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僧达,是琅琊临沂人,是当朝太保王弘的小儿子。他哥哥王锡,为人木讷,没什么风采。皇上听说王僧达从小就聪明过人,就把他召到德阳殿,问了他一些书本上的知识和家里的情况。王僧达回答得又轻松又敏捷,皇上对他非常欣赏,还把自己的女儿,临川王义庆的女儿嫁给了他。

王僧达从小就爱学习,还擅长写文章。不到二十岁的时候,他就当上了始兴王浚的后军参军,后来又升迁为太子舍人。有一次,他因为生病,跑到杨列桥去看斗鸭子,结果被官府的人给告了状。皇上觉得这事儿不值一提,就没追究。他这个人特别喜欢养鹰养狗,经常和街坊邻居的小伙子们一起骑马打猎,甚至还亲自动手杀牛。他岳父义庆听说这些事后,觉得不可思议,就让王僧达去拜访沙门慧观大师,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王僧达一去,书就摆满了桌子,跟慧观大师谈论起文章的意义来,慧观大师都应答不过来,对王僧达赞赏有加。他和哥哥王锡关系不好,还跟家里说自己穷,想找个郡守的职位。皇上想让他当秦郡太守,但是吏部郎庾炳之说:“王弘的儿子不适合当秦郡太守,王僧达也不适合做地方官。”这事儿就搁下了。没多久,王僧达升迁为太子洗马,后来母亲去世,他就辞官回家守孝了。他哥哥王锡从临海郡任上卸任回来,带回来不少礼物和俸禄,足足有百万以上,王僧达一夜之间就让家里的奴仆把这些东西都送了出去,一点都没留下。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宣城太守。

王僧达喜欢打猎,而宣城又是山区,没什么大事,他就放开了玩,经常好几天不回府,甚至连审理案件都在打猎的地方进行。老百姓有时候碰见他都不认识,就问府君在哪儿,王僧达就说:“就在后面呢!”元嘉二十八年春天,索虏入侵,都城岌岌可危,王僧达请求进京保卫朝廷,皇上批准了。等敌人退兵后,他又被任命为宣城太守,不久后又被调到义兴任职。

三十年了,元凶篡位杀害了皇帝,世祖皇帝起兵讨伐,向各州郡发布讨伐诏书。僧达当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个客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说:“现在这情况,罪恶滔天,古今罕见啊!您要想办法自保,最好的办法就是响应世祖的讨伐诏书,赶紧通知附近的郡县,让那些有口才的人,把利害关系讲清楚。只要心里还有点正义感,谁会不响应呢?这是上上策。如果这个办法不行,您也可以亲自带领那些拥护正义的人,仔细选择水陆交通方便的路线,南下投奔世祖,这也是个办法。”

僧达听了之后,就沿着大道南下投奔世祖,在鹊头遇到了世祖,世祖立刻任命他为长史,还加封他为征虏将军。

一开始,世祖从寻阳出发的时候,沈庆之就对别人说:“王僧达一定会来投奔正义之师的。”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沈庆之说:“你看那敌人的战马都跑到江边饮水了,王僧达一定会出来赴难的。想当初在先帝面前,他说话直率,态度坚决,从这些就能看出,他一定会来的。”

世祖皇帝登基后,任命王僧达为尚书右仆射,不久又派他担任使持节、南蛮校尉,并加封征虏将军。当时南郡王义宣请求留在江陵,南蛮那边也不理解,所以这次出使没能成功。后来,王僧达又担任了护军将军。

王僧达自认为很有才能,觉得自己是当时少有的优秀人才。世祖刚即位的时候,他就位居要职,一两年间就想着当宰相。可是后来当了护军将军之后,却不得志,于是上书请求去徐州担任官职,他在奏章中写道:

臣年老体衰,余生不多了,能赶上这个好时机,也算是有所作为。先帝念及旧臣的功劳,也顾及到我这个卑微的遗臣,包容我的缺点,提拔重用我,让我参与军国大事,已经十一年了。承蒙先帝的恩宠,得以在盛世安居乐业,虽然我志在学习,但并没有过人的才智,虽然我勤于职守,但也没有独到的见解,所以实在不足以参与治理国家,辨别时局。我私下认为,皇恩浩荡,我终生也报答不完,我这样平庸的人,也不适合长期担任要职,所以才常常冒昧地陈述我的想法。

皇上您孝顺诚恳,仁义感召万物,自从您登基以来,天下人都应该欢欣鼓舞,天下太平。可是我私下观察百姓生活,倾听民间的议论,老百姓的疾苦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远近的舆论也没有什么好转,我为此日夜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啊!我查阅以前的史书,拿现在的情况跟汉文帝时期相比。汉文帝那时候,可以说是继承了已经建立好的基业,享受着已经安定的局面,他仍然勤俭节约,忧国忧民,认真治理国家,而贾谊即使那样诚恳地进谏,汉文帝依然叹息哭泣。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处于国家动荡不安的时期,各种事务刚刚开始处理,恩惠还没惠及所有人,信用也还没完全建立起来。我听说古人说过,天下就像一件很重要的器物,一旦安定下来,就不会很快陷入危机;一旦陷入危机,也不会很快安定下来。皇上您英明睿智,也应该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让天下人都以国家为己任,同心同德,体恤百姓的愿望,顺应民心。百姓有困难,君主就要想办法解决;百姓有怨言,君主就要认真倾听。百姓受苦,君主不能骄奢淫逸。还要根据官员的能力安排官职,根据他们的期望授予爵位,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宁可错失赏赐,也不能错杀好人。至于那些掌管重要部门,镇守边疆要地的官员,国家的治乱都取决于他们,国家的安定都依靠他们,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应该革故鼎新,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不要拘泥于条条框框。天下人才济济,关键在于能否用好他们。

我不仅是旁观者,看到世事艰难,也亲身经历,深知其中的弊端。为什么这么说呢?虽然我侥幸能够免于贫困,但是没能进入学校学习,行为也没有过错,我自己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因为祖上荫庇,才能位列高官。而且我最近虽然奔波于江路,来到京城效力,但究竟有什么功劳可以记入史册呢?皇上却多次下诏书宠幸我。如果不是我本来就有一些才能和名声,皇上怎么会如此看重我呢?我对此感到非常惶恐不安。我应该认真反省自己的身份,体会皇上的恩情,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什么时候才能报答呢?那些为国捐躯,视死如归的人,都是响应了先贤的教诲,他们都把生死置之度外。我感念先贤的教诲,想为国家效力,希望活着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死后也能够问心无愧。如果我享受着丰厚的俸禄,身居高位,却对国家毫无贡献,那我心里也无法安宁。

现在四夷还不安分,国家还没忘记战争,留着辫子的人心怀鬼胎,更应该小心防范。前些日子,军队还没取得胜利,敌人就已经轻视我们汉人了,恐怕那些蛮夷贪得无厌,仍然心怀不轨。万一神州大地暂时受到扰乱,中原军队疲惫不堪,说不定那些亡魂会再次进入塞内,窥探边境防线。而且现在是深秋,胡人的战马正值强盛时期,应该趁机打击他们,早做准备。我每天都反复反省自己,一心想要报效国家,无论远近大小的事情,我都关心百姓安危,即使是偏远地方的奏报,我也会认真考虑,尽力解决问题,我一片赤诚,绝无二心。如果让我统领军队和政务,指挥军队作战,我的才能实在不足以胜任,这也不是我的愿望。皇上您已经非常宽容体谅我了,我希望您能再次理解我的心意。护军这个职位,我不敢担当,我马上就去彭城军府上任。再说,我本来就喜欢奔波操劳,并非追求高官厚禄,我能力有限,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希望皇上您能体谅我的难处,特别恩赐奖赏,这样内外都能荣耀,我的功劳也能流芳百世。

皇上没答应。僧达三次上书恳切陈述,皇上非常不高兴。最后,只封他为征虏将军、吴郡太守。一年之内升迁了五次,僧达仍然很不满意。吴郡西台寺有很多富有的和尚,僧达向他们要钱却不如意,于是就派主簿顾旷带领家丁去抢劫寺里和尚竺法瑶,抢到了几百万钱。荆州、江州发生叛乱,皇上又任命僧达为佐领,带兵作战,朝廷允许他设立一千人的队伍,但他却擅自设立了三十个队,每个队八十人。他又在吴郡修建府邸,大量使用民力。最终因为这些事情被免去了官职。

一开始啊,僧达在太子身边当洗马,也就是太子侍卫,在东宫的时候,特别喜欢一个叫朱灵宝的士兵。后来僧达被外放到宣城当官,这灵宝也长大了。僧达就假装灵宝死了,把灵宝的名字偷偷记到宣城左永之的户籍上,说是自己的儿子,还改名叫元序。然后呢,他就跟皇帝太祖说,让元序当武陵国的典卫令,后来又弄了个竟陵国的典书令,最后还当上了建平国的中军将军。结果到了孝建元年春天,这事儿被揭穿了,僧达还被禁锢起来。他自己上表给皇帝解释说:“我从来没巴结过身边的人,也没讨好过权贵。” 皇上听了更生气了。

僧达有个族侄儿,叫确,年纪轻轻的,长得可俊了,僧达和他关系不正当。这确的叔叔休是永嘉太守,要带确回永嘉郡。僧达想把确留在身边,硬逼着他留下。确看穿了僧达的心思,干脆躲着不去。僧达气坏了,偷偷在自家住处后面挖了个大坑,想骗确来道别,然后把他杀了埋了。幸好僧达的弟弟僧虔知道了他的阴谋,赶紧阻止了他。御史中丞刘瑀还上奏要抓捕僧达,但皇上没同意。

到了孝建三年,皇上又让僧达当了太常,但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过了一阵子,僧达自己上表辞官了,表文中说:

我自认为才能平庸,年轻时也没什么仕途经验,再加上从小就患有重病,年深日久,身体越来越差。我一直希望能过着闲适的生活,归隐田园。皇上先前对我的恩宠,让我早早地就得到了官职。以前因为家里穷,需要养家糊口,我不得不勉强出来做官。在后宫做官十多个月后,又升迁为舍人,几乎不用上朝当值。实际上我并没有机会受到皇上的特别恩宠,只是在家里拿着官职而已。我几次向皇上请求辞官,最终皇上批准了我的请求,让我回到原来的平民身份。但我还没来得及享受平静的生活,就被提升为洗马,皇上的恩典真是优厚啊!皇上还许诺给我一个郡守的职位,让我去处理政务。恰逢琅邪郡需要官员,皇上就下令让我去那里担任要职,皇上对我真是关怀备至,还让我带上随从一起前往。琅邪郡以前被洪水淹没过,很多东西都丢失了,我深感皇恩浩荡,铭记在心。

我的罪过和灾祸接踵而至,又遭遇了艰难的处罚。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皇上又来关心我,我详细地向皇上禀报了我的处境和想法,因为我承担的责任太多了。皇上让我去宣城任职,那地方真是穷困潦倒。仲春我被调任,冬天就碰上了北方少数民族南下入侵。我身为臣子,义不容辞,极力请求回京,侍奉皇上。我到达京城的那天,敌军的旗帜已经插在了城里。虽然我在郡里任职时间不长,但贪污受贿的事情却让我分身乏术。我刚脱下官服,准备回家务农,宣城的老百姓就跑到京城来请求皇上让我回去。当时皇上命令我的堂兄僧绰来宣读皇上的旨意,让我留任。

我身体不好,能力有限,心里一直想着回家,又上奏章恳求皇上让我回乡。还没等到回家,我的哥哥就去世了,我请求皇上让我回去奔丧,皇上准许我回乡奔丧后再回京城任职。我还没在京城待多久,就被任命为义兴太守。我就像鱼儿一样在水里游,鸟儿一样在天上飞,根本不需要借助外力,我只是想为国家多做一些贡献,日夜为国效力。自从我做官以来,没有积攒下任何钱财,身体虚弱多病,也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帮助我。我性情喜欢亲近山水,特别喜欢鸟和鱼,我所做的事情,往往与朝廷的政务相违背。因此我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不敢有丝毫懈怠,这都是因为我难以维持生计,官服还没置办齐全,东郡的俸禄太低,西陕的俸禄又太高。我详细地陈述了自己的请求,再次表达了我最初的愿望,希望能够被派往江、湘等偏远地区做官,这样一两年后,我就能回家务农了,也能有足够的粮食和药物。皇上最终批准了我的请求,答应了我的请求。

哎,我真是倒霉透顶了,那段时间天下大乱,整个世界都好像要塌了。还好皇上格外开恩,特别照顾我,不仅是君臣之义,更是父子般的恩情啊!我这个人能力有限,心里愧疚得像草木一样卑微,在皇上忌讳的日子里,我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孤身一人,带着年幼的孩子,千里迢迢赶路,又经历了各种危险,随时可能丧命。生命就像朝露一样脆弱,前途渺茫,看不清未来。多亏了皇上的恩典,我才能活下来,再次见到这天地,再次见到阳光。

唉,那时候,我哥哥和侄子僧亮他们,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了监狱,家破人亡,四处都是险峻的山川,路途也十分艰难,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出来。 我心里真是牵肠挂肚,焦虑万分啊!他们为了家族的兴衰,甘愿赴汤蹈火,这是他们的责任和担当;而我,心里也充满了担忧和痛苦,这又是我的私心。 “山川险阻,吉凶路塞,悠远之思,谁能勿劳。” 这句诗,真是道出了我当时的心情啊!

皇上圣明英武,成功收复了失去的土地,天下太平,四境安宁。我父子、叔侄都蒙受皇恩浩荡,得以保全性命,追寻先祖归葬故里的心愿。本想以死明志,却侥幸活了下来;虽然表达了归隐的愿望,但逆来顺受,始终保持节操,然而我的才能有限,没有什么功劳,却屡次蒙受恩宠,赏赐超过了我的功劳。

但是,每当生病的时候,我都不敢推辞恩宠,所以只能在鹊渚吞声饮泣,在新亭饮恨自责。等到元凶被消灭,天下太平,我被授予端右的职位后,就立即上书请求辞官。皇上慈悲宽厚,对我的恩宠总是超过常理,南蛮、护军等职务,都是皇上在短期内私下授予我的。我反复反省,觉得这些恩宠我承受不起,平时处理事务都战战兢兢,害怕触犯法令,更何况是参与朝廷要职,在京城外担任要职,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这并非我所能预料的。

所以,我诚恳地写信上奏,多次上书请求,或者请求从高官降为低职,或者请求用闲职代替要职,我发誓要受苦,这些都写在奏疏里。我知道自己才能低下,可能会触犯法律。去年和前年,我多次触犯法令,按理说应该处罚,罪名确凿,我玷污了朝廷的秩序,连累了家族,我甘愿接受惩罚,任凭世人议论。陛下却宽恕了我的过失,体恤我的身份,违反了法令,特别照顾我。我对此感激涕零,永世不忘。

皇上不仅升官加爵,还给了我现在的职位,当时我震惊不已,不知所措,原本想归隐田园,却不敢违抗圣旨。我内心反复思虑,也向亲人咨询,认为天地之仁,施恩不求回报,皇上的再造之恩,我不敢轻易承受。所以,我洗净尘土,沐浴皇恩,享受皇上的恩泽,又逢生辰佳节,我从卑微走向高贵,四方都为之改观。但是,我却贪图荣华富贵,没想到这一年又得到了恩宠,我自知妨碍了皇上,内心不安,应该归隐田园,了却尘世俗事。

皇上,我希望您能继承先帝的恩德,再施以恩泽于我。我现在身心疲惫,想辞官归隐,希望圣上能体恤我的请求,让我得以保全晚年。 退让功劳是高尚的行为,我没有功劳却想退让;专心致志也是美好的品德,但我已获得足够多的荣誉。因此我请求退休,希望您能可怜可怜我。再说,我的妻儿老小有住处,也没有其他负担,家中有十几个仆人,还有几亩薄田,一年到头收成足够维持生计。 最近我的头晕眼花越来越严重,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各种症状加重,让我无法胜任工作,精神萎靡不振,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住了,身心俱疲。所以,我恳切地希望皇上能批准我的请求,让我得以安度余生。这就像白水和骄阳一样,无法比拟,希望皇上能体谅我的苦衷,批准我的请求。

僧达的奏章写得很有气势,皇上把奏章交给门下省处理。但是侍中何偃认为僧达的奏章语气不逊,于是上奏皇上,把奏章转交给了南台处理,僧达因此被免官。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江夏王义恭的太傅长史兼临淮太守,后来又调任太宰长史,太守的职位依旧保留。大明元年,他升迁为左卫将军,兼任太子中庶子。因为他的归顺有功,被封为宁陵县五等侯。第二年,他又升任中书令。

之前,南彭城蕃县的百姓高阇,还有和尚昙标、道方等人互相欺骗蛊惑,自称能与鬼神、龙凤沟通,经常听到箫鼓之声,他们还与秣陵人蓝宏期等人密谋造反。他们还企图拉拢殿中将军苗允、员外散骑侍郎严欣之、司空参军阚千纂、太宰府将程农、王恬等人,计划在二年八月一日夜里起兵攻打宫门,第二天早晨袭击太宰江夏王义恭,同时分兵暗杀其他大臣,然后立高阇为皇帝。结果事情败露,参与叛乱的人被杀死的有几十个。

僧达这小子,一直作恶多端,皇上看他死性不改,就借着高阇造反的事儿把他给办了。圣旨里写着:“王僧达啊,朕对他恩宠有加,早早就让他位高权重。可他呢,行事轻率冒险,口碑极差,人尽皆知。国家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全家都表示效忠,朕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上,就赦免了他犯下的滔天大罪,让他官职做到内外兼顾,享尽荣华富贵。结果呢?他根本不知感恩,还跟西楚勾结,想在东边闹事,到处抢劫,拉帮结伙,欺骗蒙蔽朝廷。朕一再宽容他,想给他机会改过自新,但他却变本加厉,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涓涓细流最终汇成江河一样,竟然和高阇、苏宝狼狈为奸,密谋造反。等高阇被抓,他的同伙也被审问,都招供了,可他还想抵赖,真是死不悔改!那些小喽啰们也跟着起哄,到处造谣生事,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已经传遍朝野了。朕怎么能够轻视国家社稷的安危,去行那匹夫之仁呢?诛杀奸邪,是历代圣君都做的事,斩草除根,也是祖宗的法度。所以,把他交给廷尉,依法处置吧!太保华容文昭公弘契阔历朝,朕对他恩遇有加,难道还能忘记他的功劳,不管他的后代子孙吗?他的爵位、国戚关系,朕一样都不会取消。” 最后,僧达在狱中被赐死,那年他才三十六岁。

他的儿子王道琰,被流放到新安郡。后来废帝登基,他才回到京城。再后来,在废帝元徽年间,他被任命为庐陵国内史,还没到任就死了。至于苏宝,原名宝生,出身寒门,却很有文采。元嘉年间,国子学成立,他当了《毛诗》的助教,被太祖赏识,官做到南台侍御史、江宁令。因为知道高阇造反却没及时报告,和高阇一起被处死了。

颜竣,字士逊,琅琊临沂人,是光禄大夫颜延的儿子。太祖问颜延:“你几个儿子,谁像你?”颜延说:“竣继承了我的书法,领会了我的文章,继承了我的品德,也继承了我喝酒的本事。” “竣得臣笔,测得臣文,得臣义,跃得臣酒。”

老张啊,一开始在太学当博士,后来又当了太子舍人,然后被世祖皇帝派去当抚军主簿,皇帝很喜欢他,老张也特别尽心尽力。元嘉年间,皇帝觉得各个皇子不应该各自拉帮结派,想把老张调到尚书郎当差。结果吏部尚书江湛说老张在王府工作表现不错,没必要调走,皇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老张就跟着王府,一路升迁,当上了安北、镇军、北中郎府的主簿。

到了元嘉二十八年,北方的敌人从彭城撤兵回去了,又想跟咱们互市贸易。老张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跟敌人和亲没啥好处,过去的例子已经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为啥这么说呢?那些蛮夷之所以想侵略咱们,主要是因为他们实力不够强。他们从来不遵守信义,只要有机会就会来犯。想当年江上那场战役,就是因为和亲才招来的祸患。多少年了,咱们一直跟他们来往,还差点联姻,朝廷一直想用恩惠来笼络他们,可时间长了,他们就蹬鼻子上脸了,蛮夷的贪婪是没边儿的,他们还记着以前的仇,所以才敢深入咱们境内。现在好不容易打了一仗,把咱们和他们隔开了,要是再互市,那之前的毛病又犯了。那些主张互市的人,不过是为了图那些战马的便宜,现在咱们放弃重要的东西,去换他们那些劣马,就算换来一千匹以上,也不算什么,何况他们能给咱们的马,估计也就一百来匹。一旦开始互市,以后就很难断绝了。敌人仗着自己有点小胜,就更加骄横狡猾,表面上说是互市,实际上是在探查咱们的情况,要是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要是想控制他们,边境肯定又要出乱子。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堵住他们的想法,别让他们抱有幻想,咱们自己好好治理国家,加强边防,守好自己的地盘,等待他们露出破绽,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一开始,有个叫僧含的和尚,他懂点玄学,对颜竣说:“我粗略地看过一些预言,将来会有个真命天子应验,按照预言的顺序,这个人就是您。”颜竣曾经在彭城跟家人说过这事儿,后来这事儿就传开了,连太祖皇帝都知道了。当时正赶上元凶巫蛊事件被揭发,所以皇上就没追究颜竣。后来,宋文帝刘义隆在寻阳镇守的时候,颜竣被提升为南中郎记室参军。三十年春天,他父亲颜延之退休了,颜竣也请求辞职,但皇上没批准。还没等休假,太祖皇帝就去世了,宋文帝刘义隆起兵讨伐叛乱。颜竣升任谘议参军,兼领录事,负责处理内外事务,还负责起草檄文。

宋文帝刘义隆从寻阳出发的时候,就病了。从沈庆之以下的官员,都没法去见他,只有颜竣能出入他的卧室,处理军中的紧急事务。当时宋文帝刘义隆多次病危,根本没法处理政务,所有的事情都由颜竣一个人做主决定。宋文帝刘义隆即位后,任命颜竣为侍中,不久又升任左卫将军,加散骑常侍的职位,颜竣辞掉了常侍的职位,皇上也同意了。之后,颜竣被封为建城县侯,食邑二千户。

孝建元年,颜竣升任吏部尚书,兼领骁骑将军。他非常重视人才选拔,兢兢业业,由于他职位高,权力大,奏请的事情,几乎都能得到批准。后来谢庄接替颜竣负责选拔人才,很多事情都办不成。颜竣长得面容严肃,而谢庄长得非常漂亮。宾客们来诉说事情,谢庄总是笑着回答。当时人们就说:“颜竣生气的时候给你官做,谢庄笑着的时候不给你官做。”

南郡王刘义宣、臧质等人造反,颜竣被任命为统帅军队。刘义宣、臧质的儿子们藏匿在建康、秣陵、湖熟、江宁县一带,宋文帝刘义隆非常生气,罢免了丹阳尹褚湛之的官职,抓捕了这四个县的县令,任命颜竣为丹阳尹,并加散骑常侍的职位。在此之前,颜竣还没有儿子,而大司马江夏王刘义恭的儿子们都被元凶杀害了。到了这个时候,颜竣和刘义恭都各自生了儿子,皇上亲自为他们取名,给刘义恭的儿子取名叫伯禽,比作鲁国的伯禽(周公旦的儿子);给颜竣的儿子取名叫辟强,比作汉朝侍中张良的儿子。

话说,宋文帝元嘉年间,朝廷铸造了一种新的四铢钱,形状和尺寸跟以前的五铢钱差不多。结果这钱成本高,没啥好处,老百姓压根儿就不愿意私底下偷偷铸造。后来宋孝武帝继位,又铸造了叫“孝建四铢”的钱币。

过了三年,尚书右丞徐爰上奏说:“古书上说,贵重的货物有利于百姓,这可是治国五政之一啊!开铸流通的钱币,这可是国家财政九府之一的大事!老百姓富裕,国家才能强盛,社会才能安定。 时代在变,风俗也在变,所以钱币的轻重也要随着时代变化。你看周朝、汉朝,都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过钱币的重量。到了后来,国家富裕,钱财充足,大家也就沿用以前的钱币,没再改动。可时间长了,又经历了几次战乱,很多钱币都被毁坏了,现在流通的钱币越来越少,百姓穷困,国家财政也困难。如果不改革铸币,将来肯定要出大问题。古书上记载,可以用铜来赎罪,现在也应该这样做,根据罪行的轻重来收取不同数量的铜,然后用来铸钱。”皇帝批准了他的建议。

结果呢,新铸的钱又薄又小,样子也不好看。这下可好了,民间私铸钱币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还往里面掺铅掺锡,做出来的钱根本不结实。更过分的是,还有人把古钱币挖空,取铜来铸造新钱,导致钱币越来越薄,越来越小,根本不像样。虽然朝廷严厉打击,不少官吏因为这事儿丢了性命,甚至被判死刑,但私铸钱币的现象还是越来越严重,物价飞涨,老百姓苦不堪言。最后没办法,朝廷只好规定,那些又薄又小,而且没有轮廓的钱币,一律禁止流通。

沈庆之这老兄站起来说:“以前秦国钱币太重了,高祖皇帝就为此头疼,下令老百姓自己铸钱,还把钱币改成榆荚那样轻便的形状,结果货轻物重,又赶上不好的时候,乱套了。后来太宗皇帝也放开铸钱,贾谊还为此批评过他,说他这是在用‘采山之术’,就是说铜多利重,铸造兵器什么的,以前都是老百姓自己做的,结果害处不少。可孝文帝没听贾谊的,继续允许老百姓自己铸钱,所以国库里钱财满满,天下也富裕起来了。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耕战不用,铸钱也停了很久,用来冶炼的铜,大多都做成器物了,费力不讨好,吴地、邓州那边的铜矿资源也断了,老百姓也不熟练铸钱的手艺,不用担心他们放下农具去铸钱。现在正是中兴开运,圣上励精图治,虽然不用打仗了,但国库还不充实,朝廷和百姓都缺钱。我认为应该允许老百姓自己铸钱,在郡县设立铸钱的机构,愿意铸钱的家庭,都住到铸钱机构里,统一钱币的样式,去除伪劣的钱币,官府只收取铸造的费用,把铸好的钱币收藏起来,作为长久之宝。去年春天禁止的新式钱币,现在可以推广使用了,以后铸造的钱币都按照这个样式来。每收一万钱的税,就要上交三千钱,严厉打击盗铸行为,同时禁止剪坏钱币。几年之后,国家和百姓都会富裕起来,铜钱足够用了,那些造假钱币的勾当自然也就停止了。再说,禁止铸钱,铜就会变成器物;允许铸钱,器物就能变成钱财,这变废为宝,对大家都有好处啊!”

各位领导,太宰江夏王义恭认为:沈庆之的建议说,“允许老百姓私铸钱币,那些铸钱作坊,都让他们搬到官府来住。统一钱币的规格,去除那些劣质伪造的钱”。我觉得老百姓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这是由来已久的事了。而且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不愿意搬到官府去住。那些私铸钱币图利的,利润都来自于那些伪劣钱币,如果伪劣钱币都被禁止了,那愿意搬到官府的人就更少了。沈庆之还说,“收取钱币的边角料,作为永久的储备”。我觉得上面重视什么,下面就一定会跟着做什么,老百姓听说官府要收钱币边角料,边角料的价格就会涨一百倍,大小交易都会受影响,谁还愿意去铸钱呢?如果强制他们兑换,那看起来就像强抢一样。还有,“取消春天禁止的新款钱币,允许暂时使用”。我觉得这一条可以考虑允许。沈庆之还说,“现在铸钱应该按照这个规格,每万枚要上缴三千枚税”。又说,“严格检查私铸钱币,不允许再制造”。我觉得禁止私铸的规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奏效的,为了利益而违反法令,这是老百姓的常情,不是担心处罚太轻,而是担心被抓。现在如果搬到官府来铸钱,每万枚要上缴三千枚税,私自铸钱却不用交这么多税,为了利益而违法,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停止。沈庆之还说,“铜用完了,那些奸诈伪造的行为自然就停止了”。我觉得全国的铜,不可能一下子就用完,等到铜用完了,那些奸诈伪造的行为早就积累成灾了。他还说,“禁止铸钱,铜就会变成器物;允许铸钱,器物就会变成钱”。但是我们现在担心的,是钱币的规格不统一,再加上剪裁、掺铅锡等问题,导致民怨沸腾。如果只是针对私铸铜钱的人,也没有必要这么严厉地禁止。

竣议说:“用泉币流通,这是古今大家都认同的,关于钱币轻重的问题,在汉朝就已经确定了,魏晋以后也没人改过。之所以没人改,是因为物品和钱币的价值已经平衡了,强行更改反而会制造麻烦。但是时间长了,弊端就慢慢显现出来了,所以改革是必要的,也应该有办法解决。现在要开设官府铸币,我很赞同。但是我担心的是,如果采矿停止,器物不断损耗,铜越来越少,器物就会越来越贵。比如说,一件器物的价格是一千钱,如果铸币量减半,那铸币就毫无利润可言,这个政策根本就执行不下去。再说‘去年春天禁止私铸,现在又允许使用了’,这难道是想让天下人都富裕起来吗?如果小钱也允许流通,又不从官府铸造,那大家都会为了私利而铸造,弄虚作假的事情就会层出不穷,私自铸造和剪凿钱币根本就管不住。像五铢钱、半两钱这种,不到一年时间,肯定就会全部消失。钱财还没得到补充,大钱就用光了,几年之内,全部都会变成废铜烂铁,怎么能让这种有害的办法在咱们大唐出现呢?

现在老百姓手里的钱虽然少了点,但市井百姓也没什么怨言,这是因为新禁令刚开始实行,钱币的规格还没统一,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停了,不值得您费心。真正让人担忧的是国库空虚啊!现在就算允许流通小钱,官府也收不到税,百姓虽然富裕了,但官府还是缺钱。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精简开支,节俭用度,想办法解决财政问题,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但是钱币的数量是有限的,而它消失的方式却有很多;即使禁止剪凿铸造,最终也会用尽的。不应该官府开设采铜的机构,同时又禁止器物使用铜,应该确定钱币的规格,每天慢慢铸造,时间长了,对国家是有益处的。”

当时有人提议说,因为铜越来越难找了,所以想铸造更小的二铢钱。竣(人名)就反驳说:“那些提议的人是想让官府的钱库不至于空空如也,所以才想改铸钱币。可是天下铜本来就少,应该减少钱币的规格,以此来解决目前的困境,救济国家,减轻百姓的负担。我认为这样做不行。现在铸造二铢钱,这种钱又小又薄,对官府解决财政困难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让老百姓更加奸诈狡猾,导致市面上的商品都会被弄得支离破碎,最后什么都剩不下。就算严厉禁止,但这种歪门邪道的利益又很难彻底杜绝,最多一两年,坏处就会多到无法挽回。这是第一个不行的原因。就算熔铸能一下子弄到一两亿钱,就算真能弄到,也需要很长时间。年底要收税,钱币制度一变,日常开销几个月都难以维持。就算临时征收税款,又怎么能解决财政困难呢?只会让那些奸诈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从而做出更多坏事。这是第二个不行的原因。老百姓要适应新的更大的钱币,还要害怕最近的新禁令,市场上肯定会大乱。好处还没看到,坏处却已经接踵而至,有钱的商人会得意洋洋,穷苦的老百姓却更加窘迫。这是第三个不行的原因。如果现在经济形势已经很糟糕了,这种办法还不行,更何况连好处都没看到,坏处却这么多,现在就犯下错误,将来会被后世嘲笑啊!”

前废帝登基后,开始铸造二铢钱,钱币的样式变得更小更薄了。官府每次发行新钱,民间就马上模仿,但大小厚薄都达不到标准。那些钱没有轮廓,也没经过打磨,就像现在用剪子凿出来的,人们叫它“耒子”。景和元年,沈庆之建议允许私人铸钱,从此钱币就更加混乱了,一千个钱连三寸长都不到,大小都差不多,人们叫它“鹅眼钱”。比这更差的,叫做“綖环钱”。这种钱扔水里不会沉,随便一捏就碎,市场上根本没法计算数量,十万个钱都不到一捧,一斗米要一万钱,商业交易都进行不下去了。太宗刚开始的时候,只禁止“鹅眼钱”和“綖环钱”,其他的都还能通用。后来又禁止民间铸钱,官府也停止铸造,不久之后又彻底禁止,只用以前的古钱。

老张啊,本来是散骑常侍兼丹阳尹,皇上又给他加了个中书令的官职,丹阳尹还是照旧干着。结果他上表谢恩,说:“我啊,一个乡下人,平白无故地得到这么高的官位,真是惶恐不安,吓得魂都飞了。我从小就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哪能干这么大的官?家里也没什么钱,我压根儿没想过当官。以前就是个种地的,又穷又冷的,多亏先帝开恩,免了我的赋税,我才勉强能混口饭吃,后来才当上个小官。皇上您圣明英武,广纳贤才,偏偏看上我这么个没用的,提拔我到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来,我兢兢业业,可也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全靠您的恩宠,我才得以保住这个地方官的职位。没想到,这天灾人祸接踵而至,皇上您为了拯救百姓,又把我提拔到更高的位置,这速度快得像坐火箭似的,官职也升了好几级。仔细想想,我根本配不上这些赏赐,论功劳,我也没比别人强多少。我正想着找个机会向皇上解释一下,请求降职免罪呢,结果圣旨又下来了,官位还升了!我这人能力有限,想得也不远,这荣华富贵来得太快,我可承受不起啊!这样下去,只会招来天谴,引起众人的非议,到时候灾祸降临,我可担待不起。现在这官职我实在不敢当,要是皇上非要给我,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可就危险了,到那时,人人都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所以啊,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皇上同意了他的请求。

那会儿闹旱灾,老百姓都饿肚子,老张就上书建议禁止酿酒一个月,这样就能省下将近上万斛的粮食。后来他又接替谢庄当了吏部尚书,还兼任太子左卫率,还没来得及上任,就赶上他爹去世了,得守孝。守孝完了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右将军,丹阳尹的职位还是没变。

竣(jùn)是老臣了,他跟皇帝说了很多国家大事的得失,好一番苦口婆心。皇上自从即位以来,做了很多大兴土木的工程,竣就反复劝谏,一点儿都不含糊,直言不讳。皇上心里很不高兴,很多建议都没采纳。竣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而且跟皇上关系又好,应该在朝廷里担任要职,长期辅佐皇上治理国家。可他提的建议大多不被采纳,他怀疑皇上想把他排挤出去,于是就请求外放,想看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明元年,他被任命为东扬州刺史,将军的职位也保留着。皇上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他心里反而更加焦虑不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到了州里,又赶上母亲去世,皇上不准他辞去官职,准许他回家奔丧后再回京城,还给了他很多优厚的待遇。可竣还是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不舒服。他经常跟老朋友们抱怨,说朝政有很多错误,还分析皇帝的决策失误。后来王僧达被杀,有人说这是竣从中挑拨离间,陷害了他。王僧达临死前也指责竣之前对他诸多不满,抱怨他的建议不被采纳。王僧达说的那些话,还真有不少证据可以证明。皇上就派御史中丞庾(yǔ)徽之去调查这件事,说:

我听说啊,做臣子的侍奉君主,应该倾家荡产,为国家鞠躬尽瘁,全心全意,毫无私心。要是那些没礼貌,欺压百姓,仗着有钱就瞧不起人,那可不行!《诗经》里说的“王叔作戒,子晰为戮”,就是这个道理。从来没听说过,背叛根本,堵塞源头,贪图私利,忘记道义,还能在盛世里逍遥自在,混淆黑白的。

颜竣这小子,仗着运气好,被提拔得太快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皇上亲政后,把所有事情都抓在手里,他却暗中窥探朝政大权,想独揽大权。让他负责选拔官员,他就更加肆无忌惮;让他当京城的长官,他就更加放肆了。皇上下的命令,按规矩得先上报,可他要是遇到不顺心的奏章,就拿鞭子抽打告状的人,根本不顾忌皇上的威严,简直无法无天!皇上多次下令严厉处罚,官员们都应该认真执行,可他却故意不执行,怨声载道,心里藏着不少坏主意,干尽了坏事。

皇上私下里的旨意,他都到处宣扬;该惩罚的,他都推给皇上;该赏赐的,他都揽到自己手里。对那些对他有恩的人,他反而诽谤辱骂;对那些受处罚的人,他又假惺惺地安慰。他完全违背了朝廷的纪律,迷惑皇上和百姓,害怕皇上治他的罪,又煽动老百姓。皇上心里也开始怀疑他,他假装请求去东边牧马,想探探皇上的意思。

到了边疆后,他更加肆无忌惮地咒骂皇上,背后说坏话,这还算是轻的。而且,他每次上奏章,都夹带私货,跟亲朋好友炫耀,还指挥着那些小喽啰到处乱跑。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是冬天,皇上恩准我回家奔丧。丧事办完后,我并没有马上回去,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结交了一些达官贵人,和他们交往的情况也各有不同。我还常常表现出担忧害怕的样子,暗中观察形势,四处打探大臣们的想法,担心自己站不稳脚跟。最终,我主动请求外放,因为我觉得国家大势将要倾覆,而我心中积攒的怨恨也越来越深,我的言行举止也越来越糟糕。

我年轻的时候就因为在家里表现不好,辜负了世人的期望。等到我位高权重,俸禄万贯的时候,却只顾着炫耀自己的荣华富贵,却连父母的赡养都无法做到。我心里一直对我的弟弟怀恨在心,仗着权势就随意杀戮,导致天伦之情破裂,亲朋好友都对我感到震惊害怕。我担任的每一个官职,都荒废政事,随意动用丹阳府库的钱财,借给下属官员。我还经常借出钱财,收买门客,朝中和民间,我的门客几乎有上千人。我骄横放纵,损公肥私,甚至收受贿赂,用来供养我的家奴。我的宾客们整天醉生梦死,歌舞升平,和往常一样,而街上的议论纷纷,也早已不是什么好话了。

我本来只是个普通的文官,却得到了皇上的特殊恩宠,皇上不计较我的过失而重用我,让我参与国家大事。我并没有什么功劳,却得到了丰厚的赏赐,享受着荣华富贵,恩宠超过了其他人。但是,我就像山溪一样,水满了就溢出来,贪得无厌,像老虎和狼一样贪婪,这怎么够形容我的贪婪呢!如今皇上圣明,国家繁荣昌盛,而我却伤风败俗,败坏社会风气,实在是有害于国家,理应受到严厉的惩罚,以彰显皇上的圣明。所以,请求皇上免去竣的官职,削去他的爵位和封地,将他交给廷尉,依法处置。

皇上不想立即处死他,先免了他的官职。竣多次请求皇上饶恕他的罪过,保住他的性命。皇上更加生气,下诏说:“宪司的奏章里所描述的事情,并非我们过去所期望的。你享受了这么多的荣华富贵,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你怨天尤人,已经辜负了朕的期望,你又过度忧虑,害怕自身难保,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忠诚吗?”后来,竟陵王起兵造反,竣因此而被牵连。皇上召来御史中丞庾徽之,让他当面奏报,奏报完毕后,皇上下诏说:“竣辜负了朕的恩宠,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在狱中赐他死,他的妻子儿女则赦免,让他们远走高飞。”他的儿子辟强被流放到交州,并在途中被杀害。竣的文集流传于世。

史官说啊,世祖皇帝年轻的时候在藩地监国,为人处世还不够成熟,为人比较直率,跟大臣们相处也比较坦诚,有什么话都直说。等到后来局势动荡,自身安危受到威胁的时候,他表现得非常勇敢果决,心里着急得不行,感觉自己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等到他登基之后,掌握了权力,威严遍布天下,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事情处理得也很妥当,没有一点差错。但是呢,时间一长,他高兴和忧愁的心情就变了,对事情的感受也变了。皇帝心里想着现在的情况,大臣们却还记挂着以前的旧情。就像宋昌那样忠心耿耿,皇帝已经赏赐过了;又像同舟共济那样,大臣们对皇帝的期望越来越高。

这样一来,皇帝和大臣之间的嫌隙就产生了,互相指责也就开始了。竣(指世祖)最终招致祸患,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做臣子的,如果能够一心为君主效力,不考虑个人私利,立下功劳也不想着索要回报,就算想陷害他,也找不到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