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道理是天生的,而人的感情是后天产生的。用道理来约束感情,才能使礼乐制度有效地实行。你看啊,林豺、梁獭这些祭祀用的动物,是郊祭的产物;洼尊、燔黍这些祭品,是燕飨(宴会)的产物;虆梩(一种树木)、瓦棺这些东西,是丧葬的产物;俪皮、缁布这些材料,是婚冠(婚礼)的产物。 从黄帝到尧舜禹,再到三代帝王,都对礼乐制度不断完善。 这些礼乐制度,既有物质层面,也有精神层面,根本上都是出于忠诚。 能够根据时代变化而调整礼乐制度,革除弊端,只有圣人才能够做到。那些只讲道理,不考虑人情世故的人,只会导致争论不断,僵化死板;而那些只顾及感情,不遵循道理的人,则会偏离正道,最终走向歧途。从秦汉朝开始,那些真正有修养的君子,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辽国,本来是朝鲜的旧地盘,箕子八条的教诲,那种遗风余俗,多少还是保留了一些。从辽国早期开始,他们的制度就比较注重情感和实际情况,隐隐约约还保留着质朴的风格。比如,遥辇胡剌可汗制定了祭祀山神的仪式,苏可汗制定了祭祀用的瑟的仪式,阻午可汗制定了柴册和再生祭祀的仪式。他们的做法都很质朴,用度也很俭省。他们敬畏上天,体恤灾民,施恩布惠,都发自内心,这大概就超越了那些只讲道理、互相争论的做法。 想想远古时代,那些简单的五礼制度,跟辽国的这些礼仪,又有什么不同呢?
辽太宗灭掉后晋之后,逐渐开始采用汉朝的礼仪制度。现在国家档案馆里,收藏着金朝陈大任编写的《辽礼仪志》,里面记载了辽国的各种风俗习惯。此外,还有《辽朝杂礼》一书,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汉朝的礼仪。我还另外找到了宣文阁收藏的耶律俨所著的《志》,比陈大任的书更加详尽。我将这些资料的大致内容,整理成文。
祭祀仪式在木叶山举行,天神和地祇的位置设在山的东边。中间立着一棵主树,前面种着许多树,像排列整齐的朝臣一样;还有两棵树并排种植,象征着神门。皇帝和皇后到达后,所有仪仗队都准备就绪,摆好了各种礼器。祭祀用的牲畜是赭白色的马、黑色的牛和赤白色的羊,都是公的。侍从们按照规定,挥舞旗帜、击鼓,然后宰杀牲畜,分割好肉,挂在主树上。大巫师用酒祭奠牲畜。礼官宣读“仪仗准备完毕”的仪式用语。
皇帝身穿金文金冠,白色绫罗袍,红色腰带,佩戴着鱼形的玉佩,衣袍上垂下三条红色的饰带,腰间佩带着装饰着犀牛角和玉器的刀,脚穿黑色绣花靴。皇后则穿着红色的礼服,红色的绣花袍,佩戴着玉佩和双结帕,也穿着黑色绣花靴。皇帝和皇后骑着马到达祭祀地点。文武百官在南边,命妇们在北边,按照各自所属部门旗帜的颜色站好队。皇帝和皇后在主树前下马,登上南边的祭坛坐下。文武百官和命妇们按照顺序入座,行完礼后回到原位。
皇帝和皇后走到天神和地祇的位置前,进行祭奠;阁门使读完祝词后,回到座位上。北府宰相和惕隐依次向主树和其他树木进行祭奠。乐队奏乐。文武百官和命妇们退下。皇帝带领着他的父亲兄弟们,围绕着神门树走三圈;其他宗族成员则走七圈。皇帝和皇后再次行礼,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行礼。上香后,再次行礼。皇帝和皇后登上祭坛,坐在绣有龙纹的坐垫上。
再次鸣钟警示,前往东边的祭祀地点,文武百官和命妇们跟随,按照之前的顺序排列。巫师穿着白衣,惕隐用洁白的巾帕为巫师戴上帽子,巫师三次致辞。每次致辞,皇帝和皇后都行一次礼,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行礼。皇帝和皇后各举起两杯酒,两盘肉,再次祭奠。大臣和命妇们右手拿着酒,左手拿着肉,站在稍后的地方,行一次祭奠。然后命惕隐面向东方将酒肉抛掷出去。皇帝和皇后行六次礼,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行六次礼。皇帝和皇后回到座位上坐下。
然后命人奉上茶果、饼饵各两盘,放在天神和地祇的位置上。二十名执事郎君拿着福酒和祭肉,走到皇帝和皇后面前。大巫师完成祭奠后,皇帝和皇后再次行礼,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行礼。皇帝和皇后行一次礼,饮福酒,接受祭肉,回到座位上坐下。在场的人依次饮酒。皇帝和皇后带领文武百官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次行礼。鸣钟收兵,最后行一次礼。仪式结束。
唐太宗去幽州的大悲阁,把白衣观音像搬走了,在木叶山建庙供奉,当成家里的神明。在拜山的仪式经过树林之后,又加了一项祭拜菩萨的仪式,然后再拜神,这可不是因为什么突厥可汗的事儿。
唐兴宗皇帝呢,先是在菩萨堂和木叶山辽河神那儿祭拜一番,然后再进行拜山仪式,穿的衣服、仪式的程序都改了不少,后来就一直这么沿袭下来了。神位上的树木,悬挂祭祀的牲畜,祭祀的队伍站位、祭祀的祝词、敬酒祈福,这些细节常常暗合了古代的礼仪规范。天理人情,放之四海而皆准,这真是千真万确啊!兴宗皇帝后来又改了一些仪式,但这些改动不能用经书上的道理来解释,也没有比以前更好,所以就不记录了。
瑟瑟仪这个仪式是这样的:如果遇上旱灾,就选个吉日举行瑟瑟仪来祈雨。仪式之前,要搭起一个有百根柱子的棚子。到日子了,皇帝先在先帝的画像前祭拜,然后就开始射柳。皇帝射完两次,亲王、宰相依次每人射一次。射中柳枝的,就用自己的帽子衣服做赌注;射不中的,也用帽子衣服做赌注。射不中的人要给射中的人敬酒,然后大家再把自己的帽子衣服拿回去。第二天,在棚子的东南方向种上一棵柳树,巫师用酒、米、黍等祭品祭祀这棵新种的柳树,并祈祷上天。皇帝、皇后祭拜东方完毕后,皇子们再射柳。皇族、国舅、大臣和参加仪式的官员,都会根据身份高低赏赐不同的东西。如果三天内下雨了,就赏赐敌烈麻都马四匹、衣服四套;要是不下雨,就用水浇灌那棵柳树。
到了唐道宗清宁元年,皇帝射完柳之后,就去风师坛,行了两次跪拜礼。
柴册仪这天,先得选个好日子。之前呢,要先准备好柴册殿和祭坛。这祭坛啊,得厚厚地堆上柴火,再用木头搭成三层台阶,坛子就放在上面。然后铺上百尺长的毡子,再放上绣着龙纹的坐垫。还得准备个给先帝“再生”用的房间。皇帝进了这个房间,完成“再生”仪式后,八部的老人们在前面引路,后面护卫,左右两边簇拥着皇帝到柴册殿东北角。拜日仪式结束后,皇帝骑上马,选个年纪大的外戚来驾车。皇帝骑马飞奔,车夫和随从赶紧用毡子盖住皇帝。到了高地,大臣和各部将领都列队站好,远远地向皇帝行礼。皇帝派使者宣读诏书:“先帝驾崩了,还有伯叔父兄在世,应该选个贤能的人来继承大统。我年幼无德,怎么能胜任呢?”大臣们回答说:“臣等感念先帝的厚恩,也相信陛下的贤明,都愿意尽心竭力辅佐陛下,不敢有其他想法。”皇帝说:“那就照你们说的办,我会秉公执法,赏罚分明。你们有功劳,我会提拔重用;你们犯了错,我会降职惩罚。只要你们听从我的命令,我就一定会重用你们。”大家一起说:“谨遵圣命!”皇帝在看中的地方,堆起土石做个标记,然后就离开了。接着,皇帝去拜祭先帝的画像,然后宴请群臣。
第二天,皇帝走出柴册殿,护卫太保簇拥着他登上祭坛。把七庙的神主放在绣着龙纹的坐垫上。南北两府的宰相率领群臣围成一圈站着,每个人都扶着毡子的边沿,一起祝祷完毕后,枢密使捧着玉玺和玉册进来。官员读完册文后,枢密使高声宣读皇帝的尊号,群臣三次高呼万岁,然后一起下拜。宰相、南北院大王、各部将领献上赭色和白色的羊群。皇帝换了衣服,去拜祭历代皇帝的画像。然后又宴请群臣,赏赐各有不同。
拜日仪式是这样的:皇帝登上露台,铺好坐垫,面向太阳两次下拜,然后上香。门使通报后,阁使或副阁使,以及应参加拜日的官员,都在殿内左右两侧的台阶上站好,两次下拜。皇帝坐上座位。奏乐完毕,北边站着的官员行礼完毕后,从宰相以下的官员依次通报姓名,两次下拜,不用出列,奏报“圣躬万福”,然后再次下拜,然后各就各位等候。宣徽院以下的官员也一样。各部门、阁门、北面官员先奏事;其余的官员依次进行。教坊官员和朝臣一起行礼。
一大早,天还没亮呢,文武百官就穿戴整齐,赶到太祖庙去祭祀。到了庙里,大家排好队,先去拜见太祖的画像,行两次大礼。然后,领头的官员带着大家走到铺着垫子的位置,再次行礼。接下来,有人上香,上完香之后,再回到铺着垫子的位置,再次行礼。大家站好,等候指示。这时,左右两边的人举着祭祀的牌位,跪在太祖画像前。中书舍人跪着读祭文,读完后起身退下。领头的官员带着大家回到原位,再次行礼。接着,大家分批进入大殿,依次敬献三次酒。最后,大家分批退场。
接下来是皇帝亲临祭祀的情况。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南北两边的文武百官都穿着朝服,赶到太庙。皇帝的车驾到了,文武百官按照各自的位次站在门外,向皇帝的车驾行礼。领头的官员不离开队伍,高呼“圣躬万福”。等大家都站好后,皇帝下车,文武百官分左右两边,跟随皇帝进入太庙,来到丹墀上铺着垫子的位置。大家站好后,皇帝登上露台上的铺着垫子的位置。宣徽官带领皇帝行两次大礼,殿内所有的文武百官都陪着行两次大礼。上完香后,大家退回原位,再次行礼。然后,文武百官分左右两边进入大殿站好,按照惯例向太祖画像敬酒。如果要退朝了,再次行礼。舍人喊一声“好去”,大家就退下,仪式结束。
告庙和谒庙,都称作“拜容”。从太宗皇帝开始,每逢先帝、先皇后生辰和忌辰都要举行这种仪式。后来,又把正旦、皇帝生辰和一些节日也列入其中。如果遇到忌辰或者皇帝出巡,也会派人去祭祀。而像册立皇后、皇帝亲征,或者皇帝册封新后妃等大事,皇帝则必须亲自前往祭祀。亲征要告庙,出巡京师要谒庙。每逢四季,还要祭祀新收获的农作物。
冬月第一天祭拜陵墓的仪式是这样的:有关部门在山陵准备好酒食。皇帝和皇后驾临,负责仪仗的官员奏报“仪仗已准备完毕”。阁门使引导皇帝和皇后到指定位置行四次大礼。巫祝赞诵祭文,焚烧祭品,敬献酒水。大臣和命妇依次焚烧祭品,行四次大礼。皇帝和皇后带领群臣和命妇,绕陵墓走三圈。然后返回宫中。第二天,群臣入宫谢恩。
皇帝登基后,要是打仗打赢了,抓了俘虏,或者大臣们进献人口,又或者有人犯罪被没收了家产,皇帝就会亲自看看有没有空地,然后建立州县,把这些人安置下去,再派官员管理。皇帝驾崩后,这些被安置的人口、府库、钱粮,都会被放到一个小的毡帐里,皇帝和妃嫔的黄金塑像也会放在里面。逢年过节、忌日、初一十五,都要在毡帐前祭祀。还会堆个土台,大概一丈多高,上面放个大盘子,把祭祀用的酒肉扔进去烧掉,这在他们国家叫“爇节”。
年终的仪式是这样的:除夕夜,皇帝会派使者和夷离毕(官名)带着负责仪式的官员到殿前,在炉子里放盐和羊油点燃。巫师和高级巫师依次祈祷火神,完了之后,宫门官员会带领皇帝在火前行两次跪拜礼。
一开始,皇帝都是亲自跪拜的,到了道宗皇帝的时候,才改成由夷离毕代为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