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肃,是彭城人,是高祖的从母兄。他家境贫寒,但却勤奋耕作,爱好学习。一开始他在刘敬宣手下当宁朔府司马,参与东征孙恩,立下了战功,后来又当了龙骧司马和费令。听说高祖起义了,他就放弃了县里的官职,跑去投奔高祖。

京城的战事平定后,振武将军道规追击桓玄,任命刘怀肃当他的司马。桓玄留下何澹之、郭铨等人驻守桑落洲,道规率军进攻并打败了他们。颍川太守刘统投降,被任命为高平太守。桓玄死了以后,他的儿子桓振在杨林大败义军,义军退到了寻阳。刘怀肃和江夏相张畅之一起攻打西塞的何澹之,最终攻破了西塞。

当时,伪镇东将军冯该驻守夏口东岸,孟山据守鲁山城,桓仙客守着偃月垒,三方连营相望。刘怀肃和道规一起攻打他们,刘怀肃亲自披上盔甲,冲锋陷阵,攻破了鲁山城和偃月垒,冯该逃到了石城,桓仙客被活捉了。义熙元年正月,桓振溃逃,道规派刘怀肃平定石城,斩杀了冯该和他儿子冯山靖。

三月,桓振又来袭击江陵,荆州刺史司马休之逃跑了。刘怀肃从云杜出发,日夜兼程,七天就赶到了江陵。桓振率领三万大军,旌旗遮天蔽日,他亲自冲锋陷阵,骑马挥舞长矛。战斗中,流矢射中了刘怀肃的额头,士兵们害怕想要逃跑,但刘怀肃怒目而视,奋勇杀敌,士气大振。于是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最终在战场上斩杀了桓振。

江陵平定后,司马休之回到江陵任职,他握着刘怀肃的手说:“要不是你的力量,我就没有地方可去了!” 后来,伪辅国将军符嗣、马孙,伪龙骧将军金符青、乐志等人聚集在江夏,刘怀肃又去讨伐他们,斩杀了乐志等人。道规提升刘怀肃为督江夏九郡,并让他代理夏口镇守。

他被任命为通直郎,还担任辅国将军、淮南郡和历阳郡的太守。两年后,他又被任命为刘毅的抚军司马,军职和郡守的职位都保留着。因为立下的功劳,被封为东兴县侯,食邑一千户。那年冬天,桓石绥、司马国璠、陈袭这几个家伙在胡桃山聚集人马造反,怀肃率领步兵和骑兵把他们打败了。江淮地区一些蛮族和桓氏的残余势力又闹事,他就主动请缨去讨伐,结果行动没得到上级批准,刘毅就上表请求免去怀肃的官职。三年后,怀肃去世了,那年他才四十一岁。死后被追赠为左将军。他没儿子,弟弟怀慎就让自己的儿子蔚祖继承了爵位,后来官至江夏内史。

蔚祖去世后,他的儿子道存继承了爵位。宋文帝元嘉年间后期,道存担任太尉江夏王义恭的咨议参军。宋孝武帝讨伐反贼时,义军的队伍到了新亭,道存就逃跑了,反贼杀了他的母亲来示众。宋前废帝景和年间,他又担任义恭的太宰从事中郎。义恭失败后,他因为和义恭是一伙的,被抓进监狱,最后死了。

怀肃的另一个弟弟怀敬,这个人性格木讷,没什么才能。当初,宋高祖出生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去世了,宋孝武帝那时候家境贫寒,没钱请奶妈,大家还商量着要不要把宋高祖养大。宋高祖的祖母是怀敬的母亲,还没等大家商量出结果,怀敬就主动断奶,把自己的奶水留给宋高祖。宋高祖念着这份旧情,对怀敬特别优待,后来怀敬官至会稽太守、尚书、金紫光禄大夫。

我特别敬佩刘真道,他当时担任钱塘县令。元嘉十三年,东边地区闹饥荒,皇帝派扬州治中从事史沈演去巡查灾情。沈演上奏说:“一个县令,治理地方,一定要做到简明、仁惠、有效;上任后要努力治理,务必以利民为目标,做出政绩。就像古代的王奂、叔卿那样,名垂青史。我私下认为,钱塘县令刘真道和余杭县令刘道锡,都一心为公,体恤百姓,勤勤恳恳,从不懈怠,老百姓都称赞他们,官司诉讼也很少。他们还打击犯罪,多次抓获罪犯。水灾刚开始的时候,余杭县的高堤溃决了,洪水猛烈,情况非常危急;刘道锡带头,和百姓一起,亲自拿着木板和夯土工具修筑堤坝,堤坝很快修好,县城保住了。”

沈演在巡查各地后,认真核实情况,最后总结说刘真道和刘道锡都是各个县里最好的县令,是治理百姓的好官。皇帝很高兴,分别赏赐他们每人一千斛粮食,还把刘真道提升为步兵校尉。

十四年,他被任命为梁州和南秦州的刺史。

十八年,氐族贼寇杨难当入侵汉中,真道将军亲自带兵去打,把他们打败了。可杨难当这伙强盗还是没消停,太祖皇帝就派龙骧将军裴方明率领五千禁军,让他听真道将军的指挥。

十九年,裴方明到了武兴,带着太子积弩将军刘康祖、后军参军梁坦、陈弥、裴肃之、安西参军段叔文、鲁尚期、始兴王国常侍刘僧秀、绥远将军马洗、振武将军王奂等等将领,一路推进到潭谷,离兰皋也就几里地了。杨难当派他的建节将军苻弘祖、啖元等人死守兰皋,镇北将军苻德义在外边当游击队,杨难当的儿子,抚军大将军和,带着大部队跟在后面。裴方明带兵进攻,在浊水打了个大胜仗,杀了苻弘祖,斩首三千多级。然后派刘康祖追击,追了有两千多里。杨难当又派苻德义去增援,结果刘康祖又打了个大胜仗,杨难当的儿子只好退回去修城防守。杨难当又派建忠将军杨林、振威将军姚宪率领两千骑兵去支援他儿子,裴方明又带着众将领去攻打。杨难当的儿子被打败逃跑,一直追到赤亭,杨难当见势不妙,卷起铺盖就跑了,叛变了。裴方明派刘康祖直奔百顷,伪丞相杨万寿等人纷纷投降。杨难当的第三个儿子虎,之前驻守在阴平,杨难当跑了之后,这小子也逃窜到老百姓中间躲藏,结果被抓住了,押送到京都,在建康城里给杀了。

秦州刺史胡从之在西镇百顷的时候,走到浊水附近,被索虏伏击,战败身亡。朝廷任命真道为建威将军、雍州刺史,任命方明为辅国将军、梁州和秦州刺史。但是方明拒绝了这个任命。

皇上说:“过去几年,氐族首领杨难当造反,很多人都投降了他。他的长史杨万寿、建节将军姚宪,却始终忠于朝廷,多次上书表达忠心。等到杨难当逃跑,各地都陷入混乱的时候,建忠将军吕训坚守粮仓等待朝廷大军到来。宁朔将军姜檀勇敢地冲锋陷阵,一心为国效力,在浊水之战中立下大功。最近他们都积极参与平叛,始终保持忠诚。略阳的苻昭也归顺朝廷,他们的表现都一样出色。苻昭俘获了叛军的将领,独自攻克武兴,奋勇杀敌,最终战死沙场。这些人在危险的时刻都表现出色,让我非常感动,应该给予表彰,以慰藉生者和死者。特此追赠杨万寿为龙骧将军、武都太守;姚宪补任员外散骑侍郎;吕训任命为驸马都尉、奉朝请;姜檀任命为征西大将军司马、仇池太守,他们都应该迁回内地。命令雍州、梁州两州,要好好安抚他们。”吕训是氐族人吕先的儿子。

皇上又说:“以前的晋寿太守姜道盛,以前讨伐仇池的时候,非常尽心尽力,作战勇敢,而且廉洁奉公。最近在浊水之战中,他英勇作战,战死沙场,忠诚和节操都非常令人敬佩,我很惋惜他的死。特此追赠他为给事中,赏赐钱财一千万。”姜道盛曾经注解过《古文尚书》,流传于世。

真道和方明一起攻破仇池,没收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和其他物品,还藏匿了杨难当的很多好马,结果都被关进监狱处死了。刘康祖等人也被处罚,轻重程度各有不同。方明是河东人,曾经在刘道济手下当振武中兵参军,在蜀地立下战功,后来担任颍川太守和南平昌太守,但都因为贪污受贿而被免职。

孟怀玉是平昌安丘人。他的高祖孟珩是晋朝的河南尹。他的曾祖孟渊是右光禄大夫。他的父亲孟绰,义旗起兵后担任给事中、光禄勋,死后追赠金紫光禄大夫。他们家世代居住在京口。

刘裕东征孙恩的时候,提拔刘怀玉当了建武司马。刘怀玉在豫章打仗,参与平定京城,又参与稳定京城的秩序。因为立下战功,被封为鄱阳县侯,食邑一千户。后来刘裕镇守京口,又让刘怀玉当了镇军参军、下邳太守。义熙三年,刘怀玉被外派,担任宁朔将军、西阳太守、新蔡内史,之后升任中书侍郎,又升任辅国将军,统领丹阳府的军队,驻守石头城。

卢循攻打京城,刘怀玉在石头城岸边多次战斗,立下大功,被任命为中军咨议参军。卢循的将领徐道覆几次想派精兵强将登岸,但都被刘怀玉吓住了,不敢轻举妄动。等到卢循南逃,刘怀玉就率领军队追击,一直追到岭南地区。徐道覆在始兴驻扎,刘怀玉包围了他,自己冲锋陷阵,冒着箭雨和石头,围困了一个多月才攻破。接着继续追击卢循,卢循被平定后,刘怀玉又被封为阳丰县男,食邑二百五十户。之后,他又担任太尉咨议参军、征虏将军。义熙八年,刘怀玉升任江州刺史,不久又兼任督江州、豫州的西阳、新蔡、汝南、颍川,司州的恒农,扬州的松滋六郡诸军事,南中郎将,刺史的职务不变。当时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在上游地区,有反叛之心,所以朝廷任命刘怀玉去防备他。义熙十一年,刘怀玉被加授持节。他父亲去世,刘怀玉非常孝顺,因为悲伤过度而得了重病,上表请求辞官,朝廷没批准。他又上表说明弟弟刘仙客过继给他,丧事只有他一个人操办,这才得到批准。还没来得及离任,那年他就去世了,时年三十一岁。朝廷追赠他为平南将军。他的儿子刘元早逝,没有留下儿子,所以爵位被取消了。刘怀玉之前被封的阳丰县男爵位,由他的儿子刘慧熙继承,后来因为废弃祭祀而被夺去爵位。刘慧熙的儿子刘宗继承了爵位,后来当上了竟陵太守、中大夫。

龙符,是怀玉的弟弟。他胆子大,力气也特别大,从小就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在乡里很有人缘。高祖皇帝很早就看中了他,京城攻克后,就让他当了建武参军。在江乘、罗落、覆舟三场战斗中,他都立了功。后来,他被任命为镇军军事,封为平昌县五等子,还被加封为宁远将军、淮陵太守。他和刘藩、向弥一起征讨桓歆、桓石康,把他们打败了,还把他们杀了。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建威将军、东海太守。

有一次,索虏斛兰和索度真入侵边境,彭城和沛县一带也闹得很厉害,高祖皇帝就派龙符和建威将军道怜去北方讨伐,他们打了一仗就把敌人打败了。他们追击斛兰,追到光水沟边,龙符受了伤,只好带着伤逃跑了。

话说高祖打广固的时候,孟龙符担任车骑参军,后来又升任龙骧将军、广川太守,带兵打头阵。到了临朐,跟敌人抢水源,龙符一个人骑着马冲进敌阵,三下五除二就把敌人打散了,顺利控制了水源,敌人只好灰溜溜地逃跑了。龙符乘胜追击,结果追得太猛,后面的部队跟不上,几千个敌骑兵把他围住了。龙符拿着长枪跟他们拼命,每一回合都能杀死好几个人,但寡不敌众,最后壮烈牺牲了,那年他才三十三岁。

高祖皇帝非常悲痛,追封他为青州刺史,还专门写了一份表章,表扬他:“龙骧将军、广川太守孟龙符,忠心耿耿,勇敢果断,为了国家事业献出了生命,应该给他表彰一下,以彰显他的忠贞节操。朕深感哀悼,特地追赠他方州刺史。龙符自从参军以来,总是冲锋在前,奋勇杀敌,屡立战功,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从西边打桓歆,到北边消灭索虏,朝廷本来要给他加官进爵,但还没来得及实行。这次北伐,他又带头冲锋,在临朐之战中,他的英勇气概震慑全军。当时敌人数量众多,像弓箭一样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战场,龙符一个人骑着马,像闪电一样冲进敌阵,所向披靡,勇猛无比,明知必死,也毫不畏惧。敌人四处逃窜,躲在险要的地方,像鸟一样聚在一起,大军趁势追击,一路势如破竹。

仔细想想他的功劳,实在是功不可没啊!我觉得应该给他封爵赐地,来表彰他的功勋。”于是,高祖追封他为临沅县男,食邑五百户。可惜龙符没有儿子,他的弟弟孟仙客的儿子孟微生继承了爵位。到了太祖元嘉年间,孟微生犯了罪,被剥夺了爵位,流放到广州,他的弟弟孟彦祖的儿子孟佛护继承了爵位。齐朝受禅以后,这个爵位就取消了。

到了孝武大明初年,朝廷允许所有被流放的人回到家乡,孟微生那时已经死了,他的儿子孟系祖回到了京都。这孟系祖天生神力,能一个人扛起好几个人,于是被招入羽林军,当上了殿中将军。过了两年,索虏入侵青州、冀州,世祖皇帝派兵去救援,孟系祖主动请缨出战。在杜梁之战中,他冲进敌阵,杀敌无数,最后英勇牺牲。朝廷追赠他为颍川郡太守。

刘敬宣,字万寿,是彭城人,是汉楚元王的后代。他爷爷刘建,当过征虏将军;他爸爸刘牢之,当过镇北将军。刘敬宣八岁的时候就没了妈妈,整天哭,连亲戚都觉得他太伤心了。后来,辅国将军桓序镇守芜湖,刘牢之跟着桓序一起办事。四月初八那天,刘敬宣看见大家给佛像灌水,就摘下自己头上戴的金镜子,也给母亲的画像灌水,哭得特别伤心。桓序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对刘牢之说:“你儿子这么孝顺,将来一定是个忠臣。”

后来刘敬宣先是在王恭手下当参军,又跟着会稽世子元显一起打仗。

隆安三年,王恭在京口起兵,说是要杀司马尚之兄弟。那时候刘牢之是王恭的前军司马,还当着辅国将军和晋陵太守,带兵打仗。可是王恭仗着自己家世好,很瞧不起人,刘牢之心里很不舒服。王恭起兵的时候,让刘牢之当先锋。太傅会稽王道子给刘牢之写信,详细地分析了利害关系,劝他反过来打王恭。刘牢之就叫来刘敬宣,说:“王恭以前受过先帝的恩惠,现在又位高权重,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忠心,只会用兵。我搞不清楚王恭要是打胜仗了,会不会拥护皇帝,会不会好好辅佐宰相。我现在想用朝廷的力量,来区分忠奸,你认为怎么样?”刘敬宣说:“朝廷虽然没有成康年间的盛世,但也还没到桓灵年间的乱世,而王恭却阻拦军队,想攻打京城。你和王恭没有亲戚关系,也不是君臣关系,虽然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但关系也不好。现在讨伐他,合情合理啊!”

刘牢之到了竹里,杀了王恭的大将颜延,然后派刘敬宣带着高雅之等人回京,偷袭王恭。王恭正带兵出城炫耀呢,刘敬宣他们冲上去就打,王恭的军队一下子就溃败了。后来元显升官做了后将军,刘敬宣被任命为咨议参军,还加了个宁朔将军的官衔。

话说,三年的时候,孙恩造反,在东边闹得鸡犬不宁。牢之主动请缨,去东边讨伐,军队到了虎矰(hǔ zōng)这个地方。那些贼兵个个拼命死战,敬宣建议用骑兵绕到南山,抄他们后路。吴地的贼兵本来就怕骑兵,这下更害怕前后受敌,结果被打了个大败。牢之接着平定了会稽,不久被任命为临淮太守,后来又升迁为后军从事中郎。

五年后,孙恩又跑到浃口(jiā kǒu)作乱,高祖在句章驻守,贼兵反复进攻,就是攻不下来。敬宣又建议去支援,孙恩这才退到海里去了。当时天下各地都在闹事,朝廷也弱得很,敬宣总是担心这乱世何时才能结束。高祖接连打败了那些叛贼,功劳越来越大,所以敬宣和高祖关系越来越好,感情也越来越深厚。后来元显升任骠骑将军,敬宣仍然跟着元显,官职和军队都没变。元显这个人骄奢淫逸,放纵无度,手下人都学他的样。敬宣每次参加宴会,从来不喝酒,别人调戏他,他也从来不回应,元显对此很不高兴。后来敬宣升任辅国将军,其他的官职没变。

元兴元年,牢之南下讨伐桓玄,元显担任征讨大都督。元显整天醉生梦死,牢之几次去拜访他,都见不到面。等到皇上设宴饯行,牢之才得以见到元显。桓玄到了溧州后,派人去劝说牢之。牢之觉得朝廷昏庸无能,元显又骄横残暴,担心平定桓玄后,朝廷的乱象才刚刚开始,于是想利用桓玄,除掉当权者,然后趁机夺取天下,所以打算答应桓玄投降。敬宣极力劝谏说:“现在国家动荡不安,天下大乱,天下安危,全系于大人和桓玄之间。桓玄凭借他父亲的势力,占据着荆州的有利地势,虽然没有姬文王的德行,却也拥有三分天下的实力。如果一旦放纵他,让他欺凌朝廷,等到他的威望建立起来,就很难对付了。董卓之乱,很可能就要重演了!”牢之生气地说:“难道我不知道现在拿下桓玄就像翻手一样容易吗?可是平定桓玄之后,我的骠骑将军怎么办?”最后,牢之还是听从了敬宣的建议,桓玄任命敬宣为其府咨议参军。

刘牢之得到权势后,就害死了元显,废黜了道子,还把刘牢之自己提拔为征东将军、会稽太守。刘牢之跟刘敬宣一起密谋要袭击刘裕,约定第二天动手。结果那天大雾,府门开得很晚,太阳都偏西了,刘敬宣还没来。刘牢之觉得计划泄露了,就带着自己的部队跑到白洲,想要逃到广陵去。可是刘敬宣却回京口接家人去了,刘牢之找遍了也没找到他,以为刘敬宣已经被刘裕抓住了,于是就自杀了。刘敬宣回来奔丧,哭完之后,立刻渡过长江,投奔司马休之、高雅之等人,一起逃到洛阳,又去了长安,他们都把自己的儿子当人质,向姚兴求救。姚兴给了他们信物,让他们在关东招募士兵,招募到了几千人,又回到彭城附近,聚集旧部。

刘裕派孙无终去讨伐冀州刺史刘轨,刘轨想联合刘敬宣、高雅之等人一起在山阳据守,抵抗孙无终,结果没成功。又到昌平涧作战,战败了,大家各自逃散,最后都逃到了鲜卑慕容德那里。刘敬宣本来就懂天文,他知道将来一定有人能恢复晋室江山。他曾经梦见吞服泥丸,醒来后高兴地说:“丸就是桓(指桓玄)啊。桓玄已经被我吞掉了,我要恢复我们晋朝的江山了!”于是他就联合青州的大姓崔氏、封氏,还拉拢鲜卑大帅慕容逵,密谋消灭慕容德,拥立司马休之为帝,定下了起事日期。当时刘轨在慕容德手下当司空,很受重用,高雅之还想拉拢刘轨。刘敬宣说:“这个人年纪大了,我看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肯定不会参与,不能告诉他。”高雅之不这么认为,就告诉了刘轨,结果刘轨果然不同意。

他们的计划有点泄露了,于是他们就杀了刘轨逃走了。到了淮河、泗水一带,正好碰上刘裕平定了京口,刘裕还亲笔写信召见刘敬宣;刘敬宣身边的人怀疑这是个骗局,刘敬宣说:“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了。下邳城没诱惑到我。”于是立刻就赶回去了。到了建康(京师),刘裕任命刘敬宣为辅国将军、晋陵太守,还追封他为武冈县男。这一年是安帝元兴三年。

桓歆带着氐族叛贼杨秋攻打历阳,敬宣和建威将军诸葛长民一起狠狠地打败了他们。桓歆一个人骑马逃到淮河对岸,敬宣后来在练固把杨秋给杀了,然后回师。 皇上就升他当建威将军、江州刺史。

敬宣死活不肯接受,跟皇上说:“仇恨已经报了,天下也太平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乡下,安安静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皇上已经给了我这么大的恩惠,我实在受之有愧,现在已经够荣幸的了。再说,盘龙、无忌他们还没得到重用呢,我的两个弟弟职位还很低,我却突然升官,一定会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的。” 皇上不同意。

敬宣到了江州以后,认真地筹集军粮,搜集船只和各种军需物资,总是提前做好准备。所以,虽然其他部队有时打败仗不得不退守,但靠着敬宣的准备,很快就能恢复元气,重新投入战斗。 那一年,桓玄的侄子桓亮自称江州刺史,攻打豫章;桓亮又派苻宏攻打庐陵,敬宣都把他们给打败了。

一开始,刘毅年轻的时候,在敬宣手下当宁朔参军。当时有些人觉得刘毅很厉害,很杰出。敬宣却说:“真正杰出的人才,应该有不同的安排,怎么能轻易地说这个人就一定很厉害呢?他的性格表面宽厚,内心却忌妒,自以为是又看不起别人,如果有一天他遇到机会,那也一定会因为恃强凌弱而招来祸患。”刘毅听到这话,心里非常生气,一直记恨在心。

后来刘毅在江陵,听说敬宣要回来了,就派人去跟高祖说:“刘敬宣父子,对国家没有功劳,现在又没提前做好准备。那些为国家卖命的将士和大臣,应该得到奖赏,像敬宣这样的人,应该排在后面。如果皇上您还记得以前的事,想提拔他的话,按照资历和功劳来说,给他个员外常侍的职位就够了。听说皇上已经给他封了郡守,这已经赏赐过重了;后来又听说他做了江州刺史,这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敬宣自己也越来越不安。

安帝复位后,敬宣自己上表请求辞官。于是他就退休了,朝廷赏赐给他宅子,每月还给他三十万钱。高祖经常邀请他参加宴会,对他非常恩宠,赏赐给他的钱财、车辆、衣服和各种珍玩,没有谁能比得上。不久,他又被任命为冠军将军、宣城内史、襄城太守。宣城有很多山区县,郡里以前设立了很多屯田,用来供应府郡的费用,以前的人经常征调工匠,制造器物。敬宣到任后,全部取消了这些私设的屯田,只砍伐竹木,修建府衙而已。很多逃亡叛乱的人纷纷投降,于是他就收复了三千多户人家。

高祖正得势,想让刘敬宣先立个大功。义熙三年,他下令让刘敬宣带五千人去打蜀地。国子博士周祗写信劝高祖说:“自从您起兵以来,每次征战都大获全胜,这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顺理成章的事啊!现在天下太平,君臣都很安乐,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盗贼也少了,国家一片祥和,应该好好休养生息,巩固根本才对。蜀贼虽然该平定,天下也该统一,但这并不是非得现在就做啊!古人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现在去打蜀地,要走上万多里路,还要逆流而上,翻山越岭,路上就要花上好几年。就算军队直捣成都,迅速拿下谯氏,那也只是将领们逞威风,一时痛快而已。可是益州土地荒芜,寸草不生,成都城里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就算打赢了,得到的利益也弥补不了这次远征的巨大花费。而且现在正值雨雪天气,路途艰险,把江南的士兵拉到四川去,路上死伤多少人,根本没法估计。这是第一个顾虑。

蜀贼肯定不会死守孤城,一定会拼死抵抗。我们长途跋涉,疲惫不堪,而他们在家休息,养精蓄锐。万一军队作战不利,军心动摇,大局受挫,那可怎么办?这是第二个顾虑。再说,长途行军,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士兵们都饿肚子了,更别说还要走那么远的路,沿途又没有储备粮草。如果战事拖延,粮草供应不上,就算是有韩信、白起那样的名将,又能有什么办法取得胜利呢?这是第三个顾虑。现在都说蜀贼可以征讨,理由是‘他们内部离心离德’。我认为不对。谯氏一个匹夫之勇,就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他手下人真的都离心离德,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呢?您派去的军队都是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肯定不会齐心协力,能打胜仗才怪呢!治理国家要先安内后攘外,先安近后怀远。这段时间以来,战争不断,杀戮不止,这怎么能说是‘人和’呢?蜀地山高路险,这又怎么能说是‘地利’呢?毛修之的仇还没报,不应该因为死了而感到遗憾;刘敬宣蒙受了您的恩惠,应该用生命来报答您。现在将军想要急于求成,却忽略了国家的长远大计,我心里实在不安。您应该三思而后行,如果真有决心,就不会顾虑这么多。”高祖没听他的。

话说,敬宣当时被任命为监军,负责蜀地的军事行动,他到任后,蜀地的情况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进入峡谷后,他派振武将军、巴东太守温祚率领两千人马在长江外围声东击西,自己则率领益州刺史鲍陋、辅国将军文处茂、龙骧将军时延祖从垫江方向进攻。敬宣亲自带头冲锋陷阵,一路打到了遂宁郡的黄虎,距离成都还有五百里。结果,谯道福那些叛军集中兵力占据险要地势,双方僵持了六十多天,大小打了十几次仗,敌人死守不出。敬宣没办法继续进攻,粮食也吃光了,军队里还爆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最后只能撤军。撤退时,谯纵把毛璩一家老小的尸体,还有文处茂他母亲以及其他士人的棺材,都扔到江里,敬宣把这些都捞起来,送还给了他们的家人。这件事被上报朝廷后,敬宣被免官,还被削减了三分之一的爵位。

五年后,高祖皇帝去打鲜卑,敬宣被任命为中军咨议参军,还被加封为冠军将军。跟着高祖到了临朐,碰上慕容超的军队来决战,敬宣跟兖州刺史刘藩一起奋勇杀敌,大获全胜。战斗中,龙骧将军孟龙符战死了,敬宣接管了他的部队,继续围攻广固,还多次献上好的计策。后来,卢循带兵逼近京城,敬宣指挥鲜卑的虎贲骑兵,摆好了阵势,卢循一看,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之后,敬宣升官了,官职是使持节、督马头淮西诸军郡事、镇蛮护军、淮南安丰二郡太守、梁国内史,将军的职位不变。卢循跑了之后,敬宣又跟着高祖去南方平叛,官职升为左卫将军,还加封了散骑常侍。

敬宣为人宽厚,待人很好,而且多才多艺,射箭、骑马、音乐、舞蹈,样样精通。当时有个叫谢混的,是尚书仆射,这个人很自负,平时很少跟人交往。可是,他跟敬宣一见面,就变得特别热情。有人问谢混:“你平时很少跟人交往,怎么对万寿(敬宣字万寿)这么热情?”谢混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怎么能用一种标准来衡量呢?孔文举还尊重太史慈呢,难道有人会说他不对吗?”

一开始,敬宣从蜀地回来,刘毅想用严厉的法令来惩罚他。高祖因为之前已经委以重任给敬宣了,所以就明确地跟刘毅说,不应该因为私人恩怨而损害国家大义,如果一定要治敬宣的罪,那他就亲自进京,到朝廷上讨论决定。刘毅虽然打消了惩罚敬宣的念头,但还是对高祖说:“这平时的老交情,怎么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呢?光武帝后悔没听从庞萌的劝告,曹操也因为轻信而失去了孟卓,您应该仔细考虑啊!”后来刘毅被外放去荆州,他对敬宣说:“我这次被派到西部任职,想让你屈就一下,担任我的长史,去管理南蛮地区,难道你认为我这是真心想提拔你吗?”敬宣害怕祸事临头,就把这事告诉了高祖。高祖笑着说:“只要你老兄平平安安的,就不用担心了。”于是,敬宣被任命为使持节、督北青州军郡事、征虏将军、北青州刺史,兼领青河太守,不久又升任冀州刺史。

那时候高祖正在西边讨伐刘毅,豫州刺史诸葛长民负责监察太尉的军事行动,他给敬宣写信说:“盘龙(指刘毅)凶狠残暴,专横跋扈,自作自受,即将被消灭,邪恶势力即将清除,天下将要太平,富贵荣华,我们大家一起分享吧!”敬宣回信说:“下官自从义熙年间以来,前后十年,竟然担任了三个州七个郡的官职。如今我手持节杖,常常担心福分太盛会招来祸患,心里想着要谦逊退让,避免灾祸;您说的富贵荣华,我实在不敢承受。”敬宣还派人把回信交给诸葛长民,高祖对王诞说:“阿寿(指敬宣)果然没有辜负我啊。”十一年正月,敬宣被晋升为右将军。

司马道赐,是晋朝皇室里地位低微的旁支。他当时担任敬宣参军的职务。后来高祖西征讨伐司马休之的时候,道赐暗中和同府的辟闾道秀以及左右一些小将,比如王猛的儿子等等,密谋叛乱。道赐自称齐王,任命道秀为青州刺史,计划占据广固,然后起兵响应司马休之。敬宣召见道秀谈话,借机屏退左右,大家都出去了,只有王猛的儿子磨磨蹭蹭地留在后面。结果,王猛的儿子趁机拿起敬宣随身携带的刀子杀了敬宣,当时敬宣四十五岁。文武官员和佐吏立刻讨伐司马道赐和王猛的儿子等人,全部把他们斩杀了。

在此之前,敬宣还没死的时候,曾经晚上和僚属们一起聚会,突然空中掉下来一只芒鞋,落在了敬宣的饭盘上,鞋长三尺五寸,看起来像是有人穿过的,鞋的耳鼻部位都快要坏了。过了一会儿,这只鞋就烂掉了。敬宣死后,高祖亲自去哭祭,非常悲伤。敬宣的儿子继承了他的爵位。后来宋朝受禅,敬宣的爵位也就被取消了。

檀祗,字恭叔,是高平金乡人,左将军歆的弟弟。年轻的时候,他担任孙无终辅国参军的职务,跟随孙无终东征讨伐孙恩,屡立战功。后来又担任王诞的龙骧参军的职务。跟随高祖攻克京城,参与建武军事。在罗落檀凭之战后,檀凭战死了,檀凭原来统领的军队就交给了檀祗。京城平定后,檀祗参与镇守军事,被加封为振武将军,隶属于振武大将军道规,一起追讨桓玄,每次作战都取得胜利。江陵平定后,道规派檀祗去征讨逃亡到涢水、沔水的桓道儿、张靖、苻嗣等人,全部都被平定了。檀祗被任命为龙骧将军、秦郡太守、北陈留内史;后来又被任命为宁朔将军、竟陵太守,但他没有赴任。他还曾在长沙击败桓亮,在湘东击败苻宏。武陵内史庾悦生病了,道规就让檀祗代替庾悦,并加封檀祗为宁朔将军,封西昌县侯,食邑千户。五年后,檀祗入朝担任中书侍郎。

卢循带兵逼近京城,刘敬宣被加封为辅国将军,领兵驻扎在西明门外。后来卢循逃跑了,刘敬宣就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准备步行去支援江陵,还没出发就病倒了。过了八年,他升迁为右卫将军,之后又外放担任辅国将军、宣城内史,同时兼任督江北淮南军郡事、青州刺史、广陵相。后来又晋升为征虏将军,并被授予节度权。

十年的时候,逃亡的司马国璠兄弟伙同几百人在北徐州附近聚集,偷偷渡过淮河。趁着夜里天黑,他们带着一百多人攀爬广陵城墙偷偷潜入城内,直奔官府的听事堂。刘敬宣被惊醒,出门准备处理,结果被贼人射伤了大腿,只好退回屋内。刘敬宣对左右的人说:“贼人趁着天黑潜入,是想偷袭我。只要等到打五更鼓,天快亮了,他们肯定就会逃跑了。”贼人听到鼓声,以为天亮了,于是就四散逃窜。后来追捕并杀死了百余人。因为这次事件,刘敬宣被降职为建武将军。十一年后,他又升为右将军。十二年,高祖北伐的时候,逃亡的司马某(名字缺失)在涂中(或滁中)作乱,秦郡太守刘基请求救援,刘敬宣被派兵前去讨伐,很快就把叛军击溃,并斩杀了首领。

十四年,宋国刚刚建立,皇帝下诏说:“宋国刚刚建立,内外事务都处于草创阶段,禁军和重要职位都需要有才能的人来担任。右将军刘敬宣可以担任宋国的领军将军,并加封散骑常侍。”刘敬宣性格高傲,喜欢在外放纵享乐,不愿意被调回京城,因此很不满意。后来他生病了,也不好好治疗,同年在广陵去世,享年五十一岁。死后被追赠为散骑常侍、抚军将军,谥号威侯。

他的儿子刘献继承了爵位,在元熙年间去世,没有儿子,于是刘敬宣的次子刘朗继承了爵位。刘朗去世后,他的儿子刘宣明继承爵位。刘宣明去世后,他的儿子刘逸继承爵位。齐朝受禅后,刘敬宣的爵位被取消了。

史臣评论说:刘敬宣与高祖刘裕在龙潜时期就结下了深厚的恩情,义气早已经建立,虽然在高祖兴复的初期,他们的交往是出于逢迎,但他们之间深厚的期许和长久的交情却从未改变。高祖给予他的显赫的官职,是出于对刘敬宣个人的信任;而刘敬宣死后的评价,则与他生前所受的恩宠形成了对比。恩宠的厚薄,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