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贤,字长孺,是鲁国邹县人。他祖上是韦孟,老家在彭城,曾经做过楚元王的老师,还教过元王的儿子夷王和孙子王戊。王戊这个人荒淫无度,不走正道,韦孟就写诗劝谏他。后来,韦孟辞官了,搬家到邹县,又写了一篇劝谏的文章。他劝谏的诗是这样的:

《韦孟谏诗》

肃肃我祖,国自豕韦,黼衣朱绂,四牡龙旂。彤弓斯征,抚宁遐荒,总齐群邦,以翼大商,迭披大彭,勋绩惟光。至于有周,历世会同。王赧听谮,实绝我邦。我邦既绝,厥政斯逸,赏罚之行,非由王室。庶尹群后,靡扶靡卫,五服崩离,宗周以队。我祖斯微,迁于彭城,在予小子,勤诶厥生,厄此嫚秦,耒耜以耕。悠悠嫚秦,上天不宁,乃眷南顾,授汉于京。

于赫有汉,四方是征,靡适不怀,万国逌平。乃命厥弟,建侯于楚,俾我小臣,惟傅是辅。兢兢元王,恭俭净一,惠此黎民,纳彼辅弼。飨国渐世,垂烈于后,乃及夷王,克奉厥绪。咨命不永,唯王统祀,左右陪臣,此惟皇士。

如何我王,不思守保,不惟履冰,以继祖考!邦事是废,逸游是娱,犬马繇繇,是放是驱。务彼鸟兽,忽此稼苗,烝民以匮,我王以愉。所弘非德,所亲非悛,唯囿是恢,唯谀是信。睮々谄夫,咢咢黄发,如何我王,曾不是察!既藐下臣,追欲从逸,嫚彼显祖,轻兹削黜。

嗟嗟我王,汉之睦亲,曾不夙夜,以休令闻!穆穆天子,临尔下土,明明群司,执宪靡顾。正遐由近,殆其怙兹,嗟嗟我王,曷不此思!

非思非鉴,嗣其罔则,弥弥其失,岌岌其国。致冰匪霜,致队靡嫚,瞻惟我王,昔靡不练。兴国救颠,孰违悔过,追思黄发,秦缪以霸。岁月其徂,年其逮耇,于昔君子,庶显于后。我王如何,曾不斯觉!黄发不近,胡不时监!

 

这诗里,韦孟追溯了家族的辉煌历史,从祖先辅佐商朝到楚国建侯,感慨王戊的荒唐行为,辜负了祖先的功业,希望他能引以为戒,好好治理国家。

韦孟的后代韦贤,继承了祖先的正直品格。他父亲在楚国当官,辅佐元王,兢兢业业,勤政爱民,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直到夷王时期都延续着这种好局面。 可是,到了王戊这一代,情况就完全变了。

这王戊啊,完全不思进取,沉迷享乐,整日里打猎游玩,不理朝政,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身边更是小人环绕,阿谀奉承之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形势。

他完全不听劝谏,还轻视祖先的功业,把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都赶走了。 韦孟的诗里,充满了对王戊的失望和痛心疾首,也表达了对国家命运的担忧。

唉,这王戊啊,身为楚国的君主,却不好好治理国家,不效仿祖先的功德,只顾着享乐,真是令人痛心! 他应该想想祖先的功劳,想想国家百姓的疾苦,好好反省自己,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那些忠臣良将,都因为他的昏庸而被排挤,国家危在旦夕啊!

哎,这国家不行啊,一点儿都不思进取,也不自我反省,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国家都快危亡了!冰不是霜冻出来的,军队也不是娇惯出来的,想想咱们以前的国君,哪个不是勤于政事、严于律己的?要兴国安邦,拯救危局,谁还敢不痛改前非呢?想想秦穆公靠着悔过自新才称霸一方的啊!时间一天天过去,年纪也一天天大了,希望那些过去的君子,他们的功绩能流传后世。我们的国君啊,您怎么就不能警醒一下呢?头发都白了,怎么还不引以为戒呢?

 

《邹诗》

微微小子,既耇且陋,岂不牵位,秽我王朝。王朝肃清。唯俊之庭,顾瞻余躬,惧秽此征。

我之退征,请于天子,天子我恤,矜我发齿。赫赫天子,明哲且仁,悬车之义,以洎小臣。嗟我小子,岂不怀土?庶我王寤,越迁于鲁。

既去祢祖,惟怀惟顾,祁祁我徒,戴负盈路。爰戾于邹,鬋茅作堂,我徒我环,筑室于墙。

我即 逝,心存我旧,梦我渎上,立于王朝。其梦如何?梦争王室。其争如何?梦王我弼。寤其外邦,叹其喟然,念我祖考,泣涕其涟。微微老夫,咨既迁绝,洋洋仲尼,视我遗烈。济济邹鲁,礼义唯恭,诵习弦歌,于异他邦。我虽鄙耇,心其好而,我徒侃尔,乐亦在而。孟卒于邹。或曰其子孙好事,述先人之志而作是诗也。

《邹诗》里就写到:我年老体衰,又没什么本事,怎么能胜任这个位置呢?玷污了朝廷的清誉啊!朝廷现在一片清明,只有那些有才能的人才能在朝中立足。我看着自己,就害怕自己辜负了这份重托。

我想辞官回家,就向天子请求,天子很同情我,体谅我的年纪。天子英明神武,仁慈宽厚,他都能体恤小臣,何况我呢?唉,我这个人啊,心里还是放不下故土啊!希望我们的国君能明白我的心意,让我回鲁国吧。

离开祖坟,心里总是挂念,回头望去,我的随从们,个个都背负着满满的行囊。到了邹地,就用茅草盖了个简陋的房子,大家伙儿一起动手,在墙边建起了住所。

我死了以后,心里还想着我的旧日王朝,梦见自己站在朝廷上。梦里是什么样的呢?梦见自己在争夺王室的权力。争夺的结果呢?梦见国君在辅佐我。醒来后,想想自己身处异乡,不禁长叹一声,想起我的祖先,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我这个老家伙,已经远离故土,而伟大的孔子,却能看到我留下的功业。看看邹鲁之地,礼仪之邦,人们恭敬有礼,吟诵诗歌,学习音乐,这和别的地方大不一样。虽然我年老体弱,但心里还是热爱这里,我的随从们也都很开心,在这里生活也很快乐。

孟子死在了邹地。有人说,他的子孙后代很孝顺,为了纪念先人,才写下了这首诗。

从孟氏家族到贤公,已经五代人了。贤公这个人啊,为人质朴,欲望少,一心扑在学习上,既通晓《礼记》和《尚书》,还用《诗经》教学生,在邹鲁一带被誉为大学问家。后来朝廷征召他当博士,又升任给事中,还给昭帝讲授《诗经》,之后一步步升迁,当上了光禄大夫、詹事,最后做到大鸿胪这个高位。昭帝驾崩后,没有儿子继承皇位,大将军霍光和朝廷大臣一起拥立孝宣帝。孝宣帝刚登基,贤公就参与了朝政的谋划,稳定了宗庙社稷,皇上赏赐他关内侯的爵位和食邑。后来又调任长信少府,因为他是先帝的老师,所以皇上对他非常尊重。本始三年,贤公接替蔡义担任丞相,被封为扶阳侯,食邑七百户。那时候,贤公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当了五年丞相,到地节三年,因为年老体弱,请求退休,皇上赐给他一百斤黄金,让他回家养老,还额外赐给他一等住宅。丞相退休制度,就是从贤公开始的。贤公八十二岁去世,死后被追谥为节侯。

 

贤公有四个儿子:长子方山做了高寝令,可惜早早去世了;次子弘,做到东海太守;三儿子舜,留在鲁地守着祖坟;小儿子玄成,也凭借着出色的才能和经历,最终当上了丞相。所以邹鲁地区有句谚语说:“与其给儿子留下满籝的黄金,不如给他留下一部经书。”

玄成,字少翁,凭借父亲的功劳做了郎官,后来又侍奉皇帝左右。他从小就爱学习,继承并发扬了父亲的学业,为人尤其谦逊,对士人非常尊重。外出遇到有学识的人步行,他总是下车让随从把人接上车一起走,这是他一贯的做法。对待人,越穷越卑微的人,他越加敬重,所以他的名声越来越好。后来,他凭借精通经学被提拔为谏大夫,之后又升任大河都尉。

一开始,玄成的哥哥弘担任太常丞,负责祭祀宗庙和管理陵园,工作繁琐,责任重大,经常犯错。他们的父亲玄贤觉得弘应该继承爵位,所以命令弘自己辞官。弘为人谦逊,不肯离开官职。等到玄贤病重的时候,弘因为宗庙的事被关进了监狱,罪名还没判决。家里人问玄贤打算让谁继承爵位,玄贤生气又懊恼,不肯说话。于是玄贤的门客博士义倩等人和家族商量,伪造了玄贤的命令,让家丞上书说让玄成继承爵位。玄贤去世后,玄成在官场听到噩耗,又有人说他应该继承爵位。玄成心里清楚这不是父亲的真实意愿,就装疯卖傻,整天躺着,胡言乱语,神志不清。朝廷派人把他召到长安,等父亲下葬,该继承爵位的时候,他就以装疯卖傻为由推脱,不去赴召。大鸿胪把情况上报朝廷,丞相和御史便调查此事。玄成本来名声很好,士大夫们很多人怀疑他这是想谦让爵位给哥哥。丞相史向玄成写信说:“古代的人谦让,都有可以流传后世的文章记载,所以才能名垂青史。你却毁坏容貌,蒙受耻辱,装疯卖傻,光辉的事迹却默默无闻。唉,你这种做法太不光明磊落了!我虽然愚钝,但担任宰相,总要了解一些情况。不然,恐怕你会觉得我格局小,而你高尚。”玄成的朋友侍郎章也上书说:“圣明的君王都重视礼让,应该优待玄成,不要违背他的意愿,让他安安心心地在家。”但是丞相和御史认为玄成根本没病,就上奏弹劾他。皇上却下令不要弹劾他,并让他接受爵位。玄成没办法,只好接受了爵位。宣帝欣赏他的品格,任命他为河南太守。他的哥哥弘,原本是太山都尉,后来升迁为东海太守。

过了几年,玄成被征召为未央卫尉,后来升迁为太常。因为和故平通侯杨恽关系很好,杨恽被杀后,和他关系密切的人都免了官。后来,玄成作为列侯去孝惠庙祭祀,早上要去庙里,那天雨下得很大,路很泥泞,他没有坐四马拉的车,而是骑马到了庙下。有人把这件事上报朝廷,他和几个同僚都被降爵为关内侯。玄成因为贬损了祖上的爵位,很伤心,叹息道:“我还有什么脸面去祭祀祖先!”于是作诗自责,诗曰:

赫矣我祖,侯于豕韦,赐命建伯,有殷以绥。厥绩既昭,车服有常,朝宗商邑,四牡翔翔,德之令显,庆流于裔,宗周至汉,群后历世。

肃肃楚傅,辅翼元、夷,厥驷有庸,惟慎惟祗。嗣王孔佚,越迁于邹,五世圹僚,至我节侯。

惟我节侯,显德遐闻,左右昭、宣,五吕以训。既耇致位,惟懿惟奂,厥赐祁祁,百金洎馆。国彼扶阳,在京之东,惟帝是留,政谋是从。绎绎六辔,是列是理,威仪济济,朝享天子。天子穆穆,是宗是师,四方遐尔,观国之辉。

茅土之继,在我俊兄,惟我俊兄,是让是形。于休厥德,于赫有声,致我小子,越留于京。惟我小子,不肃会同,惰彼车服,黜此附庸。

赫赫显爵,自我队之;微微附庸,自我招之。谁能忍愧,寄之我颜;谁将遐征,从之夷蛮。于赫三事,匪俊匪作,于蔑小子,终焉其度。谁谓华高,企其齐而;谁谓德难,厉其庶而。嗟我小子,于贰其尤,队彼令声,申此择辞。四方群后,我监我视,威仪车服,唯肃是履!

我的祖先啊,地位显赫,在豕韦受封为侯,受命建立伯国,用殷盛的国力来安抚百姓。他们的功绩非常显著,车服制度也规范完善,朝拜商朝的都城,四匹马拉的车驾飞驰,他们的德行光辉显耀,福泽流传后世,从周朝到汉朝,我们家族的君主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

楚国的傅氏家族,辅佐元、夷两位国君,他们的车驾威严壮观,办事谨慎小心,兢兢业业。后来,我们的先王迁居到邹地,经过五代人的传承,最终到了我这一代的节侯。

我这一代的节侯,德行显赫,名扬四海,身边有昭、宣两位贤臣辅佐,并以五吕氏为师学习。年老之后,我被任命为官,品德高尚,威仪端庄,受到朝廷的赏赐丰厚,赏赐的金子堆积如山,还赐予府邸。我的封地在扶阳,位于京城的东边,天子特意把我留在这里,让我参与政务。我驾着六匹马拉的车驾,整齐有序,威仪庄重,朝拜天子。天子威严而慈祥,是我的宗主和老师,四面八方的诸侯都来观摩我们国家的盛况。

继承我家族爵位的是我的哥哥,他谦逊有礼,品德高尚。他的德行美好,名声显赫,把我这个弟弟也带到了京城。可是我这个弟弟啊,没有认真参与朝会,怠慢了车服的仪制,轻视了那些附庸国的使臣。

显赫的爵位,是我家族世代传承下来的;那些微不足道的附庸国,也是我招致来的。谁能忍受这种耻辱,把它加在我身上?谁能远征蛮夷之地,让我去跟随?这三件事,都不是我哥哥所为,而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最终却要承担这些后果。谁说高尚的品德难以企及?我却把它轻视了;谁说美德难以实现?我却把它怠慢了。唉,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犯了大错,辜负了家族的期望,我必须认真反思,谨慎言语。四面八方的诸侯都在看着我,我必须严格遵守礼仪制度,以庄重威严的态度来对待一切!

话说汉宣帝最宠爱的张婕妤生的儿子淮阳宪王,是个治理政事、通晓法律的好手。宣帝很欣赏他的才能,一度想立他为继承人。可是太子从小就出身微寒,又早年丧母,宣帝于心不忍,最终还是没有改立太子。

过了很久,宣帝想让淮阳宪王有所感悟,于是为他选配了一些品德高尚的臣子辅佐。他召见薛玄成,任命他为淮阳中尉。那时淮阳王还没就国,薛玄成领旨后,和太子太傅萧望之以及一些精通《五经》的儒生一起,在石渠阁讨论经义,并上奏了他们的见解。

元帝即位后,薛玄成被任命为少府,后来升迁为太子太傅,最后做到御史大夫。永光年间,他接替于定国担任丞相。他被贬黜十年后,竟然又继承了父亲的相位,并被封侯,荣归故里,一时风光无限。

薛玄成官复原职后,写了一首诗,记录自己重回高位之艰难,并以此告诫子孙后代:

于肃君子,既令厥德,仪服此恭,棣棣其则。咨余小子,既德靡逮,曾是车服,荒嫚以队。

明明天子,俊德烈烈,不遂我遗,恤我九列。我既兹恤,惟夙惟夜,畏忌是申,供事靡惰。天子我监,登我三事,顾我伤队,爵复我旧。

我即此登,望我旧阶,先后兹度,涟涟孔怀。司直御事,我熙我盛;群公百僚,我嘉我庆。于异卿士,非同我心,三事惟艰,莫我肯矜。赫赫三事,力虽此毕,非我所度,退其罔日。昔我之队,畏不此居,今我度兹,戚戚其惧。

嗟我后人,命其靡常,靖享尔位,瞻仰靡荒。慎尔会同,戒尔车服,无惰尔仪,以保尔域。尔无我视,不慎不整;我之此复,惟禄之幸。于戏后人,惟肃惟栗。无忝显祖,以蕃汉室!

这首诗表达了他对重获恩宠的庆幸,也表达了他对未来仕途的忧虑,以及对子孙后代的殷切期望,希望他们能谨记教训,不要重蹈覆辙,要勤勉自守,光宗耀祖。 他经历了被贬的十年,深知荣华富贵来之不易,所以才写下这首诗,以警示后人。

玄成当了七年丞相,虽然在秉持正道、稳重方面不如他父亲贤,但在文章才华上却超过了他。建昭三年,玄成去世了,被追谥为共侯。早些时候,他父亲贤在昭帝时期被迁葬到平陵,玄成则被迁葬到杜陵。玄成临死的时候,派使者向皇上自陈说:“我实在承受不起父子之间的这份恩情啊,恳请皇上允许我辞官归乡,把我葬到父亲的墓地旁边。”皇上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的儿子顷侯宽继承了他的爵位。顷侯宽去世后,他的儿子僖侯育继承了爵位。僖侯育去世后,他的儿子节侯沉继承了爵位。从贤开始,到玄成的曾孙,这一支就断绝了。玄成的哥哥高寝,字令方,封山子安世,曾经担任过郡守、大鸿胪、长乐卫尉等职务,朝廷上的人都说他有宰相的才能,可惜他英年早逝了。而东海太守弘的儿子弘赏,也很擅长诗歌,哀帝当定陶王的时候,弘赏担任了他的太傅。哀帝即位后,因为以前的恩情,任命弘赏为大司马车骑将军,位列三公,赐爵关内侯,食邑一千户。弘赏活到八十多岁才寿终正寝。他们的家族里,担任二千石以上官职的人就有十多个。

高祖时期,规定诸侯王的都城都要建立太上皇的庙宇。到了惠帝时期,尊高祖刘邦的庙为太祖庙,景帝时期尊孝文帝刘启的庙为太宗庙,皇帝曾经去过的郡国也都分别建立了太祖庙和太宗庙。到了宣帝本始二年,又尊孝武帝刘彻的庙为世宗庙,皇帝巡狩的地方也建立了世宗庙。总而言之,祖宗庙宇在郡国就有六十八座,全国各地加起来一共有一百六十七座。而京师,从高祖到宣帝,以及太上皇、悼皇考的庙宇,都分别建在他们陵墓旁边,一共有一百七十六座。此外,园中各有寝殿、便殿,每天在寝殿祭祀,每月在庙宇祭祀,按时在便殿祭祀。寝殿每天要献上四次祭品;庙宇每年要举行二十五次祭祀;便殿每年要举行四次祭祀。此外还有一套祭祀时穿戴的衣冠服饰。昭灵皇后、武哀王、昭哀皇后、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卫思皇后、戾太子、戾皇后,他们各自都有寝园,和诸位皇帝的陵墓加起来,一共三十座。每年都要祭祀一次,一年要用的祭品有二万四千四百五十五份,需要动用卫士四万五千一百二十九人,祝官、乐工一万二千一百四十七人,饲养祭祀用的牲畜的人员不在此数内。

元帝的时候,贡禹给皇帝上奏说:“古代天子有七座庙宇祭祀祖先,现在孝惠帝和孝景帝的庙宇,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已经去世了,应该拆除。还有各地郡县的庙宇,也不符合古代的礼制,应该重新规范。”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见,但还没来得及实行,贡禹就去世了。

光永四年,皇帝才下诏书,先讨论废除各地郡县的庙宇,诏书里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治理天下,会根据当时的形势制定法律,根据事情的需要采取适当的措施。过去,天下刚刚平定,边远地区还没完全归顺,所以就利用一些跟自己有亲戚关系的人来建立宗庙,这主要是为了显示威严,消除隐患,是安抚百姓的权宜之计。现在,多亏上天保佑,祖宗庇佑,四面八方都统一了,蛮夷都来进贡,已经很久了,但是庙宇的设置却一直没有规范,让一些地位卑微的人也参与到祭祀祖先的活动中,这恐怕不是上天和祖宗的意思,我很担心啊!古书上不是说过吗?‘我不亲自参加祭祀,就等于没有祭祀。’这件事,你们将军、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大夫、博士、议郎们一起讨论一下吧。”

丞相玄成、御史大夫郑弘、太子太傅严彭祖、少府欧阳地余、谏大夫尹更始等等七十多个人都说道:“我们听说祭祀,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从内心发出的,发自于内心深处。所以只有圣人才能够祭祀上天,孝子才能够祭祀父母。在京城设立庙宇,亲自去祭祀,全国各地都按照各自的职责来协助祭祀,这是尊崇亲人的大义,是五帝三王都遵守的,不可改变的道理。《诗经》里说:‘来的人熙熙攘攘,到达时静悄悄,互相帮助的是诸位公卿,天子威严而肃穆。’《春秋》的道理是,父亲不祭祀在支庶的家中,君主不祭祀在臣仆的家中,天子不祭祀在各诸侯的土地上。我们认为,在郡县设立宗庙,没有必要再修缮了,我们请求不要再修缮了。”皇帝批准了他们的奏章。于是就停止了对昭灵太后、武哀王、昭哀太后、卫思太后、戾太子、戾太后的园寝祭祀,只安排一些官兵看守。

罢免了郡国庙的官职已经一个多月了,皇上又下诏说:“我听说贤明的君王制定礼仪,设立四个亲庙,祖宗的庙宇,永远不会毁掉,这是为了彰显尊祖敬宗,重视亲情啊。我承接了祖宗的重托,但是大礼还没准备好,心里战战兢兢,害怕出错,所以想和各位将军、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大夫、博士们一起商量商量。”

玄成他们44个人上奏说:“《礼记》上说,帝王刚开始受命,诸侯刚开始被封的君主,都算作太祖。往后,五庙之后就轮流毁掉,被毁掉的庙宇的主祭者就归入太祖庙,五年后再次隆重祭祀,这就是所谓的‘一禘祫’。‘祫祭’就是把已经毁掉的和没毁掉的庙宇的主祭者,都一起在太祖庙祭祀,父亲为昭,儿子为穆,孙子又为昭,这是古代的正规礼仪。《祭义》上说:‘帝王祭祀他们的祖先,从自己出生的祖先开始,用他的祖先配享,然后设立四个亲庙。’意思是说,刚开始受命为王,祭祀天地用他的祖先配享,而不为他单独立庙,这是亲情尽到了。设立四个亲庙,也是为了重视亲情。亲情尽到了就轮流毁掉,体现了亲疏远近的区别,也象征着有始有终。周朝之所以有七个庙,是因为从后稷开始被封,文王、武王受命为王,所以三个庙不毁,加上四个亲庙,一共七个。如果没有像后稷开始被封,文王武王受命为王的功绩,就应该亲情尽到之后就毁掉。成王继承了二圣的基业,制定礼仪,创作音乐,功德盛大,庙宇却还不是世世代代不毁的,只是用他的行为来给他谥号而已。《礼记》上说,庙宇设在大门之内,不敢远离亲人。我认为高祖皇帝受命平定天下,应该作为帝王的太祖庙,世世代代不毁,只有后代子孙尽了才应该毁掉。现在宗庙位置不同,昭穆次序也不对,应该迁入太祖庙,按照礼仪排列昭穆次序。太上皇、孝惠、孝文、孝景的庙宇,亲情都已尽到,应该毁掉;皇考的庙宇,亲情还没尽到,就先保留着吧。”

大司马车骑将军许嘉他们29个人认为,孝文皇帝除掉了诽谤,取消了肉刑,自己生活节俭,不接受进献,不把国家的钱财用于犯罪,不私吞利益,送走宫女,重视断绝不正当关系,款待老年人,救济孤寡,他的德行深厚,如同天地一样,恩泽遍及天下,应该作为帝王的太宗庙。廷尉忠认为,孝武皇帝改正朔,改变服饰颜色,征服了四夷,应该作为世宗庙。谏大夫尹更始他们18个人认为,皇考的庙宇在昭穆次序中位置太高,不符合礼仪,应该毁掉。

皇上非常重视这件事,犹豫了一年,才下诏说:“我听说,帝王祭祀祖先是为了表彰他们的功德,这是尊崇祖先的大义;祭祀父母的宗庙,是表达对父母至深的恩情。高祖皇帝为天下诛杀暴君,平定叛乱,受命称帝,功劳最大。孝文皇帝在代国当王时,诸吕集团作乱,天下动荡不安,然而群臣百姓都一心归附,拥戴他为帝,他却谦虚推辞,最后才即位,他削弱了秦朝的残余势力,兴起了三代的盛世之风,因此百姓安居乐业,都得到了幸福,他的德行最为盛大。高祖皇帝为汉太祖,孝文皇帝为汉太宗,子孙后代世世代代祭祀他们,传承下去,永无止境,朕对此非常高兴。孝宣皇帝与孝昭皇帝合为一体。孝景皇帝的庙和皇考的庙都已祭祀完毕,符合礼仪。”

玄成等人上奏说:“祖宗的庙宇世世代代都不毁坏,从继承祖先开始,五座庙宇轮流毁坏。现在高祖皇帝为太祖,孝文皇帝为太宗,孝景皇帝为昭宗,孝武皇帝为穆宗,孝昭皇帝和孝宣皇帝都为昭宗。皇考的庙宇祭祀还没结束。太上皇和孝惠帝的庙宇都已祭祀完毕,应该拆除。太上皇的灵位应该埋葬在园寝里,孝惠皇帝的灵位应该迁到太祖庙,寝园都不再修缮。”皇上准奏了。

有人又提出,《清庙》这首诗说祭祀神灵的礼仪要清净,现在穿着朝服出游,还有许多车马随从,风风雨雨的,这哪里是清净呢?“祭祀不宜频繁,频繁了就显得轻慢,轻慢了就不恭敬了。”应该恢复古代的礼仪,一年四季在庙宇里祭祀,其他的寝园日月间的祭祀都可以停止修缮了。皇上也没改变主意。

第二年,玄成再次上奏说:“古代制定礼仪,区别尊卑贵贱,国君的母亲如果不是正室,就不能让她与国君一起祭祀,只能在寝园里祭祀,她去世以后就结束了。陛下您非常孝顺,顺应天意,祭祀祖宗,确定了轮流毁坏庙宇的制度,排列昭穆,大礼已经确定,孝文太后、孝昭太后的寝园祠堂应该按照礼仪不再修缮。”皇上准奏了。

话说几年后,玄成去世了,匡衡当上了丞相。皇上得了重病,梦见祖宗责备他,说要撤掉各地郡国的宗庙。皇上的弟弟楚孝王也做了个同样的梦。皇上就下诏问匡衡怎么办,想把郡国庙恢复起来。匡衡极力劝谏说不行。皇上的病很久都没好,匡衡心里很着急,害怕担责任,就去高祖、孝文、孝武三座庙里祈祷,说:“我们的皇上承继了祖宗的伟业,日夜不敢懈怠,一心想光大先祖的功业,来彰显祖宗的丰功伟绩。所以祭祀活动一定要遵循古圣先贤的典章制度。过去那些官吏认为,各地设立宗庙是因为前朝的偶然情况,是为了稳定天下人心,并不是为了尊崇祖先的。现在靠着祖宗的保佑,天下都归心顺服,宗庙应该只设在京城,由天子亲自祭祀,郡国的宗庙可以停止修建,不用再费力了。皇上恭敬地遵守旧礼,尊重神明,已经向祖宗禀告了,不敢有所违背。现在皇上生病了,还梦见祖宗警告他关于宗庙的事,楚王做的梦也印证了这一点。皇上为此感到悲伤害怕,所以下诏让我匡衡来重新修建。我仔细查阅史书,历代帝王承继祖先的大事,都亲自躬行,不敢怠慢。郡国的官吏地位卑微,不能让他们独自承担祭祀的重任。而且祭祀的意义在于为百姓祈福,近些年来年成不好,百姓生活困苦,郡国庙根本无力修建。《礼记》上说,灾荒之年就不举行祭祀活动,因为祖先也不愿意看到百姓受苦,所以不敢恢复郡国宗庙的祭祀。如果这样做不是符合礼义的,违背了祖宗的心意,责任都在我匡衡身上,我应该承担后果,遭受疾病的折磨,死在沟渠里。皇上至孝至诚,应该得到上天的保佑。希望高祖皇帝、孝文皇帝、孝武皇帝明察,保佑皇上长命百岁,让皇上的病尽快痊愈,恢复健康,永远保佑宗庙,天下太平!”

匡衡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恳切,既表达了对皇上的忠心,也体现了他对国家社稷的责任感。他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祈求上天保佑皇上,这份忠诚和担当,令人动容。皇上听后,被匡衡的忠诚所感动,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欠妥,最终采纳了匡衡的建议,停止了郡国庙的修建。皇上的病也渐渐好转,这或许也是上天对匡衡忠诚的奖赏吧。 这则故事也告诉我们,一个忠诚正直的臣子,对国家和君主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我跟他们解释说,以前的大臣们认为,古代帝王继承祖宗的优良传统,效法天地运行的规律,天有五行,人有五伦,天子承天而治,所以祭祀的制度都遵循着这个规律,祭祀的次数从不过五次。受命于天的君主亲自祭天,万世不衰。继承皇位的君主,五代之后就迁庙,祭祀太祖,隔年举行大规模祭祀,这符合天意,所以才能福禄绵长。太上皇不是受命于天而即位的,他的祭祀理应迁走。再说,孝道中最重要的是孝敬父亲,父亲尊崇什么,儿子就不能不遵从;父亲反对什么,儿子就不能认同。按照礼制,庶子不能为母亲立庙祭祀,皇后只能由儿子祭祀,到孙子辈就停止了,这是尊祖敬父的道理。寝宫、园囿、庙宇之间的祭祀,都可以免去修缮。皇上念及太上皇,心中悲痛、忧虑,不敢完全遵从。只是想着高皇帝圣德盛隆,受命于天,遵循古制,顺应天意,子孙后代绵延不绝,疆域日益扩大,所以认为迁庙合祭是长久之计,也是高皇帝的心意,这才敢不听从。于是就选了个吉日,迁走了太上皇和孝惠皇帝的庙宇,以及孝文太后、孝昭太后的寝宫,以此来彰显祖宗的功德,顺应天人秩序,奠定万世基业。

现在皇上还没享受到这种福泽,却得了这种无法尽职的病。皇上想继续修缮祭祀,我和其他大臣都认为这于礼不合。如果这样做不合高皇帝、孝惠皇帝、孝文皇帝、孝武皇帝、孝昭皇帝、孝宣皇帝、太上皇、孝文太后、孝昭太后的意思,罪过都在我们这些大臣身上,我们应该承担责任。现在皇上还没痊愈,就下诏让朝中大臣起草毁庙的文书。我和朝中大臣都认为,天子祭祀的礼仪是有规定的,有继承的传统,违反制度,就不能祭祀祖先,上天也不会保佑,鬼神也不会享用祭品。《六艺》中记载的也都是不应该这样做,没有依据可以写这样的文书。如果事情办砸了,责任也在我们这些大臣身上,我们会受到严重的惩罚。皇上应该多保重身体,吉祥之气日渐兴盛,疾病早日痊愈,永远保佑宗庙,与天地同寿,让众生百神都有归宿。所有庙宇都用了同样的文书。

很久以后,皇帝身体不好,连续好几年都生病,于是就把之前停用的所有庙宇、寝宫和园林都恢复了,都像以前一样祭祀。一开始,皇帝决定轮流毁掉一些庙宇,只尊奉孝文帝庙为太宗庙,而孝武帝的庙宇祭祀还没完成,所以没毁掉。后来皇帝又重新解释说:“孝宣皇帝尊奉孝武帝庙为世宗庙,增减祭祀的礼仪,我不敢擅自做主。其他的都按照以前的制度执行。”只有郡国庙被废弃了。

元帝驾崩后,(丞相)衡上奏说:“以前因为皇帝身体不好,所以恢复了那些被停用的祭祀活动,结果也没得到什么好处。我看卫思后、戾太子、戾后的园寝,祭祀还没完成;而孝惠帝、孝景帝的庙宇祭祀已经完成了,应该毁掉。还有太上皇、孝文帝、孝昭太后、昭灵后、昭哀后、武哀王的祭祀场所,我都请求全部废除,不要再祭祀了。”皇帝批准了他的奏章。以前,高后时期,因为担心大臣们胡乱批评先帝的宗庙、寝宫和官吏,所以制定了法令,谁敢擅自议论,就处以死刑。到了元帝改制的时候,取消了这条法令。成帝时期因为没有继承人,河平元年又恢复了太上皇的寝宫和园林,世世代代祭祀。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的祭祀也像以前一样在太上皇的庙宇里进行,又开始有人擅自议论宗庙的事了。

成帝驾崩后,哀帝继位。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上奏说:“永光五年颁布的诏书,规定高祖皇帝为汉太祖,孝文帝为太宗。建昭五年颁布的诏书,规定孝武帝为世宗。增减祭祀的礼仪,我们不敢擅自做主。我认为轮流毁掉庙宇的顺序,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不是让大家随意议论宗庙的意思。我请求和大臣们一起讨论这件事。”皇帝批准了他们的奏章。于是,光禄勋彭宣、詹事满昌、博士左咸等五十三个人都认为,应该按照祖宗的制度,只保留五座庙宇,然后轮流毁掉。即使以后有贤明的君主,也不能和祖宗并列。子孙即使想大力表彰他们,建立庙宇,鬼神也不会接受祭祀的。孝武帝虽然功劳很大,但祭祀已经完成了,应该毁掉他的庙宇。

太仆王舜、中垒校尉刘歆则认为:……

我听说啊,周朝衰落之后,四面八方的少数民族都来入侵,其中匈奴最厉害,现在说的匈奴就是当时的猃狁。到了宣王的时候才打败了他们,《诗经》里就赞美宣王说:“薄伐猃狁,至于太原”,还说“啴々推推,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猃狁,荆蛮来威”,所以说宣王是周朝的中兴之主。

到了幽王的时候,犬戎打来了,杀了幽王,还抢走了祖宗的祭器。从那以后,南方的少数民族和北方的少数民族轮番入侵,中原地区就像一根细线一样岌岌可危。《春秋》记载齐桓公南征楚国,北伐山戎,孔子说:“要不是管仲,我们早就披头散发、衣襟开在左边了!”所以孔子虽然批评齐桓公的某些错误,但还是肯定了他的功劳,把他列为诸侯之首。

汉朝建立以后,匈奴冒顿单于势力强大,打败了东胡,征服了月氏,占据了他们的土地,地广兵强,严重威胁着中原。南边的南越王尉佗控制了百越地区,自称皇帝。所以,虽然中原地区暂时安定了,但四面八方少数民族的威胁始终存在,年年都没有太平日子。哪一方有紧急情况,其他三方就得去救援,结果全国都跟着遭殃。汉文帝用大量的财物贿赂他们,想和他们友好相处,但他们还是不断侵犯。更过分的是,他们还兴兵十多万,在京城附近和边境地区屯兵,每年都派兵骚扰,这祸害已经持续很久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很多诸侯和郡守都因为反抗匈奴和百越而被杀,不是个例。匈奴杀害的郡守、都尉,抢走的人民,数都数不清。

汉武帝看着中原百姓疲惫不堪,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就派出了大将军、骠骑将军、伏波将军、楼船将军等等,南下消灭了百越,设立了七个郡;北上打击匈奴,降服了十万昆邪人,设立了五个属国,修建了朔方城,夺取了匈奴肥沃的土地;东征朝鲜,设立了玄菟郡和乐浪郡,切断了匈奴的左膀右臂;西征大宛,征服了三十六个国家,与乌孙结盟,修建了敦煌、酒泉、张掖,阻止了婼羌,切断了匈奴的右膀右臂。匈奴单于孤苦无依,逃到了漠北。四面八方都安定下来了,疆域也扩大了,又设立了十多个郡。

功劳建立之后,汉武帝封丞相为富民侯,目的是为了安定天下,使百姓富裕,他的意图很明显。他还招揽天下贤才,和他们一起商量国家大事,兴修制度,改革历法,更换服饰,设立全国性的祭祀,举行封禅大典,更改官职名称,尊崇周朝后裔,确定诸侯的制度,让大家永远不会再发生叛乱,直到现在,我们都受益于他的功绩。匈奴单于被控制住了,南方少数民族也臣服了,这是万世之基,中兴的功劳,没有比他更大的了。高祖刘邦建立了伟大的事业,被尊为太祖;文帝刘恒道德高尚,被尊为文太宗;武帝刘彻功劳显著,被尊为武世宗,这就是孝宣帝称赞他们的原因。

古代规定天子有七座祖庙,诸侯五座,大夫三座,士两座。天子去世七天后停灵,七个月后下葬;诸侯是五天和五个月。这都是丧葬礼仪中体现尊卑次序的规定,和庙宇数量相对应。《礼记》里说:“天子三昭三穆,加上太祖庙,一共七座;诸侯二昭二穆,加上太祖庙,一共五座。”所以说,功德深厚的人,他的名声才能流传久远,功德薄弱的人,名声就低微。《春秋左氏传》也说:“地位不同,礼仪和数量也不同。”从上到下,等级依次递减,这是礼仪制度。七这个数字,是正规的、常用的数字。宗庙不在这个数量限制之内。“宗”是特指有功德的人,只要有功德,就可以被尊为“宗”,没有固定的数量限制。比如殷商,太甲被尊为太宗,大戊为中宗,武丁为高宗。周公在《毋逸》中告诫成王,用殷商的三位宗庙来劝诫他。由此可见,宗庙的数量是不固定的,这说明能被尊为“宗”的人功德非常深厚。

从七庙的规定来看,汉武帝似乎不符合条件;但从“宗”的角度来看,又不能说他没有功德。《礼记》中关于祭祀的典籍里说:“圣明的君王制定祭祀制度,是根据功劳来决定的:对百姓有功劳的祭祀,安定国家的祭祀,能消除大灾难的祭祀。”我认为汉武帝的功劳都具备这些条件。即使是异姓功臣,尚且要单独祭祀,更何况是自己的祖先呢?有人说天子只有五座庙宇的记载,也有人说中宗、高宗只是继承他们的道,而没有建庙。名义和实际情况不一样,这并不是尊崇功德的本意。《诗经》里说:“蔽芾甘棠,勿鬋勿伐,邵伯所茇。”连邵伯种的棠树人们都爱惜,更何况是继承他的道,却毁了他的庙宇呢?毁庙的礼仪自有章法,不应该因为功劳和德行不同,就随意更改亲疏远近的顺序。至于祖宗的排列顺序和庙宇数量多少,经书和史书上没有明确的规定,这是非常尊贵重要的事情,不能用一些不确定的说法来决定。

汉宣帝征求了公卿大臣和众多儒生的意见,最终决定为汉世宗建庙,并永久保留,并向天下宣布。我认为汉武帝功劳巨大,汉宣帝又如此重视他,不应该毁掉他的庙宇。皇帝看了奏章,同意了这个建议。皇帝下令说:“太仆舜、中垒校尉歆的建议可以采纳。”

歆认为,所谓的“礼”,其实就是为了避免繁琐冗杂的事情,所以《春秋外传》里说:“每天祭祀,每月祭祀,按时祭祀,每年祭祀,最终祭祀祖先。” 祖先每天祭祀,曾祖每月祭祀,上两代祖先按时祭祀,坛庙每年祭祀,大祭祀则祭祀始祖。 这讲究的是德行盛大,祭祀范围广阔,亲近的亲人祭祀多,而关系越远,祭祀就越隆重,所以大祭祀才最重要。孙子住在王父住过的地方,按照昭穆次序排列,孙子总是和祖先轮流祭祀,这就是迁庙的缘故。圣人对祖先的祭祀,出于真情实感,完全符合礼制,所以不会毁坏庙宇。自从贡禹建议拆毁重建以来,惠帝、景帝和太上皇的寝园都荒废了,这违背了礼制的本意。

王莽在平帝元始年间上奏说:本始元年,丞相义等人商议,给孝宣皇帝的父亲谥号为“悼园”,设置三百户人家作为祭祀邑。到了元康元年,丞相等人又奏请,说父亲是平民,儿子是天子,祭祀用天子的规格,所以“悼园”应该尊称为“皇考”,并修建庙宇,增加奉祀园的居民到一千六百户,升格为县。我认为,本来就不应该为皇考修建庙宇,世代祭祀他,是不对的。另外,孝文太后南陵、孝昭太后云陵,虽然以前因为不合礼制而停止修缮,但陵墓名称也没有改正。我和大司徒晏等一百四十七人商议,都认为孝宣皇帝是继承兄长孙子的位置继位的,所以孝元帝时期,对孝景皇帝和皇考的祭祀还不够完善,所以没有毁掉庙宇。这属于两代继承两任父亲,违背了礼制。根据义的奏请,谥号为“悼”,设置奉祀邑,这些都符合经义。但是丞相奏请将“悼园”尊称为“皇考”,修建庙宇,增加居民升格为县,这就违背了祖宗的继承顺序,与本意相悖。父亲是平民,儿子是天子,用天子的规格祭祀,指的是像虞舜、夏禹、殷汤、周文王、汉高祖那样受命为王的人,而不是指继承祖宗王位的人。我请求将皇高祖考庙奉明园毁掉,不再修缮,并将南陵、云陵改为县。奏请得到批准。

司徒掾班彪说:汉朝继承了秦朝灭亡后断绝的学问,祖宗的制度是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来制定的。从元帝、成帝之后,学习的人越来越多,贡禹拆毁宗庙,匡衡更改郊兆祭祀场所,何武确定三公的职位,后来这些做法又多次被恢复,所以情况就变得混乱不定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礼仪制度的细节缺失,古代和现代的制度不一样,各个学派都有自己的说法,很难确定哪一种是正确的。研究一下各位儒者的议论,刘歆的见解既广泛又深刻。

刘歆以为:王者之政,莫大于立教。教立则民从,教乱则民惑。故圣王之制礼乐,所以防民之邪心,而导民之善行也。是以礼乐之制,所以为天下之纲纪也。今礼乐之制,或缺或坏,故天下之民,莫知所从。

刘歆认为:帝王的政治,没有什么比确立教化更重要的了。教化确立了,百姓就会遵从;教化混乱了,百姓就会迷惑。所以圣明的帝王制定礼乐制度,是为了防止百姓的邪恶心思,引导百姓行善。因此,礼乐制度是天下秩序的纲纪。现在礼乐制度有的缺失有的损坏,所以天下百姓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夫礼者,所以别尊卑,明贵贱,正名分,别男女也。乐者,所以和阴阳,序四时,合父子,亲昆弟也。今礼乐缺坏,则尊卑贵贱不明,名分不正,男女不别,阴阳不和,四时不序,父子不合,昆弟不亲,此天下之所以乱也。

礼仪制度,是用来区别尊卑贵贱,明确等级身份,规范名分,区分男女的。音乐制度,是用来调和阴阳,安排四季,使父子关系和谐,兄弟关系亲密。现在礼乐制度缺失损坏,就会导致尊卑贵贱不明,名分不正,男女不分,阴阳失调,四季紊乱,父子不和,兄弟不亲,这就是天下混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