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儒生啊,他们都广泛学习《六艺》的知识。《六艺》呢,是周朝王室的经典教材,是古代圣贤用来阐明天道、规范人伦、实现理想社会制度的规范。周朝的制度衰败了,从幽王、厉王时期就开始不行了,礼乐征伐的权力都落到了诸侯手里,衰落了两百多年,然后孔子出现了。孔子以圣人的德行生活在乱世,他的主张不被采纳,他的道义无法推行,所以他感叹说:“凤凰不来了,黄河也不再显现祥瑞图,我完了!”“文王虽然死了,但他的文治精神难道不还在吗?”于是他就周游列国,去传播礼仪和道义。他西到周朝,南到楚国,经历了匡地被围困、陈蔡受困的危险,劝谏了七十多个诸侯。在齐国听到《韶》乐,三个月都忘了吃肉;从卫国回到鲁国后,才开始整理音乐,使《雅》《颂》各归其位。他深入研究古今典籍,然后感叹说:“哎呀,尧当皇帝真是了不起啊!只有天最大,只有尧能效法天。他功绩卓著,文治辉煌!”他又说:“周朝继承了夏商两代的优秀文化,真是文化灿烂啊!我要效法周朝。”于是他整理《尚书》就从《尧典》开始,论述音乐就以《韶乐》为标准,讲解《诗经》就从《周南》开始。他整理周朝的礼仪,参考鲁国的《春秋》,记载了十二位诸侯国国君的行事,用文王、武王之道来规范他们,形成了一套王道治国的法度,直到他看到麟而停止。他晚年喜爱《易经》,把编绳磨断了好几根才读完,并且为它作了传。他都是根据接近圣人的事迹,来树立先王教诲的典例,所以他说:“只叙述而不创作,诚实地爱好古代文化”;“从小学习到大成就,了解我的人只有上天啊!”

孔子去世后,他的七十二个弟子在各国游历,有能力的做了卿相和老师,能力稍弱的则教导士大夫,或者隐居起来不问世事。所以子张住在陈国,澹台子羽住在楚国,子夏住在西河,子贡最终在齐国去世。像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这些人,都是子夏的学生,都做了诸侯的老师。那个时候,只有魏文侯好学。天下各国都在战国时期互相争战,儒家学说一度被排斥,但是齐鲁之间的学者们仍然没有放弃儒学,到了威王、宣王时期,孟子和荀子这些人,都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学说,并且凭借学问在当时显赫一时。

话说秦始皇统一全国后,一把火烧了《诗经》和《书经》,还杀了一堆方士,从此六艺(诗、书、礼、乐、射、御)就断了传承了。陈胜起义当了皇帝,鲁国的儒生们拿着孔子的礼器去投奔他,孔甲就成了陈胜的博士,最后还跟着陈胜一起死了。陈胜本来是个普通老百姓,带头反抗戍卒才当上皇帝,不到一年就完蛋了,这事儿看起来挺简单,但那些有地位的先生们干嘛要拿着礼器去给陈胜当臣子呢?因为秦朝禁止他们研究儒学,他们积压了多年的怨气,所以才在陈胜起义时爆发出来。

后来刘邦打败项羽,带兵包围了鲁国,鲁国的儒生们还在那儿讲学诵读礼仪,琴声歌声不断,这难道不是圣人留下的好学风气吗?从这时候起,儒生们才开始重新研究经学,讲授乡饮酒礼等礼仪。叔孙通制定了汉朝的礼仪制度,当上了奉常,他的学生们也都得到了很好的官职,于是大家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学习了。不过,那时候天下还不太平,到处都在打仗,国家还没能正式设立学校呢。汉惠帝、汉高后时期,朝廷上的大臣大多是靠武力打天下的功臣。汉文帝时期稍微重用了些儒生,但汉文帝自己更喜欢刑名法家那一套。到了汉景帝时期,他不重用儒生,窦太后又喜欢黄老之术,所以那些博士们只能拿着俸禄等着被问话,没啥机会施展才华。

汉朝建立后,研究《易经》的,有淄川的田生;研究《书经》的,有济南的伏生;研究《诗经》的,鲁国有申培公,齐国有辕固生,燕国有韩太傅;研究《礼记》的,有鲁国的高堂生;研究《春秋》的,齐国有胡毋生,赵国有董仲舒。等到窦太后死了,武安侯田蚡当了丞相,他把黄老之术和刑名法家那一套都给打压了,招揽了一大批儒生,而公孙弘因为精通《春秋》当上了丞相,还被封了侯,全国的读书人都纷纷效仿他,转向学习儒学了。

弘想提升学官的地位,觉得礼乐教化停滞不前,很着急,就上书说:“丞相和御史说:圣上说‘我听说用礼教导百姓,用音乐来感化他们。婚姻是家庭的大事。现在礼乐都衰败了,我很痛心,所以广泛征召天下有才学的人,让他们都来朝廷。命令礼官提倡学习,讨论研究,恢复和发展礼乐,做天下的榜样。太常寺商议,给博士弟子们增加名额,提升乡里的教化,来培养优秀人才。’”我仔细研究了太常臧、博士等人的意见,说:听说夏、商、周三代都有乡里的教育,夏朝叫“校”,商朝叫“庠”,周朝叫“序”。他们提倡好的行为,就在朝廷上表彰;惩罚坏的行为,就用刑法。所以推行教化,要先从京城做起,然后逐步推广到全国各地。现在陛下您施行仁德,开创盛世,与天地相配,符合人伦,提倡学习,兴盛礼乐,崇尚教化,培养人才,以此来感化四方,这是太平盛世的根本。古代因为政治教化还没有普及,礼乐制度不完善,所以请利用现有的官职来兴办教育。为博士官设置五十名弟子,恢复他们的待遇。太常寺要挑选十八岁以上、仪容端正的人来补博士弟子的空缺。郡、国、县的官吏中,如果有爱好文学、尊敬长辈、遵守法令、顺应乡里、行为端正的人,他们的名字都要由县令、县丞、乡长、乡丞上报到他们的上司——二千石官员那里。二千石官员要仔细考察,认为合格的,就一起到太常寺,让他们学习,像博士弟子一样。一年考核一次,能掌握一门以上技艺的,就补文学掌故的空缺;成绩优异的,可以做郎中,由太常寺登记奏报。如果有特别优秀的人才,要立即上报姓名。那些不学习或者资质平庸,以及不能掌握一门技艺的人,就免去他们的职务,而另选那些称职的人。我仔细查阅了诏书和律令,发现其中关于人与天之间的关系,以及古今礼仪制度的解释,文章典雅,辞藻深厚,恩泽深远。但是一些小官吏学识浅薄,不能完全理解圣旨,无法向下面的人传达清楚。

现在掌管礼仪和典籍的官员,以及那些以文学礼仪为官职的人,升迁缓慢。请从秩比二百石以上的官员和一百石以上通晓一门技艺的官员中,挑选二人补任左右内史、太行卒史;从一百石以下的官员中挑选二人补任郡太守卒史,边郡各一人。先用那些背诵经书多的人,如果不够,就从掌管典籍的官员中选拔补充到二千石官员的属员中,从掌管典籍的官员中选拔补充到郡县的属员中,以补充人员的不足。请颁布法令。其他事项,按律令办理。

好,就这么办。从那以后,朝廷上上下下,从公卿大臣到普通官员,个个都成了文化人,文风大盛。

昭帝时期,朝廷选拔贤良方正、有文学才能的人才,还增加了博士和学生的数量,一下子就超过了一百人。到了宣帝末年,人数又翻了一番。元帝喜欢儒家学说,只要能通晓一部经典,都能得到重用。几年后,因为国家财政紧张,又增设了一千个名额,各郡国还都设立了专门负责《五经》的百石官吏。成帝后期,有人说孔子当年平民身份就能培养三千弟子,而现在天子太学的学生太少了,于是又增加了三千个学生名额。可没过一年,又恢复了原样。到了平帝时期,王莽当权,他又规定,元士(相当于高级官员)的儿子可以像正式学生一样学习,但不用占用名额。每年考试,甲等四十人授予郎中官职,乙等二十人授予太子舍人官职,丙等四十人补任掌管典籍的文学官。

从鲁国商人瞿子木从孔子那里学习《易经》开始,这门学问就一代一代传了下来。瞿子木把《易经》传给了鲁国桥庇子庸,子庸又传给了江东的馯臂子弓,子弓传给了燕国的周丑子家,子家传给了东武的孙虞子乘,子乘传给了齐国的田何子装。后来秦朝禁止学习,把《易经》当成算命占卜的书,唯独没有禁止它,所以《易经》的传承才没有断绝。汉朝建立后,田何从齐国迁到杜陵,被称为杜田生,他把《易经》传给了东武的王同子中、洛阳的周王孙、丁宽和齐服生,这些人也都写过几篇《易经》的注释。王同子中又把《易经》传给了淄川的杨何,字叔元,元光年间被征召为太中大夫。田何还曾担任齐国即墨的县令,后来官至城阳相。广川的孟但做了太子门大夫。鲁国的周霸、莒国的衡胡、临淄的主父偃,都因为精通《易经》而官至高位。总而言之,汉代研究《易经》的人,都把田何当成鼻祖。

丁宽,字子襄,是梁国人。一开始,梁国人项生跟田何学习《易经》,丁宽当时是项生的随从,他学习《易经》非常聪明,能力超过了项生,于是就改拜田何为师。学成之后,田何称赞丁宽。丁宽回到东方,田何对他的学生们说:“《易经》的传承要向东发展了。”丁宽到了洛阳,又跟随周王孙学习《易经》的古义,这被称为《周氏传》。景帝时期,丁宽担任梁孝王的将军,负责抵御吴楚,人称丁将军,他还写了三万字的《易说》,主要讲解《易经》的含义和大的道理,现在流传的《小章句》就是他的作品。丁宽把《易经》传给了同郡砀县的田王孙。田王孙又传给了施雠、孟喜、梁丘贺。从此,《易经》有了施、孟、梁丘三个学派。

施雠,字长卿,是沛县人。沛县和砀县很近,施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随田王孙学习《易经》。后来施雠搬到了长陵,田王孙做了博士,施雠又去拜他为师完成学业,和孟喜、梁丘贺一起成为田王孙的学生。施雠为人谦逊,总是说自己学业荒废,不肯教授别人。直到梁丘贺做了少府,事务繁忙,才派自己的儿子和门生张禹等人去向施雠请教。施雠自己躲起来不肯见他们,梁丘贺一再请求,施雠没办法才教导了他们。于是梁丘贺推荐施雠说:“他从年轻时就侍奉老师,几十年如一日,我比不上他。”朝廷下诏任命施雠为博士。甘露年间,他和其他的经学博士一起在石渠阁讨论《五经》的异同。施雠把《易经》传给了张禹和琅邪人鲁伯。鲁伯后来做了会稽太守,张禹官至丞相。张禹又传给了淮阳人彭宣和沛县人戴崇的儿子戴平。戴崇做到九卿,彭宣做到大司空。张禹和彭宣都有自己的传记。鲁伯又传给了泰山人毛莫如少路和琅邪人邴丹曼容,他们都很有名气。毛莫如后来做了常山太守。这些都是比较有名的人。因此,施家有了张、彭两个学派。

孟喜,字长卿,是山东兰陵人。他爸爸叫孟卿,特别擅长《礼记》和《春秋》,还当过后苍和疏广的老师。现在流传的《后氏礼》和《疏氏春秋》,都是孟卿传下来的。孟卿觉得《礼记》篇幅太长,《春秋》又太复杂,就让孟喜去跟着田王孙学习《易经》。孟喜这个人特别爱吹牛,得到一本《易经》里关于阴阳灾变的书后,就到处说他老师田王孙临死前把这本秘籍枕在他膝盖上,只传给了他一个人,其他儒生都拿这事儿吹捧他。

他同门师兄梁丘贺出来打假,说:“田王孙可是死在施雠手里啊,那时候孟喜回老家兰陵去了,怎么可能得到这本秘籍呢?” 还有个蜀地人叫赵宾,特别喜欢研究那些旁门左道的数术,后来也研究起《易经》来了,他还把《易经》里的文字改来改去,整出个“箕子明夷,阴阳气亡箕子;箕子者,万物方荄兹也”的解释。赵宾这套理论讲得一套一套的,当时那些易经大家都没法反驳,只能说:“这根本就不是传统的解释方法啊!” 赵宾说这是他从孟喜那儿学来的,孟喜也借此出了名。 可是后来赵宾死了,也没人能继承他的说法。孟喜因为不肯承认自己编造谎言,所以大家都不太相信他了。

孟喜后来被举荐为孝廉,当上了郎官,在曲台署当署长,后来因为生病辞职,又当了丞相的幕僚。 后来博士缺人,很多人推荐孟喜。皇上听说孟喜改换了老师和学习方法,就没用他。 孟喜后来把《易经》传给了同郡的白光的儿子和沛县翟牧的哥哥,这两个人后来都当上了博士。所以,后来就有了翟氏、孟氏、白氏这三家易学学派。

梁丘贺,字长翁,是琅琊人。因为他精通权谋,所以当上了武骑。他曾经跟太中大夫京房学习《易经》。京房是淄川杨何的学生。京房后来当了齐郡太守,梁丘贺就改去侍奉田王孙。汉宣帝时期,听说京房精通《易经》,就四处寻找他的学生,找到了梁丘贺。当时梁丘贺是都司空令。后来因为犯了事,被降为平民。后来黄门侍郎多次向皇帝推荐他,皇帝就召见了梁丘贺。梁丘贺很会说话,皇帝很欣赏他,就让他当了郎官。

一次,八月举行饮酎祭祀孝昭庙,仪仗队里负责开路的旄头剑突然掉落,剑尖朝下插进泥土里,剑刃对着皇帝的车驾,马匹受惊。于是皇帝就召来梁丘贺占卜,结果显示有兵变的征兆,很不吉利。皇帝回宫后,让有关部门的人员去侍奉祭祀。当时,霍氏的外孙、代郡太守任宣因为谋反被杀,任宣的儿子任章是公车丞,逃到渭城附近。他晚上穿着黑衣偷偷潜入庙里,躲在郎官中间,拿着戟站在庙门口,准备等皇帝来的时候行刺。结果事情败露,他被处死了。以前,皇帝经常晚上进庙,从这件事以后,皇帝改成白天进庙了。梁丘贺因为占卜准确,从此受到皇帝的宠信,升任太中大夫、给事中,最后做到少府。他为人谨慎小心,皇帝非常信任他,直到年老去世。

他的儿子梁丘临也善于辞令,做了黄门郎。甘露年间,奉命去石渠宫询问各位儒生。梁丘临学问精深,专攻京房的学说。琅邪王吉精通《五经》,听说梁丘临的学问后,对他很欣赏。当时,宣帝选拔十位高才郎官跟随梁丘临学习,琅邪王吉就让他的儿子郎中骏上书请求跟随梁丘临学习《易经》。梁丘临后来代替五鹿充宗的儿子孟为少府,骏后来做了御史大夫,他们的事迹都有记载。五鹿充宗曾经教导平陵人孙张仲方、沛县人邓彭祖的儿子邓夏、齐国人衡咸的长子衡宾。张仲方做了博士,后来官至扬州牧、光禄大夫、给事中,他家世世代代都学习这门学问。邓夏官至真定太傅。衡宾官至王莽时期的讲学大夫。因此,梁丘家门下出了孙、邓、衡三家的学者。

京房这小子,是跟梁国人焦延寿学的《易经》。焦延寿说自己以前跟着孟喜学过《易经》。后来孟喜死了,京房就觉得焦延寿的《易经》是孟喜那一套,结果翟牧和白生就不服气了,都说不对。到了成帝的时候,刘向负责校对书籍,研究《易经》的各种说法,他认为那些研究《易经》的,说法都差不多,都源自田何、杨叔元、丁将军,主要观点都差不多,只有京房不一样,他跟焦延寿那套,是独得隐士的秘传,还假借孟氏的名义,其实压根儿不沾边。京房因为擅长预测灾异,所以很受皇帝宠信,后来被石显陷害杀掉了,这事儿史书上都有记载。京房曾经教过东海人殷嘉、河东人姚平、河南人乘弘,这些人后来都当上了郎官或者博士。所以啊,这才有了京氏这一派的《易经》学说。

费直,字长翁,是东莱人。他精通《易经》,当过郎官,后来做到单父县令。他特别擅长占卜,但是不讲究那些章句注释,只用《彖》、《象》、《系辞》十篇的原文解释上下两经。琅邪王璜很厉害,能继承他的衣钵。王璜还传授了古文《尚书》。

高相,沛郡人。他和费直差不多同时研究《易经》,他也不讲究那些章句,专讲阴阳和灾异,自己说是跟丁将军学的。他的学问传给了儿子高康,还有兰陵人毌将永。高康因为精通《易经》当上了郎官,毌将永做到豫章都尉。后来王莽篡权,东郡太守翟谊密谋起兵诛杀王莽,还没动手呢,高康就提前知道了东郡有兵变,私底下跟门人说了,门人就上书告密了。几个月后,翟谊果然起兵,王莽问高康怎么回事,高康说:“我这是从老师高相那儿学来的。”王莽一听就火了,觉得他惑乱人心,把高康给杀了。所以啊,这才有了高氏这一派的《易经》学说。高相和费直都没在官学里当过老师。

伏生啊,是济南人,以前是秦朝的博士。汉孝文帝的时候,想找懂《尚书》的人,全国都找不到,听说伏生精通《尚书》,想召见他。那时候伏生已经九十多岁了,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于是皇帝就下令让太常寺派懂礼仪的官员去他家拜访,让他把《尚书》传授给他们。秦朝的时候禁止《尚书》,伏生把它藏在墙里,后来战争爆发,他四处逃难。汉朝建立后,伏生找回了他的《尚书》,可惜丢失了几十篇,只找到了二十九篇,他就用这二十九篇在齐鲁一带教学生。齐国的学者因此都比较擅长讲解《尚书》,山东的老师几乎都讲授《尚书》。伏生教的学生中有济南的张生和欧阳生。张生后来当了博士,而伏生的孙子因为精通《尚书》被征召,却不能很好地解释清楚。后来鲁国的周霸和洛阳的贾嘉也比较擅长讲解《尚书》。

欧阳生,字和伯,是千乘人。他拜伏生为师,后来又把学问传给了倪宽。倪宽又师从孔安国,最后官至御史大夫,他的事迹也有记载。倪宽很有才华,第一次见汉武帝的时候,就和皇帝谈论经学。汉武帝说:“我以前觉得《尚书》很枯燥,不喜欢,听了倪宽的讲解后,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向倪宽请教了一篇《尚书》。欧阳家、大小夏侯氏的经学都出自倪宽的门下。倪宽把学问传给了欧阳生的儿子,他们家世世代代相传,到了欧阳生的曾孙高子阳,又当上了博士。高子阳的孙子欧阳地余,担任太子中庶子,后来又当了博士,参与过石渠阁会议的讨论。汉元帝即位后,地余担任侍中,很受皇帝宠信,官至少府。他告诫儿子说:“我死后,官府的人会送给你很多财物,千万不要接受。你们是九卿儒者之后,应该以清廉著称,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地余死后,少府的官员送给他儿子几百万钱,但他儿子没有接受。皇帝听说后很高兴,赏赐他一百万钱。地余的幼子欧阳政,后来在王莽手下当了讲学大夫。从此以后,《尚书》的学术就以欧阳家的学说为主流了。

林尊,字长宾,是济南人。他跟着欧阳高学习,当上了博士,还参与过石渠论议。后来做到少府、太子太傅,还教过平陵的平当和梁国的陈翁生。平当后来当上了丞相,有他的传记记载。陈翁生当了信都太傅,他家世代传承这门学问。所以欧阳高那一派就有了平当和陈翁生的学说。陈翁生又教了琅邪的殷崇和楚国的龚胜。殷崇当了博士,龚胜当了右扶风,他们都有自己的传记。平当又教了九江的朱普和上党的鲍宣。朱普当了博士,鲍宣当了司隶校尉,他们也有自己的传记。林尊的学生特别多,很多都名声在外。

夏侯胜,他祖上是夏侯都尉。他从济南的张生那里学习《尚书》,然后传给了族子夏侯始昌。始昌又传给了夏侯胜,夏侯胜又拜同郡的蕳卿为师。蕳卿是倪宽的学生。夏侯胜把《尚书》传给了他的从兄之子夏侯建,夏侯建又拜欧阳高为师。夏侯胜后来当上了长信少府,夏侯建当上了太子太傅,他们都有自己的传记。所以,《尚书》学说就有了大小夏侯的学派。

周堪,字少卿,是齐国人。他和孔霸一起跟着大夏侯胜学习。孔霸后来当了博士。周堪当了译官令,也参与过石渠论议,他的经学造诣最高,后来当了太子少傅,而孔霸则以太中大夫的身份侍奉太子。元帝即位后,周堪当了光禄大夫,和萧望之一起掌管尚书事务,却被石显等人诬陷,都被免了官。萧望之自杀身亡,皇帝很同情他,就提拔周堪做了光禄勋,这件事记载在《刘向传》里。周堪教过牟卿和长安的许商长伯。牟卿后来当了博士。孔霸因为是皇帝的老师,被赐爵号褒成君,他的儿子孔光也跟着牟卿学习,后来当上了丞相,有他的传记记载。所以大夏侯胜那一派就有了孔霸和许商的学说。许商擅长算术,著有《五行论历》,四次做到九卿的高位,他把门人沛国的唐林子高称为德行高尚,平陵的吴章伟君称为口才出众,重泉的王吉少音称为擅长政事,齐国的炔钦幼卿称为文学造诣深厚。王莽时期,唐林、王吉都当上了九卿,他们还自发地去祭拜老师许商的墓,许商的学生,包括大夫、博士、郎官和吏员,都纷纷前往,车马数百辆,儒者们都非常敬重他们。炔钦、吴章都当了博士,他们的学生也很多。吴章后来被王莽杀害了。

张山,字长宾,是平陵人。他曾经侍奉小夏侯建,当上了博士,还参与过石渠阁论议,最后做到少府的官职。他曾经教导过同县的李寻、郑宽中,还有山阳的张无故,信都的秦恭,陈留的假仓,这些人后来都成就非凡。张无故擅长讲解经书的章句,后来当上了广陵太傅,还负责守护小夏侯的《说文解字》。秦恭在老师的教导下,积累了百万字的学问,最后当上了城阳内史。假仓凭借在石渠阁论议的表现,官至胶东相。李寻善于解释灾异,当上了骑都尉,还有自己的传记呢。

郑宽中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先被任命为博士,后来教导太子。成帝即位后,皇上赐给他关内侯的爵位,食邑八百户,之后又升迁为光禄大夫,还主管尚书事务,非常受皇帝尊重。可惜他英年早逝。谷永就这件事上书皇帝说:“我听说圣明的君王都非常尊重老师和贤才,表彰他们的功劳,活着的时候给予他们爵禄,死后也给予他们特殊的礼仪和谥号。以前周公去世,成王为他改变了丧葬礼仪,这符合天意。公叔文子去世,卫侯为他加赠了美谥,成为后世效仿的典范。最近,大司空朱邑、右扶风翁归德茂都英年早逝,孝宣皇帝都非常悲痛,给予了厚葬和赏赐,朝廷大臣们无不受到感动。关内侯郑宽中拥有颜回那样美好的品德,包牺、偃师那样的学识,他精通《五经》,在师傅的职位上,他遵循着尧舜的教诲,他的建议都被皇帝采纳;在朝廷任职期间,他尽职尽责,清正廉洁,从不收受贿赂,即使是自己的亲戚,他也从不偏袒,他的德行堪比周公和召公,他的忠诚如同《羔羊篇》中所歌颂的那样,虽然没有做到司徒的高位,但他去世后家中也没有留下什么财产,如此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惜!我认为应该为他举行隆重的葬礼,赐给他美好的谥号,以此来彰显尊师重贤、表彰功勋的美德。”皇帝看后,对郑宽中的赏赐非常丰厚。

从此,小夏侯的门下出了郑、张、秦、假、李五家学派。郑宽中曾经教导过东郡的赵玄;张无故教导过沛国的唐尊;秦恭教导过鲁国的冯宾。冯宾后来做了博士,唐尊做了王莽的太傅,赵玄做了哀帝的御史大夫,他们都做到了很高的官位,都是很有名气的人物。

孔家祖上留下了古文版的《尚书》,孔安国用现代文字把它读了一遍,顺便整理出了家里的散佚的《尚书》篇章,找到了十多篇,这比现在流传的《尚书》要多得多。可惜他后来因为巫蛊之祸,没能当上大学里的老师。

孔安国当过谏议大夫,还做过都尉,司马迁也曾经向他请教过《尚书》的典故。司马迁在他的书里记载了《尧典》、《禹贡》、《洪范》、《微子》、《金縢》等篇章,很多都是根据古文版本写的。 后来,都尉这个职位传给了胶东人庸生。

庸生又把《尚书》传给了清河人胡常的儿子。胡常的儿子因为精通《谷梁春秋》而当上了博士和部刺史,他还传授了《左氏春秋》。胡常的儿子又把《尚书》传给了虢州人徐敖。徐敖当过右扶风郡的官吏,他还传授了《毛诗》,把《毛诗》和《尚书》传给了王璜和平陵人涂恽的儿子涂子真。涂子真又传给了河南人桑钦君的长子。

王莽当政的时候,各种学术都兴盛起来了。刘歆当了国师,王璜、涂恽他们也都当了大官。现在流传的《百两篇》是东莱人张霸整理的,他把二十九篇的《尚书》拆分成几十篇,又从《左氏传》和《尚书》的序言里找来一些内容作为开头和结尾,凑成了百二篇。不过,有些篇章篇幅很短,文字也比较浅显粗陋。成帝时期,有人想找回真正的古文《尚书》,张霸就凭借自己整理的《百两篇》去朝廷申请,让朝廷的文书部门进行核对,结果发现不对。

张霸就辞官回家了,他的父亲有个学生叫尉氏樊并。当时,太中大夫平当和侍御史周敞劝皇上保存张霸的《百两篇》。后来,樊并参与了谋反,张霸的《百两篇》也就跟着被废除了。

申公是鲁国人。年轻的时候,他和楚元王一起,跟着齐国人浮丘伯学习《诗经》。汉朝建立后,汉高祖路过鲁国,申公就跟着老师一起进宫拜见高祖。吕后当政的时候,浮丘伯在长安,楚元王派他的儿子郢和申公一起去长安学习。楚元王去世后,郢继承王位,成为楚王,就让申公教导太子戊。太子戊不喜欢学习,还讨厌申公。太子戊当上楚王后,就罢免了申公。申公觉得很惭愧,就回到鲁国,在家教书,一辈子不出门。他谢绝了所有的宾客,只有皇上召见才会去。从很远的地方来拜他为师的学生,有一千多人。申公只用《诗经》来教育学生,没有其他的传授,有疑问的地方就跳过不讲。

兰陵王臧也曾经跟申公学习《诗经》,学成之后,在景帝当太子的时候,担任太子少傅,后来被免职。武帝刚即位,兰陵王臧就上书请求在宫中侍卫,后来不断升迁,一年之内就当上了郎中令。后来接替赵绾当御史大夫的兰陵王臧,也曾经跟申公学习过《诗经》。赵绾和兰陵王臧建议修建明堂来朝见诸侯,但是这件事没能成功,于是他们就说要请教申公。于是皇上派人送去丝绸和玉璧,用舒适的马车,车轮用蒲草包裹,用四匹马拉车去迎接申公,还派了两个学生乘坐轻便的马车跟随。申公到了之后,拜见皇上,皇上问他治理国家和天下太平的办法。当时申公已经八十多岁了,年纪大了,回答说:“治理国家不在于多说,关键在于实际行动怎么样。”当时皇上喜欢华丽的辞藻,听了申公的回答,沉默不语。但是既然已经把申公请来了,就封他为太中大夫,在鲁国的官邸为他安排住处,商议修建明堂的事情。

窦太后喜欢《老子》的学说,不喜欢儒家学说,知道了赵绾和兰陵王臧的错误,就劝皇上说:“他们这是想效仿新垣平啊!”皇上于是就取消了修建明堂的事,把赵绾和兰陵王臧都免职,他们俩都自杀了。申公也因为生病而辞官回家,几年后去世了。他的学生中十几个当上了博士,孔安国做到临淮太守,周霸做到胶西内史,夏宽做到城阳内史,砀鲁赐做到东海太守,兰陵缪生做到长沙内史,徐偃做到胶西中尉,邹人阙门庆忌做到胶东内史,他们做官都以清廉正直著称。他的学生虽然不是个个都能做到高官,但是做到大夫、郎官、掌故的也有上百人。申公死后,他的《诗经》和《春秋》的学说,由瑕丘江公全部继承下来,他的学生最多。后来鲁许生、免中徐公,都继承了他的学说,教授学生。韦贤学习《诗经》,师从大江公和许生,又学习《礼记》,后来做到丞相。他的儿子韦玄成,在淮阳做中尉的时候,参与了石渠阁的议论,后来也做到丞相。韦玄成和他的侄子韦赏,把《诗经》传授给哀帝,后来都做到大司马、车骑将军,他们都有自己的传承。因此,《鲁诗》就有了韦氏学派。

王式,字翁思,是东平郡新桃县人。他曾经侍奉过徐公和许生两位老师。后来,王式担任了昌邑王的老师。汉昭帝去世后,昌邑王继承了皇位,但他行为放荡,最终被废黜,昌邑王的众多大臣都被关进监狱,判处死刑。只有中尉王吉和郎中令龚遂因为多次劝谏而被免于一死,只是被减轻了刑罚。王式也被关进了监狱,面临死刑。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员质问他:“你身为昌邑王的老师,为什么没有上书劝谏?”王式回答说:“我每天都教昌邑王读《诗经》三百篇,遇到歌颂忠臣孝子的篇章,我都会反复诵读给他听;遇到讲述君王因为失德而导致国家危亡的篇章,我都会流着泪,详细地向他讲解。我用《诗经》三百篇来劝谏他,所以说我没有上书劝谏。”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员把王式的回答报告上去,王式也因此被减轻了刑罚,得以回家。回家后,王式不再收学生。

山阳的张长安、东平的唐长宾和沛县的褚少孙这三位年轻有为的学子,曾经先后跟随王式学习。他们学习了几篇经书后,王式谦虚地说:“我从老师那里学到的知识,就是这样。我只不过对它进行了一些润色而已。”不肯再教他们了。后来,唐长宾和褚少孙参加了博士的选拔考试。他们衣冠整齐地来到博士府,行礼非常恭敬。考试时,他们诵读和讲解经书,条理清晰,即使遇到疑问之处,也从容应对,从不慌张。各位博士都非常惊讶,询问他们的老师是谁。他们回答说:“是王式。”博士们都听说过王式的贤名,于是共同推荐他。朝廷下诏,任命王式为博士。

王式被征召来后,穿上了博士的官服,却不戴帽子,他说:“我是一个受过刑罚的人,怎么还能担任礼官呢?”到了博士府后,王式就待在自己的住处。其他大夫和博士们一起拿着酒肉慰劳他,大家都非常尊敬他。博士江公世家世代都是研究《鲁诗》的专家,但他嫉妒王式的才华,于是对那些唱歌的学子说:“唱《骊驹》这首歌。”王式说:“我从老师那里听说过,客人唱歌《骊驹》,主人应该唱《客毋庸归》。今天诸位是主人,时间还早,还不到唱《客毋庸归》的时候。”江公问:“经书里是怎么说的?”王式说:“在《曲礼》里。”江公说:“这是什么狗屁《曲礼》!”王式感到羞辱,假装喝醉了,倒在地上。王式辞别客人后,对那些学子说:“我本来不想来,是你们硬劝我的,结果却被一个小孩子羞辱了!”于是,他以生病为由辞官回家,最终在家中去世。张长安、唐长宾、褚少孙后来都当上了博士。张长安在石渠阁任职,后来官至淮阳中尉;唐长宾官至楚国太傅。从此,《鲁诗》有了张氏、唐氏、褚氏三家学说。张长安的侄子张游卿担任了谏大夫,他向汉元帝传授《诗经》。王式的门生琅邪的王扶做了泗水中尉,陈留的许晏做了博士。从此,张家有了许氏学说。

最初,薛广德也跟随王式学习,他后来在石渠阁任职,被任命为龚舍。薛广德官至御史大夫,他的弟弟薛舍做了泰山太守,他们都有传记记载。

辕固,是齐国人。他精通《诗经》,在汉景帝时期当上了博士,有一天跟黄生在皇帝面前辩论。黄生说:“商汤和周武王称王,可不是受了天命,而是杀了夏桀和商纣啊!” 辕固反驳道:“不对!桀和纣暴虐无道,天下人的心都向着商汤和周武王,汤武顺应民心诛杀了桀纣。桀纣的百姓并没有被强迫才归顺汤武,汤武也是不得已才称王。这怎么能说是没受天命呢?”

黄生又说:“‘帽子即使破旧,也要戴在头上;鞋子即使崭新,也要穿在脚上。’这是什么道理?这就是上下尊卑的等级制度啊!现在桀纣虽然失德,但他们毕竟是君主;汤武虽然圣明,但他们毕竟是臣子。君主有过失,臣子应该直言劝谏,帮助君主改正错误,而不是因为君主有过错就杀了他,自己取而代之,称王称帝,这不是杀君篡位是什么?” 辕固问他:“照你这么说,那高祖皇帝取代秦朝称帝,岂不是也是杀君篡位?” 这时汉景帝说:“吃肉不吃马肝,不能说不懂得什么叫美味;研究经书的人,不承认汤武受天命,不能说他们愚蠢。” 于是这场辩论就结束了。

窦太后喜欢读《老子》,就召见辕固询问他的看法。辕固说:“这不过是些家常理短罢了。”窦太后一听就生气了:“你竟敢把《老子》说成是市井小民的闲话!” 她气得下令让宫人用棍棒打辕固。 汉景帝知道窦太后生气了,但又觉得辕固直言不讳并没有罪过,于是就暗中给了辕固一把锋利的匕首。 辕固下令,用匕首刺死了一头猪,正中猪心,猪应声倒地。窦太后看到这一幕,沉默不语,也就没有再追究辕固的罪责。

后来,汉景帝因为辕固正直廉洁,任命他为清河太傅,但辕固不久就因病免职了。汉武帝即位后,又因为辕固贤良,征召他为官。许多儒生嫉妒辕固,说他年纪大了,最终让他罢官回家。那时,辕固已经九十多岁了。 同时被征召的还有公孙弘,他却对辕固毕恭毕敬,小心翼翼。辕固告诫他说:“公孙先生啊,你应该专心致志地学习正确的学问,用正确的学问说话,不要为了迎合世俗而歪曲学问!” 许多齐国人因为精通《诗经》而显贵,他们都是辕固的学生。其中昌邑太傅夏侯始昌最为杰出,他的学说也自成一家。

苍,字近君,是山东郯县人。他给夏侯始昌当助手。夏侯始昌精通《五经》,苍也精通《诗经》和《礼记》,后来当了博士,在少府工作,还教过翼奉、萧望之、匡衡这三个人。翼奉当上了谏大夫,萧望之当上了前将军,匡衡当上了丞相,他们的事迹都有记载。匡衡又教了琅邪人师丹、伏理斿君、颍川人满昌君这三个人。满昌君当了詹事,伏理当了高密太傅,他们家世代都从事这个行业。师丹当了大司空,他的事迹也有记载。所以,齐地学习《诗经》的人,就有了翼奉、匡衡、师丹、伏理这几个学派。满昌君又教了九江人张邯和琅邪人皮容,他们都当了大官,追随他们学习的人特别多。

韩婴,是燕国人。汉孝文帝时期,他当了博士;汉景帝时期,他当了常山太傅。韩婴对《诗经》的理解很有自己的见解,写了内外两部《诗经传》,有好几万字,他的说法跟齐鲁地区的说法不太一样,但最终殊途同归。淮南王贲的老师就是他。燕赵地区学习《诗经》的人,都是韩婴的学生。韩婴也教别人《易经》,并且根据自己的理解写了《易经传》。燕赵地区虽然喜欢《诗经》,但对《易经》的研究却比较少,只有韩婴自己传承下来。汉武帝时期,韩婴曾经在皇帝面前跟董仲舒辩论,他为人精明强干,处理事情条理清晰,董仲舒都辩不过他。后来,他的孙子韩商也当了博士。汉宣帝时期,有个涿郡人,也是韩婴的后代,他精通《易经》,在宫中侍奉皇帝,他说:“我学习的《易经》就是我祖先太傅传下来的。我也学过韩婴的《诗经》,但我觉得韩婴的《易经》更深奥,所以太傅才专门传授《易经》。”司隶校尉盖宽饶本来是跟孟喜学习《易经》,但他看到涿郡的这位韩婴讲解《易经》很厉害,就改去拜韩婴为师了。

赵子,是河内人。他是燕国人韩婴的学生,他教了同郡的蔡谊。蔡谊后来当了丞相,他的事迹也有记载。蔡谊又教了同郡的食子公和王吉。王吉当了昌邑王的中尉,他的事迹也有记载。食子公当了博士,他教了泰山人栗丰。王吉教了淄川人长孙顺。长孙顺当了博士,栗丰当了部刺史。所以,学习韩婴《诗经》的人,就有了王吉、食子公、长孙顺这几个学派。栗丰又教了山阳人张就,长孙顺又教了东海人发福,他们都当了大官,追随他们学习的人特别多。

毛公,是赵国人。他精通《诗经》,当过河间献王的博士,还教过同乡贯长卿。贯长卿又把这本事传给了解延年。解延年做了阿武县令,又教给了徐敖。徐敖又教给了九江人陈侠,陈侠后来当了王莽手下的讲学大夫。所以说,现在研究《毛诗》的人,都是从徐敖那儿传下来的。

汉朝建立以后,鲁高堂生传授《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特别擅长写颂诗。汉文帝的时候,徐生因为擅长写颂诗被任命为礼官大夫,这门手艺一直传到他的孙子延、襄。孙子襄,天资聪颖,特别擅长写颂诗,但是不懂经书;而他的儿子延,虽然也懂一些,但还不精通。襄也因为写颂诗被任命为大夫,后来还当上了广陵内史。徐延和徐氏的弟子公户满意、桓生、单资,都当上了礼官大夫。而瑕丘人萧奋凭借对《礼记》的理解,官至淮阳太守。所以说,那些擅长写颂诗并研究《礼记》的人,都是从徐氏那里学来的。

孟卿,是东海人。他曾经跟随萧奋学习,然后把知识传给了后仓和鲁国人闾丘卿。后仓对《礼记》的讲解长达几万字,被称为《后氏曲台记》,他把这套学问传给了沛县人闻人通、汉子方、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和沛县庆普孝公。庆普孝公后来做了东平太傅。戴德被称为大戴,做了信都太傅;戴圣被称为小戴,在石渠阁参加博士的讨论,后来官至九江太守。所以,《礼记》就有了大戴、小戴和庆氏这三大学派。闻人通当了太子舍人,在石渠阁参加讨论,后来官至中山中尉。庆普又把学问传给了鲁国人夏侯敬,夏侯敬又传给了他的族子咸,咸后来做了豫章太守。大戴把学问传给了琅邪人徐良斿卿,徐良斿卿当过博士、州牧、郡守,他的家族世代传承这门学问。小戴把学问传给了梁国人桥仁季卿和杨荣的子孙。桥仁当了大鸿胪,他的家族世代传承这门学问,杨荣当了琅邪太守。所以,大戴学派有徐氏,小戴学派有桥氏和杨氏。

胡母子都,是齐国人,精通《公羊春秋》,当过景帝的博士。他和董仲舒是同事,董仲舒在自己的书里还夸过他的品德呢。年纪大了,他就回齐国教书,齐国所有研究《公羊春秋》的人都尊他为老师,就连公孙弘也从他那里学了不少东西。董仲舒后来当了江都相,他的事迹另有记载。他的学生里比较有名的有兰陵褚大、东平赢公、广川段仲、温吕步舒。褚大做到梁相,吕步舒做到丞相长史,只有赢公一直坚持老师的学说,后来做了昭帝的谏大夫,他还教出了东海孟卿和鲁眭孟。孟卿当过符节令,因为谈论灾异被杀,他的事迹也有记载。

严彭祖,字公子,是东海下邳人。他和颜安乐一起跟着眭孟学习。眭孟有一百多个学生,但只有彭祖和颜安乐最优秀,他们经常互相提问,各抒己见。眭孟说:“《春秋》的精髓,就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了!” 眭孟死后,彭祖和颜安乐就各自开宗立派,教授学生。从此,《公羊春秋》就有了颜氏学派和严氏学派。彭祖后来当了宣帝的博士,做到河南郡太守。因为成绩优异,被提升为左冯翊,后来又升任太子太傅,他为人正直,从不巴结权贵。有人劝他说:“天时不如人事,你如果不注重一些小礼节,不讨好那些达官贵人,即使你的学问再高,也当不了宰相。希望你稍微努力一下!”彭祖说:“学习经学,本来就应该遵循先王之道,怎么能为了富贵而委曲求全,随波逐流呢!”彭祖最终以太子太傅的官职退休。他的后代琅邪王中,当上了元帝的少府,家学渊源流长。王中又教出了同郡的公孙文和东门云。东门云做到荆州刺史,公孙文做到东平太傅,他们的学生也很多。后来东门云因为被诬陷为江贼而被杀。

颜安乐,字公孙,是鲁国薛县人,是眭孟的姐姐的儿子。他家境贫寒,但是学习特别刻苦努力,最后官做到齐郡太守的副手,后来却被仇家杀害了。

颜安乐曾经教过淮阳泠丰和淄川任公。泠丰后来当上了太守,任公当上了少府。 所以颜家就有了泠、任两家的学问传承。 一开始,贡禹给嬴公做事,后来因为眭孟的关系,官做到御史大夫;疏广给孟卿做事,最后官做到太子太傅,这些人的事迹都有记载。疏广又教了琅邪管路,管路后来当上了御史中丞。贡禹又教了颍川堂溪惠,堂溪惠又教了泰山冥都,冥都后来当上了丞相史。冥都和管路都曾经跟过颜安乐学习,所以颜家又有了管、冥两家的学问传承。管路又教了孙宝,孙宝后来当了大司农,他的事迹也有记载。泠丰又教了马宫和琅邪左咸。左咸当过郡守和九卿,手下的人特别多。马宫最后官至大司徒,他的事迹也有记载。

江家祖上,江公从鲁申公那儿学了《谷梁春秋》和《诗经》,这学问一代一代传下去,到他孙子辈都当上了博士。汉武帝时期,江公和董仲舒齐名。董仲舒精通《五经》,辩论能力强,文章也写得好。江公口才不行,武帝让他和董仲舒一起讨论学问,结果比不过董仲舒。而当时的丞相公孙弘原本是学习《公羊春秋》的,他把他们的讨论结果整理了一下,最后采纳了董仲舒的观点。于是,皇上就重视起《公羊春秋》来了,还下令太子学习《公羊春秋》,从此《公羊春秋》就兴盛起来了。太子学通了《公羊春秋》之后,私下又学习了《谷梁春秋》,并且很喜欢。

后来,《谷梁春秋》渐渐没落了,只有鲁国荣广王孙和皓星公两个人还在学习它。荣广王孙特别厉害,能完整地传授《诗经》和《春秋》,天赋很高,反应也快,他跟《公羊春秋》的大师眭孟等人辩论,好几次都把对方驳倒了,所以不少好学者又开始学习《谷梁春秋》了。沛县的蔡千秋少君、梁国的周庆幼君、丁姓家族的人都跟着荣广王孙学习。千秋还拜皓星公为师,学习特别刻苦。宣帝即位后,听说卫太子喜欢《谷梁春秋》,就问丞相韦贤、长信少府夏侯胜和侍中乐陵侯史高——这几位都是鲁国人——《谷梁春秋》和《公羊春秋》哪个好。他们说,《谷梁春秋》是鲁国的学问,《公羊春秋》是齐国的学问,应该兴盛《谷梁春秋》。

当时千秋在宫里当郎官,皇上召见了他,让他跟《公羊春秋》的学者一起讲解,皇上更喜欢千秋对《谷梁春秋》的解释,于是提拔他当了谏大夫兼给事中。后来千秋犯了点错,被降职到平陵当县令。皇上想再找一个懂《谷梁春秋》的人,却找不到比千秋更厉害的了。皇上觉得这学问快失传了,很惋惜,就又让千秋当了郎中户将,还选了十个郎官跟着他学习。汝南尹更始翁君以前是千秋的学生,也很擅长讲解《谷梁春秋》,可惜千秋后来病死了。于是,皇上就征召江公的孙子当博士。刘向因为以前做过谏大夫,很受皇上器重,也在学习《谷梁春秋》,皇上想让他帮忙传授这门学问。

江公的孙子也死了,皇上又征召周庆和丁姓家族的人到宫里当待诏,让他们继续教那十个郎官。从元康年间开始讲学,到甘露元年,一共十多年,这十个郎官都学得很精通。然后,皇上召集了《五经》方面的名儒,比如太子太傅萧望之等人,在宫里进行大讨论,比较《公羊春秋》和《谷梁春秋》的异同,用经书来判断对错。当时,《公羊春秋》方面的博士严彭祖、侍郎申輓、伊推、宋显;《谷梁春秋》方面的议郎尹更始、待诏刘向、周庆、丁姓都参加了讨论。《公羊春秋》的学者大多没有被采纳,他们请求让内侍郎许广参加讨论;皇上也让《谷梁春秋》方面的郎官王亥参加讨论,双方各派五个人,一共讨论了三十多件事。萧望之等十一人根据经书的解释进行答辩,大多数都支持《谷梁春秋》的观点。

从此,《谷梁春秋》这门学问就兴盛起来了。周庆和丁姓家族的人后来都当上了博士。丁姓家族的人后来官至中山太傅,他还教了楚国申章昌曼君,申章昌曼君也当上了博士,后来官至长沙太傅,学习《谷梁春秋》的人更多了。尹更始当了谏大夫和长乐户将,他还学习了《左传》,把《左传》里跟《谷梁春秋》意思相近的部分整理出来,传给了他的儿子尹咸和翟方进、琅邪的房风。尹咸后来当了大司农,翟方进当了丞相,他们也都把这学问传了下去。

房凤,字子元,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考中乙科,当上了太史掌故。后来,太常举荐他做方正,他又当过县令、都尉,不过后来丢了官。大司马票骑将军王根上奏,让他补长史的缺,还夸他精通经学,学识渊博,于是房凤被提升为光禄大夫,之后又升迁为五官中郎将。

那时候,光禄勋王龚因为是皇亲国戚,跟奉车都尉刘歆一起校对书籍,这三个人都是侍中。刘歆认为《左氏春秋》可以作为国家的标准典籍,哀帝采纳了他的意见,就问其他的儒生,结果都没人答得上。刘歆就多次去见丞相孔光,想让他支持《左氏春秋》,但孔光始终不肯。只有房凤和王龚支持刘歆,他们一起写信批评太常博士,这事儿记载在《歆传》里。大司空师丹又奏报说刘歆诋毁了先帝制定的典籍,皇上就让王龚他们另找差事:王龚去了弘农,刘歆去了河内,房凤被任命为九江太守,最后升到了青州牧。

话说回来,最早的时候,江博士把《谷梁春秋》传给了胡常,胡常又传给了梁萧秉君房,王莽当政的时候,房氏已经是讲学大夫了。所以啊,《谷梁春秋》就有了尹、胡、申章、房氏这几个学派。

汉朝建立以后,北平侯张苍、梁大傅贾谊、京兆尹张敞、太中大夫刘公子都研究过《春秋左氏传》。贾谊还给《左氏传》做了注释,传给了赵人贯公,贯公成了河间献王的博士,他的儿子贯长卿当了荡阴令,又把《左氏传》传给了清河张禹的长子。张禹和萧望之同时做御史,经常跟萧望之谈论《左氏传》,萧望之很喜欢,还多次上书推荐。后来萧望之做了太子太傅,又向宣帝推荐张禹,把张禹召来宫里做待诏,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事,张禹就病死了。然后《左氏传》又传给了尹更始,尹更始传给了他的儿子尹咸,还有翟方进、胡常。胡常又传给了黎阳贾护,哀帝时贾护在宫里做郎,又传给了苍梧陈钦的儿子陈佚,陈佚把《左氏传》传给了王莽,王莽后来还当了将军呢!而刘歆是从尹咸和翟方进那儿学到的《左氏传》。所以说,研究《左氏传》的人,都是从贾护和刘歆那儿学来的。

话说啊,从汉武帝开始设立《五经》博士,招收学生,考试选拔人才,还用官职和俸禄来鼓励学习,一直到王莽的新朝元始年间,一百多年过去了,学习和传授经学的人越来越多,学派也发展壮大,就光是一部经书的注释就多达上百万字,大师级的人物也超过一千人,这完全是因为读书能带来官位和财富啊!

一开始,《尚书》就只有欧阳修的注释,《礼记》也只有后来的注释,《周易》只有杨雄的注释,《春秋》只有公羊高那一派的注释。到了汉宣帝的时候,又增加了《大小夏侯尚书》、《大小戴礼记》、《施、孟、梁丘易》和《谷梁春秋》的注释。到了汉元帝时期,又增加了京房的《京氏易》的注释;汉平帝的时候,又增加了《左氏春秋》、《毛诗》、《逸礼》和古文《尚书》的注释。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收集和保存那些遗失的经学典籍,把它们都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