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王刘义康,才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宋武帝任命为督豫、司、雍、并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豫州刺史。那时宋武帝高祖因为被征召,要回朝廷帮忙,就留下刘义康代替他镇守寿阳。后来他又被任命为司州刺史,并且负责统领徐州的钟离和荆州的义阳等地的军事。永初元年,被封为彭城王,食邑三千户,官职升为右将军。第二年,调任监南豫、豫、司、雍、并五州诸军事、南豫州刺史,将军的职位不变。第三年,升迁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兖二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南徐州刺史,将军的职位还是不变。

宋武帝刘裕即位后,又增加了刘义康两千户的食邑,官职升为骠骑将军,还加封散骑常侍,配给了一支鼓吹乐队。不久又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元嘉三年,改任都督荆、湘、雍、梁、益、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配给三十名持剑侍卫,使持节、常侍、将军的职位都不变。刘义康从小就聪明敏捷,而且在地方任职期间,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六年的时候,司徒王弘上奏说刘义康应该回朝辅佐朝廷,于是被征召为侍中、都督扬、南徐、兖三州诸军事、司徒、录尚书事,兼任平北将军、南徐州刺史,使持节的职位不变。

朝廷的两府都设置了佐领兵,他和王弘一起辅佐朝廷处理政务。王弘年事已高,身体多病,而且每件事都推辞谦让,所以朝廷内外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由刘义康决断的。太子詹事刘湛很有治国才能,刘义康以前在豫州做官时,刘湛是他的长史,两人关系很好,所以刘义康对刘湛非常信任,朝廷内外的大小事务,他都经常向刘湛请教。因此,刘义康前后在藩镇任职期间,政绩显著,深受百姓爱戴。九年,王弘去世,刘义康又兼任扬州刺史。同年,太妃去世,刘义康辞去了侍中的职位,也辞去了佩带的班剑。十二年,又兼任太子太傅,再次加封侍中和佩带班剑。

话说这义康啊,特别喜欢做官,而且做事认真仔细,处理各种事情都一丝不苟,那叫一个尽心尽力。他掌握了朝廷的大权之后,所有事情都自己说了算,甚至生杀大权,也都由他一个人决定。他上奏的奏章,皇帝几乎没有不批准的,地方官员,也都是听从义康的安排。所以,朝野上下都巴结他,他的势力简直要超过天下了。义康自己也很努力,从不懈怠。每天早上,他府门外都会停着几百辆车,就算是一些地位低微的小人物,他也会亲自接待。而且他记忆力超群,听到的事情都能记住,就算只是短暂的相遇,也能终生不忘。在人多的场合,他经常把以前见过的人认出来,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聪明,大家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很珍惜自己的官位,从不徇私舞弊。朝中只要是有才能的人,他都会招揽到自己府中,就算这些人得罪了皇帝,他也会想办法提拔他们做官。所以下面的人都拼命为他做事,谁也不敢怠慢他。太祖皇帝得了慢性病,卧床好几年了,只要一想事情,心里就一阵阵的剧痛,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义康对太祖皇帝的照顾非常细致,亲自侍奉汤药饮食,不亲口尝过一口都不给太祖皇帝吃;有时候甚至连续几天不睡觉,好几天都不脱衣服;朝廷内外的大小事情,他都亲力亲为,一手操办。十六年的时候,他升任大将军,兼任司徒,还招募了很多幕僚辅佐自己。

义康这个人啊,根本没啥本事,也不大懂政治,自以为跟兄弟们关系铁,跟皇帝根本不把自己当臣子看,想咋干就咋干,一点防备都没有。他私底下养了六千多奴仆,这事儿朝廷一点都不知道。各地进贡的好东西,都先孝敬义康,剩下的才给皇帝用。有一次冬天,皇帝吃甘蔗,觉得又不好看又不好吃,就抱怨了几句。义康当时也在,就说:“今年的甘蔗,其实有好东西的!”然后派人回他府里取甘蔗,结果送来的甘蔗,才三寸长!

尚书仆射殷景仁是太祖皇帝很宠信的大臣,跟太子詹事刘湛关系很好,但后来关系变差了。刘湛一直想利用宰相的权力把殷景仁拉下马,但殷景仁因为太祖皇帝的庇护一直没事儿,义康多次想把殷景仁弄走都没成功,刘湛就更着急了。南阳人刘斌是刘湛的亲戚,有点本事,义康看中了他,把他从司徒右长史提拔成左长史。还有琅邪王履、沛郡刘敬文、鲁郡孔胤秀这几个,都因为偏向义康而得到重用。他们见太祖皇帝病重,都觉得应该立长子为帝。

太祖皇帝病危的时候,让义康起草遗诏。义康回来后,哭着把这事儿告诉了刘湛和殷景仁。刘湛说:“这天下这么乱,哪是小孩儿能管得了的?”义康和殷景仁都没说话,但孔胤秀他们却跑到尚书省的议事部门,翻找以前咸康年间立康帝的旧例,义康压根儿不知道这事儿。太祖皇帝病稍微好点儿,就隐隐约约听说了一些风声。而刘斌他们因为受义康宠信,又掌握着很大的权力,一直想把朝廷搞乱,好让皇位落到自己人手里。于是他们结成一伙,在宫里到处探听消息,要是发现有人忠于朝廷,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就故意找茬,给人家安罪名,把他们赶走。他们还经常收集殷景仁的缺点,甚至编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告诉刘湛。

从那时起,皇帝和宰相的关系就闹僵了,朝中内外矛盾重重。

刘义康想把王斌提拔为丹阳尹,跟皇帝说了这事儿,还顺便提了提王斌家境贫寒。皇帝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刘义康话还没说完,皇帝就说:“让他当吴郡太守吧!” 后来会稽太守羊玄保想辞职,刘义康又想让王斌顶上,就又跟皇帝说:“羊玄保想回去了,您看会稽太守让谁来接替合适呢?” 皇帝当时还没想好,就随口说了句:“我已经任命王鸿了。” 从建元十六年秋天开始,皇帝就不再到东府去了。皇帝觉得跟刘义康之间的嫌隙已经形成,大事不妙,要出大问题了。

建元十七年十月,皇帝下令逮捕刘湛,交给廷尉处置,刘湛被杀了。 接着又杀了王斌,还有大将军录事参军刘敬文、贼曹参军孔邵秀、中兵参军邢怀明、主簿孔胤秀、丹阳丞孔文秀、司空从事中郎司马亮、乌程令盛昙泰等人。 把尚书库部郎何默子、余姚令韩景之、永兴令颜遥之、刘湛的弟弟黄门侍郎刘素、王斌的弟弟给事中王温都发配到广州去了,王履则被罢官回家。孔胤秀一开始只是个小书记,后来逐渐参与机密事务,孔文秀、孔邵秀都是他哥哥。司马亮是孔家远房亲戚,都是因为孔胤秀的关系才被提拔的。邢怀明、盛昙泰是刘义康提拔的。何默子、韩景之、颜遥之都是刘湛的同伙。

当天晚上,有人刺探刘义康的行踪,把他带到中书省住下,当晚就抓捕了刘湛等人。青州刺史杜骥带兵守在宫殿内,以防万一。然后派人宣读圣旨,告知刘湛等人的罪状。刘义康上表请求辞去官职,说:“臣从小蒙受皇恩,爵位已经超过应得的。陛下恩宠亲戚,以示兄弟和睦,忘记了我的粗鄙,不断提升我的地位,让我主管内外事务,位居高官。 然而我却不能以身作则,约束属下,亲近的人做事不当,我慢慢地也意识不到,导致褒贬失实,赏罚不公,都是因为我能力不足,责任重大,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现在虽然罪人已被处死,朝廷也恢复了平静,但是酿成祸患的根源在于我。我惶恐不安,如同坠入深渊,还有什么脸面享受这份恩宠呢?我请求辞去官职,在家中等待处罚。” 最后,皇帝改任命他为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持节、侍中、将军的职位不变,让他去豫章镇守。

我休息了十多天,桂阳侯刘义融、新喻侯刘义宗、秘书监徐湛之都来探望我,安慰我。我在省里接见了他们,然后就到湖边去了。皇上只是对着他们痛哭,一句话也没说。皇上又派和尚慧琳来看我,刘义康问:“我还能恢复官职吗?”慧琳说:“可惜您没读几百本书啊!”征虏司马萧斌,以前很受刘义康的宠信,刘斌等人嫉妒他的恩宠,就诽谤他,把他贬官了。现在又让他当了谘议参军,兼领豫章太守,所有的事情,大小都交给他处理。司徒主簿谢综,一向和刘义康关系很好,也被任命为记室参军,那些平时很照顾刘义康的人,也都跟着他去了豫章。刘义康辞去州官,皇上准了,还加封他为督领广、交二州和湘州始兴地区的军事长官。给他的待遇优厚,赏赐不断,朝廷的大事,都告诉他。刘义康还没失败的时候,东府听事前的井水突然涌出来,野鸡和江鸥一起飞到他住的斋舍前面。

龙骧参军巴东扶令育上书皇上说:

龙骧参军巴东扶令育上表说:

“我听说贤明的君王不会拒绝忠臣的直言进谏,以博闻强识为治国之道;做臣子的,不怕被杀头,也要尽忠直言。所以周昌极力劝谏,冯唐直言进谏,汉惠帝因此才能巩固皇位继承,魏尚因此才能重新担任云中郡守。那两位大臣难道是喜欢违抗君主,冒犯君颜的吗?还有爰盎劝谏汉文帝说:‘如果淮南王真的病死了,那陛下就落个杀害兄弟的名声,怎么办?’文帝没听,后来后悔莫及。我是一个卑微的小臣,不敢自夸,只想效仿葵花向阳那样尽忠,效仿《周易》里‘不求名利’的精神,所以不远千里,冒昧上书,希望您能采纳我的愚见。”

皇上啊,您是天下的主宰,万物之首,您的仁政遍及天下,天地人三才都因此和谐有序。您开辟了沟通天地人三界的道路,打开了大道之门,从深山野林中寻访隐逸之士,从偏僻陋巷中招揽奇才俊杰,让山谷里不再有千里马埋没的遗憾,让高山上不再有珍宝被遗弃的叹息。您更是能够像大鹏一样,在广阔的天空自由翱翔,像渔夫一样,在无垠的大海中捕捞珍宝。

更何况彭城王义康,他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您的弟弟啊!可是,他却被贬黜,被远送南方,兄弟情谊就此断绝,彼此天各一方。他离开了明君的身边,被放逐在这个盛世之中,老百姓都替他感到惋惜。

“躬执大象,首出万物”您是天下之主,万物的领导者。“王化咸通,三才必理”您的王道使得天下太平,天地人三才都井然有序。“辟天人之路,开大道之门”您开辟了沟通天地人三界的道路,打开了大道之门。“搜殊逸于岩穴,招奇英于侧陋”您广纳贤才,不拘一格。“穷谷无白驹之倡,乔岳无遗宝之嗟”您让千里马不再埋没,让珍宝不再被遗弃。“岂特罗飞翮于垂天,网沈鳞于溟海”您拥有如此广阔的胸襟和气度,岂止于此?

想想看,先帝最疼爱的儿子,您的亲弟弟彭城王义康,如今却被贬到南方去了,兄弟情义就此断绝,他远离了您这位明君,被放逐在这个盛世,这怎么能不让老百姓们为他感到痛心呢?

我仔细回想景平、元嘉年间的那些动乱,真是险象环生,危急万分啊!当时的三公大臣,表面上是为国家兴亡操心,实际上却暗藏着不臣之心;朝廷重臣在京城附近伺机作乱,强盛的楚国则在上游虎视眈眈。有些人暗中作恶,图谋国家;有些人公然造反,欺凌君主。当时朝野上下都人心惶惶,连神灵都感到愤怒厌恶。多亏祖宗保佑,国家运筹帷幄,最终扫清了障碍,消灭了叛逆,天下才逐渐安定下来,四面八方都恢复了平静。在那样的情况下,义康王难道没有参与到朝廷的决策中来吗?对当时的局势好坏,他难道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再说陛下您以前把荆州这块重要的地盘交给义康王,是因为他跟您关系密切,才放心让他去治理。您封他为骠骑将军,让他承担镇守边疆的重任,让他在南郢抚慰百姓,抵御外敌,将皇室的恩泽传播到偏远地区,使边远地区也得到安定。陛下的恩泽遍及天下,岂止是南荆一地的百姓受惠呢!后来您又召他回朝担任宰辅,还对他格外亲厚,让他先后担任三公要职,又让他治理徐州、扬州。因此,朝中上下都非常高兴,人神都为此欢欣鼓舞。大家都说陛下对义康王的任用是正确的,义康王也确实尽心尽力。现在怎么就怀疑他,疏远他,连兄弟情谊都不顾了呢?如果他真的犯了什么错误,可以追究他的罪责;如果他做了好事,也应该给他记功,用正确的道理引导他。

再说庐陵王的往事,就足以说明今天的道理。这是陛下您之前的教训,也是以后的借鉴。就像曾子不杀猪的故事一样,体现了忠臣的诚信;就像孟母三迁的故事一样,体现了仁王的教化。所以《诗经》里说:“不信别人的话,别人也不会相信你。”又说:“兄弟即使发生争执,也不能断绝亲情。”《尚书》里说:“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品德,以亲近九族。”九族和睦了,才能亲近百姓,兄弟之间怎么能轻易抛弃呢!

皇上,我希望您能仔细想想历史上因为废黜储君而造成的祸患,也要警惕现在那些谗言带来的危险。庐陵王已经含冤而死,彭城王也因为误会而被困在宋京,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们当今皇室的安危,更是关系到后世史书对您的评价啊!那些谄媚奉承的话很难辨别真伪,是非善恶也很容易被混淆,祸患往往在幸福的开始就埋下了种子,这是古人早就明白的道理。所以那些爱惜自己性命的人,都会闭口不言,谁还敢冒着风险去进谏呢?我虽然愚钝,却斗胆进言,之所以如此恳切地陈述我的忠心,是因为我担心义康王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在南方突然去世,您就会背负抛弃兄弟的骂名。我虽然地位卑微,却替您感到羞耻。况且史书会记录一切,难道史官会因为您而隐瞒事实真相吗?如果真如我所担心的那样,您后悔也来不及了。扬子云说过:“获得幸福最大的事,莫过于和睦相处;遭受灾难最深的事,莫过于骨肉相残。”我一直谨记这句话,以此来警戒自己。更何况现在王室正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怎能沉默不语呢?我担心天下人心动摇,离心离德,导致全国人心惶惶,百姓人心不安,想要天下太平,实在是太难了!

皇上您只想着该砍掉哪根坏枝条,却不明白砍掉树枝会伤到树木,这是古人早就感到悲痛的事,也是我们今天应该避免的。皇上,如果您能开明地听取意见,消除猜忌,愿意听取一些普通的建议,仔细考察那些看似荒唐的计策,撤回那些不合情理的诏令,征询一些博学之士的意见,赶紧召回义康王回京,兄弟和睦,君臣和谐,消除天下间的非议,堵住那些流言蜚语的嘴,那么天下人的期望就得到了满足,谗言也就自然消失了。何必等到司徒公、扬州牧发话,才能让彭城王安心呢!如果我的进言违反了法令,对国家有害,请您立即处死我,以谢罪于您。即使是肢解我的身体,烹煮我的尸体,我也甘愿赴死,这又有什么不幸的呢!

奏章呈上后,立即被送入建康狱,赐死。

话说会稽长公主,是皇帝兄弟姐妹中最大的,皇上对她非常亲近和尊重。义康(宋文帝刘义隆)南下之后,过了很久,皇上有一次去长公主那儿参加宴会,玩得很开心。宴会结束时,长公主突然站起来,重重地磕头,哭得泣不成声,伤心极了。皇上不明白她这是怎么回事,赶紧站起来把她扶起来。长公主说:“车子(义康的小名)年纪大了,皇上您迟早不会容忍他,我现在特地来请求您饶他一命。”说着,她就放声大哭。皇上也感动得流泪,指着蒋山山峰说:“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如果违背今天的誓言,我就对不起先帝(指宋武帝刘裕)的陵墓!” 皇上当场把宴会剩下的酒封好,派人送给义康,还写了一封信,信上写着:“会稽姐姐在宴会上思念弟弟,剩下的酒现在封好送给你。”

“车子,义康小字也。” 这句是解释说明,车子是义康的小名。整个故事就讲了长公主担心弟弟义康的安危,所以向皇上求情,皇上则安慰她,并表示不会伤害义康。 皇上不仅口头承诺,还通过送酒这种方式,进一步表达了他的承诺和对长公主的关爱,也体现了他对兄弟情义的重视。

公元444年,太子詹事范晔他们密谋造反,这事儿牵连到了义康王,具体情况记载在《范晔传》里。 朝廷官员上奏说:“义康以前独揽大权,目中无人,结党营私,收买了一帮坏人。他的罪行非常严重,理应严惩。可是皇上仁慈宽厚,念及亲情,一直没削他的爵位,没降他的官职。全国上下,朝野内外,都觉得皇上的恩德虽然深厚,但这样却有损法纪。义康却一点儿也不感激皇上的恩情,跑到南方去了,表面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实际上根本没悔改。他穷奢极欲,不断地向皇上要东西。皇上慈悲为怀,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恩典已经施加了很多了。但他暗中联络人马,策划造反,偷偷地给身边的人送钱,收买死士。他总是伺机而动,想着篡位夺权。皇上当时忍着没重罚他,只惩罚了他的仆人。他那狂妄的毛病始终没改,最终酿成大祸,又开始密谋造反。他跑到远方和那些坏人勾结,千里迢迢地串通一气,再次图谋篡位夺权。多亏皇上至诚感动了上天,宋朝才能继续存在下去,所以这件奸谋才败露,罪犯才被抓住。周公那样圣明的人,都不避讳惩罚自己的亲兄弟;汉文帝那样仁慈的人,也不包庇自己的哥哥的罪行。何况义康的罪行比他两位叔父还要严重,他的谋反比淮南王还要恶劣,他背叛亲情,违背道义,自毁前程。我们认为,应该把义康的王爵撤销,把他交给廷尉,依法处置。”皇上最终特赦了他死罪。

于是,义康以及他的儿子泉陵侯允、女儿始宁、丰城、益阳、兴平四位县主都被降为庶民,取消了他们的爵位和户籍,流放到安成郡。朝廷还派宁朔将军沈邵担任安成郡的郡相,带兵驻守那里。义康在安成郡读书的时候,看到了淮南厉王的记载,放下书叹息说:“前代也有这样的事,我受罚也是应该的。”

公元448年,豫章太守桓隆和南昌令诸葛智之被胡诞世、袁恽等人袭击杀害,这伙人聚集了很多人,占据了豫章郡,还想拥立刘义康当皇帝。 当时主管军事的江夏王刘义恭等人上奏说:“《诗经》里就有‘投畀’(抛弃)的记载,《尚书》里也记载过流放处死的典故。刘义康犯下的罪行太大了,罪该万死。皇上仁慈,多次宽恕他,免了他的死罪,还把他迁到京城附近,这恩德真是天地难报,亘古未有。可是他不知感恩,反而听信谗言,屡次做出违反常理的事,在家里煽动家人,在外面迷惑百姓,那些不轨的人因此起了歹心。胡诞世更是冒用名号,犯下滔天大罪。消除隐患,自古以来都是要做的,更何况现在祸乱已经爆发,怎么能忽视呢!我们认为,应该把他流放到偏远的广州,把他赶到边疆去,这样才能防止祸乱。”皇上同意了这个建议,还任命安成公沈邵为广州刺史。 还没等刘义康出发,沈邵就病死了,偏偏这个时候,北方的索虏又来侵犯瓜步,天下大乱。

皇上担心有人会趁乱拥立刘义康,而刘义康早年在彭城镇守时,就多次请求朝廷给他安排个差事。太子和尚书左仆射何尚之也多次为此进言。公元452年正月,皇上派中书舍人严龙送去毒药赐死刘义康。刘义康不肯服毒,说:“佛教说自杀后就不能再为人,那就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吧!”于是被用被子闷死了,那年他四十三岁,朝廷以侯爵的礼仪把他葬在了安成。

他留下六个儿子:刘允、刘肱、刘珣、刘昭、刘方、刘昙辩。刘允最初被封为泉陵县侯,食邑七百户。刘昭、刘方都早夭了。刘允等人留在安成,后来那些坏人得逞了,就把他们也杀害了。

明世宗朱厚熜在位第四年,义康的女儿玉秀等人上书,说:“父亲死得冤枉,辜负了皇恩,活着的时候没享受到什么好待遇,死了也没得到应有的礼仪,虽然将他处死在羽山,但还是不足以体现法律的威严。我们这些子女,冒死上诉,请求将父亲的遗体迁回旧墓地,让他落叶归根。”皇帝批准了她们的请求,还给予了她们一些资助。

前废帝刘子业永光元年,太宰江夏王刘义恭上奏章说:“我听说,即使是远房亲戚,也应该顾念亲情,更何况是同宗同族,更应该重视这份亲情。所以,严道王死后,他的后代继承了爵位,而阜陵王却因为过失而失去了爵位,直到去世才得到一些恩惠。我私下认为,故庶人刘义康过去因为奸诈狡猾,而招致杀身之祸,他的名字从族谱中被除名,成为了后人的警示。如今已经历了三个朝代,三十多年过去了,天地更新,日月交替,万物都焕然一新。义康的妻子儿女都早早去世,没有享受到盛世的恩泽,他的女儿们孤苦无依,沦为平民百姓。她们的遭遇,本来就不是她们自己造成的,想到这些,我心里非常悲伤。我斗胆请求陛下,您的圣明恩泽普照天下,慈爱抚育着所有百姓,仁爱之心甚至能够感化泉下的草木。我希望您能够赦免他们的罪过,恢复他们皇室宗亲的身份,让这份恩泽惠及他们的坟墓,光荣他们的先祖。我冒昧地写下这份奏章,内心充满了悲痛。”

皇帝下诏说:“太宰的奏章写得很好,你能够追念旧情,令人感动。过去淮南王、楚王都曾对自己的支系子孙施恩,这说明宽恕亲族是符合古今成规的。将你的奏章发下去,按照奏章上的内容执行。至于泉陵侯允横,他也是惨遭杀害,可以为他另立后嗣。”

太宗文帝司马昭在位第四年,刘义康的族籍被彻底恢复,重新被认定为庶人。

南郡王义宣,这孩子生下来舌头就短,说话不利索。元嘉元年,他才十二岁,就被封为竟陵王,领着五千户的食邑。 还被任命为右将军,驻守石头城。

七年后,他又升职了,当上了使持节、都督徐州、兖州、青州、冀州、幽州五州军事,还兼任徐州刺史,将军的职位照旧保留。不过,他还是继续驻守石头城。八年,他又被调任都督南兖州、兖州刺史,本来要驻守山阳,但最后没去成。

到了元嘉九年,他又升迁为中书监,官职升为中军将军,还加封散骑常侍,配给了一支仪仗队。 那时候竟陵地区蛮族很多,百姓被压榨得很厉害,民心涣散。所以,他被改封为南谯王,继续负责石头城的戍守工作。

元嘉十三年,他又被派去当都督江州、豫州下辖的西阳、晋熙、新蔡三郡军事,官职是镇南将军,兼任江州刺史。

一开始,高祖皇帝觉得荆州地势优越,地广人多,兵力强盛,就留下遗诏,让自己的儿子们依次去那里做官。谢晦平定叛乱后,荆州就给了彭城王刘义康。刘义康当上宰相后,荆州就给了江夏王刘义恭。后来又因为临川王刘义庆是皇室宗亲,而且他的父亲临川武烈王对国家有很大功劳,所以荆州就给了刘义庆。按理说,接下来应该轮到刘义宣了。但是皇帝觉得刘义宣能力不行,不适合管理荆州这么重要的地区。

过了十六年,皇帝就让衡阳王刘义季接替刘义庆管理荆州,而把刘义宣调到南徐州做刺史,兼任南徐州军事都督和征北将军,其他官职不变,还加了个散骑常侍的职位。但是会稽公主一直为刘义宣说好话,皇帝犹豫了很久。到二十一年的时候,才最终任命刘义宣为荆州刺史,都督荆州、雍州、益州、梁州、宁州、南北秦州七州的军事,官职是车骑将军,其他官职不变。 皇帝还先给他写了一道密诏,说:“师护在西边待了很久,多次上表请求回朝,朝廷官员调动本来就是常事,也不必非要他一直待在那里。我现在想批准他的请求,让你去代替他。师护虽然没有特别的功劳,但他为人清廉节俭,待人宽厚,不骄纵下属,这确实不容易做到,他的名声在西边很好,朝野上下都称赞他。他在那边已经有一定的秩序,百姓也都很安稳,有人说没必要调动他。现在调换他,主要还是为了提拔你。你和师护年纪相仿,各有优点,人们对你们的评价也各有褒贬。如果现在强行调动他,西边的事情就会受到很大影响,人们还会责备我。而且还会让师护怨恨我,不仅仅是责备那么简单。这样一来,公私两方面都会受损,所以我们必须事先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其实也不难办,不要让人们议论纷纷。” 这师护,是刘义季的小名。

刘义宣到了荆州后,勤于政事,认真工作,把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他长得白净,眉清目秀,身高七尺五寸,腰围十围,有很多妻妾,后宫有上千人,还有几百个尼姑和老妇人,以及三十多个男女奴仆。他喜欢奢华的装饰,花费巨大。后来他升任司空,又改任侍中,还兼任南蛮校尉。到了二十七年,北方少数民族入侵,刘义宣担心敌人打过来,想要偷偷逃跑。等敌人退兵后,太祖皇帝下诏批评了他,说:“你应该好好治理百姓,不要老想着逃跑!”

三十年里,他当上了司徒、中军将军、扬州刺史,侍中的职位也一直没变。还没来得及上任新的征召,就碰上元凶篡位杀害了皇帝。新皇帝让他当了中书监、太尉,司徒和侍中的官职照旧。

他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就带兵起义,召集军队,向各地发布檄文。这时候,世祖皇帝带兵来讨伐,他就派参军徐遗宝带着三千人马当先锋支援世祖。世祖皇帝登基后,封他为中书监,让他统领扬州和豫州,还加官进爵,配给他羽葆、鼓吹,以及四十个持剑的侍卫,侍中的职位依旧不变。 然后又把他封为南郡王,食邑一万户。 还追封他母亲为献太妃,他二儿子宜阳侯恺也被封为南谯王,食邑一千户。

他坚决推辞了朝廷的内职,以及他儿子封王的爵位。 所以朝廷就改任命他为都督荆州、湘州、雍州、益州、梁州、宁州、南北秦州八州的军事,兼任荆州和湘州刺史,侍中、丞相的职位还是不变的。 同时,他二儿子的爵位也降为了宜阳县王。 他手下的将领和官员们也都得到了相应的赏赐。长史张畅的事迹,记载在他的个人传记里。 谘议参军蔡超,负责文书和参谋工作,被提升为尚书吏部郎,还继续担任丞相谘议参军和南郡内史,被封为汝南县侯,食邑一千户。 司马竺超民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同时还担任丞相司马和南平内史。其他的人也都根据他们的功劳分别得到了赏赐。

义宣在镇守的地方待了十年,军队强大,钱财也很多,他首先倡导大义,名声响彻天下,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朝廷下发的命令,如果他心里不同意,就直接不执行。有一次他给太祖皇帝献酒,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才把剩下的送过去,可见他不懂规矩。

一开始,臧质心里就另有打算,他觉得义宣这个人虽然厉害,但也有弱点,很容易被利用,想借刀杀人,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从襄阳跑到江陵去见义宣,表现得非常恭敬,这些都记载在《臧质传》里。到了江州以后,臧质经常偷偷地给义宣写信,劝他说:“您有这么大的才能,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又掌握着震慑皇帝的权力,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能善终的,您应该主动出击,早做打算。再说,老百姓都盼着您呢,您要是率领军队进京,朝廷内外都会欢迎您。不然的话,万一哪天招来祸患,后悔都来不及了。”义宣暗地里接受了臧质的建议。

而皇帝的后宫生活非常放荡,和义宣的女儿们乱来,义宣因此勃然大怒,偷偷地准备船只和兵器,在孝建元年秋冬之际起兵造反。他派人通知豫州刺史鲁爽和兖州刺史徐遗宝一起行动。鲁爽这个人嗜酒如命,没听清命令,就在正月就反了,还派人送上皇帝的印信,要拥立义宣当皇帝,连皇帝的仪仗都送过去了;徐遗宝也率领军队向彭城进发。义宣和臧质仓促起兵。二月二十六日,义宣被加封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设置左右长史、司马等官职,让僚属都可以直呼其名。然后派人送上奏表,表文中写道:

我听说,博陆侯在汉朝被怀疑,昌国君在燕国被猜忌。我一直觉得,外姓人掌握大权容易让皇帝心生疑虑,产生间隙;而亲戚之间,感情融洽,光明磊落,才能长久相处。我虽然能力平庸,但从小就渴望忠诚谨慎。碰上这等滔天巨祸,我甘愿舍弃家小,效忠国家。虽然算计着能平安退隐,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功绩,只是尽心尽力,忠诚耿耿,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是如此。可偏偏有人暗中对我猜忌,诽谤我的声音日渐增多,像扔梭子一样,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这都是因为奸臣当道,互相勾结,才导致这样的局面。在这个世风日下的时代,正直忠诚的大臣很少,就像冰霜一起到来,没有挺得住的树木一样。很多人都屈服于这乱世,甘愿在伪朝为官,他们都是被朝廷抛弃,被奸臣利用的人。我却官位高升,参与朝政大事,那些奸邪小人就嫉妒我的功劳,故意造谣生事,迷惑皇上,蒙蔽圣听。我又因为南下巡视郡县,劳苦功高,却被人说成是凭借个人力量取得的成就,他们互相推波助澜,企图颠覆朝廷。臧质去年展现了忠贞节义,功勋堪比古代贤臣;鲁爽也同样维护大义,忠心耿耿,像金石一样坚定,这些人却偏偏要猜忌毁谤他们,想把他们陷害。过去汲黯还在的时候,刘安就收敛了野心;孔父死了以后,华督就放肆作乱。我虽然武力不强,但在艰难的环境中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可偏偏又遭到这些人的诽谤陷害,企图引诱我。皇室宗庙的安危岌岌可危,我怎能置身事外?

我寄托身心于皇室基业,效忠朝廷,如同日月的光辉一样。如今王室将要倾覆,责任在我,我怎敢忘记“老鼠偷油”的教训,怎敢逃避“撞墙”的责任呢?我请求皇上征召军队,命令各诸侯国,让忠贞之士奋起抗争,让义士们出力效力,诛杀这些奸邪小人,洗清朝廷的罪过。这样,即使战死,也不负七庙列祖列宗的庇佑;即使失败,也不愧对朝廷的恩遇。写到这里,我内心充满了愧疚,言语难以表达。

上诏答曰:

皇上问候大家。我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导致国家遭遇了巨大的困难,家国危在旦夕,危险就要临头了。所以,我亲自率领八百士兵,平息冤屈,并依靠高明的策略,共同克服困难。我继位之后,奉行祖宗的祭祀,对宗亲和有功之臣进行封赏,表达我的心意,但由于我治理国家能力不足,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可是,好的建议很少听到,我的缺点却先暴露出来,勤王的大业还没完成,要废黜我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臧质这个人行为鲁莽放肆,为人所不齿,他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夺取天下,阴谋就要得逞了,他先假装顺从,然后煽动欺骗,最终导致了这场叛乱。如果叛乱者联合起来,邪恶势力互相争斗,恐怕我们会像乌鸦一样,不知道结局会怎样,怨恨连绵,祸患无穷,谁又能知道它的尽头呢?公明(指公卿大臣)不明事理,不顾根本,崇尚奸邪,亲近奸佞小人,还想着要保全社稷,虽然早有预兆,但议论纷纷。我秉持公正无私的原则,阻止了各种怀疑和议论,以诚信为本,公开于天下。没想到局势变化如此迅速,难以预测,那些不好的言论竟然应验了,因此我忧心如焚,日夜不安。

现在我将亲自率领军队,广泛征召士兵,祭告神灵,发誓与叛军决战,直捣柴桑,诛杀元凶,向天下谢罪。然后,我将整顿军队,返回郢都,向大家汇报情况,并听取大家的建议。宋朝没有建立起来,家国祸乱依然缠绕着我们,过去几年国家太平,我正遵循先祖的教诲,希望国家能够长治久安,免除灾难。哪里想到还没过多久,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祖宗基业,将要毁于一旦,看着这岌岌可危的江山,我心中无比悲痛。

江夏王义恭给义宣的信里说:

最近我从路上听说,二鲁叛乱,这其中是有原因的,那些说没有原因的人,他们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突然看到你们的奏表,说要兴兵讨伐晋阳,我非常震惊和惋惜,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皇上年幼,大臣势力强大,权力掌握在宰相手中,或者皇上昏庸懦弱,大臣们又逼迫皇上,那么忠贞的藩王才会挺身而出,抓住机会平乱。但是,我从未听说过,在圣明君主统治天下,百官各司其职的情况下,会在刚开始就兴兵,在国家已经安定的时候,又去平乱。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我替大哥感到担忧。

哎,以前那两次大乱子,全国人民都一起反抗啊。我弟弟,那可是忠孝两全,拥护皇上,功劳巨大,皇上也赏赐很多。丞相之位,那是文官最高职位了,江东地区很少有人能做到,咱们家一门出了两位王爷,这可是天下少有的事。他对我特别忠诚,办事也听我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升官加爵,都是皇上恩赐的,可他突然放弃这一切,真是命啊!

我们兄弟俩,都是先帝养育大的,能活到现在,想着要报答先帝的恩情,可这恩情太大了,我们就算拼尽全力,也怕报答不了。唉,谁知道他竟然听信坏人的话,轻易制造祸乱。全国都在传谣言,都把责任推到我们两个叔父身上;历史上像晁错那样的人都没了,他却要重蹈七国之乱的覆辙。他丢弃了汉朝的祖训,却效仿齐国那样的失败案例。

以前仲堪借兵灵宝,结果害了自己全家;孝伯把兵权给了刘牢,最后忠诚也丢了性命。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是我们今天的教训啊。臧质年轻时没啥好名声,我弟弟很清楚,他仗着跟皇室有点关系,又有点小功劳,一路升官,最后超过了一般人。他利用西楚的强大力量,想谋取私利,要是他的阴谋得逞,那可就麻烦大了。鲁肃父子,世代为国受冤,太祖皇帝为了开疆拓土,才封赏了他们,让他们拥有了五州之地。现在就像老虎和犀牛跑出了笼子,这简直就是给刘渊送去机会啊!

徐遗宝是垣护的妻弟,以前垣护投靠了我,他苦苦哀求我让他北上,不愿意去遥远的西边。现在他在湖陆一带徘徊,想让我派刘雍去看看他的意思。刘雍是徐冲的舅舅,正好收到了他的密信,说要反叛。自从胡人入侵以来,国家和百姓都穷困潦倒,怎么安抚他们呢?好不容易能平静下来,我弟弟又去闹事,我担心边境地区都会沦陷。应该想想高祖皇帝创业的艰难,也想想我们家国这些年来的祸患,现在应该停战,一起保全国家社稷。我应该承担责任,承认错误,铲除奸佞,继承先辈的功劳,把这些都记录在史书上。以前梁孝王悔过自新,景帝就赦免了他;阜陵侯、臧质改过自新,肃宗皇帝也宽恕了他们。我劝诫他,希望他能效仿古人;祸福的转机,聪明人自然能看明白。

皇上英明果断,群臣献策,忠臣义士奋勇杀敌,军队浩浩荡荡,战船密密麻麻,声势浩大。我虽然能力不足,却荣幸地担任了统帅,统领诸位将军,首先告诫大家要谨慎作战,争取迅速平定南方叛乱。所以才一再拖延时间,希望弟弟能够早日醒悟。如果他仍然沉迷于奸邪的谗言,那也是天意如此。我写信时心情激动,难以言表。

义宣给各州郡发檄文,提升官职。派参军刘谌、尹周率领军队去投奔臧质。雍州刺史朱修之起兵响应义宣。二月十一日,义宣率领十万大军从江津出发,战船绵延数百里。当天刮起了大风,船只差点倾覆,好不容易才到达夏口。他把第八个儿子任命为辅国将军,留守江陵。又派鲁秀、朱昙韶率领一万多人北上讨伐朱修之。鲁秀刚到江陵见到义宣,出来后捶胸顿足地说:“大哥啊,你坏事了!竟然和傻子一起造反,今年肯定要失败!”义宣到达寻阳,和臧质一起进攻,臧质担任先锋。到达鹊头,听说徐遗宝战败,鲁爽在小岘被斩首,两人都吓得脸色发白。

皇上派镇北大将军沈庆之送来鲁爽的首级给义宣,并写信说:“我负责一方的防务,却发生了叛乱。我率领轻兵前往讨伐,很快就击败了敌人,鲁爽被斩首。你我之间情谊非同寻常,如果你想见面,我可以把首级送给你看看。”义宣和臧质都非常震惊害怕。

皇上之前已经派豫州刺史王玄谟率领水军驻扎在梁山洲内,东西两岸都修建了坚固的防御工事,营垒非常牢固。义宣多次给王玄谟写信,劝他投降。王玄谟回信说:

哎,我接到您的两封信,心里又害怕又激动啊!之前在彭城、泗水一带的时候,就听将士们说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我当时觉得不可能发生,根本不信。去年九月,我还特意派参军僧瑗给您写信表明我的心意,还私下跟您说了想您当宰相的计划,想让周公那样的贤相之美,在我们这个时代重现。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这么难预测,竟然真的到了这一步。以前因为幸运的相遇,得到了您的赏识和照顾,我一直想着要报答您的恩情,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哪想到会突然变成这样,事与愿违啊!

您竟然重用那些奸邪小人,放纵他们作乱,相信那些小人的谗言,忘记了国家大义,沉迷于那些奸邪小人的计谋,忘记了君臣之义,甚至玩弄皇上宠信,贪图非分之想,企图颠覆祖宗基业,蒙蔽皇上双眼,做出这种事,真是前所未有啊!您竟然还给我写信,好像在邀请我。这说明我的赤诚之心,您还没看明白,我的忠心耿耿,您也没感受到,我仔细想想,才明白知己难求啊!

您只记得我以前受您提拔的事,却忘记了您曾经教导我的那些道理,只看到徐州、鲁州的官员离开您,却不知道还有人愿意为您仗义执言,这难道不值得惋惜吗?作为臣子,您当然希望他们忠心,可您却引诱他们造反,这符合君子的忠恕之道吗?如果不讲忠恕,那就像写字用的笔,哪能写出好字来呢?挑妾的人看重的是容易得到,娶妻的人看重的是不容易得到。如果您只是让我像应声虫一样听命行事,那要我有什么用呢?车轮坏了,车子就不能走了,礼崩乐坏,国家就要完蛋,我担心荆州、郢州的官员们心里已经有了二心,只有在京城那些低微的官员,才会坚持正义,不会动摇。您虽然现在迷失了方向,但我还是希望您能重新振作,为国家做些好事。

您手下的将士们忠诚勇敢,而且跟您关系很好,新亭之战的功劳,无人能及,可您却轻信奸邪之人的谗言,被贬官受辱,这难道不糊涂吗?还好我早有准备,精锐部队已经靠近战场,镇军部队也紧随其后,太傅、骠骑也接管了军队,皇上亲自统帅大军,威震四方。士气高涨,人们都渴望正义,军队像云一样迅速集结,气势磅礴,千里驰骋。我将率领军队与您周旋,奉命行事,义不容辞。国家道义已经尽失,人伦道德也荡然无存,我提笔给您回信,心里感慨万千。

柳元景将军驻守姑孰,负责大后方的事务。他的手下郑琨和武念两位将军则在南浦驻军。萧道成呢,直接带着部队杀到了梁山,离玄谟也就一里地左右的地方扎营,而萧义宣则驻扎在芜湖。

五月十九号那天,西南风特别大,萧道成就抓住机会,乘着风顺流而下,直接攻击玄谟的西面营垒。结果,负责殿后的胡子友他们这伙人打输了,丢下营垒就跑,跑到玄谟那边去了。萧道成又派了庞法起将军带着几千兵马,从江洲外绕到南浦,准备从后面包抄玄谟。结果庞法起碰上了郑琨和武念,打了个大败仗,几乎全军覆没,好多人都跳水自杀了。

二十一日,萧义宣也到了梁山,萧道成则率军从东岸进攻玄谟。玄谟那边也派出了垣护之、薛安都等将军出营反击,结果把萧道成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好多士兵直接跳江了。垣护之他们趁着大风,放火烧萧道成的船只,那风实在太大了,火势蔓延,浓烟遮天蔽日,整个江面都被烟火笼罩了。萧义宣当时在西岸扎营,也被大火烧着了,营地几乎全毁了。各路将领趁着这大风大火,猛攻萧道成,萧道成的军队彻底溃败了。

义宣和臧质闹翻了,各自带着船逃跑了。东边的人民都归顺了朝廷,西边跟着义宣的,也就一百多条船了。义宣的妻子本来嫁给了臧质的儿子,义宣跑到寻阳,进城把妻子接出来,一起往西逃。到了江夏,听说巴陵那边有军队,被截断了后路,又回到径口,步行往江陵去。跟着他的人差不多都散了,身边就剩下十来个人。义宣脚疼走不动了,就花钱雇了辆驴车。没吃的了,就沿路讨要。到了江陵城外,派人去通知竺超民。竺超民带兵出来迎接他。当时城里情况还算稳定,带甲的士兵还有上万。义宣进了城,还出来在听事厅接见客人。他的手下翟灵宝劝他安慰大家,说:“臧质没听你的指挥,所以才失败了,现在要整顿军队,重新计划;当年汉高祖打了那么多败仗,最后还不是成功了。”结果义宣记错了,说成了“项羽打了那么多败仗”,大家都捂着嘴笑。鲁秀、竺超民等人想帮他收拾残局,再拼一把,可是义宣已经萎靡不振,毫无斗志了,进了内宅就不出来了。他身边的心腹们纷纷叛逃。鲁秀往北跑了,义宣也撑不下去了,想跟着鲁秀走,于是换上戎装,把粮食装进囊袋,带上佩刀,带着儿子息慆和五个心爱的妾侍,都打扮成男装跟着他。

城里大乱,刀光剑影,义宣吓得从马上掉下来,只能步行。竺超民把他送出城外,又给他一匹马。竺超民回去守城。义宣想追上鲁秀,希望其他将领能送他投降北方。结果没找到鲁秀,还没出城,士兵们都逃散了,只剩下儿子息慆、五个妾侍和两个黄门。晚上又回到城里,进了南郡的一处空衙署,没有床,就席地而睡到天亮。派黄门去通知竺超民,竺超民派了一辆旧车来接他,送他去监狱。义宣被送到监狱门口,坐在地上叹气说:“臧质那个老东西害了我!”他先和五个妾侍一起关进监狱,妾侍们后来都被放出去了。义宣哭着对狱卒说:“平时也没觉得有多苦,今天分别了才觉得苦啊!”

江夏王义恭他们几个,给荆州刺史朱修之写了一封信,信里说:“义宣这小子,反了!他背叛朝廷,犯下滔天大罪。古人讲‘大义灭亲’,这道理亘古不变啊!就算只是普通将领造反,杀了也就杀了,更别说义宣这货,他的罪行昭告天下,兵锋直指京城,军队都打到郊外了,这情况太危险了,皇上都寝食难安。多亏皇上英明神武,祖宗保佑,才让这罪人被抓住,皇室宗庙才得以保全。按照法律,他该受死刑,这都是有规定的。可是皇上仁慈,考虑到他一时糊涂,多次想饶了他,但奏请都被否决了,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义宣自己作死,天理不容啊!我们做臣子的,肩负着保卫国家的责任,应该立刻杀了他,以平息这场动乱。但是直接杀了他,又显得皇上不够仁慈,不如给他个机会自裁,既能体现皇上的仁德,又能彰显国法威严。写到这里,我心里难受得很,就不多说了。” 信还没送到,朱修之就到了江陵,把义宣给杀了,义宣当时才四十岁。后来皇帝同意把义宣迁葬。

义宣的儿子有十八个:悽、恺、恢、憬、惔、忄矣、惇、慆、伯实、业、悉达、法导、僧喜、慧正、慧知、明弥虏、妙觉、宝明。其中恺、恢、惔、惇这四个儿子在江宁义宣的墓地被处死了,忄矣、悉达早些时候就死了,剩下的那些儿子,都跟义宣一起被朱修之给杀了。还有义宣的同伙蔡超,以及谘议参军颜乐之、徐寿之等人,也都被处死了。这个蔡超是济阳考城人,他父亲蔡茂之,曾经侍奉庐陵王义真读书,官做到彭城王义康的骠骑从事中郎,还做过始兴太守。蔡超从小就有才学,一开始在兖州做主簿,后来百官推荐人才的时候,他和前始宁令江淳之、前征南参军贺道养一起被兴安侯义宾推荐。还有个叫竺超民的,是青州刺史竺夔的儿子。

恢,字景度,是嫡长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口才极好,他爹义宣特别喜欢他。 十一岁的时候,就被封为南谯王世子,还当上了给事中。他爹义宣在荆州当官,经常在京城待着不回去。太祖想让他回西边去,就把他任命为河东太守,还加了个宁朔将军的头衔。没多久,他又被征召回朝,当了黄门侍郎。后来发生政变,那个坏家伙篡了位,恢就当上了侍中。

义宣起兵造反,那个篡位的家伙就把恢和他弟弟恺、惔、悽、憬、以及另一个弟弟(此处“忄矣”字无法准确辨认,故用“另一个弟弟”代替)都抓了起来,关在外面,派散骑郎沈焕看守他们。沈焕暗地里想投降义宣,就对恢他们说:“大家的祸福都绑在一起的,你们别担心。” 等到臧质从白下城赶到广莫门,那个篡位的家伙就命令沈焕杀了恢他们。沈焕这时候就解开了他们的脚镣手铐,带着手下几十个人和恢他们一起往广莫门冲,想出去。守门的不让开,沈焕说:“臧公已经到了,坏家伙们都跑了。这些都是司空府的官员,他们都能帮你们获得富贵,不只是免除灾祸那么简单,别拦着我们!” 正好臧质也到了,就这样,他们就出去了。恢到了新亭,马上就被任命为侍中。没过多久,他又升迁为侍中、散骑常侍、西中郎将、湘州刺史。义宣兼领湘州,又把恢调回朝廷当侍中,让他兼领卫尉。

晋朝渡江后,没设城门校尉和卫尉这些官职,世祖想加强京城的防卫,所以又重新设立了卫尉卿。卫尉这个官职,是从恢开始重新设立的。后来他又升任右卫将军,还是侍中。义宣起兵造反,恢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一起逃亡。恢躲藏在江宁一个叫陈铣的人家里,有人告发了他们,结果恢和他儿子善藏都被抓起来,送到了廷尉府,最后父子俩都死了。

话说这位恺,字景穆,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皇上对他跟其他皇子一样宠爱。十岁的时候,就被封为宜阳县侯。后来又当上了建威将军、南彭城郡太守和沛郡太守。接着升迁为步兵校尉,然后是黄门侍郎、太子中庶子,还兼任长水校尉。后来,那个造反的元凶(指萧义宣)把他提拔为散骑常侍。世祖皇帝又任命他为秘书监。还没来得及上任,他又被提升为辅国将军、南彭城郡太守和下邳郡太守。同年,他又升任五兵尚书,并且被封王。结果萧义宣造反,消息传到,恺就在尚书寺里,居然穿上了女人的衣服,坐上问讯的车子,跑去投奔临汝公盖诩。盖诩把他藏在自己老婆房间的地窖里。事情败露后,恺被抓起来交给廷尉,盖诩也被处死了。恺后来被追封为临武县侯,十八岁就去世了,谥号悼侯。他的儿子悽被封为湘南县侯,另一个儿子憬被封为祁阳县侯。

再说徐遗宝,字石俊,是高平金乡人。他一开始因为在新亭之战中的功劳,被任命为辅国将军、卫军司马、河东太守,但他没去上任。后来升迁为兖州刺史,将军的职位照旧,驻守在湖陆。他还被封为益阳县侯,食邑二千五百户。萧义宣叛乱后,派人任命徐遗宝为征虏将军、徐州刺史,让他率领军队从瓜步出发。徐遗宝派长史刘雍之去偷袭彭城,宁朔司马明胤打败了他们。他又派高平太守王玄楷和刘雍之再次进攻彭城。当时徐州刺史萧思话还没到任,朝廷就下令让安北司马夏侯祖权率领五百人去支援明胤。夏侯祖权到了之后,打败了王玄楷,把他杀了,刘雍之就退回湖陆了。徐遗宝又派使者檀休祖去支援王玄楷,结果听到王玄楷战败的消息,也溃逃了。徐遗宝丢下城池逃奔鲁爽,鲁爽战败后,他又逃到东海郡境内,被当地人抓住杀掉,然后把他的首级送到了京城。

夏侯祖权是谯郡人。因为立功被封为祁阳县子,食邑四百户。在大明年间,他担任建武将军、兖州刺史,最后在任上去世,谥号烈子。

史书上记载说:襄阳的庞公对刘表说:“如果让周公和管叔、蔡叔住在茅草屋里,吃着藜菜和豆羹,哪会有这样的麻烦呢?” 这说明啊,父子兄弟之间,血脉相连,虽然同享父母的宠爱,但对富贵的感受却大不一样。 想想庞公这番话,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

庞公的意思是说,兄弟之间因为富贵而产生矛盾,这根本不是什么天大的问题,如果当初周公和管叔、蔡叔生活条件都一样,哪里会有后来的那些争斗呢?这就像现在有些人,兄弟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一旦有了钱,有了地位,就容易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反目成仇。 所以说,这根本原因不在于兄弟情分本身,而在于外在的物质条件带来的诱惑和差异。 庞公的话,其实也点明了人性的弱点,以及金钱对人心的腐蚀。

“若使周公与管、蔡处茅屋之下,食藜藿之羹,岂有若斯之难。” 这句诗句精辟地概括了庞公的观点,也值得我们深思。 他并不是说兄弟之间就不应该有矛盾,而是说,如果能保持简单的生活,减少外在的诱惑,很多矛盾就能避免。 这在今天看来,依然很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