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帝是高祖皇帝的二儿子。高祖十一年春天,已经打败了陈豨的军队,平定了代地,被立为代王,在中都建都。他母亲是薄太后。他当皇帝十七年,高后八年七月,高皇后死了。九月,吕氏家族的吕产等人想造反,想危及刘氏江山,大臣们一起把他们杀了。其实,早就有计划要召回代王继承皇位,这事儿吕后当时就已经暗示过了。

吕后死后,朝中局势动荡不安,吕氏家族的势力膨胀,他们一心想篡权夺位,危及刘氏皇族的统治。大臣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危,他们迅速行动起来,铲除了吕氏集团,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灾难。而早在吕后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暗中策划拥立代王,这其中,吕后可能也留下了某种暗示,为后来的顺利过渡埋下了伏笔。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他们派人去迎接代王。代王就问身边的郎中令张武他们怎么办。张武他们商量说:“汉朝的大臣都是高祖皇帝时期的老将,他们都懂军事,而且诡计多端,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止于此,只是因为害怕高祖皇帝和吕太后罢了。现在吕氏已经被诛杀了,京城刚刚经历血腥的清洗,他们打着迎接大王的旗号,实际上根本不可信。大王最好就说自己生病了,不要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中尉宋昌接着说:“各位大臣的意见都不对。秦朝失去民心,诸侯们纷纷起兵,自认为能当皇帝的人数不胜数,但最终坐上皇帝宝座的却是刘氏,天下人都对秦朝绝望了,这是第一点。高祖皇帝把自己的王子兄弟封在各地,势力互相牵制,这就是所谓的盘石之宗,天下人都服他们的强大,这是第二点。汉朝建立后,废除了秦朝的苛政,制定简明的法律,施以恩惠,人人安居乐业,很难动摇,这是第三点。吕太后虽然严厉,立诸吕为王,专权独断,但太尉只用一句话就让北军士兵都倒向刘氏,背叛吕氏,最终灭掉了吕氏。这是上天注定,不是人力所能为的。现在大臣们即使想造反,百姓也不会听他们的,他们的党羽又能团结一致吗?现在汉朝内部还有朱虚、东牟这些亲王,外部又害怕吴、楚、淮南、琅邪、齐、代这些强大的诸侯国。现在高祖皇帝的儿子中,只有淮南王和代王,而大王又是长子,贤明仁义孝顺,名扬天下,所以大臣们顺应天意想迎接大王登基,大王不必怀疑。”

代王把这事儿告诉太后,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卜卦,卦象显示是大横卦。占卜的人说:“大横卦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代王说:“我本来就是王了,还要当什么王?”卜人说:“这里说的天王,指的是天子。”于是代王就派了太后的弟弟薄昭去见绛侯,绛侯他们详细地向薄昭解释了迎接代王登基的原因。薄昭回来报告说:“是真的,不用怀疑。”代王就笑着对宋昌说:“果然和你说的那样。”于是命令宋昌陪自己一起坐车,张武他们六个人也乘坐驿车前往长安。到了高陵休息,就让宋昌先赶到长安去观察一下情况。

到了渭桥,丞相以下的官员都出来迎接。宋昌回去了。代王飞快地赶到渭桥,群臣都下拜称臣。代王下车也拜了。太尉周勃上前说:“我想说几句话。”宋昌说:“要是说公事,你就说吧;要是说私事,皇帝是不会听私事的。”太尉于是跪下,把皇帝的玉玺和符节呈上。代王谢绝道:“到代邸再说吧。”于是,他飞快地赶进代邸。群臣都跟着去了。

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宗正刘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典客刘揭都再次下拜说:“吕氏子孙都不是孝惠皇帝的儿子,不应该继承皇位,祭祀宗庙。我们谨慎地征求了阴安侯、列侯、顷王后、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以及二千石以上的官员的意见,他们都说:‘大王是高祖皇帝的长子,应该继承高祖皇帝的皇位。’我们希望大王即刻登基。”代王说:“继承高祖皇帝的宗庙,这是件大事。我能力不足,担当不起祭祀宗庙的重任。我想问问楚王有什么好的建议,我不敢擅自做主。”群臣都跪下再三恳求。代王三次向西谦让,两次向南谦让。丞相陈平等人都说:“我们仔细考虑过了,大王继承高祖皇帝的宗庙最合适,天下诸侯百姓也都认为合适。我们是为了宗庙社稷着想,不敢怠慢。希望大王能听从我们的建议。我们恭敬地拿着皇帝的玉玺和符节,再次下拜恳请。”代王说:“宗室、将相、列侯都认为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我不敢推辞了。”于是,他登上了皇位。

群臣按照礼仪顺序侍奉。然后派太仆婴和东牟侯刘兴居打扫宫殿,准备好皇帝的车驾,到代邸迎接。皇帝当天傍晚就进了未央宫。当天晚上,他封宋昌为卫将军,镇守南北两军;任命张武为郎中令,负责宫殿的安全。然后回到前殿。当晚,他下诏书说:“前些日子,吕氏家族专权乱政,图谋大逆不道,企图危及刘氏宗庙,幸亏将相、列侯、宗室、大臣们诛杀了他们,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刚刚即位,特赦天下,赐给百姓爵位一级,赐给每百户人家牛酒,举行五天庆典。”

公元前180年十月庚戌这天,汉孝文帝把原来的琅邪王刘泽迁到燕国,封他为燕王。

第二天,辛亥,孝文帝正式即位,祭祀高庙。然后,他把右丞相陈平调任左丞相,太尉周勃升任右丞相,大将军灌婴接替周勃担任太尉。那些被吕氏篡夺了的齐国和楚国的土地,也都重新归还给原来的主人。

壬子这天,孝文帝派车骑将军薄昭去代地迎接皇太后。孝文帝说:“吕产自封为相国,吕禄当上了上将军,他们擅自命令灌婴将军带兵去攻打齐国,想取而代之,建立吕氏王朝。还好灌婴留在荥阳没有出兵,并且和诸侯们一起密谋诛杀吕氏。吕产想干坏事,丞相陈平与太尉周勃一起策划夺取吕产等人的兵权。朱虚侯刘章第一个逮捕了吕产等人。太尉周勃亲自率领襄平侯通奉诏进入北军。典客刘揭亲自夺取了赵王吕禄的印信。 为了表彰他们的功劳,我特地加封太尉周勃一万户,赏赐黄金五千斤;丞相陈平、灌婴将军各加封三千户,赏赐黄金二千斤;朱虚侯刘章、襄平侯通、东牟侯刘兴居各加封二千户,赏赐黄金一千斤;封典客刘揭为阳信侯,赏赐黄金一千斤。”

到了十二月,汉孝文帝说:“法律是治理国家的准绳,用来禁止邪恶,引导人们向善。现在犯法的人已经受到处罚了,却还要株连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还要没收他们的财产,我觉得这样做很不妥当,大家一起来讨论一下吧。” 相关官员都回答说:“老百姓自制力差,所以才要制定法律来约束他们。株连和没收财产,是为了震慑他们的心,让他们不敢再犯法,这是由来已久的做法啊,还是按照老规矩办吧。” 孝文帝说:“我听说法律公正,百姓才会安分守己;罪责明确,百姓才会服从。再说,教化百姓,引导他们向善的是官吏。如果官吏既不能做好引导工作,又用不公正的法律来惩罚百姓,这岂不是反而危害百姓,成了暴政?这样怎么能够禁恶扬善呢?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大家再好好想想办法吧。” 那些官员都说:“陛下恩泽广大,仁德盛隆,我们这些臣子哪里能比得上啊!请您下令,取消株连和没收财产的相关法律条文吧!”

一月,官员们说:“早点立太子,是为了尊崇祖庙。请立太子吧!” 皇上说:“我本身德行不够,上天还没认可我,老百姓也还没过上好日子。现在就算我不能广选天下贤能之人来禅让天下,却急着立太子,这就显得我更加无德了,天下人怎么想?他们能安心吗?”

官员们说:“早立太子,是为了重视祖庙社稷,不忘天下百姓啊!”皇上说:“楚王是我的叔父,年纪大了,阅历丰富,对国家大事很了解;吴王是我的兄长,仁慈善良;淮南王是我的弟弟,品德高尚,辅佐我。他们难道不适合吗?诸侯王、宗室兄弟、功臣之中,贤能有德之人很多,如果我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选拔有德之人来辅佐我,那对社稷和天下都是大好事。现在我不去选拔他们,却非要立自己的儿子,别人会认为我忘记了那些贤能之士,只顾着自己儿子,这不是为天下着想啊!我非常不同意。”

官员们都坚持请求说:“古代殷商和周朝能够治理国家上千年,比他们执政时间长的很少,都是因为用了这个办法。立继承人必须是儿子,这是由来已久的规矩。高祖皇帝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平定天下,建立诸侯国,成为开国皇帝。诸侯王和列侯们刚受封时,也都成为他们各自国家的祖先。子孙继承王位,世世代代不断绝,这是天下的最大道理,所以高祖皇帝设立了这个制度来安抚天下。现在放弃应该立太子的做法,而从诸侯和宗室中另选他人,这不是高祖皇帝的意思啊!再讨论也不合适。您的儿子某某年纪最大,为人纯厚仁慈,请立他为太子吧!”

皇上最终同意了。于是下令,赐予天下所有替父亲服丧的人爵位各升一级。还封将军薄昭为轵侯。

三月,朝廷官员建议立皇后。薄太后说:“诸侯都是同宗同姓,应该立太子的母亲为皇后。”这位皇后姓窦。为了庆祝立后,皇上赏赐天下鳏寡孤独、穷困的人,以及八十岁以上老人和九岁以下孤儿,布帛、米肉,每样都有定量。皇上从代地过来,刚即位的时候,就施恩惠于天下,安抚诸侯,四夷都非常高兴,他遵循从代地带来的功臣们的建议。皇上说:“当初大臣们诛杀吕氏,拥立我为皇帝,我当时还犹豫不决,他们都劝阻我,只有中尉宋昌劝我,我才得以保全宗庙社稷。我已经把宋昌提升为卫将军,并且封他为壮武侯。当初跟随我的六个人,官职都做到了九卿。”

皇上又说:“那些跟随高祖皇帝进入蜀地、汉中的列侯,一共六十八人,我都增加了他们的封地,每人三百户;那些从高祖皇帝在颍川做守令开始就跟随他的官员,官职在二千石以上的十人,每人食邑六百户;淮阳守申徒嘉等十人,每人五百户;卫尉定等十人,每人四百户。我还封淮南王的舅父赵兼为周阳侯,齐王的舅父驷钧为清郭侯。”秋天,又封故常山丞相蔡兼为樊侯。

有人跟右丞相说:“您当初可是诛杀吕氏,拥立代王的人,现在又因为功劳受赏,位居高位,祸患恐怕要降临到您身上了。”右丞相勃于是称病辞职,左丞相平就独自担任丞相了。

第二年十月,丞相平去世了,皇上又任命绛侯勃为丞相。皇上说:“我听说古代诸侯建国一千多,各自守卫自己的领地,按时进贡,百姓不劳苦,上下都高兴,没有遗留下不好的风气。现在列侯大多住在长安,封地在遥远的地方,官吏和士兵的供给运输非常费力,而列侯们也无法去教化他们的百姓。应该命令列侯回到他们的封地,而那些在朝廷做官和被朝廷命令留下的人,就派太子去管理。”

十一月最后一天,发生了日食。到了十二月十五,又发生了日食。皇上说:“我听说,上天创造百姓,设立君王来治理他们,如果君王不贤德,政治不公正,上天就会用灾害来警示他,告诫他不应该这样治理国家。这不,十一月最后一天,就发生了日食,这灾害还不够大吗!我能够保住宗庙,凭借微薄的身躯承担起君王之责,国家兴衰,全在我一人身上,只有二三几个执政大臣是我的左右手。我下边不能好好治理百姓,上边又连累日月星辰的光辉受损,我的过失太大了!命令下去,让大家都想想我的错误,还有他们知道的、看到的、思考到的,但我都不知道的,都赶紧告诉我。同时,要举荐贤良方正、敢于直言极谏的人,来纠正我的不足。并且,大家都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努力减少赋税徭役,方便百姓。我既然不能做到德行高尚,所以心里总是担心外边有人犯错,所以一直没有停止准备。现在即使不能停止边境驻军,也要加强军队防护,罢免卫将军的兵权。太仆那里马匹剩余的钱财足够,其余的都用来补充驿站的费用。”

正月,皇上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要开垦籍田,我亲自带头耕种,来供奉宗庙的祭品。”

三月,有关部门请求立皇子为诸侯王。皇上说:“赵幽王死得悲惨,我很同情他,已经立他的长子为赵王了。幽王的弟弟辟强,还有齐悼惠王之子朱虚侯章、东牟侯兴居都有功劳,可以封王。”于是,就立赵幽王次子辟强为河间王,在齐国的剧郡立朱虚侯为城阳王,立东牟侯为济北王,皇子武为代王,儿子参为太原王,儿子揖为梁王。

皇上说:“古代治理天下,朝廷有进善旌表和诽谤木,这是为了畅通政治之道,让大家来进谏。现在法律有诽谤妖言的罪名,这就使得大臣们不敢畅所欲言,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过失。怎么能招来远方的贤良之士呢?应该取消这个罪名。百姓私下里咒骂皇上,然后互相欺骗,官吏认为这是大逆不道,他们说些别的,官吏又认为是诽谤。这是老百姓愚昧无知,想当然,我对此很不赞同。从现在开始,有犯这种罪名的,不要追究。”

九月,开始给郡国长官制作铜虎符和竹使符。

公元前139年10月最后一天,是丁酉日,那天发生了日食。到了11月,汉武帝说:“前几天我下令让列侯回封国,有些人推脱还没走。丞相是朕最信任的人,就让他替朕督促列侯回封国吧。” 于是,绛侯周勃被免去丞相职务,回封国去了,颍阴侯灌婴接替他做了丞相。太尉的官职也取消了,其职权并入丞相府。4月份,城阳王刘章去世了。淮南王刘长和他的手下魏敬杀了辟阳侯审食其。

五月,匈奴入侵北地,在河南地区烧杀抢掠。汉武帝刚开始去甘泉宫游玩。六月,汉武帝说:“汉朝和匈奴约定为兄弟之国,不应该互相侵犯边境,所以我们以前对匈奴的供奉非常丰厚。现在右贤王率领他的部众占据了河南的降地,这很不寻常,他们经常在边塞附近活动,杀害官吏和士兵,驱赶边塞的蛮夷百姓,不让他们住在原来的地方,欺凌边境官吏,还经常入境抢劫,非常嚣张跋扈,根本不遵守之前的约定!命令调动边境八万五千骑兵前往高奴,并派丞相颍阴侯灌婴去打击匈奴!” 匈奴撤兵后,汉武帝又调动中尉和材官,归属卫将军,驻扎在长安。

庚子日,汉武帝从甘泉出发前往高奴,顺道去了太原,会见了当地的老臣们,都赏赐了他们。他进行了功劳的评定和赏赐,百姓们每家都赏赐了牛和酒。还免除了晋阳中都百姓三年的赋税。汉武帝在太原游玩了十多天。

济北王刘兴居听说汉武帝不在长安,想趁机去打匈奴,结果反倒自己造反了,带兵想要袭击荥阳。于是,汉武帝下令停止丞相的军事行动,任命棘蒲侯陈武为大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去讨伐他。祁侯贺也担任将军,驻军荥阳。七月辛亥日,汉武帝从太原回到了长安。然后汉武帝下令说:“济北王违背道德,反叛朝廷,欺骗百姓,犯下大逆不道之罪。济北的官吏和百姓,在朝廷军队到来之前就自己平定了叛乱,以及那些投降的军队和城邑,都赦免他们的罪行,恢复他们的官职和爵位。那些和济北王来往的人,也一并赦免。” 八月,汉军的军队打败了济北王的军队,俘虏了济北王。汉武帝赦免了济北的所有官吏百姓以及参与叛乱的人。

六年前,有人举报淮南王刘长违反先帝法令,不听从皇帝的诏令,生活奢侈,出行排场跟皇帝差不多,擅自制定法令,还跟棘蒲侯太子奇密谋造反,甚至派人联系闽越和匈奴,想调动他们的军队,危害朝廷社稷。大臣们商议,都说刘长该处死。皇帝不忍心对他执行死刑,就赦免了他的罪,废了他的王位。大臣们建议把他流放到蜀地的严道、邛都,皇帝同意了。结果刘长还没到流放地就病死了,皇帝还为此感到惋惜。十六年后,皇帝追封刘长为厉王,并封他的三个儿子为淮南王、衡山王和庐江王。

十三年夏天,皇帝说:“我听说,天道的灾祸都是怨气引起的,而福祉则源于德行。百官的过失,责任应该在我自己。现在负责祭祀的官员把责任推卸给下属,以此来掩盖我的过失,我很不赞同这种做法。所以,应该取消这个官职。”

五月,齐国太仓令淳于公犯了罪,该受处罚,诏狱派人把他押解到长安。太仓令淳于公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淳于公将要被押走的时候,骂他的女儿们说:“生了你们这些女儿,没生儿子,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他最小的女儿缇萦听了这话非常伤心,哭了起来,于是跟着父亲来到长安,上书皇帝说:“我父亲做官清廉公正,齐国人都称赞他,如今却因为犯法要受刑。我很伤心,死了的人不能复活,受刑的人也不能恢复原状,即使想改过自新,也没有机会了。我愿意充当官婢,来赎回父亲的罪过,让他有机会改过自新。” 这封奏章呈到皇帝手里,皇帝被她的孝心感动,于是下诏说:“我听说,虞舜时代,用画有不同图案的衣冠来警示百姓,结果百姓都不犯法。为什么呢?因为那是太平盛世啊!现在法律中还有肉刑,但奸邪行为却层出不穷,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德行不足,教化不明吗?我非常自责。所以,教化不纯正,百姓就会犯错。《诗经》里说‘恺悌君子,民之父母’,现在百姓犯了错,还没来得及教化就施以刑罚?或者有人想改过自新,却找不到路?我很同情他们。肉刑会砍断肢体,刻划肌肤,终身痛苦,这哪里有什么教化和德行?怎么能说是为百姓父母呢?应该取消肉刑!”

皇上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现在农民辛辛苦苦耕种,还要交租税,这本末倒置,对鼓励农业生产的办法还不完善。那就免除田地的租税吧!”

十四年冬天,匈奴计划入侵边境抢劫,袭击了朝那座关隘,杀了北地都尉卬。皇上于是派遣三支军队驻扎在陇西、北地、上郡,任命卫将军周舍、车骑将军张武率领着上千辆战车和十万骑兵驻扎在渭水北岸。皇上亲自慰劳军队,下达军令,赏赐将士们。皇上本来想亲自带兵去打匈奴,但是大臣们都劝谏,皇上都不听。皇太后坚决劝阻皇上,皇上这才作罢。于是任命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赤为内史,栾布为将军,去讨伐匈奴。匈奴最终逃跑了。

春天,皇上说:“我拿着祭祀用的牲畜、玉器和钱币来祭祀天地祖庙,已经十四年了,时间很长了,我能力有限,见识也不够,却长期治理天下,我非常惭愧。应该增加祭祀场所和祭祀用的牲畜、玉器和钱币。古代先王施行恩惠,不求回报,祭祀祖先也不祈求福报,尊贤敬老,先民后己,这是最高的明智。我现在听说祭祀官员祝祷时,都把福气归于我一人,没有为百姓祈福,我非常惭愧。我德行不好,却独自享受福气,百姓没有分享,这就更突显我的无德。命令祭祀官员要恭敬地祭祀,不要祈求什么。”

那时候,北平侯张苍担任丞相,正致力于完善律法和历法。鲁国人公孙臣上书陈述终始五德相传的理论,说现在是土德的时代,土德应该出现黄龙,应该改正历法、服饰和制度。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丞相讨论。丞相认为现在是水德的时代,从前在十月上旬祭祀黑色神灵是正确的,认为公孙臣的观点不对,请求驳回他的建议。

十五年,皇上在成纪看到了祥瑞,就又召回了鲁国人公孙臣,让他当博士,好好解释一下这祥瑞预示着土德兴盛的事儿。然后皇上就下诏书说:“成纪出现了祥瑞,对老百姓没啥坏处,年年都有好收成。我亲自去郊外祭祀天地诸神,礼官们商量了一下,说不用因为这事儿辛苦我。”礼官们都说:“古代天子夏天都要亲自去郊外祭祀天地,所以才叫‘郊祀’。” 所以皇上就去了雍地,在郊外祭祀了五帝,在孟夏四月进行了回礼。赵国人新垣平靠观测天象来献媚,就劝皇上在渭阳建五座庙宇,说只要祭祀周朝的鼎,就会有玉英出现。

十六年,皇上亲自去渭阳五帝庙祭祀,也是在夏天进行回礼,并且还穿了红色的衣服。

十七年,得到了一个玉杯,上面刻着“人主延寿”四个字。于是皇上就改元了,下令全国大规模庆祝。这一年,新垣平的阴谋败露,被诛灭三族。

过了两年,皇上说:“我治理国家不行,德行不够高尚,所以让边远地区不太平。边疆地区的老百姓活得很不安生,京城附近的老百姓也辛苦劳作,这两种情况,都是因为我的德行不够好,影响范围不够广。这几年匈奴老是骚扰边境,杀害官吏百姓,边境将领和士兵又不能把我的想法传达给他们,这更显得我的德行不足。长期打仗,对国家和老百姓都不好,那怎么才能安定下来呢?我每天早起晚睡,为天下操劳,为老百姓担忧,心里一直都非常不安,所以派了很多使者去跟匈奴单于沟通我的想法。现在单于愿意恢复以前的友好关系,为国家着想,为老百姓谋福利,愿意和我一起放下以前的过失,走上正道,结为兄弟之国,保全天下百姓。和亲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从今年开始。”

六年后的冬天,三万匈奴人入侵上郡,三万匈奴人入侵云中郡。皇上任命中大夫令勉为车骑将军,驻军飞狐;任命以前的楚相苏意为将军,驻军句注;将军张武驻扎在北地;河内守将周亚夫为将军,驻扎在细柳;宗正刘礼为将军,驻扎在霸上;祝兹侯驻军棘门,以防备匈奴。过了几个月,匈奴人撤兵了,军队也就撤了。

全国闹旱灾,还闹蝗灾,太糟糕了!皇帝赶紧出手帮忙:命令各诸侯国别进贡了,开放山林和沼泽供百姓使用,减少皇室的衣物、车辆和马匹,精简官吏队伍,打开粮仓赈济穷人,还允许老百姓卖掉爵位换钱。

汉文帝从代地来到长安继位,在位二十三年,皇宫、苑囿、车辆、马匹、衣服这些东西,一点都没增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他就立刻取消,好让老百姓得利。有一次他想建个露台,叫人估算了一下,要花一百金。文帝说:“一百金,够十户老百姓一年的生活费了!我住着先帝留下的宫殿,都觉得有点愧疚了,哪还有心思建露台啊!” 他平时穿粗布衣服,就连宠爱的慎夫人,衣服都不能拖地,帐子也不能用华丽的丝绸,以此来表明自己节俭朴素,为天下人做表率。他给自己修建霸陵,用的全是瓦器,一点金银铜锡的装饰都没有,连坟墓都不修,就是为了省钱,别麻烦老百姓。

南越王尉佗自己称帝了,叫武帝,挺嚣张的。但汉文帝却召见尉佗的兄弟,用恩德感化他们,结果尉佗自己放弃帝号,重新向汉朝称臣了。跟匈奴和亲,匈奴后来违背约定,来抢劫,但汉文帝只加强边防,没出兵追击,不想让老百姓受苦。吴王装病不上朝,文帝就赏赐给他拐杖。像袁盎这样的大臣,即使说话很直率,文帝也总是能容忍他们,甚至利用他们的建议。而像张武这样受贿收钱的大臣,文帝发现后,竟然从皇宫的库房里拿出钱来赏赐给他们,以此来羞愧他们,并没有治他们的罪。

文帝一心一意用道德教化百姓,所以全国都很富裕,社会风气也很好,礼义之风盛行。

公元前174年六月己亥日,汉文帝在未央宫驾崩了。他留下的遗诏里写道:“我听说天下万物,生生不息,但最终都会走向死亡。死亡是天地间运行的规律,是自然现象,又有什么好过于悲伤的呢?现在的人们都喜欢生而厌恶死,厚葬耗尽家财,穿戴重孝伤身,我对此很不赞同。况且我本身德行不足,无法辅佐百姓;如今驾崩,还要让大家长时间穿着重孝,扰乱了四季的正常生活,让百姓为我悲伤,影响到长幼之间的亲情,减少他们的饮食,中断对鬼神的祭祀,岂不是加重我的过失,让天下人怎么看我呢?我凭借微薄之力,在天下君主之上执政二十多年,多亏了上天的保佑和社稷的庇护,国家才得以安定,没有发生战乱。我能力有限,一直害怕犯错,愧对先帝的遗德;执政时间长了,又担心无法善终。如今,我很幸运地寿终正寝,得以在高庙接受供奉。我没有什么遗憾和悲伤的理由!命令天下官民,诏书到达后三日内,都脱去孝服。不要禁止百姓娶妻嫁女、祭祀、饮酒吃肉。只有负责丧事的官员,才需要穿孝服。丧服的衣带不超过三寸,不用准备车辆和兵器,不要强迫百姓男女到宫殿哭丧。宫殿里负责守灵的人,每天早晚各哭十五声,仪式结束后就停止。除了早晚的哭丧时间,禁止擅自哭泣。其他人员,穿大红孝服十五天,小红孝服十四天,素服七天,之后脱去孝服。其他没有在诏书中明确规定的,都以此为标准执行。把这个诏书公布天下,让大家明白我的意思。霸陵的山川地貌,不要做任何改动。归夫人以下的嫔妃,都按照最低等级的礼仪处理丧事。” 诏书还任命中尉亚夫为车骑将军,属国悍为将屯将军,郎中令武为复土将军,调动附近县的士兵一万六千人和内史的士兵一万五千人,协助复土将军武处理丧事。

公元前174年乙巳日,群臣都叩头,尊汉文帝为孝文皇帝。太子在高庙即位。公元前174年丁未日,太子继承皇位,称皇帝。

公元前156年十月,皇帝下令给御史说:听说啊,古时候,祖先有功劳,子孙有德行,制定礼乐都有它自己的道理。唱歌跳舞,是为了表达德行和功绩。高祖庙祭祀的时候,要演奏《武德》、《文始》、《五行》这三种舞乐;孝惠帝庙祭祀的时候,要演奏《文始》、《五行》这两种舞乐。孝文帝在位时,打通关隘,让各地没有区别;他消除诽谤,废除肉刑,赏赐老人,照顾孤寡,培养百姓;他减少自己的欲望,不接受贿赂,不贪图私利;他不动用国库惩罚罪人,不杀害无辜;他废除了宫刑,释放了宫女,这在当时可是非常了不起的。我资质愚钝,理解不了这些。这些都是古代圣贤都做不到的,而孝文帝却做到了!他的德行深厚如同天地,恩泽遍及四海,没有谁不受其福。他的功德如同日月一样光明,可是庙里的祭祀音乐却配不上他的功德,我心里很不安。所以,决定为孝文帝庙增加《昭德》之舞,来彰显他的功德。这样,祖宗的功德就能载入史册,流传后世,永世流芳,我很高兴。这件事,要和丞相、列侯、二千石官员以及礼官一起商议礼仪奏报。

丞相陈嘉等人说:陛下您长久以来都思念孝道,特地设立《昭德》之舞来彰显孝文帝的盛德,这都是我们这些愚臣所不能及的。我们建议:高祖皇帝的功劳最大,孝文帝的德行最盛,高祖庙应该被称为“太祖庙”,孝文帝庙应该被称为“太宗庙”。皇帝应该世世代代祭祀祖宗庙宇;各郡国和诸侯也应该为孝文帝建立“太宗庙”;诸侯王、列侯派出的使者要侍奉皇帝祭祀祖宗庙宇,每年都要进行祭祀。这些建议,请记录在史册上,向全国宣布。皇帝说:“准奏!”

司马迁说:孔子说过“必须经过几代人才能体现仁德。即使是贤人治理国家百年,也还需要时间来消除残暴,减少杀戮”。这话说得真对啊!汉朝建立以来,到孝文帝在位四十年多,他的德行已经达到了顶峰。虽然已经开始推行乡改正服,并且准备封禅,但谦让的品德至今还没完全实现。唉,难道不是因为时间还不够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