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助,是会稽吴县人,是严夫子的儿子,也有人说是族里的子弟。当时郡里举荐贤良,有上百人参加策论考试,武帝很欣赏严助的回答,所以直接提拔他做了中大夫。后来,他又跟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东方朔、枚皋、胶仓、终军、严葱奇这些人一起在皇帝身边做事。那时候,汉朝四处征伐少数民族,开辟边郡,经常打仗,国内也在改革制度,朝廷事情特别多,所以经常选拔贤良文学之士。公孙弘从一个平民百姓做起,几年时间就当上了丞相,他还开辟了东阁,邀请贤才一起商议国事,大臣们上朝奏事的时候,也经常就国家大事发表意见。皇上就让严助他们和大臣们一起辩论,朝中和地方官员都用充满道理的文章来论证,很多大臣都被严助他们辩驳得说不出话来。皇上最亲近的几个臣子,就是东方朔、枚皋、严助、吾丘寿王、司马相如。司马相如经常装病推脱事情。东方朔和枚皋说话不着边际,皇上虽然觉得他们有点像小丑,但还是留着他们。只有严助和吾丘寿王真正得到了重用,而严助更是最先得到重用的。

建元三年,闽越攻打东瓯,东瓯向汉朝求救。当时武帝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就把这事儿问了太尉田蚡。田蚡觉得越族之间互相攻打很正常,而且他们经常反复无常,没必要劳师动众去救,说从秦朝开始就放弃他们了,不归属汉朝管辖。这时严助就反驳田蚡说:“我们只是担心力量不够无法救援,恩德不够无法笼罩他们,如果能做到,为什么还要放弃他们呢?再说秦朝灭亡了,放弃了咸阳,难道就只放弃越国吗?现在一个小国家因为穷困向我们求救,天子都不出面,他们还能向谁求救呢?又怎么能治理好天下呢?”武帝说:“太尉的话不能采纳。我刚即位,不想动用虎符,调动郡国的军队。”于是派严助拿着皇帝的符节去会稽调兵。会稽太守想违抗法令,不肯发兵。严助就斩了一个司马,表明决心,这才调动军队,渡海去救东瓯。还没到东瓯,闽越就撤兵了。

三年后,闽越又兴兵攻打南越。南越遵守和汉朝的盟约,不敢擅自出兵,而是上书报告朝廷。皇上很欣赏南越的这种行为,非常生气,就派了两位将军带兵去讨伐闽越。淮南王刘安上书劝谏说:

皇上您治理天下,施恩布德,减轻刑罚,降低赋税,怜悯孤寡,照顾孤儿,供养老人,救济贫困,您的盛德广被天下,恩泽遍及百姓,近的臣民亲近拥戴,远方的百姓也怀念您的恩德,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一辈子都没见过战争。现在听说朝廷要派兵去讨伐越国,我私下觉得皇上您应该慎重考虑。越国,那是偏远的地方,住的都是纹身的人。他们根本不能用中原的法律来治理。

从夏商周三代盛世开始,越国等蛮夷之地就没归顺过朝廷,不是用强大的武力征服不了,就是用威严震慑不了他们。所以古人认为,这些地方不适合居住,人民也不值得治理,没必要让中原劳师动众。古代的封建制度,有内甸服、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等等,距离远近,治理方法也不一样。自从汉朝初年平定天下以来,七十二年间,吴越地区互相攻打无数次,但天子从未派兵进入他们的领地。

我听说越国根本没有城池和村庄,他们住在山谷溪流之间,深山竹林之中,擅长水战,善于使用船只,地势险要,水流湍急,中原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地形有多么险峻,就算派一百个人去,也未必能打赢一个越人。就算占领了他们的土地,也无法设置郡县;就算进攻他们,也无法迅速取胜。您看地图上越国的山川要塞,看起来好像很近,其实相隔几百里,山路崎岖,丛林密布,地图上根本画不全。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困难。

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没见过战争,百姓都能夫妻相守,父子相依,这都是皇上的功劳啊!越国虽然名义上是我们的藩属国,每年也进贡一些东西,但他们的贡品根本不够支付军费,更别说派兵去救他们了。如果他们互相攻打,皇上您还要派兵去救他们,那岂不是让中原百姓为蛮夷劳心劳力吗?再说越国人愚笨粗鲁,轻浮反复无常,他们不遵守朝廷法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果因为他们不听话就派兵讨伐,恐怕以后战争就没完没了了。

话说这几年,收成不好,老百姓都穷得卖爵位、把女儿嫁出去才能勉强活下去。多亏皇上您恩泽广被,救济了他们,才不至于饿死街头。可是,四年歉收,第五年又闹蝗灾,百姓的生活还没恢复过来。现在又要出兵,跋山涉水几千里去越南,运送衣粮,坐轿子翻山越岭,划船走水路,行程几百公里,两边都是茂密的森林和竹林,水路里到处是激流险滩,林子里还有毒蛇猛兽,夏天又热,呕吐腹泻、霍乱这些病一个接一个地来,还没开战呢,死伤的人肯定不少。

想当初南海王造反,皇上您派将军去平叛,很快就平定了,还把他们安置在 上淦。可后来他又造反了,正赶上夏天又热又多雨,士兵们住在船上,还没开战,就因为疾病死了大半。父母老泪纵横,孤儿寡母哭天喊地,家破人亡,千里迢迢去迎接尸骨,抱着骨灰盒回来。这种悲痛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年,老人们到现在还记得。还没打仗呢,祸害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我听说,战争过后必然会有灾荒年景,这是因为百姓的愁苦之气会影响阴阳调和,感动了天地之精气,从而导致灾害的发生。《诗经》有云:“民不聊生”。皇上您德行配得上天地,光明磊落如同日月,您的恩德连禽兽都感受得到,连草木都蒙受其泽,如果有人因为饥寒交迫而死,您都会感到非常悲痛。现在国内一片太平,却让您的将士们战死沙场,尸骨遍野,污染山谷,边境百姓整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我私下里觉得皇上您应该慎重考虑此事。

南方地形不熟的人,都觉得越国人多兵强,能轻易攻破边城。可是淮南成为全国一部分的时候,很多都是边境官吏,我私下里听说,越国的情况和中原地区大不一样。越国被高山阻隔,人迹罕至,车辆无法通行,这天然的地理条件就隔开了内外。越国人要进入中原,必须经过领水,领水两岸山势险峻,到处是激流险滩,大船根本无法通行,运送粮食就更不可能了。越国要是想造反,必须先在余干边界屯积粮食,准备好之后再伐木造船。边境守军非常警惕,只要发现越国人伐木,就立即抓捕,烧毁他们的囤积物资,就算有再多的越国人,又能奈何得了边境城池呢!再说,越国人身体瘦弱,不擅长陆地作战,也没有车马、弓弩之类的武器装备,之所以中原军队攻打不了他们,是因为他们依仗地势险要,而中原人又不适应那里的水土气候。我听说越国军队不下几十万,想要攻打他们,五倍的兵力才够,这还不包括运输车辆和后勤人员。南方气候湿热,夏天酷暑难耐,士兵们长期暴露在潮湿的环境中,容易被毒蛇猛兽咬伤,疾病流行,很多士兵还没上战场就病死了,就算攻下整个越国,也弥补不了这些损失。

我听说,闽越王的弟弟甲杀了闽越王自立,甲后来被诛杀,他的百姓群龙无首,不知道该归顺谁。陛下如果想把他们纳入版图,可以把他们安置在中原地区,派重臣驻守,施以恩德,给予赏赐来招抚他们,这样他们一定会带着老弱妇孺归顺您的圣德。如果陛下不想利用他们,那就延续他们的国祚,保全他们的国家,给他们封王封侯,把他们当作藩属来管理,这样他们一定会臣服,世世代代向朝廷进贡。陛下只要用小小的印章,几丈长的丝绸,就能安抚边远地区,不用出动一兵一卒,不用挥动一下兵器,就能威震四方,恩德广布。现在要是出兵攻打他们,他们一定会惊恐万分,以为朝廷要屠杀他们,一定会像野鸡兔子一样逃进深山老林。如果打败他们后撤兵,他们又会重新聚集起来;如果驻兵防守,年复一年,士兵就会疲惫不堪,粮草就会供应不上,男人不能耕种,女人不能纺织,青壮年都去打仗,老弱病残负责运输粮草,家里没吃的,路上没粮,百姓苦不堪言,逃亡的人一定会很多,追杀他们也杀不完,盗贼也会四起。

我听老人们说,秦国那时候曾经派尉屠睢去攻打越国,又派监禄去开凿水道,修建通道。越国人逃进了深山老林,根本打不着。秦军只好留兵驻守空旷的地方,时间一长,士兵们又累又疲惫,越国人就出来袭击他们。结果秦军被打得大败,秦国只好调来更多的士兵驻守防备。

那个时候,国内外都乱糟糟的,老百姓穷困潦倒,出门的人回不来,去的人也回不来,大家都活不下去,纷纷逃亡,聚众为盗,于是山东地区(指中原地区)的战乱就开始了。这正应了老子说的那句话:“**师之所处,荆棘生之**”。打仗是件凶险的事,只要一个地方出了乱子,周围的地方都会跟着遭殃。我担心,更大的变故和奸邪的活动,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周易》上说:“**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鬼方,是小小的蛮夷部落;高宗,是殷朝鼎盛时期的天子。就连强大的殷朝天子去打小小的蛮夷部落,都花了三年才打赢,这说明用兵这件事,是多么的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听说,天子用兵,讲究的是威慑而不是真的开战,没人敢违抗天子的命令。要是让越国人碰巧侥幸地冒犯了朝廷官员的威严,运输兵员的队伍里稍微有点疏忽就有人逃跑了,即使能拿下越王的人头,我也替大汉王朝感到羞耻。

皇上您把全国当作自己的领地,把九州当作自己的家,把八个沼泽地当作自己的狩猎场,把江汉平原当作自己的池塘,天下百姓都臣服于您。您的人民众多,足以供养朝廷的官员,赋税收入也足够满足皇家的开支。您心思缜密,秉持圣明的治国之道,坐在御座上,南面而听断案,号令天下,四海之内没有不响应您的。皇上您恩泽天下,让老百姓安居乐业,您的恩德将泽被后世,传给子孙后代,永远流传下去。天下的安定就像泰山一样稳固,那些蛮夷之地,根本不值得我们费一天的功夫,去劳累我们的军队和战马!《诗经》里说“大王您宽容仁义,远方的诸侯都来归附了”,说明王道的力量非常强大,即使远方的人也能感受到它的感召。我听说,农民辛勤劳作,君子才能得到供养;愚人说些蠢话,智者才能从中选择有用的东西。我很幸运能为皇上您守卫边疆,用我的生命来保护您,这是臣子的职责。边境有警报,却只顾自己怕死而不尽力去完成任务,那不是忠臣。我私下里很担心,将领们把十万大军当作一次简单的出使任务!

当时,汉军出征,还没走到边界,就碰巧赶上闽越王的弟弟余善杀了闽越王投降。汉军于是班师回朝。皇上赞赏淮南王的建议,也称赞将士们的功劳,就让严助去南越传达皇上的旨意。南越王叩头谢罪说:“皇上您竟然兴兵诛杀了闽越王,我死一百次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然后立刻派太子跟随严助进京侍奉皇上。

哎,对了,我还特意派人去淮南告诉淮南王:皇上问你呢,说听说中大夫玉上书给你说了些事儿。皇上说,我继承了先帝的恩德,每天早起晚睡,可我能力有限,又觉得自己德行不够,所以这几年灾害不断,老百姓受苦。我这个小小的皇帝,依靠着各位诸侯王,国内还有挨饿受冻的百姓,南方蛮夷又互相攻打,边境也不安宁,我心里很害怕啊。现在你淮南王要好好想想,想办法让天下太平,来弥补我的不足,做到像三代盛世那样,国土辽阔,四海臣服,想想就让我汗颜啊!我很欣赏你的想法,但还没完全理解,所以派中大夫来转达我的意思,让你再详细说说。

总之,皇上就是说他压力很大,国家不太平,希望淮南王能多担待,为国家稳定出力,并且希望淮南王能把自己的想法更详细地解释一下。

哎,我跟您说啊,皇上听说您带兵去打越国的事儿,特地派我来跟您好好说道说道。您离得远,事情又紧急,皇上没法跟您一起商量。朝中有些政事没办好,让您操心了,皇上心里挺难受的。这打仗啊,是件凶险的事儿,只有明智的君主才会谨慎使用。不过,从五帝三王开始,治理天下,平定叛乱,还真没听说过不用兵的。汉朝是天下的领袖,掌握着生杀大权,控制着全国的命运,那些危险的地方盼着安定,混乱的地方盼着太平。现在这闽越王,心狠手辣,不讲仁义,杀害自己的亲人,离间骨肉,干的坏事太多了,还多次带兵侵略百越,吞并邻国,觉得自己很强大,还搞阴谋诡计,烧了寻阳的船只,想占领会稽,学勾践当年那套。现在边境又来消息说,闽王联合两个国家去打南越。皇上为了天下百姓的长远安宁,派人去警告他:‘天下太平,大家各自安分守己,好好治理百姓,不许互相攻打!’

朝中有人担心闽王野心勃勃,想霸占百越的土地,万一他阳奉阴违,不听圣旨,那会稽、豫章可就麻烦大了。再说,天子要惩罚谁,可不是要靠打仗啊,何必让百姓受苦,士兵流血呢?所以皇上就派了两位将军驻扎在边境,显示一下实力,震慑一下那些想造反的,军队还没开战呢,老天爷就帮了忙,闽王死了。皇上立刻派人下令撤兵,别耽误了农时。南越王很感激皇上的恩惠,愿意改过自新,亲自派使者来谢恩。只是他身体不好,不能亲自来朝拜,就派太子婴齐来侍奉皇上;等他病好了,一定亲自来朝见皇上,报答皇上的恩情。闽王八月在冶南起兵,士兵们又累又疲惫,三王联军一起攻打他,趁他弟弟余善造反的机会,把他给灭了。现在闽国空虚,派使者送来符节,请求皇上任命新的国王,不敢自己立王,等着皇上的旨意。这一仗打下来,没损失一个士兵,闽王就伏诛了,南越也得到了恩惠,皇上的威严震慑了那些暴君,也保全了危亡的国家,这都是皇上深谋远虑的结果啊。事情的结果您也看到了,所以皇上派我来跟您解释一下。

王安石说:“就算当年汤王伐桀,周文王伐崇,也不过如此罢了。我不过一时糊涂说了些狂妄的话,陛下您不忍心重罚我,还派使者传达您的旨意,让我感到无比荣幸!” 就这样,王安石和淮南王结交后回去了。皇上非常高兴。

王安石侍奉皇上很轻松自在,皇上问他家乡的情况,王安石回答说:“我家很穷,经常被有钱的亲家欺负。”皇上问他想做什么官,他表示希望能当会稽太守。于是皇上就封他为会稽太守。几年过去了,皇上没怎么过问他。后来皇上给他写信说:“诏令会稽太守:你厌倦了在宫中侍奉,想念家乡,出来做个郡吏。会稽东临大海,南边靠近百越之地,北边依傍长江。这段时间,你很少来汇报情况,你应该好好学习《春秋》的道理,不要像苏秦那样到处游说。”王安石很害怕,赶紧上书谢罪说:“《春秋》里记载,天王住在郑国的时候,不能尽孝侍奉母亲,所以被断绝了关系。我侍奉皇上,就像儿子侍奉父母一样,我应该被处死。陛下不忍心重罚我,我希望能够让我完成三年的考核。”皇上答应了,让他继续留在侍中。如果有什么奇闻异事,就让他写文章,他一共写了几十篇赋和颂。

后来淮南王来朝拜,送了很多礼物给王安石,两人私下里密谋商议事情。等到淮南王造反,事情牵连到了王安石,皇上想轻判他的罪,不想杀他。但是廷尉张汤极力反对,认为王安石出入宫禁,是皇帝的心腹,却在外和诸侯私下交往,如果不杀了他,以后就无法管理朝政了。最终,王安石被处死了。

朱买臣,字翁子,是吴郡人。他家境贫寒,却酷爱读书,不务正业,经常砍柴卖柴来维持生计。他挑着柴火走,一边走一边背书。他的妻子也跟着他一起挑担子,多次劝他别在路上唱歌了。但是朱买臣越唱越起劲,他妻子觉得很丢脸,就离开了。朱买臣笑着说:“我五十岁的时候会富贵,现在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你辛苦这么久了,等我富贵了再报答你。”他妻子生气地说:“像你这样的人,最终会饿死在沟里,怎么可能富贵!”朱买臣没办法留住她,只好让她走了。此后,朱买臣独自一人在路上唱歌,挑着柴火经过坟地。他的前妻和夫家一起上坟,看见朱买臣又饿又冷,就给他送饭送水。

过了几年,买臣跟着上计吏当了个小兵,拉着一辆重车到了长安,去皇宫门口递交奏章,结果等了好久都没回音。在宫里当差,粮食都快吃光了,他只能向其他上计吏和士兵要饭吃。碰巧这时,有个叫严助的长安人,因为受到皇帝的宠信而飞黄腾达,他向皇帝推荐了买臣。皇帝召见买臣,听他讲解《春秋》,又听他朗诵《楚辞》,非常高兴,就封买臣为中大夫,让他和严助一起在宫里侍奉皇帝。那时候,朝廷正在修筑朔方城,公孙弘劝谏说这样做会耗费国力,损害中原地区。皇帝就让买臣去驳斥公孙弘,这件事记载在《公孙弘传》里。后来,买臣因为犯了点事被免职了,过了一段时间,又被召回宫里当差。

这期间,东越地区多次叛乱,买臣就对皇帝说:“以前东越王住在保泉山,那里地势险要,一个人就能守住,千军万马也攻不上去。现在听说东越王搬到南行了,离保泉山五百里,住在大泽之中。现在我们应该派兵渡海,直奔保泉山,摆开阵势,席卷南行,就能消灭他们。” 皇帝于是任命买臣为会稽太守。皇帝对买臣说:“富贵不还乡,如同穿着锦绣衣服在夜里行走,你看你怎么办呢?”买臣连忙磕头谢恩。皇帝下令让买臣到任,建造楼船,准备粮食和水战器械,等圣旨一下,就带兵一起出发。

一开始,买臣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吏,在会稽太守府里寄宿吃饭,蹭吃蹭喝的。后来,他被朝廷任命为太守,升官发财了。可他穿的还是原来的旧衣服,揣着印信,自己一个人步行回郡府上任。他到的时候,会稽的官吏们正聚在一起喝酒,压根儿没瞧见他。买臣径直走进屋里,和看守府邸的人一起吃饭。吃得差不多饱了,看守府邸的人才注意到他腰间的印信,觉得奇怪,赶紧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会稽太守的印章!看守府邸的人吓了一跳,赶紧把这事儿告诉了其他官吏。那些人正喝得醉醺醺的,一听这话,都嚷嚷着:“胡说八道!”看守府邸的人说:“你们自己来看看吧!”他以前和买臣关系不错,但一直看不起买臣的那个人,进去一看,立马跑出来大喊:“是真的!”屋里的人全都惊呆了,赶紧报告给守丞,然后大家鱼贯而出,在中庭排好队,迎接新任太守。买臣不慌不忙地走出门。没过一会儿,长安的驿站官吏就开来一辆四马拉的车来迎接他,买臣就坐车走了。

会稽郡的人听说太守要来了,赶紧组织人力修路,县里的官吏们都出来迎接,浩浩荡荡的,足足有上百辆车。进了吴地境内,买臣碰到了他以前的老婆和她的新丈夫,他们正在修路。买臣停下车,叫后面的车把他们夫妻俩接上,到了太守府邸,安排他们住在花园里,还给他们饭吃。一个月后,买臣的妻子自杀了,买臣向他妻子的丈夫要了钱,把妻子给安葬了。之后,买臣把以前对他有恩的故人和朋友都召集起来,设宴款待,算是报答他们的恩情。

过了一年多,买臣奉诏领兵,和横海将军韩说一起打败了东越,立下了大功。朝廷把他召回长安,任命他为主爵都尉,位列九卿。几年后,因为犯了法,他被免职了,后来又做了丞相的长史。那时候,张汤是御史大夫。早年,买臣和严助都在宫中侍奉皇帝,权势很大,张汤还是个小官吏,经常在买臣他们面前跑腿办事。后来,张汤当了廷尉,负责审理淮南的案件,陷害了严助,买臣因此对张汤怀恨在心。等到买臣做了长史,张汤经常代丞相处理政务,知道买臣以前位高权重,就故意轻慢他。买臣见到张汤,坐在床上也不给他行礼。买臣心里怨恨很深,一直想置张汤于死地。后来,他向朝廷告发张汤的罪行,张汤自杀身亡,买臣也被皇上处死了。买臣的儿子买山,后来官至郡守,还当过右扶风。

话说有个叫吾丘寿王的人,字子赣,是赵国人。他年轻的时候,因为擅长格斗,被皇上召进宫里当侍卫。皇上还让他跟着著名的大儒董仲舒学习《春秋》,他天赋异禀,学问很快就突飞猛进。后来升迁做了侍中中郎,结果因为犯了点儿错被免职了。他就写信给皇上认错,说想去做个养马的黄门侍卫,皇上没同意。他又说想去边关守卫,抵御外敌入侵,皇上还是没同意。过了很久,他又上书请求带兵去打匈奴,皇上问他有什么想法,寿王回答得很好,皇上又把他召回宫里当郎官了。

慢慢地他又升了官。正赶上东郡闹起了盗贼,皇上就派他去当东郡都尉。皇上任命他为都尉后,连太守都没再另外任命。那时候,战争不断,年成不好,盗贼特别多。皇上还专门给他写了封信,信里说:“你在我面前的时候,聪明才智过人,我以为天下少有能和你比肩的,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可你到了东郡,管着十几个城池,掌管着四千石的官职,结果事情没办好,盗贼横行,这和你以前的表现大相径庭,这是怎么回事呢?”寿王赶紧认错,然后把事情的原委都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后来,他又被召回朝廷,做了光禄大夫侍中。丞相公孙弘上奏说:“老百姓不能私自持有弓弩。十个盗贼拿着弓弩,一百个官兵都不敢上前,盗贼们屡屡犯案却不受惩罚,逃脱的很多,危害小而好处多,这就是盗贼越来越多的原因。禁止老百姓私自持有弓弩,那么盗贼就只能拿着短兵器,近身肉搏,人多的一方肯定能赢。用大量的官兵去抓捕少数盗贼,肯定能抓住他们。这样盗贼就会觉得有害无利,自然不敢再犯法,这就是治罪的正确方法。我认为禁止老百姓私自持有弓弩是可行的。” 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这时,吾丘寿王就发言了:

我听说古代制造五种兵器,并不是为了互相残害,而是用来制止暴乱,讨伐邪恶的。太平盛世就用来制服猛兽,以备不时之需;遇到战事就用来布防设守,实施作战。等到周朝衰微,上面没有英明的君王,诸侯各自为政,强大的侵略弱小的,众多的欺压少数的,全国一片破败,奸诈之风盛行。所以聪明人陷害愚笨人,勇敢的人威胁胆怯的人,只要能取得胜利就万事大吉,根本不顾及道义和礼义廉耻。因此各种机关陷阱和精巧的武器,用来互相残害的东西数不胜数。

秦国统一全国以后,废除了王道,实行私欲,焚烧《诗经》《尚书》,推行严酷的法令,抛弃仁爱,依靠刑罚杀戮,拆毁名城,杀死豪杰,销毁兵器,折断刀刃。后来,老百姓用锄头、棍棒互相殴打,违法的人越来越多,盗贼横行,以至于穿着囚衣的人塞满了道路,群盗遍布山野,最终导致国家灭亡。所以圣明的君王重视教化,减少刑罚和防卫,知道这些东西并不可靠。

现在陛下您德行昭著,建立了太平盛世,提拔优秀人才,兴办学校,朝廷的三公九卿,有的出身贫寒,从平民百姓中脱颖而出,被封赏土地,全国各地都在日新月异地发展,边远地区也呈现出良好的风气,然而盗贼仍然存在。郡国两千石官吏的罪责,并非因为他们持有弓弩的缘故。《礼记》上说,男子出生,要用桑弧蓬矢来举起他,这表明他将来要承担保卫国家的责任。孔子说:“我应该掌握什么技能呢?应该掌握射箭的技能。”大射之礼,从天子到平民百姓都要参加,这是三代沿袭下来的制度。《诗经》里说:“大侯已经举起弓箭,弓矢已经张开,射手们已经准备就绪,献上你们的射箭成果”,这说明贵在射中靶心。我愚钝地认为,圣明的君王举行射礼是为了教化百姓,没听说过弓箭是用来禁贼的。况且,所要禁止的是盗贼的抢劫行为。抢劫的罪行要处死,然而盗贼仍然屡禁不止,是因为大奸大恶之徒根本不怕严厉的惩罚。

我担心邪恶之徒利用弓箭作乱,而官吏却无法制止,良民为了自保而持有弓箭,结果触犯了法律,这就等于把盗贼的威风壮大,剥夺了百姓自卫的权利。我认为这样做对禁绝奸邪毫无益处,反而废除了先王的典章制度,使学习的人不能练习这些礼仪,这是非常不方便的。

奏章呈上去了,皇上认为很难办,就问丞相弘。弘没办法,只好服从了。

话说汉武帝在汾阴得到了一件宝鼎,高兴坏了,还特意把它供奉在宗庙,然后放在甘泉宫收藏起来。朝中大臣都纷纷前来祝贺,说:“陛下得到了周朝的宝鼎啊!” 只有寿王一个人说不是周朝的宝鼎。武帝一听,立马把他叫来问个明白:“朕得到的是周鼎,大家都这么说,就你一个人说不是,为什么?有道理就说,没道理就等着死吧!”

寿王赶紧说:“臣哪敢不说啊!臣听说周朝的兴盛,始于后稷,发展于公刘,壮大于文王,最终成就于武王,周公更是将其发扬光大,恩泽广布,上天都感应到了,天下没有不通的地方。上天为了回报周朝的功德,才让周鼎出土,所以才叫它周鼎。如今汉朝自高祖以来,继承了周朝的遗志,也同样施行仁政,恩泽天下,四海升平。到了陛下您这里,更是继承和发展了祖业,功德日益昌盛,各种祥瑞和珍宝都出现了。以前秦始皇亲自去彭城寻找鼎,都没能找到,而如今上天因为汉朝的功德,让宝鼎自己出现了,这是上天赏赐给汉朝的宝物,是汉朝的宝鼎,而不是周朝的宝鼎啊!” 武帝听了,说:“说得对!” 大臣们都高呼万岁,当天武帝就赏了寿王十斤黄金。可惜后来寿王因为犯了事,被杀了。

再说主父偃,他是齐国临菑人。年轻时学习纵横家的学问,后来又学习了《易经》、《春秋》和各家学说。他在齐国游学的时候,那些儒生们联合起来排挤他,在齐国待不下去。他家里很穷,借钱都借不到,于是就北上游历燕国、赵国、中山国,但都没能得到重用,日子过得很艰难。

因为觉得在诸侯国里混不出什么名堂,元光元年,他西入关中,去拜见卫将军。卫将军几次向皇上推荐他,但皇上都没注意到他。主父偃因为缺少盘缠,在长安待了很久,那些诸侯宾客们也渐渐对他厌烦了,于是他就直接给皇帝写了封奏章。早上呈上奏章,晚上就被召见进宫了。他一共提出了九件事,其中八件事被采纳为律令,还有一件事是建议征讨匈奴,奏章中写道:

“臣听说,明智的君主不讨厌直言进谏,以广开言路;忠诚的大臣不害怕死罪,以敢于直言。所以历史上才没有留下什么遗憾的计策,功劳流传于万世。如今,我不敢隐瞒忠心,逃避死罪,献上我的愚见,希望陛下能够宽恕我的冒昧,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司马法》里说:“国家即使强大,好战必亡;天下即使太平,忘记战争就必然危险。”天下太平后,皇帝非常高兴,春天打猎,秋天围猎,诸侯春天操练军队,秋天整顿兵马,为的就是不忘战事。再说,发怒违背天道,战争是凶险的事,争斗是细枝末节。古代的君主一发怒,必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所以圣明的君王非常重视行为准则。总想打胜仗,沉迷于武力,最终没有不后悔的。

秦始皇凭借着战争的威势,蚕食天下,吞并了战国诸侯,统一了全国,功业堪比三代帝王。但他不停地追求胜利,想要攻打匈奴。李斯劝谏说:“不行啊!匈奴没有城池和固定的住所,没有物资储备和防御工事,他们四处迁徙,像鸟一样难以捉摸,很难制服。轻兵深入,粮食必然断绝;如果运送粮食,就会行动迟缓,无法作战。即使夺取了他们的土地,也无法从中获利;即使征服了他们的人民,也无法有效管理和控制。打胜仗后必然要放弃,匈奴人不是您的子民,这样会使国家疲惫不堪,反而会让匈奴人更加心安理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啊!”秦始皇不听,于是派蒙恬率兵攻打匈奴,夺取了千里土地,以黄河为界。那地方地势低洼,盐碱地多,不长庄稼,于是又动员全国的青壮年男子到黄河以北戍守。连续十多年大规模用兵,死的人不计其数,最终还是没能越过黄河向北推进。这难道是因为人少、武器装备不足吗?根本原因在于形势不允许啊!又让全国各地的人民紧急运送粮食,从黄郡、腄郡、琅邪郡等靠海的郡县出发,转运到黄河以北,平均三十辆车才能运送一石粮食。男人们拼命耕种,粮食还是不够军需;女人们拼命纺织,布匹还是不够军需。百姓疲惫不堪,孤儿寡妇、老人孩子无法互相照顾,路上饿死的人一个接一个,全国各地开始爆发叛乱。

等到汉高祖刘邦平定天下后,稍微巩固了一下边境,听说匈奴聚集在代郡以北,想要攻打他们。御史成劝谏说:“不行啊!匈奴人像野兽一样聚在一起,又像鸟一样四处散开,追赶他们就像追逐影子一样,现在用您如此盛大的声势去攻打匈奴,我私下里觉得很危险。”高祖不听,结果到了代郡,果然被围困在平城。高祖后悔了,于是派刘敬去和匈奴和亲,这才结束了战争。

兵书上说嘛,“养十万大军,一天就得花掉千金”。秦朝经常囤积几十万大军,虽然打败过军队,杀过将军,俘虏过匈奴单于,但这顶多就是结下深仇大恨,根本就弥补不了全国的军费开支。匈奴本来就靠抢劫掠夺为生,这是他们的天性,从虞舜、夏禹、商汤、周文王那会儿起,就一直这样,根本没管过他们,跟养牲畜似的,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咱们不学习虞舜、夏禹、商汤、周文王那样的治国策略,反而跟着近些年的错误做法走,这就是我特别害怕,老百姓也痛苦不堪的原因啊。再说,打仗时间长了就会出乱子,事情麻烦了就容易考虑不周全。让边境的百姓疲惫不堪、愁眉苦脸,将领之间互相猜忌,外面又有人从中作梗,所以尉佗、章邯才能谋取私利,秦朝的政策也执行不下去,权力还分给了两个儿子,这就是得失的体现啊!《周书》上说得好:“安危取决于发布的命令,存亡取决于所用的人才。”希望陛下您仔细考虑一下,多加考察。

接下来,徐乐和严安也分别上书陈述时政。奏章呈上去后,皇上召见他们三人,说:“你们三位都在啊?怎么这么晚才见面!”于是,皇上就封董偃、徐乐、严安为郎中。董偃多次上书谈论政事,后来升迁为谒者、中郎、中大夫,一年之内升了四次官。

董偃跟皇上说:“古代诸侯的领地不过百里,强弱很容易控制。现在诸侯有的连着几十座城池,地盘有千里之广。他们要是安逸了,就容易骄奢淫逸,放纵荒淫;要是逼急了,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反抗朝廷。现在要是用法律来削弱他们,就会激起他们的反抗,前几天朝堂上的争执就是个例子。现在诸侯的儿子孙子有十几个,只有一个能继承王位,其他的兄弟姐妹即使是亲骨肉,也没有封地,这样一来,仁孝之道就无法推行了。我希望陛下允许诸侯们把土地分给子弟,让他们当诸侯。这样一来,大家都高兴,皇上也施恩于民,实际上是削弱了他们的实力,他们自然就会慢慢衰弱了。”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他又对皇上说:“茂陵刚建成,天下那些豪强兼并人家,扰乱百姓,都可以迁到茂陵去,这样既充实了京城,又消除了奸邪之徒,这就是不用杀戮就能除掉祸患的办法。”皇上也采纳了他的建议。

卫皇后和燕王的事情败露,公孙弘因此立功。朝中大臣都很怕他,纷纷送礼给他,总共价值几千金。有人劝告公孙弘说:“你太嚣张了!”公孙弘回答说:“我从年轻时就四处游学,四十多年了,一直不得志,父母不把我当儿子看待,兄弟也不亲近我,朋友都抛弃了我,我受穷已经很久了。大丈夫活着吃不上好的,死了也要风风光光地办丧事!我现在年纪大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做事。”

公孙弘极力主张开发朔方,说那里的土地肥沃,地势险要,一面以黄河为屏障,一面修筑城墙抵御匈奴,加强内部的运输和漕运,扩大中原地区,这是消灭匈奴的根本之策。皇上看了他的奏章,交给朝廷大臣们讨论,大家都说不可行。公孙弘说:“秦朝曾经动用三十万大军修筑北河,最终也没成功,后来就放弃了。”朱买臣也反对公孙弘的观点,结果还是按照公孙弘的计策,放弃了开发朔方。

元朔年间,公孙弘说齐王有淫乱的行为,皇上就封他为齐相。到了齐国后,他把兄弟朋友都召集起来,分给他们五百金,然后说:“我以前穷的时候,兄弟不给我饭吃,朋友不和我来往。现在我做了齐相,你们有些人千里迢迢来迎接我。我和你们从此断绝关系,别再到我家来了!”然后他就派人把齐王和姐姐乱伦的事情告诉了齐王。齐王觉得无法脱身,害怕像燕王一样被处死,于是自杀了。

公孙弘年轻时,曾在燕国和赵国游学,等到他权势显赫后,就揭发了燕国的事情。赵王害怕他成为国家的祸患,想上书揭发他的阴私,但由于身处朝中,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他做了齐相,出关之后,赵王就派人上书,告发公孙弘受了诸侯的贿赂,所以很多诸侯的儿子因此被封为诸侯。齐王自杀的消息传来后,皇上大怒,认为公孙弘胁迫齐王自杀,于是下令逮捕他审问。公孙弘承认收受了诸侯的钱财,但他确实没有胁迫齐王自杀。皇上想饶他一命,但公孙弘却争辩说:“齐王自杀身亡,没有后代,齐国被废除改成郡县,归属汉朝,公孙弘是罪魁祸首,不杀他不足以向天下人交代。”于是就灭了公孙弘的三族。

公孙弘权势显赫的时候,宾客成千上万,等到他被灭族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只有孔车为他收殓下葬。皇上听说后,认为孔车是个义士。

徐乐,燕国无终人,上书说:

我听说天下最大的祸患,在于像山崩地裂那样彻底的崩溃,而不是像瓦片一样慢慢地解体,古今都是一样的道理。什么叫山崩地裂式的崩溃呢?秦朝末年就是这样的情况。陈胜原本只是一个地位低微的小人物,没有强大的势力和领地,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在老家也没什么名气,更不是孔孟、墨子那样的圣贤,也不是陶朱、猗顿那样的巨富。但他从贫民窟里起家,挥舞着荆棘做的武器,穿着破烂的衣服大声呼喊,天下百姓纷纷响应,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百姓生活困苦,统治者却不关心,下面怨声载道,上面却浑然不知,社会已经混乱,政府也不去治理,这三点就是陈胜起义的资本。这就是所谓的“土崩”。所以说,天下最大的祸患在于这种彻底的崩溃。

什么叫像瓦片一样慢慢地解体呢?吴、楚、齐、赵等国的军队就是例子。七国勾结起来谋反,个个都自称拥有万辆兵车的君主,军队都有几十万人,威望足以震慑境内,财富足以激励士民,然而却连一寸土地都没能夺取,反而被中原的军队打败,这是为什么呢?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权力比陈胜还轻,军队比陈胜还弱。当时,先帝的恩德还没有衰落,老百姓安于现状,喜欢过平静的生活,所以诸侯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支援。这就是所谓的“瓦解”。所以说,天下最大的祸患不在于这种慢慢解体的局面。

从这里可以看出,天下如果出现了山崩地裂的局面,即使是穿着粗布衣服、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平民百姓,也可能首先起来造反,从而危及整个天下,陈胜就是例子,更何况那些诸侯国呢?天下即使还没有安定,只要能避免山崩地裂的局面,即使有强大的国家和军队,也不会轻易失败,吴、楚就是例子,更何况是一些大臣和百姓,还能掀起什么大乱吗?这两种情况,是安危的关键所在,是贤明的统治者应该特别重视并仔细观察的。

最近啊,关东地区好几年粮食歉收,老百姓都穷困潦倒,再加上边境上的事儿,仔细想想,老百姓心里肯定不安分了。不安分就容易闹事,闹事多了,那就像山崩地裂一样可怕。所以啊,明智的君主都会看清事情的根本原因,明白安危的关键,在朝廷上就着手解决还没显露出来的隐患。最关键的是,要让天下太平,别让它像山崩一样乱套。所以,就算您有强大的军队,陛下您照样可以打猎、射鸟,在皇家园林里尽情游玩,享受快乐,一切如常。耳边总有音乐声,身边总有戏子逗您开心,天下却一点都不让人担心。管他是不是像夏禹、商汤那样的盛世,管他是不是像成康时期那样的好风俗!

不过,我私下觉得,陛下您天生仁慈宽厚,如果真的把天下放在心上,那跟禹、汤那样的圣君比肩,恢复成康时期的盛世景象,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两点做好了,您就能安享尊荣,名扬天下,让天下臣服,恩泽后世,威仪天下,这才是您真正想要的啊!我听说过,想称霸天下却没成功,反而能带来长久的太平。太平了,陛下您想得到什么得不到?想做什么做不成?想让谁臣服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