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其侯窦婴,是孝文皇后的堂兄弟。他爸爸祖上是负责观测渡口的官员。窦婴这个人喜欢交朋友,很会来事儿。孝文帝当皇帝的时候,窦婴当过吴国的国相,后来因为生病辞了官。孝景帝刚即位时,窦婴做了詹事。
梁孝王是孝景帝的弟弟,他妈窦太后特别宠爱他。有一次梁孝王进宫,跟孝景帝兄弟俩一起喝酒。当时还没立太子呢,酒喝多了,梁孝王就含糊不清地说:“将来这江山,传给梁王我吧!”窦太后一听,乐坏了。窦婴赶紧端起酒杯敬孝景帝,说:“这天下是高祖皇帝打下来的,一直都是父子相传,这是汉朝的规矩啊,您怎么能随便把江山传给梁王呢!”窦太后一听这话,就开始讨厌窦婴了。窦婴也觉得在朝中没什么意思,就借口生病辞官了。窦太后更狠,直接把窦婴的名字从朝廷的官员名单上除掉,不让他再进宫上朝了。
三年后,吴楚七国反叛了。孝景帝仔细想了想,觉得皇族里,没有比窦婴更厉害的了,就把他召了回来。窦婴进宫后,死活推辞,说自己生病了,干不了活。窦太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时孝景帝说:“现在天下正乱着呢,你王孙贵胄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于是,孝景帝任命窦婴为大将军,还赏了他一千斤黄金。窦婴就推荐袁盎、栾布这些有名的将领和贤士出来做事。那些赏赐的黄金,他都堆在走廊下,让军队的官员们随意取用,自己家却没拿一分一毫。窦婴镇守荥阳,负责指挥齐赵两地的军队。七国之乱平定后,窦婴被封为魏其侯。很多游侠和宾客都争着去投奔魏其侯。孝景帝在朝议大事时,条侯和魏其侯的地位非常高,其他列侯都不敢跟他们摆谱。
公元前151年,皇上立栗太子为太子,还让魏其侯当太子的老师。到了公元前148年,栗太子被废了,魏其侯几次为太子据理力争,但都没成功。 魏其侯就装病,跑到蓝田南山脚下躲了几个月,好多宾客和辩士都去劝他,都没能劝动他。
后来有个梁国人叫高遂,去劝魏其侯说:“能让您富贵的是皇上,能让您跟皇上亲近的是太后。您现在是太子的老师,太子被废了您却没能成功为他据理力争;争也争不过,又不敢死。您还自己装病,带着您的赵国夫人,躲在偏僻的地方不上朝。这样一来,就等于明摆着说皇上错了。万一皇上和太后一起对付您,那您的妻儿可就危险了!”魏其侯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重新上朝,像以前一样当他的官。
桃侯被免去丞相的职务后,窦太后经常在皇上面前说魏其侯的坏话。孝景帝说:“太后您该不会觉得我偏爱他,所以才不用魏其吧?魏其这个人啊,沾沾自喜,而且容易得罪人,很难让他当丞相,他这个人太骄傲了。” 所以皇上最终没用魏其侯,而是任命建陵侯卫绾为丞相。
武安侯田蚡是孝景皇后的同母弟弟,从小在陵县长大。魏其侯当上大将军后,权势正盛,而田蚡那时还是个小官,地位不高,经常去给魏其侯侍酒,对魏其侯毕恭毕敬,就像对待长辈一样。等到孝景帝晚年的时候,田蚡越来越受宠,官做到太中大夫。田蚡口才很好,还读过很多书,深得王太后的赏识。孝景帝去世后,太子马上继位,开始执政,很多事情都是田蚡和他的宾客们出谋划策的。田蚡的弟弟田胜,因为是太后的外甥,在孝景帝死后三年,田蚡被封为武安侯,田胜被封为周阳侯。
武安侯想当丞相,就开始巴结那些有身份的宾客,特别重视那些隐居的名士,想借此打压魏其侯等一众将相。建元元年,丞相绾因为生病辞职了,皇上打算设置丞相和太尉两个职位。 籍福就劝武安侯说:“魏其侯的地位很高,天下名士都拥护他。您现在才刚刚崛起,比不上魏其侯的声望,如果皇上直接任命您为丞相,您肯定得让贤给魏其侯。这样一来,魏其侯当丞相,您就只能当太尉了。丞相和太尉的官位差不多,您还能落个谦让贤德的好名声。” 武安侯于是暗中跟太后说了几句好话,结果就让魏其侯当了丞相,他自己当了太尉。
籍福恭喜魏其侯当上丞相后,又语重心长地劝告他:“您性格正直,喜欢做好事,痛恨坏事。现在大家都夸赞您,所以您才能当上丞相。但是您也讨厌坏人,得罪的人多了,也会有人毁谤您。您要是能包容一些,就能长久地享福;要是不行,现在就会被毁掉。” 魏其侯没听进去。魏其侯和武安侯都喜欢儒家学说,他们一起推荐赵绾当御史大夫,王臧当郎中令。他们还请来了鲁申公,想修建明堂,让列侯回到封地,取消关卡,用儒家礼制规范服装制度,以求天下太平。他们还查处了一些皇室宗亲中不守规矩的人,取消他们的爵位。当时很多外戚都是列侯,而且很多列侯都娶了公主,他们都不愿意回到封地,所以纷纷向窦太后告状。
窦太后喜欢黄老之学,而魏其、武安、赵绾、王臧等人却大力推崇儒家学说,贬低道家思想,所以窦太后越来越讨厌他们。到了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赵绾建议不要把奏章送进太子宫。窦太后勃然大怒,就把赵绾、王臧等人罢免放逐,丞相和太尉也被免职,改由柏至侯许昌当丞相,武强侯庄青翟当御史大夫。魏其侯和武安侯从此就只能在家当个侯爷了。
武安侯虽然没啥官职,但因为和王太后关系好,皇上对他很亲近,经常听他说话,而且很多建议都采纳了,全国的官吏和百姓,只要是有点儿想往上爬的,都纷纷离开魏其,投奔武安侯,武安侯的势力越来越大了。建元六年,窦太后去世了,丞相昌和御史大夫青翟因为丧事办得不好,被免职了。皇上就让武安侯田蚡当了丞相,大司农韩安国当了御史大夫。全国的官吏、郡守和诸侯,就更巴结武安侯了。
武安侯这个人啊,长得不怎么样,但出身高贵,而且觉得诸侯王们都太嚣张了。皇上刚登基的时候,还年轻,田蚡就当上了京城的丞相,要是不采取一些强硬措施,用礼仪来压服他们,天下可就乱套了。那时候,丞相进宫汇报工作,皇上能和他聊上半天,说的每一句话皇上都听。他推荐的人,有的直接就能升到二千石的高官,权力都超过了皇上。皇上有一次还说:“你把该处理的官员都处理完了吗?我也想处理处理官员。” 田蚡有一次想扩大宅基地,皇上生气地说:“你干嘛不直接把武库也拿走!” 从那以后,田蚡就老实多了。他请客喝酒的时候,让自己的哥哥盖侯坐在南边,自己坐在东边,因为他觉得汉朝的丞相地位尊贵,不能因为兄弟关系而随便改变规矩。武安侯因为这些事越来越骄傲,盖的房子比其他人家都好,田地都是肥沃的良田,买来的郡县里的器物,连成一片,前院摆满了钟鼓,还立着华丽的旗帜;后院住着上百个女人。诸侯们送来的金玉、狗、马和各种珍贵的礼物,多得数不清。
魏其侯自从失宠于窦太后后,越来越不受重用,没啥势力了,以前那些门客也渐渐疏远了他,只有灌将军一直没离开他。魏其侯虽然郁郁不得志,却一直厚待灌将军。
灌将军的老公,是颍阴人。他公公张孟,曾经在颍阴侯婴手下当差,因为办事得力,被提拔到二千石的官位,所以就跟着颍阴侯姓灌,叫灌孟。吴楚起兵造反的时候,颍阴侯灌何当了将军,是太尉的手下,就请求让灌孟当个校尉。他带着一千兵跟着他公公一起上战场。灌孟年纪大了,颍阴侯硬是把他请去,灌孟心里很不痛快,所以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最后战死在了吴军的阵营里。军队的规矩是,父子一起从军,如果一方战死了,可以把尸体运回家。但是灌夫不肯把父亲的遗体运回去,他激动地说:“我一定要砍下吴王或者将军的头,来为我父亲报仇!”于是灌夫穿上盔甲,拿着戟,在军队里招募愿意跟他一起去的勇士,有几十个人响应。到了城门口,却没有人敢先出去。只有两个人和他带着十几个骑兵冲进了吴军,杀到了吴军将领的旗下,杀伤了数十人。但没办法继续前进,就又冲了回来,跑回汉军营地,那些骑兵都逃跑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匹马回来了。灌夫身上中了十多处大伤,幸好当时有珍贵的药,所以没死。伤好一点后,他又去请求将军说:“我现在更了解吴军营地的地形了,请让我再去一次!”将军很欣赏他的勇气和义气,但又怕他死掉,就告诉了太尉,太尉就坚决阻止了他。吴国被平定后,灌夫因为这件事名扬天下。
颍阴侯向皇帝推荐了他,皇帝就封他做了中郎将。几个月后,因为犯了法被免职了。后来他在长安居住,长安的官员没有一个不称赞他的。到了汉景帝的时候,他做到代相(代理丞相)。汉景帝去世,汉武帝刚即位,因为淮阳是天下要冲,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把他调到淮阳当太守。建元元年,他被调回长安当太仆。第二年,他和长乐卫尉窦甫喝酒,因为喝多了,两人发生冲突,灌夫醉酒后打了窦甫。窦甫是窦太后的兄弟。皇帝担心太后会治灌夫的罪,就把他调到燕国当相。几年后,他又因为犯法被免职,回到长安居住。
灌夫为人正直,喜欢喝酒,不喜欢阿谀奉承。那些权贵,如果比他地位高,他不愿意巴结他们,反而会压他们一头;那些地位比他低,甚至贫穷的士人,他反而更加尊敬,一视同仁。在人多的地方,他总是提携那些地位低的人。士人们因此都很喜欢他。
灌夫这个人不喜欢读书,喜欢结交江湖豪侠,说话算数。他交往的朋友,都是些豪强恶霸。家里巨富,有几千万的家产,每天吃喝玩乐的食客就有几十上百个。他家在颍川地区占地开垦,凭借家族势力和宾客的关系,横行霸道。颍川老百姓都编歌讽刺他:“颍水清澈,灌家兴旺;颍水浑浊,灌家衰败。”
虽然灌夫家底厚实,但他后来失势了,那些达官贵人、侍中和宾客也渐渐疏远了他。等到魏其侯也失势后,就想依靠灌夫,想让灌夫帮他扳倒那些以前瞧不起他,现在又想巴结他的人。灌夫也靠着魏其侯的关系,和列侯、皇室宗亲们打成一片,名声显赫。两个人互相抬举,关系好得就像父子一样,非常投契,恨不得天天在一起,都觉得认识得太晚了。
有一天,灌夫穿着丧服,去拜访丞相武安侯。武安侯很轻松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去拜访魏其侯,正好你穿着丧服,比较方便。”灌夫说:“将军您肯赏光去看看魏其侯,我哪敢因为穿丧服就推辞呢!我去告诉魏其侯准备好酒菜,将军您明天早点来。”武安侯答应了。灌夫就照实告诉了魏其侯武安侯要来拜访的事。魏其侯和夫人赶紧买酒买肉,晚上打扫卫生,一大早就准备好酒席,一直等到天亮。天亮后,魏其侯还派人去门口等候。等到中午了,丞相还没来。魏其侯问灌夫:“丞相不会忘记了吧?”灌夫有点不高兴,说:“我穿丧服去请他,他应该来啊!”于是灌夫自己驾车去迎接丞相。其实武安侯只是随便说说,根本没打算去。等灌夫到了丞相府门口,丞相还在睡觉呢!灌夫进去后说:“将军昨天答应去魏其府上,魏其夫妇从早上到现在,为了等您,一口饭都没吃!”武安侯支支吾吾地说:“我昨天喝醉了,忘记跟你说这事了。”然后才驾车前往,还故意慢吞吞地走,灌夫越想越生气。等到酒席上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灌夫站起来跳舞,想讨好丞相,丞相却一动不动,灌夫干脆直接在座位上数落丞相。魏其侯赶紧把灌夫拉走,向丞相道歉。丞相最后一直喝到晚上,才高兴地离开。
丞相曾经派籍福去魏其那里要城南的一块地。魏其很傲气地说:“我虽然老了快要死了,将军您虽然位高权重,难道就能仗势抢我的地吗?” 坚决不同意。灌夫听说后,很生气,狠狠地骂了籍福一顿。籍福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矛盾,就故意装出一副很友好的样子去向丞相解释说:“魏其都快要死了,好商量,还是等等吧。” 过了一段时间,武安侯听说魏其、灌夫因为地的事儿真生气了,也不给了,他也生气了,说:“魏其的儿子以前杀人,还是蚡(指窦婴)救了他。蚡对魏其百依百顺,有什么事不能答应的?为什么连这点地都不肯给?再说灌夫又是什么人?我不敢再要地了。” 从这件事起,武安侯就对灌夫和魏其怀恨在心了。
元光四年春天,丞相说灌夫家在颍川,横行霸道,老百姓受不了,请求查办他。皇上说:“这是丞相您的事儿,干嘛还要来问我?”灌夫手里也掌握着丞相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说丞相贪污受贿,收了淮南王的钱财,还跟淮南王暗中勾结。 后来双方中间有人从中调解,这事儿就算了,双方都互相放过了。
夏天,丞相娶了燕王女儿做夫人,太后下令,召集所有列侯和宗室成员去祝贺。魏其侯想和灌夫一起去。灌夫推辞说:“我以前因为喝酒得罪过丞相,现在丞相又跟我有点过节。”魏其侯说:“事情已经过去了。”硬拉着灌夫一起去。
酒席上喝得正高兴,武安侯站起来让人给他敬寿,大家都起身避席跪下。等轮到魏其侯敬寿的时候,只有他的老朋友避席,其他人都是半跪着,只屁股坐在席子上。灌夫心里很不爽。轮到灌夫敬酒时,走到武安侯面前,武安侯半跪着说:“我喝不了那么多酒。”灌夫生气了,阴阳怪气地说:“将军您是大人物啊,就将就一下吧!”武安侯当时没答应。
接着轮到临汝侯,临汝侯正跟程不识在窃窃私语,也没避席。灌夫没理武安侯,反而骂起临汝侯来:“你平时就说程不识不值一个钱,今天长者祝寿,你却跟个小姑娘似的耳语私聊!”武安侯对灌夫说:“程不识和李广都是宫廷卫尉,现在大家羞辱程将军,你为什么不替李将军考虑考虑呢?”灌夫怒道:“今天要被砍头,被陷害,管程不识和李广什么事!”
宾客们都起身去换衣服,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魏其侯离开时,示意灌夫也出去。武安侯彻底生气了,说:“这就是灌夫狂傲的罪证!”于是命令侍卫留下灌夫。灌夫想走也走不了。籍福站起来想替灌夫道歉,按着灌夫的脖子让他道歉。灌夫更生气了,不肯道歉。武安侯就命令侍卫把灌夫绑起来关进驿站,然后叫来长史说:“今天召集宗室成员是奉了太后的旨意。”
武安侯指控灌夫在席上言语不敬,把他关了起来。接着又翻出灌夫以前的事情,派官吏分头抓捕灌氏家族的成员,全部都被判了死罪。魏其侯非常羞愧,四处托人帮忙求情,但都没能成功。武安侯的手下都成了他的耳目,灌氏家族的人四处躲藏,灌夫被关押着,根本无法告发武安侯的阴谋。
魏其侯,为了救灌夫,真是拼了老命!他老婆劝他说:“灌将军得罪了丞相,还跟太后家不对付,你真要救他吗?这可是要冒大风险啊!”
魏其侯却很坚决:“这爵位是我自己挣来的,我也自己决定怎么用它,没什么好后悔的。再说,我绝对不能让灌仲孺一个人死,而我却活着!” 于是,他偷偷藏在家中,然后偷偷摸摸地写信给皇上。
皇上立马把他召进宫,魏其侯就详细地跟皇上解释了灌夫醉酒后胡言乱语的事,说根本不值得杀头。皇上听后觉得有道理,赏了他一顿饭,还说:“你去东边的朝廷上好好辩论辩论吧。”
话说魏其侯在朝堂上,大力夸赞灌夫的好,说他即使喝醉了吃饱了,也都是过得去的。结果丞相却因为其他事情诬陷灌夫。武安侯又狠狠地批评灌夫横行霸道,罪大恶极。魏其侯觉得这事儿没法善了,于是就反过来批评丞相的不是。武安侯就说:“天下现在幸亏太平无事,丞相才能安心享受荣华富贵,喜欢听音乐,养狗养马,盖大房子。丞相喜欢的是那些戏子、工匠之类的人,不像魏其侯和灌夫那样,日夜聚集天下豪杰壮士议论时政,暗地里诽谤朝廷,不是仰望天空,就是俯视大地,在宫殿之间走来走去,巴不得天下发生变乱,好让他们立下大功。我可不知道魏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听了这话,就问朝臣们:“这两个人,到底谁说得对?”御史大夫韩安国说:“魏其侯说灌夫他父亲死的时候,灌夫身披铠甲,冲进难以预测的吴军阵营,身上中了数十箭,名震三军,这是个天下壮士,如果不是犯了大罪,就因为几杯酒,不应该牵扯出其他罪过来治他的罪。魏其侯说得对。丞相也说灌夫结交奸诈小人,欺压百姓,家财万贯,在颍川横行霸道,欺凌宗室,侵犯亲戚,这就像‘枝大于本,胫大于股,不折必披’,丞相说得也对。只有明智的君主才能做出裁决。” 主爵都尉汲黯是支持魏其侯的。内史郑当时也支持魏其侯,但后来不敢坚持自己的立场了。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
皇上生气地对内史说:“你平时就经常议论魏其侯和武安侯的是非,今天在朝堂上,却像辕下驹一样畏缩不前,我要把你们这些人都杀了!”皇上说完就生气地离开了,去太后那里吃饭。太后已经派人打探情况,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太后非常生气,不吃东西,说:“我现在还活着,这些人就敢依仗我的弟弟,如果我死了,他们岂不是要把我所有的人都当鱼肉一样对待吗?何况皇帝难道能变成石头人吗?现在皇帝在位,还能有所顾忌,如果我死了,这些人还能信得过吗?”皇上向太后解释说:“他们都是宗室和外戚,所以才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如果不是这样,这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狱吏就能决定的案子。” 这时郎中令石建私下里向皇上另外解释了这二人的事情。
武安侯下了朝,刚出宫门,就叫来韩御史大夫,生气地说:“你和长孺(指灌夫)一起,跟那个老秃驴(指魏其)搅和在一起,怎么这样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呢?”韩御史沉默很久,对武安侯说:“您干嘛不高兴?魏其要是毁谤您,您应该脱下帽子,解下印绶,回家去,然后说‘臣因为忠心耿耿才得以侍奉皇上,本来就不是胜任这个职位,魏其说的都是对的’。这样一来,皇上一定会觉得您很谦让,不会罢免您。魏其一定会内心愧疚,躲在家里闭门不出,羞愧而死。现在别人毁谤您,您也毁谤别人,就像市井小贩和泼妇吵架一样,这哪里有您的身份和气度啊!”武安侯这才认错说:“当时情况紧急,没想那么多。”
皇上派御史调查魏其对灌夫的指控,发现魏其的指控很多都是不实的,甚至还有欺骗和诽谤的行为。于是,魏其被逮捕关押在都司空。以前孝景皇帝在世的时候,魏其经常被皇帝授权,处理政务时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不必拘泥于条文。这次魏其被关押后,灌夫的罪名越来越重,情况越来越危急,朝中大臣谁也不敢再为他们向皇上求情。魏其就让他的侄子写信给皇上,希望能再次被召见。奏章呈递上去后,却查明尚书台并没有孝景皇帝留下的遗诏。那道遗诏竟然独独藏在魏其家里,而且还加盖了家丞的印章。于是,魏其被指控伪造先帝诏书,罪当处死。五年十月,灌夫及其家属都被处以极刑。魏其过了很久才听到这个消息,听到后非常生气,病倒了,不吃不喝,好像要死了一样。后来听说皇上其实不想杀他,魏其又开始吃饭,治病,大家都觉得他不会死了。没想到又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结果在十二月底,魏其还是被处死在渭城。
第二年春天,武安侯也病了,一直喊着要谢罪。他请巫师和看鬼的人来看,说是看到了魏其和灌夫的鬼魂在守着他,想要杀他。武安侯最终还是死了,他的儿子恬继承了他的爵位。元朔三年,武安侯因为穿着襜褕(一种宽大的袍子)入宫,显得不恭敬,而受到处罚。淮南王安谋反的事情败露,被朝廷追究。淮南王在朝中做官的时候,武安侯是太尉,当时迎接淮南王到霸上,对他说:“皇上还没有立太子,大王您是最贤能的,又是高祖的孙子,如果皇上驾崩了,除了您,还有谁能继承皇位呢!”淮南王听了非常高兴,给了武安侯很多金银财宝。皇上从魏其事件开始就不信任武安侯,只是因为太后的缘故才没有治他的罪。等到听说淮南王贿赂武安侯的事情后,皇上说:“如果武安侯还活着,就应该灭了他满门!”
司马迁说:魏其侯和武安侯,都是因为跟皇帝沾亲带故才显赫的。灌夫靠着一次成功的计策而名声大噪。魏其侯的权势,跟吴楚地区一样大;武安侯的显贵,就像日月一样光芒万丈。可是魏其侯真的不懂得审时度势,灌夫没啥真本事还傲慢无礼,两个人互相勾结,最终酿成了大祸。武安侯仗着自己显赫的地位,喜欢操纵权力,动不动就借着酒劲儿发脾气,把那两位贤才给害了。唉,真是悲哀啊!迁怒于人,最终也害了自己,命都没了。老百姓们也跟着遭殃,还被冠上恶名。唉,真是悲哀啊!祸患就是这样来的!
司马迁这番话的意思是说,魏其侯和武安侯凭借皇亲国戚的身份,权势滔天;灌夫则因一时之功而名扬天下。但魏其侯缺乏政治远见,灌夫则恃才傲物,两人互相依附,最终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武安侯更是滥用权力,动辄借酒发脾气,陷害忠良,最终害人害己。 这其中充满了权力斗争的残酷和人性的悲剧,也体现了司马迁对时局的深刻反思。“魏其之举以吴楚,武安之贵在日月之际” 这两句生动地描绘了两人权势之盛,而最终的结局却令人唏嘘不已。“呜呼哀哉!迁怒及人,命亦不延。众庶不载,竟被恶言。呜呼哀哉!祸所从来矣!” 更是点明了事件的悲剧性以及祸患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