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淑,字阳源,是陈郡阳夏人,丹阳尹豹的儿子。从小就有不凡的气质,几岁的时候,他伯父湛就对家人说:“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多岁的时候,就被姑父王弘看重。他不搞那些死读书的玩意儿,知识却很广博,喜欢写文章,文笔华丽,而且口才极好,能言善辩。地方上让他当主簿、著作佐郎、太子舍人,他都没答应。后来彭城王刘义康让他当军司祭酒。刘义康虽然表面上对他很客气,其实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因为他不喜欢文学。他表哥刘湛想拉拢他,但他根本不理,所以俩人关系就闹僵了,最后袁淑就因为长期生病辞了官。

后来又让他当衡阳王刘义季的右军主簿,接着升迁为太子洗马,但是因为脚有毛病,就没去上任。卫军临川王刘义庆特别喜欢文学,就请他当谘议参军。没多久,又升迁为司徒左西属。后来外放当了宣城太守,回来后又当了中书侍郎,因为母亲去世,他就辞官回家守孝了。守孝期满后,他又当上了太子中庶子。

元嘉二十六年,他升迁为尚书吏部郎。那年秋天,朝廷大举北伐,袁淑在皇上身边坐着,很轻松地说:“现在正是率领大军直捣黄河,席卷赵魏,登上泰山封禅的好时机啊!我赶上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想献上一篇《封禅书》。”宋文帝笑着说:“这封禅的大事,我哪有那个资格啊!”后来他又被外放,当了始兴王刘义宣的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袁淑刚到任,始兴王就亲自接见他,说:“没想到舅舅您竟然屈尊来辅佐我了。”袁淑回答说:“朝廷派我来,主要是为了提升您府上的声望。”后来他又回朝当了御史中丞。当时北方的索虏南下入侵,一直打到瓜步,宋文帝就让百官一起商量防御策略,袁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听说啊,函谷关的野兽,离开了山就活不下去;离开了水流的鱼,离开了水就干死了。那些羯贼的余孽,竟然敢跑到京城附近来,像蚂蚁一样多,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听说都已经被打死了。 天险地势险峻,地广人稀,所以魏国就放弃了进攻的计划,强大的晋国也停止了讨论,大家觉得精疲力尽,士气全无,根本没想到敌人还会来,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拯救局势。

可是后来,朝廷和边远地区联系中断,命令也传达不下去,因为将领们都懈怠了,所以士兵们斗志全无。被包围溃散的军队,那些强盗土匪也跟着垮掉了,本来要进攻的军队,却自己溃散了,济西的精锐骑兵,仓促应战,被打得七零八落,淮河边上的训练有素的士兵,装备简陋,军旗也没几面。 这就导致军队内部人心涣散,而敌军却士气高涨,结果导致栲潞地区陷入困境,泉州伊州也受到骚扰,美好的姬姓王朝的风光被摧毁,大禹治水的功绩也被污染,渭南地区告急的文书不断传来,咸阳也拉响了警报。

然而,仔细分析敌我形势,敌人的虚实已经很清楚了,他们的计谋和手段,也都暴露无遗。 地广千里,道路崎岖难行,前后左右都被敌人包围,进退两难。大家都争着去抢占有利地形,像水流一样涌向滩涂。现在到处都是彩虹,水草疯长,土地湿润,泉水涌动,水灾旱灾瘟疫接踵而至,草料不够用了,粮食也供应不上,水路交通要道,前进就会全军覆没,河道险要的地方,后退也会被消灭。这就像把乌鸦放在烈火上,把鱼放在荆棘丛里一样,根本活不下去啊!

有人说应该削弱江右(长江以南地区),加强淮南(淮河以南地区)的防御。我觉得啊,拿下闽地(福建)才是正道,这在古代史书上就有记载。至于放弃远在凉州的军队,那可是个错误的决定。现在这要害之地都还没放弃,更何况我们紧挨着京都,就在天子脚下,这几个州郡都被敌人摧残得不成样子,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现在我们这里人口众多,土地肥沃,人口密度比长安还高,比临淄还多,十税一征,老百姓都挺满意,按亩收税,农业也发展得不错。家家户户都摩拳擦掌,个个都渴望建功立业,都想拿着粮食来请战,放下织布机去上战场。所以啊,应该悬赏征召勇猛的将士,重金聘请有决断力的将军,从那些普通的民夫中选拔人才,提拔那些在基层默默奉献的人,用焚书来奖励他们,用高官厚禄来回报他们,这样才能很快地发现人才,表彰有功之臣。

敌军贪婪却缺乏谋略,行动猖狂却毫无章法,对敌我形势判断不清,对军队部署安排失当,犯了军事战略的大忌,触碰了兵家的大忌讳。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火,都盼着打仗,个个都表示愿意追随,到处都在传言要打仗。所以应该挑选几千个勇敢强悍的士兵,秘密潜行,隐蔽行动,收起旗帜,捆好马匹,咬紧牙关,悄无声息地接近敌营,趁着黎明敌人还没列阵的时候发动攻击,旌旗招展,战鼓齐鸣,让敌人措手不及,尘土飞扬,把敌人杀得落花流水,像冰雪消融,雾气散尽一样,彻底清除敌军。如果还有漏网之鱼,躲在山洞里,就命令淮河、汝河的战船,堵住他们的退路,让兖州的精兵强将,截断他们的归途。一定要斩杀敌军首领,把他的脑袋挂在军旗之下,这样敌军就会溃不成军,再也无力反扑了。到那时,朝廷的使者就会威风凛凛,士兵们也会士气高涨,官兵们会团结一心,战鼓声声,震耳欲聋。

要是那些假装投降、四处逃窜的叛军,神出鬼没,一会儿说楚国话,一会儿打汉朝旗号,神神秘秘的,早就让日月无光,山河动荡了。他们依仗着险要地势,残害百姓,占据山头,聚众为恶,偷袭抢夺,凭借城池和地利条件苟延残喘,那我们就应该乘胜追击,彻底消灭他们!泗州、汴州的精兵强将,像流星闪电一样迅速,徐州、阜州的军队,像雨点云雾一样聚集,迅速平定桑溪以北的叛乱,震慑浣海以南的叛军,斩断他们的根基,不让他们再有发展的机会,就像把绳索捆在枯树上,很快就会腐烂。这就像把池塘里的水抽干了再捕鱼,把森林烧光了再打猎,如同迅猛的风吹动轻柔的芦苇,如同灿烂的阳光融化了寒霜。等到叛乱平定后,那些曾经劫掠的官吏,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战场哀叹。然后,朝廷才能恢复正常运转,像腾起的烟雾一样迅速,皇帝西巡,东幸,经过启州的原野,只用几句话就平息了叛乱,让高大的宫阙重新矗立,让燕国再次铭刻历史。到那时,才能安定山河,制定礼仪制度,发扬光大炎黄的遗风,继承商夏的旧制。

现在,很多商人、强壮的士兵,他们的军事才能却很疏懒胆怯。这是因为长期太平盛世,安逸享乐的日子过久了,地方上没有紧急的战事,家里也没有为战争而操劳的辛苦,缺少军事训练,忽略了军事装备的准备,而且选拔人才的方法也不够完善,是不是这样呢?如果能选拔出有才能的人才,深入调查,仔细分析,不遗余力地寻找人才,即使要深入险境,也要寻找远方的人才,如果能找到有智慧、有才能的人,他们自然会展现自己的才能,感动天地,像泉水和雨露一样滋润万物,他们的气概能震慑飞奔的骏马,使胆怯的人奋勇向前,能明辨是非,了解事情的利弊,能团结民心,了解各种事物的特性,能够站在朝廷上献策,在皇帝面前献计献策,上能得到皇帝的赏识,下能得到百姓的拥护,足以安定人民,拯救国家,那么就应该提拔那些有才能的人,重用那些有功劳的人,给他们特别的标志,给他们丰厚的赏赐,让他们得到特别的荣誉,让他们不辜负朝廷的期望。让他们像广武君那样被重用,像淮阴侯那样被授予重任,一定能取得盟约的成功,取得像窃取符节那样的胜利。

那些夷族蛮横凶狠,国内外都遭到轻视和抛弃,当初依附我们的那些人,各自为政,毫无秩序,用威逼利诱的手段,他们必然会离心离德,那些最初顺从的人,也会渐渐地自行其是。现在我们仔细研究古代典籍,就像在泥土里寻找遗落的丝线一样,艰难地寻找解决办法,最终找到了对付那些凶狠狡诈之人的方法。这就好比瞎子渴望光明,瘫痪的人渴望行走一样,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功成就在眼前。 解决晋国的问题,关键在于善于观察,保全郑国则需要优秀的间谍,多方散布反间计,迷惑他们的耳目,在他们还没来得及采取危险行动之前,运用兴衰成败的策略,瓦解他们的猜忌和疑虑,消除他们的偏见和嗜好,用高官厚禄来笼络他们,用土地财富来贿赂他们。我将尽我所能,运用我的文采和辩才,只要振奋人心,坚固的城池也能攻破,只要振翅高飞,险峻的城邑也能轻易拿下。只要我们能做到这一点,他们的内部必然土崩瓦解,支离破碎,就像燕、乐后悔当初的决定,项羽、范增互相猜忌一样。

或许有人会说,现在功劳已经很大了,事情也已经足够多了,齐国国君齐圉归还了战车,赵国国君也归还了君主,已经达到了宣传的效果,也完成了应尽的职责。我很幸运能够进入内廷,学习明朝的治国之道,我深受皇恩,年年升迁,却没有什么办法来迎合当今的盛世,来修饰完善朝廷的法令。现在边境还有遗留的箭镞,边境战事也还没有平息,我不敢妄自尊大,只能尽力报效朝廷。只是我坐在幕后,缺乏昭文这样的文采,也不能像免胄那样建功立业,我私下里研读了都护的边防论述,属国的军事策略,以及终军、晁错的抗议奏章,杜预、耿秉的建言,他们都认为边境局势依然严峻,还缺乏上策,只有谨慎小心,才能采取下策。我自觉愚笨,见识浅薄,不敢贸然发表意见,也无法得到朝廷的赏识。

淑喜这个人,说话比较夸张,老是被当时的人笑话。有一次,兴王浚送了三万钱给他,结果一晚上就派人把钱追回去了,说是手下人弄错了,想捉弄一下淑喜。淑喜就给浚写了一封信,信里说:“像我这种小人物,哪敢给您这位朝廷大官写信啊!前几天您破格赏赐了我这穷地方,我感激涕零,哪敢违抗您的命令呢!我担心这钱不是您正式赏赐的礼品,也不是什么祭祀用的东西,没想到您竟然会赏赐给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没想到您一大早又派人来要回钱,还说是手下人弄错了,我真是又惊又怕啊!我这种没啥本事的小人物,哪敢怀疑您的意思呢!再说,我听说古人有句话说,七年之内,赏赐和收回各一次,正直的人都会觉得不对。更何况您这几天就赏赐又收回,这也太快了吧!我担心其他诸侯国,会因此看轻咱们大国的政令。所以,我斗胆把我的想法告诉您。我家境贫寒,为人清廉正直,因为不阿谀奉承,所以穷困潦倒,天下皆知。我怎么会贪图您的钱财呢?我这点微薄的供奉,已经把马匹都押上去了,就等着您的吩咐了。您看着办吧!”

浚览书,愧其忠诚,遂止不取。

浚看完信,很惭愧淑喜的忠诚,于是就放弃了收回钱财的想法。

太子把王淑升职了,当上了左卫率。那天晚上,凶手刘劭要谋反,半夜的时候,他把王淑和萧斌叫过去,哭着说:“皇上听信了坏人的谗言,要把我废掉,我自问问心无愧,不能白白受冤枉。明天早上就要动手了,希望你们能跟我一起努力。”王淑和萧斌一起说:“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您还是再好好想想吧。”刘劭一听,脸色都变了,身边的侍卫也都紧张起来。萧斌害怕了,赶紧说:“我以前有幸侍奉过您,一直想着要为国家效力,何况现在情况这么危急,我一定会拼死效忠。”王淑呵斥萧斌说:“你真以为殿下真的要造反吗?殿下小时候得过风疾,说不定这是病又犯了呢!”刘劭更生气了,就问:“这事一定能成功吗?”王淑说:“只要我们占据有利的地位,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呢?但是,就算成功了,也会遭到天谴,大祸很快就会临头。我希望您能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刘劭的侍卫们拉扯着王淑和萧斌的衣服,又从主人的衣服上撕下三尺长的锦缎,从中剪开,分给萧斌、王淑和侍卫们,让他们用来绑裤子。王淑走出宫殿,在床上走来走去,一直到四更天才睡觉。刘劭要出发了,他和萧斌已经同乘一辆车,催促王淑很急,但王淑睡着了,始终没起来。刘劭的车停在奉化门,不断催促他。王淑这才慢慢起床,走到车后,刘劭让他上车,他又推辞不上车。刘劭就命令侍卫:“把他杀了!”王淑就这样在奉化门外被杀害了,那年他四十六岁。刘劭登基后,追赠王淑为太常,还给了他很多厚葬的财物。

皇上世祖登基了,专门下了一道圣旨,表彰颜延之:“轻视功名利禄,重视道义仁义,这道理我经常听到;国家危难之际,也渴望遇到这样的人才。如果不是真正通晓大义、具有高尚品格的人,谁能挺身而出保护君主,舍生取义呢!太子左卫率袁淑,文采出众,口才极佳,为人忠贞可靠。面对强敌逼迫,他始终坚贞不屈,严词驳斥逆贼,气势震慑了那些凶狠的叛党。即使刀刃相向,他也毫不动摇,最终壮烈牺牲。古往今来,那些怀着忠心而死于非命的人,没有一个能超过他的。我心里非常悲痛惋惜,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忠义。应该为他加封爵位,永远表彰他为宋朝的忠臣。特追赠他侍中、太尉的官职,谥号为‘忠宪公’。”

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袁淑为了道义而献出生命,他的忠义之烈,古往今来少有。他留下孤儿寡母,朕甚为怜悯。应该优厚地抚恤他的家人,以慰藉生者和死者。” 袁淑以及徐湛之、江湛、王僧绰、卜天与四家,从此世代享受国家俸禄,他们的文集也流传于世。

袁淑的儿子有几个呢?子几、敳、棱、凝、标。其中,敳做过世祖的步兵校尉;凝在太宗当政时做过御史中丞,后来外放做晋陵太守。太宗刚开始跟各地起义军一起造反的时候,兵败后投降了,后来被任命为刘湛冠军府的主簿。袁淑的几个儿子都英年早逝了。

史官评论说:天地悠悠,人事变迁,各有不同。鲜花朝露般短暂的生命,不足以说明什么;夭折早逝,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应该顺其自然,不必因为生死而忧心忡忡。只是觉得人的生命短暂,只有一次,即使人生道路充满艰险,也未必能遇到这样的机遇,认为自己能活七尺之躯,百年之寿,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些胸怀大志的人轻视天下,而吝啬时间,最终却失去宝贵的东西。像袁淑这样把道义看得比生命还重,光辉照耀史册,舍身保卫君主,这样的人世间少有。如果没有像袁淑这样坚贞不屈的节操,那画笔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