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惠开,是南兰陵人,西征将军萧思话的儿子。他一开始叫萧慧开,后来把“慧”改成了“惠”。从小就很有风度,广泛阅读史书,虽然家里是显赫的贵族,但他生活却很简朴。他一开始当秘书郎,写文章就跟有名的年轻才俊一样出色。
萧惠开的兴趣爱好跟大多数人不一样,有时候跟同僚好几年都不说一句话。他的外祖父,光禄大夫沛郡刘成,曾经劝诫他说:“你是高官子弟,应该入乡随俗,多和别人搞好关系,增进彼此的感情。你这样独来独往,恐怕会招来不少麻烦,甚至会遭到天下人的厌恶!” 萧惠开回答说:“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和谐相处,您的教诲我非常明白。只是我性情耿介,不愿去做个普通人,就像画龙没画成,所以才常常得罪人。”
后来,他调任太子舍人。跟汝南人周朗在同一个衙门做官,两人交情很好,因为志趣相投而互相欣赏。之后,他又升任尚书水部郎,接着被始兴王浚征召为北府主簿,然后又担任南徐州治中从事史,再调任汝阴王友;后来又做了南徐州别驾,以及中书侍郎,最后成为江夏王义恭的大将军大司马从事中郎。
公元452年,我从太子中庶子升职成了黄门侍郎。当时,我和侍中何偃因为积射将军徐冲的事儿起了冲突。何偃当时特别受宠,我呢,也没因为他而低头,结果他生气了,就让手下的人弹劾我。
我没办法,只能上表请求辞官,表里写道:“皇上您没看清我的愚笨,所以才让我在您身边侍奉。我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所以很多事情都听何侍中的,对错我都不会多嘴。只是我私下觉得,何侍中把积射将军徐冲给罢免了,这事儿我觉得有点问题,所以就稍微表达了一下不同的意见。结果何侍中仗着皇上的宠信,想让我对他唯命是从,就威胁那些主管文书的人,把我的意见直接删掉,只留下他自己的说法。虽然皇上圣明,但最终也没看到我的说法,反而因为我的直言,导致了这次的麻烦,所以被弹劾,其实也没什么好悲伤的。只不过,我得罪了侍中,这是我的错,我做了就做了,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再说,我的意见本来也没什么问题,也没什么可以弹劾我的,我自问问心无愧,相信皇上会明白的。但我实在无法弥补过失,继续担任要职,我感觉随时都可能被治罪,所以请求辞官,回家养老。”
当时何偃正得宠,我这么做明显是触了他的霉头,皇上也因此不高兴,专门下令让有关部门说我身体不好,然后把我免职了。
再说说思话,他平时特别规矩,为人处事跟我不一样,他总是觉得我太过于刚直,所以经常批评我。等他看到我上交的辞官表后,自己感叹道:“唉,我儿子真是倒霉,跟周朗(指何偃)打交道,结果就变成这样了。”然后,他把我打了二百杖。没多久,我又被重新任命为太子中庶子了。
丁父去世的时候,他非常孝顺,尽心尽力地操办丧事。他家本来就信佛,为了父亲,他一口气建了四座寺庙:南岸南冈山下建了一座叫禅冈寺;曲阿老家建了一座叫禅乡寺;京口父亲墓地旁建了一座叫禅亭寺;他被封为封阳县侯,又在封阳县建了一座叫禅封寺。 他跟朝廷官员说:“我的爵位本来就不高,兄弟又多,如果只给一个人,那我情愿让出来;如果平均分给每个人,那也太丢人了。寺庙建好了,就应该把所有收入都用来供养僧人。” 所以,他的爵位就没有再往下分。
守丧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司徒左长史。大明二年,他又外放担任海陵王休茂的北中郎长史、宁朔将军、襄阳太守,同时负责雍州州府事务。他治理地方很有一套,雷厉风行,赏罚分明,大家都怕他。后来他又继承了封阳县侯的爵位。之后,他又被任命为新安王子鸾的冠军长史,负责吴郡事务。
他妹妹要嫁给桂阳王休范,女儿又要嫁给宋世祖的儿子,这嫁妆钱,少说也得两千万。于是,他被任命为豫章内史,让他可以随意敛财,结果他在豫章郡就出了个贪污腐败的名声。后来调回朝廷任尚书吏部郎,他没去上任,就被调任御史中丞。宋世祖和刘秀之一起下诏书说:“现在让萧惠开担任宪司,希望他能尽职尽责。他一上任,那些官员就已经吓得不轻了。” 他上任后,朝廷百官都对他又敬又怕。
八年后,他当上了侍中(相当于皇帝身边的近臣)。皇帝下诏说:“惠开以前在宪司(相当于司法部门)工作,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不偏袒权贵,朕非常欣赏他!现在就让他担任御史中丞吧!”(御史中丞是主管监察的要职)。 他母亲去世,他就辞官回家守孝去了。
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持节、督青冀二州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但没去上任。后来改任督益宁二州刺史,持节、将军的官职不变。惠开这个人本来就很有雄心壮志,到了蜀地后,就想大展宏图,他很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经常跟属下和当地士人谈论收复牂牁、越巂两郡,把它们纳入内地,然后平定蛮族和濮族,开拓疆土,征收赋税。 听过他这些想法的人,都觉得他很快就能建立大功。
唐太宗登基后,惠开被晋升为冠军将军,后来又升为平西将军,并且把“督”改为了“都督”(都督的权力更大)。 晋安王子勋造反了,惠开就召集将领和幕僚们说:“湘东太祖(指唐高祖)的昭明,晋安世祖(指唐太宗)的穆穆,他们对社稷的贡献,都是无可厚非的。只是景和皇帝(指唐景帝,即李元吉)虽然昏庸,但他毕竟是世祖的儿子,只是不胜任社稷之主,其他的皇子还有很多选择。我现在肩负着武帝和文帝(指唐高祖和唐太宗)的遗志,又深受世祖的恩宠,现在就应该立即出兵,万里征讨,拥立九江王(指唐太宗)为帝!” 于是他派巴郡太守费欣寿率领两千人东下,结果被巴东人任叔儿起义军截住,费欣寿战败身亡,陕口这条路也因此被切断了。他又派州治中程法度率领三千步兵从梁州出发,结果又被氐族贼寇杨僧嗣截断。
一开始,惠开治理蜀地,手段比较严厉,动不动就杀头,搞得蜀地老百姓对他怨声载道。后来听说欣寿死了,朝廷的命令也传达不下来了,晋原郡就先造反了,接着其他郡也跟着一起反了,把成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里也就两千多兵,那些蜀地人本来就对惠开有意见,惠开索性把他们都派出去打仗了。结果子勋很快平定了叛乱,蜀地的人就想趁机屠城,好去领赏。惠开每次派兵出战,都能打胜仗,前后杀伤的敌人数都数不清。可是外面叛军越来越多,加起来竟然有十多万人。
那时候天下已经平定了,太宗皇帝觉得蜀地路途遥远,地势险要,就赦免了他们的罪责,派惠开的弟弟惠基走陆路去蜀地宣旨。惠基到了涪州,可是蜀地那些人一心想屠城,不想让朝廷的命令传到,就把惠基拦住了,不让他过去。惠基就带着自己的兵马,打败了叛军首领马兴怀等人,这才顺利过去。惠开领旨归顺,成都城围才解了。
这时候太宗皇帝又派惠开的族人宝首走水路去益州慰问,宝首想把平定蜀地的功劳据为己有,还鼓动蜀地的人继续造反。结果各地又都开始起兵了,之前逃散的人也都又聚集到一起了。叛军首领赵燕、句文章等人,跟宝首一起在成都六十里外扎营,号称有二十万人。惠开想派兵去打,手下的将领都劝他说:“打败那些蜀贼,肯定没问题。但是慰问使都还没到,咱们就派兵打仗,怎么向朝廷解释呢?”惠开说:“现在水陆交通都断了,奏章也送不出去,宝首万一诬陷我,说我不听朝廷的命令怎么办?我之所以想打仗,是为了保证使者能顺利到达;要是使者能顺利到达,那我的忠心就证明了。”
于是惠开写了一份奏章,把事情的经过都详细地写清楚了,派了两个心腹带着奏章,并嘱咐他们:“一定要等到打败叛军,路通了,再骑马快马加鞭地送去。”然后,惠开派永宁太守萧惠训、别驾费欣率领一万兵马出战,结果大获全胜,活捉了宝首,关进了成都县的监狱。等朝廷派来的使者到了之后,就把宝首押送京城。朝廷任命惠开为晋平王休祐骠骑长史、南郡太守,但他没接受任命。泰始四年,惠开回到了京城。
一开始,惠开担任府录事参军的时候,他的同事希微欠了蜀地百姓一百万钱,被官府追债。因为惠开和希微关系不好,惠开觉得希微跟着自己升官,却没法一起把债还了,心里觉得丢脸。他马厩里总共有六十匹马,全部送给希微抵债,可见他当时的心情很不寻常。之前刘瑀担任益州刺史,张悦接替他。刘瑀卸任时,凡是跟着他一起去的属官,如果有人不愿意回去,刘瑀就一定会逼着他们回去。他还跟人说:“跟着我升官,难道还能给张悦当个看门的吗!”惠开从蜀地回来后,带回的钱财有两千多万,全部都散给了路上的百姓,自己一点也没留下。
五年后,惠开又升任桂阳王休范的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那一年,会稽太守蔡兴宗巡视他的辖区,而惠开从京口告假回京,两人在曲阿相遇。惠开以前和蔡兴宗官位差不多,而且私交不错,但因为之前欠债的事感到很丢脸,担心蔡兴宗不会主动来拜访他,于是就警告手下:“如果蔡会稽的人来问话,绝对不许回答!”惠开一向很严厉,下属没人敢违抗。蔡兴宗看到惠开的船队非常壮观,不知道是谁的,就派人挨个船只询问。惠开有十多艘船,船上共有两三百人,大家都低着头径直走过去,没有一个人回答。
后来,惠开又担任晋平王休祐的骠骑长史,太守的职位不变。六年后,他升任少府,并加封给事中。惠开为人一向刚正不阿,到了这个地步,他越来越不得志。他住的官舍前,以前种的花草非常漂亮,惠开全部都拔掉了,改种了白杨树。他经常对人说:“人活着要是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即使活到一百岁,也是枉然。”后来他得了重病,吐血不止,吐出来的东西像肝肺一样。他又被任命为巴陵王休若的征西长史、宁朔将军、南郡太守,但还没来得及上任。七年后,惠开去世,享年四十九岁。他的儿子惠睿继承了他的爵位,齐朝禅让后,爵位被取消了。惠开和他的几个兄弟关系都不好,他的弟弟惠基被派到益州,从此兄弟俩再也没有见过面。他和同胞兄弟惠明之间也有嫌隙。
殷琰,是陈郡长平人。他爸爸叫殷道鸾,是衡阳王刘义季手下的右军长史。殷琰年轻的时候就被太祖皇帝看重,受到的待遇跟琅邪王刘景文差不多。一开始,他当过江夏王刘义恭征讨北方的参军,又做过始兴王刘浚的后军主簿,后来外放当了鄱阳太守、晋熙太守,做过豫州治中从事史,还当过庐陵内史。
后来臧质造反了,殷琰丢下郡守的职位逃到了北皖。殷琰这个人啊,特别会算计,他想着怎么才能进退自如,保全自己,所以就没回都城。事情平息后,他被关进了尚方,过了一段时间才被赦免。朝廷让他当海陵王国郎中令,但他没去。后来,临海王子刘休顼当了冠军将军、吴兴太守,就让殷琰当他的录事参军,负责处理郡里的政务。
之后,他又当了豫州别驾,做过太宰的户曹属,还做过丹阳丞、尚书左丞、少府,以及寻阳王子刘休房的冠军司马,负责南豫州的事务。跟着刘休房升迁,殷琰也跟着升任为右军司马,后来又调到巴陵王刘休若手下当左军司马。
公元465年,谢琰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后来又外放到山阳王刘休祐手下当右军长史兼南梁郡太守。刘休祐进京后,谢琰继续负责府州事务。公元466年,朝廷想让刘休祐担任荆州刺史,同时想让吏部郎张岱担任豫州刺史。 结果,晋安王子刘子勋造反了,朝廷立刻任命谢琰为督豫州、司州、南豫州梁郡诸军事、建武将军、豫州刺史,还给他配了西汝阴太守庞道隆当长史,殿中将军刘顺当司马。
刘顺劝谢琰加入刘子勋的队伍。谢琰家里一直住在京城,心里想听刘顺的。但是,当地的一些人,比如前任右军参军杜叔宝,前任陈郡、南顿郡太守皇甫道烈,皇甫道烈的堂弟前任马头郡太守皇甫景度,前任汝南郡、颍川郡太守庞天生,前任睢阳县令夏侯季子等等,都劝谢琰造反。谢琰自己本来就没啥兵,门下也就几个人,根本没法自立,只能听杜叔宝他们摆布。朝廷派冗从仆射柳伦带兵去支援,山阳王刘休祐也派中兵参军郑瑗去劝谢琰投降。这两人一到,就和杜叔宝联合起来了。这杜叔宝,是杜坦的儿子,在当地势力很大,内外军事都由他说了算。
弋阳太守卜天生也跟着刘子勋造反,他还截断了梁州的军马,抢到了一百多匹马。 边城县令宿僧护起义杀了卜天生,把人头送到了京城。皇帝很高兴,封他为龙骧将军,建兴县侯,食邑三百户。 差不多同时,绥戎将军、汝南郡、新蔡郡太守周矜在悬瓠起义,拉起了一千多人的队伍。 袁顗写信骗周矜的司马,汝南人常珍奇,还送了他个金铃当信物。常珍奇当天就杀了周矜,把人头送给了袁顗,袁顗就让常珍奇当了汝南郡、新蔡郡太守。 朝廷追赠周矜原来的官职,又任命义阳内史庞孟虬为司州刺史,兼任随郡太守。庞孟虬不肯接受任命,也跟着刘子勋造反了。刘子勋把庞孟虬叫到寻阳,让庞孟虬的儿子庞定光代理义阳郡的事务。
李世民知道李琰逼迫当地百姓,虽然没办法彻底解决,但还是想先稳住他。于是,他把李琰的哥哥李瑗任命为司徒右长史,把李琰的儿子李邈任命为山阳王休祐的骠骑参军。李世民还派使者把李琰封为辅国将军、梁郡太守,后来又加封他为豫州刺史,并让他节制南豫好几个郡。杜叔宝请求做李琰的副手,庞道隆担心李琰会造反,就请求上表让李琰去寻阳。李琰干脆就让杜叔宝当了他的长史兼梁郡太守。山阳王休祐进京朝见皇帝,家眷还在寿阳,李琰负责提供生活物资,照顾得非常周到。
第二年正月,李世民派辅国将军刘勔率领宁朔将军吕安国向西讨伐李琰,山阳王休祐出镇历阳,统领各路军队。当时,徐州刺史薛安都也在彭城起兵造反,李世民悬赏捉拿李琰和薛安都,活捉一个就封他为千户县侯,赏赐布和绢各二千匹。二月,刘勔的军队推进到小岘。一开始,合肥戍主、南汝阴太守薛元宝弃城投奔李子勋,前任太守朱辅之则据城投降。李琰派兵攻打朱辅之,朱辅之被打败逃跑了。李琰任命以前他的右军参军裴季为南汝阴太守,结果裴季也投降了,李世民干脆就正式任命了他。李琰手下象县县令许道莲也率领两百人投降,李世民任命他为马头太守。三月,李世民又派宁朔将军刘怀珍、段僧爱和龙骧将军姜产率领步骑兵三军增援刘勔讨伐李琰。义军首领黄回招募了江西和楚地一千多士兵,杀了李子勋安插的马头太守王广元,自己被封为龙骧将军。淮西人郑墨,以前是朝奉,他率领子弟和淮右各郡的人马在陈郡城起义,兵力达到一万人,李世民任命他为司州刺史。后来,郑墨在淮西与敌人作战,战败身亡,死后被追赠为冠军将军。
这个月,刘顺、柳伦、皇甫道烈、庞天生他们带领着八千步兵和骑兵,在宛唐驻扎下来,距离寿阳三百里。 蔡勔率领大军紧跟着,在距离刘顺几里的地方扎营。路上碰上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到,营寨还没来得及修建好,刘顺就想趁机攻击蔡勔。 当时蔡攸派出的所有军队都受蔡勔节制,但是皇甫道烈和柳伦是朝廷直接派来的,刘顺出身低微,不适合统领他们,所以只有这两支军队不听他的命令。 到了这个时候,皇甫道烈和柳伦意见不合,刘顺没办法独自行动,只好作罢。 后来蔡勔的营寨逐渐建好,再也攻不进去了,双方就僵持着。
四月,蔡勔的录事参军王起、前部贼曹参军甄澹等五个人偷偷跑到刘顺那边投降了。刘顺因此率军进攻蔡勔。刘顺的幢主樊僧整和蔡勔的马军主骠骑中兵参军段僧爱交战,两人在马上拼杀,樊僧整刺死了段僧爱,后来还追赠他屯骑校尉的官职。段僧爱在军中以勇猛闻名,他的死让全军上下都害怕起来。 皇帝又派太尉司马垣闳带兵来支援,步兵校尉庞沈协助裴季守卫合肥。
一开始,淮南人周伯符劝说休祐起兵造反,休祐没答应,周伯符再三请求,休祐才同意让他去。周伯符拄着拐杖,独自一人前往安丰,招募到八百多人,在淮西地区成为一支游击队。 蔡攸安插在弋阳的太守郭确,派将军郭慈孙去金丘攻击周伯符,蔡攸又派中兵参军杜叔宝去支援郭慈孙。结果郭慈孙他们被周伯符打败,全部跳水自杀了。 皇帝后来任命周伯符为骠骑参军。
叔宝一开始觉得,台军在历阳停下来不会继续进攻,刘顺他们到了之后,肯定土崩瓦解,所以只带了一个月的粮食。结果跟陈勔对峙起来,粮食吃光了,就向叔宝求援,要他送粮食。叔宝就派出一千五百辆车,装满米粮送去给刘顺,还自己带了五千精兵护送。
陈勔听说后,他的副将吕安国说:“刘顺有八千精兵,咱们的人数还不到他的一半,这样对峙下去,强弱差距太明显了,再拖下去,咱们就站不住脚了。现在就指望着他们粮食快用完了,咱们还有余粮。如果叔宝的米粮到了,咱们不仅没法再打,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抄他的粮车,打他个措手不及。要是能拿下粮车,他们不用打就自己跑了。”陈勔觉得吕安国说得对,就让士兵们疲惫地守着营地,精挑细选了一千多精兵,交给吕安国和军主黄回,让他们抄近路去袭击刘顺的后方,在横塘伏击粮车。
吕安国刚出发,就估摸着叔宝快到了,他们只带了两天的熟食,吃完后,叔宝还没到,士兵们都想撤了。吕安国说:“你们今天早上已经吃过一顿了,今晚粮车肯定到。要是真不到,晚上再走也不迟。”叔宝果然到了,把米车摆成车阵,叔宝自己在外围作为游兵,幢主杨仲怀带着五百人在前面,跟吕安国、黄回他们遭遇了。杨仲怀的手下都想撤回叔宝那里,合力攻击吕安国。杨仲怀说:“敌人来了不打,还等什么?再说,大部队就在后面,也就三五里地,咱们交上手了,他们还不马上就到?”于是就冲上去战斗,黄回带的都是淮南楚地精兵,天下精锐,人数又多出一倍,打起来,很快就打败了杨仲怀他们。战斗中杨仲怀被杀,他带来的五百人都战死了。叔宝赶到的时候,杨仲怀和士兵的尸体已经遍地都是了。黄回他们想乘胜追击,吕安国说:“他们自己就要跑了,不用再追了。”他们就后撤了三十里安营扎寨,晚上派骑兵去侦察,果然叔宝弃了粮车逃跑了。吕安国立刻又带兵过去,烧掉了粮车,赶着两千多头牛回来了。刘顺听说粮车被烧了,叔宝又跑了,五月初一晚上,军队溃散了,逃回了寿阳,又跑到淮西投奔常珍奇去了。陈勔这才正式开始进攻。
话说宇文叔宝把老百姓和散兵都召集起来,紧闭城门,自己坚守城池。 而宇文勔呢,就带着军队在城外扎营,黄回则负责在肥水边上架设浮桥。叔宝派了三千步兵和骑兵,想破坏浮桥,顺便把小岘埭的栅栏也给拆了,结果被黄回打了个措手不及,大败而归,船和栅栏都被烧了。
休祐给宇文琰写信说:“老兄啊,您文质彬彬的,本来就不是搞军事的料,这远近闻名啊,您这名声和地位摆在那儿,不应该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最近发生的事儿,肯定是那些坏家伙逼您的,您也没办法坚守节操。现在大军已经开到城下了,您这孤立无援,灾祸和失败接踵而至,想起咱们过去的交情,我还挺难受的。皇上仁慈宽厚,恩泽广被天下,爱惜百姓厌恶杀戮,这大家都知道的。你看顾琛、王昙生他们,军队打败了,四处逃窜,蓬头垢面地求活命,皇上都宽恕了他们,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在家养老。现在大军压境,前面没有阻碍,更何况您城池破败,兵力薄弱,已经伤亡惨重了,还想坚守?要是您打开城门投降,保证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您的将领们,大小官职都能保住。干嘛非要苦苦折磨百姓,把自己置于死地呢?您想想,要是坚持抵抗,您自己得被砍头,老婆孩子都得跟着遭殃,您老哥头发都白了,还要在东市被处死,值得吗?好好想想吧!我说的句句属实,就像太阳一样明亮。” 皇上又派王道隆带着赦免宇文琰罪责的诏书去了。
我给琰写信说:“以前景和皇帝荒淫暴虐,行为丧尽天良,昏庸残暴,邪恶险恶,大臣们敢于直言进谏的都被堵住了嘴,结果他毁坏陵庙,诛杀百官,残暴凶狠,没有一点节制。当时人人都惶恐不安,自身都难保,朝中百姓都盼望有人能匡扶社稷。我当时负责保卫,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皇上英明神武,指挥若定,很快就平定了叛乱,结束了战乱,百姓安居乐业,他挽救危局,功绩冠绝古今。可是现在四方还有人怀疑,导致了你们的叛乱,朝廷派兵讨伐,你们却总是推诿拒绝。你家世世代代都是衣冠显赫的家族,声名远扬,即使你参与了叛乱,朝廷依然对你网开一面。你哥哥升迁为长史,官位很高;你儿子也做了参军,在朝廷任职。前段时间你们出兵宛唐,计策是由刘顺提出的,后来你们退兵闭城,事情当时还没解决。皇上恩宠我,让我担任将领,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声,对你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现在皇上的威名远播,三方势力都日渐衰弱,胜负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王御史前几天刚来,皇上、骠骑大将军以及你哥哥和儿子的信都带来了,我现在都派人送过去了。几百年来,朝廷从未有过如此宽大的恩赦,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况且朝廷正在宣扬大义,要革新政治,怎么能够用虚假的言辞欺骗百姓,失信于一州呢?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不用我多说。如果你执迷不悟,不顾一切地要对抗,那我们就只有用兵讨伐,依法严惩了。到时候恐怕你家将无人祭祀,坟墓也无人打扫。既对不起忠臣的名声,又对不起孝子的名分,名利双失,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琰其实并没有反叛之心,只是因为实力不济,叔宝等人有投降之意,前后多次派人送来求和的信件,但是大家意见不统一,无法达成一致,所以投降的计划总是受阻,守城更加坚固了。弋阳西山蛮人田益之起义,攻打郭确于弋阳,朝廷任命田益之为辅国将军,让他负责弋阳西山的事务。六月,我筑起长围,终于合拢了。田益之率领一万多蛮兵攻打庞定光于义阳,庞定光派他的堂兄文生抵抗,结果被田益之打败,庞定光也被杀死了,田益之包围了义阳城。庞定光向子勋求救,子勋因为庞定光的父亲孟虬是司州刺史,就率领五千精兵去救援义阳,同时解除了寿阳的包围。常珍奇又从悬瓠派三千人支援庞定光,驻扎在柳水。田益之没敢作战,望风而逃。孟虬乘胜追击,向寿阳进军。
一开始,常珍奇派周当、垣式宝率领几百人送武器给琰。式宝非常勇敢,力战群雄,于是被留下来守北门,然后他率领手下士兵,打开城门,袭击我的营地,冲进了我的营帐;我侥幸逃脱,式宝拿走了我的衣帽就走了。我于是筑起长围,在东南角修筑进攻道路,并填平护城河。东南角有一座高楼,队主赵法进献计说:“如果要进攻,一定会先攻打这座高楼,高楼倒塌,不仅会伤亡将士,还会影响士气,不如先把它拆掉。”我采纳了他的建议。我用草和泥土填塞护城河。扔土的人像云一样多,城里的人就用火箭射他们,草还没来得及燃烧,泥土就接踵而至,一两天后,护城河就要被填满了。赵法进又献计,用铁珠子灌进去。铁珠子很光滑,都从缝隙里流进去了,草于是燃烧起来,两天之内草烧完了,护城河里的泥土只有二三寸厚。我于是制造了大型的运土车,用牛皮蒙上,三百人推着运土填塞护城河。琰的户曹参军虞挹之制造了撞车,用石头去撞击运土车,运土车都被撞坏了。
一开始,庐江太守王子仲丢下地盘,逃跑了,跑到寻阳去了。庐江老百姓就造反了。休祐就派员外散骑侍郎陆悠之去帮忙。刘胡呢,派他手下的辅国将军薛道标过江去煽动那些蛮族,打算从庐江这边偷袭历阳。陆悠之兵力太弱,就退守谯城了。司徒建安王休仁又派参军沈灵宠火速赶到庐江占据要地。薛道标慢了一天才到,陆悠之从谯城赶来支援,两个人就一起在那儿跟敌人对峙。
七月,庞孟虬到了弋阳,朝廷就派吕安国、垣闳、龙骧将军陈显达、骠骑参军孟次阳去抵抗他。庞孟虬手下的副将吕兴寿跟吕安国以前是老熟人,就带着自己的人投降了。吕安国乘胜追击,在蓼潭打败了庞孟虬。义军首领陈肫又在汝水又打败了他一次。庞孟虬没办法,只好逃到义阳去了;结果义阳已经被王玄谟的儿子王昙善占领了,所以庞孟虬最后逃到蛮族地区躲起来了。淮西人郑叔举也造反了,打败了常珍奇,自己当上了北豫州刺史。
八月的时候,皇甫道烈、柳伦他们二十一个人听说孟虬战败了,就一起打开城门投降了。 勔就又给琰写信说:“柳伦投降了,他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您之前一直被牵扯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心里却一直忠心耿耿,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痛苦,也没参与过军事行动。去年冬天刚开始的时候,糊涂的人很多,像您这样的人,升官不是为了国家社稷,降职也没什么可以依靠的,朝廷也没特别针对您,您也没什么可愧疚的。程天祚已经带着全城投降了,庞孟虬也接着逃跑了,刘胡被困在钱溪,袁顗想打仗也打不过,从形势来看,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再说南方刚起义,有十六个州,拥兵百万,从仲春以来,每次打仗都获胜,打垮消灭敌人,十次能胜个一两次就不错了。南方靠着袁顗那点弱兵,北方靠着您一座孤城,想靠这个来建立功业,恐怕根本不可能。现在朝廷的管控比较松散,正在大力整顿,这些天我不断上报情况,我想您也已经知道了。再说,柳伦他们都是您最信任的心腹,他们之所以一起投降,并不是对您有什么怨恨,而是他们明白事不可为,祸事已经临头了。带着几千乌合之众,对抗天下的军队,失败是显而易见的,难道还不明白吗?即使是那些糊涂的人,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更何况您是名门之后,难道要留下终身遗憾吗?所以我再次给您写信,实在是心疼华州这么重要的城池,如今却变成了一片荒草,也为贵府一天之内被灭感到悲痛。如果您能封好府库,打开城门,向将士们宣布祸福,先派人送来一封信表示诚意,然后您再乘坐素车白马,来投降,如果让您受到损伤,您的子侄受到伤害,天地鬼神都会听到我的话。话不多说了,就这样吧。”
薛道标还待在庐江,刘胡又分兵,大张旗鼓地朝着寿阳和合肥进发。朝廷就派许道莲火速赶往合肥支援裴季文,又派黄回、孟次阳以及屯骑校尉段佛荣、武卫将军王广随后增援。薛道标带着他的手下薛元宝等人攻打合肥,朝廷派去的军队还没到,合肥就被薛道标攻破了,裴季文和武卫将军叶庆祖拼死抵抗,最终战死沙场。朝廷赶紧派垣闳统领各路军队去攻打合肥。
这个月,刘胡兵败逃跑了,寻阳也平定了。皇上派了叔宝去琰城下见他叔父季文,跟季文说天下局势已经稳定了,劝他投降。季文说:“我倒相信你,但怕是被人骗了!”季文把儿子子勋关起来,不让他跟外面联系,要是有人敢传递消息,就立刻杀掉。当时季文的儿子琰子邈在京城建康,皇上把邈送去见他父亲,让他告诉季文南边的叛军已经被平定了。邈从建康出发,沿途都有军队护送。有人建议应该让邈和他的伯父瑗私下见面,这样才能消除城里人的疑虑,但是皇上没同意。邈到了琰城,季文等人果然起了疑心,守城更加严密了。十月,薛道标突围而出,带着十几个骑兵逃往淮西,投奔了常珍奇,薛元宝则投降了朝廷。
在此之前,晋熙太守阎湛之占据郡城,也参与了叛乱。这时沈灵宠从庐江攻打他。阎湛之还不知道寻阳已经战败了,所以死守城池不肯投降。沈灵宠就让人把打败刘胡的战报写在车上,然后假装败退,丢下车子逃跑。阎湛之看到战报,吓了一大跳,当夜就逃跑了。十一月,常珍奇请求投降,担心朝廷不接受,他又向索虏求救。皇上立刻任命常珍奇为司州刺史,兼领汝南、新蔡二郡太守。索虏也派伪帅张穷奇率领一万骑兵前来救援。十二月,索虏军队到达汝南,常珍奇打开城门迎接他们,淮西七县的百姓都连夜南逃,刘顺也丢下索虏投降了朝廷。
南边的叛军投降了,太宗皇帝把他们都送到琰城下,让他们跟城里的人说话,这样一来城里的人士气就低落了。琰城将要投降了,先把休祐的内人(家眷)送出城,然后才打开城门。当时琰城守将身体不好,用木板做成担架抬着自己,和众将领一起被绑着请罪。太宗皇帝宽慰他们,没有杀一个人,从将领到士兵,财物、物资一样不少地都还给了他们,一点都没少。 敌人的骑兵来救援琰城,到了师水,听说城池已经陷落了,就跑去攻打义阳,杀掠了几千人后逃走了。垣式宝后来又叛乱了,投奔了常珍奇。
因为平定琰城的功劳,刘怀珍被封为艾县侯,食邑四百户;垣闳被封为乐乡县侯,孟次阳被封为攸县子,王广之被封为蒲圻县子,陈显达被封为彭泽县子,吕安国被封为钟武县子,他们都食邑三百户;黄回被封为葛阳县男,食邑二百户。 然后把琰城守将和伪节(假节度使的印信)一起送回京都。
过了很久,他被任命为王景文镇南谘议参军,兼任少府。泰豫元年,被任命为少府,加官给事中。后来废帝元徽元年去世,享年五十九岁。他为人性格平和安静,欲望很少,熟悉前朝旧事,对兄长非常孝顺,年轻时就以名声和品德著称。在寿阳被围困的时候,深受城里人的爱戴。扬州刺史王景文、征西将军蔡兴宗、司空褚渊,都和他关系很好。
史书上评论说:想要找到忠臣,一定要从孝子家里去找,这是因为他们的品性是相似的。过去,启方劝说他的君主,却表现出抛弃父母的行为;邓攸品德高尚,却把爱扩展到继子身上。虽然他们尽孝的方式不同,感情的表达也不一样,但是他们对父母兄弟的感情都一样深厚,没有偏颇。惠开虽然对亲人的礼节很周到,兄弟间的矛盾却很突出,小小的心里,孝顺和友爱两种不同的情感,就像山川一样险峻,这件事就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