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麒麟,老家是昌黎棘城,自己说是汉朝大司马韩增的后代。他爹韩瑚,曾经做过秀容郡和平原郡的太守。韩麒麟从小就爱学习,长得也漂亮,还擅长骑马射箭。景穆帝监国的时候,韩麒麟当上了东曹主书。文成帝登基后,封他为渔阳男。他爹去世后,他守丧很孝顺。后来,他参与了征讨南燕慕容白曜的军事行动。

攻打升城的时候,好多士兵都受伤了。城破之后,慕容白曜想把俘虏都杀了。韩麒麟劝他说:“咱们现在正要继续进攻,应该表现得宽厚一些,强敌还在前面呢,就杀俘虏,恐怕很难拿下整个南燕。”慕容白曜听从了他的建议,让俘虏都回去务农,齐地百姓都很高兴。后来,慕容白曜推荐韩麒麟和房法寿一起担任冀州刺史。慕容白曜攻打东阳的时候,韩麒麟上缴了六十万斛粮食,还提供了攻城器械,军队里什么都不缺。等慕容白曜被杀后,韩麒麟就闲赋在家好多年。

孝文帝当政的时候,任命他为齐州刺史,还给他个魏昌侯的爵位。他当官很少用刑罚,他的属下刘普庆就劝他说:“您这么宽厚,从来不杀人不砍头的,怎么震慑住那些坏人呢?”韩麒麟说:“如果没人犯法,杀谁呢?如果你非要杀个人来立威,那就杀你吧!”刘普庆一听,羞愧害怕地走了。韩麒麟发现自己那些亲朋好友都没当上高官,很多有才能的人都得不到重用,于是他就上奏朝廷,说各地的官职空缺应该优先提拔当地有声望的人,增加官员数量,广泛招揽贤才,这样既能抬高当地名门望族的地位,又能让有才能的人得到重用,大家安居乐业,社会才能安定。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

太和十一年,京城闹大饥荒,韩麒麟上奏朝廷,陈述当时的紧急情况,说道:

很久以前,那些贤明的君王,治理国家,积蓄粮食九年,就叫做太平盛世。所以他们自己都亲自耕种千亩土地,以此来带领百姓。这样就能衣食丰足,礼教兴盛。到了中间的朝代,也崇尚这种事业,上缴粮食的和斩杀敌人的获得同样的爵位,努力耕种的和孝顺友爱的得到同样的赏赐。这确实是历代帝王的常规做法,也是治国安邦的优先事项。可是现在京城里的人们,不务农的人很多;游手好闲的人,占了三分之二。一个人不耕田,或许他自己会挨饿,更何况现在不耕田的人数以万计?所以前几年山东遭遇水灾,就有人饿死了;今年秋天京都遭遇旱灾,粮食价格飞涨,这都是因为农民不努力耕种,平时没有储备粮食造成的。

陛下您天生聪明睿智,道德高尚,恩泽普施天下,可是下面却还有挨饿受冻的人,这都是因为有关部门没有制定相应的措施,地方长官也不关心农业生产。自从承平已久,年年丰收,人们就互相攀比炫耀,逐渐形成了奢侈的风气。所以耕种的人越来越少,田地越来越荒芜。国库里堆满了谷物和丝绸,市场上充斥着珍宝,可是老百姓家里却衣食匮乏,大街上却满是华丽的服饰。饥寒的根本原因就在这里。我认为所有珍贵的玩物都应该禁止。婚丧嫁娶的礼仪,应该制定规范,让贵贱有别,人人崇尚朴素。应该统计全国男女人口,按人口分配田地。官员们应该按季节巡视,监察官员每年要检查一次,认真劝导督促,严格奖惩。几年之内,一定会有充足的粮食,即使遇到灾荒,也能避免流离失所。

往年核实户口和赋税的时候,租赋都很轻。我所管辖的齐州,收上来的粮食只够发放官员俸禄,几乎没有余粮入库。虽然这对百姓有利,但长久来看不行。万一发生战争,或者遇到天灾,恐怕就无法供应所需了。所以我建议减少绢布的征收,增加粮食的征收,丰收年多积攒,歉收年就拿出来赈济。也就是把老百姓的粮食,寄存在官府;官府有储备,百姓就不会挨饿了。

我死后,遗嘱嘱咐儿子,用素棺下葬,一切从简。

麒麟这孩子啊,为人特别恭谨小心,总是把律令放在身边。他去世那天,家里就只有几十匹俸禄布,可见他有多清贫。后来被追赠为散骑常侍、燕郡公,谥号为康。他大儿子叫兴宗,字茂先,是个好学又很有文采的人,做到秘书中散的职位。去世后,被追赠为渔阳太守。

他儿子叫子熙,字元雍。从小就刻苦学习,很有学问,当上了清河王怿的郎中令。一开始,子熙他爹把爵位让给了弟弟显宗,弟弟没接受;子熙继承了他爹的遗志,死后也没继承爵位。等到显宗去世了,子熙另被朝廷赐爵,他又把爵位让给了弟弟仲穆。兄弟俩感情多好啊!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守丧非常孝顺。子熙深受清河王怿的赏识,因为守丧而空缺了职位,等他守完丧,清河王又把他重新启用。后来元叉害死了清河王怿,很久都没能下葬。子熙为此非常着急忧愁,躲到乡下去住了。他经常说,如果清河王不能恢复封号,按照礼仪重新安葬,他就发誓一辈子不当官。后来灵太后掌权,把元叉贬为尚书令,免去了他的领军职务。子熙就和清河王怿的中大夫刘定兴、学官令傅灵檦、宾客张子慎一起,到皇宫门口上书,为清河王怿申冤,痛斥元叉、刘腾的诬陷。奏章上呈后,灵太后认为他们说得有理,就让子熙做了中书舍人。后来灵太后下令打开刘腾的棺材,赐死元叉。之后,子熙参与修撰国史。建义初年,他兼任黄门侍郎,不久升任黄门侍郎正职。

子熙为人清廉正直,从不拉帮结派。他从小就没了父亲,是被叔叔显宗抚养长大的。显宗去世后,显宗的儿子伯华年纪还小,子熙就像对待亲兄弟一样爱护他。他们一起生活,车马和钱财都一起用,子熙从没说过什么。他还上书请求朝廷把自己的官阶分一部分给伯华,于是伯华被任命为东太原太守。伯华在任期间,受到了刺史元弼的侮辱。子熙就哭着向朝廷告状。明帝下令调查,元弼受到了严厉的责罚。

尔朱荣抓了葛荣,押送到了京城。皇帝想要当面斥责他,但是子熙认为葛荣本来就是罪魁祸首,自己也明白必死无疑,万一他态度不好,不恭敬,那就不应该见他。尔朱荣听说后非常生气,要治子熙的罪。皇帝原谅了他,没有责怪他。后来邢杲造反,皇帝派子熙去安抚他。邢杲假装投降,子熙相信了。子熙被调到乐陵,邢杲又反了,子熙赶紧回来。结果被送交廷尉审判,按律当处死,最后免于一死,但被罢官了。孝武帝即位初期,子熙担任著作郎,负责记录功勋,被封为历城县子。天平年间,他当上了侍读,又升任国子祭酒。子熙生活简朴,安于清贫,喜欢清静。迁都邺城的时候,各部门都配有兵力,而他作为国子祭酒,职务清闲,只配给了他两个人。有人让他去请求增加兵力,子熙说:“朝廷本来就没给国子祭酒配兵,这跟我韩子熙有什么关系?”大家都很佩服他。元象年间,他被加封为卫大将军。

早些时候,子熙和弟弟都娶了王氏姐妹为妻,她们是同一个姑姑的女儿,生了两个儿子。子熙还没结婚的时候,后来又和一个寡妇李氏私通,生了三个儿子。王氏和李氏关系不好,互相告状。子熙因此感到很羞愧,得了严重的疾病。他死的时候,遗嘱里说不要追赠谥号,但是他的儿子们没有遵守他的遗愿,到处奔走活动。武定年间,追赠他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幽州刺史的官职。

兴宗的弟弟显宗,字茂亲。他为人刚正,敢于当面批评皇帝,而且很有才学。有个和尚叫法抚,在齐地都称赞他聪明过人。有一次,法抚和显宗一起考试,考题是抄写一百多人的名字,然后逐个念出来,再倒着念一遍。法抚还念错了一两个,而显宗却一点都没错。法抚感叹道:“我一辈子,就服你!”

太和年间,显宗参加考试,考中了秀才,策论得了第一名,被任命为著作佐郎。后来又兼任中书侍郎。等到迁都的事情确定下来后,显宗上书:

第一,我听说皇上今夏如果不去巡视齐地,打算前往中山,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为什么呢?现在徭役应该尽早停止,洛阳城也应该尽快建成。节省开支就能减少徭役,集中力量就能加快洛阳城的建设。最好早点回北京,这样就能节省各州的供奉费用,南方州郡就能免除繁杂的徭役,北方首都也能消除百姓的怨气;洛阳城也能按时建成,搬迁的人们都能安居乐业。

第二,自古以来,圣明的皇帝都以节俭为美德,而昏庸的君主则以奢侈招致祸患。想想先朝的皇帝们,他们都简朴宫室,致力于国家建设,所以才能开疆拓土,江山稳固。如今洛阳的宫殿基础,是魏明帝时期修建的,这已经被人诟病了。恳请陛下再三削减规模。最近北都的富户,竞相修建豪华宅邸,现在要迁都了,应该下令禁止,让达官贵人都有个度,不能超过规制。要拓宽道路,疏通沟渠,让官署和民居分开,让士人和百姓居住的地方有所区别,留下永远不变的典范。

第三,我听说皇上回洛阳只带几千骑兵,我觉得这非常不妥。俗话说,家财万贯的人家,儿子都不敢轻易出门,更何况是万乘之尊的皇上,拥有整个天下的财富呢?就算是在平坦的道路上行走,都可能发生意外,更何况要经过山川河流,怎么能不三思而后行呢?

第四,我认为陛下每天都要听取政事汇报,阅读经典书籍,接见百官,处理万机国事,日理万机,即使是吃饭休息的时间都很少,还要处理很多事情。再加上孝敬父母的思念之情,日渐加深;勤奋写作,每天都有文章完成。虽然这些都是圣明之举,也不算太劳累,但这不是保养身心,巩固江山社稷的办法。庄子说过:“形体是有限的,而智慧是无限的,用有限的形体去操劳无限的智慧,那是很危险的。”这就是我这个愚臣所担忧的。

孝文帝比较采纳了他的建议。显宗又上奏说:

以前选拔人才,一定要先端正名分,所以才有“贤良方正”这样的称号。现在州郡推荐人才,光有“秀才”、“孝廉”的名号,却没有实际的才能。朝廷只看重他们的出身背景,不再追究他们的品行。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根据出身背景来选拔人才,何必还要假借“秀才”、“孝廉”的名义呢?所谓的出身背景,不过是他们祖上的功劳,对朝廷又有什么好处呢?对国家真正有益的,只有贤才啊!只要有真才实学,即使是屠夫、渔夫、奴隶那样卑贱的人,圣明的皇帝也不会觉得丢脸而任用他;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即使是三代之后裔,也会沦落为最低贱的官吏。有些人说:现在世上没有奇才,不如就从出身好的里面选拔人才。这也是不对的。难道因为世上没有周公、邵雍那样的人才,就可以废除宰相的职位吗?应该做的,是考察那些有一点长处的人,优先任用他们,这样就不会有贤才被埋没了。

再说,皇帝之所以能够高高在上,统治天下,是因为他拥有威严;百姓之所以能够弃恶从善,是因为有法律。所以,国家和家庭,都必须依靠法律来治理,人民的生命安全,都依赖于此。犯了罪就必须惩罚,惩罚必须与罪行相符,这样即使是轻微的体罚,人们也不敢违犯。如果法律没有执行力,人们可以侥幸逃脱,那么即使是严厉的处罚,也无法起到震慑作用。从太和年间以来,很少有盗贼被处死,但是社会却很安定。由此可见,治理奸邪的关键在于预防和检查,而不是严刑峻法。现在州郡的长官,只顾着邀功请赏,执行各种严厉的法令;中央的百官,也都把严酷当作清廉,把仁慈当作纵容犯罪。他们互相鼓励,最终形成了这样的社会风气。陛下您住在深宫之中,却视百姓如亲生子女;而百官处理政务,却对待下属像仇敌一样。所以,尧舜这样的圣君只有一人,而桀纣这样的暴君却有成千上万,和谐的社会氛围难以形成,原因就在于此。应该下令告诫百官,以百姓的生命为重。

话说,有人又说了:想当年周天子被犬戎赶跑,跑到河洛地区东迁,虽然镐京被废弃了,但人们还是尊称它为宗周,这是为了不忘根本啊。光武帝刘秀虽然说是中兴汉室,实际上是从零开始建立的,可他依然保留了西京洛阳的京尹官职,也没废除旧制。现在陛下您继承和光大祖宗的基业,迁都到中原地区,效法古代典章制度,恢复礼乐,这真是盛世景象啊!

按照《春秋》的解释,有宗庙的才叫都城,没有宗庙的只能叫邑,这是不可更改的典范。更何况,北方的代地,有祖先的宗庙,有皇家的陵墓,是王业的根基,也是您圣躬所依靠的地方,那可是神圣的土地,福泽深厚的地方,距离也确实远啊!现在您要把它和普通的郡县一样对待,我实在觉得不妥。我认为代地应该建立京师,设置京尹,就跟以前一样。这样才能尊崇根本,重视旧制,才能光宗耀祖,泽被万代。

话说,有人又说了:“你看洛阳的制度,人们交往全凭官位高低,根本不看血缘关系。可是官位这东西很不稳定,今天荣华富贵,明天可能就落魄潦倒,这样一来,达官贵人就可能流落到贫民窟,而奴仆反而住进富人区,世事真是变化无常,到了这种地步。古代圣明的君王,都规定不同职业的人要分开居住,目的是让他们专心致志地做好本职工作。工作专心了就不会虚伪,心思专注了就不会放荡,所以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就学好了;父母兄长的教诲,也不需要严厉就能收到效果。想想太祖道武皇帝,他开创基业,平定乱世,日理万机,都没时间休息,可他还特意把士人和百姓分开居住,各种手工业者、屠夫、酒贩,都有各自的区域。只是他不设严格的法令禁止,买卖自由,价格也随行就市,居住也比较杂乱。

假设在一个地方,有人弹琴吹笛,载歌载舞;另一个地方,老师们认真地教导学生,诵读《诗经》讲解《礼记》,让孩子们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去哪里。结果呢,成千上万的孩子跑去跳舞,而选择去学校学习的却一个也没有。这就足以证明,手工业者不能和士人混居,士人也不应该四处分散居住。所以孔子的父亲重视邻里之间的美好品德,孟子的母亲为了孩子三次搬家,这些贤圣的教诲,都如此重视居住环境的影响。现在如果让手工业者去学习士人的礼仪风范,那得花上百年时间才能看到效果;但如果让士人家的孩子模仿手工业者的行为举止,那一天就能学会。士人们住在一起,礼教就容易兴盛;手工业者混居在一起,风俗就很难改变。朝廷每次选拔人才,都要仔细考察他们的婚姻和官职,以此来决定他们的升迁,这多么细致啊!可是对于那些手工业者,只要能和达官显贵住在一起,朝廷就根本不管了,这差别也太大了!现在我们效法古代,重建都城,所有要迁移居住的地方,都是公共土地。把不同职业的人分开居住,一句话就能解决,有什么好犹豫的,反而会影响到都城的盛美景象呢?

话说,从南朝那些伪朝大臣篡权开始,就偷偷占据着淮北地区,想独霸中原,还用各种手段引诱边境百姓投靠他们,所以就在中原地区擅自设立州县。即使后来朝廷的恩泽已经遍及南方,他们还是没有改变这种做法,那些有名望的官员,数量非常多,这根本不是为了治理疆域和百姓,而是为了他们自己名正言顺。我觉得应该按照原来的地理名称,把这些州县都重新调整一下,小的合并,大的就分拆。至于中原的州县,以前因为人口少而被合并,现在人口多了,也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当皇帝的,应该把天下当成自己的家,不能有所偏私。所以,国家仓库里的粮食,应该留着以备水旱灾害,以及供应军队和国家所需。只有那些有功劳的人,才能额外赏赐。可是到了后来,赏赐越来越多了,给的太多了,简直没完没了。从我当官以来,就觉得这样太过分了。朝中的大臣们,俸禄已经不少了,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家里的仆人和妾侍都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断地给他们很多赏赐,动辄就是上千贯。如果把这些赏赐分给孤寡老人,那能帮助更多的人啊!如果还不改掉这种坏毛病,那不就是“救急不济富”的意思吗?

再说,那些在宫里值班的侍卫,应该让武官练习射箭,文官练习书法。不要让他们整天弄那些棋牌之类的玩意儿,搞得一副轻浮的样子,这样会败坏朝仪,对正事一点好处都没有。像这些事情,都应该禁止。

皇帝听了很高兴,觉得很有道理。

孝文帝曾经对显宗和程灵虬说:“著作郎的职责,是负责国家的文书。你们的文章,我都亲自看过;朝中官员的情况,你们也都了解。如果想拿古代人来比较,像班固、司马迁那样的大才,当然是很高的标准了。但如果只看当今,在文学方面,你们应该推崇崔孝伯。”他又对显宗说:“你的才能,可以排在中等。”对程灵虬说:“你跟显宗相比,略逊一筹,可以排在下等偏上。”

显宗回答说:“我的才能很普通,陛下如此看重我,真是恩宠有加。但是,我私下觉得陛下您更看重古代人,不太看重当代人。以前扬雄写了《太玄经》,当时并没有得到多少重视,甚至被认为是无稽之谈,但过了两百年之后,却超过了其他诸子百家。我现在写的文章,虽然还不足以歌颂帝业,但过了一万年之后,人们仰望我们祖宗的丰功伟绩,再看看陛下的圣明德政,我的文章又怎么会比不上《尚书·唐典》和《尚书·虞书》呢?”

皇帝说:“如果我像虞舜一样没有过错,你又会怎么评价我呢?”显宗说:“陛下您能与尧舜相比肩,那么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也是尧舜时代贤臣的水平了。”皇帝说:“你做著作郎,只是尽到了本职工作,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史官。”显宗说:“我赶上了盛世,可以直言不讳,而且不收受贿赂,吃好睡好,这比司马迁、班固他们强多了。”皇帝听了哈哈大笑。后来,显宗又和员外郎崔逸等人一起参与制定朝仪。

皇帝曾经下诏给各位官员说:“从近代以来,官职的高低出身,一直都有固定的区分。朕觉得可以的,你们又觉得不可以,应该好好衡量一下。”

李冲说:“请问自上古以来,设置官职职位,是为了给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留位置,还是为了更好地治理国家,辅助当世?”皇帝说:“都是为了让人做事。”李冲说:“如果都是为了让人做事,陛下今天为什么偏偏重视门第出身,而不下达拔擢人才的诏令呢?”皇帝说:“如果真有特殊才能的人,朕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人,即使没有当世的功用,他们的品德也一定纯正,所以朕才会启用他们。”

李冲说:“傅岩、吕尚,难道也是因为出身名门而被重用的吗?”皇帝说:“像他们那样能拯救社稷的人太少了,几百年才出现一两个而已。”李冲对各位大臣说:“我正想请求大家一起拯救那些贤才呢。”秘书令李彪说:“现在军队兵力不足,无法成为援兵,我心里有些想法,斗胆在圣上面前直言。陛下如果只看重出身门第,请问鲁国的三个卿大夫,哪一个比得上四科的官员?”皇帝说:“这就像你刚才解释的那样。”显宗进言说:“陛下在洛阳建立都城,百官礼仪都焕然一新,国家的兴衰成败,就取决于这一次的选拔。再说,从国家大事来看,难道中秘监、令的儿子,就一定能做秘书郎?近来担任监、令职位的那些人,他们的儿子个个都能胜任吗?”

皇帝说:“卿怎么不谈谈那些现在担任监、令职位的都是些肥缺呢?”显宗说:“陛下,事物不能一概而论,不应该因为父亲显贵,儿子就一定显贵;父亲卑微,儿子就一定卑微。”皇帝说:“如果真有才能出众、品德高尚的人才,朕也不会拘泥于这些常规。”后来李冲被任命为本州的中正官员。

公元21年,皇上南征,任命显宗为右军府长史,负责统领军队。军队到了赭阳,齐国的戍主成公期派他的军官胡松、高法援等人,带着蛮族叛军来袭击军营。显宗亲自抵抗,还把高法援给杀了。

到了新野,皇上问他:“你怎么不写个战报呢?”显宗回答说:“我以前在东观看到镇南将军王肃,抓到几个小贼,缴获几匹驴马,就大张旗鼓地写战报。我私下里觉得这很可笑。这次虽然靠着皇上的神威,打败了敌人,但咱们兵力少,实力弱,杀敌俘虏的数量不多。如果我还要铺开长长的丝绸,夸大战功,那岂不是比王肃更过分?所以我就没写战报,直接把战况汇报给您了。”皇上听了哈哈大笑,说:“像你这样的功劳,确实应该好好奖励,等赭阳战事平定后,再好好封赏你。”新野战事平定后,皇上任命显宗为镇南广阳王嘉的谘议参军。

显宗上表章,有点自夸,还详细列举了之前的战功。皇上批示说:“显宗进退失度,有损朝廷清誉,交给尚书省调查处理。”尚书张彝建议免去显宗的官职。皇上就让他穿着便服在家待着,继续观察他的表现。显宗因为这事儿很失落,后来遇到信向洛,就写了一首五言诗送给御史中尉李彪,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委屈。公元23年,显宗去世了。显宗还著有《冯氏燕志》和《孝友传》,各十卷。景明初年,追封他在赭阳的功劳,赐爵章武男,他的儿子伯华继承了爵位。

程逡,字驎驹,老家是广平曲安。他家祖上六代之前的程良,在晋朝做过都水使者,因为犯事被流放到凉州。他爷爷程肇,是吕光手下做尚书的。程逡小时候父母双亡,很穷,但他守丧期间以孝顺闻名。他拜刘延明为老师,天资聪颖,又特别爱学习,白天黑夜地学习,从不懈怠。刘延明跟他的学生们说:“举一反三,这程逡就能做到。”

程逡曾经对刘延明说:“现在那些有名气的儒生,都觉得老庄的学说空洞虚妄,不切实际,不能用来治理国家。我不这么认为。老子写《道德经》讲的是‘抱一’,庄子阐述的是人的本性,这些说法,可以说是非常符合自然规律的。人要是违背了自然规律,就会产生各种虚伪的东西;要是违背了本性,就会失去纯真。”刘延明夸奖他说:“你年纪轻轻,说话却像个老成持重的人,真是好啊!”从此,程逡的名声越来越大,沮渠牧犍提拔他做了东宫侍讲。

太延五年,凉州平定,程逡被调到京城。司徒崔浩赏识他。文成帝即位后,程逡做了著作郎。皇兴年间,他被任命为高密太守。尚书李敷认为程逡有史官的才能,又很正直,请求朝廷留下他。奏章上报后,朝廷就同意了。文成帝多次召见程逡,和他一起讨论《易经》和老子的学说,还对群臣说:“我和这个人谈话,感觉心里特别舒畅。”文成帝问程逡的年龄,程逡回答说:“六十一岁。”皇帝说:“姜太公年纪大了还遇到了文王,你今天遇到我,难道不是早了吗?”程逡说:“我的才能比不上姜太公,陛下的恩德也超过了周文王。希望上天能让我多活几年,好让我能为国家效力。”

延兴年间快要结束的时候,高丽王琏想把女儿送进魏国的掖庭,朝廷就让程逡担任散骑常侍,赐给他安丰男的爵位,让他持节出使高丽迎接公主。程逡到了平壤城。有人劝高丽王琏说:“魏国以前和燕国联姻,后来又攻打燕国,就是因为使者把燕国的险要之处都告诉了魏国。现在要是把公主送出去,恐怕跟冯氏(指冯媛被汉武帝赐死)的结局一样。”琏就谎称公主死了。程逡和琏来来回回扯了几年,用道理来劝说琏。琏被他气得不行,就断绝了程逡随从的酒食,想羞辱他,但又不敢杀他。后来文成帝死了,程逡才回国,被任命为秘书令。

一开始,要把神主牌位迁到太庙,有关部门就上奏说:按照老规矩,太庙里当差的官员都要被赐爵位,现在也应该照旧。皇上就让百官们讨论讨论,大家都觉得应该沿袭旧例。只有王骏一个人觉得不行,上书说:“我听说,名器是帝王看重的,山河是国家社稷的根本,所以汉高祖有规定,没有功劳就不封侯。没听说过在宗庙里帮忙,就能得到土地封赏的。即使是帝王的制度,也不一定都能沿袭下来。何况只是一时的恩惠,怎么能把它当成永远的规矩呢?”皇上看了奏章,就采纳了他的意见。文明太后对群臣说:“说话办事,当然应该正直,并且符合典章制度;怎么能老是依附暂时的旧例呢!”然后赏赐王骏衣服一套,丝绸二百匹。 皇上又下诏说:“王骏做官清廉谨慎,说话总是说到点子上。家里没有送礼巴结的人,只有志趣高洁的朋友。可以赏赐他丝绸六百匹,表彰他的俭朴美德。”王骏把这些赏赐都分给了亲戚朋友。

王骏为人耿直,从不追求名利。太和九年正月,他病重了,临终前留下遗嘱说:“我活着的时候崇尚俭朴,死了怎么能搞得奢华厚葬呢?古时候王孙贵族还有裸葬的,这都是有感而发的;士人用简单的棺材下葬,也是一种自我约束的表现。我的丧事就用平常的衣服,陪葬品也按照古制来办。” 王骏病得很重的时候,孝文太后和文明太后都派人多次探问他的病情,还命令御医徐謇给他诊治,赐给他汤药。王骏临终前,皇上还下诏,让他的儿子王小子公担任中散大夫,儿子王灵虬担任著作佐郎。王骏去世后,孝文太后和文明太后都很惋惜。她们又赏赐给他东园的珍贵器物、朝服一套、丝绸三百匹,追赠他为兖州刺史、曲安侯,谥号为“宪”。王骏写的文章,后来都整理成集子了。

李彪,字道固,是河北顿丘卫国人,是孝文帝赐给他名字的。他家境贫寒,从小就孤苦伶仃,但是志向远大,特别爱学习,而且特别刻苦。一开始,他在长乐监伯阳那里学习,伯阳对他赞赏有加。后来,他想和渔阳人高悦、北平人阳尼一起隐居名山,但最终没实现。高悦的哥哥高闾,博学多才,家里又藏书丰富,李彪就在高悦家刻苦学习,抄书背书,废寝忘食。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回老家了。

平原王陆睿,快二十岁的时候,很有抱负。他娶了东徐州刺史博陵崔鉴的女儿,路过冀州、相州,听说李彪的名声,就特意去拜访他。他们建立了师友关系,陆睿还在州郡里大力推荐李彪。于是,李彪被举荐为孝廉,到了京城,被安排住处,继续学习。高闾在朝中很有人脉,把李彪推荐给了朝中权贵,李冲更是对他特别礼遇,李彪对他们都非常感激。

孝文帝初期,李彪担任中书教学博士。后来,他被授予散骑常侍、卫国子的官职,出使齐国。之后又升任秘书丞,参与修撰国史。从成帝时期到太和年间,崔浩、高允等人撰写国史,采用编年体,像《春秋》那样,但很多当时的事件都没记录进去。李彪和秘书令高祐一起上奏,建议改用纪传体,也就是创立纪、传、表、志这种体例来写史书。

李彪还上书孝文帝,提出了七条建议,内容是:

以前那些圣明的帝王制定制度的时候,从皇帝到大臣,再到看门的守夜的,他们的宫殿、车马、衣服,都有等级区别。地位低的人不能僭越地位高的人,身份卑贱的人不能超过身份尊贵的人。这样一来,上下等级分明,人们的志向也就稳定了。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在互相攀比奢侈,心思没有定性;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费力又没用的工程,难道不荒谬吗?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比如锦绣雕文;那些费力又没用的工程,比如宽敞的宅院、高大的房屋、华丽的装饰。这些东西耽误了男人们的工作,也损害了妇女们的劳动,能说得完吗?!汉文帝的时候,贾谊上书说,现在朝廷的政策,让人长吁短叹的有六个方面,这奢侈之风就是其中之一。上面的人喜欢什么,下面的人一定会跟着学。所以越王好勇,他的士兵就都轻视生死;楚王好节俭,他的国家却还有挨饿的人。现在皇上和皇后都身体力行地节俭朴素,还下达了多次命令,但是老百姓的奢侈之风还是没有改变,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楚国、越国的人容易改变,而大魏的百姓就难以教化吗?这大概是因为朝廷的制度没有很好地贯彻下去,老百姓没有看到皇上的德行,所以才这样吧。我认为,应该对百官以下,直到老百姓的住宅、车马、衣服,都制定等级制度。让地位高的人不压迫地位低的人,地位低的人不僭越地位高的人,这样就不会随意挥霍,违背经典典籍了。

第二个问题是:

《易》上说:“管理国家大事,没有比长子更合适的。”《传》里说:“太子要奉献宗庙祭祀的供品。”所以说,祭祀没有主祭,宗庙就无法祭祀;嫡长子废弃不用,神器就无法传承。圣贤们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留下法令,作为世代相传的制度。

以前周朝的国王们遵循这个道理,所以大力推崇儒家学说来教育嫡长子。嫡长子们因此习得了美好的品德,从而与百姓和谐相处。所以周朝的统治延续了八百年,世代相传。到了秦朝的嬴姓君主,却不用正确的教化去教育他们的嫡长子,嫡长子们因此习得了凶恶的品德,残暴地对待百姓。所以秦朝的统治时间不长,二世而亡。国家的兴亡,关键在于老师的教导。《礼记》上说:“嫡长子出生,就要按照礼仪隆重地抱起来,让士人背着,有关官员要穿着整齐端庄的礼服,到南郊去祭祀。”这说明嫡长子的重要性,是上天注定的。“经过宫阙要下马,经过宗庙要快步走”,这是孝敬的体现。然而古代的太子,从孩童时期起就受到严格的教育。这是远古时代的镜子。

高宗文成皇帝感叹自己年少时老师没有勤勉教导,曾经对群臣说:“我开始学习的时候,年纪还小,心思不能集中。后来掌管国家大事,没有时间温习功课。现在回想起来,这难道不是我的过错吗?也可能是老师没有尽心尽力。”尚书李摘下帽子谢罪。这是近期的借鉴。太皇太后辅佐高宗皇帝,教育成祖皇帝,使他们的功业超过前代帝王。陛下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诲,圣明和敬畏之心日益增长,太子出生后,您又亲自抚养教导,日日督促,实属劳心费神。现在确实应该效仿古制设立师傅,来教导太子。教导正确了,太子就会正直;太子正直,皇家就会兴盛;皇家兴盛,天下百姓就幸福了。

其三曰:

书上说:国家没有三年的粮食储备,那就不能算作是真正的国家。光武帝时期,如果有一亩地没有收成,地方官吏都要受到处罚。圣人忧虑天下,重视粮食,他们的担忧如此殷切;明君体恤百姓,劝导耕种,他们的关怀如此迫切。前几年山东闹饥荒,去年京城也过得紧巴巴的,全国老百姓,日子都不太好过。现在又废除了营田,百姓更加疲惫困苦,国家的实力也因此受到了损害。如果之前多储存一些粮食,就能安稳地供应大家,又何必驱赶年老体弱的人到千里之外去糊口呢?把现在的情况和古代相比,真是令人担忧啊!我认为应该把州郡的常年调拨粮食拿出九分之二,京城财政年度剩余的钱款,都分别设立专门的机构管理。丰收年就大量收购粮食储存在粮仓里,遇到歉收年,就拿出这九分之二的粮食,低价卖给百姓。这样一来,老百姓为了买官府的布匹,就会努力耕种;为了买官府的粮食,也会努力储蓄。丰收年就常年储备,歉收年就直接发放救济。还要另外设立农业官员,从州郡户籍中抽取十分之一的人口作为屯田人员。根据水陆情况,估算田亩数量,用没收的赃物、剩余的钱财购买牛只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全力耕种。每户人家耕种的田地,每年要上交六十斛粮食,把正税和兵役杂役都计算在内。实行这两件事,几年之内,粮食就会丰收,百姓就会富足,即使遇到灾荒也不怕。

我听说以前那些英明的帝王,都致力于安抚边远地区的人民,礼贤下士,招揽人才。所以汉高祖到了赵国,就寻找乐毅的后代;晋武帝统一全国后,就表彰吴国和蜀国有才能的人。我认为应该在河套以北的七州百姓中,选拔优秀人才,让他们来京城赴任,按照中原官员的标准,根据他们的才能给予相应的职位。这样做,一可以体现朝廷体恤新旧臣民的恩德,二可以安抚江汉地区有才能之士的心。

第四点是:

汉朝的规矩,以前是把判决结果上报的期限定在腊月底。到了孝章皇帝的时候,改成了十月底,目的是为了保护“三微”——也就是初生的阳气。后来几年闹旱灾,有人就说,因为没在十月底之前结案,阴气太盛,阳气泄露,所以才导致旱灾,这事儿就报到朝廷大臣那儿去了。尚书陈宠说:“冬至的时候阳气开始萌动,所以十一月有射干、芸薹、荔枝这些植物生长的情况,周朝就认为这是春天;十二月阳气上升,野鸡鸣叫,母鸡孵蛋,殷朝就认为这是春天;到正月,阳气已经到达,冬眠的虫子都开始活动了,夏朝就认为这是春天。这‘三微’的生长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说明阳气已经通达了三统(指夏商周三代)。在‘三统’之月(指十一月到正月)行刑流血,这可不是顺应天意啊!”章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最后还是把结案期限定在了十月。

现在京城和各地报送判决结果的期限,通常都拖到腊月底,根本没考虑“三微”生长的道理。对犯人的宽宥,比以前更过了,但遵守法典的方面,却常常有所欠缺。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帮助阳气生长,施以仁爱呢?真的应该效法周朝的典章制度,学习汉朝的旧制,天下所有案件的判决,从初秋开始,到孟冬结束。不要在“三统之春”(指十一月到正月)执行斩首绞刑之类的酷刑。这样一来,就能使天道与人事相协调,仁德也就能流传后世了。

第五点建议是:

古代,大臣犯了贪污受贿之类的罪过,不会直接说他贪污,而是说“簠簋不饰”(祭祀用的器具不整洁),这是君主尊重大臣的一种方式,不直接点明大臣的过错。如果大臣犯了很大的罪过,他会戴着白帽子,披散着头发,拿着剑,在水边自建小屋,请求处死自己,这是大臣知道自己有罪,不敢逃避刑罚的表现。现在朝廷对待大臣,礼仪尊崇典籍记载,从太和年间开始,那些犯了死罪的大臣,大多都被允许回家自尽。送他们回家的时候,皇帝都会流露出深深的怜悯之情,言语凄凉,泪水涟涟,百官都看在眼里,天下人都听在耳里,这足以感动将死之人,慰藉他们的亲属。但是,这种恩典发自内心,却没有形成永久的制度,所以我才斗胆提出我的浅见。

话说汉文帝时期,有人告发丞相陈平谋反,把他抓起来关在长安监狱里,还让他跟那些看守犯人的小吏一起关着,受尽了屈辱。贾谊就上书给皇帝,详细地阐述了君臣之间的道理,说这样做是不合适的。

那些地位尊贵的臣子,皇帝都要给他们改换脸色,以示尊重,下面的官员也都得毕恭毕敬地对待他们。如果他们犯了罪,罢官可以,赐死也可以;但要是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大理寺,打板子,让小吏骂他们,这实在不是让老百姓看到的景象。等到要处刑的时候,臣子应该面向北方,磕头两次,然后跪下自杀。汉文帝说:“你这位大夫自己犯了错,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并没有让人压迫你,再施加刑罚。”汉文帝很重视贾谊的意见,从此以后,大臣犯了罪,都选择自杀,不再受刑。到了汉武帝时期,又恢复了把大臣下狱的旧制。这主要是因为汉文帝当时只做了这件事,并没有把它立为永久的制度。

现在天下太平,老百姓没有怨言的时候,我怎么能向朝廷进献这种不切实际的建议呢?再说,我担心几千年以后,继承皇位的皇帝要是像汉武帝那样,怎么能做到当时施恩,又不制定长久的制度呢?

第六点是:

《孝经》上说父子之道是天性使然,说明父子一体同气,应该互相帮助,不应该分离。如果父子兄弟之间犯了罪,不相牵连,那是君主的大恩大德。可是现在有些人一点儿也不讲情理,自己的父亲兄弟被关进监狱,他们却毫无悲伤的样子;自己的子弟被处罚,他们也毫不羞愧。依旧吃香喝辣,逍遥自在,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漂亮的帽子,哪里像是父子兄弟同气连枝,互相分忧解难的样子?我认为,如果父亲兄弟犯了罪,应该让他们的子弟穿素服,袒露上身,到宫门口请罪;如果子弟犯了罪,应该让他们的父亲兄弟脱掉官服,坦白认错,请求官府开恩。如果因为职务需要,不能让他们请罪,那就安慰鼓励他们,让他们继续工作。这样,才能激励那些品行不端的人,让他们知道应该感到羞耻。

第七点是:

...(待续)

《礼记》上说:臣子死了父母,国君三年内不登门拜访。这是圣人根据人情制定礼仪,以表达对孝子的敬重。周朝后期国力衰弱,丧葬礼仪逐渐废弛,所以即使是重要的官员,也穿着素服去打仗。到了暴秦时期,丧葬礼仪几乎完全消失了。汉朝初期,战争频繁,没能遵守古礼。直到宣帝时期,那些应该去军营服役的人,如果遇到祖父母或父母去世,不到三个月,就免除徭役。但是朝臣的丧葬制度,并没有明确的规定。到了东汉元初时期,大臣们遇到重大丧事,才允许辞官守丧。魏武帝、孙权、刘备时代,战争不断,前朝的礼制,再次废弃不用。晋朝鸿胪寺官员郑默的父母去世,他坚决请求守丧,武帝被他的孝心感动,于是下令将此作为常例。

魏晋南北朝时期刚开始统一,忙于拨乱反正,还没来得及制定完整的丧葬制度。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正是孝慈之风盛行,礼教兴旺发达的时候。但是我愚昧的臣子心中,还有一些未尽的想法。我看到朝中大臣遇到父母去世这种重大丧事,假期一满就回到岗位,穿着锦绣华服,乘坐华丽的马车,参加郊庙祭祀;佩戴玉佩,参加各种节庆宴会。这有违为人子女之道,有损天地之常理。我认为,如果遇到父母去世的,都应该允许他们守丧。如果没有这样的人,而有官员旷职的,就应该用圣旨安慰劝慰,让他们回来上班。只是处理本部门的事务,批阅奏章而已,国家的吉庆活动,一律不要参与。至于军务紧急,即使穿着孝服也要服役,虽然违背了礼仪,但也是情理之中。

皇上看了奏章后很认同,很快便开始实行这些措施。彪因此受到了一些优待。皇上诏书说:“彪虽然出身不高,但能胜任空缺的职位,而且他聪明睿智,学识渊博,口才出众,很适合当前的需要。并且他擅长处理政务,为朝廷做出了贡献,如果不好好奖赏他的功劳,又怎么能激励其他勤勉的人呢?特地提升他为秘书令,让他参与修订律令的工作,赏赐他五百匹布,一匹马,两头牛。”同年,彪又升任员外散骑常侍,出使齐国。

齐王派他的主客郎刘绘去迎接王彪,还摆了宴席款待。王彪拒绝了宴会。等坐下后,王彪说:“刚才我拒绝宴会,您可能不太理解。我们皇上孝顺天性,对先帝的思念极其深切,所以才有了现在这缩短丧期的议论。三个月前的月末,朝廷大臣才刚脱去最深的丧服,还穿着素服上朝。裴叔业和谢安他们都在北方,理应也这样做。我现在拒绝宴会,想您不会见怪吧。”

刘绘回答说:“请问魏国的丧礼究竟依据什么?”王彪说:“高宗三年丧期,孝文帝也超过了一个月。现在皇上追念先帝的养育之恩,感念先帝的教诲,报丧期介于殷商和汉朝之间,可以说是对礼制的变通。”刘绘又问:“如果想遵从古制,为什么不守三年丧期呢?”王彪说:“国家大事不能长时间耽搁,所以才缩短了服丧期,顺从了大家的意见。服丧期缩短了,但期限还是一样的,这能算违背礼制吗?”刘绘说:“哎呀,王叔,您太偏袒自己了,只用礼法来约束别人。”王彪说:“圣朝自己制定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制度,关你什么事,要约束别人?”刘绘说:“百官都听从宰相的命令,国家大事怎么会因为耽误而担忧呢?”王彪说:“五帝时期的臣子,臣子不如君主,所以君主亲自处理政务。三王时期君臣智慧相当,所以一起处理政务。皇上亲自处理政务,这可是远超轩辕、唐尧啊!”

王彪将要回国时,齐王亲自对王彪说:“你上次出使回来,吟诵阮籍的诗说:‘但愿长闲暇,后岁复来游。’果然像今天这样。你这次回去,还会再来吗?”王彪回答说:“请让我再吟诵阮籍的诗:‘宴衍清都中,一去永矣哉。’”齐王愣住了,说:“清都如此美好,你却要永远离开!听你这么说,好像是要长久离开。我应该用特殊的礼仪送你。”于是齐王亲自来到琅邪城,登上山,临着水,命令群臣作诗送别。王彪受到如此的重视。王彪前后六次奉命出使,南方人都称赞他博学多才。后来他做了御史中尉,兼领著作郎。

李彪因为深受孝文帝宠爱,人品又刚正不阿,所以经常弹劾别人,不管是远近官员都很怕他,那些达官贵人都大气不敢出。皇帝经常称呼他为“李生”,还当着大臣们说:“我拥有李彪,就像汉朝拥有汲黯一样。”后来李彪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兼任御史中尉,还负责著作事务。一次,皇帝在流化池宴请群臣,对仆射李冲说:“崔光博学多才,李彪刚正不阿,这是我们国家能够获得贤才的基础啊!”

皇帝南征的时候,李彪兼任度支尚书,和仆射李冲、任城王澄等人一起负责留守朝廷的事务。李彪本来就性情刚烈,和李冲他们的意见经常不合,这还表现在言行举止上,根本没有一点谦让的意思。李冲抓住李彪以前犯的一些错误,在尚书省禁止李彪办公,然后上表弹劾他说:“李彪以前只是一个普通官员,仅仅因为才能出众被提拔重用,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在东观负责典籍,又担任御史,身穿华丽的服饰,佩戴着珍贵的饰品。本应该感恩戴德,忠心报效朝廷,但他却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行为放肆,公然违反制度。在禁宫里,他还贪污官物,随意乘坐皇帝的御车,一点也不害怕。他肆意妄为,骄傲自满,对别人的劝告充耳不闻。这样的人还能容忍,那还有谁不能容忍呢?我现在请求免去李彪的职务,把他交给廷尉审判。”

李冲还在奏疏里说:“我和李彪认识已经有二十二年了。李彪刚开始出使南方的时候,我看他言辞犀利,态度强硬,我当时认为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等李彪官位升高以后,经常参加朝中的宴会,我听到李彪评论历史人物,分析古今大事。他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谈,在群臣面前发表意见;他赏识忠义正直的人,说话恳切感人,只说真话,从不隐瞒。我虽然愚钝,但也佩服他的正直。他担任司直的时候,坚持自己的原则,他弹劾的人,都会很快被罢免。他威严的名声传遍天下,大家都称赞他刚正不阿,天下官员都改变了作风,贪官污吏都收敛了。但是,有些人私下里说他专横跋扈,我用正直的态度去纠正他,但他因为得罪了很多人,所以容易招致谣言,别人也不相信他。”

以前在河阳工作的时候,我跟彪将军曾经在领军府,和太尉、司空以及领军府的其他官员一起,审查廷尉审问的囚犯。当时有人告状说自己被冤枉了,我和两位大人还有其他官员,一开始想听听看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完,彪将军就勃然大怒,在东边座位上撸起袖子,一脸凶狠,嘴里骂着“贼奴”,还大声呵斥左右的人。他大声喊:“南台(指某个部门)把我的木杖拿来,我要打断这奴才的肋骨!”虽然他这么说,最后还是没动手。然后他又说:“南台审问的案子,唯恐错放了活人,绝不会冤枉好人。”当时大家觉得冤枉的案子很多,而且很多犯人已经认罪了,又都很怕彪将军,所以谁也没敢吭声。因为这件事,我心里就开始怀疑他滥用职权,知道他蛮横霸道。但我当时觉得他坏事做得多,好事也做得多,所以没敢上报,这真是失职,违背了我应该知无不言的职责。

等到去年皇上南巡之后,彪将军又兼任了尚书,我们每天都要一起办公,我才真正了解到他言行不一,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专横跋扈,目中无人。我和任城王(指任城王刘德舆)对他卑躬屈膝,他想要什么,我们都得满足他。我根据实际情况调查,都找到了证据。如果我举报的内容属实,就应该立刻把彪将军处死,以消除他祸乱朝政的行为;如果我举报的内容没有证据,就应该把我流放到边远地区,以平息那些像苍蝇一样嗡嗡乱叫的流言蜚语。

皇上在悬瓠(地名)看到我的奏章后,又惊又怒,说:“为什么把他留在京城这么久呢!”有关部门判彪将军死罪;皇上后来网开一面,只把他革职了事。

话说王彪想回家乡看看。皇上北巡到邺城,王彪穿着普通的衣服,自称是乡野之臣,去邺城南面迎接皇上。皇上说:“朕以为你已经死了呢!”王彪回答说:“您还在,我怎么敢死呢?”皇上很高兴,接着说:“朕希望你时刻以正直的松柏为志向,以岁寒的操守为内心,你应该报效国家,尽心尽力为国家效劳。可是最近我看到的弹劾你的奏章,却和你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你这次受罚,是因为朕冤枉了你?是因为宰相陷害了你?还是你自己招惹的祸?”王彪说:“我的过错完全是自己造成的,罪责也都是自己招来的,这绝对不是陛下冤枉我,也不是宰相无缘无故地陷害我。既然我的罪过如此严重,我应该伏在东皋之下,不应该再沾染车马的尘埃。但是,我听说圣上您身体不适,我实在忧心如焚,所以才敢来,并不是来谢罪的。”皇上说:“朕是想重用你,可惜想起李仆射就觉得惋惜啊。”皇上后来听从了宋弁的建议,打算再次启用王彪。

正巧这时,留守在京城的奏章送到了,上面说王彪和御史贾尚一起调查穷苦百姓恂某人的事情,处理方式有失公允,奏请皇上将王彪收押。王彪自己说这件事是被冤枉的,皇上查明王彪确实没有做过那些事,就派人安慰鼓励他。允许他乘坐牛车,分批运送他的行李,送他回洛阳。赶上大赦,王彪就免罪了。

宣武帝即位后,王彪投靠了王肃,又和郭祚、崔光、刘芳、甄琛、邢峦等人经常诗书往来,互相敬重。于是王彪就请求恢复以前的官职,做修史官的工作,王肃等人也答应帮他。王彪就上表说:

“惟我皇魏之奄有中华也,岁越百龄,年几十纪,史官叙录,未充其盛。加以东观中圮,册勋有阙,美随日落,善因月稀。故谚曰:“一日不书,百事荒芜。”至于太和之十一年,先帝,先后召名儒博达之士,以充麟阁之选。于时忘臣众短,采臣片志,令臣出纳,授臣丞职,猥属斯事,无所与让。高祖时诏臣曰:“平尔雅志,正尔笔端,书而不法,后世何观。”臣奉以周旋,不敢失坠。”

唉,孝文皇帝继承了上天赐予的宝贵江山,继承了祖宗的伟业,可惜功业未竟,就突然驾崩了,天下百姓都感觉像失去了天地一样。还好我们遇到了您,陛下!您英明睿智,能够承担起这份重任,用光明照亮万物,用平静安抚天下。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真是双重圣明之君啊,陛下万岁! 《尚书》上说:“做好事的人希望别人继承他的事业,唱好歌的人希望别人继承他的歌声。” 《春秋》也说:“文王奠定了基础,周公完成了大业。” 先皇的功绩辉煌卓著,陛下也继承了他的美德,和历代明君相比,您的德行无可挑剔!真是好时代啊,好时代!您的功绩一定要大加宣扬!

先皇啊,他融合了天地阴阳,如同巧夺天工;他洞察日月星辰,如同明察秋毫;他周全考虑四季变化,如同功勋卓著;他与鬼神沟通契合,如同神明般睿智;他迁都改邑,体现了他的远见卓识;他协调处理各种事务,展现了他的明智判断;他思考问题如同史书典籍般周全;他守护边疆,展现了他的雄才大略;他的威名传遍海外;他推行礼乐,体现了他的仁义;他在郊外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体现了他的仁爱之心;他巡视边疆,展现了他的智慧;他平定南荆,体现了他的礼仪;他举行祭天大典,体现了他的庄严;他虔诚祭祀祖庙,体现了他的敬畏之心;他治理国家,政绩显著,没有丝毫缺失;他发展生产,成就伟业,体现了他的贞洁;他重视文化教育,体现了他的深厚底蕴;他改革弊端,开创新局,体现了他的雄心壮志;他孝顺慈爱,恩泽天下,体现了他的赤子之心。先皇功勋赫赫,足足有二十项之多,再加上他的谦逊和尊贵,功成而不居,堪比三皇五帝啊!他的功绩一定要载入史册,名垂千古!

我私下认为,那些优秀的史官,他们的功绩要么像日月一样光辉灿烂,要么像四季一样生机勃勃,所以才能名垂千古,功德流芳后世。所以说,金石可以磨灭,但他们的名声却不会消失,这难道不是因为史书的记载吗?俗话说得好:“相门出相,将门出将。”这不仅仅是天赋,更是后天学习的结果啊!我认为天文官、太史令这样的职位,如果能有合适的人担任,那真是世世代代的光荣了。所以司马谈、司马迁父子凭借史学著作而名垂青史,班彪、班固父子也因史学而名扬天下,这就是前人的榜样,后人的借鉴啊!

但是,以前那些史官没能完成他们事业的,都是因为处在动荡不安的时代,不能容忍贤才。所以司马相如辞去史官的职位而去写赋,蔡邕也违背朝廷旨意而追求自己的志向。最近的晋朝时期,有个佐郎叫王隐,因为被著作郎虞预陷害,丢了官职,只能在家务农。白天他砍柴做饭,晚上就看书写作,最终完成了《晋书》,记载了一代的历史。司马绍只命令尚书给他提供笔墨纸砚而已。国家的史书,竟然是由私人完成的,末世的弊端,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这就是史官不得志的例子啊!

现在大魏的史官,职位显赫,俸禄优厚,过着优裕的生活,真是逍遥自在啊!可是,为什么典谟(国家的典章制度)却不能得到很好的发展呢?这其中一定有原因。以前那些著作郎,比如渔阳的傅毗、北平的阳尼、河间的邢产、广平的宋弁、昌黎的韩显宗,他们都是因为文才被选拔出来的,从事同样的注述工作,但是他们都英年早逝,没有完成他们的伟业。以前的著作郎程灵虬和他们同时被选拔,一起负责这项工作,现在却被调到其他部门了,这已经不是他分内的事了。只有著作郎崔光一个人,虽然没有被调动,但是他兼任其他官职,所以史书的编撰工作就出现了缺漏。

我听说啊,记载历史的兴盛,都是因为国家大业兴盛;那些优秀的诗歌和颂歌能够流传后世,都是因为统治者的德行美好。以前史学家司马谈就告诫他儿子司马迁说:“当今时代有美好的事情而不记录下来,那就是你的罪过啊!”所以说,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看到美好的事物。诸葛亮在蜀汉的时候,不重视史官的工作,所以后来受到了很多批评。《尚书》里说“不能荒废任何官职”,《诗经》里说“尽职尽责地为百姓担忧”,虽然我现在不是主管史官的,但我以前也干过这活儿,所以不敢因为自己现在是平民就推脱责任,斗胆说说我的想法。俗话说得好:“有能力做的人不一定懂,懂的人不一定能做。”我确实不懂,但就是想试试看。

偷偷地琢磨一下,先帝赐给我“名彪”这个名字,从远来说,是比照《汉书》的叔孙通,从近来说,是比照《晋书》的裴绍统,仔细推敲这个名字的含义,我真是停不下来啊!我现在想在京城里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整理国史,完成我之前的愿望。官府能给点经费,就足够了。虽然我不能像班固那样写出辉煌的史书,但至少不会成为一个整天吃饱饭却无所事事的人。如果进展顺利,几个月就能完成一部分,如果进展慢一些,三年也能完成。最好的部分可以收藏在麟阁,次要的部分可以收藏在名山。

当时司空北海王详和尚书令王肃都同意了我的请求。王肃见我没有俸禄,还经常接济我。于是我就在秘书省,像王隐一样,穿着便服撰写史书。

宣武帝亲政后,崔光上表说:“我以前因为名彪的关系认识他,和他一起工作了很多年,他志向坚定,勤奋努力,考证史料从不懈怠。最近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之间断了联系,现在他重新被启用,继续从事史书编纂工作。他年纪大了,却更加努力,史学才能也日益精进。如果能恢复他的旧职,让他专心致志地工作,他一定能够阐明《春秋》的义理,完成皇室的史书。他以前受到先帝的重用,长期担任要职,即使有一些微小的过失,也应该得到原谅。我认为应该让他担任常伯,负责掌管著作。”但是宣武帝没有同意。皇帝下诏让名彪兼任通直散骑常侍、行汾州刺史,但这并不是名彪想要的,他坚决请求不去做。最后,他在洛阳去世了。

彪当上中尉的时候,据说非常严厉。因为贿赂很难收到,他就用木头做的拳头打那些人的肋下和腋下,打得人晕过去又醒过来,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他还去安抚汾州叛乱的胡人,抓到了那些首领,都把他们鞭打后杀掉。后来彪生病了,身上到处都是溃烂的伤口,痛得要命。他被追赠为汾州刺史,谥号刚宪。彪在秘书省工作了一年多,史书的编写工作最终没完成,但是区分不同书体的功劳,都是彪的。他写了《春秋三传》的注释,合起来有十卷。除此之外,他还写过诗歌、颂歌、赋、诔文、表章等等,另有文集。

彪虽然和宋弁关系很好,像管仲和鲍叔牙一样,但宋弁是大中正,和孝文帝私下商量,还是把彪安排到偏远寒冷的地方做官,根本不愿意给他什么优待。彪也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因此记恨宋弁。宋弁死后,彪非常悲痛,为他写了哀悼的诔文,表达了深深的悲伤。后来郭祚当了吏部尚书,彪的儿子志想要做官,郭祚就把他安排到一个普通的职位。彪因为官位经常是常伯,又兼任尚书,觉得郭祚应该把他提拔到更高的职位,心里非常生气,表现得很明显。当时的人都认为郭祚做得不对。郭祚总是说:“你和义和是最好的朋友,难道我能偏袒你而怨恨我吗?”任城王澄和彪以前关系也不好,后来澄当了雍州刺史,彪去拜访他,为他儿子求个官。澄爽快地写了推荐信,彪的儿子就当上了列曹行参军,当时的人都称赞澄的为人。

彪的儿子字鸿道,博学多才,十多岁就能写文章。彪觉得他很奇特,对崔鸿说:“你应该和鸿道一起,成为洛阳的两个鸿才。”崔鸿于是和彪的儿子交好,经常来往。

彪有个女儿,从小就聪明伶俐。彪非常喜欢她,教她读书学习,读诵经书典籍。他还私下跟亲戚说:“这个女儿将来会兴旺我家,你们等着看她的本事吧!”彪死后,宣武帝听说他女儿的名声,把她召进宫做了婕妤。她在宫里经常教皇帝的妹妹读书,教她们诵读经史。彪当初对儿子和女儿都非常疼爱。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只要有聚会,彪都会亲自作诗吟诵,因此受到孝文帝的赏识。彪死后,他的女儿果然进了宫,后宫的人都以她为榜样。宣武帝死后,彪的女儿出家做了尼姑,精通经义,在佛座上讲经说法,很多僧人都对她赞叹不已。

他老爸在当官的时候,政绩显著啊。后来桓叔兴造反,南荆地区一片混乱,他老爸元叉因为才能出众被任命去安抚当地,做了南荆州刺史。建义年间,他老爸投奔了梁朝。

他弟弟游,也是个有才能的人。跟着他哥哥在南荆州,赶上尔朱荣造反那阵子,兄弟俩一起逃到了江左地区。他儿子叫昶。

昶小名那。性格比较急躁,不太喜欢跟人交往。从小就懂文墨,在洛阳很有名气。当时洛阳刚修建了明堂,昶才十几岁,就写了一篇《明堂赋》,虽然还没达到完美的程度,但文采已经很不错了,大家都说这孩子继承了家里的好传统。他第一次去拜见周文帝的时候,周文帝非常欣赏他,给了他很多资助,让他去太学读书。周文帝每次见学生,都要问昶他们的才能怎么样。昶谈吐清晰,回答问题也很有条理,周文帝每次都夸赞他。绥德公陆通选拔官员的时候,想让昶当他的司马,周文帝也同意了。昶虽然年纪小,陆通却非常重视他,公事私事都听他的。他还兼任了二千石郎中,掌管典仪注。后来又升迁为都官郎中、相州大中正。虽然昶一直做的是郎官,但周文帝一直想让他负责文书方面的工作。于是就让他当了丞相府记室参军、著作郎、修国史,然后又升迁为大行台郎中、中书侍郎,之后又升迁为黄门侍郎,封为黄县伯。

周文帝曾经对他说:“你祖上在朝廷当过御史中尉;你为人正直,理应继承家风。只是我以前当御史中尉的时候,因为工作性质,对人爱憎分明,所以一直没提拔你。但是这个职位空缺很久了,非你莫属。”于是就奏请让昶担任御史中尉,还赐给他宇文氏的姓。

六官制建立后,他被任命为内史下大夫,晋爵为侯。明帝初年,担任御伯中大夫。武成元年,担任内外府司录。保定初年,晋升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又转任御正中大夫。当时朝廷选拔近侍要员,就选了昶还有安昌公元则、中都公陆逞、临淄公唐瑾等人担任纳言。不久后,昶又晋爵为公。五年后,他出任昌州刺史。在州里的时候,他生病了,请求回朝,朝廷批准了。还没到京城,他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为相州、瀛州刺史。

老张啊,在周文帝当政的时候就位高权重了。当时军队调动、人事任免,全都是他说了算;那些圣旨诏书、官方文告,也都是他写的。后来晋公护执政了,对老张的信任依然如故。老张经常说:“写文章什么的,不足以流芳百世,真正能治理国家、教化百姓,才能比得上古人。”所以他写的文章,稿子都没留下,一心扑在政务上。而且他父亲在江南,自己却在关中为官,从年轻到老,滴酒不沾,从不听歌看戏。当时的人都因此称赞他。他儿子叫子丹,继承了他的家业。

高道悦,字文欣,是辽东新昌人。他曾祖父叫策,是冯跋手下的散骑常侍、新昌侯。他祖父叫育,是冯弘手下的建德令。后来太武帝东征的时候,他祖父率领部下归顺,被封为建忠将军、齐郡和建德郡太守,还被赐爵肥如子。他父亲玄起,是武邑太守,后来就住在勃海莜县。

道悦年轻的时候,做过中书学生、侍御史主文中散。后来当上了谏议大夫,为人正直,敢于直言,不怕得罪权贵。有一次皇上南征,从秦州、雍州征兵,约定秋季在洛阳集合。道悦发现侍御史薛聪、侍御史主文中散元志等人违反了集合期限,就上奏弹劾他们。他还上奏弹劾兼任左仆射、吏部尚书的任城王澄,说他位高权重,掌握军政大权,对军队调动情况却不上报。尚书左丞公孙良也位高权重,却隐瞒不报。道悦请求皇上免去澄和良的官职。当时道悦的哥哥观在外任兵郎中,澄就说道悦徇私枉法,包庇哥哥。孝文帝下诏批评了道悦,但考虑到事情经过,最后还是赦免了他,不了了之。圣旨上说:“道悦为人忠诚厚道,品行端正光明磊落。他秉公执法,树立了公平正直的榜样;他敢于直言进谏,体现了忠义正直的品格。王公大臣都敬畏他的正直刚毅,朕非常欣赏他这种坚持原则、敢于直言的忠诚,这有什么比得上魏国的汲黯、鲍宣呢!就让他担任主爵下大夫,谏议大夫的职务照旧。”

皇帝去邺城,还兼任了御史中尉,留下守卫洛阳。当时皇宫刚开始建造,庙宇仓库还没建好,皇帝打算走水路去邺城。已经下令让负责水利的官员收集建造材料,用来造船。道悦上书劝谏,说皇宫的建设是为了居住,现在却用来游玩,这样耗费太大,而且水路风险也高,古今都有教训。结果皇帝就改走陆路了。道悦升任太子中庶子,在朝堂上态度严肃,不好惹,宫里上下都很敬畏他。

太和二十年秋天,皇帝去中岳嵩山,下令太子恂搬到金墉城居住。但是太子恂暗中计划回来夺权,他很生气道悦之前多次劝谏他,就在宫里杀了他。皇帝非常悲痛,追赠道悦散骑常侍、营州刺史的官职,还派人去安慰他的家人,又派使者监督他的丧事。道悦葬在祖坟,谥号为贞侯。宣武帝后来又表彰他的忠义,任命他的长子道显为给事中。道显也很忠厚老实,最后死在右军将军的职位上。

道显的弟弟道敬猷,很有风度。萧宝夤西征的时候,带他当骠骑司马。后来萧宝寅谋反,道敬猷和行台郎中封伟伯等人暗中计划营救,结果计划泄露被杀害了。追赠他沧州刺史的官职,允许他一个儿子做官。道悦的大哥道嵩,字昆仑,做过魏郡太守。

道嵩的弟弟道双,做过清河太守。因为贪污受贿,要被处死,后来遇到大赦免了。当时北海王详担任录尚书事,道双给了他很多金银财宝,就当上了司空长史。后来做了凉州刺史,贪污腐败,被免职。后来他又贿赂高肇,重新被任命为幽州刺史。因为贪污被弹劾,还没判刑就又遇到大赦,重新上任。没多久就死了。

道双的弟弟道观,做过尚书左外兵郎中、城阳王鸾的司马。南征赭阳的时候,作为先锋部队战死,谥号为闵。

甄琛,字思伯,是中山毋极人,是汉朝太保邯的後代。他爸爸甄凝,是州里的主簿。甄琛从小就聪明伶俐,鬼点子多得很。不过在家的时候,跟兄弟们玩儿,可没个正形,根本不讲究那些规矩礼法。他学习历史和经典书籍,写文章那叫一个好,文笔犀利,堪称一把好手。但长得嘛,确实有点寒碜,没什么气质。他考中了秀才,去了京城好几年,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下棋,甚至整夜整夜地玩儿,根本停不下来。

他家里的仆人,经常得给他拿着蜡烛,有时候仆人困了睡着了,甄琛就狠狠地打他。这种情况不止一次两次。后来,仆人实在受不了了,就哭着说:“您为了做官,离开父母出来做官,我给您读书点灯,不敢有怨言,可您却日夜不停地下棋,这哪像是为了在京城做官的样子?您还动不动就打我,这也太不讲理了吧!”甄琛听了之后,心里非常惭愧,这才醒悟过来。于是,他就向许赤彪借书学习,知识见闻也一天天增长。

太和年间初期,他被任命为中书博士,后来又升迁为谏议大夫,经常向皇帝进言,也得到了孝文帝的赏识和重用。宣武帝即位后,任命甄琛为中散大夫,同时兼任御史中尉。甄琛上表说道:

《月令》里说,山林沼泽里的东西,能采摘蔬菜,捕捉禽兽的人,都是野虞教导的。要是互相争抢打架,那可是重罪,绝不宽恕。这说明引导人们,而不是禁止,让大家互相帮助,资源共享。 《周礼》虽然有对河川沼泽的禁令,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防止资源被彻底破坏,必须规定好采摘的时间。这就是所谓的公共资源保护,实际上是为了保护大家。现在老天爷给老百姓创造了盐,国家也负责保护盐的生产和供应。就算老百姓因此发了点小财,那也只是富了嘴巴,对身体其他方面没啥好处。再说,全国老百姓每年都上贡粮食和布帛,全国的资源都供养着一个人(皇帝);国家军队所需物资,也都是从老百姓那里来的,天子又怎么会担心贫穷,而偏偏要禁止老百姓自己煮盐呢?

我经常看古代那些爱民如子的事迹,也经常读到中古时期那些苛捐杂税的记载,总是忍不住感叹古人的胸襟广阔,惋惜现在的做法短视。现在这些坏毛病一代一代传下来,还继续坚持收取关税和市场税。大魏朝疆域辽阔,只收取粮食和布帛的贡赋,这使得远方的人们,没有不称赞皇帝恩德的。俗话说,皇帝小气是内臣的福气;施恩泽难,是人君的祸患。就连国库里的东西,不拿出来用反倒会成为灾难,何况是国库以外的资源,又怎么能吝啬于老百姓呢?我希望能够取消盐的禁令,让它的好处遍及各地。可以按照《周礼》设立管理河川湖泊的法令,只负责监督引导就可以了。

把这事儿交给八个部门讨论,看看能不能行,然后汇报给我。彭城王勰、尚书邢峦等人上奏说:

琛上奏的那些建议,我担心光说不练假把式,说了很多道理,实际操作却不行,所以一直犹豫不决,不敢轻易下结论。我私下认为,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恩泽由此而生,上有所施,下有所奉,上下和睦,尊卑有序。我一直担心国家财政不够充裕,百姓得不到足够的恩惠,所以想方设法地表达我的想法,制定法律来实现我的愿望。为此,我采取了从山泽取货,减轻百姓赋税;在关市设立税收,增加国家储备的措施。收取这些税赋,并非为了个人利益;调拨这些物资,也不是为了自己。我的目标是汇集天地的资源,惠及天下百姓,利用大自然的富饶,救济贫困的人们。征收这些盐税,并非专供皇室享用;收取这些丝绸布匹,也不是为了后宫的私用。既然获利不在我个人,那么彼此之间利益一致,积聚起来再分配,还有什么好吝啬的呢?然而,自从实行以来,主管官吏多有怠慢,收支之间,很多事情都不合规矩。这是因为使用的人没有方法,而不是制定政策的人有错误。以至于朝中识大体的人,都在暗中关注此事。现在要废除这项政策,恐怕会违背之前的旨意,所以还是应该按照之前的方案执行。

圣上诏曰:“盐税的征收,自古以来就是通行的制度,但是兴利除弊,各个时代的情况也不尽相同。甄琛的奏章,确实体现了辅助政事,安定民生的良苦用心。可以采纳他之前的方案,尚书要严格执行禁止豪强欺压百姓的政策。”

皇上让琛参与八座会议商议政事,随后任命他为中尉。后来又升迁为侍中,兼领中尉。琛唯唯诺诺,不敢严格约束达官贵人,凡是他弹劾的人,大多只是被降职做个小官。当时赵修权势熏天,琛就巴结他。琛的父亲凝是中散大夫,弟弟僧林是本州别驾,都依靠赵修升官。等到赵修的奸诈行为败露,理应严惩,琛却隐瞒了他的罪行。等到赵修受鞭刑的时候,琛还暗中为他担忧,还跟别人说:“赵修这小子,像头牛一样结实,真能扛鞭打。”有识之士都为此批评他。赵修死后的第二天,琛和黄门郎李凭因为朋党关系被召见尚书。尚书元英、邢峦追究琛阿谀奉承赵修的情况。琛曾经设宴请客,宾客都到齐了,只有邢峦来晚了。琛对邢峦说:“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蛆啊,今晚才来?”虽然是开玩笑,但邢峦还是变了脸色,心里很生气。等到这事发生后,两人互相揭发对方的罪行。司徒、录尚书事、北海王详等人上奏说:

我仔细查阅了侍中、领御史中尉甄琛的案卷。他身居要职,负责纠察百官,然而面对风气不正、贪污腐败的情况,本该严厉查办,更何况赵修公然侵犯公务,损害私人利益,朝野上下都愤愤不平。可甄琛却迟迟不奏报,反而与赵修来往密切,内外都受到影响,导致他名声大噪。他的平民父亲竟然被提升到正四品官,七品官的弟弟也连升三级。这严重违背了先皇的选官制度,玷污了圣明的官场。 他还和黄门郎李凭狼狈为奸,李凭的哥哥被封官,甄琛明知故犯,却装作不知道。等到赵修的罪行败露,甄琛才上奏弹劾,生前依附赵修,死后还要为他辩护,窃取天子的功劳,当成自己的本事,欺骗朝廷,蒙蔽百官。他的卑鄙和欺诈,已经到了极点。我建议依律处罚,罢免他的官职。他父亲原本只是个中散大夫,如今却官至如此,即使是皇族子孙,也没有这样的先例。他这种不按规矩来的行为,应该没收他的官职。李凭与赵修勾结,互相依仗,败坏皇室风气,玷污了正统的教化,如果不惩治他们,怎么能够肃清阿谀奉承之风,奖励忠义之士呢? 我请求免去李凭的官职,以整饬风纪。

奏章批准了。甄琛被免职,回到家乡。和他有牵连而被罢官或处死的,有二十多人。 一开始,甄琛因为父母年迈,经常请求辞官回家侍奉,孝文帝就让他做了本州的长史。等他官位高了,就不再请求回家了,直到现在才回去。他侍奉父母多年,后来母亲去世了。他母亲是钜鹿曹氏,为人孝顺。他母亲去世时,他家离母亲的住处一百多里,每次得到鱼肉、蔬菜、水果等好东西,他都让仆人先送给他母亲,母亲吃了之后,他才吃。母亲服丧期未满,父亲又去世了。甄琛在父母坟墓里亲手种植松柏,隆冬时节还亲自挖土运水。乡里人都很同情他,都来帮忙。十几年后,坟墓周围树木茂盛。他和弟弟僧林发誓要同住到老,专心打理家业,亲自耕种田地,有时也用猎鹰猎犬来娱乐自己。朝廷有大事,他还会上表陈情。

很久以后,他又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同时兼任给事黄门侍郎、定州大中正,皇上对他非常宠信。朝廷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处理,他有时参与尚书台的政务,有时又参与皇帝的密谋。孝文帝时期,他兼任主客郎,负责迎接和送别齐国的使者彭城刘缵。琛很欣赏刘缵的气度和仪表,经常赞叹他。刘缵的儿子刘昕担任朐山戍主。刘昕去世后,他的家人来到洛阳。刘昕的女儿不到二十岁,琛就娶了她为妻。结婚那天,皇上还下令拨款置办酒席。琛很受宠爱,宣武帝时期还跟他开玩笑。后来他被提升为河南尹,黄门侍郎和中正的职位依旧保留。

琛上书说:

国家现在定都洛阳,盗窃案件很多。太武皇帝世祖亲自下令,广泛设置主管官吏,规定里宰以下的官职,只有那些有治理才能的代令长和五等散男才能担任。又设置了很多官吏和士兵,作为他们的助手。这样层层重视,才得以禁止盗窃。现在迁都洛阳以来,国家的疆域更加辽阔;各地纷纷来朝贡,情况比以前在代都时复杂得多。盗贼横行,抢劫杀人案件不断发生。这是因为各坊混杂,管理不精细,主管官吏软弱无能,无法有效查处案件造成的。现在选拔的尹,并非像南金那样精明强干,里尉就像用铅刀切割,想要治理好都城,根本不可能。里正只是流外四品官,职权轻微,责任琐碎,多是能力低下的官员。他们得过且过,不能认真督察,所以让盗贼有机可乘,各项赋税也无法正常征收。边远小县,管辖的人口不过百户,而县令却都是将军级别的官员。京城的各个坊,大的有上千户或五百户,其中住着许多王公卿相、达官贵人以及他们的亲戚朋友,还有许多豪强恶霸、奴仆和被他们收养的亡命之徒,他们的宅院高大深邃,难以查问。与边远小县相比,治理的难易程度完全不同。现在却用治理边县的方法来治理京城,实在是不合适的。

王者制定法律,应该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前朝制定的品级制度,不必一定照搬。实行之后观察一下,如果觉得不方便就应该修改。现在闲散的官职,还允许兼任其他职务,更何况是繁忙重要的职位,更应该选择有能力的人来担任。我建议从武官中挑选八品将军以下那些正直廉洁的人,让他们以本来的官职和俸禄兼任里尉,各司其职。品级高的担任六部尉,中等品级的担任经途尉,品级低的担任里正。如果不行,就请稍微提高里尉的品级,从低品级的官员中挑选那些应该提升的人来担任。这样,督察就有目标了,京城就能变得清廉了。

皇上下了道圣旨,说:“里正这个职位,可以从勋品、九品经途官、六部尉这些九品官里选拔,干嘛非得是武将呢?” 崔琛又上奏说,可以让羽林军在各个坊巷巡逻,抓捕盗贼。结果京城治安一下子好了起来,后来大家都效仿他的做法。

他升任太子少保,黄门侍郎的职位还是照旧。等到高肇死了以后,崔琛觉得因为和高肇是同党,不适合再留在朝中做官了,于是被外放为营州刺史,后来又升迁为凉州刺史。皇上还是因为高肇的关系,不愿意让他在京城做官。过了很久,他才被任命为吏部尚书。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定州刺史。他坚决推辞,说:“陛下还在东宫的时候,崔光做少傅,我做少保,现在崔光已经是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开国公了。以前的仆射游肇,当时和我官阶差不多;游肇在朝中做仆射的时候去世,死后被追赠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而我现在才刚刚做到征北将军、定州刺史。我活着的时候,官职比不上死去的游肇啊!”皇上发了诏书安慰他,让他安心赴任。崔琛到了地方上,穿着华丽的衣服,白天出来游玩,风光得很,大家都夸赞他;他的政务处理得非常细致严格,名声非常好。

崔光辞掉了司徒的职位,崔琛就给他写信,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在贬低他,实际上是在巴结他。崔光也看懂了他的意思,回信表示友好。后来崔琛被征召回朝,被任命为车骑将军、特进,又升任侍中。因为年纪大了,皇上还赐给他御府的拐杖,让他上朝的时候拄着拐杖出入。他死后,皇上赐给他东园的陪葬品,追赠他为司徒公、尚书左仆射,并增加了后部的鼓吹乐队。太常寺商议给他谥号为“文穆”,吏部郎中袁翻上奏说:

古代给死人定谥号,谥号是根据他们生前行为来的,称号是根据他们的功劳来的,车服制度是根据他们的地位来的。所以说,品行高尚的人得到好的谥号,品行低劣的人得到差的谥号。品行是自己造成的,名声是别人给的。因此,只有在人死后下葬之后才决定谥号,谥号会总结他们生前的好坏,以此来警戒后人;虽然人死了,但名声却能流传下去。凡是去世的人,都要先报告大鸿胪,再转告本郡的大中正。大中正要详细记录他们的行为和功过,然后把记录交给公府,再由太常部的博士进行评议,最后确定谥号上报。如果谥号不符合规定,博士就要承担责任,就像选举官员不实事求是那样。如果行状记录不属实,大中正也要承担责任,就像博士一样。自古以来,帝王们都非常重视这件事,把它当作褒贬官员的重要依据。

现在撰写人物行状,都是由死者的家人来写,让臣子自己来歌功颂德他们的君父,根本没有是非之分。臣子们为了抬高他们的君父,苦于他们的功绩不够高,品行不够好,所以就夸大其词,毫无节制。看看那些行状吧,简直是把周公和孔子的美德都集中到一起了,把伊尹和颜回的优点都融合到一起了。论其谥号,即使是文治武功都达到了极致,也没有什么可以再加上的了。然而,现在的博士和古代不一样,他们只知道照搬行状,还要先问问家属的意思;臣子们要求什么,他们就议定什么上报。根本不仔细斟酌,不讨论是非对错。所以,现在加封的谥号,和普通的官阶没什么区别;只用最好的词语来称赞,再也没有贬低的谥号了。礼官的失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看看甄司徒的行状,他的品德可以和圣人相比,他的名声可以和大贤相比,“文穆”这个谥号,还有什么可以加上的呢?但是最近赠谥号,普遍过重,像甄司徒这样的人,没有一个不加谥号的。我认为应该按照《谥法》来,慈爱百姓叫孝,应该谥为“孝穆公”。

从现在开始,要明确告诫太常和司徒,如果行状像这样,言辞浮夸,没有节制,一律不予受理。对于以前犯了同样错误的人,都要交给法司处罚。

皇帝批准了这个奏章。琛祖载去世后,明帝亲自送葬,下车步行,穿着丧服哭泣,还派舍人去安慰他的儿子们。

琛这个人性格比较随意,喜欢开玩笑,所以官声不大。但他确实很有才能,在做官期间清正廉洁。从孝文帝到宣武帝,都对他很赏识。明帝更是把他当老师一样尊重。他写的文章,虽然有点琐碎,缺乏宏大的格局,但时常有独到的见解。《磔四声》《姓族废兴》《会通缁素三论》以及《家晦》二十篇,《笃学文》一卷,这些作品在当时流传比较广。

琛的长子叫侃,字道正,做到秘书郎的官位。他为人比较阴险,还跟一些盗贼来往。有一次跟着他父亲在洛阳,晚上在洛水边的亭子里喝酒寻欢作乐,还殴打了亭子的主人。结果被司州告发,关进了州狱。琛为此感到非常羞愧。当时广平王怀在当地做刺史,他和琛以前关系不好,想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治罪。琛赶紧托人向朝廷禀报,宣武帝下令让广平王宽大处理。但广平王坚持要严惩,过了很久才在皇帝的特别旨意下释放了侃。这件事之后,侃就郁郁寡欢,最终在家中去世了。

侃的弟弟叫楷,字德方。他多少有点文学功底,也做过一些官职。琛曾上书朝廷推荐他做秘书郎。宣武帝去世还没下葬的时候,楷和河南尹丞张普惠等人在一起喝酒玩乐,结果被免了官。后来又慢慢升迁到尚书仪曹郎,也算有点名气。明帝后期,楷因为父亲去世守孝在家,定州刺史广阳王深把他召来做长史,委以重任。没多久,鲜于修礼、毛普贤等人率领北镇流民在州城西北的左人城起兵造反,烧杀抢掠,直逼州城。州城里之前已经有很多燕州、恒州、云州的难民避难,修礼等人声称要联合这些难民一起行动。楷看到百姓人心惶惶,担心事情会进一步恶化,于是赶紧抓捕了那些难民中的暴徒杀掉,以此震慑叛军。等到刺史元冏、大都督扬津等人赶到后,楷才回家。后来,修礼等人因为楷杀了那些北方流民而怀恨在心,竟然掘了他父亲的坟墓,把棺材抬着在城里游行示众,以此报复。孝庄帝时期,楷被征召为中书侍郎。后来北齐文襄帝又让他担任仪同府谘议参军。最终去世,追赠骠骑将军、秘书监、沧州刺史。

琛,他爸爸的弟弟,字叫叔雍。从小就为人清正谨慎,欲望很少,还读了不少书。他看不惯世俗的贪婪争斗,所以根本没想过要追求荣华富贵,还曾经写过一篇《风赋》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后来,他跟着中山王英打仗。英在钟离战败撤退的时候,他家乡的人苏良被敌人抓走了,琛就拿出自己所有的钱财把苏良赎了回来。苏良回来后,想把钱还给琛,可琛一点儿也不收,说:“我当时救你,本来就没想过要钱,哪有什么赎人的意思啊!” 后来葛荣攻打河北,朝廷就派琛担任相州行台,去支援守卫邺城。皇帝因为琛保全了邺城有功,封他为安市县子。孝静帝时期,琛当上了卫尉卿,在官场上以正直著称。后来外放北徐州刺史,最后死在任上。死后被追赠为骠骑将军、仪同三司、瀛州刺史,谥号靖。

琛的老乡张纂,字伯业。他爷爷张珍,字文表,曾经是慕容宝手下的度支尚书。北魏道武帝平定中山后,张珍归顺了北魏,后来在凉州刺史任上去世,谥号穆。张纂也读了不少经史子集,为人风雅,喜欢和名流交往。他当了乐陵太守,在任上收受了不少贿赂。听说御史要来查账了,他就丢下官职逃跑了,结果被朝廷除名,不久就死了。天平年间,朝廷追赠他为定州刺史。张纂的叔叔张感,字崇仁,很有才能,但是他拒绝担任州郡官职。

张纂的儿子张宣轨,从小没了父亲,以孝顺母亲闻名。后来官职做到相州抚军府司马。宣轨为人豪爽,花钱大方,乐于助人。葛荣围攻邺城的时候,他和刺史李神一起坚守城池,立下大功,被封为中山公。后来因为犯事,在邺城死了。张纂的堂弟张元宾,官做到奉朝请。等到张纂的外甥高昂发达了,就上奏朝廷,追赠张纂为瀛州刺史。

高聪,字僧智,老家是勃海。他曾祖父高轨跟着慕容德迁到了青州,后来就住在北海的剧县。他爸爸高法昂年轻时跟着车骑将军王玄谟打仗,立了功做到员外郎,可惜英年早逝。高聪出生后就没了妈妈,是祖母王氏把他拉扯大的。后来大军攻下了东阳,高聪搬到了平城,和蒋少游一起当了云中那边的兵户,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他族祖高允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看待,给了他不少接济。高聪平时喜欢读经史子集,还很有文采。高允很欣赏他,经常夸奖他,还向朝廷推荐了他,所以他和蒋少游一起被任命为中书博士。后来又升了侍郎,给高阳王当老师,渐渐地得到了孝文帝的赏识。太和十七年,他又兼任了员外散骑常侍,被派去齐国当使者。后来又兼任了太子左率。

高聪虽然有点弓马骑射的本事,但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当个将领。孝文帝一心想南下征讨,专门去问王肃军事上的事情。高聪就托王肃向皇帝自荐,希望能当个偏将效力。王肃就把这事告诉了皇帝,所以高聪被任命为辅国将军,听从王肃的指挥,一起支援涡阳。可高聪为人急躁胆小,没什么威望,一和敌人交战就望风而逃,大败而归。孝文帝念在他父亲有功的份上,没杀他,只是把他贬到了平州。走到瀛州的时候,瀛州刺史王质抓到一只白兔,想献给皇帝,就托高聪写奏表。皇帝看到奏表后,转头问王肃:“这奏表写得这么好,朕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才?”王肃说:“这奏表可能是高聪在被贬到北方后写的。”皇帝这才恍然大悟:“一定是这样!”

北魏宣武帝刚开始亲政的时候,聪偷偷地又回到了京城,跟高肇说要废掉六位辅政大臣。宣武帝亲政后,聪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后来又升官做了散骑常侍。有一次皇帝到邺城去,回来的路上在河内怀界,皇帝射箭射了一里五十多步远呢!侍中高显他们就上奏说,这么了不起的壮举,一定要记录下来,建议在射箭的地方刻碑铭记,永远彰显皇帝的圣明武艺。于是就在射箭的地方刻了碑,聪就负责写碑文。

赵修当时很受皇帝宠爱,聪就巴结讨好他。后来皇帝下诏追封赵修的父亲,聪就写了碑文,碑文中把赵修和皇帝放在一起歌功颂德,还亲自去看碑刻。聪每次见到赵修,都毕恭毕敬地迎接送别。聪还给赵修写了一篇文章,分析当时的形势,教他如何保全自己,就这样,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赵修死了以后,甄琛和李凭都被罢官了,聪心里很害怕,但他先是用宗族关系去巴结高肇,最终保全了自己,这多亏了高肇啊!赵修当权的时候,聪对他百依百顺;赵修死后,聪又到处说赵修的坏话。

后来,茹皓又受皇帝宠信,聪又去巴结他,皇帝经常召见茹皓,还夸茹皓的才华远在赵修之上。聪就趁机通过茹皓请求赐地和宅子,皇帝都答应了。等到茹皓获罪被杀后,聪却说他死得太晚了!你看他这个人,对感情和义气是多么薄情寡义啊!

侍中高显担任护军,聪后来也兼任这个职务。高显和他的哥哥高肇都怀疑聪在背后搞鬼,想把他弄走。聪兼任护军十多天,出入皇帝身边,处理机要事务,说话办事都直接了当,没有长远打算,只想着利用权势,沉迷声色,收受贿赂的事,远近皆知。中尉崔亮知道高肇对聪有点意见,就当面指出了聪的罪过,把他贬到并州做刺史。聪很会察言观色,知道高肇讨厌他,就小心谨慎地侍奉高肇,高肇也就还是像以前一样待他。

聪在并州做了几年,经常违反法纪,又和太原太守王椿闹矛盾,后来被御史台的大使弹劾。高肇总是因为宗族关系而暗中帮助他,所以事情总是不了了之。宣武帝在位后期,聪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平北将军。

明帝当上皇帝后,因为高聪以前跟高肇关系好,就把他外放到幽州当刺史。没多久,因为高肇一伙人被中尉元匡告发,牵连到王世义、高绰、李宪、崔楷、兰氛等人,灵太后却特别赦免了他们。高聪从此被困在家中,与世隔绝,只顾着修建果园,种梨子,当时的人都觉得这梨子珍贵稀奇,称它为“高聪梨”。他还整天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后来被封为光禄大夫,最后死了。灵太后听说他死了,很长时间都唉声叹气,惋惜不已。朝廷追赠他青州刺史的官职,谥号为“献”。

高聪身边有十多个歌妓,不管有没有生孩子,都给他记在名下当妾,以此取悦自己。他生病的时候,担心这些歌妓以后会嫁给别人,就让她们烧掉手指头,吞下炭火,出家当尼姑。高聪写的文章有二十卷。他的长子高云,字彦鸿,官至辅国将军、中散大夫,后来在河阴之难中遇害,朝廷追赠他兖州刺史的官职。

书里评论说:韩麒麟凭借才干和见识被重用,最终在齐国的史书上留下了名字。显宗靠文学才能起家,并且多次上书陈述时政,但是说到真正留下史册的功绩,却没听说过。子熙清洁自守,荣耀超过了他的才能。程骏的才能和功业得到赏识,这在当时是很好的策略。李彪出身微寒,却在明朝被提拔重用,官运亨通,名声传遍江南,他执笔写史,最终成为优秀的史学家。可是到了后来,虽然手里握着正直的准绳,目光锐利,坚持原则,却缺乏应对策略,最终在仕途上蹉跎岁月,真是“行百里者半于九十”啊,说的就是李彪。高道悦正直的品格为人所敬畏,也因此招致世人的忌恨,正直反而招来祸患,真是令人悲哀啊!甄琛凭借学问和文笔,很早就树立了名声;他受到三朝皇帝的重用,最终官位显赫。高聪的才能也得到赏识,名位显赫。但他们最终都走向了相同的结局,都经历了覆灭的命运,真是令人惋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