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l Histories
Real Histories
  • 中国史料
    • 中国正史
      • 史记(口语版)
      • 汉书(口语版)
      • 后汉书(口语版)
      • 三国志(口语版)
      • 晋书(口语版)
      • 宋书(口语版)
      • 南齐书(口语版)
      • 梁书(口语版)
      • 陈书(口语版)
      • 魏书(口语版)
      • 北齐书(口语版)
      • 周书(口语版)
      • 北史(口语版)
      • 南史(口语版)
      • 隋书(口语版)
      • 旧唐书(口语版)
      • 新唐书(口语版)
      • 旧五代史(口语版)
      • 新五代史(口语版)
      • 宋史(口语版)
      • 辽史(口语版)
      • 金史(口语版)
      • 元史(口语版)
      • 新元史(口语版)
      • 明史(口语版)
      • 清史稿(口语版)
    • 编年体
    • 私修记传史书
    • 纪事本末
      • 西巡回銮始末记(口语版)
  • 中国古代文学
    • 中国古代小说
      • 黑神话-悟空-口语版《西游记》
      • 金瓶梅崇祯版(口语版)
      • 官场现形记(口语版)
      • 神魔小说
      • 历史演义
        • 盘古至唐虞传
  • 分类 (zh-cn)

卷七十八·萧望之传第四十八

文章信息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类:汉书(口语版)
日期:2024年11月25日
创建时间: 2024年11月25日
点击数:69

萧望之,字长倩,老家是山东兰陵,后来搬到长安附近的杜陵。他家祖祖辈辈都靠种地为生,到了萧望之这一代,他特别好学,钻研《诗经·齐风》,还在当地一个叫后仓的地方当了十年的办事员。后来他考取了资格,去太常(相当于国家最高学府)学习,又跟着博士白奇学习,还拜访了夏侯胜学习《论语》和《礼记》。当时京城的很多儒生都赞扬他。

那时候,大将军霍光当权,他的幕僚长史丙吉推荐了王仲翁和萧望之等几个人,霍光就把他们召见。之前,左将军上官桀和他的外甥女(盖主)密谋要杀霍光,霍光杀了上官桀他们之后,每次出入都加强了警卫。官员百姓见他都要先把武器交出来,由两个官吏押着。只有萧望之不肯,自己从阁楼里走出来说:“我不想见他!”官吏们把他拉拉扯扯的,很费劲。霍光听说后,就告诉官吏别强拉硬拽。萧望之到了霍光面前,就对霍光说:“将军您凭借功劳辅佐年幼的皇帝,打算推行教化,使天下太平,所以天下士人都盼望着能为国家效力,辅助您治理国家。现在官员百姓见您都要先交出武器,由官吏押着,恐怕这与周公辅佐成王时那种亲切和睦的礼仪不符,有损于您亲民爱民的形象啊!”于是霍光就破例没有为难萧望之,而王仲翁他们都被任命为大将军府的史官。三年之内,王仲翁升到了光禄大夫、给事中的高位,萧望之因为考试成绩优异,当上了郎官,负责看守小苑东门。王仲翁出入都有仆人侍候,下车就有人跑过来开门,呼唤他时也十分恭敬,他看到萧望之就说:“你当初不肯巴结奉承,现在却在这里看门?”萧望之回答说:“各人有各人的志向。”

几年后,萧望之的弟弟犯了法,萧望之因此失去了在宫中侍卫的机会,被免职,回到家乡当了个小官。后来御史大夫魏相提拔萧望之做了他的属官,因为萧望之办事清廉,后来又升任大行治礼丞。

话说大将军霍光去世了,他的儿子霍禹接任大司马,侄子霍山当上了尚书,霍家的亲戚们个个都在宫里当差,权势熏天。地节三年夏天,京城下起了冰雹,霍望之就借着这个机会上书皇帝,想找个机会跟皇帝好好聊聊,说说他对这次灾异的看法。

宣帝其实早就在民间听过霍望之的大名了,当时就问:“这可是东海那个萧望之啊?” 然后就让少府宋畸去了解一下霍望之的情况,看看他上书说了些什么,别有所隐瞒。霍望之在奏疏里说:“《春秋》记载,昭公三年也下过大冰雹,那会儿是季氏专权,最后还把昭公赶走了。要是鲁国的国君能从天象变化中吸取教训,就不会有这样的灾祸了。现在陛下您凭借圣明的德行登基,勤于政事,广求贤才,这简直就是尧舜那样一心为民的好皇帝啊!可是,吉利的事情还没发生,阴阳也不调和,这都是因为大臣们专权,一个家族势力太大的缘故啊!树枝长得太粗壮就会危害树根,私人势力太强大就会危及朝廷。只有明君亲力亲为,处理国家大事,挑选同姓宗亲和贤能之士作为心腹,让他们参与政事,让公卿大臣们都能经常朝见皇帝,汇报工作,明确各自的职责,考核他们的能力。这样一来,各种事情都能得到妥善处理,公平正义就能建立起来,奸邪之徒就会被压制,私权也会被废除。”

皇帝听了霍望之的奏疏之后,非常欣赏他的才干,马上就封他做了谒者。当时,宣帝刚即位,正想提拔贤良之士,很多人都上书陈述自己的建议,皇帝就经常让霍望之去调查了解情况。那些建议好的,就推荐给丞相和御史;中等水平的,就让他们先在二千石的官职上试用一年,然后根据表现再做决定;那些建议不好的,就让他们回去种田。总之,霍望之处理奏章的意见,皇帝都采纳了。霍望之官职一路高升,先后当上了谏大夫、丞相司直,一年之内连升三级,最后官至二千石。后来霍氏家族图谋反叛,被诛杀,而霍望之却因为他的才能和正直,反而更加受到重用。

那时候,朝廷选拔博士、谏大夫里那些熟悉政务的人,去担任郡国太守、国相。于是,薛望之被任命为平原太守。薛望之其实更想留在朝廷,这下被外放到郡里当太守,心里很不舒服,就上书给皇帝说:“陛下您为了体恤百姓,担心您的德政不能深入人心,就把谏官都派到地方当官,这岂不是舍本逐末吗?朝廷里没有敢直言进谏的大臣,就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国家里没有有识之士,就听不到好的建议。我希望陛下您能选拔那些精通经史,能温故知新,又能洞察事理、深谋远虑的人做您的近臣,让他们参与政事。诸侯们知道了,就会明白国家重视谏言,关心政事,没有疏漏之处。如果陛下您能这样坚持下去,就能实现像成康之治那样的盛世了!至于地方治理不好,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皇帝看了奏章后,把他召回朝廷,让他担任少府。宣帝觉得薛望之学识渊博,为人稳重,议论事情很有见地,有宰相的才能,想好好考察一下他的政务能力,又把他任命为左冯翊。薛望之从少府调任左冯翊,官职反而降低了,心里可能有些不高兴,就称病不去赴任。皇帝听说后,派侍中、成都侯金安去传达旨意说:“我任用官员,都是为了考察他们的政绩,好治理百姓。你以前在平原当太守时间太短,所以才让你在三辅地区再试试,并没有别的意思。”薛望之这才去上任。

那一年,西羌叛乱,朝廷派后将军去征讨。京兆尹张敞上奏章说:“现在国家军队在外作战,军队是夏天出发的,陇西以北,安定以西的地区,官吏百姓都参与军需运输,农田耕作大多荒废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余粮,就算打败了羌人,明年春天百姓的粮食肯定不够吃。偏远贫困的地方,即使花钱购买粮食,县里的官仓存粮也不够赈济灾民。我希望允许那些犯了罪,但不是抢劫、受贿、杀人以及其他不可赦免的重罪的人,都可以通过向这八个郡输送粮食来赎罪。一定要多征集粮食,以预备百姓的紧急需要。”

奏章递交到有关部门后,他们和少府李强商议,李强认为:“老百姓都有向善向利的心,这需要教化来引导。尧帝当政的时候,也不能完全消除百姓想得利的念头,但他能使百姓的求利之心不超过他们的向善之心;即使是桀,也不能完全消除百姓向善的念头,但他能使百姓的向善之心不超过他们的求利之心。所以尧、桀的差别,就在于义利之分,教化百姓一定要谨慎啊!现在想要让老百姓用粮食来赎罪,这样的话,有钱的人就能活下来,穷人却只能等死,这是贫富差别对待,法律不公正啊!老百姓穷困潦倒,父母兄弟被抓,听说可以用钱赎罪得以生存,做儿女的就会不顾生死危险,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去追求钱财,救助亲人。一个人活下来了,十个人却因此而丧命,这样一来,伯夷的高尚品德就毁了,公绰的美名也消失了。政治教化一旦倾斜,即使有周公、召公那样的贤臣辅佐,恐怕也难以恢复。古代,国家储备的粮食不足时就向百姓征收,有余粮时就施舍给百姓。《诗经》里说‘爰及矜人,哀此鳏寡’,这是上天体恤百姓;又说‘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这是百姓体恤国家。现在西边打仗,百姓失去了耕作的机会,即使朝廷征收赋税来救济他们,按照古代的普遍道理,百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用死来换取生,恐怕不行啊!陛下施行仁政,教化已经成功,尧舜也做不到比这更好的了。现在却要开辟新的财路,损害已经取得的教化成果,我私下里感到非常痛心。”

皇上又把这事儿交给两府(尚书省和门下省)讨论,丞相和御史就质问张敞。张敞说:“少府和左冯翊说的那些,都是普通人按照规矩办事的想法。以前先帝征讨四方少数民族,打了三十多年仗,老百姓都没加税,军队却能保证供应。现在羌族这些小喽啰,也就是在山沟里蹦跶蹦跶,朝廷只要让犯了罪的人拿出钱来抵罪,这名声比扰民加税强多了。再说那些强盗杀人犯,老百姓最痛恨他们了,现在他们都不能赎罪;那些窝藏罪犯、知情不报、不该做却做了的事,有人说可以取消相关的法律,现在让他们花钱赎罪,好处多明显啊,这能乱了法治吗?《甫刑》里就规定,小错可以赦免,轻罪可以赎罪,这都是有规定的,由来已久了,哪有因此就出现盗贼的道理?我张敞穿着皂色官服干了二十多年了,经常听说犯人赎罪的事,还没听说过因此就起了盗贼呢。我可怜凉州那些被寇匪抢劫的老百姓,正是秋天收成的时候,老百姓还饿肚子,死在路上的都有,等到明年春天,情况更糟!咱们不赶紧想想办法救济他们,却拿着老规矩来反对,恐怕以后要承担更大的责任。普通人可以守着规矩,但不能让他们来决断大事。我幸亏能当上列卿,辅佐两府办事,不敢不把我的愚见说出来。”

皇上把这事儿又交给政府部门讨论,丞相和御史就为难张敞。张敞说:“少府和左冯翊说的那些,都是老百姓的想法,按规矩办事而已。想当年先帝打仗,打了三十多年,老百姓都没加税,军队物资却能保证供应。现在羌人那些小毛贼,也就是在山里闹闹,朝廷只要让罪犯花钱抵罪,这名声比加税扰民强多了。再说那些强盗杀人犯,老百姓最恨他们了,现在他们都不能赎罪;那些包庇罪犯、知情不报、不该做却做了的事,有人说可以取消相关的法律,现在让他们花钱赎罪,好处多明显啊,这能乱了法治吗?《甫刑》里就写着呢,小错可以赦免,轻罪可以赎罪,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有因此就出现盗贼的道理?我张敞当官二十多年了,经常听说犯人赎罪的事,还没听说过因此就起了盗贼呢。我可怜凉州那些受灾的老百姓,秋天收成的时候,都还饿肚子,死在路上的都有,等到明年春天,情况更糟!咱们不赶紧想想办法救济他们,却拿着老规矩来反对,恐怕以后要承担更大的责任。普通人可以守着规矩,但不能让他们来做决定。我幸亏能当上大臣,辅佐政府办事,不敢不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望之又说:“先帝英明神武,朝廷上贤臣良将都在,制定的法令制度,都是长久有效的规矩。但是他一直担心边疆地区物资供应不足,所以《金布令甲》里就规定:‘边郡经常遭受战乱,百姓挨饿受冻,夭折的很多,父子分离的情况也很多,所以要让全国共同承担边疆的费用’,这本来是为了解决军队和百姓的紧急情况。我听说天汉四年,曾经规定用五十万钱赎死罪,可以减轻罪行一级。结果那些有钱有势的官吏百姓就钻空子,甚至抢劫偷盗来凑钱赎罪。后来奸邪之徒横行霸道,盗贼蜂起,攻城略地,杀害郡守,山谷里到处都是盗贼,官府根本管不住。朝廷只好下令派绣衣使者带兵去剿匪,杀死的盗贼超过一半,才算平息了叛乱。我认为这就是因为允许用钱赎罪而造成的恶果,所以我说这样做不好。”当时,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也认为羌族和匈奴人很快就要打过来了,调拨物资勉强够用,所以就没采纳望之的建议。望之在担任左冯翊三年期间,京师百姓都称赞他,后来被提升为大鸿胪。

之前,乌孙昆弥翁归靡通过长罗侯常惠上书,希望立汉朝的外孙元贵靡为继承人,并且让汉朝的少主再嫁过去,加强联系,归附汉朝,脱离匈奴。这事儿朝廷让大臣们讨论,望之认为:乌孙地处边远地区,我们不能轻信他们的好话,千里迢迢联姻,不是长久之计。但是皇帝没听他的。神爵二年,皇帝派长罗侯常惠送公主去嫁给元贵靡。公主还没出塞,翁归靡就死了,他的侄子狂王违背约定自立为王。常惠就从边境上书,请求把少主留在敦煌郡。常惠到了乌孙,责备他们违约,于是立了元贵靡为王,然后回去迎接少主。这事儿朝廷又让大臣们讨论,望之再次表示反对:“不行啊!乌孙两边摇摆不定,没有坚定的盟约,后果可想而知。之前的少主在乌孙住了四十年,感情也没多好,边境也没因此安定,这就是前车之鉴啊!现在少主因为元贵靡不能继位而回国,这样才能让四夷相信我们汉朝没有失信于他们,这对我们汉朝来说是大好事儿。如果少主不回来,那么徭役赋税又要增加了,这都是因为这件事引起的。”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把少主召回。后来乌孙虽然分裂成两个国家,但元贵靡还是当上了大昆弥,汉朝也就再没跟乌孙联姻了。

话说,代丙吉做了三年御史大夫。到了汉宣帝五凤年间,匈奴国内大乱,不少人就说匈奴祸害中国这么久了,趁着他们内乱,咱们干脆发兵灭了他们得了!皇帝就派了中朝大司马车骑将军韩增,还有富平侯张延寿、光禄勋杨恽、太仆戴长乐这些人去问问,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戴长乐就说:“《春秋》里记载,春秋时期有个叫士匄的,带兵攻打齐国,听说齐侯死了,就撤兵回去了。君子们都赞扬他不趁人之危,认为这种仁义足以感化孝子,也足以影响诸侯。以前的单于,也就是呼韩邪单于,他仰慕汉朝的文化,表现得很友好,还派使者来请求和亲,全国上下都很高兴,边疆的少数民族也都听说了。可还没等他完全履行盟约呢,就惨遭奸臣杀害了。现在咱们再去打他,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他们肯定都跑得远远的。咱们不能不讲道理就用兵,那样只会劳民伤财,恐怕没什么好处。应该派使者去慰问吊唁,帮助他们恢复元气,解救他们的灾难。这样一来,四夷都会敬佩汉朝的仁义。如果他们因此感激涕零,重新得到地位,一定会臣服于我们,这就是仁义的伟大力量啊!”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果然派兵保护呼韩邪单于,帮助他稳定了国家。

这段时间,大司农、中丞耿寿昌上奏说要设立常平仓,皇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戴长乐却反对耿寿昌的建议。当时丞相丙吉年纪大了,皇帝很看重他。戴长乐又上奏说:“现在老百姓有的穷困潦倒,盗贼横行,很多地方官吏能力不行,干不好工作。如果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都不是合适的人选,那么就会像日月无光一样,现在刚过新年,日月的光芒都比较弱,这责任在我们这些臣子身上啊!”皇帝觉得戴长乐这是在轻视丞相丙吉,于是就下令让侍中建章卫尉金安上、光禄勋杨恽、御史中丞王忠一起,把戴长乐叫来好好问问。戴长乐摘下帽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结果皇帝还是不高兴。

延寿这老小子上奏说:“侍中谒者良去见丞相望,望丞相给他行了再拜礼。结果良跟望丞相说话的时候,望丞相连起身都没起身,还动手动脚的,然后跟御史说‘良的礼数不到位’。按规矩,丞相生病了,第二天御史大夫就要去探望;上朝议事的时候,御史大夫要站在丞相后面,丞相谢恩的时候,御史大夫才能稍微往前走一点,行个揖礼。可现在丞相病了好几次,望你都没去看望;上朝议事的时候,还跟丞相摆平等的地位。有时候议事不合他的心意,他就说:‘你年纪轻轻的,能当我老子吗?!’他知道御史有规定不能随便派人办事,可他却经常派守史去给他张罗车马,还派他去杜陵照看家务。他还让守史戴着法冠,给他老婆当开路先锋,还让他去买卖东西,从中私自获利,总共十万三千多。望丞相好歹也是个朝廷重臣,通晓经史,地位在九卿之上,是朝廷的栋梁之才,结果却目无法纪,自以为是,傲慢无礼,收受贿赂超过两百五十石,请求陛下下令逮捕他,严加惩处!”

皇上于是训斥望丞相说:“有关部门奏报你对使者失礼,对丞相没有礼数,廉洁的名声一点也没有,傲慢无礼,不能辅佐朝政,在百官面前带坏头。你不好好反思,反而陷入这种肮脏的境地,朕实在不忍心把你治罪,就让光禄勋恽给你下诏书,把你贬为太子太傅,给你授印。至于你原来的御史大夫印信,就让使者带回去吧。你好好反省,以道义为准则,孝敬父母,正直做人,管好自己的心思,别再犯错了!”

望丞相被贬官后,黄霸接替他当了御史大夫。几个月后,丙吉死了,黄霸就当了丞相。黄霸死后,于定国又接替了他。望丞相从此就彻底失宠了,再也没能当上丞相。他当了太子太傅,教太子学习《论语》和《礼记》。

话说一开始,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见汉朝皇帝,朝廷上大臣们就开始讨论该怎么接待他。丞相霸和御史大夫定国认为,圣明的君王制定礼仪,要先对待京师,再对待诸夏诸侯国,最后才是蛮夷。就像《诗经》里说的:“率礼不越,遂视既发;相士烈烈,海外有截。” 现在皇上圣德广被天下,恩泽遍及四海,匈奴单于都受到感召前来朝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所以,接待单于的礼仪应该和诸侯王一样,只是座位排在诸侯王之下。

然后,御史大夫望之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单于并非汉朝正式册封的,所以应该算作敌国,应该用不臣的礼仪接待他,座位应该在诸侯王之上。 那些外夷来朝称藩,我们中国虽然谦让不称臣,但这是一种羁縻的策略,是谦让带来的福气。《尚书》里说“戎狄荒服”,意思是说这些蛮夷来朝服从,但行为荒诞无常。如果让匈奴后代万一不来朝贡了,也不能算作叛臣。 对蛮夷采取宽容的政策,就能得到长久的福泽,这是万世长远的策略啊!

皇帝采纳了望之的建议,下诏说:“我听说五帝三王都无法将教化施加到所有地方,治理上也有所不及。现在匈奴单于称藩朝贡,说明我的德行还不够弘大。那就用宾客的礼仪接待他,让他坐在诸侯王之上,让他自称臣子,但不用他的名字称呼他。”

后来,汉宣帝病重,开始挑选可以托付国家大事的大臣。他召见了外戚侍中乐陵侯史高、太子太傅望之和少傅周堪到宫中,任命史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勋,周堪为光禄大夫,并让他们辅佐太子,处理尚书事务。宣帝驾崩后,太子继承皇位,就是汉孝元帝。

望之和周堪本来就因为是太子的师傅而受到尊重,孝元帝即位后,经常宴请他们,和他们讨论治国安邦的大事,听取他们的意见。望之还推荐了宗室子弟、精通经学、学识渊博的散骑、谏大夫刘更生担任给事中,与侍中金敞一起辅佐皇帝,共同拾遗补阙。这四个人同心协力,共同商议国事,劝谏皇帝按照古代制度治理国家,想要匡正很多弊端,皇帝也很听他们的建议。

一开始,宣帝不太重视儒家学说,主要依靠法律治理国家,而且中书省的宦官势力很大。中书令弘恭和石显长期掌握权力,精通文法,他们和车骑将军高也互相勾结,议论事情时总是坚持旧例,不听取像望之这样的人的意见。弘恭和石显还经常打压那些正直敢言的人。望之认为中书省的政务应该由贤明的人来处理,自武帝开始沉迷后宫享乐之后,启用宦官掌权,这并非国家旧制,也违背了古代不滥杀无辜的原则,所以他主张改用士人来管理,因此就和高、弘恭、石显这些人起了冲突。宣帝刚即位时,比较谦逊,反复修改政令,意见很久都没统一,最后任命刘更生为宗正。

望之和堪多次推荐有才华的名儒担任谏官。会稽人郑朋暗中想巴结望之,上书弹劾车骑将军高派人到各地做坏事,牟取私利,还揭发许、史两家子弟的罪行。这事儿被章奏报给周堪,周堪就让郑朋在金马门等候召见。郑朋写了一封信给望之,信里说:“将军您继承了周公、召公的德行,秉持着公正无私的品格,有着卞庄子一样的威风。您到了耳顺之年,还身居要职,被封为将军,这真是士人的最高成就啊!百姓们都非常高兴,都说将军是他们的好官。现在将军您是不是想效法管仲、晏婴那样功成身退呢?如果真要退隐,那我就回老家种田,养鸡种黍,直到去世为止。但如果您像管仲、晏婴那样,继续治理国家,排除奸邪,推行中庸之道,继承周公、召公的事业,广泛听取意见,那我愿意竭尽全力,为国家效力!”望之看到郑朋的信后很欣赏他,热情地接待了他。郑朋多次称赞望之,批评车骑将军,揭发许、史两家的过错。

话说这望之,跟那些不正派的人完全不来往,看着就让人觉得他清高得很。他跟大司农史李官一起在宫里当差,可只有他被选拔当上了黄门郎,真是让人羡慕。望之是楚国人,心里憋着一股怨气,又想巴结许章和史丹,就到处说:“许章和史丹那些事,都是周堪和刘更生教我的,我一个关东人,哪知道这些啊!” 结果,侍中许章还真信了他的话,见了他。 望之出来后到处嚷嚷:“我见许章了,我说了前将军望之犯了五件小错,一件大罪。中书令也在旁边,知道我说了什么。”

望之这番话传到了弘恭和石显耳朵里,他们俩一听,害怕望之自己去告状,于是赶紧把这事压下去,偷偷地把望之和一个叫华龙的待诏一起抓了起来。这个华龙啊,是宣帝时候跟张子蟜一起当待诏的,因为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没混上什么好官职,所以跟望之、周堪他们搅和到一起了。弘恭和石显就让华龙和望之一起告望之他们想罢免车骑将军,还诬陷许章和史丹,专门挑望之休息的时候,让这两人去告状。

这事儿被弘恭拿去问话了,望之说:“那些外戚当权,个个都奢侈淫乱,我想要匡正国家,这可不是什么坏事啊!” 弘恭和石显却上奏说:“望之、周堪、刘更生狼狈为奸,经常诬告大臣,挑拨离间亲戚,想要独揽大权,对皇上不忠,还造谣中伤,请求谒者把他们抓到廷尉去!” 皇上刚登基,不明白“谒者召致廷尉”就是抓进监狱的意思,就同意了他们的奏章。

后来皇上把周堪和刘更生叫来,说要关他们进监狱。皇上大吃一惊:“这可不是廷尉审问那么简单吧?” 他质问弘恭和石显,两人吓得直磕头认错。皇上说:“让他们出去办事吧。” 弘恭和石显趁机说:“皇上刚即位,还没来得及用德政感化天下,就先审问老师傅们,还把九卿大夫都抓了起来,应该趁机把他们免职。” 于是就下诏书给丞相和御史说:“前将军望之辅佐朕八年,没有其他罪过,现在事情过去很久了,很多事情也记不清了,很难查明真相。就赦免望之的罪,收回前将军的光禄勋印绶,周堪、刘更生都免为庶人。” 而那个望之当初想巴结的朋,却当上了黄门郎。

几个月后,皇帝下诏书给御史说:“国家将要兴盛,就要尊敬老师,重视教育。前将军萧望之辅佐我八年,教导我经史子集,功劳很大啊!就封他为关内侯,食邑六百户,让他担任给事中,朝会和朔望的时候,座位在将军的旁边。”皇帝当时正想让他当丞相,正巧萧望之的儿子,散骑中郎将萧伋上书告发萧望之以前犯的罪过。这事交给了有关部门处理,然后又奏报皇帝说:“萧望之以前犯的罪名已经查清了,没有诽谤他的人,但他却教唆儿子上书,还引用了《诗经》里亡国之君的例子,这失了大臣的风范,很不恭敬,请求逮捕他。”弘恭、石显等人知道萧望之向来刚正不阿,不会屈服受辱,就向皇帝进言说:“萧望之以前担任将军辅佐朝政,想排挤许章、史丹,独揽朝政大权。幸亏没有被治罪,反而又赐爵邑,让他参与政事,他却不知悔改,心里怨恨很深,教唆儿子上书,把责任推到皇上身上,自以为是老师,心里总想着自己不会被治罪。如果不把他关进监狱,让他受点委屈,消除他的怨气,那朝廷就没有办法施恩厚德了。”

皇帝说:“萧太傅向来刚强,怎么会乖乖进监狱呢?”石显等人说:“人命关天啊,萧望之犯的罪,只是言语上的小罪,他一定不会有什么担忧的。”皇帝就同意了他们的奏章。石显等人把诏书交给谒者,命令他召萧望之。同时还命令太常紧急调动执金吾的军队包围萧望之的府邸。使者到了,召见萧望之。萧望之想要自杀,他的妻子阻止了他,认为这不是皇帝的本意。萧望之就去问他的门下弟子朱云。朱云是个刚正不阿的义士,劝萧望之自杀。于是萧望之仰天长叹说:“我曾经担任将相之位,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老了还要进监狱,苟且偷生,不是很丢人吗!”然后对朱云说:“你去,赶紧把毒药拿来,别耽误我死了!”最终,萧望之喝毒酒自杀了。

皇帝听说后非常震惊,拍着桌子说:“我本来就怀疑他不会乖乖进监狱,果然他就自杀了,杀了我这个贤明的老师!”当时,朝廷官员正在吃午饭,皇帝放下饭碗,哭了起来,左右的人都跟着悲伤哭泣。于是皇帝召见石显等人,责问他们议论不周详。石显等人全部脱帽谢罪,过了很久才罢休。

萧望之因为某些原因被认为有罪,差点被处死,官府还请求剥夺他的爵位和封地。不过后来皇上开恩,让他的长子萧伋继承了关内侯的爵位。“天子追念望之,不忘每岁时遣使者祠祭望之冢,终元帝世。” 萧望之有八个儿子,其中萧育、萧咸、萧由都做到了很高的官位。

萧育排行老二,年轻时就因为父亲的功劳被任命为太子庶子。元帝登基后,萧育做了郎官,后来因为生病免职,之后又做了御史。大将军王凤看重萧育父子俩的名声和才能,提拔他做了功曹,然后又升迁为谒者,接着派他去匈奴担任副校尉。后来他被任命为茂陵令,进行考核时,他的成绩排在第六名。而当时漆县县令郭舜考核成绩垫底,受到了责问,萧育还为他求情。扶风郡守生气地说:“你考核才第六名,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工夫为别人说话?”考核结束后,萧育被传唤到后曹接受问询,但他直接走出官署,随从牵着他的马,萧育拔出佩刀,说道:“萧育是杜陵人,为什么要到后曹去?”然后就径直离开了,想辞官。第二天早上,皇上就下诏召见他,并任命他为司隶校尉。萧育路过扶风郡守府门时,几百名官员和属吏都下车向他行礼。后来因为犯了大将军的忌讳而被免职。之后他又被任命为中郎将,出使匈奴。他还历任冀州刺史、青州刺史、长水校尉、泰山太守等职务,最后担任大鸿胪。因为鄠县的土匪梁子政盘踞山区作乱,长期未被剿灭,萧育担任右扶风郡守几个月的时间,就彻底消灭了梁子政等人。后来因为和定陵侯淳于长厚关系好而被免官。

哀帝时期,南郡长江流域有很多盗贼,萧育被任命为南郡太守。皇上认为萧育是德高望重的名臣,于是用三公的仪仗迎接他入宫接受任命,并说:“南郡的盗贼成群结队,危害百姓,朕非常担忧。你的威望很高,所以委任你为南郡太守,你的任务就是为百姓除害,安定百姓,不要拘泥于细枝末节。”皇上还赏赐了他二十斤黄金。萧育到任后,南郡的盗贼很快就平息了。后来因为生病而辞官,之后又复职,担任光禄大夫兼执金吾,最终寿终正寝。

萧望之这个人啊,管教孩子特别严厉,威风凛凛的。做官好几次都被免职,升迁也少。年轻的时候跟陈咸、朱博是朋友,当时名气很大。以前还有王阳、贡禹两位,长安城里就流传着“萧朱结绶,王贡弹冠”的说法,意思是说他们互相推荐提拔。开始的时候,萧望之和陈咸都是因为父亲是高官而有名气,陈咸升迁最快,十八岁就做了左曹,二十多岁就当上了御史中丞。那时候,朱博还只是杜陵亭长,是靠陈咸、萧望之的提携,才进入王氏的门下。后来他们三个都当过刺史、郡守、三公,朱博最先做到将军上卿,官职比陈咸、萧望之都高,最后还当上了丞相。萧望之跟朱博后来闹翻了,关系没维持到最后,所以世人都说交朋友很难。

陈咸,字仲君,做过丞相史,被举荐为茂材,做过好畤令,后来又当了淮阳、泗水内史,张掖、弘农、河东太守。他到哪儿都有政绩,好几次都升官加爵,赏赐黄金。后来免官了,又当了越骑校尉、护军都尉、中郎将,还出使过匈奴,最后做到大司农,就这个官位退休了。

萧育,字子骄,做过丞相西曹卫将军掾,后来升迁为谒者,还做过出使匈奴的副校尉。后来被举荐为贤良,做了定陶令,又升迁为太原都尉,安定太守。他在郡里治理地方很有声望,很多人推荐他。当初,哀帝还是定陶王的时候,萧育是定陶令,因为得罪了哀帝,没过多久就被免职,成了平民百姓。哀帝死了以后,他又被任命为复土校尉、京辅左辅都尉,后来又升迁为江夏太守。平定了江贼成重等人的叛乱,立下大功,升官为陈留太守。元始年间,修建明堂辟雍,大朝诸侯,征召萧育为大鸿胪,结果他生病了,没赶上参加朝会,就回原官任职了,后来因为病重而免职。之后又做了中散大夫,最后就这个官位退休了。他家里当上二千石以上官职的人,就有六七个。

赞曰:萧望之做过将相,靠的是师傅的恩情,可以说是关系非常亲密。等到谋划泄露,关系破裂,奸邪之人又从中作梗,最终被那些受宠信的宦官小人算计了,真是悲哀啊!不然的话,萧望之堂堂正正,刚强不屈,是儒学宗师,有辅佐君王的才能,是近古以来少有的社稷之臣啊!

卷七十七·盖诸葛刘郑孙毋将何传第四十七

文章信息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类:汉书(口语版)
日期:2024年11月25日
创建时间: 2024年11月25日
点击数:93

盖宽饶,字次公,是魏郡人。他通过明经考试当上了郡里的文学,又因为孝廉被推荐做了郎官。后来他又参加了方正科的考试,对策答得特别好,升迁为谏大夫,代理郎中户将的职务。他曾经弹劾卫将军张安世的儿子、侍中阳都侯彭祖不从宫门下车,还牵连到张安世尸位素餐。其实彭祖当时确实是从宫门下车的,盖宽饶因为弹劾大臣失实,被降职为卫司马。

话说当时,卫司马在值班的时候,看到卫尉去拜见别人,经常派卫官去街上买东西。盖宽饶上任后,查阅了以前的规章制度,于是就让卫官和所有在卫署值班的人都按照规定办事。卫尉私下派人让盖宽饶出来办事,盖宽饶却按照规定,到官府门口正式辞行。尚书大人责问了卫尉,从此以后,卫官再也不敢私下使唤候、司马了。候、司马也不再向卫尉行礼,而是先处理完卫署的事务,然后才上奏辞行,从此卫署的秩序就规范了。

盖宽饶刚开始当司马的时候,还没出宫门,他就把自己的袈裟剪短,让它离地不远,戴上大帽子,佩上长剑,亲自检查士兵的营房,查看他们的饮食起居,如果有生病的,他就亲自去探望慰问,并提供医药,对他们非常好。等到年底交接工作的时候,皇上亲自来犒劳卫戍士兵,几千名卫兵都叩头请求皇上,希望盖宽饶能继续留任一年,以报答他的恩情。宣帝很欣赏他,于是任命盖宽饶为太中大夫,让他去考察各地风俗,他做了很多提拔和贬黜官员的事,都得到了皇帝的赞赏。后来,他被提升为司隶校尉,在弹劾官员方面,他从不避权贵,不管官职大小,只要违法乱纪就弹劾,他弹劾的人非常多,廷尉根据法律对这些案件进行处理,有些被采纳,有些没被采纳。那些公卿大臣、达官贵人以及各郡县的官员,只要来到长安,都害怕不敢违反法令,京师因此变得清明廉洁。

话说平恩侯许伯大人升官了,丞相、御史、将军,还有很多高级官员都来祝贺,就只有宽饶没去。许伯亲自登门邀请,宽饶才肯赏脸,从西边的台阶上去,特意朝东坐着。许伯自己给自己倒酒,说:“您来晚了。”宽饶说:“别给我倒太多酒,我这个人喝醉了就容易发疯。”丞相魏侯笑着说:“宽饶你清醒的时候就挺狂的,还用喝酒吗?” 在场的人都赶紧低下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热烈起来。长信少府檀长卿跳起了舞,表演的是猴子和狗打架的滑稽戏,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只有宽饶没笑,他仰着头看着屋顶,叹了口气说:“真是豪华啊!可是富贵荣华哪有长久不变的,转眼就会易主,这就像旅馆一样,我见得多了。只有谨慎小心才能长久享福,侯爷您可得小心啊!”说完,他就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上奏弹劾长信少府,说他身为朝廷高级官员却表演猴戏,失礼不敬。皇上本来想治少府的罪,许伯赶紧替他求情,好半天,皇上才消了气。

宽饶这个人啊,为人正直,品格高尚,一心想着为公家做事。家里穷得很。他每个月领的俸禄有好几千钱,一半都用来打点那些给官府当耳目、传递消息的人。他当司隶校尉的时候,儿子还经常步行去边塞探望他,可见他有多清廉。但是,他这个人有个毛病,特别喜欢陷害人,在朝中跟达官贵戚都结下了仇怨,还喜欢没事儿就上书批评讽刺,经常触犯皇上的意思。皇上看他毕竟是个儒生,就宽容他,可也没给他升官。和他同时期的同事,有的都做到九卿的高位了,宽饶自己觉得自己的品行清廉,才能很高,对国家很有益处,却被那些庸才超过,心里越发不痛快,就经常上书进谏,跟皇上争论。

太子庶子王生很敬佩宽饶的节操,但又觉得他这样不对,就给他写了封信说:“皇上知道您清白正直,不畏强权,所以才让您担任司察的职位,授权您去执行公务,高官厚禄都给了您。您应该日夜想着当今的要务,遵守法令,宣扬教化,为天下百姓忧劳,即使每天都有益处,每月都有功劳,也还远远不够称职,也报答不了皇上的恩情。自古以来的治国之道,三王之术各有制度。您现在不务正业,只想用古代久远的事情来规劝皇上,经常进谏一些皇上难以接受的意见,来指责左右大臣,这不是扬名立万、保全性命的方法啊!现在当权的人都精通法令,说话能掩饰皇上的缺点,文章能粉饰皇上的错误,您为什么不学习蘧伯玉的高尚品德,反而效仿伍子胥的悲惨结局呢?用您宝贵的生命,去冒难以预测的风险,我替您感到痛心啊!君子应该正直而不刚愎自用,委曲而不屈服。《大雅》里说:‘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狂妄之人的话,圣人也会从中选择合适的。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宽饶根本没听他的劝告。

那时候,皇帝重用刑法,特别信任中书省的宦官。有个叫宽饶的官员上书,意思是说:“现在圣明的治理逐渐荒废,儒家的学说也不被推行,竟然用刑罚来代替周公和召公的教化,用法律来代替《诗经》和《尚书》的教诲。”他还引用了《韩氏易传》里的话:“五帝时期天下是官天下,三代时期天下是家天下,家天下是传给儿子,官天下是传给贤能的人,这就像四季的运转一样,功成名就的人就应该退位,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就不要让他担任这个职位。”皇帝看了宽饶的奏章,觉得他怨天尤人,始终不改主意,于是把他的奏章下发给所有二千石级别的官员传阅。当时,执金吾(掌管京城卫戍的官员)认为宽饶的意思是想让皇帝禅位给他,这是大逆不道。谏大夫郑昌愍很同情宽饶忠诚正直、忧国忧民,却因为直言进谏触怒了皇帝,被文官们攻击排挤,于是上书为宽饶辩护说:“我听说山上有猛兽,人们就不会去采摘那里的野菜;国家有忠臣,奸邪小人就不会兴风作浪。司隶校尉宽饶生活俭朴,从不追求安逸享受,吃穿都很简陋,他心里装着国家大事,退一步讲也有舍生取义的决心,既没有依附权贵,也没有结党营私,他尽职尽责地查察百官,坚持正直的道路,所以树敌多,朋友少。他上书陈述国家大事,却被有关部门以死罪论处。我侥幸能追随在谏大夫之后,我的官职就是以谏言为名,我实在不敢不说。”皇帝不听,最终还是治了宽饶的罪。宽饶拔出佩刀,在北阙下自杀了,大家都为他感到惋惜。

诸葛丰,字少季,琅琊人。他因为精通经学而做了郡里的文学,名声很好,为人刚正不阿。贡禹当御史大夫的时候,提拔诸葛丰做他的属官,后来又举荐他做了侍御史。元帝提拔他做了司隶校尉,他秉公执法,无所畏惧,京城里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有什么事躲不过诸葛丰的眼睛。”皇帝很欣赏他的刚正不阿,提升他为光禄大夫。

当时,侍中许章因为外戚的关系而受到皇帝的宠信,生活奢侈淫逸,不遵守法度,他的宾客犯了事,都与他有关联。诸葛丰查办许章的案件,想要将此事上报,正好碰上许侍中私自外出,诸葛丰便拦住他的车,举起节杖命令他说:“下来!”想要逮捕他。许章情急之下,驾车逃跑了,诸葛丰追赶他。许侍中最终得以进入宫门,向皇帝自首。诸葛丰也上奏了此事,于是收回了他的节杖。司隶校尉被收回节杖,是从诸葛丰开始的。

皇上,我张丰愚笨懦弱,文采不足以劝导好人向善,武力不足以惩治奸邪。陛下不考虑我的才能高低,就提拔我做了司隶校尉,我还没来得及有所作为,您又把我升为光禄大夫,官职尊贵,责任重大,这实在不是我应该担任的。而且我年纪大了,随时可能死去,无法报答您的厚恩,到时候那些评论时政的人一定会说我尸位素餐,一事无成。所以我一直希望能立刻献出我的生命,不用等到时机成熟,就先斩杀奸臣的脑袋,挂在闹市示众,公布他们的罪行,让天下人都知道作恶的下场,然后我再接受斧钺的处决,这正是我心甘情愿的。

想想看,即使是平民百姓,尚且有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刎颈之交,如今国家这么大,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为国家赴汤蹈火的忠臣,大家都只想苟且偷生,互相阿谀奉承,只顾着自己家族的利益,忘记了国家的政事。邪恶污浊之气上达天庭,所以灾害频频发生,百姓生活困苦,这都是臣下不忠造成的啊!我对此感到无比的羞耻。一般人都不想死,都想活下去,但忠臣义士却不怕危险,是因为他们一心为君。陛下您恩泽天下,无所不包,尚书令尧大人还专门赐给我一封信,信里说:“司隶校尉的职责是弹劾违法乱纪的人,奖善罚恶,不应该固执己见。要努力做到中庸平和,遵循法度。”陛下的恩情太深厚了,我张丰叩首感谢!但我心里实在憋屈难受,恳请陛下赏赐我一次清静的宴席,请陛下您做主。皇上没答应。

后来,我的建议越来越不被采纳,我又上书说:“我听说伯夷叔齐兄弟俩孝顺父母却因此被抛弃,伍子胥忠心耿耿却惨遭杀害,隐公仁慈却死于弟弟之手,叔武兄弟情深却死于哥哥之手。这四位贤人,还有屈原那样的才干,尚且不能保全自己,反而遭受杀戮,这难道还不值得我们深思吗?如果我能以死来安定国家,以死来彰显陛下的英明,我真是求之不得。只是我担心自己还没来得及有所作为,就被那些奸邪之徒排挤,让小人得逞,堵塞了正直之路,让忠臣寒心,让智士闭口不言,这是我担心的。”

话说这丰啊,春夏两季当官的时候,治理百姓还算可以,可是一到上位,就整天说别人坏话。皇上把他调到城门当个校尉,结果这丰就写信告状,告的是光禄勋周堪和光禄大夫张猛。皇上压根儿不信他,直接下令御史说:“这城门校尉丰啊,以前周堪和张猛还在朝里当官的时候,他没少在皇上面前夸他们俩好。可他之前当司隶校尉的时候,不按季节办事,瞎搞那些条条框框,就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搞得老百姓苦不堪言。朕看在他年纪大了,不忍心杀头,就让他当个城门校尉了。结果这老小子不但不反省自己,反而倒打一耙,怨恨周堪和张猛,还指望皇上给他撑腰。他告的状没证据,说的罪名也查不实,满嘴胡说八道,完全不顾自己以前说过的话。这也太不靠谱了!朕念他年纪大了,不忍心重罚,就让他回家当个老百姓吧。” 最后,丰就回家养老去了。

刘辅,是河间王的子孙。他考中了孝廉,当上了襄贲县令。后来他上书给皇帝,谈论国家得失,皇帝召见了他,很欣赏他的才能,就提拔他做了谏议大夫。

正赶上汉成帝想立赵婕妤为皇后,事先就下诏封婕妤的父亲赵临为列侯。刘辅就上书说:“我听说上天要保佑谁,一定会先赐予祥瑞;上天要抛弃谁,一定会先降下灾祸。这是上天显示吉凶的征兆,是自然界的预示啊!过去武王、周公顺应天意,得到了鱼乌等祥瑞,然而他们仍然小心谨慎,互相告诫,更何况现在是乱世,没有继承皇位的福气,屡屡遭受天怒呢!即使我们日夜反省自己,改正错误,敬畏天命,想着祖宗基业,精挑细选有德行的女子为皇后,卜问吉凶,以继承宗庙,顺应神灵的心意,满足天下人的期望,即使这样,子孙后代的兴旺发达都还担心太晚,现在却放纵情欲,看上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想让她当皇后,治理天下,真是不敬畏上天,也不顾及百姓的感受,这迷惑太大了!俗话说得好:‘腐烂的木头不能做栋梁,卑贱的人不能当国君。’上天和百姓都不认可的事,一定会带来灾祸,不会带来福气,这道理人人都明白,朝廷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我心里非常难过。我自认为是凭借皇室宗亲的身份被提拔重用,却不能忠于职守,玷污了谏议大夫的官位,我不敢不竭尽全力,只希望陛下能够仔细考虑我的话。”

奏章呈上去后,皇帝下令让侍御史逮捕刘辅,把他关进了掖庭的秘密监狱,大臣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说当时朝廷里,左将军辛庆忌、右将军廉褒、光禄勋师丹、太中大夫谷永这几位大臣,一起上书给皇帝,大概意思是这样说的:

“我们听说啊,英明的君王都会耐心倾听,重视谏官的作用,广泛地为忠直之士打开言路,不会因为那些直言不讳的话语而惩罚他们。这样一来,朝中的官员才能各尽其职,献计献策,不用担心遭到报复,朝廷上也就不会有阿谀奉承的人,君王也就能避免犯错。

我们觉得谏大夫刘辅,以前只是个县令,就被提拔成了谏大夫,这说明他说话一定很犀利,也很切中要害,才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可就这几天,他就被关进了大牢。我们这些愚钝之臣觉得,刘辅虽然是皇族亲戚,又是谏官,但他刚从地方上上来,对朝廷的规矩还不了解,可能无意中触犯了忌讳,罪过不至于太大。小错就应该宽容对待,如果真是犯了大罪,那应该公开审理,让大家一起评判。

想当年,赵简子杀了他的大臣鸣犊,孔子都为此叹息而返回。现在正是国家多灾多难的时候,水旱灾害接连不断,正是应该开明宽容,广纳谏言的时候。可您却对谏官如此严厉,这会让大家都感到害怕,谁还敢说实话呢?就算刘辅这次不是因为直言犯错,就算他罪名不成立,天下百姓也未必会知道真相。

况且,他还是皇族近臣,本来就是靠直言敢谏而闻名,您这样把他关进掖庭狱,有损于您亲近忠臣的形象啊!朝中大臣们看到您刚提拔他,转眼又严惩他,心里都会害怕,精气神都没了,谁还敢尽忠直言呢?这可不是什么明君的作为,更谈不上什么广施恩德了。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希望陛下能仔细考虑一下。”

皇帝听了奏章后,把刘辅从掖庭狱转移到了共工狱,并且减轻了他的死罪,最后判决为充军,发配到边远地区服役,最终让他回到了家乡。

郑崇,字子游,是高密当地的大族,祖上几代都和王家通婚。他祖父因为犯了点小错被贬到平陵。他父亲郑宾,为人正直,当过御史,在贡公手下做事,名声很好。郑崇年轻时做过郡文学史,后来做到丞相府的大车属官。他的弟弟郑立和高武侯傅喜是同窗好友,傅喜后来做了大司马,就推荐了郑崇。哀帝看重了他的才能,提拔他做了尚书仆射。郑崇多次上书进谏,皇帝起初还采纳他的意见。每次见他,皇帝都会笑着说:“我认识郑尚书的鞋子声音。”

话说过了很久,皇上想封他祖母傅太后的堂弟商为侯爵。崇就劝谏说:“孝成皇帝封了五个亲舅舅为侯爵,结果老天爷就出现了赤黄色的白天黑夜,太阳里还有黑气。现在祖母的堂兄弟俩已经一个封侯了。孔乡侯是皇后的父亲;高武侯因为担任过三公才被封侯,这还有个理由。现在没理由又要封商为侯,这会破坏制度,违背天意民心,对傅家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听说老师说过:‘违背阳气的人,最终会衰弱;违背阴气的人,最终会凶险短命;得罪人会有战乱灭亡的祸患;得罪神明会有疾病夭亡的灾祸。’所以周公也告诫说:‘只有那些不知道艰难困苦,只沉迷于享乐的君王,才不会长寿。’所以那些衰败朝代的君王都早早夭折,这都是违背阴气造成的祸害啊!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承担国家的罪责。”说完,崇就拿着诏书站了起来。傅太后大怒道:“怎么会有天子被一个臣子这样强硬地压制住呢!”

皇上于是下诏说:“我从小就孤苦无依,皇太后亲自抚养我长大,把我从襁褓中带到成人,教导我礼仪,恩泽深厚。‘想要报答她的恩德,如同天地的广大,永无止境。’以前追封皇太后的父亲为崇祖侯,只是觉得报答之恩还不够充分,我心里很不安。侍中光禄大夫商,是皇太后的亲兄弟,从小就照顾皇太后,恩义最深。就封商为汝昌侯,把崇祖侯的爵位传给他,再把崇祖侯的爵位改名为汝昌哀侯。”

崇又因为董贤权势过大而多次劝谏,因此得罪了皇上。皇上多次在职务上刁难他,崇得了颈痈,想请求退休,却又不敢。尚书令赵昌是个奸佞小人,一向嫉妒崇,知道崇失宠了,就奏报说崇和宗族勾结,怀疑有谋反的迹象,请求严惩。皇上责问崇说:“你的家门像个市场一样热闹,你怎么还想阻止我呢?”崇回答说:“我家门像个市场,但我内心像水一样清澈,请皇上明察。”皇上大怒,把崇下狱,严加审问,最终崇死在了狱中。

孙宝,字子严,是河南鄢陵人,因为精通经学被任命为郡里的一个小官。御史大夫张忠看中了他,想让他来教自己的儿子读书,还特意给他安排了更好的住处,准备了丰厚的待遇。孙宝却自请离职,张忠极力挽留他,心里其实挺不高兴的。后来,张忠又任命孙宝当主簿,孙宝搬进了新房子,还请了邻居一起祭灶。张忠暗中观察,觉得很奇怪,就派自己信任的人去问孙宝:“以前大夫给你安排了那么好的房子,你却自己辞职,是想表现高风亮节吧?现在连朝廷里那些有名的清高之士都不愿意当主簿,你却做了,还搬进了更好的房子,这前后矛盾啊,是怎么回事?”

孙宝回答说:“那些高士不愿意当主簿,那是他们的事,但您却认为我能胜任,而且全衙门也没人反对,我一个士人怎么能独自标榜清高呢?以前您儿子想学习,您让我住得离您近一些。按照礼仪,别人来求学,我理应教导;但道理不能被强迫,我个人委屈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只要不是违背道义的事,我都可以做,更何况只是当个主簿呢!”张忠听了他的话,非常羞愧,于是上书推荐孙宝,说他经学精通,为人正直,应该在朝廷担任要职。孙宝于是被任命为议郎,后来又升迁为谏大夫。

鸿嘉年间,广汉郡爆发了大规模的盗匪起义,孙宝被选为益州刺史。广汉太守扈商是车骑将军王音的侄子,能力平庸,不称职。孙宝到任后,亲自深入山谷,晓之以理,劝说那些盗匪,让他们认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大部分盗匪都悔过自新,主动投降,孙宝把他们遣送回乡。然后,孙宝又自请处罚,上奏朝廷说扈商是这次起义的罪魁祸首,引用《春秋》的道理:只诛杀首恶就可以了。扈商也上奏说孙宝放走了部分应该受惩罚的盗匪头目。扈商被逮捕下狱,孙宝因为失职被判处死罪,但后来被免除。益州的官吏百姓都纷纷上书为孙宝申冤,说他是被车骑将军王音排挤的。皇上再次任命孙宝为冀州刺史,后来又升迁为丞相司直。

话说,当时皇帝的舅舅红阳侯派人去跟南郡太守李尚合伙,偷偷开垦了几百顷荒地。这些地里头,不少是老百姓借用少府的陂泽(水利设施),他们俩都给霸占了,然后上书说愿意把这些地收归县里管。皇上就下令让郡里把这些田地估价,结果价钱竟然超过了一千万!

宝听说这事儿后,立刻派丞相史去调查核实,结果查出了他们的奸计,就弹劾红阳侯和李尚欺骗皇上,行为狡猾,不忠不义。李尚被关进监狱,最后死了。红阳侯虽然没被治罪,但后来他哥哥,也就是大司马卫将军商死了,轮到他继承哥哥的爵位。皇上琢磨着,还是不太放心红阳侯,就启用他的弟弟曲阳侯根做了大司马票骑将军。

正赶上益州的蛮夷作乱,巴蜀地区不太平,皇上觉得宝在西边很有威望,就把他任命为广汉太守,官职是中二千石,还赏赐了他三十斤黄金。宝到了广汉后,把蛮夷都安抚好了,当地官员和百姓都对他赞不绝口。

我被任命为京兆尹。以前的一个下属侯文,为人刚正不阿,从来不阿谀奉承,经常以生病为由推辞做官。我用恩情和礼仪去邀请他,想和他做平民朋友,每天都摆酒设宴,并让妻子一起作陪。侯文请求被任命为属官,见面时我对他像对待宾客一样恭敬有礼。几个月后,在立秋这天,我任命侯文担任东部督邮。他来拜见我,我下令说:“今天老鹰和隼开始捕猎了,应该顺应天时抓捕奸邪,以达到严霜般的惩治效果,你的辖区里有没有这样的人?”侯文回答说:“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我不敢空领职务。”我问:“是谁呢?”侯文说:“霸陵的杜稚季。”我又问:“还有其他人吗?”侯文说:“豺狼当道,就不必再问狐狸了。”我沉默不语。

这个杜稚季是个江湖大侠,和卫尉淳于长、大鸿胪萧育关系都很好。我以前得罪了车骑将军,和红阳侯也有嫌隙,自己也害怕会有危险。当时淳于长正得宠,与我交好,我也想巴结他。我刚上任,淳于长就向我推荐了杜稚季,所以我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侯文。侯文看我脸色不好,知道我另有隐情,就说:“您一向以威名著称,现在要抓捕杜稚季,应该先闭门谢客,不要再问其他的事情。这样过上一整年,官吏百姓也不敢诬陷您了。如果直接处罚杜稚季,又派他去做其他的事情,到时候众说纷纭,您一生的名声都会受损。”我说:“我明白了。”

杜稚季耳目灵通,知道了这件事,就闭门不出,甚至连水和火都不让进,还在后院墙上挖了个小洞,只拿着锄头自己种菜。因为侯文的关系,他向我坦白了自己的情况。侯文说:“我和杜稚季同乡,素来没有仇怨,只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如果你能改过自新,我保证不会追究你以前的过错;如果你不改过自新,只是换个门面,那只会自找麻烦。”杜稚季于是再也不敢违法乱纪,我也整整一年没有处罚任何人。第二年,杜稚季病死了。我在京兆尹任上三年,京师百姓都称赞我。后来淳于长失势,我和萧育等人都被免职。侯文也辞官回家,死在了家中。杜稚季的儿子杜苍,字君敖,名气比他父亲还大,也是个有名的游侠。

哀帝当了皇帝以后,把张宝提拔为谏大夫,后来又升迁为司隶校尉。话说,以前傅太后和中山孝王他妈冯太后,她们俩都侍奉过元帝,俩人之间有点过节。傅太后就让有关部门调查冯太后,逼得冯太后自杀身亡,老百姓都觉得很冤枉。张宝就上奏章请求重新调查这件事。傅太后一听,火冒三丈,说:“皇帝设立司隶校尉,不就是为了监督我吗?冯氏的罪行明明确确,张宝是想翻旧账来败坏我的名声,我非得治他个罪不可!”皇帝就听从了傅太后的意思,把张宝关进了监狱。尚书仆射唐林极力为张宝辩护,结果皇帝说唐林跟张宝是一伙的,把他贬到敦煌当个小官去了。大司马傅喜、光禄大夫龚胜也极力为张宝求情,皇帝这才看在傅太后的面子上,把张宝放了出来,恢复了他的官职。

过了一段时间,郑崇被关进了监狱。张宝又上书说:“我听说,做官的应该秉公办事,不能徇私枉法,更不能顾及个人安危。我很幸运能得到皇帝的信任,我的职责就是揭发坏人,我绝对不敢因为对方权势显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会蒙蔽圣听。我查阅了尚书令昌上奏的关于仆射郑崇的案卷,郑崇被关进监狱后,经过拷打,差点被打死,到死都没承认罪行,路上的人都说他冤枉。我怀疑尚书令昌和郑崇之间有猫腻,互相陷害,这可是在皇帝身边当差的近臣啊,居然蒙受冤枉,这给国家造成的损失和负面影响可太大了!我请求彻查尚书令昌,以平息众怒。”奏章递上去后,皇帝很不高兴,觉得张宝是名臣,不忍心杀他,于是就下诏书给丞相和大司空说:“司隶张宝奏报说前尚书仆射郑崇是冤枉的,请求查办尚书令昌。但郑崇是皇帝身边的近臣,罪行确凿,而张宝却心怀邪念,欺上瞒下,在春天故意造谣生事,图谋不轨,简直是国家的罪人!古人不是说过‘恶口伤人,足以败国’吗?把张宝贬为庶民!”

哀帝死了,王莽就跑去跟王太后说,要给王太后送点宝贝,然后自己就当上了光禄大夫,跟王舜他们一起迎接中山王。平帝当皇帝后,他就当了大司农。 这时候,越巂郡那边江里出现了黄龙,太师孔光、大司徒马宫这些人,都说王莽的功劳跟周公一样大,应该上报宗庙祭祀。 结果王宝说:“周公那么圣明,召公那么贤能,他们俩之间还有意见不合的地方,都记录在史书上了,谁也没损害谁的名声。现在呢,老天爷还没赏赐好兆头,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每件事大臣们都异口同声地赞扬,难道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当时,很多大臣都脸色变了,侍中奉车都尉甄邯马上就自作主张,把这事给停了。

后来,王宝派人去接他母亲,他母亲路上病了,就留在弟弟家了,王宝只接来了妻子。 司直陈崇就向皇帝告发了他,这事儿被交给了三公去调查。王宝说:“我妈七十多岁了,眼睛也花了,我的恩情也淡了,大家一起供养她,我接妻子回家,这都是合情合理的。” 最后,王宝被免职了,在家养老。到了建武年间,朝廷追录以前有功劳的大臣,王宝的孙子王伉被封了官。

毌将隆,字君房,是东海兰陵人。大司马车骑将军王音,在宫里管着尚书台的事,在外面管着军队,他按照以前的规矩,选拔从事中郎和参谋,建议让毌将隆当从事中郎,后来又升迁为谏大夫。成帝快死的时候,毌将隆上书说:“古代都是选拔诸侯来当公卿,以此来表彰他们的功劳,现在应该把定陶王接到京城来,这样才能安抚天下。”后来皇帝真的立定陶王为太子,毌将隆也升官了,当上了翼州牧、颍川太守。哀帝当皇帝后,因为毌将隆有很高的声望,就让他当了京兆尹,后来又升迁为执金吾。

当时,董贤正得宠,皇上竟然派中黄门从武库调兵,前后十批,护送董贤和皇上的乳母王阿舍。 御史大夫王莽上奏说:“武库的兵器是国家的公共资源,是国家的军事装备,它的修缮制造,都得用大司农的钱。大司农的钱,就连皇上的车马费用都不够,更别说日常开销和赏赐了,这些都是少府负责的。 总而言之,不能拿国家的储备去满足个人的私欲,不能拿老百姓的力气去满足奢侈的开销,要区分公私,树立正确的榜样。 古代诸侯和地方长官,只有在得到征伐的许可后,才会被赐予斧钺;汉朝的边境官吏,职责是抵御外敌,也会被赐予武库的兵器,都是完成任务之后才得到的。 《春秋》记载的道理是,家里不储存兵器,是为了抑制臣子的威风,减少私人的力量。 现在董贤这些人,不过是依附权势的弄臣,以及皇上宠爱的妃嫔,却用国家的公共资源来满足他们的私欲,用国家的兵器装备他们的家。老百姓的力量被弄臣们瓜分,国家的兵器被妃嫔们享用,这种做法非常不妥,只会助长骄奢淫逸之风,不是给天下人做表率的。 孔子说:‘从三家那里讨要东西,有什么用呢?’ 我请求收回武库的兵器。”皇上没说话。

过了一段时间,傅太后让谒者去买官妓,贱价购买,又买了执金吾府的八个官妓。王莽上奏说价格太低,请求重新定价。皇上于是下诏书给丞相和御史大夫:“如果推让的礼仪盛行,那么虞、芮之间的讼争就不会发生了。王莽你身为九卿,既不能匡正朝廷的不足,反而上奏请求与永信宫争论官妓的价格,你的奏章如此显眼,大家都知道了。你这样做违背了道理,争名逐利的风气从此开始,无法给百官做表率,败坏了风俗。”因为王莽之前有过劝谏的功劳,所以只把他贬为沛郡都尉,后来又升迁为南郡太守。

王莽年轻的时候,很仰慕王莽,但王莽并没有很亲近他。哀帝驾崩后,王莽掌握了权力,就让大司徒孔光弹劾王莽,说王莽以前在冀州做牧的时候,处理中山冯太后的案子冤枉了好人,不应该在朝廷做官。当时的中谒者令史史立和侍御史丁玄都参与了这件事,只是和王莽一起上奏而已。史立当时是中太仆,丁玄是山阳太守,还有尚书令赵昌诬陷郑崇,被贬为河内太守,他们都被免职,流放到合浦。

何并,字子廉,他爷爷是做官的,官职是二千石,从平舆县搬到了平陵县。何并自己也当了郡里的官,做到大司空掾,给何武当差。何武看重他的志向和节操,认为他能处理棘手的事情,就推荐他去长陵县当县令,结果他治理的地方,路不拾遗。

话说当时,邛成太后娘家王家势力很大,而侍中王林卿呢,跟那些轻浮的侠客关系很好,在京城里呼风唤雨。后来王林卿因为犯法被免职了,但他身边的人反而更多了,他回长陵去祭扫祖坟,顺便在那里大吃大喝好几天。何并担心他会再次犯法,就亲自登门拜访,对王林卿说:“这坟地荒郊野外的,您还是早点回去吧。”王林卿答应了。其实早些时候,王林卿杀了一个婢女的丈夫,把尸体埋在了坟地里,何并是知道的。但是,因为时机不对,而且王林卿刚被免职,所以何并没揭发他,只想让他别在长陵待太久,赶紧派了官吏送他离开。王林卿平时很骄傲,怕在宾客面前丢脸,何并估计他会变卦,于是暗中准备了兵马等候。

王林卿走了之后,过了泾桥,让自己的骑奴回到寺庙门口,拔刀把寺庙的鼓给敲坏了。何并就带着官兵去追王林卿。追了几十里,王林卿快不行了,就让骑奴戴上自己的帽子,穿上自己的衣服,自己则换了便装,混在人群里逃跑。天快黑的时候,追上了,抓住了那个戴着王林卿帽子衣服的骑奴。骑奴说:“我不是侍中,我是个奴才。”何并知道已经抓错人了,叹了口气说:“王君你真是走投无路了,才假扮奴才逃命啊?”然后下令砍了骑奴的头,带回县里,把敲坏的鼓放在都亭下面,立了个牌子写着:“故侍中王林卿因杀人埋尸于冢舍,并指使奴仆毁坏寺庙之鼓。” 老百姓都吓坏了。王林卿就这样逃跑了,大家纷纷议论,都以为他死了。

邛成太后很疼爱王林卿,听说这事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就跟哀帝说了这事。哀帝了解情况后,觉得何并做得对,就把他提升为陇西太守。

严诩接替陵阳太守的职位,来到颍川上任。严诩为人孝顺,以掾史为师友,犯错就闭门反省,从不夸夸其谈。颍川郡内局势混乱,王莽派使者征召严诩,数百名官属为他饯行,严诩却伏地痛哭。掾史劝道:“太守您这是吉利的征召,不该如此悲伤啊!”严诩回答说:“我悲哀的是颍川百姓,哪里是在为我自己担忧呢!我以柔弱之身被征召,必定会派个强硬的人来接替我。接替我的人来了,肯定会有很多人被他整治,所以我才痛哭流涕,提前为他们哀悼啊!”

严诩到了京城,被任命为美俗使者。当时,颍川人钟元担任尚书令兼廷尉,权势很大。他的弟弟钟威在郡里做掾吏,贪污受贿,积攒了上千金。严诩到任后,去拜访钟廷尉,钟廷尉竟摘下帽子,为弟弟求情,请求减轻处罚,甚至愿意接受髡钳(古代酷刑)。钟元还说:“罪责在于我弟弟违反了法律,不在于太守您。”钟元害怕了,赶紧派人去叫回弟弟。

阳翟县的轻侠赵季、李款,养着很多门客,凭借武力在乡里横行霸道,甚至奸淫妇女,欺压官吏,在颍川郡为非作歹。听说严诩到任后,他们都逃跑了。严诩一下车就挑选了近十名既勇猛又懂法律的官吏,安排文吏审理三人的案件,武吏负责抓捕他们,各司其职。严诩下令说:“这三个人不是得罪了我,而是触犯了王法,不得不治罪。钟威犯的罪大多是在大赦之前犯下的,把他押送到函谷关,不要让他污染民间;如果他不入关,就把他抓起来。赵季、李款罪恶滔天,即使逃得再远,也要把他们的头颅带回来,向百姓谢罪。”钟威因为害怕哥哥受牵连,逃到洛阳,被官吏当场杀死。赵季、李款也在其他郡被抓获,他们的头颅被带回颍川,严诩把他们的头颅和案卷一起在集市上示众。

颍川郡因此恢复了平静。严诩上表称赞那些品德高尚的人,他的政绩被载入《颍川郡志》,名声与黄霸相当。他为人清廉,妻子甚至都不住在官舍。几年后,严诩去世了。临终前,他召来丞掾,口述遗嘱说:“告诉子恢(他的儿子),我一生清贫,死后虽然可以领取法定的丧葬费用,但不要接受。把我葬在简陋的棺椁里,只要能容下棺材就行。”子恢遵从了父亲的遗言。王莽提拔子恢为关都尉。到了建武年间,严诩的孙子被任命为郎官。

话说盖宽饶当官的时候,那是正正经经的,在朝堂上站得笔直,正气凛然。用《诗经》里的话说,“国之司直”,也就是国家的正直之臣,也没谁比得上他了!要是他能一直听从王生的劝告,那可真是古代贤臣的典范了。哎,可惜啊,诸葛亮、刘备、郑玄这些人,虽然名声在外,但多少有点狂妄自大,想法和盖宽饶不一样。孔子说过:“我还没见过真正刚正不阿的人呢!” 看看这几个人的结局,盖宽饶差点被污蔑在冀州,孙宝在定陵丢了官,更何况是那些普通人呢?真是世事难料啊! 何并的清廉,亚尹翁的归隐,都让人感慨万千。

赞曰:盖宽饶为司臣,正色立于朝,虽《诗》所谓“国之司直”无以加也。若采王生之言以终其身,斯近古之贤臣矣。诸葛、刘、郑虽云狂瞽,有异志焉。孔子曰:“吾未见刚者。”以数子之名迹,然毌将污于冀州,孙宝桡于定陵,况俗人乎!何并之节,亚尹翁归云。

卷七十六·赵尹韩张两王传第四十六

文章信息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类:汉书(口语版)
日期:2024年11月25日
创建时间: 2024年11月25日
点击数:72

赵广汉,字子都,是河北蠡吾人,以前属于河间郡管辖。他年轻时做过郡里的办事员和州里的官员,因为为人清廉、办事效率高、又很尊重下属而出了名。后来他被推荐为有才能的人才,担任平准令。因为政绩突出,又升任阳翟县令。因为他的政绩特别出色,被提拔为京辅都尉,后来又担任京兆尹。正赶上汉昭帝驾崩,当时新丰县的杜建担任京兆府的属官,负责修建平陵陵园。杜建这个人素来豪爽侠义,但他的宾客却经常干些违法乱纪的事儿,赵广汉听说后,就提前向他通报了情况,警告他。杜建根本不改,于是赵广汉就把他抓起来,依法处置。很多达官贵人、权贵豪强都来求情,但赵广汉始终没答应。杜建的亲戚朋友合谋要造反,赵广汉早就掌握了他们的计划和参与者的名单,他让手下官吏去告发他们,说:“要是你们敢这么干,就等着全家被灭族吧!”他下令几个官吏把杜建押出去斩首示众,但没人敢靠近。整个京城都对赵广汉的行为赞叹不已。

这时候,昌邑王刘贺即位,行为荒淫无度,大将军霍光和大臣们一起废黜了昌邑王,拥立宣帝。赵广汉参与了这次废立大计,被封为关内侯。后来又被调任颍川太守。颍川郡有很多大姓豪族,比如原氏、褚氏,他们势力强大,为非作歹,他们的宾客也经常干些盗窃抢劫的事儿,以前好几个太守都拿他们没办法。赵广汉到任几个月后,就抓捕并处死了原氏、褚氏家族中的主要罪犯,整个颍川郡都吓得不敢再乱来了。

之前,颍川的豪杰大姓互相通婚,官吏和百姓也互相勾结,形成各种派系。赵广汉很头疼这个问题,他就让那些还算可靠的官吏暗中记录这些人的罪证,然后找机会把这些证据拿出来,公开审问,一旦罪名成立,就依法处罚。赵广汉故意泄露一些消息,让这些豪强互相猜忌、互相指责。他还教官吏们用细绳编织成小筒,用来传递匿名信,收到信后,他就把写信人的名字刮掉,然后假装成那些豪强子弟写的匿名信。这样一来,那些强大的家族就互相结仇,互相攻击,那些勾结成党的势力也土崩瓦解,社会风气焕然一新。官吏和百姓互相检举揭发,赵广汉因此掌握了大量信息,盗贼案件因此减少,即使发生了案件也能很快破案。赵广汉治理地方有方,威名远扬,甚至连降服的匈奴人都说匈奴人都听说过赵广汉的大名。

本始二年,汉朝派五路大军征讨匈奴,赵广汉被征召,作为太守率领军队,归属蒲类将军赵充国指挥。从军回来后,他又被任命为京兆尹,一年后正式上任。

广汉做官做到二千石(相当于高级官员),他待人特别和气,对下属也特别好。他的下属推荐那些表现好的吏员,他总是非常热情地接待。 办成事情后,他总是把功劳归于下属,说:“这是某位小官做的,我这个二千石可做不到。”他这么做发自内心,一点不虚伪。 所以下面的官员都对他掏心掏肺,有什么事都敢告诉他,都愿意为他卖力,即使累死也毫无怨言。广汉很聪明,他能看出每个人的能力,以及他们到底有没有尽力。如果有人偷懒或者办事不利,他总是能提前知道,先警告他,如果还不改正,就立刻抓起来,根本没机会逃跑。 审问之后,罪名成立,立刻就伏法认罪。

广汉这个人天生就很有能力,对官场上的事情特别精通。他经常为了处理公务,连夜工作到天亮。他尤其擅长一种叫做“钩距”的调查方法,能很快查清事情真相。“钩距”是什么意思呢?比如,他想了解马的价格,他不会直接问卖马的,而是先去问卖狗的,再问卖羊的,然后问卖牛的,最后才问卖马的,把这些价格综合比较一下,就能准确判断出马的价格了。 只有广汉才能把这种方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其他人学都学不会。郡里的大小盗贼,街头的无赖混混,他们的窝点在哪儿,甚至哪个官员收受贿赂,广汉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一次,长安城里几个年轻人在一个偏僻的空房子里密谋抢劫,还没商量完,广汉就派人把他们抓住了。 富人苏回的儿子当了官,有两个人去抢劫他。事情发生后,广汉带着官兵立刻赶到苏回家,站在院子里,让长安县丞龚奢去敲门,告诉劫匪:“京兆尹赵大人让我转告两位,千万别杀人,这位可是朝廷的宿卫官员啊!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如果能得到赦免,说不定还能免死!” 那两个人一听,又听说过广汉的大名,吓得赶紧开门出来,跪在地上磕头。广汉也跪下来谢他们说:“幸亏保住了这位郎官的性命,真是太好了!” 然后把他们送进监狱,还吩咐狱卒好好对待他们,给他们酒肉吃。到了冬天,他们该处死了,广汉还提前为他们准备棺材和丧葬用品,告诉他们:“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话说,广汉曾经派人去召见湖都亭长。湖都亭长到了界上,界上亭长开玩笑说:“到了府衙,帮我谢谢赵君。”湖都亭长到了府衙后,广汉和他聊完公事,就问他:“界上亭长让我谢谢你,你怎么没转达呢?”湖都亭长赶紧磕头承认确实有这事儿。广汉就说:“你回去帮我谢谢界上亭长,让他好好干活,做出点成绩来,京兆尹不会忘记他的好意。”广汉查案破案的能力就像神仙一样,都是靠这种细致入微的方法。

后来,广汉上奏朝廷,请求提高长安巡逻官和狱吏的俸禄到百石,结果百石级别的官员都开始谨慎小心起来,不敢再随意枉法、乱抓人关人了。京兆尹的政务变得清明,老百姓都夸他没话说。老人们都说,自从汉朝建立以来,治理京兆尹的,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左冯翊和右扶风都在长安附近办公,那些犯了法的人,都喜欢跑到京兆尹的地界之外去。广汉叹息道:“破坏我政绩的,总是那两个辅佐官!要是我能同时管辖他们,那治理起来就容易多了!”

一开始,大将军霍光当政,广汉在霍光手下做事。霍光死后,广汉察觉到一些不好的苗头,就带了长安的官吏,一起去霍光儿子博陆侯霍禹的府邸,直接冲进去搜查私宰私卖的证据,砸碎酒坛子,砍断门闩,然后扬长而去。当时,霍光的女儿是皇后,听说这事儿后,在皇帝面前哭诉。皇帝虽然觉得广汉做得有点过分,但也欣赏他的作风,还召见了他问话。从那以后,广汉就得罪了不少权贵大臣。他喜欢用世家子弟和新晋的年轻官员,个个精明强干,办事雷厉风行,从不回避问题,总是想出大胆的办法,没人敢轻易跟他作对。最后,广汉也因为这种强硬的作风而失败了。

一开始,有个广汉人私底下在长安城卖酒,被丞相府的官吏给赶走了。这广汉人怀疑是男子苏贤告的密,就跑去跟广汉郡守告状。广汉郡守就派长安的官吏去调查苏贤,结果尉史禹借机弹劾苏贤,说他当兵的时候在霸上驻扎,却没去营地报到,还克扣军需物资。苏贤他爹就上书告广汉郡守的状,这事儿就交给了有关部门重新调查。禹因为这事儿差点被砍头,还要求抓捕广汉郡守。皇上下了命令,立刻审问广汉郡守,他认罪了,赶上大赦天下,就只是降了一级。

后来,广汉郡守又怀疑他辖区里有个叫荣畜的人教唆下属违反命令,之后又用别的罪名把荣畜给杀了。有人上书告状,这事儿就到了丞相和御史那儿,查得可紧了。广汉郡守就派自己信任的人去丞相府当门卫,暗中打探丞相府里有没有什么违法的事儿。地节三年七月中旬,丞相府的婢女犯了错,自己上吊死了。广汉郡守一听,就怀疑是丞相夫人嫉妒,在府里把她给杀了。

正赶上丞相要进庙祭祀,要献上祭品。广汉郡守得到这个消息,就派中郎赵奉寿去跟丞相通风报信,想以此来威胁丞相,别再追究他的事儿了。但丞相没理他,调查反而更紧了。广汉郡守没办法,想告丞相的状。他先去问懂天象的太史,太史说今年会有大臣被杀头,广汉郡守就赶紧上书告丞相的状。皇上说:“交给京兆尹去处理。”广汉郡守知道事情紧急,就亲自带兵冲进丞相府,把丞相夫人叫出来跪在地上审问,还抓走了十几个奴婢,说是要查杀婢女的事。

丞相魏相上书为自己辩解:“我妻子确实没杀婢女。广汉多次犯法却不认罪,用欺骗的手段来威胁我,幸好我宽宏大量没上奏。我希望皇上派个公正的人来调查广汉在臣相府里查案的事。”这事儿就交给了廷尉去审理,结果查明是丞相自己因为婢女犯错打了她,婢女跑到她外甥家后才死的,跟广汉郡守说的不一样。司直萧望之弹劾广汉:“广汉羞辱大臣,想以此来要挟奉公守法的人,他的行为违背纲常,败坏社会风气。”皇上很生气,把广汉郡守关进了廷尉监狱,又因为他贪污受贿,杀人灭口,审案时隐瞒实情,擅自斥责士兵克扣军需等多项罪名。皇上批准了萧望之的奏章。

官吏和百姓在宫门口哭喊的人数万人,有人说:“我活着对朝廷没啥用,愿意代替赵京兆死,好让他去治理百姓。”最后,广汉郡守被判处死刑。

广汉虽然被处死,但他当京兆尹时,清正廉明,震慑了豪强,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百姓们一直怀念他,到现在还在传唱他的故事。

尹翁归,字子兄,是河东平阳人,后来搬到了杜陵。他从小没了父亲,和叔叔一起生活。做过狱中的小吏,很懂法律条文。他还喜欢练剑,没人是他的对手。那时候,大将军霍光当政,霍家的很多人都住在平阳,他们的奴仆经常在市场上拿着刀兵打架闹事,官吏都管不住。后来翁归当了市场管理员,那些人就再也不敢放肆了。他为人清廉,不收受贿赂,所有的商人对他都很敬畏。

后来,他辞去官职回家了。碰巧田延年做了河东太守,到平阳巡视,把以前认识的五六十个老官吏都召集起来。田延年亲自接见他们,让懂文书的站左边,懂武艺的站右边。查看了几十个人后,轮到翁归,他却独自跪着不肯起来,回答说:“翁归文武兼备,您看着安排吧。”功曹觉得这个官吏傲慢无礼,田延年却说:“有什么关系呢?”于是召他上前问话,非常欣赏他的回答,就提拔他做了卒史,让他跟着自己回府。处理案件时,他能够查明真相,彻底解决问题,田延年非常器重他,觉得自己不如翁归,就把他调到督邮的职位上。河东有二十八个县,分成两部分管理,闳孺管北边,翁归管南边。他处理案件都依法办事,罪犯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即使属县的长官对他有意见,也没有人敢抱怨。后来他被举荐为缑氏尉,在郡里担任过多个官职,所到之处都治理得很好,后来升任都内令,又因为清廉被举荐为弘农都尉。

被征召担任东海太守后,他去拜访廷尉于定国辞行。于定国的老家在东海,想托付两个儿子到翁归那里,让他们在后堂等着见翁归。于定国和翁归聊了一整天,都没敢让他的儿子露面。翁归走后,于定国对他的儿子说:“这是个贤能的将领,你们办事能力不行,更不能用私事去麻烦他。”

翁归到东海当太守,明察秋毫,郡里的大小官员,好人坏人,以及各种奸邪罪名,他都清清楚楚,每个县都有详细的记录。他开始执政后,对紧急的事情处理得稍微缓和一些,让百姓稍稍松口气,一旦发现问题,他就翻阅县里的记录。每个县都抓捕那些狡猾的官吏和豪强地主,依法治罪,严重的甚至处以死刑。抓捕这些人的时候,他总是选择在秋冬考核官员的大会上,或者出巡县里的时候进行,不会在平时没事的时候抓人。他这么做是为了杀鸡儆猴,让其他官吏和百姓都害怕,从而改过自新。东海有个大财主叫郯许仲孙,特别狡猾,扰乱吏治,整个郡都受他荼毒。以前那些二千石级别的官员想抓他,都被他用权势和诡计蒙混过关,最终都没能制服他。翁归来了以后,直接判了仲孙死刑,全郡的人都吓得不敢违法乱纪,东海一下子就治理得井井有条了。

他因为成绩优异被任命为右扶风的太守,一年后正式上任。他选拔那些廉洁公正、打击奸邪的官员担任副职,礼貌待人,对人好坏一视同仁;如果有人犯了错,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他的治理方法和在东海时一样,每个县都详细记录了奸邪罪犯的名单。如果某个地方发生盗窃案,翁归就会召集当地官员,告诉他们那些狡猾的主谋是谁,并教他们如何根据线索推断盗贼的去向,结果往往和翁归说的完全一样,没有遗漏。他对穷苦百姓比较宽容,对豪强地主却非常严厉。豪强地主如果犯了罪,就要被罚去服苦役,让他们砍柴,规定数量,不能偷工减料。达不到要求,就鞭打督促,严重的甚至会因为受不了酷刑而自杀。京城的人都害怕他的威严,右扶风被他治理得非常好,盗贼案件数量在三辅地区是最少的。

翁归虽然执法严厉,但在朝廷上却清廉自守,从不谈私事,为人温良谦逊,从不因为自己的才能而骄傲自满,因此在朝廷上声誉极佳。他在任上几年后,元康四年病逝。家里没有留下什么钱财,天子很欣赏他,下诏书给御史说:“朕日夜操劳,就是为了寻找贤才辅佐朝廷,不分亲疏远近,目的就是为了安抚百姓。右扶风的太守翁归廉洁公正,为官清正,可惜英年早逝,未能完成他的功业,朕非常惋惜。赐给他儿子黄金一百斤,用来祭祀他。”

翁归的三个儿子都当上了郡守。小儿子田岑官至九卿,后来还当上了后将军。而他的儿子田闳曾担任广陵相,也有很好的政绩。因此,人们都说田延年善于识人。

韩延寿,字长公,是燕国人,后来搬到杜陵。年轻的时候在郡里当文学官。他爸爸韩义在燕国当郎中。燕王谋反的时候,韩义极力劝谏,结果被杀死了,燕国人都很同情他。那时候,汉昭帝年纪大了,大将军霍光掌握权力,招募各郡各国的贤良、文学之士,询问他们治国安邦的经验和看法。魏相当时以文学身份回答策问,他说:“赏罚是用来鼓励好的行为,禁止坏的行为,这是治理国家的根本。最近燕王暴虐无道,韩义冒着生命危险劝谏,却被燕王杀害。韩义虽然和比干没有亲戚关系,但他却效仿比干的忠烈,应该重重赏赐他的儿子,以此来警示天下,彰显臣子的忠义。”霍光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提拔韩延寿做了谏大夫,后来又升迁为淮阳太守。韩延寿治理淮阳很有声望,后来又调到颍川。

颍川有很多豪强,很难治理,朝廷经常挑选优秀的二千石官员去那里。之前,赵广汉当太守的时候,觉得颍川的风俗坏,人们互相拉帮结派,所以他就设计让官吏和百姓互相告发揭发,以此显示自己的聪明能干,结果颍川的民风更加恶劣,百姓之间怨恨越来越深。韩延寿想改变这种状况,他想教导百姓以礼让为本,但他担心百姓不听,于是就召集了郡里几十位德高望重、乡里信服的老人,摆上酒席,亲自和他们交谈,用礼貌的态度对待他们,逐一询问当地的风俗习惯和百姓的疾苦,并向他们讲解和睦相处、消除怨恨的方法。这些老人们都觉得韩延寿的主意很好,可以实行,于是就和韩延寿一起商定婚丧嫁娶的礼仪,大致按照古代的礼仪来执行,不能超过法度。韩延寿于是下令让学校的官吏和学生穿着古代的礼服,执掌祭祀的器物,为官吏和百姓操办婚丧嫁娶的仪式。百姓都遵从他的教导,那些买卖假冒伪劣商品的人,都把那些东西丢弃在市场上。几年后,韩延寿调任东郡太守,黄霸接替韩延寿在颍川任职,黄霸沿袭了韩延寿的做法,把颍川治理得很好。

延寿当官,为人正直,崇尚礼义,喜欢学习古代文化,传播教化。他到任后,一定会聘请贤能之士,用礼仪对待他们,广泛征求意见,虚心纳谏。他举行丧事节俭,表现出孝顺和友爱;修缮学校和官署,定期举办春秋乡射,摆上钟鼓管弦,隆重地举行升降揖让的仪式;他还举办都试和武试,摆上斧钺旌旗,操练射箭和骑马等技能。治理城郭,收取赋税,他总是提前发布告示,明确日期,把这些当作大事来办,所以官吏百姓都敬畏他,服从他。他还设置了正长和五长,让他们互相督促,以孝顺友爱为准则,不允许包庇坏人。乡里之间如果有异常情况,官吏就会立即知道,坏人根本不敢进入他的辖区。开始的时候好像很麻烦,但后来官吏不用再辛苦追捕,百姓也不用担心挨鞭子,大家都安居乐业了。

他对下属官吏恩情很深,但同时也要求严格。如果有人欺负下属,延寿会痛自责备:“难道是我的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下属听到后都会感到羞愧悔恨,甚至曾经有县尉因此自杀了;还有个门下掾也自杀了,虽然被人救活了,但却因此哑了,说不出话。延寿听说后,对着掾史痛哭流涕,派人请医生诊治,并给予他家属优厚的补偿。

有一次,延寿要出门,正要上车,一个骑吏迟到了,延寿就吩咐功曹议处罚。回到府衙门口,门卒拦住车,说想跟延寿说几句话。延寿停下车问他,门卒说:“《孝经》上说:‘用侍奉父亲的方法侍奉君主,恭敬的态度是一样的。所以母亲得到的是儿子的爱,君主得到的是臣子的敬,兼而有之的是父亲。’今天早上大人起驾很早,等了很久才出发,骑吏的父亲来到府门,不敢进来。骑吏听说后,赶紧出来拜见,正好赶上大人上车。因为孝敬父亲而受到处罚,是不是有损于教化呢?”延寿在车上举起手说:“我错了,太守自己没有意识到错误。”回到府里,延寿召见了这位门卒。原来这个门卒是读书人,听说延寿贤明,苦于没有机会被重用,才做了门卒。延寿于是重用了他。他能够接受别人的好意,听取别人的劝告,都是这种类型的例子。他在东郡任职三年,政令畅通,禁令有效,判决的案件大大减少,成为天下典范。

我到左冯翊上任,一年后考核合格转正。过了段时间,我一直不肯出巡各县。下面的官吏好几次劝我说:“您应该去郡里走走看看,了解一下民风民情,考察一下各县长官的政绩。”我说:“各个县都有贤明的县令,督邮也把各县的善恶都明明白白地报上来了,我出巡恐怕没什么好处,反而徒增烦恼。”那些官吏又说,现在正是春天,可以出去一趟,鼓励一下大家春耕种桑。我没办法,只好出巡,到了高陵县,碰上两兄弟因为田地打官司,互相指责。我心里很难过,说:“我幸亏能担任这个职位,应该为全郡做表率,却不能宣扬教化,反而让百姓兄弟反目成仇,不仅败坏了社会风气,还让贤明的县令、啬夫、三老、以及那些孝顺的百姓蒙羞,这责任在我,我应该引咎辞职。”当天,我就说自己生病了,不上班,躲到驿站的房间里闭门思过。全县的人都搞不清楚我这是怎么回事,县丞、啬夫、三老也都自己捆绑起来,等待受罚。

于是,那两兄弟的家族亲戚互相指责劝说,那两个兄弟也深深后悔,都剃了头发,脱光衣服,向我道歉,愿意把田地互相让渡,保证以后再也不争了。我非常高兴,打开门把他们请进来,摆上酒肉,一起吃饭,然后语重心长地劝诫他们,并让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乡里乡亲,以此来鼓励那些犯错的人悔过自新。之后我重新开始办公,感谢县丞以下的官员,还召见县尉表扬了他。全郡的人都为之震动,互相告诫,再也不敢犯错了。我的恩德和信誉遍及全郡二十四县,再也没有人敢因为诉讼来告状了。因为我的真诚,官吏百姓都不敢欺骗我了。

延寿顶替萧望之做了左冯翊,萧望之则升迁为御史大夫。有个叫福的侍中,跟萧望之说,延寿在东郡当官的时候,贪污了上千万钱。萧望之就和丞相丙吉商量这事儿,丙吉觉得干脆来个大赦天下的,就别追究了。结果正好轮到御史去东郡查案,萧望之就顺势让御史把这事儿也查清楚。

延寿听说后,马上让属下查萧望之在冯翊做官时,贪污了一百多万的公款。负责仓库的吏员被逼急了,自己招供说跟萧望之一起贪污的。延寿就上奏弹劾萧望之,还派人到宫门口拦住萧望之,不让他进宫。萧望之自己也上奏说:“我的职责是管理全国事务,听到这些事不敢不查,却被延寿给拦住了。”皇上觉得延寿做得不对,就下令让双方都把事情调查清楚。最后查明萧望之并没有贪污,而且萧望之派出的御史也查清了延寿在东郡贪污的事实。

延寿在东郡当官的时候,那叫一个张扬跋扈!他经常搞军事演习,打扮得花里胡哨,兵车也装饰得非常华丽,还画上了龙虎朱雀之类的图案。他自己穿黄色的丝绸衣服,戴着方领,坐四马拉的车,前面有仪仗队,车队浩浩荡荡,还有人唱歌跳舞,简直跟皇帝出巡似的。 五个人一组的骑兵护卫左右,军队的司马和千人长都拿着旗帜跟在车旁。唱歌的人先在射室里等着,一看见延寿的车来了,就大声唱起楚歌。延寿坐在射室里,骑兵们拿着戟列队站立,随从们都带着弓箭在后面跟着。他还命令骑兵们在四周列阵,穿着盔甲,骑在马上,抱着弩弓背着箭筒。甚至还让骑兵们玩弄马匹,互相抢夺马匹。

延寿还把官府的铜器拿去,趁着月蚀的时候铸造刀剑和兵器上的装饰物,学着尚方宝剑的样式。他还贪污官府的钱财,私下里借给徭役和官吏。总共贪污的钱财和打造车马兵器花的钱,加起来超过三百万。

好家伙,这望之直接弹劾延寿,说他僭越不法,简直无法无天!他还自己辩解说:“我之前被延寿告过状,现在我又揭发延寿的罪行,大家肯定觉得我心怀不正,故意陷害延寿。所以,我希望让丞相、所有二千石以上的高官和博士们来讨论他的罪行。” 这案子就交给了朝廷高官们,大家都觉得延寿之前没啥大问题,现在又倒打一耙,诬告朝廷大臣,想以此脱罪,这也太狡猾了,简直是无耻之徒!皇帝一听就火大了,延寿最后被判了死刑,砍头!

好多老百姓,足足几千人啊,一路送他到渭城,老老少少都扶着他的车子,争着给他送酒送肉。延寿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地喝,喝了估计得有一石多酒!他让自己的幕僚把酒肉分给送行的人,还说:“辛苦大家远道而来送我,我延寿死了,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 当时啊,送行的人个个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延寿有三个儿子,都在做官。临死前,他嘱咐儿子们别再当官了,就拿他当个教训吧。他儿子们听了老爹的话,都辞官不做了。一直到他孙子延威,才又当官,官做到将军。这延威啊,也挺有人缘的,很会笼络人心,手下士兵都为他卖命。可惜啊,后来延威因为生活奢侈被杀头了,这简直和他爷爷延寿一个德行!

张敞,字子高,老家是河东平阳。他爷爷张孺做过上谷太守,后来搬到茂陵去了。他爸爸张福在汉武帝手下当官,做到光禄大夫那么高的位置。后来,张敞跟着宣帝一起搬到了杜陵。张敞一开始在老家当个小官,就是那种有编制的太守办公室办事员,后来因为表现好被提拔到甘泉仓当仓长,慢慢地又升到太仆丞,杜延年对他非常欣赏。

碰巧昌邑王要即位当皇帝了,但他做事完全不按规矩来,张敞就上书劝谏说:“孝昭皇帝去世得早,又没有儿子继承皇位,朝中大臣都很着急,大家选了贤能的人继承皇位,迎接他的那天,都怕车子走得太慢。现在天子还年轻就登基了,全国上下都在看着他,等着看他怎么治理国家。那些辅佐皇帝的大臣还没来得及封赏,昌邑王却先搬进了皇宫,这是个很大的错误啊!” 十多天后,昌邑王果然被废了。张敞因为这次直言进谏出了名,一下子升到了豫州刺史。

因为他经常上书进谏,说了不少忠言,宣帝把他召回朝廷,当了太中大夫,和于定国一起处理尚书台的事情。因为张敞正直敢言,得罪了大将军霍光,霍光就让他去当函谷关都尉,掌管兵车和军队的开支,还减少了军费开支。宣帝刚当皇帝的时候,废掉昌邑王的事让他心里有点害怕,所以又把张敞调到山阳当太守。

话说霍光去世很久以后,汉宣帝终于亲政了。他封霍光的兄孙霍山、霍云为列侯,还把霍光的儿子霍禹提拔成大司马。没过多久,霍山、霍云就因为犯错被赶回了家,可霍家那些女婿和亲戚们,却都纷纷被安排到朝廷做官。

这可把御史大夫薛敞急坏了。他赶紧写奏章给汉宣帝,说:“我听说鲁国的公子季友、晋国的大夫赵衰、齐国的大夫田完,他们都有功劳,国家都把好处给了他们的子孙后代。可结果呢?田氏篡了齐国,赵氏瓜分了晋国,季氏也专横跋扈地控制着鲁国。孔子写《春秋》记载这些兴衰成败,最批判的就是世卿专权。

霍大将军辅佐陛下平定天下,巩固皇室江山,他的功劳确实很大。周公辅佐成王才七年,而霍大将军辅佐陛下二十年,国家的命运都掌握在他手里。霍大将军权势最盛的时候,上天都为之震动,日月星辰都失常,地震、火灾、各种怪异的现象层出不穷,这些都是因为权臣专权造成的。

朝臣们应该直言相劝,陛下已经足够褒奖霍大将军的功劳了。现在霍家的辅臣专权,霍氏宗亲势力太大了,君臣之分已经模糊了,应该把霍山、霍云这两个列侯都打发回家去。还有卫将军张安世,也应该让他拿着皇帝赏赐的拐杖退休养老,平时偶尔召见一下就行了,让他这个列侯当当陛下的老师。

如果陛下下诏书这样做了,大臣们即使反对,也会因为大义而让步,这样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不忘旧功,大臣们也懂礼仪,霍家后代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现在朝廷里没人敢说实话,陛下还要亲自起草诏书,这不是好办法。

现在霍山、霍云已经被赶回家了,其他人心里也害怕了。依我看,霍禹和霍家其他人肯定也害怕了。让近臣自己害怕,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我想当面跟陛下说清楚这些,但我的职位太低,没机会。我的想法很复杂,难以用言语表达,难以用文字写清楚。伊尹辅佐桀王失败五次,才辅佐汤王成功;萧何推荐韩信也费了好几年才成功,更何况我远在千里之外,只能通过书信来表达我的担忧。

恳请陛下仔细考虑我的建议!” 汉宣帝觉得薛敞的建议很好,但并没有采纳。

话说过了很久,勃海和胶东那边,盗贼蜂拥而起,到处作乱。 于是,耿寿昌上书给皇上,主动请缨去平叛,他说:“我听说,忠孝之道,在家就尽心尽力孝敬父母,做官就一心一意为皇上效力。就连小小的诸侯国,都有不怕牺牲为国效命的臣子,更何况是咱们大汉天子呢!现在陛下您日理万机,为了国家操劳,真是废寝忘食啊!我们做臣子的,都应该全力以赴,为国家出力。山阳郡户口九万三千户,人口超过五十万,可到现在为止,竟然还有七十七个盗贼逍遥法外,其他的政务也差不多这样。我耿寿昌能力有限,帮不上您的忙,在闲散的郡里待了这么久,过着安逸快乐的日子,却忘记了国家大事,这实在有愧于忠孝二字啊!我听说,胶东、勃海附近的郡县,连年收成不好,盗贼四起,甚至攻打官府,抢劫囚犯,洗劫市场,绑架列侯,官吏们纪律涣散,奸邪之徒无法无天。我耿寿昌不怕死,愿意听从您的调遣,竭尽全力打击这些暴徒,安抚那些孤苦无依的人民。如果事情办成了,我会详细报告当地情况,说明以前为什么治理不好,现在又是怎么治理好的。”

皇上看完奏章后,立刻召见耿寿昌,任命他为胶东相,还赏赐了他三十斤黄金。耿寿昌推辞了赏赐,他说:“治理这种乱糟糟的郡县,没有赏罚制度,根本劝不了善人,惩不了恶人。那些抓捕盗贼有功的官吏,我希望皇上能像奖励三辅地区的官员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好。”皇上答应了他的请求。

耿寿昌到了胶东后,立即公开设立赏格,鼓励盗贼互相举报,互相抓捕,斩杀有罪之人。那些抓捕盗贼有功的官吏,皇上都把他们的名字上报尚书台,提拔他们当县令的,有好几十人呢。 就这样,盗贼们土崩瓦解,互相出卖,互相抓捕,互相杀戮。老百姓们都安心了,胶东地区终于恢复了平静。

话说,过了些日子,王太后经常出外打猎,敞上书劝谏说:“我听说秦王喜欢靡靡之音,叶阳后就禁止演奏郑、卫的音乐;楚王严厉好打猎,樊姬就不吃飞禽走兽的肉。这并不是说他们讨厌美味佳肴,不喜欢丝竹之乐,而是为了抑制自己的欲望,断绝贪图享乐的心思,以此来规范两位国君的行为,保全宗庙社稷。礼法规定,君母出门要乘坐辎軿车,下堂要由傅母陪伴,进退要佩玉鸣佩,穿着打扮要端庄整洁。这些都是为了强调尊贵之人的自我约束,而不是放纵享乐的意思。如今太后姿容秀美,慈爱仁厚,天下诸侯都听说过您的美名,但如果经常以打猎纵情享乐为名,传到皇上那里,也不太合适。希望您能参考历史上的典故,规范现在的行为,让后宫嫔妃有所遵循,让臣下有所称颂,臣敞不胜荣幸!” 奏章呈上之后,太后就停止了外出打猎。

接着,当时颍川太守黄霸因为政绩突出被任命为京兆尹。黄霸在京兆尹任上几个月,表现不佳,被罢免回颍川。于是朝廷下诏书给御史说:“让胶东相敞担任京兆尹。”自从赵广汉被杀之后,接连几任京兆尹,像黄霸那样的人,都未能胜任。京师日渐荒废,长安城里的偷盗案件尤其多,商人们都苦不堪言。皇上就问敞怎么办,敞认为是可以制止的。敞上任后,就去询问长安城里的父老乡亲,以及一些偷盗团伙的头目,发现这些人大多为人温和,平时骑着童车出行,乡里都认为他们是长者。敞把他们都召来责问,然后赦免他们的罪行,让他们把以前偷盗的赃物拿来赎罪。偷盗头目说:“如果突然把我们都叫到官府,恐怕会吓坏其他小偷,不如让我们一起登记造册。”敞就把他们都登记在册,任命为官吏,让他们回家休息。敞摆酒设宴,所有的小偷都来祝贺,喝得酩酊大醉,一个偷盗头目竟然用赭石把敞的衣襟弄脏了。官吏们在里巷巡逻,发现衣襟上有赭石污迹的就立刻抓捕,一天就抓获了几百人。仔细审问他们所犯的罪行,有的一个人就犯了一百多起案件,全部依法处罚。从此以后,枹鼓敲击声少了,长安城里也没有偷盗案件了,天子对此非常高兴。

张敞这个人啊,办事效率特别高,赏罚分明,发现坏事就立刻处理,有时候甚至会违反规定网开一面,总之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他在京兆当官,做法有点像赵广汉,不过呢,他查案抓贼的能力不如赵广汉,但张敞自己精通《春秋》,用儒家思想指导自己的工作,所以他的政绩里带着一股儒雅之气,经常表彰好人好事,不像赵广汉那样动不动就用严刑峻法。正因为这样,他才能保全自己,最终没被牵连到什么罪责里。

京兆尹管的是首都,长安城人多地广,在三辅地区更是人丁兴旺。很多郡国两千石级别的官员到京兆任职,没多久就因为各种原因被撤职,有的干个两三年,有的几个月甚至一年不到就完蛋了,弄得名声扫地,最后被处罚。只有赵广汉和张敞能长期在位。张敞当京兆尹的时候,朝廷有什么大事要讨论,他总是能引经据典,分析利弊,说得那些公卿大臣心服口服,皇上也经常采纳他的意见。不过这哥们儿有点不拘小节,有时候上朝回来,骑马经过章台街,还让官吏给他开路,自己则悠闲地拍着马脖子。更绝的是,他还给老婆画眉,弄得长安城里都传开了“张京兆眉怃”。有人把这事儿告到皇上那儿了,皇上问他怎么回事,张敞说:“臣听说,闺房之内,夫妻私情,比画眉更过分的都有呢!”皇上被他这番话逗乐了,也就没怎么责怪他。 尽管如此,他最终也没能升到更高的官位。

我跟萧望之、于定国关系都很好。一开始我和于定国一起因为劝谏昌邑王升迁的事儿被处罚。于定国后来当上了大夫,掌管尚书事务,我被外放当了刺史,那时候萧望之是大行丞。后来萧望之先升了御史大夫,于定国后来当了丞相,而我最终也没超过郡守的职位。我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上干了九年,因为跟光禄勋杨恽关系好,后来杨恽因为谋反的大罪被杀,朝中大臣都上奏说杨恽的朋友们都不应该再担任官职,大家都免职了,但我坚持不上交奏章,坚决不辞职。

我让负责抓捕盗贼的小官絮舜去调查一个案子。絮舜觉得我因为弹劾别人而应该被免职,不肯帮我办案,就偷偷回家了。有人劝絮舜,絮舜说:“我为这位大人卖力已经够多了,现在他只当了五天京兆尹,我还能再帮他办案吗?”我听说絮舜这么说,立刻派衙役把絮舜抓起来关进监狱。当时还没到冬至,案子里的官吏昼夜审讯絮舜,最后把絮舜给折磨死了。絮舜要被处死了,我让主簿拿着我的命令去告诉絮舜:“当了五天京兆尹怎么样?冬天快过去了,能保住你的命吗?”然后就把絮舜扔到菜市场示众了。正好赶上立春,朝廷派来调查冤假错案的使者到了,絮舜家人带着他的尸体,还有我那份命令,一起去告状。使者上奏说我残忍杀害无辜。皇上觉得我的罪过不重,想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先把以前我上奏说杨恽不适合担任官职那份奏章拿出来,把我贬为平民。我的免职奏章一下来,我就去皇宫门口上交官印,然后直接从宫门口逃跑了。

几个月后,京城的老百姓都放松警惕了,到处敲锣打鼓,一片太平景象,结果翼州那边却出现了一个大土匪。皇帝想着要重用张敞,就派使者到他家把他召进宫。张敞当时正被一堆罪名压着,使者到家的时候,他老婆孩子都吓得哭哭啼啼的,就他一个人在那儿笑呵呵地说:“我这是为了老百姓才逃亡的,本来郡里的官吏就要抓我了,现在使者来了,这是皇上要重用我了!” 说完就收拾东西跟着使者去了朝廷,然后上书说:“我以前有幸当上列卿,在京兆府服罪,是因为杀了捕盗掾絮舜。絮舜这个人,我以前和他关系不错,还多次帮过他,但他知道我因为犯了事儿要被免职,正在接受考核,就回家躺着去了,还跟我说‘五天后回京兆府’,结果恩将仇报,败坏社会风气。我认为絮舜太不像话,枉法杀了他,我张敞杀害无辜,审理案件也不公正,即使被判死刑,我也没什么怨言。”

皇帝召见张敞,任命他为冀州刺史。张敞以前是逃亡犯,现在又奉命治理州郡。到了冀州上任后,广川王国的那些人胡作非为,盗贼四起,根本管不住。张敞凭着敏锐的观察,查出了盗贼的头目是谁,以及他们的藏身之处,然后把他们的头头给杀了。广川王的兄弟姐妹,还有王室宗亲刘调等人,都和这些盗贼勾结在一起,为他们提供钱财和物资,官兵追捕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踪迹都通向了王宫。张敞亲自带着郡县的官吏,带了几百辆车,包围了王宫,搜查刘调等人,最后果然在王宫殿宇的夹层里找到了他们。张敞把那些参与作乱的官吏全部抓起来斩首,把他们的脑袋挂在王宫门口。然后弹劾广川王。皇帝不忍心治他的罪,就削了他的爵位。张敞在冀州当刺史一年多,冀州的盗贼就都被平定了。后来他做了太原太守,任职一年就转正了,太原郡也变得太平无事。

过了一段时间,宣帝驾崩了。元帝刚即位,侍中郑朋向皇帝推荐张敞,说他是先帝时期有名的大臣,应该辅佐太子。皇帝就问前将军萧望之,萧望之认为张敞虽然是能吏,能处理复杂的局面,但是才能有限,不是当太子的老师的料。皇帝就派使者去征召张敞,想让他当左冯翊。结果张敞还没等上任就病死了。张敞以前在太原杀过一些官吏,那些官吏的家属都恨他,就跑到杜陵去刺杀了张敞的儿子张璜。张敞的三个儿子最后都当上了都尉。

一开始,张敞当上了京兆尹,他弟弟张武被任命为梁国的丞相。那时候,梁王骄横跋扈,老百姓里很多都是地头蛇,号称很难治理。张敞问张武:“你想用什么办法治理梁国?”张武很尊敬哥哥,又有点害怕,谦虚地不肯说话。张敞就派官吏把他送到函谷关,嘱咐官吏自己去问张武。张武回答说:“驾驭烈马的人,要善于使用马嚼子和缰绳,梁国地广人多,官吏百姓都疲惫不堪,那就应该用秦朝柱后惠文(的刑法)来治理它。”秦朝的狱吏帽子上都写着“柱后惠文”,张武的意思是想用严刑峻法来治理梁国。官吏把张武的话带回去,张敞笑着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张武一定能治理好梁国。”张武到任后,治理梁国确实很有成效,也算是个能吏。

张敞的孙子张竦,王莽当政的时候做到郡守,还被封侯,学问和文采都超过张敞,但是治理政务的能力却不如他。张竦死后,张敞没有留下后代。

王尊,字子赣,是涿郡高阳人。他从小就成了孤儿,寄住在叔父家,被派去放羊。王尊偷偷地学习,精通史书。十三岁的时候,他请求做监狱里的小吏。几年后,他在太守府里做事,负责传达诏书和处理事务,王尊没有一次答不上来。太守很惊奇,就提升他为书佐,让他负责看守监狱。过了很久,王尊称病辞职,去拜郡里的文学官为师,学习《尚书》和《论语》,大致掌握了其中的大义。后来他又被召回,再次负责看守监狱,成为郡里负责审判的官员。几年后,因为政绩出色被举荐为幽州刺史的属官。太守看重王尊的清廉,又把他调到辽西做盐官长。他多次上书陈述政事,奏章都递交到了丞相和御史那里。

初元年间,他因为直言上书被举荐,升任虢县令,后来又调任槐里县令,同时兼管美阳县的事务。正月里,美阳县有个女子告发她儿子不孝顺,说:“儿子一直把我当做妻子,还嫉妒我,经常打我。”王尊听说后,派官吏逮捕并审问,儿子承认了罪行。王尊说:“法律里没有‘虐待妻子’这一条,这是圣人都不忍心写进律法里的事,这正是所谓的‘枉法造狱’啊!”于是王尊走出堂上,把那个不孝子吊在树上,让五个骑马的官吏用弓箭射死他,百姓都吓坏了。

皇上到雍州巡视,路过虢州,那规格和待遇跟以前一模一样。皇上把我提升为安定太守。我到任后,就给属县发布命令说:“各位县令、丞尉,你们奉法守城,是百姓的父母官,要压制强暴,扶助弱小,宣扬恩泽,广施仁政,真是辛苦了!我今天才到任,希望各位都能努力端正自身行为,以身作则。如果以前贪污腐败,现在能改正的,我会和你们一起治理地方。要认真谨慎地做好本职工作,千万别拿自己去触犯法律。”我又下令给属下的掾吏和功曹说:“你们各自都要努力,协助我治理地方。如果你们能力不行,就赶紧自己辞职,别长期占据着职位妨碍人才。就像鸟的羽毛翅膀不修整好,就飞不了千里一样;家里都乱糟糟的,外面也治理不好。府丞要详细记录所有官员的工作能力,分别上报给我。贤能的人才放在前面,不要因为有钱就重用。就算家产百万的富商,也不值得委以重任。以前孔子治理鲁国,七天就杀了少正卯,我现在上任已经一个月了,五月掾张辅却怀着狼子野心,贪污受贿,不守法纪,全郡的钱财都进了他的口袋,够他下葬了!我现在要把他送进监狱,让负责押送的官员去向你汇报情况,丞尉,你一定要好好警告他!他们都要一起进监狱!”张辅关进监狱几天后就死了,查清了他所有的奸诈罪行和百万钱财的赃物。

我的威严震慑了全郡,盗贼四散逃窜,跑到邻近郡县去了。很多豪强都被处死或伏法认罪。因为我严厉打击残贼,所以免去了我的官职。

后来我又被起用,担任护羌将军,然后升迁为校尉,负责护送军粮。结果羌人叛乱,切断了运输道路,几万大军包围了我。我带着一千多骑兵冲杀出去突围。虽然战功还没来得及上报朝廷,但我因为擅自离开部署地点,在赦免令下达后,被免职回家了。

涿郡太守徐明觉得你这么优秀的人才,不应该一直待在乡下,于是向上面推荐你当郿县令,后来又升迁为益州刺史。在此之前,琅邪王阳也做过益州刺史。他巡视到邛郲九折阪的时候,感叹道:“带着先父的遗体,怎么能多次经过这么险峻的山路呢!”后来因为生病就离开了益州。等到你当上益州刺史,到了九折阪,你问当地官员:“这就是琅邪王阳害怕的路吗?”官员回答说:“是的。”你大声呵斥你的车夫:“赶车!王阳是孝子,而我王尊是忠臣!”你在益州做刺史两年,威名传到边境以外,蛮夷都归附于你。博士郑宽到益州考察民风,看到你治理地方的政绩,上奏朝廷,于是你被提升为东平相。

就这样,你一路升迁。从乡下小吏到县令,再到刺史,最后成为东平相,这都源于你的才能和品德。 你不仅有能力治理地方,更重要的是,你的忠孝之名远扬,连蛮夷都对你心服口服。 这真是令人敬佩啊! “王阳为孝子,王尊为忠臣” 这句话也成为了你为人处世的一个写照,体现了你对责任的担当和对事业的忠诚。

话说当时,东平王仗着和皇帝是至亲,骄奢淫逸,根本不遵守法度,结果连累傅介子(尊)也受到了牵连。后来傅介子被任命为丞相,奉着皇帝的诏书来到东平王宫里。东平王还没来得及出来接诏,傅介子就拿着诏书回去了,吃完饭才又回去宣读诏书。宣读完诏书后,傅介子再次拜见东平王,太傅(傅介子的官职)站在前面朗诵了《相鼠》这首诗。傅介子接着说:“别拿着布做的鼓去敲雷门!”东平王一听就火了,起身回了后宫。傅介子也直接转身回去了。

在此之前,东平王经常私自出入宫外,在国都里横冲直撞,还和后宫妃嫔的家属勾结。傅介子上任后,立刻把王宫的马厩长叫来,下令说:“大王出行必须按照官场规矩,只有鸣响和鸾车才能出宫,以后要是有人私自驾驭小车,就立刻把他抓起来,狠狠地教训他!”后来,傅介子上朝拜见东平王,东平王又邀请他上殿。傅介子对东平王说:“我当了丞相,大家都替我担心呢,觉得我肯定待不长,所以才派我来辅佐您。天下人都说您勇敢,可您只是负责,怎么算勇敢呢?真正勇敢的是我啊!”东平王脸色大变,看着傅介子,心里想杀了他,便笑着对傅介子说:“我想看看丞相佩刀是什么样的。”傅介子撩起衣襟,转头对身边的侍郎说:“把佩刀拿出来给大王看看,大王是想诬陷我拔刀威胁他吗?”东平王看出了傅介子的意思,而且早就听说过傅介子的高名,对傅介子的刚正不阿十分敬佩,便摆酒设宴,和傅介子推杯换盏,非常开心。

后来太后听信了某些人的奏报,说傅介子当丞相时傲慢无礼,不尊君主,而东平王又一时气愤难平,难以容忍。太后担心母子二人都会因此丧命,因此她不让东平王再见到傅介子。太后还说:“陛下要是再不重视此事,我宁愿先自杀,也不忍心看着大王做出如此不义之事!”最终,傅介子被免职,降为平民。大将军王凤上奏请求重新启用傅介子,让他担任军中司马,后来又提升他为司隶校尉。

话说,当初中书令石显权倾朝野,专权跋扈,干尽坏事。丞相匡衡和御史大夫张谭都巴结他,怕他,不敢吭声。过了很久,元帝驾崩,成帝登基,石显被调到中太仆,不再掌握实权了。匡衡和张谭这才抓住机会,揭发石显过去的罪行,请求免除他的官职。

然后,有人弹劾匡衡和张谭,说他们身为三公,理应以天下为己任,却知情不报,反而阿谀奉承石显,迷惑君王,没有尽到辅佐君主的责任,简直是罪该万死!弹劾奏章里写道:“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张谭位居三公,主管国家五常九德,职责是制定方略、统一规范、弘扬教化、美化风俗。他们明知中书令石显等人专权擅势,作威作福,无法无天,祸害天下,却没能及时上奏请求处罚,反而阿谀奉承,欺上瞒下,迷惑君主,误国殃民,根本没有尽到辅佐君主的责任!这些都是他们的罪行,就算大赦天下也该治罪!大赦之后,匡衡和张谭才上奏弹劾石显,却隐瞒自己不忠的罪行,反而夸大先帝任用石显等人的错误,说百官都害怕石显,比害怕皇上还厉害。这分明是颠倒君臣关系,不是大臣该有的行为,失了大臣的体统!”

奏章还说:“正月里皇上到典台行幸,祭祀完毕后,匡衡和鸿胪赏等人一起在殿门下坐着,匡衡面向南,赏等人面向西。匡衡竟然还特意为赏等人铺设了朝东的席位,起身让赏等人坐下,两人私下密谈了很久。皇上巡视,百官都在,万民聚集,匡衡却摆弄不正当的座位,让下级坐在上级之上,在公门之下做一些小恩小惠,行为举止不符合礼仪,扰乱了朝廷的爵位秩序。匡衡还派家奴进宫打听皇上的起居,回来汇报说:‘皇上十四刻之后出发。’等到皇上驾临,匡衡却稳坐不动,面不改色,毫无敬畏之心,骄横傲慢,实在是不敬!” 皇上接到奏章后,下令不予追究。

匡衡因此感到羞愧害怕,摘下帽子谢罪,上交了丞相印和侯爵印绶。皇上因为新即位,又重伤了大臣,于是下令御史丞调查此事。 有人又弹劾奏章说:“诬蔑诽谤,揭发赦免前的事,反复弹劾大臣,没有遵循法度,把小错夸大,污蔑宰相,羞辱公卿,轻薄国家,侍奉皇上不敬。”皇上于是下令将这个人贬为高陵令,几个月后,此人因病免职。

话说南山那边的山贼,首领叫傰宗,带着好几百人,在老百姓中间横行霸道,害得民不聊生。朝廷就派前任弘农太守傅刚当校尉,带了一千多精兵强将去追捕他们,追了一年多愣是没抓到。

有人就告诉大将军霍光说:“这帮几百个山贼就在眼皮子底下,派兵去打都抓不住,这要是让外族知道了,还不得笑话咱们?您得选个厉害的京兆尹才行啊!”霍光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推荐了张尊。张尊先被任命为谏大夫,后来又兼任京辅都尉,负责京兆尹的事务。他上任不到一个月,那些山贼就都被抓干净了。

后来张尊升了光禄大夫,正式担任京兆尹,一干就是三年。可惜啊,他后来因为得罪了一个使者,惹上了麻烦。司隶校尉派了个叫放的副手,拿着皇帝的诏书,让张尊派人去抓捕犯人。放对张尊说:“这抓人的事,得悄悄地进行。”张尊却说:“我办事光明正大,京兆府向来不搞小动作,消息泄露出去很正常。”放又说:“抓人这事,得派府里的官吏去。”张尊又说:“诏书上没写让京兆府的人去抓,我不能擅自派人。”结果,长安城里关押的犯人,三个月就超过了一千人。

张尊有一次出巡,有个叫郭赐的男子主动告诉他:“许仲家十多个人合伙杀了我的哥哥,想要分钱,您回去查查吧!”可是,下面的官吏都不敢抓人。张尊巡视回来后,上奏朝廷说:“强不欺弱,各得其所,只要实行宽大的政策,社会自然就会安定和谐。”

可御史大夫却上奏说张尊蛮横霸道,从不悔改,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却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威信日渐丧失,不适合担任九卿之职。最后,张尊被免职了,很多老百姓都为他惋惜。

湖三老公觉得时机合适,就上书为京兆尹王尊鸣冤叫屈,说王尊治理京兆府的政绩显著啊!以前南山那些盗贼,横行霸道,抢劫百姓,杀害官吏,道路不通,城门都得戒严。派步兵校尉去抓捕,大张旗鼓的,费时费力,却抓不住。两位卿官因此被罢官,盗贼更加猖獗,官吏士气低落,消息传遍四方,成了国家的隐患。当时,谁要是能抓住并斩杀这些盗贼,朝廷可是不惜重金重赏的。关内侯宽中问起征讨盗贼的策略,就拜王尊为谏大夫,让他代理京兆尹。

王尊兢兢业业,日夜操劳,谦虚待人,激励那些消极怠工的官吏,振奋他们的精神。不到二十天,盗贼集团就土崩瓦解,头目纷纷投降。盗贼之乱平息了,百姓又能安心务农了,王尊还关照贫苦百姓,打击豪强。长安那些恶霸,东市贾万、城西萭章、剪张禁、酒赵放、杜陵杨章等等,都勾结党羽,为非作歹,违反王法,扰乱吏治,欺压百姓,简直就是百姓的豺狼虎豹。好几个二千石官,二十多年都没能把他们收拾了,王尊却用法律严惩了他们,一个个都伏法认罪。奸邪之徒被清除,官民都称赞王尊。王尊整顿吏治,诛杀暴徒,禁绝邪恶,这在以前可是很少见的,就连名将也做不到。虽然王尊被正式任命为京兆尹,但朝廷却没给他什么特别的奖赏。

现在御史大夫奏章说王尊“伤害阴阳,为国家忧,亦承用诏书之意,靖言庸违,象龚滔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御史丞杨辅,以前是王尊的属下,这人阴险狡诈,说话不靠谱,喜欢用笔杆子陷害别人。杨辅曾经喝醉了酒,跑到王尊家奴利家的家里,利家打了杨辅一巴掌,杨辅的侄子还拔刀要杀他。杨辅因此怀恨在心,想报复王尊。我怀疑杨辅心里怨恨王尊,表面上却借着公务,编造了这个奏章,添油加醋地诬陷王尊,以此报复私仇。

过去,白起为秦国大将,东面打败韩魏,南面攻克郢都,却被应侯诬陷,赐死杜邮;吴起为魏国守卫西河,秦韩都不敢侵犯,却被小人谗言所害,被驱逐出魏国,逃到楚国。秦国轻信谗言杀害良将,魏国听信谗言驱逐贤臣,这些都是因为听信一面之词,识人不明造成的损失啊!我们这些臣子痛心疾首啊,王尊为人正直,一心为公,敢于批评权贵,敢于惩治豪强,平定了盗贼之乱,解除了国家的忧患,功劳显著,威信很高,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如今却因为仇人的陷害,被诬告,上不能因功免罪,下不能得到公平的审理,只能任由仇人的诬告,遭受无妄之灾,无法申诉。王尊因为京师混乱,盗贼四起,被朝廷选拔任用,官至卿位,平定叛乱后,豪强伏法,却因为小人谗言而被罢官。王尊一人,短短几年间,一会儿被视为贤臣,一会儿又被视为奸佞,这岂不是太冤枉了吗?孔子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是惑也。”“浸润之谮不行焉,可谓明矣。”我们请求各位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调查王尊的为人。如果王尊真的“伤害阴阳”,那是死罪;如果真的“靖言庸违”,那是流放之罪。如果御史的奏章属实,王尊就应该被处死,流放荒野,不能幸免。而那些推荐王尊的人,也应该受到处罚。如果御史的奏章不属实,那也是恶意诬陷,也应该受到惩罚,以惩治谗言,杜绝欺诈。希望圣上明察秋毫,明辨是非。奏章上呈后,天子又任命王尊为徐州刺史,后来又升迁为东郡太守。

话说,过了很久,黄河水涨得厉害,都漫到瓠子县的金堤了,老百姓,特别是那些老人孩子,都吓得四处逃窜,生怕大堤决口,造成更大的灾难。 这位太守大人,亲自带着官吏和百姓,把白马沉到河里祭祀河神河伯。他老人家还亲自拿着圭璧,请巫师作法祈祷,甚至想用自己的身体去堵住决堤的地方,干脆就在堤坝上搭了个帐篷住下了。 数千万的百姓都跪下来求他离开,可他就是不肯走。 等到河水涨到最高点,堤坝终于决堤了,老百姓都四处逃命。 只有个主簿,哭着站在太守身边,一动不动。 神奇的是,河水竟然慢慢地退了回去!

老百姓都敬佩太守的勇敢和忠义,三个白发苍苍的乡老,叫朱英的,他们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派人调查,结果跟他们说的完全一样。 于是皇帝下诏书给御史说:“东郡黄河水涨得厉害,冲垮了金堤,眼看就要决口三尺了,百姓都吓得四处逃窜。太守大人却冒着生命危险,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为了安定民心,他勇敢地面对危险,不躲避,老百姓才又回来修补堤坝,最终避免了灾难,朕非常嘉奖他! 提升他为二千石的官职,再赏赐黄金二十斤!”

过了几年,这位太守去世了,老百姓都记念着他。他的儿子王伯也当上了京兆尹,可惜能力不行,后来因为软弱无能被免职了。

王章,字仲卿,是泰山巨平人。年轻的时候,凭借自己的文学才能当了官,慢慢升迁到谏大夫,在朝廷上以敢于直言而闻名。元帝刚即位的时候,提拔他做了左曹中郎将,他和御史中丞陈咸关系很好,两人一起弹劾中书令石显,结果被石显陷害,陈咸被判死刑,减为剃头示众,王章则被免官。成帝继位后,又召王章为谏大夫,后来又升迁为司隶校尉,朝中大臣和皇亲国戚都很敬畏他。王章被免职后,接替他的人都不称职,于是朝廷又选他当了京兆尹。 当时,皇帝的舅舅大将军王凤执掌朝政,虽然王章是王凤举荐的,但他并不依附王凤,也不支持王凤专权。

有一天发生日食,王章上奏章,被召见后,他直言王凤不能胜任大将军之职,应该另选忠贤之士。皇帝起初接受了他的意见,但后来又不忍心罢免王凤。 王章因此受到怀疑,最终被王凤陷害,罪名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具体情况可以看《元后传》。

话说,当初王章在长安做个读书人,就和妻子两个人一起生活。王章得了病,家里连条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只能躺在牛皮衣里,他心里难受,跟妻子哭诉,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妻子一听,立马就火了,呵斥他说:“仲卿啊!你在京城的地位这么尊贵,朝廷里还有谁比得上你?现在只不过是遇到点小困难,你就唉声叹气的,哭哭啼啼的,这也太窝囊了吧!”

后来王章当了官,官职做到京兆尹。他想上书给皇帝,表达自己的意见。他妻子又劝他:“人啊,要懂得知足,你难道忘记了躺在牛皮衣里哭泣的日子吗?”王章却说:“女人家哪能懂这些!”于是,他还是把奏章上去了。结果呢,还真被抓进廷尉监狱了,他和妻子都被关了起来。王章的小女儿,大概十二岁左右,半夜起来哭喊着说:“我爹爹平生为官,处理的案件,通常一天能审理九件,今天只审了八件就停了。我爹向来刚正不阿,要是有人要死,那肯定是我爹先死!”第二天一问,果然,王章死了。他的妻子和女儿都被流放到合浦。

大将军凤去世后,他的弟弟成都侯商又当了大将军,辅佐皇帝。他向皇帝请求,把王章的妻子和女儿送回原来的郡县。王章的家人都安然无恙,他们靠采珠致富,家产有几百万。当时,萧育担任泰山太守,也下令把王章的田宅赎了回来。

王章在京兆尹任上干了两年,死的时候,并没有因为犯了什么罪,老百姓都为他鸣不平,称他为“三王”之一。“三王”里,王骏有单独的传记记载,这个王骏就是王阳子。

书上评价说:自从汉孝武帝设立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三个官职后,老百姓就常说:“以前有赵广汉、张敞,后来有三王。”但是,刘向只在自己的著作里记载了赵广汉、尹翁归、韩延寿;冯商的传记里记载了王尊;杨雄也差不多这么写。赵广汉聪明能干,下属不敢欺骗他;韩延寿刚正不阿,到哪里都能改变当地的风气,但他们都因为直言不讳得罪了皇帝,最终丢了官,毁了前程。尹翁归为人正直清廉,是当时少有的清官。张敞为人温和儒雅,忠诚地向皇帝进谏,执法严明,赏罚分明,治绩显著,但也有轻浮懒散的名声。王尊文武双全,到哪里都能有所作为,虽然有些诡诈,喜欢夸夸其谈。王章刚正不阿,坚守节操,但他不考虑事情轻重缓急,最终被杀害,妻子和女儿也被流放,真是令人惋惜啊!

卷七十五·眭两夏侯京翼李传第四十五

文章信息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类:汉书(口语版)
日期:2024年11月25日
创建时间: 2024年11月25日
点击数:62

话说有个叫眭弘的人,字孟,是鲁国蕃县人。年轻的时候挺爱打抱不平,喜欢斗鸡赛马,玩得很疯。后来他改了性子,跟着一位叫嬴公的老师学习《春秋》。凭借精通经学,他当上了议郎,官至符节令。

昭帝元凤三年正月,泰山和莱芜山南边突然出现几千人的声音,老百姓一看,哇,好大一块石头自己立起来了!足足有五丈高,周长四十八围,深入地下八尺,底下还有三块石头做支撑。石头立起来后,好几千只白乌都飞来落在它旁边。这时候,昌邑有个枯死的社树竟然又活了,而且上林苑里一棵被砍断枯死的大柳树也自己立起来,重新生长了,树叶上还有虫子啃出来的字,写着“公孙病已立”。眭弘根据《春秋》的记载推断说:“石头和柳树都是阴性的东西,象征着老百姓;泰山是东岳,是天子易姓改朝换代的象征。现在大石自己立起来,枯死的柳树又活了,这可不是人力能做到的,这说明将会有平民百姓当上天子。枯死的社树复活了,说明被废除的公孙氏家族将要重新兴盛。” 眭弘虽然不知道这指的是谁,但他马上就写了一篇文章说:“先师董仲舒说过,即使是继承前朝的守成之君,也不妨碍圣人受命。汉朝是尧的后代,有传国之运。汉朝皇帝应该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寻找贤才,把帝位禅让给他,然后自己退位,封地百里,就像殷商和周朝的二王那样,顺应天命。” 然后眭弘让他的朋友,一个宫廷官员长赐把这篇文章递给了皇帝。

当时昭帝年纪还小,大将军霍光掌握大权,他很讨厌眭弘的这些说法,就把他的文章交给廷尉审理。廷尉上奏说眭弘和长赐胡说八道,迷惑百姓,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结果两人都被处死了。五年之后,孝宣帝从民间兴起,登上了皇位,才追封眭弘为郎。

再说一个人,叫夏侯始昌,也是鲁国人。他通晓《五经》,专门教授《齐诗》和《尚书》。自从董仲舒和韩婴去世后,武帝就非常器重夏侯始昌。夏侯始昌精通阴阳之术,曾经预言柏梁台会发生火灾,结果到那一天果然发生了火灾。后来,昌邑王因为儿子年纪小,需要选一位老师,夏侯始昌就做了昌邑王的太傅。他年纪大了,寿终正寝。他的族子夏侯胜也因为精通儒学而名扬天下。

夏侯胜,字长公,是东平人。为啥说是东平人呢?因为他祖上被封在鲁国西边的宁乡,后来那地方归了大河郡管,大河郡后来又改名叫东平郡,所以他就成了东平人了。夏侯胜从小没了爹妈,但他特别好学,先跟着始昌学习《尚书》和《洪范五行传》,还专门研究灾异预兆的事儿。后来他又跟着蕳卿学习,还去问欧阳家的人请教。他学习可认真了,老师可不止一个!他特别擅长解释礼仪制度。后来被朝廷征召,当上了博士,又升了光禄大夫。

昭帝驾崩后,昌邑王继位,这昌邑王老爱往外跑。有一次,夏侯胜在皇帝出行的队伍前面拦住他,劝谏说:“老天爷老不下雨,臣子们心里有想法想干点啥,陛下您这出去,打算去哪儿啊?”昌邑王一听就火了,说夏侯胜是妖言惑众,把他抓起来交给官吏处理。官吏把这事儿报告给了大将军霍光,霍光没按规矩处置他。其实当时霍光正和车骑将军张安世合计着要废掉昌邑王呢。霍光让张安世去试探夏侯胜,看看他有没有泄露什么消息,但张安世啥也没说。

后来霍光亲自审问夏侯胜,夏侯胜回答说:“《洪范传》里说‘天子不尽职,惩罚就是长期阴雨,这时候下面的人就会有谋反的’。我说的‘臣下有谋’可不是随便说的啊!”霍光和张安世一听,吓了一跳,从此更加重视这些懂经学的人了。十几天后,霍光和张安世一起向太后上奏,废掉了昌邑王,拥立了宣帝。霍光觉得,大臣们给太子办事,太后也管着政事,都应该懂点经学,于是就让夏侯胜用《尚书》给太后上课。夏侯胜升官了,当上了长信少府,还被封为关内侯,因为他参与了废立皇帝的大事,稳固了皇室江山,所以又加封了一千户的食邑。

宣帝刚上任,就想隆重祭祀先帝孝武帝,于是下令丞相和御史说:“我这个不起眼的人,承蒙先帝的恩泽,继承了伟大的事业,侍奉着祖宗的庙堂,日夜都在思念先帝。孝武皇帝啊,他仁义,又威武,北击匈奴,匈奴单于都远远地躲着;南边平定了氐羌、昆明、瓯骆和两越;东边安定了薉、貉和朝鲜,开拓疆土,设立郡县,各地的少数民族都归顺了,边境安定,贡品源源不断地送到宗庙;他制定了音律,创作了乐歌,祭祀上天,封禅泰山,修建明堂,改革历法,更换服饰;他开创了圣明的基业,尊崇贤能,表彰功勋,兴复衰败的国家,继承周朝的遗志;他完善了天地间的祭祀礼仪,广开教化之路。上天也给予了回应,祥瑞频现,宝鼎出土,白麟被捕获,海里出现巨鱼,神仙也出现了,山呼万岁。他的功德非常伟大,说不完,但庙乐却配不上他的功绩,我对此感到非常惋惜。你们应该和列侯、二千石、博士们一起商议一下。”

然后,朝臣们在朝廷上议论纷纷,大家都说:“按照诏书上的意思办吧。”只有长信少府胜一个人说:“武帝虽然有征服四夷、扩展疆土的功劳,但是他杀了太多人,耗尽了民力财力,生活奢侈,挥霍无度,国家空虚,百姓流离失所,死的人有一半那么多。蝗灾严重,千里赤地,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物资至今都没恢复。他对百姓没有恩德,不应该为他建立庙宇和乐舞。”其他大臣们都批评胜说:“这是圣上的诏书啊!”胜回答说:“诏书也不能照办!人臣的职责,应该直言进谏,不能阿谀奉承。我已经说了我的意见,即使死也不后悔!”

于是,丞相义和御史大夫广明弹劾胜,说他违抗诏书,诽谤先帝,不忠不道,还说丞相长史黄霸包庇胜,没有及时弹劾他,于是这几个人都被关进了监狱。有关部门就请求把孝武帝的庙宇定为世宗庙,奏乐《盛德》《文始》《五行》之舞,并且规定全国世世代代都要举行祭祀,来彰显孝武帝的盛德。武帝巡游过的郡国,总共有四十九个,每个地方都为他建立了庙宇,就像高祖和太宗一样。

胜和霸的关系持续很久了,霸想从胜那里学习经学,胜推辞说自己罪孽深重,快要死了。霸说:“早晨听到道,晚上死也值得了!”胜很欣赏霸的这句话,于是把经学传授给他。他们师徒二人又过了两个冬天,一直勤奋地学习和讨论。

四年夏天,关东四十九个郡同时发生地震,有的地方山崩地裂,城墙房屋倒塌,死了六千多人。皇帝穿上了素服,避开了正殿,派使者慰问官吏和百姓,并赐给死者棺材和钱财。皇帝下诏说:“这些灾难都是天地对我们的警告啊!我继承了祖宗的基业,依靠着百姓,却没能做到让天下太平。以前北海和琅邪发生地震,祖宗的庙宇都被毁坏了,我当时非常害怕。现在,你们这些列侯、中二千石的官员,要广泛询问术士,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应对,来弥补我的不足,不要有所隐瞒。”于是下令大赦天下。胜被任命为谏大夫和给事中,霸被任命为扬州刺史。

胜为人质朴正直,为人处世简单,不讲究排场。他跟皇帝说话时,总是直呼其名,把“陛下”的“陛”字省略了。皇帝也因此很信任他。有一次,胜在路上跟皇帝说话,皇帝听到后责备了他。胜说:“陛下说的话很好,所以我才把它传播出去。尧舜的言论传遍天下,直到今天还在被人们传诵。我认为这话值得传播,所以我才说的。”朝廷每次有重大议事,皇帝都知道胜为人正直,就说:“先生您尽管直言不讳,不用担心以前的那些事。”

胜后来又担任了长信少府,后来又升迁为太子太傅。他奉诏撰写了《尚书》和《论语》的注解,皇帝赏赐给他一百斤黄金。他九十岁的时候去世,朝廷赐给他坟墓,葬在了平陵。太后赐给他二百万元钱,并且为他穿素服服丧五天,以此来报答他作为老师的恩情,儒生们都认为这是莫大的荣耀。

开始的时候,胜每次讲课,总是对学生们说:“读书人最大的毛病是不明白经书,只要明白了经书,做官就像低头捡地上的小草一样容易。如果学经书不明白,还不如回家种地。”

老张家父子俩,老张叫张胜,儿子叫张建。张建这孩子,一开始跟着他爹学,后来又拜了欧阳高为师,还到处请教各种老师,从《五经》到《尚书》,各种经书都问遍了,把学到的东西都整理成一套套的章句,还加上了自己的解释。张胜却说:“建啊,你学的这些章句,都是些小儒的玩意儿,把大道都给弄碎了!”张建也觉得他爹学问不够全面,应付不了各种辩论。不过最后张建还是凭借着精通经书,当上了议郎、博士,最后做到太子少傅这么高的官位。张胜的儿子也当上了左曹太中大夫,孙子当了长信少府、司农、鸿胪,曾孙还当了郡守、州牧、长乐少府,一家子都是高官。张胜的同门师兄弟赏,当上了梁内史,赏的儿子定国又当上了豫章太守。而张建的儿子千秋也当上了少府、太子少傅,这真是个高官之家啊!

京房,字君明,是东郡顿丘人。他研究《易经》,拜梁人焦延寿为师。焦延寿,字赣,是个穷人,但他特别好学,所以得到了梁王的赏识。梁王资助他学习,让他专心致志地研究。学成之后,焦延寿先当了郡里的史官,后来被举荐当了小黄县令。他提前预知了奸邪的活动,所以盗贼都无法兴风作浪。他爱护百姓,治理得很好,整个县都因为他而变得安定。到了升迁的时候,当地三老和官员们都上书请求留下他,皇帝也下令让他加官晋爵继续留在小黄,最后他死在了小黄。焦延寿常常说:“能用我的学说而丢掉性命的人,一定是京房。”焦延寿的学问主要在灾变预测方面,他把六十四卦重新解释,并结合每天的情况,用风、雨、寒、温来预测吉凶,都有很准确的预兆。京房对焦延寿的学问研究得尤其精深,他还精通钟律,懂音律。初元四年,他因为孝廉被推荐当了郎官。

永光、建昭年间,西羌造反了,还发生了日食,而且很久没下雨了,天空中阴沉沉的,雾气很重。房(指房玄龄)上书给皇帝,事先就预言了这些事情,有的预言是几个月前,有的预言是一年前,他说的几次都应验了,皇帝很高兴。皇帝多次召见他询问情况,房玄龄回答说:“古代圣明的帝王都是根据功绩来提拔人才,这样天下就会太平,祥瑞之兆也会出现。而现在,人们是根据毁誉来评价一个人,所以功业荒废,才会导致灾难和异常现象。应该让百官都展示一下他们的政绩,这样灾难就能平息。” 皇帝下令让房玄龄负责这件事,房玄龄就上奏了一套考核官员政绩的办法。

皇帝下令让公卿大臣和房玄龄一起讨论这个办法,大家都觉得房玄龄的办法太繁琐了,认为会让上下级互相监督,难以实行。皇帝心里虽然倾向于房玄龄的建议,但还是有点犹豫。当时,各地的刺史都来京城汇报工作,皇帝召见了这些刺史,让房玄龄向他们解释考核政绩的办法,结果这些刺史也认为这个办法不可行。只有御史大夫郑私和光禄大夫周堪,一开始也觉得不行,后来才表示赞同。

那时候,中书令石显专权,他的朋友五鹿充宗当上了尚书令,跟房玄龄是同事,两个人经常意见不合。这俩人都在皇上跟前做事,有一次房玄龄设宴招待皇上,然后问皇上:“幽王和厉王是怎么亡国的?他们重用的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说:“因为他们自己不明智,重用的都是些奸诈谄媚的人。”房玄龄说:“皇上明知道他们是奸诈谄媚的人,为什么还要重用他们呢?难道皇上认为他们是贤人吗?”皇上说:“我当时是把他们当贤人用的。”房玄龄说:“既然这样,那皇上现在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贤人呢?”皇上说:“因为他们当政的时候国家动乱,我差点儿丢了性命,所以才知道他们不是贤人。”

房玄龄说:“这么说来,重用贤人国家就会治理得好,重用不肖之人国家就会乱,这是必然的道理啊。幽王和厉王为什么不醒悟过来,重新寻找贤人辅佐,为什么最终重用那些不肖之人,以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呢?”皇上说:“那些快要亡国的君主,都会觉得自己的臣子是贤才,如果他们都能醒悟过来,天下哪里会有亡国的君主呢?”房玄龄说:“齐桓公、秦二世也听说过这种说法,并且还对此嗤之以鼻,但是他们重用了竖刁、赵高,结果政治越来越乱,盗贼遍地,为什么他们不吸取幽王和厉王的教训而醒悟过来呢?”皇上说:“只有圣人才能根据过去的事情预知未来啊。”

房玄龄于是摘下帽子,叩头谢罪说:“《春秋》记载了二百四十二年的灾异,以此来警示万世之君。陛下即位以来,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陨,夏霜冬雷,春凋秋荣,霜冻却杀不死庄稼,水旱虫灾,百姓饥饿瘟疫,盗贼横行,被处决的人挤满了市场,《春秋》里记载的各种灾异,现在都应验了。陛下觉得现在是太平盛世呢,还是天下大乱呢?”皇上说:“确实是大乱啊!还有什么办法呢!”房玄龄说:“现在陛下重用的是谁呢?”皇上说:“唉,幸好他们比以前那些人好一点,而且我觉得他们也不是坏人。”房玄龄说:“以前的君主也都是这么想的。我担心后世的人看待现在,就像现在的人看待以前一样。”皇上沉默很久才说:“现在造成天下大乱的是谁呢?”房玄龄说:“明智的君主应该自己知道。”皇上说:“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为什么还要重用他们呢?”房玄龄说:“皇上最信任的人,那些在帷幄之中运筹帷幄,进退天下士人的,就是他们啊。”房玄龄指着石显,皇上也明白他的意思,对房玄龄说:“我已经明白了。”

房玄龄办完事出来,后来皇上命令房玄龄的弟子们告诉那些负责考核官员功绩的官员,说他想试试房玄龄的能力。房玄龄的门下中郎任良、姚平就说:“希望陛下能任命他为刺史,让他试试考核官员功绩的方法。如果他成功了,臣可以进入殿中,为他奏事,以防止政务阻塞。”石显、五鹿充宗都嫉妒房玄龄,想把他调离京城,就建议皇上让房玄龄去当个郡守。汉元帝就让房玄龄做了魏郡太守,俸禄是八百石,这样他就可以用考核官员功绩的方法来治理郡县了。房玄龄自己请求说,希望不要受刺史管辖,可以自己任用其他郡县的人,自己考核那些俸禄一千石以下的官员,每年年底乘驿车来京城奏事。皇帝答应了他的请求。

房玄龄自己知道,他经常因为议论政事而得罪了一些大臣,而且和石显、五鹿充宗之间也有矛盾,不想远离皇帝身边。所以当他被任命为太守后,心里很担忧害怕。房玄龄在建昭二年二月初一上任,就上书皇帝说:“从辛酉日以来,阴气衰弱,阳气旺盛,我心里很高兴,觉得陛下一定能有所作为。但是少阴之气却加倍努力,乘机作祟。我担心陛下即使采取了正确的措施,也未必能如愿以偿,我为此感到担忧害怕。阳平侯凤想见陛下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己卯日,我才被任命为太守,这说明表面上虽然平静,但实际上情况还是有所好转的。我离开京城后,恐怕会被那些办事的人蒙蔽,最终身死而功业不成,所以希望每年年底都能乘驿车来京城奏事,请陛下恩准。到了辛巳日,阴气又开始占据主导地位,阳气受到侵蚀,这说明上层大臣的阳气被压制,而皇帝的心意也开始犹豫了。在己卯日和庚辰日之间,一定会有想阻止我乘驿车来京城奏事的人。”

房玄龄还没出发,皇上就下令让阳平侯凤承制诏,阻止他乘驿站快马奏事。房玄龄心里更害怕了,到了新丰,就通过邮驿递送奏章给皇上说:“我之前在六月中旬说过《遁卦》的预言不灵验,卦辞说:‘道人刚开始离开,天气寒冷,涌水会造成灾害。’到了七月,果然涌水出现了。我的弟子姚平对我说:‘房玄龄可以说知道天机,但不能说相信天机啊。房玄龄预言灾异,从来没有不准的,现在涌水已经出现,道人应该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说:‘皇上您仁慈至极,对我尤其厚爱,即使说了话而死,我也要说。’姚平又说:‘房玄龄可以说算个小忠臣,但不能算大忠臣啊。从前秦朝时赵高当权,有个叫正先的人,不是刺杀赵高而死,赵高的权势从此巩固,所以秦朝的乱局,正先也推波助澜了。’现在我被外放守郡,自己夸耀能建功立业,恐怕还没建功就死了。希望皇上您不要让我因为预言涌水而被治罪,像正先那样死掉,成为姚平的笑柄。”

房玄龄到了陕州,又上奏章说:“丙戌日小雨,丁亥日阴霾散去,但是少阴之气仍然很强盛,戊子日更加严重,到午时,阴霾又起来了。这是因为皇上您想纠正阴阳消长的变化,而杂卦中的势力互相争斗,阴阳消长的气运不占上风。强弱安危的关头不可不仔细观察。己丑日夜里,刮起了回风,一直到辛卯日,太阳的光芒又受到侵蚀,到癸巳日,日月交相掩映,这是邪恶的阴气同心协力,使太阳的光芒受到怀疑。我以前上奏说九年内政局不会改变,就一定会有星象异常的灾异。我希望出任良吏试考功绩,如果我能留在朝廷,星象异常的灾异就可以避免。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知道这样做于我个人不利,我无法隐瞒,所以才说让弟子去试试,而不是让我去。我做刺史还要奏事,所以又说做刺史恐怕太守不会跟我同心,不如让我做太守,这就是他们想把我排挤出去的原因。皇上您不违背他们的意见而听从了,这就是阴霾之气不能消除,太阳光芒受到侵蚀的原因。我离开朝廷越远,太阳的光芒受到侵蚀就越严重,希望皇上您不要为难我,而要顺应天意。邪恶的言论虽然可以迷惑人,但天象一定会发生变化,所以人可以欺骗,天是欺骗不了的,希望皇上您能仔细考虑。” 房玄龄离开朝廷一个多月,最终被征召下狱。

话说淮阳宪王的舅舅张博,曾经跟房先生学习,后来还把女儿嫁给了房先生。房先生和皇上关系很好,每天早朝都会把皇上对他的评价告诉张博,说皇上想重用他,但是朝中大臣都嫉妒他,怕被他害了,所以处处排挤他。张博就说:“淮阳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聪明能干,又想为国家效力。不如让淮阳王上书请求进京,好辅助房先生。” 房先生有点犹豫,问:“这样行不行啊?” 张博说:“以前楚国王朝也推荐过人才,有什么不行的?” 房先生说:“中书令石显和尚书令五鹿君狼狈为奸,都是些巧言令色、阿谀奉承的小人,在朝廷当官十多年了;还有丞相韦侯,长期以来对百姓毫无益处,可以说是毫无功劳。这些人尤其反对实行考功制度。如果淮阳王进京面见皇上,就劝皇上实行考功制,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不行,就只说丞相和中书令在位时间太长,却治理不好国家,可以罢免丞相,让御史大夫郑弘代替他;把中书令调到其他职位,让钩盾令徐立代替他。这样一来,房先生推行的考功制度就能顺利实施了。” 张博把房先生说的所有关于灾异的事情都记了下来,然后让房先生为淮阳王起草奏章,把这些都交给淮阳王。石显暗中把这些事情都知道了,因为房先生和皇上关系密切,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房先生被外放到地方做官后,石显就告发房先生和张博密谋,说他们诽谤朝政,诋毁皇上,误导诸侯王,这些话都记载在《宪王传》里。早先,房先生看到幽王、厉王的故事后,就跑去告诉御史大夫郑弘。结果房先生和张博都被处死了,郑弘也被免职,沦为平民。房先生本姓李,后来根据律法改姓京,死的时候四十一岁。

再说翼奉,字少君,是东海下邳人。他学习《齐诗》,和萧望之、匡衡是同一位老师的学生。这三个人都精通经学,匡衡是后来才学的,萧望之把所学用于政事,而翼奉则潜心学习,不求仕途,喜欢研究律历、阴阳占卜。元帝刚即位的时候,很多儒生都推荐他,朝廷征召他到宦者署做待诏,他多次上奏章,觐见皇帝,皇帝对他非常敬重。

话说,平昌侯王临这老小子,是皇上宣帝的亲信,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想来学习王奉的这套奇奇怪怪的占卜之术。可王奉压根儿就不搭理他,直接上书给皇上,说:“我老师教我的治国之道,最重要的是要了解下属的品性,是正直还是邪恶。要是人品端正,就算笨点也能用;但要是心怀鬼胎,就算聪明也只会坏事。了解下属的方法,其实就掌握了六情十二律就够了。北方对应的情感是‘好’,喜欢贪婪凶狠,子、申二位主星掌管;东方对应的情感是‘怒’,喜欢阴险狡诈,亥、卯二位主星掌管。贪狼星必须等到阴贼星行动后才动,阴贼星也必须等到贪狼星之后才能发挥作用,这两个阴性星同时出现,所以帝王忌讳子卯二星。《礼经》里要避开它,《春秋》里也讳莫如深。南方对应的情感是‘恶’,喜欢刚正不阿,寅、午二位主星掌管;西方对应的情感是‘喜’,喜欢宽宏大量,已、酉二位主星掌管。这两个阳性星同时出现,所以帝王就喜欢午酉二星。《诗经》里就说:‘吉日庚午。’上方对应的情感是‘乐’,喜欢奸诈邪恶,辰、未二位主星掌管;下方对应的情感是‘哀’,喜欢公正廉明,戌、丑二位主星掌管。辰未属阴,戌丑属阳,万物都按照各自的属性相互对应。

现在陛下您圣明英明,心静如水地等待时机,就算事情再多,有什么事是您不明白的呢?更何况掌握了十二律就能掌控六情!通过这个方法了解下属的真实情况,那真是太厉害了,万无一失,这就是自然规律啊!就说正月癸未日加申的那天,刮起了暴风,从西南方向刮来。未主奸邪,申主贪狼,大风就像阴气从下面冲撞上来,这是人主身边有邪恶臣子的征兆啊!平昌侯这老小子三次来见我,都是正辰加邪时,辰是客人,时是主人。用这些规律来了解人心,这是帝王的秘密,我这个愚钝的臣子,可不敢把这些告诉坏人。”

上面的人把奉推荐为中郎,然后召见他,问他:“你这次来,是赶上了好日子好时候,还是赶上了坏日子坏时候?”

奉回答说:“我们做事的,看的是时辰,而不是日子。时辰是客人,时间是主人。在明智的领导面前,侍奉的人是主人。时辰好时间坏,领导好,侍奉的人就坏;时辰坏时间好,领导坏,侍奉的人就好。如果领导是忠正的,即使侍奉的人不好,时辰和时间都会是好的;如果领导很坏,即使侍奉的人好,时辰和时间都会是坏的。如果自己知道侍奉的人不好,而时间不好时辰好,领导反而会不好;如果自己知道侍奉的人好,而时间好时辰不好,领导反而会好。时辰是常规的事,时间是一时的行为。时辰不凑巧但时间精妙,效果和功劳是一样的,必须仔细观察五方面,才能知道结果。所以说:要考察事情的缘由,观察它的进展和变化,参照天地六合和五行,就能了解人性,明白人情。很难靠外在的观察,从内在观察就非常清楚了,所以诗歌作为一种学习方法,关键在于人的情性和天性。五种性格不会互相冲突,六种情感会不断兴衰变化。观察天性要看它的历程,观察情感要看它的规律,明智的领导应该独自运用这种方法,很难和两个人一起用。所以说:‘显扬仁德,隐藏才能。’公开仁德就不神奇了,独自行动才能自然,只有奉才能运用这种方法,其他人学都学不会。”

话说那一年,关东地区发了大水,十一个郡国都闹饥荒,瘟疫更是厉害得很。皇上就下令把江海、陂湖、园池里属于少府的土地暂时借给穷人耕种,免收租税;他还减少了高级官员的伙食标准,裁减了乐府的乐工,减少了苑囿里的马匹,那些皇上很少去的官署也不再修缮;太仆寺和少府减少了喂养马匹的粮食,水衡仓也减少了喂养牲畜的肉食。

第二年二月戊午这天,地震了。那年夏天,老百姓都饿得开始吃人了。七月己酉,又地震了。皇上说:“我听说啊,贤明的圣君在位的时候,阴阳调和,风雨适时,日月光明,星辰平静,老百姓安居乐业,才能善终。而我现在承载着天地之托,位居公侯之上,却治理无方,德行不足,灾害频发,年年不断。二月戊午那次地震,陇西郡震动得特别厉害,太上皇的庙宇殿堂的墙壁和木饰都毁坏了,<豸原>道县的城郭、官寺和民房也都倒塌了,压死了很多人,山崩地裂,泉水涌出。一年之内两次地震,上天降下灾祸,这让我非常震惊。治理国家出现了很大的失误,灾祸的责任都在我。我日夜忧心忡忡,无法阻止这场巨大的变故,心里充满了悲伤和忧虑,不知道这灾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些年歉收,百姓们生活困苦,很多人因为饥寒交迫而犯了罪,我心里非常痛心,难过极了。我已经下令让官吏们把仓库打开,拿出粮食救济穷人,希望各位官员都能认真反思上天给我们的警告,有什么可以免除或减少,方便百姓的措施,都赶紧上奏吧。你们要尽情地陈述我的过失,不要有任何隐瞒。” 皇上于是下令大赦天下,还召集那些敢于直言进谏的人。有人上奏章说:

我听老师说过,天地之间,日月星辰运行有序,阴阳交替,四季分明,五行相生相克,这就是圣人所说的“道”。圣人明白了这个“道”,就知道如何治理国家,于是划分疆土,设立君臣,制定历法,总结成败经验,这就是贤人所说的“经”。贤人明白了这些“经”,就知道人应该怎样做,比如《诗经》、《尚书》、《易经》、《春秋》、《礼记》、《乐经》这些书就讲这些道理。《易经》讲阴阳,《诗经》讲五际(指人事五种关系: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春秋》讲灾异,这些书都阐述了事情的始末,分析了成败得失,探究了天意,以此说明王道兴衰的道理。秦朝的时候,不讲这些道理,只用严刑峻法来治理国家,所以大道不通,最终走向灭亡。

现在陛下您英明圣智,深深懂得治国之道,您的恩泽遍及天下,没有丝毫遗漏。您裁减了不必要的开支,救济贫困百姓,还提供医药和丧葬费,您的恩德非常深厚。您还鼓励臣下直言进谏,查找自身的过失,您的美德已经达到了极致,天下百姓真是万幸啊!

我偷偷地学习过《诗经》,读到《十月之交》篇,了解到日食、地震的征兆是很明显的,就像鸟巢里的鸟知道要刮风,洞穴里的动物知道要下雨一样,这都是我学习到的知识。我听说人的内在情绪变化,会影响到天地;天上的变化体现在星象和日食上,地上的变化体现在奇异的现象和地震上。这是因为阳气主导精气,阴气主导形体,就像人有五脏六腑一样,五脏对应天,六腑对应地。所以五脏有病,气色就会表现在脸上;六腑有病,行动就会表现在姿态上。今年太阴星在甲戌宫,律法以庚寅开始施行,历法以甲午为春季开始。历法中甲庚相合,得到三阳之气,其性仁义,其情公正廉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年景。正因为是好年景,本应国泰民安,却在太阳当空的时候发生了大地震,之后连续几个月阴雨连绵,即使下了很多命令,也无法改变,阴气太盛了。

古代朝廷里,一定会有人是同姓宗亲,以彰显亲情;也一定会有人是异姓贤臣,以彰显贤能,这是圣王治理天下的方法。同姓宗亲亲近容易提拔,异姓臣子疏远难于接近,所以同姓一人,异姓五人,才能达到平衡。现在朝廷里没有同姓宗亲,只有外戚掌权,而异姓臣子又疏远。外戚集团遍布朝堂,不仅占据要职,势力还奢侈僭越,像吕后、霍光、上官桀那样,这哪里是爱护百姓之道,更不是国家长治久安的策略!阴气如此盛行,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我还听说未央宫、建章宫、甘泉宫的宫女都以百计,她们都不能得到正常的待遇。至于杜陵的园林,那些被皇帝临幸过的人,臣下不敢多说,毕竟那是太皇太后的私事。但是诸侯王的园林以及他们的后宫,应该设置相应的官员,裁撤那些超出规制的,这是减少阴气、顺应天意、拯救危难的办法。现在这些事情都没做到,灾难就要随之而来。按照规律,大水是极阴生阳,反而会变成大旱,严重的话还会发生火灾,春秋时期宋国的伯姬就是例子。希望陛下能够仔细考虑这些问题。

明年四月乙未,孝武帝的白鹤馆失火了。我(指作者,以下同)觉得这事儿跟我之前说的预兆有关,就上书给皇上说:“我以前上奏过关于五次地震的看法,说极阴生阳,恐怕会有火灾。皇上您没采纳我的建议,也没回复我,我心里有点没底。现在白鹤馆在四月乙未这天烧了,这时间正好是卯时,月亮又落在亢宿,跟之前的几次地震的情况一样。我现在更觉得我的预言是靠谱的!我真是操碎了心,希望皇上您能再听听我的意见,让我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解释清楚。”

皇上又召见我,问我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有哪些得失。我觉得皇上在云阳和汾阴祭祀天地,还有其他宫殿庙宇,不管亲疏远近,都轮流修缮,太费钱了,违背了古代的制度。再说皇宫和苑囿,修建得太过奢华,难以承担,导致百姓受苦,国库空虚,多年的积蓄都败光了。问题存在这么久了,不从根本上解决,光靠表面整治是没用的,所以我又上书说:

我听说以前盘庚迁都来兴盛殷商,圣人都称赞他。我私下觉得汉朝的国运昌盛,是因为孝文帝勤俭节约,减少赋税徭役。那时候还没甘泉宫、建章宫和上林苑里那些行宫别馆呢!未央宫也没有高门、武台、麒麟殿、凤皇殿、白虎殿、玉堂、金华殿这些华丽的宫殿,只有前殿、曲台、渐台、宣室、温室、承明殿而已。孝文帝想修建一座台子,估算了一下要花一百万钱,觉得太费百姓钱财了,就放弃了,那座台子的地基到现在还留着呢!他还留下遗诏,不要修建高大的坟墓。所以当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的功德也流传给了后代。

要是放在现在,按照这套规矩办事,肯定成不了大事。天理有它固定的运行规律,帝王之道却没固定模式,没有固定模式正是为了适应天理的常道。必须要有非常之人,才能成就非常之功业。我希望陛下迁都到成周,左边依托成皋,右边依靠黾池,前面是崧山,后面是大河作为屏障,修建荥阳,巩固河东地区,南北千里设防,粮食供应依靠敖仓;方圆百里左右的土地足够自给自足;东边可以压制诸侯的势力,西边可以远离羌胡的威胁。陛下您只要安心住下,效法成周的建都,学习盘庚迁都的功德,万世之后,您的功业将与高宗皇帝比肩。

汉朝的郊庙祭祀礼仪很多都不符合古制,我尽心尽力地重新制定了祭祀礼仪,所以希望陛下迁都,从而正本清源。各项制度都确定下来后,就不用再花那些修建宫殿的冤枉钱了,每年都能节省下一年的储备粮。

臣听说,夏商周三代的祖先都积攒了厚德,因此才能称王,但他们也都不过几百年就灭亡了。周朝到了成王的时候,他有着非常贤明的才能,继承了文王、武王的基业,辅佐他的还有周公和召公,各部门官员都认真负责,在职的都是合适的人选。天下太平不过两代人的时间,周公却还写诗作文,郑重地告诫成王,害怕他失去天下。《尚书》里说:“大王不要像殷纣王那样啊!”他的诗里说:“殷商在灭亡之前,还能祭祀上帝;应该引以为戒,不要轻易改变祖宗的遗命。”

现在汉朝初建天下,是从丰沛起家的,靠的是征战夺取天下,教化百姓还没有深入人心,后世又奢侈浪费,国家的花费抵得上好几代人的积累,这不仅浪费钱财,还浪费人才。汉武帝时期,死在边疆的百姓多得数不清。虽然汉朝称霸天下时间不长,但到您陛下这里已经是八世九位皇帝了,虽然您有成王那样的英明,却没有周公、召公那样的贤臣辅佐。现在东方连续几年发生饥荒,再加上瘟疫,百姓面黄肌瘦,甚至有人互相残杀。地震频发,天气异常,阳光都被遮蔽了。从这些情况来看,掌管国家大权的人怎么能不心怀忧虑,万分警惕呢!所以,我希望陛下能够因为天灾而迁都,这叫做与天下一起重新开始。天道有终有始,事物发展到极点就会回归本源,这样才能持久不衰。现在汉朝的国运还没到尽头,陛下您从根本上重新开始,就能使汉朝永远延续下去,不是很美好的事吗!比如在丙子年的孟夏,顺应太阴的运行方向向东迁都,到七年后的来年,一定会有五年的积蓄,然后就可以隆重地举行祭祀天地的大典,即使是周朝最鼎盛时期,也比不上这番盛况。希望陛下能够认真考虑,仔细斟酌这关系到万世江山的策略。

奏章呈上去了,皇帝觉得他的想法很特别,就问他说:“奉公,现在宫殿和宗庙有七座,说要往东迁都,具体情况怎么样?”奉公回答说:“以前成王迁都洛邑,盘庚迁都殷,他们迁都的原因,陛下您都清楚。如果没有圣明的君主,是不能改变天下的发展方向的。我奉承愚笨、鲁莽、狂妄,还请陛下宽恕。”

后来,贡禹也建议应该轮流拆除和修建宗庙,皇上就采纳了他的建议。等到匡衡当了丞相,也奏请迁徙南北郊的祭祀场所,这些建议都是从奉承的建议中产生的。

奉承官至中郎,又做过博士、谏大夫,年纪大了寿终正寝。他的儿子和孙子,都因为学习好而做了儒官。

李寻,字子长,是平陵人。他学习《尚书》,和张孺、郑宽中是同一个老师。张孺、郑宽中等人都老老实实地按照老师教的去学,就李寻不一样,他特别喜欢研究《洪范》里关于灾异的内容,还学习天文、月令、阴阳这些东西。他给丞相翟方进当过幕僚,翟方进也很擅长天文历法,就让李寻当了官,李寻经常给翟方进汇报情况。当时皇帝的舅舅曲阳侯王根担任大司马票骑将军,很器重李寻。那时候灾害很多,王根辅佐朝政,经常谦虚地向李寻请教。李寻觉得汉朝有衰败的迹象,认为可能会有大洪水之类的灾难,就对王根说:

《书》上说“天聪明”,意思是说紫微垣是天帝的住所,与人间帝王的命运相通,太微垣的四门象征着广阔的道路,五经六纬代表着尊崇的学问和显赫的人才,它们像翅膀一样舒展,光芒普照天下,少微垣里的贤士辅佐帝王,所以靠近帝廷,而女宫则在后面。圣人效法天象,贤能的人才能得到重用,这就是道理。《书》中说天官、上相、上将,都应该正襟危坐,认真负责,忧国忧民的责任重大,关键在于选拔人才。选人用人的成效,关系到成败的关键,不可不谨慎努力。从前秦穆公轻信谗言,任用蛮勇之人,结果自己受了很大的侮辱,国家差点灭亡。后来他悔过自责,认真思考,启用百里奚,最终征服了西戎,功德名垂王道。这两个例子说明祸福与否,实在值得小心谨慎啊!

士人啊,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是功名的根本。将军您家族九个侯爵,二十辆朱轮车,汉朝建立以来,大臣的显赫程度,还没有达到过这个地步。事物兴盛必将衰败,这是自然规律,只有有贤能的朋友和强大的辅助力量,才能勉强保全自身性命,保全子孙后代,保全国家。《书》上说:“历象日月星辰”,意思是说要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观察日月运行的规律,推算星辰的运行轨迹,考察山川的变化,参考民间的谣言和风俗习惯,以此制定法度,推断祸福。如果措施违背天理,灾祸就会降临,征兆会提前出现。明智的君主会害怕而改正错误,虚心向四处求教,把灾祸转化为福祉;如果不可挽回,就提前做好准备,这样国家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我发现,过去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天下大乱的征兆啊!彗星争辉,群雄并起,这是大灾难的前兆。这两点已经应验了。城里谣传洪水要来,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城墙上跑,朝廷也吓坏了,宫里甚至出现了妖孽,就这一点还没应验。最近又接连出现泉水涌溢,宫殿旁也冒出水来。月亮和太白星进入东井,冲犯了积水,天象异常。太阳的光芒过于强烈。有羽状的云气笼罩宫殿,刮风积云。还有山崩地动,河水改道。盛冬时节却出现雷电,潜藏的龙也作怪。接着又是陨星坠落,彗星横行,日食发生在背阳面。这些都是洪水将至的征兆啊!如果不担忧,不做出改变,洪水就要来冲刷,彗星就要来扫荡;如果改变了,灾难就能避免。所以,最近已经有一些改变了,稍微贬斥了一些奸邪小人,日月星光正常了,雨水也正常了,这是上天保佑汉朝的征兆啊,更何况做出更大的改变呢!

应该赶紧广纳贤才,提拔有才能的人,委以重任。那些阿谀奉承,虚报功劳,残暴虐待百姓的人,像这样的人,都嫉妒贤能,憎恨忠良,破坏天文,败坏地理,助长邪恶之气,蒙蔽太阳的光辉,与百姓结怨,应该及时罢免他们,不应该让他们占据官位。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灾难就会消除,子孙后代的福祉很快就会到来。政治影响阴阳变化,就像铁和炭互相吸引一样,效果是可靠的。还有那些蓄水连通泉水的工程,一定要疏通畅达。修缮旧有的堤防,减免池泽税,以此来削弱邪恶之气。调查事情的真相,研究变化的规律,谣言的预兆,从来都是准确的。建议征召韩放,还有掾周敞、王望,可以一起商议此事。

于是就有人推荐了张寻。哀帝刚即位,就召见张寻,让他在黄门侍候,并派侍中卫尉傅喜问张寻说:“最近水从地里冒出来,地震频繁,日月失常,星辰运行紊乱,灾异接连不断,你大胆地讲,不要有所隐瞒。”张寻回答说:

皇上您德行高尚,敬天爱地,重视法令,爱护百姓,还记得我这个卑微的臣子,派了重臣来询问我的情况。我实在没什么本事,担不起圣上的旨意。我发现皇上您新登基后,开明政治,去除旧朝的禁忌,广招贤才,人人都有机会施展抱负。我职位低微,才能浅薄,只能跟着那些有才华的大臣们在宫里混日子,吃着皇家的饭,穿着皇家的衣裳,在宫里待了很久。好不容易被召见,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能来报答皇恩。皇上您却格外地诚恳地询问我,我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愿意竭尽所能,不敢有任何隐瞒,希望能有一点点微薄的建议能被您采纳。我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仔细地思考,查阅典籍,参考《五经》的记载,揣摩您的圣意,来参悟天意。那些异常现象的出现,都有其对应的征兆,我斗胆将我所了解的情况汇报给您。

接下来,我会认真地把我的想法整理出来,呈献给皇上。我虽然才疏学浅,但对国家大事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希望皇上您能认真考虑我的意见,哪怕只有一点点能够被采纳,我也心满意足了。毕竟,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子,能为国家尽绵薄之力,就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我深知自己能力有限,但我会尽我所能,为国家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君臣义重,社稷为先”,这是我时刻铭记于心的准则。

《易经》上说:“悬挂的景象很明显,没有比日月更明显的。”太阳啊,是所有阳气的首领,它的光芒照耀之处,万里之内时间相同,象征着人君的威仪。所以,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清风吹拂,阴暗的东西都隐藏起来,君王开始上朝,不会被外物所迷惑。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温暖而明亮,君王登殿,奸佞之徒不敢妄动,忠直之臣能够直言进谏,不会受到阻碍。太阳到达正午,光芒万丈,君王的德行也达到最盛,大臣们都能尽职尽责。太阳将要落山,光芒收敛,君王回到宫殿,遵循着固定的作息规律。

如果君王不修德行,那么太阳就会失去它应有的规律,变得暗淡无光。各种不好的兆头也随之出现: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东方出现阴云邪气,就预示着君王会被女官、宦官所迷惑,有所畏惧和困难;太阳升起之后,则预示着近臣扰乱朝政;太阳到达正午,则预示着大臣欺骗蒙蔽君王;太阳将要落山,则预示着君王被妻妾所摆布,为她们所左右。最近太阳的光芒也不太明亮,光明被侵夺,颜色暗淡,邪气经常出现。这些不好的兆头从早晨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只是太阳升起后到正午之间稍微好一些。

我这个小臣不懂内政,只是根据太阳的光芒来揣测陛下的意志和操守,发现它比刚开始的时候衰弱了许多。这其中的原因,恐怕是因为陛下惩治了那些正直敢言的大臣,从而伤了继承人,危害了国家后代,这是万万不可轻忽的啊!希望陛下能够坚持刚强的德行,坚定意志,遵守法度,不要听信女官和奸邪大臣的谗言,那些保姆、乳母的甜言蜜语、悲痛的哭诉,都应该坚决拒绝,不要听信。要努力坚持大义,不要因为小事而心软;如果实在没办法,可以用钱财赏赐他们,但绝对不能用官位私下赏赐他们,这是上天所禁止的啊!

太阳失去了光辉,那么星辰就会失去约束,阳气无法压制阴气,阴暗邪恶的力量就会兴起作乱。最近太白金星竟然在白天横贯天空,这可不是好兆头啊!陛下应该更加努力地修德,克己奉公,以制止那些违反法度的事情。

臣听说月亮啊,是众多阴气的老大,它的盈亏消长,都能反映出天下的景象。百里可见它的轮廓,千里可见它的光辉,万里都能看到它的轨迹,这就像妃子、皇后、大臣、诸侯的象征一样。月亮的朔望盈亏代表着时间的起始和终结,弦月就像一把尺子,满月则象征着君主的德行,春夏月亮在南边,秋冬月亮在北边。有时候,月亮在春夏跟太阳走同一条路线,经过轩辕星之后接受天气的影响,进入太微垣(帝星所在)散发光芒,靠近上将和近臣的星宿,其他的星星都黯然失色,好像要熄灭了一样。这预示着母后干政,朝政混乱,阴阳失调,情况非常糟糕。那些外朝大臣不知道朝政的内幕,就只相信这些天文现象,可见现在的近臣已经靠不住了。这就像房子很大,柱子却很小,让人心里发寒啊!陛下您一定要亲自寻找贤才,不要强迫自己不喜欢的人,这样才能巩固国家,增强朝廷的实力。

臣听说五星啊,是五行之精,是五帝的命星,它们运行的规律都受到王者的号令所影响。岁星主管一年四季的事务,是五星之首,它的运行轨迹代表着王者的号令。现在岁星运行失常,而且光芒很盛,这说明您心里想做些什么,但是时机还没到。还有填星不避让岁星,这预示着后来的帝王要共同执政,它们在奎宿、娄宿停留,应该用正义来裁决。荧惑星运行无常,来回穿梭于两宫之间,姿态傲慢,进入天门,登上明堂,它的轨迹混乱宫廷。太白星光芒四射,侵犯天库,这是兵灾的征兆。它穿过黄龙,进入帝庭,从宫门出来,跟着荧惑星进入天门,到达房宿后分开,想和荧惑星一起作乱,但不敢靠近明堂的星宿。这说明陛下您有神灵庇佑,所以祸乱没能发生。荧惑星运行迟缓,奸佞之徒依仗权势,用隐晦的语言毁谤好人,阻止贤良之士接近您。太白星从端门出现,说明有臣子有不臣之心。火星进入室宿,金星进入上堂,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就会有凶险的事情发生。填星和岁星相守,预示着内乱。您应该仔细察看宫廷内部的情况,不要因为亲疏关系而有所顾忌,诛杀奸佞小人,防患于未然,清除邪恶,消除积弊,不要让它们酿成祸乱。

辰星主管四季的运行,应该在四季的仲春、仲夏、仲秋、仲冬出现。如果四季失序,辰星就会有异常的现象。现在辰星出现在岁首的正月,这是上天在警告陛下啊!政事紧急就出现得早,政事缓和就出现得晚,如果政事停滞不前,它就会隐匿不见,变成彗星。如果四个孟月(正月、四月、七月、十月)都出现,就预示着要改朝换代;如果四季都出现,这是星象家忌讳的事情。现在它只出现在寅月的孟月,这是上天特别眷顾陛下,您应该深刻反省自己。

治理国家不能优柔寡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书上说:“三年考核政绩,三次考核后进行升降”。如果号令不符合四季规律,过去的事就算了,但要从今以后吸取教训。前些日子,春天三个月里审理大案,当时贼人暗中谋反,恐怕收成不好;夏季末尾出兵打仗,天气寒冷,恐怕之后会有霜雹灾害;秋天处理封爵的事,那段时间土地潮湿,恐怕之后会有雷雹灾害。用喜怒哀乐来赏罚,而不顾忌季节禁忌,即使有尧舜那样的圣明之心,也无法带来和谐太平。善于观察天象的人,一定能有效地治理人世。假设让农民在冬天耕田,光着膀子深耕,汗流浃背地播种,可还是种不出东西,这不是因为人们不尽力,而是因为违背了天时。 《易经》说:“时机停止就停止,时机到来就行动,动静都符合时机,这就是光明大道。”《尚书》说:“恭敬地教导百姓遵循天时。”所以古代的帝王,都尊崇天地,重视阴阳,敬畏四季,严格遵守月令。顺应天时施行善政,那么和谐之气就能立刻到来,就像击鼓相应一样。现在朝廷忽视了天时月令,各位侍中、尚书和近臣都应该了解月令的含义,如果有人上奏的事情违背了天时,陛下发布的命令如果违背了天时,你们应该敢于直言,以顺应天时。

臣下听说五行以水为本,主水的星宿是玄武和婺女,是天地运行的根本,万物生长的源头。水代表着公平公正,如果王道公正清明,那么百川就会治理有序,水脉畅通;如果偏袒一方,失去纲纪,那么就会泛滥成灾。《尚书》说“水润泽而向下”,阴气运行而趋于低处,不违背其运行规律。天下太平的时候,就会有河图洛书出现,所以黄河洛水决堤泛滥,造成的危害最大。现在汝河、颍河等河流都泛滥成灾,和雨水一起给百姓带来灾害,这正如《诗经》里说的“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啊!这都是皇甫卿士等人的责任。希望陛下重视诗人的话,少听信那些外戚大臣的话。

臣听说,地道是柔静的,这是阴的常理。天下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震动,对应着妃嫔、皇后不顺;中层震动,对应着大臣作乱;下层震动,对应着百姓叛乱。如果国家发生地震,那是国君的过错。四方、中央、连绵的国家和州郡都一起震动,那更是大异常象。最近关东地区地震频发,五星也出现异象,虽然还没到非常严重的程度,但应该努力崇尚阳刚之气,抑制阴柔之气,来弥补过错;坚定意志,树立威信,堵塞私路,提拔优秀人才,淘汰不称职的官员,以此来增强朝廷的实力。朝廷实力强盛,就能精神抖擞,抵御外敌;朝廷实力衰弱,就会招致灾祸,被邪恶的阴谋所欺凌。我听说以前淮南王谋反的时候,唯一能抵挡他的人,只有汲黯,认为公孙弘等人都不够格。公孙弘是汉朝的名相,到现在都没有能与之相比的人,却被汲黯看轻,更何况那些不如公孙弘的人呢?所以说,朝廷没有人才,就会被叛乱轻视,这是自然的道理。天下还没有听说陛下有奇特的策略和坚守正道的臣子。俗话说,怎么知道朝廷衰败了呢?那就是人人自以为贤能,不致力于培养人才,所以国家才会衰败。

马匹如果不经常行走,就不能走正道;士人如果不经常学习磨练,就不能重振国家。《诗经》里说“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孔子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这些都不是空话。陛下掌握着天下的百姓,却从未听说有忠贞的臣子能为国家坚守疆土,大概是因为您开阔视野不够广阔,选拔人才不够明智,激励人才不够真诚。《尚书》说:“士人优秀的人善于培育禾苗,君主英明的人善于培育人才。”普通人都是可以培养成君子。应该下诏书选拔贤良之士,赦免小过失,不要求十全十美,以此广泛地聚集优秀人才。就像近世的贡禹,因为进言忠诚恳切而受到尊荣,在那时,奋发图强、立名扬世的士人很多。贡禹死后,国家一天天衰败。等到京兆尹王章因为进言而被杀害后,聪明人都闭口不言,邪恶和虚伪盛行,外戚专权,君臣隔阂,以至于断绝了继承人,宫中发生叛乱。这些事情的失败,真是令人恐惧和悲哀啊!

我本来就在太后家里当差,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过去的事没办法追究了,但未来还是可以努力的。先帝英明神武,深知天意如此,让陛下继承皇位,就是要纠正错误啊!所以应该适当限制外戚的权力,好好挑选身边的侍卫和官员,选拔那些有德行、有才能、见识广博的人来担任重要的官职。只有这样才能辅助圣上,保住皇位,继承大统。那些从郎官到吏员,工作能力平平,又没啥特长,还有那些没啥文化的博士,都应该让他们回老家种地去!这样才能让天下人都知道,朝廷都是贤能之才,从而提升朝廷的威望,巩固皇权,平定祸乱,这就是根本啊!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可能会害死我,不怕死,只希望陛下能认真考虑,反复琢磨琢磨我的话。

当时,哀帝刚即位,成帝的外家王氏还没被完全打压,而皇帝的外家丁氏、傅氏却新贵显赫,尤其傅太后的祖母更是骄横跋扈,想称尊号。丞相孔光、大司空师丹执政,多次劝谏,但时间长了,皇帝没办法,最终免去了孔光、师丹的官职,反而尊奉傅太后为皇太后。《丹传》里记载了这件事。虽然皇帝当时没完全采纳我的建议,但他还是经常参考我的意见,每当遇到棘手的事,就来问我。我每次都能答对,后来就升迁为黄门侍郎。因为我说会有水灾,所以皇帝就让我当了骑都尉,去负责护卫河堤。

话说,汉成帝的时候,有个齐国人叫甘忠可,他造假了一本叫《天官历》的书,还有一套叫《包元太平经》的书,一共十二卷。他瞎掰说:“汉朝要遇到天地大变,该换个皇帝了,老天爷派真人赤精子下凡,把这套理论传授给我。” 甘忠可就教唆重平夏贺良、容丘丁广世、东郡郭昌这些人。结果,中垒校尉刘向告发甘忠可,说他装神弄鬼,欺骗皇上,迷惑百姓。甘忠可被抓进监狱审问,还没判决就病死了。夏贺良他们因为藏着甘忠可的书,被认为不敬,也受到了牵连。 后来,夏贺良他们还私底下偷偷地传授这些学说。

汉哀帝刚登基的时候,司隶校尉解光因为精通经学,又懂些灾异预兆,很受皇帝宠信。他就把夏贺良他们藏着甘忠可书的事儿抖搂了出来。这事儿就报到了奉车都尉刘歆那儿。刘歆觉得这玩意儿跟《五经》里的内容完全对不上,根本不能实行。 可是,偏偏李寻很喜欢这套理论。解光就说:“刘歆他爹刘向以前还告发甘忠可,把他送进监狱呢,刘歆怎么可能同意这种说法?” 当时,郭昌当着长安令,他就劝李寻应该帮帮夏贺良他们。李寻就上奏皇帝,说应该让夏贺良他们进宫当侍诏黄门,皇帝还几次召见他们,让他们陈述一番。他们就说:“汉朝的历法已经不行了,该换个说法了。成帝没顺应天命,所以绝后了。现在陛下您老也病了这么久,各种怪事也接二连三地发生,这是上天在警告您啊!您应该赶紧改元号,这样才能延年益寿,皇子才能出生,那些怪事才能停止。要是知道道理却不去实行,那灾祸就要来了,洪水、火灾都要来了,要彻底清洗一下百姓了!”

皇帝病了好久,情况好像有点好转,于是就听从了贺良等人的建议。

然后就下诏书给丞相和御史,说:“我听说《尚书》里说‘五曰考终命’,意思是说一个大的时代结束,就要改朝换代,重新纪年,考究典章制度,推算历法,确定纪年,就像甲子一样循环。我这个不才的人继承了太祖的皇位,承蒙上天眷顾,统领百官,治理天下百姓,可是到现在还没能有什么成就来回应上天的期望。我即位三年以来,灾害不断,日月星辰运行反常,各种灾异接连不断,盗贼四起。我心里非常害怕,战战兢兢,唯恐江山社稷衰败。汉朝建立到现在已经两百年了,历经多次改朝换代,上天都给汉朝以非凡的人才,让汉朝再次获得天命的象征,而我德行不足,怎么敢不顺应天命,和天下百姓一起改过自新呢?所以,现在下令大赦天下,以建平二年改名为太初元年,并且尊称我为陈圣刘太平皇帝。漏刻的刻度也改为一百二十刻。把这些事告诉天下百姓,让他们都知道。”

过了一个多月,皇帝的病还是老样子。贺良等人又想胡乱改变政事,大臣们都争着说不能答应。贺良等人上奏说大臣们都不懂天命,应该罢免丞相和御史,让解光、李寻辅政。皇帝觉得他们的说法没有道理,就把贺良等人抓了起来,并且下诏说:“我能够保住宗庙社稷,但是我治理国家能力不足,灾异接连不断,我害怕得要死,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听信了贺良等人建议改元易号,增加漏刻的刻度,以为这样就能让国家永远安定。我信奉天道不够虔诚,听信了他们的胡言乱语,差点就让百姓蒙受其害。结果一点好兆头都没有,反而久旱成灾。我问贺良等人,他们又说应该再次更改制度,这些说法都违背经义,违反圣旨,不合时宜。犯了错还不改正,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六月甲子那道诏书,除了大赦令以外,其他的都取消了。贺良等人违背天道,迷惑百姓,他们的奸诈行为必须彻底查清。” 于是,贺良等人全部被关进监狱,由光禄勋平当、光禄大夫毛莫如和御史中丞、廷尉一起审理此案,认为贺良等人使用邪术,扰乱朝政,意图颠覆国家,欺骗皇上,罪不容赦。贺良等人全部被处死。后来,解光被减轻了罪行,发配到敦煌郡。

话说啊,古人夸赞《易经》和《春秋》这两本书,说它们能通晓天地人三才之道,真是神了!不过,子贡(子赣)却说:“老师(孔子)的文章还能听懂,但老师讲的那些关于人性啊、天道啊的东西,就听不懂了!” 哎,真是高深莫测啊!

汉朝建立以后,那些靠阴阳五行学说解释灾异的学者可不少了。汉武帝的时候,有董仲舒和夏侯始昌;昭帝、宣帝时期,有眭孟和夏侯胜;元帝、成帝时期,有京房、翼奉、刘向和谷永;到了哀帝、平帝时期,还有李寻和田终术。这些人都曾经得到皇帝的赏识,他们的说法也多少有点相似之处,都是借用经书典故,牵强附会,比比划划,有时候甚至靠瞎蒙也能蒙对几次。

唉,可是他们的下场呢?董仲舒被贬官,夏侯始昌被抓起来关押,眭孟被杀,李寻被流放,这可是给后来的学者们敲响了警钟啊!京房这个人,真是有点不自量力,说话尖酸刻薄,得罪了权贵,结果很快就倒霉了,真是应了那句“祸从口出”啊!他死的太可惜了!

卷七十四·魏相丙吉传第四十四

文章信息
作者: Realhistories
分类:汉书(口语版)
日期:2024年11月25日
创建时间: 2024年11月25日
点击数:80

魏相,字弱翁,是济阴定陶人,后来搬到平陵。年轻的时候学习《易经》,做过郡里的一个小官,后来参加贤良方正的选拔,因为对策答得好,被任命为茂陵县令。没过多久,御史大夫桑弘羊的一个门客假冒御史,拦住县丞,说县丞没按时去拜见他,门客一怒之下把县丞绑了起来。魏相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就下令抓捕这个门客,查清了事实,判决把这个门客流放到边远地区,茂陵县也因此治理得井井有条。

后来魏相升迁为河南太守,他严厉打击奸邪,那些豪强都对他敬畏三分。正赶上丞相车千秋死了,之前车千秋的儿子在洛阳武库当官,因为觉得父亲去世后自己失势了,再加上魏相治理郡县很严格,害怕以后会因此受牵连,于是自己辞官了。魏相派人去追他,但他就是不肯回来。魏相心里很生气,独自嘀咕说:“大将军霍光要是听说这个武库令因为我而辞职,一定会认为我因为丞相死了就故意刁难他的儿子。要是当今朝中权贵们都不支持我,那可就危险了!” 这个武库令一路西行到了长安,大将军霍光果然因此责备魏相,说:“小皇帝刚刚登基,为了巩固函谷关和京师的安全,武库又集中了精兵强将,所以才让丞相的弟弟当了关都尉,儿子当了武库令。现在河南太守不为国家大计着想,只因为丞相死了就排挤他的儿子,真是太浅薄了!”

后来有人告发魏相滥杀无辜,这件事被提交到有关部门处理。河南郡驻守在中都的士兵有两三千人,他们跑到大将军面前,说愿意多留一年服役来替太守赎罪。河南郡的老人和妇女有一万多人守在关口,想进京上书,守关的官员把这事儿报告给了大将军。大将军因为武库令的事,就把魏相关进了廷尉监狱。魏相在监狱里关了很久,一直到冬天,才赶上大赦天下被放了出来。后来又下诏让他回茂陵当县令,之后又升迁为杨州刺史。魏相在任上考察各郡县的太守和县令,罢免了不少人。魏相和丙吉关系很好,当时丙吉是光禄大夫,他给魏相写信说:“朝廷已经非常了解你的政绩,很快就会重用你。希望你以后做事谨慎些,注意自己的形象,好好珍惜自己的才能。”魏相很认同丙吉的话,于是就收敛了严厉的作风。他在杨州待了两年,被征召为谏大夫,后来又当上了河南太守。

话说过了几年,宣帝登上了皇位,把相(指霍光的女婿、丞相魏相)召进宫,让他担任大司农,后来又升迁为御史大夫。霍光去世的时候,宣帝念及他的功劳,就封霍光的儿子霍禹为右将军,封霍光的侄子乐平侯霍山为尚书令,让他掌管朝廷的文书。

这时候,魏相趁着平恩侯许伯上奏章的机会,赶紧向皇帝进言说:“《春秋》里批评世袭的卿大夫,谴责宋国三代都出大夫,以及鲁国季孙家族专权,这些都是导致国家动乱的例子。从汉后元时期开始,皇室的权力就旁落到宰相手中了。现在霍光死了,他的儿子又当了大将军,侄子掌握着朝廷的枢纽,他的兄弟、女婿们都占据着重要的权力和兵权。霍光的夫人和女儿们都出入长信宫,甚至可以夜里直接进出宫门,骄奢淫逸,恐怕越来越难以控制。应该想办法削弱他们的权力,瓦解他们的阴谋,才能巩固江山社稷,保全霍家的功臣地位。” 以前那些上书的人,奏章都要写两份,一份是正本,一份是副本,署名“副”,尚书令先看副本,如果内容不好,就扔掉不给皇帝看。魏相就利用许伯这件事,取消了副本,避免了信息被遮蔽。宣帝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就让魏相参与政事,所有建议都采纳了他的意见。

这样一来,霍氏家族密谋杀害许皇后的阴谋才被皇帝知道。宣帝立刻罢免了霍氏家族的三位侯爵,让他们回家,并且把他们的亲属都调到地方做小官。 随后,韦贤因为年老体弱请求退休,魏相就接替他当了丞相,被封为高平侯,食邑八百户。 可是,霍氏家族对魏相既恨又怕,他们密谋伪造太后诏书,先召魏相进宫斩杀,然后再废掉皇帝。 结果阴谋败露,霍氏家族被诛杀。 宣帝从此亲理朝政,勤勉治理国家,考察官员,核实信息,而魏相总领百官,非常符合皇帝的心意。

话说汉元康年间,匈奴派兵去打汉朝在车师屯田的军队,结果没打下来。皇上跟后将军赵充国他们商量,想趁匈奴衰弱,发兵攻打匈奴的右地,好让他们不敢再骚扰西域。 丞相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啊,为了平定叛乱,诛杀暴徒而发动的战争,叫做义兵,这种正义之师才能取得胜利;敌人侵犯自己,不得不起来抵抗的战争,叫做应兵,这种自卫反击的战争才能取胜;因为一点小怨恨,忍不住发怒而发动的战争,叫做忿兵,这种怒气冲冲的战争一定会失败;为了掠夺别人的土地、财物而发动的战争,叫做贪兵,这种贪婪的战争一定会失败;仗着国家强大,百姓众多,想在敌人面前显示威风而发动的战争,叫做骄兵,这种骄傲轻敌的战争一定会灭亡。这五种情况,不只是人的事,也是天理啊!

最近匈奴还表现出一些善意,抓到的汉朝百姓都送回来了,也没怎么犯边,虽然他们跟咱们在车师屯田的事儿有点摩擦,但还没到非得动兵的地步。现在听说各位将军想出兵攻打匈奴,我这个笨蛋实在不知道这仗属于哪一种啊!现在边疆地区穷困潦倒,父子俩共穿一件羊皮袄,吃着野菜野果,都担心自己活不下去呢,哪还有余力打仗?古人说“军旅之后,必有凶年”,意思是说,老百姓因为战争的苦难,会影响到阴阳的和谐啊。就算打胜仗了,以后还有后患,说不定还会因此引发各种灾难。现在各郡国的太守、丞相很多都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风俗也败坏,又经常闹水旱灾害。你看今年的统计,儿子杀父亲、兄弟相残、妻子杀丈夫的,一共二百二十二人,我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啊!现在大家都不管这些内忧,却想着要发兵去报复远方的匈奴这点小怨恨,这简直就像孔子说的“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啊!希望陛下能和平昌侯、乐昌侯、平恩侯以及其他有识之士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皇上听了丞相的话,就打消了出兵的念头。

相明那小子,认真研究《易经》,还拜了老师学习,特别喜欢看汉朝的历史故事和各种奏章,他觉得古今制度不一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按照以前的惯例办事。他列举了好几条汉朝以来国家为了应急而采取的措施,还有贾谊、晁错、董仲舒这些贤臣的建议和奏章,说:“我听说,明君在位,贤臣辅佐,国家就能安定,百姓就能安居乐业。我虽然有幸担任要职,却没能好好执行法令,推广教化,治理四方,宣扬圣德。现在老百姓很多人不务正业,甚至还有人挨饿受冻,这都是陛下您应该担心的,我这个当臣子的,罪该万死!我的才能很浅薄,对国家大事和用人的道理都不太明白,只知道老百姓的生活至关重要,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偷偷地研究先帝的圣德和恩德,他勤政爱民,关心百姓疾苦,忧虑水旱灾害,为贫困百姓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他还派谏官和博士巡视全国,考察民风,举荐贤良,平反冤狱,官员们络绎不绝;他减少开支,减轻赋税,开放山泽池塘,禁止军队买卖酒类和囤积物资,这些都是为了帮助百姓度过难关,安慰百姓,方便百姓的措施,非常周到。我没办法一一列举,冒死向您奏报这些历史上的诏书,一共二十三条。我仔细查阅了王法,发现国家必须重视农业,努力积蓄粮食,量入为出,以备不时之需,即使储存了六年的粮食,也仍然觉得不够。元鼎三年,平原、勃海、太山、东郡地区遭受严重灾害,百姓饿死在路边。那些地方官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多亏了陛下的圣旨及时赈济,百姓才得以生存下来。今年收成不好,粮食价格飞涨,秋天收成后仍然缺粮,到了春天恐怕会更严重,没有办法救济百姓。西羌地区还没平定,军队还在外征战,战事不断,我心里非常担忧,应该早做准备。希望陛下您多关心百姓,效仿先帝的盛德来治理天下。”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

他又几次上书,引用了《易经·阴阳》和《明堂月令》中的内容,上奏说:

唉,我担任大臣,却没做好本职工作,没能好好宣扬教化,导致阴阳失调,灾害不断,这都是我的责任啊! 我听说《易经》上说:“天地顺应自然运行,所以日月运行有规律,四季变化有常;圣明的君王也顺应自然,所以刑罚公正,百姓安居乐业。” 天地间的变化,都源于阴阳的调和,而阴阳的划分,是以太阳的运行为准绳。冬至夏至,八风之序就确定了,万物都各得其所,各有其职,不能互相干扰。

东方之神是太昊,他掌管春天,象征着震卦;南方之神是炎帝,他掌管夏天,象征着离卦;西方之神是少昊,他掌管秋天,象征着兑卦;北方之神是颛顼,他掌管冬天,象征着坎卦;中央之神是黄帝,他掌管土地,象征着坤卦和艮卦。这五位大帝各自掌管的季节,都有其固定的时间。东方的卦象不能用来治理西方,南方的卦象不能用来治理北方。春天用兑卦的办法治理就会导致饥荒,秋天用震卦的办法治理就会导致繁荣过度,冬天用离卦的办法治理就会导致泄气,夏天用坎卦的办法治理就会导致冰雹。

明智的君王谨慎地敬畏上天,小心地爱护百姓,所以设立羲和的官职来掌握四时,适时地安排百姓的各项事务。君主如果能按照天道行事,顺应阴阳,那么日月就会光明,风雨就会准时,寒暑就会调和。这三者协调有序,灾害就不会发生,五谷就会丰登,丝麻就会茂盛,草木就会繁荣,鸟兽就会兴旺,百姓就不会夭折生病,衣食也会丰足。这样一来,君主尊贵,百姓安乐,上下没有怨言,政教相符,礼让就能兴盛。

如果风雨不调,就会损害农事;农事受损,百姓就会饥寒交迫;饥寒交迫,就会失去廉耻,盗贼强盗也就因此而滋生。我认为,阴阳调和是国家根本,是万物生灵的生命之源,自古以来,贤明的圣君都非常重视这一点。天子应当效法天地,学习先圣的治国之道。高祖皇帝在《天子所服第八》中记载:大谒者章臣奉受长乐宫诏令,说:“命令群臣商议天子服饰,以安定治理天下。”相国何臣、御史大夫昌臣与将军陵臣、太子太傅通臣等商议说:“春夏秋冬天子服饰,应当符合天地之数,从而达到人和。所以,从天子诸侯有土之君,到普通百姓,都能效法天地,顺应四时,治理国家,就能避免祸患,寿命长久,这是奉祀宗庙,安定天下的重要礼仪。臣等建议效法此法。”中谒者赵尧举荐春天,李舜举荐夏天,儿汤举荐秋天,贡禹举荐冬天,四人各负责一个季节。大谒者襄章奏报,皇帝下令:“准奏!”

孝文皇帝时,曾在二月向天下施恩惠,赏赐孝顺父母、努力耕作的人,并遣散军队,祭祀为国捐躯的人,这其实并非合乎时节。御史大夫朝错当时担任太子家令,就此事上奏。我们大臣都觉得陛下恩泽深厚,但灾害仍然没有停止,我私下担心,诏令可能有些地方不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

皇上啊,您最好挑四个精通天文历法、懂得阴阳变化规律的专家,每人负责一个季节,到时候就让他们分别说明自己该管的事儿,这样就能调和阴阳,对天下百姓是大好事!

说白了,就是丞相把各种情况都汇报给皇上,皇上也采纳了他的建议。

丞相还命令官吏把郡国的情况,以及休假回家的人的情况都调查清楚,然后把各地发生的奇闻异事,比如叛乱、暴风雨、灾害等等,只要郡守没上报的,丞相就自己向皇上汇报。当时,丙吉担任御史大夫,和丞相一起辅佐皇帝,皇上都很看重他们。不过丞相为人比较严厉,不像丙吉那么宽厚。丞相在位九年,在神爵三年去世,被追谥为宪侯。他的儿子弘继承了爵位,后来在甘露年间犯了罪,爵位被降为关内侯。

丙吉,字少卿,是鲁国人。他精通律法,曾经在鲁国做过狱吏。因为屡立战功,慢慢升迁到廷尉右监的职位。后来因为触犯法律而丢了官,回家乡做了州从事。汉武帝晚年,发生了巫蛊之祸,丙吉因为曾经在廷尉当过监察官而被征召,奉命调查巫蛊案中郡邸监狱的犯人。当时,宣帝还只有几个月大,因为是皇曾孙,牵涉到卫太子一案而被关押。丙吉看到他很可怜,心里又清楚太子是冤枉的,更同情这个无辜的曾孙,于是他挑选了一些细心可靠的女囚犯来照顾曾孙,并把他安置在一个干燥通风的地方。丙吉审理巫蛊案,好几年都没审结。

后元二年,武帝生病,经常往来于长杨宫和五柞宫之间。有人看相说长安监狱里藏着天子之气,于是皇上派使者到各监狱,下令把所有关押的人,不管轻重罪犯,全部杀掉。内谒者令郭穰晚上来到郡邸监狱,丙吉关上门拒不放使者进来,说:“皇曾孙在这里啊!其他人无辜被杀尚且不行,更何况是皇上的曾孙呢!”一直守到天亮,使者也没能进去,郭穰回去禀报,就弹劾了丙吉。武帝后来也醒悟了,说:“这是上天旨意啊!”于是下令赦免天下所有犯人。郡邸监狱里关押的人,只有靠丙吉才得以幸免于难,这份恩情遍及天下。皇曾孙多次生病,差点没保住性命,丙吉多次下令好好照顾他,给他请最好的乳母,用最好的药,对他的照顾非常有恩惠,还用自己的钱给他置办衣物和食物。

后吉当上了车骑将军军市令,后来又升迁为大将军长史。霍光很看重他,让他进宫当了光禄大夫给事中。昭帝驾崩了,没留下儿子继承皇位,大将军霍光派吉去迎接昌邑王刘贺。刘贺当了皇帝,结果因为行为淫乱被废黜了。霍光和车骑将军张安世等大臣商议该立谁为皇帝,还没决定下来。

吉就给霍光上了一份奏章,说:“将军您侍奉孝武皇帝,从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跟着他,现在又承担着国家的重任。孝昭皇帝去世得早,又没有留下继承人,全国上下都很担忧,都盼着赶紧知道谁是下一任皇帝。在发丧的那天就按照大义立个皇帝,如果立错了人,再按照大义废掉他,天下人谁也不会不服。现在国家社稷、宗庙和百姓的命运,全掌握在将军您手里啊!我私下里听听老百姓的议论,观察他们的想法,那些在朝为官的诸侯宗室,老百姓根本没听说过他们。而遗诏里记载的,孝武帝的曾孙,名叫刘病已,现在住在掖庭的外家。我以前当郡邸长的时候见过他,那时候他还小,现在十八九岁了,通晓经史,很有才能,为人稳重,性格温和。我希望将军您仔细考虑这件事,最好再卜问一下,看看是不是应该先把他抬举出来,让他先到宫里侍奉,让天下人都知道,然后再决定大计,这样天下人都该万分感激!”

霍光看了他的奏章,就决定立皇曾孙为帝,派宗正刘德和吉去掖庭迎接曾孙。宣帝刚即位,就封吉为关内侯。

丙吉这个人啊,为人厚道,从不夸耀自己的功劳。自从他当年照顾过皇上的曾孙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过这事儿,所以朝廷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功劳。地节三年,皇上立了太子,丙吉被任命为太子太傅,没过几个月,又升迁为御史大夫。霍氏家族被诛灭后,皇上亲政,精简了尚书省的事务。

这时候,掖庭宫里有个宫女,就让民夫给她写奏章,说自己曾经照顾过皇上的曾孙,有功于朝廷。奏章到了掖庭令那里,掖庭令就审问她,这宫女就说这事儿御史大夫丙吉知道。掖庭令就跑到御史府去找丙吉。丙吉认得这个宫女,就对她说:“你以前因为没好好照顾皇上的曾孙,还挨过鞭子呢,你哪来的功劳?只有渭城的胡组和淮阳的郭徵卿他们才算是有功啊!”然后丙吉就分别上奏章,详细叙述了胡组和郭徵卿当年照顾皇上的曾孙,辛苦劳累的情况。

皇上就下诏让找胡组和郭徵卿,结果这两个人都死了,但是他们的子孙还在,皇上就重重地赏赐了他们。同时,皇上还下诏免去那个宫女的官职,让她做个平民,并且赏赐她十万钱。皇上亲自问过之后,才知道丙吉当年有恩于他,可丙吉始终没说一句话。皇上非常欣赏丙吉的高尚品德,就下诏给丞相说:“朕当年微不足道的时候,御史大夫丙吉就与朕有旧恩,他的品德高尚啊!《诗》上不是说吗?‘亡德不报’。就封丙吉为博阳侯,食邑一千三百户吧!”

眼看就要封侯了,丙吉却病倒了。皇上要派人给他加封,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完成封侯仪式。皇上很担心丙吉的病,太子太傅夏侯胜说:“他不会死的。我听说,那些做了好事的人,一定会享受到快乐,并且这种快乐还会惠及子孙后代。现在丙吉还没得到报答就病得这么重,这肯定不是致命的病。”后来丙吉的病果然就好了。丙吉上书坚决推辞,说自己不适合空领虚名受赏。皇上回信说:“朕封你为侯,可不是空名虚誉,而你上书退还侯印,这是显得朕不贤明啊!现在天下太平,你安心养病,少思虑,多注意休息,好好调理身体吧!”五年后,丙吉接替魏相担任了丞相。

吉本是从小吏做起的,后来学习了《诗经》和《礼记》,都理解了其中的大义。当上丞相后,他为人宽厚,喜欢谦让。属下官员要是犯了点小错,没尽到职责,他就让他们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从不追究责任。有人就劝吉说:“您是汉朝丞相,那些坏官吏都做着坏事,您怎么都不惩罚他们呢?”吉回答说:“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丞相,哪敢去管那些案吏的事啊!”后来的人效仿吉的做法,官府不再追究下属的责任,都是从吉开始的。

他对属下官员,总是尽量掩盖他们的过错,多夸奖他们的优点。吉府里有个管车的,嗜酒如命,经常醉醺醺的。有一次,他跟着吉丞相出去,喝醉了酒,竟然在丞相的车上呕吐。西曹的主吏想把他辞退,吉却说:“一个醉酒的人,失去了做人的样子,把他辞退了,还能让他干什么呢?西曹就忍忍吧,不过是弄脏了丞相的车垫子而已。”于是,这个人就留了下来。这个管车的,是边郡人,熟悉边塞的紧急军情和警备事务。一次外出,他正好看到驿骑拿着红白信封,边郡的紧急军情正飞驰而来。管车的就跟着驿骑到了公车,取到了信件,得知敌人入侵了云中郡和代郡,赶紧回到府里向吉禀报,并说:“恐怕敌人已经入侵边郡了,那些边郡的二千石长官,有些年老体弱,无法指挥军队,应该提前做好准备。”吉很欣赏他的话,马上召集东曹,调查边郡长官的情况,详细记录他们的情况。还没等调查完,朝廷就下令召见丞相和御史,询问敌军入侵的郡县情况,吉详细地做了汇报。御史大夫却答不上来,结果受到了责备。而吉却被认为忧国忧民,尽职尽责,这都是因为那个管车的尽心尽力。吉感叹道:“人各有短,也有长处,不能因为一点小错就放弃他们。如果丞相没有先听到管车的汇报,又怎么能及早做好准备呢?”从此,属下官员更加敬重吉了。

话说,吉丞相有一天出门,碰上了一群人在大街上打架,打得死伤一片。吉丞相居然视而不见,直接走了。他手下的官员觉得很奇怪,心想丞相大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吉丞相继续往前走,又看到有人在追赶一头牛,那牛累得吐着舌头,喘得厉害。这次,吉丞相停了下来,让骑马的官员去问:“这牛被追赶了多远了?” 他手下的官员心里嘀咕:丞相大人一会儿不管打架,一会儿又管追牛的,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说不定有人会以此来讽刺他呢! 吉丞相却解释说:“老百姓打架斗殴,那是长安县令、京兆尹该管的事,他们得负责制止抓捕,年底的时候,我这个丞相再根据他们的政绩考核,进行奖惩就行了。我这个宰相不用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必要在路上管这些。现在正是春天,阳气初生,还不能太热,这牛估计跑了一段路,热着了才喘成这样,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问题。我们三公的职责是调理阴阳,维护平衡,所以才要问清楚。” 这下,那官员心服口服了,觉得吉丞相考虑问题确实周全。

五凤三年春天,吉丞相病得很重。皇帝亲自来探望他,问:“你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可以接替你的位置?” 吉丞相谦虚地说:“朝廷大臣的能力,陛下您最清楚,我哪能看得准呢?” 皇帝再三追问,吉丞相叩头说:“西河太守杜延年精通法度,熟悉国家典章制度,以前在九卿任职十多年,现在在郡里也干得很出色;廷尉于定国执法公正,天下人都觉得他判案公平;太仆陈万年侍奉母亲很孝顺,为人厚道。这三个人都比我强,陛下您自己考察一下吧。” 皇帝觉得吉丞相说得都对,就答应了。吉丞相去世后,御史大夫黄霸升任丞相,西河太守杜延年被征召为御史大夫,但他年事已高,请求退休,就因为生病而免职了。于是廷尉于定国接替了御史大夫的职位。黄霸去世后,于定国又升任丞相,太仆陈万年接替于定国做了御史大夫。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得很出色,皇帝因此称赞吉丞相识人很准。

吉丞相死后,被追谥为定侯。他的儿子吉显继承了爵位,后来在甘露年间犯了罪,爵位被降为关内侯,官做到卫尉、太仆。吉显年轻的时候在一些部门做官,有一次跟着去高庙祭祀,到晚上要祭祀的时候,才派他出去取祭祀用的衣服。吉丞相大怒,对夫人说:“宗庙祭祀这么重要的事,吉显竟然如此不谨慎,将来要败坏我的爵位,一定是这小子!”夫人劝了他很久,他才消气。吉丞相的二儿子吉禹做了水衡都尉,小儿子吉高做了中垒校尉。

我小时候在郡里当个小官,亲眼见过孝宣皇帝的曾孙在郡里的监狱里受苦。当时负责监狱的官员丙吉,看到这位皇曾孙蒙冤受屈,心里非常难过,哭得稀里哗啦的。他特别仁慈,就自己掏钱请人照顾这位小皇子,还经常亲自去探望。我每天都要在庭院里侍候他两次。后来,小皇子因为案子被传唤,丙吉拼死保护他,一点都不怕严刑峻法。等到大赦天下,丙吉跟看守监狱的官员说,小皇子不应该待在官府,应该把他送到京兆尹那里去。但京兆尹没接受,小皇子又送了回来。等到照顾小皇子的胡组该走了,小皇子非常想念他,丙吉就自己掏钱留下了胡组,让他和郭徽卿一起继续照顾小皇子几个月,这才让胡组离开。后来,宫里管饮食的官员跟丙吉说:“给小皇子吃饭没有诏令啊!” 丙吉就自己掏钱买米买肉,每个月都给小皇子送去。丙吉自己还因此生病了,他就让我每天早晚去问候小皇子,看看他的床铺干不干净,还经常去看望胡组和郭徽卿,不让他们让小皇子晚上胡闹,总是给他送好吃的。丙吉如此尽心尽力,把小皇子养育成人,功劳实在太大了!他当时哪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回报啊!这完全是因为他内心充满了仁爱啊!就算介子推割肉救君主,也比不上他!

孝宣皇帝在位的时候,我就把这件事上报了,皇上也同意了我的请求,丙吉却谦虚得很,不敢居功,把功劳都推给了胡组和郭徽卿。胡组和郭徽卿都得到了赏赐,田宅和钱财都有了,而丙吉只被封为博阳侯,我更是比不上他们。我现在年纪大了,又穷困潦倒,快要死了,我一直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又怕说了也没人信,怕丙吉的功劳被埋没。丙吉的儿子丙显因为一点小事被降爵,成了关内侯,我觉得应该恢复他的爵位和封地,来报答他父亲的功劳。

话说,丙显以前在太仆寺当官十多年,跟同事一起贪污受贿,搜刮了上千万钱财,司隶校尉查出来后,说他罪大恶极,要抓他。皇上说:“故丞相丙吉有旧恩,朕不忍绝。”就免了他的官职,没收了他的四百户封地。后来又让他当了城门校尉。丙显死后,他的儿子丙昌继承了关内侯的爵位。

汉成帝的时候,修缮祖先功业的事儿,因为博阳侯吉的旧恩比较重,所以特别重视。鸿嘉元年,皇帝下诏书给丞相和御史说:“我听说啊,表彰功德,继承断绝的爵位,是为了尊崇祖庙,广开贤圣之路。所以博阳侯吉因为过去的恩情和功劳被封侯,现在他的祭祀断了,我很惋惜。做好事的好处会惠及子孙后代,这是古今通行的道理啊!所以,就封吉的孙子,中郎将、关内侯昌为博阳侯,让他继承吉的香火。” 博阳侯的爵位断了三十二年后,又重新恢复了。昌的爵位传到他孙子那儿,到了王莽时代才最终断绝。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古代起名字,总是根据事物的样子来取,远的取自自然万物,近的取自人的身体。所以经书上说君主是头,臣子是胳膊腿,说明君臣是一体的,互相依靠才能成事。因此,君臣相配,是古今不变的道理,也是自然规律。你看汉朝的丞相们,高祖刘邦打天下,萧何、曹参是首屈一指的;孝宣帝中兴,丙吉、魏相也很有名。那时候,官员的升降有序,各种职务都井井有条,朝廷大臣大多都能胜任自己的职位,全国上下都兴盛礼让的风气。看看他们做的事儿,哪一件是虚假的呢!

  1. 卷七十三·韦贤传第四十三
  2. 卷六十九·赵充国辛庆忌传第三十九
  3. 卷七十二·王贡两龚鲍传第四十二
  4. 卷七十一·隽疏于薛平彭传第四十一

第 3 页 共 7 页

  • 1
  • 2
  • 3
  • 4
  • 5
  • 6
  • 7

选择你的语音

  • 正體中文
  • Chinese Simplified (China)
  • English (United Kingdom)
  • 卷一上·高帝纪第一上
  • 卷一下·高帝纪第一下
  • 卷二·惠帝纪第二
  • 卷三·高后纪第三
  • 卷四·文帝纪第四
  • 卷五·景帝纪第五
  • 卷六·武帝纪第六
  • 卷七·昭帝纪第七
  • 卷八·宣帝纪第八
  • 卷九·元帝纪第九
  • 卷十·成帝纪第十
  • 卷十一·哀帝纪第十一
  • 卷十二·平帝纪第十二
  • 卷十三·异姓诸侯王表第一
  • 卷十四·诸侯王表第二
  • 卷十五上·王子侯表第三上
  • 卷十五下·王子侯表第三下
  • 卷十六·高惠高后文功臣表第四
  • 卷十七·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第五
  • 卷十八·外戚恩泽侯表第六
  • 卷十九上·百官公卿表第七上
  • 卷十九下·百官公卿表第七下
  • 卷二十·古今人表第八
  • 卷二十一上·律历志第一上
  • 卷二十一下·律历志第一下
  • 卷二十二·礼乐志第二
  • 卷二十三·刑法志第三
  • 卷二十四上·食货志第四上
  • 卷二十四下·食货志第四下
  • 卷二十五上·郊祀志第五上
  • 卷二十五下·郊祀志第五下
  • 卷二十七上·五行志第七上
  • 卷二十七中之上·五行志第七中之上
  • 卷二十七中之下·五行志第七中之下
  • 卷二十七下之上·五行志第七下之上
  • 卷二十七下之下·五行志第七下之下
  • 卷二十八上·地理志第八上
  • 卷二十八下·地理志第八下
  • 卷二十九·沟洫志第九
  • 卷三十·艺文志第十
  • 卷三十一·陈胜项籍传第一
  • 卷三十二·张耳陈余传第二
  • 卷三十三·魏豹田儋韩王信传第三
  • 卷三十四·韩彭英卢吴传第四
  • 卷三十五·荆燕吴传第五
  • 卷三十六·楚元王传第六
  • 卷三十七·季布栾布田叔传第七
  • 卷三十八·高五王传第八
  • 卷三十九·萧何曹参传第九
  • 卷四十·张陈王周传第十
  • 卷四十一·樊郦滕灌傅靳周传第十一
  • 卷四十二·张周赵任申屠传第十二
  • 卷四十三·郦陆朱刘叔孙传第十三
  • 卷四十四·淮南衡山济北王传第十四
  • 卷四十五·蒯伍江息夫传第十五
  • 卷四十六·万石卫直周张传第十六
  • 卷四十七·文三王传第十七
  • 卷四十八·贾谊传第十八
  • 卷四十九·爰盎晁错传第十九
  • 卷五十·张冯汲郑传第二十
  • 卷五十一·贾邹枚路传第二十一
  • 卷五十二·窦田灌韩传第二十二
  • 卷五十三·景十三王传第二十三
  • 卷五十四·李广苏建传第二十四
  • 卷五十五·卫青霍去病传第二十五
  • 卷五十六·董仲舒传第二十六
  • 卷五十七上·司马相如传第二十七上
  • 卷五十七下·司马相如传第二十七下
  • 卷五十八·公孙弘卜式兒宽传第二十八
  • 卷五十九·张汤传第二十九
  • 卷六十·杜周传第三十
  • 卷六十一·张骞李广利传第三十一
  • 卷六十二·司马迁传第三十二
  • 卷六十三·武五子传第三十三
  • 卷六十四上·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第三十四上
  • 卷六十四下·严朱吾丘主父徐严终王贾传第三十四下
  • 卷六十五·东方朔传第三十五
  • 卷六十六·公孙刘田王杨蔡陈郑传第三十六
  • 卷六十七·杨胡朱梅云传第三十七
  • 卷六十八·霍光金日磾传第三十八
  • 卷七十·傅常郑甘陈段传第四十
  • 卷七十一·隽疏于薛平彭传第四十一
  • 卷七十二·王贡两龚鲍传第四十二
  • 卷六十九·赵充国辛庆忌传第三十九
  • 卷七十三·韦贤传第四十三
  • 卷七十四·魏相丙吉传第四十四
  • 卷七十五·眭两夏侯京翼李传第四十五
  • 卷七十六·赵尹韩张两王传第四十六
  • 卷七十七·盖诸葛刘郑孙毋将何传第四十七
  • 卷七十八·萧望之传第四十八
  • 卷七十九·冯奉世传第四十九
  • 卷八十·宣元六王传第五十
  • 卷八十一·匡张孔马传第五十一
  • 卷八十二·王商史丹傅喜传第五十二
  • 卷八十三·薛宣朱博传第五十三
  • 卷八十四·翟方进传第五十四
  • 卷八十五·谷永杜邺传第五十五
  • 卷八十六·何武王嘉师丹传第五十六
  • 卷八十七上·扬雄传第五十七上
  • 卷八十七下·扬雄传第五十七下
  • 卷八十八·儒林传第五十八
  • 卷八十九·循吏传第五十九
  • 卷九十·酷吏传第六十
  • 卷九十一·货殖传第六十一
  • 卷九十二·游侠传第六十二
  • 卷九十三·佞幸传第六十三
  • 卷九十四上·匈奴传第六十四上
  • 卷九十四下·匈奴传第六十四下
  • 卷九十五·西南夷两粤朝鲜传第六十五
  • 卷九十六上·西域传第六十六上
  • 卷九十六下·西域传第六十六下
  • 卷九十七上·外戚传第六十七上
  • 卷九十七下·外戚传第六十七下
  • 卷九十八·元后传第六十八
  • 卷一百上·叙传第七十上
  • 卷一百下·叙传第七十下
  • 卷二十六 天文志 第六
  • 王莽传(九十九卷上,六十九)
  • 《汉书》第九十九卷,王莽传第六十九节
  • 卷九十九下 王莽的故事(下)
  • 卷028上 地理志 第八 上
  • 卷二十八下 地理志 第八
  • 卷二十八下 地理志 第八
  • 卷九十四上 匈奴傳 第六十四上
  • 卷九十九上 王莽传第六十九上上
  • 卷九十九上 王莽传第六十九上下
  • 卷九十九中 王莽传 第六十九中上
  • 卷九十九中 王莽传 第六十九中下
  • 卷九十九下 王莽传 第六十九下上
  • 卷九十九下 王莽传 第六十九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