遵循圣人的旨意,凡是说“君子曰”的,都是些正面的事;那些平常的事,他就直截了当地写出来。我写这史书,也是学习他的这种风格,那些能起到劝诫作用的,我就把他们的功过都写清楚;那些没啥意义的,我就不写了。皇上看了我的史书,很满意。没过多久,我就去世了,留下三十卷集子,我的儿子很少说话。
澹的弟弟彦玄,在洧州当司马,儿子也长大成人了。
魏兰根,字兰根,是他族叔收养的。他父亲魏伯成是中山太守。兰根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长得又高又帅,而且特别有才华,聪明又懂得很多。他一开始在北海王国当侍郎。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守孝特别认真,大家都夸他孝顺。要下葬的时候,常山郡境内有个董卓的祠堂,祠堂里种着柏树。兰根觉得董卓是坏人,不应该给他留祠堂到今天,于是他就去跟刺史说,请求把柏树砍下来做棺材。旁边的人都说树有灵,兰根一点都不怕。他父亲去世后,他就在墓地旁边搭了个棚子住着,还亲自扛土堆坟,伤心过度,都快没命了。
正光年间快结束的时候,尚书令李崇当上了大都督,去讨伐蠕蠕,带兰根当长史。兰根就对李崇说:“咱们边境的那些军事据点,管辖范围很大,时间也很长。以前刚设立的时候,地广人稀,要么征调中原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子弟,要么把国家的精锐力量派到那里去。可是这些年,官府办事不靠谱,把那些戍边的人叫做‘府户’,使唤他们就像使唤奴隶一样,连结婚生子都要按照官府的规定,搞得那些有才能的人都不愿意去了。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一个个都升官发财,互相之间看着对方,心里肯定很不服气。应该把那些军事据点改成州,再分设郡县。所有那些‘府户’,都应该免除他们的徭役,让他们成为普通的百姓,如果他们想当官,就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如果这么做,国家就不用担心北方边境了。”李崇把兰根的建议上报朝廷,但是这事儿最后没下文了。
孝昌年间刚开始的时候,兰根当了岐州刺史,跟着行台萧宝夤一起打败了宛川。他们俘虏了很多宛川人当奴婢,还赏了兰根十个美女。兰根拒绝了,说:“宛川之所以叛乱,是因为它地处强敌环伺之地,百姓生活困苦。现在应该关心他们的衣食住行,怎么能把他们都变成奴隶呢?”于是就把那些美女都还给了她们的父母兄弟。他管辖的地区麦子丰收,一穗能结五个麦粒。而邻州却遭受了田鼠灾害,奇怪的是,田鼠却不敢进入岐州境内。后来萧宝夤在泾州战败,岐州百姓把兰根抓起来,说是他投降了敌人。萧宝夤的军队又重新振作起来,城里的人又杀了投降的刺史侯莫陈仲和,重新让兰根当刺史。朝廷看到兰根深得西边百姓的心,就给他加官,让他当泾州、岐州、东秦州、南岐州四个州的军事都督,还兼任这四个州的行台尚书。
孝昌年间,河北流亡的人纷纷南迁。兰根被任命为尚书,负责安抚齐州、济州、兖州、豫州四个州,并且设置郡县。结果,兰根的外甥邢杲在青州、光州一带造反了,朝廷又派兰根去劝降。邢杲不肯投降,兰根只好跟着元天穆一起讨伐他。战事结束后,兰根被提升为中书令。
庄帝准备诛杀尔朱荣的时候,兰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侄子周达,而周达又把消息告诉了尔朱世隆。尔朱荣死后,兰根很担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时,王道习深受庄帝信任,兰根就投靠了他,想找个机会立功。于是,兰根兼任尚书右仆射、河北行台,在定州招募乡兵,想要防备井陉关。结果被尔朱荣的将领侯深打败了,只好逃到勃海投奔高乾。高乾兄弟为人仗义,兰根也参与其中。高欢因为兰根的资历和声望,对他非常尊重。北魏中兴初期,兰根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高欢将要进入洛阳的时候,皇位继承人还没有确定,高欢让兰根去观察节闵帝的情况。节闵帝神采奕奕,兰根担心以后难以预测,于是就和高乾兄弟以及黄门侍郎崔忄夌一起请求高欢立武帝。高欢没办法,只好立武帝为帝。太昌年间,兰根又加官侍中、开府仪同三司,被封为钜鹿县侯,还提拔了他的侄子周达。兰根因为参与了建立北齐的功业,位居高位,这才追叙了他以前在岐州的功劳,被封为永兴侯。高乾死后,兰根很害怕,就称病辞职了。天平年间,兰根说自己病得很重,辞去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回到家乡,出行都用马车。武定三年,兰根去世,追赠司徒公,谥号文宣。他的长子兰相如继承了他的爵位。
兰相如性格刚直,有文采,和他的堂兄兰恺齐名,当时的人都非常敬重他。可惜他英年早逝。孝昭帝时期,朝廷追封佐命功臣,配享太庙,但是没有兰根,他的次子兰敬仲上书请求,最终也没有得到批准。兰敬仲很有才干,死的时候是章武太守。他的儿子兰饷,字孝衡,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学习很广泛,有一定的名声,守丧期间以孝顺闻名,后来在隋朝担任饶州司仓参军事。他的儿子兰景义、兰景礼都有才能,乡里人都称他们为“双凤”,可惜都早早去世了。兰敬仲的弟弟兰少政官至洛州刺史。他的儿子是兰孝该、兰孝几。
话说,这位叫卢恺的,本来是散骑常侍,后来朝廷要提拔他当青州长史,他愣是推辞了。皇上文宣帝一听,火冒三丈,大吼一声:“什么玩意儿!给官不做!” 那时候皇帝已经开始昏庸了,朝中大臣都替他捏一把汗,可卢恺却面不改色,一点儿也不慌。皇上直接来一句:“是死是当长史,你自己选!” 卢恺回答道:“能杀我的只有陛下您,至于不做长史,那是臣愚钝。” 皇上转头跟杨愔说:“唉,人才难得啊,偏偏要用这么个倔脾气!算了,放他走吧,以后别再找他了!” 就这样,卢恺被冷落了好几年,一直闲赋在家。
后来,卢恺在路上碰见了杨愔,就稍微跟杨愔说了说自己的遭遇。杨愔说:“这事儿啊,都是皇上自己决定的。” 卢恺马上接话道:“就算雨露能滋润万物,最终还得靠云气布满天下,您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杨愔听了,连连点头:“这话说得精辟!” 过了几天,卢恺就被任命为霍州刺史,上任后政绩斐然。最后,他在胶州刺史任上去世了。
史书上评价卢恺说:他年轻的时候比较放荡不羁,不太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后来认真读书,才成为了一位杰出的人才。他的学识渊博,涉及今古,才华横溢,对事物的理解尤其深刻丰富,完全可以比肩司马相如,与孔子为伍。他写下的文章被收录进魏国的史书,堪比班固、司马迁,文风典雅流畅,内容丰富而不冗杂,论述精辟,见解深远。但是,他为人正直,喜欢揭露阴暗的事情,即使是亲朋好友家里的丑事,他也会直言不讳,所以也招来了不少非议。王松年、李庶等人也曾批评过他,但那并非恶意中伤,而是正派地指出他的问题。卢恺却因为依附权贵,参与了残酷的刑罚,导致王松年、李庶最终被处死,这是他的过错。然而,他敢于为贤才说话,敢于直言进谏,对抗时弊,这又体现了他像朱子游一样的高尚品格。季景父子,世代相传的良好家风,也体现了他们正直的品德。卢恺的才华冠绝一时,功勋卓著,也是一代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