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鲜之,字道子,是河南开封人。他爷爷郑浑,是魏国的工程总工程师;曾祖父郑袭,是大司农;他爸爸郑遵,是尚书郎。郑袭一开始是江乘县令,所以他们家就住在江乘。郑鲜之从小就躲在帐篷里读书,根本不跟人来往。他一开始在桓伟手下当辅国主簿。
之前,兖州刺史滕恬被丁零和翟辽给杀了,尸体都没找回来。滕恬的儿子滕羡却照样当官,很多人就觉得他不对劲儿。后来桓玄在荆州,让手下的人一起讨论这件事,郑鲜之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到底,名教的核心就是忠孝嘛,至于具体怎么变通,每个情况都不一样。追根究底,都是看人的内心,而不是看表面行为。行为受到的限制,遭遇又各有不同,所以圣人有时会根据行为来辅助教化,有时又会根据行为来治罪,该放松的放松,该收紧的收紧,很难一概而论,随便举几个例子都能说明问题。难道老天爷能躲得过去吗?伊尹还废过君主呢;君主能被胁迫吗?鬻权却能因顺从而被称赞;忠臣能被愚弄吗?箕子还跟纣王同朝为官呢!从古至今,表面上不一样,但实质上却一样,名声不同,但功劳却一样的例子,多得数不清。你想要让后世几百年,圣贤典籍里没记载的事情,在今天一下子就说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呢?
但是,要想说话有道理,用历史来证明现在,就要让道理符合人情世故。像滕羡这种事,他要么一辈子隐居,不参与世事;要么就出来当官做事,也不至于被人批评。那些支持滕羡的人,就拿他不受批评来说事;那些反对滕羡的人,就拿他应该隐居来说事。把这两种说法放在一起比较,就能看出他们观点的不同之处了。其实,那些说他不受批评的人,就是迎合世俗的想法。就像王陵他妈被楚国人煮了,王陵也没因此退隐,最后还是成了国家的栋梁,他可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啊!还有鲍勋,在魏国直言敢谏,最后死了也是为了尽忠,可见他也不是贪图爵位啊!这两个人,跟滕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古人说,圣人立教,就像说“有礼无时,君子不行”。 意思是说,即使有礼仪规范,但时间场合不同,君子也不会一成不变地遵守。 这说明事情要灵活变通,不能死守一种做法。
如果拿滕某的例子来证明孝子该不该守丧,那岂不是人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孝子了?如果不能人人都是孝子,又怎么能单独拿滕某的例子来证明呢? 批评滕某的人,并不是只针对他这件事,而是针对他的做法本身。汉朝、魏朝以后,关于这方面的典籍记载就缺失了,能找到相关资料的人少之又少。到了东晋中朝和中兴之后,杨臻守孝七年,三十多年不问世事;温公是被逼无奈才违反孝道;庾左丞终身不穿夹袄(以示节俭);高世远是被王羲之、何充劝说才放弃守丧。没有一个人像滕某那样容易就放弃守丧的。如果说穿孝服不是表达哀思的主要方式,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文帝在东关之战后,面对大量士兵尸骨无法运回,就规定他们的子弟可以继续婚嫁,不用守丧。 明白了这一点,就知道孝子并非要与世俗人伦格格不入,有识之士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不然,那些掌管国家大事的人,就应该直接遵循圣人的教诲,又何必再另立什么规矩呢? 到了永嘉大乱之后,王敦在中兴时期又沿用了东关的政策,这本来是为了国家大计,并非是要以此来规范人伦。
为什么这么说呢? 父仇不共戴天,但为了国家大义,却不能允许复仇,这就是用法律压制情感的表现,这和东关之战、永嘉之乱的情况是一样的。 治理国家的人,就算穿着布衣,也能胜任。那些标榜自己教化世人的,自称世风不正,凡是士君子都应该做官,却夹杂着个人情感去批评别人,认为应该在贬斥裁决上有所作为。如果总是拿以前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观点,那孝子岂不是可以为了法律而放弃报仇了吗?文帝在东关之战时并没有立下什么规矩,王敦在中兴时期也没有明确说明。每当遇到这种事情,就拿来治理国家,这其中的道理难道还不明白吗?
哎,说到底,想做一番事业,首先得有远大的目标。要是国家风雨飘摇,家国都面临灭亡的危险,你要是还坚持不当官,那你就还有余力去做其他事情。但如果你有余力,国家却灭亡了,家也垮了,那算怎么回事?这种时候,一个普通妇女都会拼死保家卫国,更何况是大丈夫呢!要是大家都这样想,天下的人才岂不是都无处施展?滕子京你应该好好想想《陟岵》里的那种悲伤,体会一下那些不当官的人的心情,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是对的,怎么才能说服别人呢?名声是人才的依托,也是小有成就的人的荣耀,荣耀和依托是常有的事,你已经很惭愧了,不必再追求功名利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要是不这样想,你就算取得了功名,又能怎样呢?难道就能光耀千古吗?如果你只顾着追求小功小名,那滕子京你就不应该总是怀疑自己吗?柳下惠那样的人可以这样做,你我却不行。
再说,人生的根本目标是效法圣人,圣人的教诲就是礼法。从内心来说,圣人的法度是不能改变的。秦朝用郡县制治理天下,没人能改变;汉文帝废除了肉刑,也没人敢恢复。连圣人的法度都能被后来的帝王修改,更何况你滕子京要借鉴前人的经验,非要证明自己是对的呢?如果大家都当官,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等到后来的圣人来解决?况且,当官和不当官,各有各的人,而你选择不当官,却常常为三年之后的事情担忧。那些评论家,他们总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总是模棱两可,又说如果批评你滕子京,恐怕那些为了保命而当官的人会因此而不尽忠职守。这话说得过分了吧!忠诚和气节,本来就是发自内心的,不是经过计算才行动的。如果经过计算才行动,就会害怕法律的制裁而不敢尽忠。如果不能尽忠,国家就会有常法可循。所以古人有在战场上战败,在家中被诛杀的情况。如果忠诚发自内心,又怎么会害怕外界的法律制裁,还会犹豫不决呢?如果国家有功不赏,有过不罚,那你的说法也许说得通。没有好的教育来教导子弟,子弟就不会尽心尽力为国家效力。子弟不尽心尽力,那么王经这样的忠臣就不能救主,孝子就不能尽孝,那都是国家的罪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国家恩泽子孙十代,这不算隆重吗?功劳大赏赐就多,这不算报答吗?如果国家没有亏欠你滕子京,那你的忧虑就自然消除了,这本来就是名教所涵盖的范围,哪里是劝诫或阻挠的根本呢?
有人说,唐虞时代离我们太远了,谁知道他们当时的情况呢?去追究那些事情的意义,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后汉王朝虽然经历了动乱,却没亡国,史书上还说这是几位大臣的功劳呢。魏国要建立的时候,荀彧就严肃地提出反对意见,董昭因为得罪了苏则而睡不着觉,贾充还受了庾纯的羞辱。从这些例子来看,天下的正义终究会流传下去,不会消失,你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感慨呢?如果说因为当时不是上皇在位,所以才不说那些话,那伯夷叔齐在首阳山隐居,张良辅佐刘邦,又该如何解释呢?至于陈平那种沉默顺从躲避祸患,用权术来解决困境的做法,那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免受伤害,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滕某现在什么也保护不了,鞭子都扔了,正义又在哪里呢?以前陈寿守孝的时候,让婢女给他送药,结果被乡里人指责;阮咸守孝的时候,骑着驴子偷了婢女,还身处朝廷。难道因为阮咸的行为在当时被接受,就能证明他以后的行为没问题吗?再说,那些贤人和圣人,他们的行为都被后人仔细研究过,他们的品行也都被评判过了。所以,即使有些事情看起来很惊世骇俗,但道理最终都会被阐明。郗诜把母亲葬在后花园,后来还当了官,人们没责备他,是因为他孝顺。卫日磾杀了自己的儿子也没人批评,是因为他忠诚。难道我们可以因为这两件事是忠孝的表现,就允许杀子葬母后花园这种事吗?这说不通啊!既然说不通,那就应该仔细研究滕某的品行,不要再争论了。
滕某不是你们乡里的下属,也没跟你们来往过,我的才能也不是你们都能了解的。如果说滕某有能力决定战局,有才能被广泛使用,那这就要追溯到古代的那些人了,这不是咱们现在能讨论的。如果说我是个读书人,那应该像子夏那样接受曾参的教诲,这算是好的了,而且子夏也没人说他不孝顺啊。我的想法就这些了,如果不是符合名理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说了;如果能折中一下,那就按照大家的意见来吧。
桓伟升职到安西,后来又调任功曹。他推荐陈郡人谢绚来接替自己的职位,说道:“我听说,不推荐贤能的人,就会像臧文仲那样窃取官位;而宣子能够让贤,晋国因此得以安定。我一个卑微的人,承蒙皇上过分的看重,已经领受了过多的恩惠,又再次接受了不应承受的职位。我知道升官很难,多次上书请求升迁,但我的退让之心却一直没能表达出来,我日夜心怀恐惧,不敢忘记这份担忧。我发现行参军谢绚,为人清廉明智,公正严明,品德高尚,行为端正,虽然还不能完全展现他的才能,但循序渐进地提拔他,大致可以胜任这个职位。所以我请求允许我这个愚笨的人甘愿排在后面,把这个重要的职位交给贤能的谢绚,这才能真正符合大家的期望。” 后来,他被任命为员外散骑侍郎、司徒左西属、大司马琅邪王录事参军,又升迁为御史中丞。
他为人刚正不阿,不畏惧权贵,秉公执法,非常符合御史大夫的职责。他的外甥刘毅当时权势很大,朝野上下都依附他,但他一心辅佐高祖皇帝,唯独不向刘毅屈服,刘毅因此非常恨他。义熙六年,他让治书侍御史丘洹上奏弹劾刘毅,说:“据上奏说,传诏罗道盛擅自打开奏章,盗取机密文件,依法应该处死,奏报已经执行了死刑,但是刘毅因为罗道盛是侯爵,就擅自将他赦免。按理说,刘毅功勋卓著,地位显赫,担任的是次相的职位,既然已经杀了他,就没有理由再赦免他。更何况,之前已经上奏了,事后却不去请求批准,这属于边境将领擅自行动,这可不是应该做的事情。中丞我与刘毅是舅甥关系,处理公务却毫不徇私,我请求免去刘毅的官职。”皇帝对此事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话说当时新定的法令规定,官员因为父母生病而辞职的,要被禁锢三年。山阴县令沈叔任因为父亲生病而辞官,这件事被御史大夫鲜于枢知道了,他就上奏说:“事情总是有轻重缓急的,所以法令也应该有灵活变通之处,有些事情需要有所限制,有些事情则需要有所放宽。哪有道理什么都不讲清楚,事情也办不成,却要永远这样规定下去呢?应该考虑一下那些辞职的人,是不是有假借辞官之名行其他目的的情况。就算真的有假借辞官的情况,难道就能因此而损害天下的大义,以小失大吗?再说,制定法令本来就是为了照顾大多数人,而不是为了少数人而违背大多数人的意愿,更何况这样会堵塞孝敬父母的通道。再说,人们都追求名利,辞职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防范的事情,之所以要制定这个法令,是因为官员在任时间不长,就会互相竞争,所以才要阻止他们急于求成的心态,来保证考核的真实性。因为父母生病而辞职,却还要加上罪名,这违背了道义和常理,没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了。我认为应该沿用旧例,这样才符合道理。”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见。从此以后,二品以上官员的父母去世,或者坟墓被毁,或者家族成员生病,都可以辞职,不再被禁锢了。
刘毅当时在镇江做刺史,高祖在江宁和他会面,朝中官员都聚集在那里。刘毅平时很喜欢玩掷骰子,于是大家就一起玩了起来。高祖和刘毅各押一半赌注,把钱都放在旁边。刘毅喊高祖一起掷骰子。刘毅先掷,掷出了“雉”(一种点数),高祖很不高兴,过了很久才掷骰子。在场的人都看着他们,高祖掷完骰子,五个骰子全是黑色点数,刘毅脸色非常难看,对高祖说:“我知道你是不想把这大赌局让给别人!”鲜于枢非常高兴,光着脚在床边跑来跑去大声叫喊,声音此起彼伏。刘毅非常生气,对鲜于枢说:“这位郑先生这是在干什么?”从此两人之间不再有叔侄之礼了。高祖年轻时一直在军队里,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等到做了宰相后,他很羡慕那些有文化有风度的人,有时候谈论一些事情,大家都顺着他的意思,不敢反驳。只有鲜于枢敢于直言不讳,从不姑息迁就,一定要等到高祖理屈词穷了才罢休。高祖有时候会感到羞愧,脸色都变了,事后他又对别人说:“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学问,对道理的理解也很浅薄。平时谈论事情,很多贤人都很宽容,只有郑先生不是这样,他总是能完全表达出我的想法,我非常感动。”当时的人都称鲜于枢为“格佞”(直言敢谏)。
我从中央丞转任司徒左长史,又当上了太尉咨议参军,没多久就升任侍中,后来又回到太尉咨议这个职位。十二年的时候,高祖北伐,任命我为右长史。我曾祖的墓地在开封,离这里三百里路,我请求去拜祭一下,高祖还派骑兵护送我。宋国刚建立的时候,我又升任了奉常。
就这样,我的官职一路升迁。从一个中央丞,到司徒左长史、太尉咨议参军、侍中,再回到太尉咨议,最后还当上了右长史。 这升迁速度,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让我感动的是,高祖竟然还特地派骑兵护送我去三百里外的开封祭拜曾祖,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宋国刚刚建立,我又得到了新的任命,担任奉常,也算是为新生的国家贡献一份力量了。
皇上打算亲征收复关中,决心很大。鲜于枢上书劝谏说:“我深知您的战略眼光深远,我的愚见根本无法揣测您的想法。但是,我斗胆说几句心里话。那些贼寇的凶狠狡诈已经显露无疑,关中两次战败,都是因为将领违反军纪,并非朝廷内部出了问题才导致战败。贼寇听说您要亲自率领大军,一定会以为我们要大举进攻,必定会集中兵力防守潼关,这是必然的。如果您亲自率军长驱直入,我觉得胜算不大;如果您把朝廷驻扎在洛阳,那就不值得您亲自劳累奔波了。这样一来,进退之策都应该仔细考虑。贼寇不敢乘胜追击越过陕西,是因为他们被您的强大威慑住了。现在,我们应该充分利用兵力,灵活运用策略,派遣军队讨伐,让南方百姓安居乐业,贼寇就会害怕将来的报复,永远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您把朝廷驻扎在洛阳后再返回,贼寇就会重新打起算盘,必然会引发边境战乱,这是必然的结果。江南百姓正翘首盼望您回朝,突然听说您要远征,无法估计战事的深浅,一定会认为您是去显示您的神威,您不回来,百姓就会害怕,事情也就好办了。往年西征,刘钟战败身亡,前年盗贼攻破广州,百姓死伤殆尽。江南地区屡次战败,都是因为劳师远征造成的。而且听说各地洪涝灾害严重,再加上远征军民疲惫不堪,溃散逃亡,这是自然规律。您在彭城的时候,盗贼攻破各县,并非偶然事件,都是因为百姓生活困苦造成的。只要顺应民意安抚百姓,百姓就会安居乐业;违背他们的意愿,必然会引起叛乱。古人之所以能平定叛乱,就在于此。汉高祖被困在平城,吕后受匈奴的侮辱,曹操在赤壁之战中战败,宣宗皇帝在枋头之战中损失惨重,但这些都没有损害他们的功业。更何况只是偏师违反军纪,又怎么会损害朝廷的威望呢?那些失败的例子,并非是失败的象征,只是值得我们引以为戒罢了。如果您执意亲征,反而会加速祸患的发生。反复思考之后,我认为不必劳烦您亲自去征讨那些小股盗贼。西边的贼寇可能会成为河洛地区的威胁,现在应该与北边的贼寇修好,这样河南就会安定。河南安定了,济州、泗州也就安定了。希望您能仔细考虑我的愚见。”
第二段:
皇上您要亲征关中,这决心很大啊!鲜于大人上书劝谏,说您英明神武,他的愚见根本无法揣测您的想法。但他还是冒着风险说了几句心里话。那些贼寇有多凶狠狡诈,大家都看在眼里。关中两次战败,都是因为将领们不遵守军纪,而不是朝廷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导致的。贼寇要是知道您亲自带兵,肯定以为咱们要大举进攻,肯定死守潼关,这很正常。您要是亲自带兵长驱直入,我觉得胜算不大;您要是把朝廷搬到洛阳,那您这趟就太辛苦了,不值得。所以,进退之策,一定要仔细考虑。贼寇不敢乘胜追击,是因为被您的威名震慑住了。现在,咱们应该充分利用兵力,灵活运用策略,派兵去讨伐,让南方百姓安居乐业。这样一来,贼寇就会害怕将来的报复,永远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您把朝廷搬到洛阳,再回京,贼寇就会重新打起算盘,肯定又会引发边境战乱,这是必然的。江南百姓都盼着您回朝呢,突然听说您要远征,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肯定会害怕,事情也就好办了。往年西征,刘钟战死了,前年盗贼攻破广州,百姓死伤无数。江南地区屡次战败,都是因为劳师远征造成的。现在听说各地洪水泛滥,远征军民又疲惫不堪,溃散逃亡,这是自然规律。您在彭城的时候,盗贼攻破各县,也不是偶然事件,都是因为百姓生活困苦造成的。只要顺应民意安抚百姓,百姓就会安居乐业;违背他们的意愿,必然会引起叛乱。古人能平定叛乱,道理就在这里。汉高祖被困在平城,吕后受匈奴的侮辱,曹操在赤壁之战中战败,宣宗皇帝在枋头之战中损失惨重,但这些都没有损害他们的功业。更何况只是偏师违反军纪,又怎么会损害朝廷的威望呢?那些失败的例子,只是值得我们引以为戒罢了。如果您执意亲征,反而会加速祸患的发生。反复思考之后,我认为不必劳烦您亲自去征讨那些小股盗贼。西边的贼寇可能会成为河洛地区的威胁,现在应该与北边的贼寇修好,这样河南就会安定。河南安定了,济州、泗州也就安定了。希望您能仔细考虑我的愚见。
汉高祖当皇帝以后,郑鲜之升迁为太常,后来又当了都官尚书。他为人直率坦诚,在高祖面前说话从不隐瞒,当时的人都挺怕他的。但私底下,他为人厚道实在,很照顾亲戚朋友。他喜欢到处游玩,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儿,就跟着车夫走。高祖特别喜欢他,有一次在宫里设宴,朝中大臣都来了,唯独没叫郑鲜之。高祖坐下后,跟大臣们说:“郑鲜之一定自己会来。” 一会儿,外面通报说:“尚书郑鲜之在神虎门求见。”高祖哈哈大笑,把他叫了进来。可见高祖对他有多么亲近。
永初二年,郑鲜之被外派担任丹阳尹,后来又回到朝廷当都官尚书,还加封了散骑常侍。因为跟随皇帝出征有功,被封为龙阳县五等子。之后他又被外派担任豫章太守,官职是中二千石。元嘉三年,王弘当了宰相,推荐郑鲜之担任尚书右仆射。四年后,郑鲜之去世,享年六十四岁。死后追赠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他的文集流传于世。他的儿子郑愔,官位做到尚书郎,后来又当了始兴太守。
裴松之,字世期,是河东闻喜人。他爷爷裴昧是光禄大夫,他爸爸裴珪是员外郎。裴松之八岁的时候,就已经通读了《论语》和《毛诗》。他博览群书,为人生活简朴。二十岁的时候,他被任命为殿中将军。这个官职是负责皇帝左右卫戍的,晋孝武帝太元年间,朝廷选拔名士参与顾问,首先启用的是琅邪王茂之和会稽谢輶,这两人都是南北朝的名望之士。他岳父庾楷在江陵,想让他去西边做新野太守,但因为一些事情没能成行。后来他被任命为员外散骑侍郎。义熙初年,他担任吴兴故鄣县令,在任上很有政绩。之后回到朝廷,担任尚书祠部郎。
话说这裴松之啊,觉得有人立碑,内容跟实际情况不符,就上书皇帝告状了。他说:“这碑铭嘛,是给后代看的,没点特殊功劳、特殊品德,根本就不配立碑。要是那些功劳巨大、名垂青史的大人物,那当然可以;其次,那些品德高尚、遗泽后世的大人物,也可以立碑记述。但要是那些只是普通官员,升官发财,政绩一般,就算有点政绩,也用不着写进碑铭里,要是这种人都立碑,那简直就是乱来!现在这风气不好,虚伪之风盛行很久了,所以你看孔悝的碑铭,写的人不对;蔡邕写的碑铭,也经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从那时起,这种风气越来越严重,很多官员都争着立碑,碑文内容大多夸大其词,根本不靠谱,弄得真假难辨,那些真正有功德的人反而不受重视,只看谁花钱多,这哪行啊!如果不加以限制,这毛病就没完没了。”
所以他建议说:“以后谁想立碑,都得先向朝廷申请,经过朝廷批准才能立。这样才能防止那些没啥功劳的人乱立碑,让那些真正有功劳的人得到应有的表彰,让后世子孙都知道这些碑铭是真的,这样才能让后人敬仰,让道义传承下去。” 皇帝听了他的建议,就下令禁止了这种乱立碑的风气。
后来高祖北伐,担任司州刺史,提拔裴松之当州主簿,又升任治中从事史。攻克洛阳后,高祖皇帝下令说:“裴松之是栋梁之才,不应该一直待在地方上处理琐碎事务,现在我召他来当世子洗马,跟殷景仁一起,你告诉他一声。” 当时朝廷要修建五庙的祭祀乐舞,裴松之认为妃子臧氏的庙乐也应该和另外四庙一样隆重。后来他又被任命为零陵内史,最后被征召为国子博士。
公元453年,宋文帝刘义隆下令诛杀司徒徐羡之等人,然后派出一批特使,到全国各地巡查。
派去扬州的是通直散骑常侍袁渝和司徒左司掾孔邈;去荆州的是尚书三公郎陆子真和起部甄法崇;去南兖州的是员外散骑常侍范雍和司徒主簿庞遵;去南北豫州的是前尚书右丞孔默;去徐州的是抚军参军王歆之;去青州和兖州的是冗从仆射车宗;去湘州的是松之;去雍州的是尚书殿中郎阮长之;去益州的是前竟陵太守殷道鸾;去广州的是员外散骑常侍李耽之;去梁州和南秦州的是郎中殷斌;去交州的是前员外散骑侍郎阮园客;去宁州的是驸马都尉、奉朝请潘思先,这些人还都兼任散骑常侍。
皇帝发布诏书说:“古时候,帝王巡视各地考察政绩,臣子们汇报工作,即使没有巡视,也有定期汇报和问候的制度。这样做是为了了解民情,制定政策,考核官员的政绩,上下一致,远近都受到恩泽,所以才能功业流传后世,道义永垂不朽。我资质平庸,承继了祖宗的伟业,战战兢兢地执政,对治国之道并不精通,日夜忧心忡忡,如同处在悬崖峭壁之上。我担心社会风气日渐败坏,民风虚伪,灾害不断,水旱之灾影响农业生产。虽然我努力处理各种事务,想方设法改善民生,但是政务繁忙,顾及不到很多方面,法令刑罚也存在偏差,很多情况我都没有完全了解。这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诚意不足,导致人心不齐吗?我的愧疚之情,都归咎于我一人。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天下尚未统一,巡视各地征兆的仪式也尚未举行,我时刻惦记着百姓,不忘关怀爱护他们。现在派你们这些兼任散骑常侍的人前往各地,巡视郡县,亲自拜见刺史和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向他们表达我的诚意,广泛询问治国要务,观察官吏的政绩,了解百姓的疾苦,表彰有操守的人,慰问有病的人。
要根据周朝的典章制度考察礼俗的得失,每个人都要写一份报告,详细汇报情况,让我如同亲临现场一样了解情况。各位大臣,你们都要尽心尽力地做好这件事,不要懈怠。如果有远见卓识的建议,请如实向使者们反映,不要有所隐瞒。我将认真采纳好的建议,弥补不足之处。希望你们努力完成任务,不辜负我的期望!”
请提供需要翻译的内容。我没有收到任何需要翻译的内容。请您提供文本,我会尽力将其逐句翻译成现代汉语口语,并按照您的要求分段。
松之奉命回朝,上奏说:“我听说上天之道在于普济光明,君王的德行在于广施恩泽达到极致。古代先贤圣哲,都能以仁爱之心广泛施惠于民,所以他们文治清明,天下自然太平,礼乐之风遍及江汉,教化远播。因此才能留下伟大的功业和赞颂,开创周朝盛世的景象。陛下您神圣睿智,通达玄妙,道行超群绝伦,在华美的宫殿中,您的目光遍及天下四方。只是我担心您的教化还没有完全推行到位,您的光明盛德还没有完全彰显。您体恤百姓疾苦,怜悯孤寡老人,您的仁慈恩泽遍及天下。您的远大谋略体现在《诗经》和《尚书》中,您的恩惠教化传遍各地。所以天下人都赞颂您的功德,都称赞您的圣明,没有不欢欣鼓舞,铭记您的恩德的。甚至有人扶老携幼,在路边欢呼庆祝,这都是因为您的恩泽已经遍及百姓,所以他们忘记了自身的困苦,千载难逢的盛世,就在此时此刻。我虽然荣幸地被委以重任,位列朝堂,但能力有限,难以充分表达您的圣旨,弘扬教化,我的升迁黜落没有章法,所知有限,内心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认真完成了您交付的二十四条任务,并一一做了详细的报告。我按照癸卯诏书中关于礼俗得失的指示,参照周朝典章制度,逐条撰写了报告,并详细地陈述了我的意见。”松之的奏疏写得很好,得到了大家的称赞。
他被提升为中书侍郎,兼任冀州、司州大中正。皇上让他注释陈寿的《三国志》,松之搜集整理史料,补充了一些鲜为人知的轶事,完成后呈交皇上。皇上非常满意,说:“这可是不朽之作啊!”之后他外放永嘉太守,勤于政事,爱护百姓,深受百姓和官员的爱戴。后来他又回到朝廷,担任通直郎和常侍,再次兼任冀州、司州大中正。不久又外放南琅邪太守。十四年后他退休,被封为中散大夫,接着又担任国子博士。之后升任太中大夫,国子博士的职位依旧保留。他还参与续写何承天撰写的国史,但未完成便于二十八年去世,享年八十岁。他的儿子骃,担任南中郎参军。松之的著作,包括文章和《晋纪》,以及他儿子骃注释的司马迁《史记》,都流传于世。
何承天,是山东郯县人。他爷爷何伦,曾做过晋朝的右卫将军。何承天五岁的时候就没了父亲,他母亲徐氏,是广陵徐氏的姐姐,聪明又博学,所以何承天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儒家经典、史书、诸子百家,他都广泛涉猎过。他叔叔何肹当过益阳县令,何承天就跟着叔叔一起去了益阳。
隆安四年,南蛮校尉桓伟任命他做参军。当时殷仲堪、桓玄等人互相举兵对抗朝廷,何承天担心战乱会波及自己,就辞官回到益阳。义熙年间初起,长沙公陶延寿让他做辅国府参军,还派人向宋高祖推荐他,于是他被任命为浏阳县令,没多久又辞官回到建康。后来,抚军将军刘毅镇守姑孰,又让他做行参军。有一次刘毅外出,鄢陵县的史官陈满在射鸟,箭不小心射中了刘毅的随从,虽然没伤着人,但按律法还是要处死。何承天就说:“审理案件最重要的是要弄清事情的真相,有疑问就应该从轻处理。以前汉文帝的御驾之马受惊,张释之弹劾犯了冲撞御驾的罪,最后也只是罚了点钱。为什么呢?因为张释之明白他并非故意惊马。所以,并没有因为是御驾之马,就加重处罚。现在陈满只是在射鸟,并非故意伤人。按照律法,过失伤人要判三年徒刑,更何况他没有伤到人呢?轻罚就可以了。” 后来,何承天被任命为宛陵县令。赵惔担任宁蛮校尉、寻阳太守时,邀请他做司马,不久他又辞官了。
宋高祖让他做太尉府的行参军。高祖讨伐刘毅时,留下诸葛长民做监军。诸葛长民暗中怀有异心,刘穆之避开其他人问何承天:“你认为这次讨伐刘毅能成功吗?”何承天说:“我不担心西线战事不顺利,我另有担忧。您当年从左里回到石头城,是很顺利的,现在回去,情况可能会有变化。”刘穆之说:“如果不是你,我可听不到这些话。最近想得到丹徒的刘郎(指刘裕),恐怕很难了。” 之后,何承天被任命为太学博士。义熙十一年,他被任命为世子征虏参军,后来升迁为西中郎中军参军,又当了钱塘县令。宋高祖在寿阳的时候,宋朝的宫殿建成,召他为尚书祠部郎,和傅亮一起制定朝仪。永初年间将要结束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南台治书侍御史。
谢晦在江陵当官,请求给南蛮的长史(相当于地方长官)一个职位。那时候有个叫尹嘉的人,家里很穷,他母亲为了给他还债,竟然把自己当抵押,贴身首饰都拿去抵债了。结果尹嘉因为不孝被判了死刑。
承天(官员名)就这事儿发表意见说:“府里下了命令,大家一起讨论尹嘉死刑的事儿,法吏葛滕签署的文书上说,他母亲告他儿子不孝,想把他杀了。法律上是这么写的:违反教令,不孝敬父母,父母想杀掉儿子,都是允许的。但法律的意思是,父母告状,只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允许杀子。我们仔细查查事情的原委,尹嘉他妈自己拿首饰抵债,是为了帮儿子还债。虽然尹嘉确实不孝,但他母亲可没说过要杀他啊!她想让儿子活下去,现在却要杀了他,这和法律说的‘随所求之’根本不一样。一开始是因为不孝定罪,最后却因为抵债而被判死刑,这前后矛盾,他母亲和儿子都得罪,葛滕引用的法律条文根本不对。尹嘉的罪过虽然严重,但道理很难说清楚,但既然圣上已经下令,就应该体谅他的愚昧无知。
你看,明君圣主施行仁政,谨慎处罚,这是文王爱民如子的表现;审理案件时宽大处理,避免判处死刑,这是《中孚卦》教导我们的道理。从情理上讲,母亲为儿子隐瞒债务;从礼仪上讲,这也不符合孝悌之礼。现在我们如果按照‘父母想杀子就允许’的条文判他死刑,来要求他孝敬父母,对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来说,这哪里是宽大处理,分明是错杀好人啊!我认为应该减轻尹嘉的死刑,施以春风化雨般的恩泽;赦免他母亲的过错,以此来体现母亲为子隐瞒的道理。这样一来,虽然江陵这个地方偏远,也能体现出朝廷的仁德;虽然尹嘉只是个小人物,也能体现出朝廷的教化之恩。”
事情还没判决,正好赶上大赦,尹嘉和他母亲都免除了死罪。
卫将军沈晦升职了,先是被调到咨议参军,后来又当上了记室。元嘉三年,听说要讨伐他,他弟弟,当时在宫里当黄门郎的沈<日爵>,偷偷给他送了封信。沈晦赶紧问他的谋士承天:“要是真要打我,你让我怎么办?”承天说:“按照皇帝的重视程度来看,用全国的力量去攻打一个州,规模大小不一样,敌我双方的情况也不一样,能全身而退最好。其次,你可以派最信任的人带兵驻守在义阳,将军你率领大军在夏口和他们决一死战,要是打输了,就赶紧撤到义阳,再从北边撤出去,这是第二选择。”沈晦想了半天说:“荆楚这地方,向来是军事强省,兵力充足,咱们应该直接开战,实在不行再跑也不迟!”然后让承天给他起草一份檄文。
沈晦觉得湘州刺史张邵肯定不会支持他,想派一千人去偷袭张邵;承天觉得张邵的想法还不确定,不宜贸然出兵。当时张邵的哥哥张茂度在益州做刺史,和沈晦关系很好,所以沈晦最终没派兵。前任益州刺史萧摹之和前任巴西太守刘道产,因为卸任后回到江陵,沈晦想杀掉他们,承天拼尽全力救他们,最后两人都保住了性命。沈晦被贬官后,承天留在府里没走。等到沈庆之到了马头,承天主动去认罪,沈庆之看他确实很真诚,就原谅了他,还让他去南蛮府做事。
七年前,彦之北伐,承天申请担任右军录事。彦之战败后,因为承天认为自己不适合从军,所以免于受罚,改任尚书殿中郎,兼左丞。后来吴兴余杭有人叫道举的犯了法,按规定,他的同籍期亲应该替他服兵役。道举的从弟代公、道生等人都是大功亲,按理说不用服兵役。但法令规定,如果期亲的母亲健在,儿子也应该替母亲服兵役。承天就说:“按照劫制的规定,同籍期亲应该服兵役,但大功亲不在此例。妇人要‘三从’,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道举犯了法,如果他叔父还活着,按规定应该由他叔父的妻子替他服兵役,这是合理的。但是,道举犯法的时候,他叔父已经去世了,代公、道生都是他的从弟,是大功亲,不应该服兵役。如果现在以他叔母为期亲,让代公替母亲服兵役,那就违反了大功亲不需服兵役的规定,也违背了妇人‘三从’的道理。之所以主事官员坚持‘期亲’的规定,是因为没有区分男女的不同,所以才产生了这种疑问,我担心这有违圣上宽恤刑罚的本意。我认为代公母子都应该免除处罚。”
司徒掾孔邈本来要上奏此事,但孔邈已经去世了,大家觉得不应该再用孔邈的名字上奏,打算换个人去上奏。承天又说:“已经去世的人的名字不适合用在上奏里,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太吉利而已。奏事一拖,就要耽误好几年时间,现在是盛世,办事应该简单快捷,那些弯弯绕绕的忌讳,都应该取消。”
承天性格刚强,不肯屈服于朝中权贵,经常凭借自己的才能轻视同僚,跟仆射殷景仁相处得不好,被外放到衡阳做内史。以前在京城跟很多士人关系都不好,在衡阳做官也不够清廉,被州府官员弹劾,被关进了监狱,后来赶上大赦才被释放。十六年,他被任命为著作佐郎,负责修撰国史。承天年纪已经很大了,而其他著作佐郎都是名门望族出身的年轻人,颍川人荀伯子就经常嘲笑他,叫他“奶妈”。承天说:“你应该说‘凤凰将要孵出九个孩子’,哪来的‘奶妈’这种说法!”不久后,他升任太子率更令,仍然兼任著作佐郎。
哎,丹阳的丁况他们家死了人好长时间都不下葬,皇上说了:“礼法上说的‘还葬’,指的是因为一时穷困简陋,所以才允许他们根据实际情况来办丧事,不必样样都齐全。可丁况他们三家,好几年了,下葬都没棺材,这分明是感情淡薄,恩情浅显,跟禽兽有什么区别!我觉得丁宝他们这些邻居,跟丁况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也没劝劝他们,也没用法律约束他们。十六年冬天,既没有新的法令,也没有明确旧的规定,怎么突然就一起告状了呢?说不定是邻里之间为了点小事闹矛盾,才编出这事儿来。听说东边很多地方都有这种情况,江西、淮北尤其多。要是只惩罚这三个人,根本起不到震慑作用。开了这个头,大家都会互相告发,里长、乡长、县衙,都会为了钱财勾结起来。一旦收受贿赂,官司就会越来越多,那可就坏了皇上英明神武的名声了。我觉得,丁况他们三家的事儿,就先别管了,干脆趁机定个规矩:以后老百姓办丧事不符合规定的,邻居们必须及时举报,三年服丧期满之后,就不能再追究了,这样才好。”
十九年,朝廷设立了国子学,承天就担任了国子博士。太子要讲《孝经》,皇上就让承天和中庶子颜延之一起当老师。没多久,承天就升任了御史中丞。当时,索虏入侵边境,太祖皇帝就问大臣们怎么才能威慑敌人,保卫边疆,承天就上书说道:
哎,听说北方边境出了事,那些蛮夷入侵了青州、兖州,皇上仁慈啊,体恤百姓,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筹划军事,我虽然愚笨,也听说了这事儿,心里着急。
仔细想想,这北方蛮族入侵的事儿,从古代就有,周朝最鼎盛的时候,南仲还带兵出征过呢;汉朝强盛时期,卫青、霍去病也立下大功。虽然他们曾经把马饮在瀚海,把旗帜插到祁连山,但战争劳民伤财,天下大乱,运输粮食、兵员,耗费巨大,那些蛮族凶狠顽固,不肯屈服,打仗输赢反复无常,根本没啥好处。汉宣帝时候,碰上这帮家伙闹事,采取了安抚和打击的策略,才勉强让他们臣服。
从晋朝丢了中原之后,北方蛮族就一直骚扰,一百多年都没消停,根本没时间管他们。宋朝建立后,两次在灵武大胜,蛮族这才害怕宋朝的威望,乖乖地进贡。皇上您登基以来,一直采取安抚和笼络的政策,十几年来,他们一直进贡不断。去年三位王爷出征,想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结果那些蛮族胆小又多疑,起了猜忌,违背了之前的约定,暗中生事。他们贪婪残暴,根本不会自我反省,我担心边境烽火,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我这个人能力有限,不懂军事,就凭着自己的一点浅见,写了一篇《安边论》。写的粗浅,估计没什么用,但如果能请朝中大臣们看看,辨别一下对错,或许能集思广益,多方谋划,把各种方案都摆出来,看看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我的文章里说……
汉朝人说起对付匈奴的策略,无非就两种:武将们主张用武力征伐,文官们则建议和亲,仔细想想他们的说法,各有各的道理。如果只是在塞外跟匈奴硬碰硬,他们会牵制住我们,肯定无法迅速取得胜利,大展宏图。应该考虑到往年冀州地区的百姓,有很多人都归顺了朝廷,两个州的边境地区,三个王都来朝贡,我们的战略布局已经展开,大业即将开始,百姓都翘首以盼,华夏和夷狄都仰慕我们的仁义。可是我们却不明智地贪图小利,还自以为是,对外炫耀实力,对内隐瞒虚弱。现在如果我们致力于安抚他们,允许他们改过自新,虽然还不能把他们带到京城来,但也足够稳定边境了。然而,和亲这件事关系重大,应该认真考虑,我愚笨浅陋,无法深入探讨。
如果想效仿卫青、霍去病那样横扫漠北,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不一样,取得的成就也会大相径庭。匈奴虽然作战经验还不算久,但他们完全占据了燕赵之地,又控制着秦魏,山河险要,自古以来就如此。除非我们能像当年那样,在淮河泗水流域大规模屯田,让青徐地区百姓富裕起来,拥有足够的粮食储备,然后才能委派方、召两位将军,统率十万精兵,一举消灭他们,这样才能避免长期用兵,劳民伤财。为什么这么说呢?现在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只想安居乐业,并不是所有人都以匈奴的服饰为耻,向往汉朝的礼仪,只是因为他们被残害欺压,无处安身,所以才纷纷投奔我们。
匈奴既然不能凭借实力战胜我们,攻城略地,他们就采用轻兵偷袭的方式,急于消灭残余势力,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很快就会招致怨恨和灾祸,最终走向灭亡的原因。现在如果我们派兵追击,报复他们的侵略,大规模打击幽州、冀州,屠城破邑,那么朝廷爱护百姓的仁德之举,反而会因为战争而受到影响。如果我们只想安抚他们归顺,惩罚罪犯,安抚百姓,那么战马就会不愿出征,只会徒增巨大的花费,对他们却毫无损害。如果我们出奇兵深入敌境,杀敌破军,只要匈奴的祸患没有完全消除,那么困兽犹斗,他们的报复行动将永无止境。这就是秦汉时期失败的策略,也是轮台之战令人后悔的地方。“**课其所言,互有远志。**” “**斯秦、汉之末策,轮台之所悔也。**”
稳住边境,长期来看才是上策。我关于守边的方法,史书上都有记载,李牧道出了其中的关键,严尤则阐明了重点,大体上都讲清楚了。曹操、孙权称霸的时候,实力相当,智谋也旗鼓相当,长江、淮河之间,各自占据的土地不过几百里。魏国放弃合肥,退守新城,江陵的百姓迁徙到江边,濡须口驻军的家属都搬到了羡溪。还有表陵的驻军,百姓和夷人混杂居住,晋宣王认为应该从江南到北岸都设防,曹爽不同意,结果就丢了柤中,这些都是前代的教训啊!为什么呢?边境前沿不是放牧的地方,也不是耕种的地方。所以要坚守城池,清理战场,等待敌人来犯,整顿军队,保养武器,等到敌人疲惫的时候再出击。虽然时代不同,强弱有别,但是保全百姓,保全疆土,方法都一样。总而言之,有四点:第一,把远处的兵力调到近处;第二,加固城墙;第三,准备好车辆和牲畜;第四,清点人口,征收兵役。
让优秀的将领守卫土地,让骁勇的将领振奋军心。广泛发布号令,用礼仪教化他们廉耻之心。用爵位来笼络他们,用刑法来震慑他们。赋税要按规定来收,恩威并施。等到十年之后,百姓就都明白了道理。然后挑选优秀的将领,委以重任,挥师北上,像风一样席卷河冀,像闪电一样扫荡嵩恒山脉,燕国的弓箭折断,代国的战马被击溃,秦国的右臂被砍断,吴国的左肩被削掉,在燕然山刻下功勋,在金微山举行庆功宴。
虽然寇贼现在看起来比较混乱,容易打败,但是天时地利人和可能还没完全符合咱们的预期,所以咱们不能操之过急,要等待时机,仔细权衡利弊。如果边境守军兵力不足,像星星一样散落在广阔的土地上,训练水平参差不齐,贫富差距悬殊,边境百姓之间又互相猜忌,敌人的去留不定,没有稳定的职业,那他们就很难被有效地指挥和调动,容易发生动荡。
再说,这些狡猾的寇贼,平时吃肉穿兽皮,以骑马奔驰为荣,以打猎为生,根本没有安逸的住所和宫殿的保护。风吹日晒,他们觉得习以为常;露宿野外,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打胜仗就争抢利益,打败仗就逃跑,他们来势汹汹,而我们却可能已经疲惫不堪。更何况,今年春天我们刚刚渡过黄河,取得了胜利,现在就沾沾自喜,没有想到上天会惩罚我们,等到秋天,恐怕就要去送死了。他们骑兵众多,轻兵快马,像蚂蚁一样聚集,像鸟一样飞来,践踏庄稼,焚烧房屋,即使边境将领们有许多策略,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如果我们调集大军长期驻扎,就会耽误大量的农业生产;调动车辆和马匹,行动必然迟缓;大量赏赐钱财,花费必然巨大;更换土著士兵戍守边疆,怨言必然很多。与其如此,不如利用百姓居住的地方,同时发展农业和军事,既不用劳民伤财地调动大量军队,又能有效地防御敌人,这样看来,利弊得失,轻重缓急,就一目了然了。
首先,我们要把老百姓从远的地方迁移到近的地方,来巩固内地。现在青州、兖州的旧居民和冀州新归附的人口,在边境地区的有两万户人家,这些都是寇贼的依仗。我们可以把他们全部迁徙到内地,让青州的百姓迁移到东莱、平昌、北海等郡,泰山以南,南到下邳,沭水和沂水之间,土地肥沃,西边以兰陵为屏障,北边以大岘山为依托,四面环山,地势险要。老百姓一般都讨厌搬家,看不清长远的好处,在没有寇贼的时候,就爱发牢骚。现在他们刚遭受了寇贼的洗劫,恐惧还没消除,如果我们向他们说明利害关系,让他们住到安乐的地方,他们一定会高兴地搬迁,把迁移当成回家一样。
话说第二,咱们得修缮城墙护城河,加强防御。以前秋天冬天收成后,老百姓都进城避难,这样就能提前做好准备,防范土匪强盗。以前城池到处都是,现在虽然破败了,但还是可以修的。大概算算户数,看看城里能住多少人,新搬来的也都安排进城里,给他们分地,编组建队,让他们种地打场,都住在一起。妇女在家守家,官吏教导他们,青壮年男女春夏就耕种放牧。要是敌人来了,一座城里一千户人家,能打仗的至少有两千人,剩下的老弱病残,还能上城墙喊叫助威呢。兵书上说,十倍兵力才能围困敌人,两千战士就能抵挡三万敌军。
第三,咱们得准备车辆牛马,打造兵器。算算一千户人家,至少有五百对牛,能造五百辆车。把这些车辆组织起来,互相配合,保护大家。就算城池守不住,咱们也能一起转移到险要的地方,敌人也拿我们没办法。大家住在一起,也好管理。号令提前下达,大家心里有数。要是紧急情况需要征召,一两天就能集合完毕。
第四,要清点人数,配备武器,不能有缺漏。一千户人家,有两千战士,根据他们的能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武器,平时就熟悉使用,刻上自己的名字,用完后还回仓库,出征的时候自己带着防身。弓箭刀枪这些,老百姓自己弄不到的,官府逐步配齐,几年之内,军队的装备就能基本准备好了。
我听说啊,军队和国家,应该有不同的管理方式。在国境之内,要以民为本;在边疆地区,就要兼顾军事和农业发展。 打仗还是防守,全看士兵训练得怎么样,胆子大不大。山川河流的地形,还有气候的冷暖变化,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强行改变就会出问题。所以,把军队驻扎在申地和清济,花费巨大,怨声载道。依我看,还不如直接利用现有的百姓更容易些。管仲治理齐国,把命令下达到百姓;商鞅变法秦国,实行耕战政策。最终齐国称霸,秦国强大,这可不是光靠蛮力,是有章法的。梁国只用些乌合之众,结果国家灭亡了;齐国只注重武力,结果百姓离心离德。从汉魏以来,这种制度逐渐消失了,屯田制已经不是先王时期的样子了,练兵也只图个表面好看,真要打仗了,老百姓根本不会打,只能广发赏赐招募士兵,给高工资,让他们仓促应战,天下大乱。地方长官们,袖手旁观,没有一点预案,只等着朝廷派兵,这就是不重视练兵的坏处,没有做好教育的损失。
现在,我们把百姓迁移到内地,修缮城墙,让他们聚族而居,训练骑射,由长官考核,根据能力进行等级划分,表现优异的,逐步提升等级,表彰他们的功劳和才能,上报州郡。这样一来,军队驻扎的地方就固定了,百姓也不用搬家了。内部保护老弱妇孺,外部畅通官道,邻里之间关系融洽,同甘共苦,感情深厚,技艺精湛,白天打仗能认清彼此,晚上打仗能互相支援,这就是战争训练的一个方面,也是先贤留下的方法。有人可能会说,以前的城墙都荒废了,很难修复。我们不是说要立刻把城墙修得跟以前一样漂亮,而是先安顿好百姓,规划好他们的居住区域,那些还算完整的城墙就利用起来,有破损的地方,就临时用栅栏挡一下。这样就能抵御轻敌冒进的敌人,防范敌人的骑兵骚扰,再配备一些将领,逐步建立起防御体系。“车牛之赋,课仗之宜,攻守所资,军国之要”,这些都是国家军队所需,现在我们利用百姓的优势,引导他们去做。耕种的工具,就是国家宝库的财富;种田养蚕的百姓,就是国家的军队;千家万户就能组成一支强大的军队,兵强马壮,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国家富强,百姓不辛苦,这和那些吃空饷的军队,根本没法比。
现在太平日子没过多久,边防戒备就松懈了,弓箭兵器也没全部销毁,何况之前丢弃的武器也有二十年了,那些东西早就该烂掉了。所以应该重新明确旧的规章制度,严格管控边境,那些来往的商人,如果私藏武器的,都应该用军法处置。还要在边境上严密设置关口和哨卡,堵住那些隐蔽的小路。边境地区的城防设施和武器装备,都要进行修缮雕刻,重新制定标准。如果发现有遗失的箭头刀刃,或者有人私下偷盗,都能立刻查验,这样才能长久有效。还有钜野湖泽面积广阔,南边通向洙水、泗水,北边连接青州、齐州,湖里有个旧县城,应该修复城墙,修建水闸,配备一百艘轻型战船。如果敌人入侵,就用战船出击,灵活应对,占据有利地形,破坏敌人的航运补给。这样就能以优势兵力牵制敌人,发挥我们的长处,也能暗中削弱敌人的实力。
承天这个人平时特别喜欢下棋,经常因此耽误正事。太祖皇帝曾经赏赐给他一套棋子,承天还专门上表感谢。皇帝回复说:“赏赐棋子,又何必非得像张武那样用黄金打造呢!”承天还会弹筝,皇帝又赏赐给他一把银质的筝。承天和尚书左丞谢元素关系不好,两个人互相监视对方的过失,多次互相弹劾。太尉江夏王义恭每年能领到三千多万钱的费用,还有五万匹布和七万斛米。义恭这个人平时很奢侈,钱财经常不够用,到了二十一年的时候,他竟然想用明年的费用去换今年的。而按照旧的制度,超过二十万钱,或者超过五百匹布的支出,都要上报朝廷审批,可他却私下里让朝廷直接拨给他二百万钱。事情败露后,皇帝就派人去责问仆射孟顗。孟顗当时刚被任命为太尉咨议参军,还没正式上任,就被承天弹劾了。皇帝大怒,把孟顗发配回老家,终身禁锢。孟顗还曾经举报承天以高价卖给官吏四百七十束茭白。承天因此被免职。孟顗字有宗,是陈郡阳夏人,是临川内史谢灵运的族弟。他因为才学出众而被朝廷知晓,最后死于被禁锢之中。
话说承天这个人,在二十四年的时候,皇上本来想让他当廷尉,结果还没正式上任呢,皇上又想让他去吏部。承天已经收到了秘密旨意,可消息走漏了,最后被免了官。他七十八岁的时候在家去世了。之前,他整理过一部叫《礼论》的书,原稿足足有八百卷,承天删减合并,按照类别整理,最后精简成了三百卷,还把《前传》《杂语》《纂文》这些一起整理出版了。他还修改了《元嘉历》,具体内容可以去《律历志》里查。
史书上评价说:治理边疆的策略,前朝的文献已经说得非常详细了。那些蛮夷狡猾多变,行动迅速难以预测,一定要把边境关隘修缮完善,严格执行烽火报警制度,让敌人来的路好防守,走的路难通行,这样才能制止暴乱,平息奸邪,增强威慑力,抵御外敌入侵。汉朝沿用了秦朝的旧制,修筑坚固的边防来限制外族,吴国和魏国交战的时候,也把长江、淮河作为战场边界,没有哪个国家不是先依靠地势险要,保护百姓安宁,一边防守一边耕种,等待时机,乘胜追击。高祖皇帝刚刚建立王朝,疆域还没扩展到很远的地方,虽然在黄河设防,但兵力单薄,后援不足,盛衰的征兆已经显现,这就助长了敌人的嚣张气焰。这大概是因为王朝刚刚建立,很多方面都存在不足,先顾内再顾外,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吧。从那时起,边境设置松散,没有完善的防御措施,也没有周全的耕战策略,就指望敌人不来犯,所以也就没有相应的准备。周朝和汉朝的策略,在宋朝都失败了,最终导致胡人骑兵横行,边境毫无防御,百姓只能仰天长叹,屈辱地生活在敌人的铁蹄之下,被俘虏,被囚禁,却无处申冤,真是悲哀啊!承天写的《安边论》,内容丰富而深刻,就记录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