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之,字景珍,小字默蠡,是陇西狄道人,司空韶的族弟。他从小就非常有名,大家伙儿都叫他神童。他父亲司空冲雅对他特别欣赏,经常说:“咱们家族要兴旺发达,就靠这孩子了!” 一直都非常支持他,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爱。

到了弱冠之年(二十岁),他参加考试想当秀才,结果没考上。后来他去河内北山玩了一趟,就起了隐居的想法。 这时候彭城王勰邀请他当行台参军,并且很诚恳地劝他留下。没多久,侍中李彪又推荐他当著作郎,让他参与修撰国史。 之后,他升迁为国子博士,又兼任尚书仪曹郎中,后来又当了中书侍郎、司农少卿、黄门郎,继续参与修撰国史。 再后来又升任国子祭酒,然后是秘书监,还兼任了七兵尚书。 最后升到了太常卿这个职位。

孝庄帝初期,太尉元天穆北上讨伐葛荣,李琰之被任命为御史中尉,负责北线军务。 任务结束后,他被任命为征东将军,同时还兼任太常。 之后他又外放,担任卫将军、荆州刺史。没过多久,又兼任了尚书左仆射、三荆二郢大行台,还加封散骑常侍。 虽然李琰之一直以儒雅为本,但他经常跟人说:“我们家祖上都是武将”,还说自己身上还有关西人的豪爽劲儿。 到了荆州之后,他特别喜欢打猎,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威风。

后来尔朱兆攻入洛阳,南阳太守赵修延因为李琰之是庄帝的外戚,就诬陷他想要投奔萧衍,还说他要袭击州城,于是把他抓了起来。赵修延自己就管起了荆州的事务。 城里的人后来杀了赵修延,又拥戴李琰之继续担任荆州刺史。 等到孝武帝即位后,李琰之被朝廷征召,担任侍中、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等要职。 永熙二年,他去世了。 死后,朝廷追赠他侍中、骠骑大将军、司徒公、雍州刺史的官职,并谥号为文简。

琰从小就机灵,很会说话,各种经史子集都看过,朝廷里遇到疑难杂症,都经常去问他。他经常说:“崔光学问广博但不精深,刘芳精深但不广博;我既精深又广博,学问超过了那两个人。” 他指的是崔光和刘芳。大家承认他学问广博,但没说他学问精深。当时人们的议论,都认可他,但他自己又很夸耀自己的文章,他姨兄常景就笑着不认可他。他每当休息的时候,总是关起门来读书,不怎么和人来往。他还曾经跟别人说过:“我喜欢读书,不是为了追求死后的名声,而是因为遇到不同的见解和新鲜的事物,心里很渴望了解,所以就孜孜不倦地搜寻探求,根本停不下来。难道是为了名声才这么辛苦吗?这是我的天性,不是勉强自己。”他先后两次担任史官,但是没留下什么著作。安丰王延明,学识渊博,每当遇到疑问的时候,总是找琰之来辩论,自己都认为不如他。

二子纲和惠,都跟着皇帝一起进了关中。

祖莹,字元珍,是范阳遒县人。他曾祖祖敏,在慕容垂手下当平原太守。太祖攻下中山后,赐他安固子的爵位,任命他为尚书左丞。他死后,被追赠为并州刺史。他祖父祖嶷,字元达。因为跟随军队平定平原的功劳,被晋升为侯爵,官至冯翊太守,死后被追赠为幽州刺史。他父亲祖季真,很博学,知道很多前朝的事情,官至中书侍郎,死后被追赠为安远将军、钜鹿太守。

祖莹八岁的时候,就能背诵《诗经》和《尚书》;十二岁的时候,就成了中书的学生。他特别爱学习,爱读书,白天黑夜地读,父母怕他累坏身体,阻止他,但他根本停不下来。他经常偷偷地在火灰里藏火,支开仆人,等父母睡着之后,就点火读书,用衣被堵住窗户,怕光线漏出去被人发现。因为他这样,名声非常好,家里家外的人都叫他“圣小儿”。他尤其擅长写作,中书监高允经常感叹说:“这孩子的才华和器量,不是一般读书人能比的,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张天龙博士在讲《尚书》,选了他来给全校学生上课。学生们都来听讲,为了听课,大家熬夜看书,累得不行,都不知道天亮了。催着要上课的声音越来越急,张博士一时着急,错拿了同屋赵郡李孝怡的《曲礼》上讲台。张博士为人严谨,不敢中途换书,就拿着《曲礼》摆在面前,硬着头皮把《尚书》的三篇内容,一个字不落地讲完了。

讲完课后,李孝怡很惊讶,跑去跟张博士说了这事儿,全学校的人都震惊了。后来这事儿传到了高祖皇帝耳朵里,皇帝就把他召进宫,让他背诵五经的章节,并讲解其中的大义,皇帝对他的才华赞赏不已。张博士出来后,高祖皇帝笑着对卢昶说:“以前共工氏流放到幽州北部那么偏远的地方,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个人才?”卢昶回答说:“这应该是上天为了这时代而诞生的奇才啊!”因为这次表现,张博士被任命为太学博士,还被征召到司徒、彭城王勰那里当法曹行参军。高祖皇帝还特意跟彭城王勰说:“萧赜用王元长当他的子良法曹,现在我用祖莹给你,这两人是不是一个级别的?”然后就下令让祖莹负责彭城王勰的文书工作。

祖莹和陈郡袁翻齐名,都是当时最优秀的人才,人们还编了个顺口溜:“京师楚楚袁与祖,洛中翩翩祖与袁。” 后来祖莹又升迁了好几次,当上了尚书三公郎。有一次,尚书令王肃在衙门里吟诵了《悲平城》这首诗:

“悲平城,驱马入云中。阴山常晦雪,荒松无罢风。”

彭城王勰觉得这诗写得真好,想让王肃再吟诵一遍,结果一时口误,说:“王公吟咏的风格和音律都很好,能不能再吟诵一首《悲彭城》?”王肃就笑着反问他:“怎么《悲平城》变成《悲彭城》了?”彭城王勰有点不好意思。祖莹当时也在场,就说:“王公您还没见过《悲彭城》这首诗呢!”王肃说:“那你念念看。”祖莹立刻就吟诵道:

“悲彭城,楚歌四面起。尸积石梁亭,血流睢水里。”

王肃非常赞赏,彭城王勰也很高兴,等王肃走了之后,对祖莹说:“你真是个神人啊!今天要是没有你,我可就真要被王肃给难住了!”

我当上冀州镇东府长史没多久,因为受贿的事儿败露了,直接被开除了。后来,侍中崔光推荐我做了国子博士,又让我兼任尚书左户部。李崇当了北讨都督,把我拉过去当长官。结果因为截留军资,我又被开除了。没过多久,我又当上了散骑侍郎。

孝昌年间,在广平王家挖出来个古玉印,皇上就下令让我和黄门侍郎李琰之一起鉴定这东西是哪个朝代的。我说:“这是于阗国王在晋朝太康年间进贡的。”然后用墨涂掉字看看,果然跟我说的一样。当时的人都夸我博学多才。后来我官职越升越高,做了国子祭酒,又兼任给事黄门侍郎、幽州大中正、监起居事,还监议事。元颢攻入洛阳后,他又把我任命为殿中尚书。等庄帝回宫后,因为我给元颢起草过弹劾尔朱荣的诏书,被尔朱荣免了官。后来又让我做了秘书监,大中正的职位还保留着。因为我参与过律历的讨论,还被赐爵容城县子。后来因为犯了事儿,被关进了廷尉。前废帝把我升为了车骑将军。

一开始,庄帝在位后期,尔朱兆攻入洛阳,士兵们把乐署烧了,钟、石、管弦乐器,什么都没剩下。皇上就让我和录尚书事长孙稚、侍中元孚一起负责恢复金石雅乐,整整三年才完成,这事儿《乐志》里都记载着呢。之后我升迁为车骑大将军。等到出帝登基,我负责太常的祭祀礼仪,被封为文安县子。天平初年,朝廷要迁都邺城,齐献武王就召见我商议此事。因为我的功劳,我被提升为仪同三司,爵位也升为伯。后来我死了,追赠为尚书左仆射、司徒公、冀州刺史。

我因为文学才华受到重视,经常跟别人说:“写文章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形成独特的风格,怎么能老是抄袭别人的东西呢?” 这其实是在讽刺那些喜欢抄袭的人。我的文章也确实很有天赋,但水平不太稳定,好坏参半,跟袁宏、常璩相比,还是差了一点儿。我的性格爽朗豪侠,很有气节,那些穷困潦倒的读书人,只要托我帮忙,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他们,当时很多人也因此称赞我。我的文集流传于世。我的儿子珽,字孝征,继承了我的爵位。

常景,字永昌,是河内人。他爸爸文通,担任天水太守。常景从小聪明伶俐,开始读《论语》和《毛诗》,一遍就能记住所有内容。长大后,他很有才华,很喜欢写文章。廷尉公孙良推荐他当律博士,高祖皇帝亲自听说过他的名字,后来就启用了他。之后,他又担任了门下录事和太常博士。正始年间刚开始的时候,皇帝下诏书,让尚书和门下省的官员在金墉城中书省外省考订律令,并且命令常景参与讨论。

高显将军去世了,他是皇帝世宗的舅舅。他哥哥高肇,也就是右仆射,私下托付常景、尚书邢峦、并州刺史高聪、通直郎徐纥,让他们各自写碑铭,然后一起呈给皇帝。世宗把这些碑铭都交给侍中崔光来看,崔光觉得常景写的最好,就上奏说:“常景的名气和地位比其他人低,但文章却比其他人好。” 于是就用常景写的碑文刻在石头上。

高肇娶了平阳公主,没多久公主就去世了。高肇想让公主家的家令按照臣子的礼仪服丧,就让学官们讨论这事儿,看看怎么执行。尚书又去问常景的意见,常景认为女人当不了国君,家令也不应该有臣子的礼仪,他就据理力争说:“丧葬礼仪的根本,在于根据实际情况表达情感;礼仪的轻重缓急,也取决于情感的强弱。虽然这些道理关系到国家的兴衰,也经历了漫长的历史,但制定礼仪的根本,以及等级的尊卑,其实都是一样的。所以臣子侍奉君主,是为了表达敬意和尊崇;侍奉君主之母或妻子,是为了遵循礼仪和规范。然而,诸侯大夫侍奉君主,是因为他们拥有土地和属吏;而没有服丧礼仪的,是因为他们不是世袭的爵位。现在公主嫁人,虽然加了爵位,但事情与君主所在的城邑无关,道理也与拥有封地的诸侯不同。为什么呢?诸侯开国,都设立了臣属和官吏,活着要尽侍奉的义务,死了要尽丧葬的礼仪;而公主的家令,只有一个,他的副手以下,都是由公主指派,既没有侍奉的仪式,也没有臣子的礼仪。公主之所以设立家令,是为了处理公主府内的事务,免得外事干预内政,事情无法顺利进行,所以必须依靠家令。那么家令只是负责内外事务的联络,以及管理公主府邸的事务而已,与君臣的道理,名义的区分无关。由此推论,家令不能算是纯臣,公主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君主,这是很明确的。再说,女人当君主,男人当臣子,这在古代礼仪中没有记载,前朝也没有这样的先例。而四门博士裴道广、孙荣乂等人,却认为公主是君主,家令是臣子,应该按照臣子的礼仪服丧,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张虚景、吾难羁等人,也不考虑君臣的区分,也不探究服丧的道理,他们的意见也一样,想效仿母亲的丧礼,从名义和实际情况来看,这种说法是不合理的。我认为,公主的爵位,并不是像古代的诸侯那样有实权的君主;家令的官职,也不是真正的臣子。如果按照母亲的丧礼来办,那么情感的表达就无法实现;如果按照小国的君主来办,那么服丧的礼仪就没有依据。根据经书和礼仪,这件事没有成文的规定;依我看,不应该服丧。”

朝廷采纳了他的意见。

景先生在朝廷里待了好多年,一直没升官,心里挺不是滋味。他看到蜀地的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扬子云这四位大才子,个个才华横溢,却都没得到相应的重用,就写了四首诗来表达自己的感触,算是为他们鸣不平吧。

先说司马相如,他写道:“长卿有艳才,直致不群性。郁若春烟举,皎如秋月映。游梁虽好仁,仕汉常称病。清贞非我事,穷达委天命。” 这意思大概就是说,司马相如啊,才华横溢,性格又特立独行,就像春天升起的轻烟,又像秋夜里皎洁的月光一样,让人惊艳。虽然他在梁国做过官,但到了汉朝就常常称病不上朝。清高正直不是我的追求,富贵贫贱都听天由命吧。

接着是王子渊,景先生这样评价他:“王子挺秀质,逸气干青云。明珠既绝俗,白鹄信惊群。才世苟不合,遇否途自分。空枉碧鸡命,徒献金马文。” 这首诗说王子渊啊,天资聪颖,气质超凡脱俗,就像一颗闪耀的明珠,又像一只洁白的天鹅,鹤立鸡群。可惜啊,他的才华不被世人赏识,命运的坎坷也由他自己承担。空有美好的才华,却只能白白献上文章,真是可惜。

然后是严君平,景先生写道:“严公体沉静,立志明霜雪。味道综微言,端蓍演妙说。才屈罗仲口,位结李强舌。素尚迈金贞,清标陵玉彻。” 这首诗的意思是,严先生啊,为人沉静,志向高洁,像冬日的霜雪一样纯净。他博学多才,能深入浅出地讲解道理,才华远超罗仲,地位却不如李强。他品德高尚,清廉正直,远胜过金玉。

最后是扬子云,景先生的诗是这样写的:“蜀江导清流,扬子挹余休。含光绝后彦,覃思邈前修。世轻久不赏,玄谈物无求。当途谢权宠,置酒独闲游。” 这首诗说,就像蜀江水奔流不息一样,扬子云也继承了前人的优秀传统,是后世少有的才俊。他博学多才,却不受世人赏识,淡泊名利,不追求权势地位,只喜欢独自饮酒,悠闲自得。

景先生在枢密院工作了十多年,得到了侍中崔光、卢昶、游肇、元晖等人的赏识和提拔。他一步步升迁,先后担任积射将军、给事中。延昌初年,太子宫殿落成,他又兼任太子屯骑校尉,其他职务都照旧。那一年,他奉命起草门下省的诏书,一共写了四十卷。后来,尚书元苌外放担任安西将军、雍州刺史,他推荐景先生当自己的司马,但由于景先生的官阶不够,就改任他为录事参军、襄威将军,兼任长安令。他在长安当官期间,政绩显著,深受百姓和官员的爱戴。

话说太常刘芳和景先生等人一起起草朝廷法令,还没来得及颁布施行呢,就先要整理典仪注,很多内容都是从零开始创作的。还没完成,刘芳就去世了,景先生接手,完成了这项工作。后来世宗皇帝驾崩,景先生被召回京城,继续修订仪注。朝廷授予他仆射的官职,并加封宁远将军,还让他兼任中书舍人。之后又任命他为步兵校尉,仍然兼任舍人。皇上还下令让他撰写太和年间之后实施的朝仪,总共写了五十多卷。当时灵太后下诏,效仿汉朝阴丽华、邓绥两位皇太后的故事,亲自参与祭祀,和皇帝一起行礼。景先生据理力争,最终确定了仪注的版本,朝廷也采纳了他的意见。正光年间初期,他被任命为龙骧将军、中散大夫,仍然兼任舍人。

那时候,肃宗皇帝在国子寺举行讲学仪式,司徒崔光担任主讲,皇上还下令让景先生和董绍、张彻、冯元兴、王延业、郑伯猷等人一起负责记录讲解内容。讲学结束后,又举行了释奠仪式,皇上还下令百官都要作释奠诗,当时景先生写的诗被认为是最好的。

同年九月,蠕蠕国的首领阿那瑰来朝拜,朝廷拿不准他的位次应该怎么排。高阳王雍就来请教景先生,景先生说:“以前咸宁年间,南匈奴单于来朝,晋朝把他安排在王公、特进之下。今天阿那瑰来朝,他的位次应该排在蕃王、仪同三司之间。”高阳王采纳了他的意见。朝廷遇到典章制度方面拿不准的事情,常常会去请教景先生,然后按照他的意见来执行。

早些时候,平定齐国之后,光禄大夫高聪被迁到北京,中书监高允为他娶妻,还给他置办了房屋和资财。后来高聪为高允立碑,总是说:“我用这篇碑文来报答他的恩德,就足够了。”豫州刺史常绰觉得这还不够充分地表达高聪的感激之情。景先生很欣赏高允的才华,就先写了一篇《遗德颂》。司徒崔光听说后看了这篇颂文,反复琢磨很久,最后说:“高光禄平时总是很夸耀自己的文章,自以为已经充分报答了高允的恩德,现在看到常绰写的这篇《颂》,高氏就不能独享这份赞誉了。”侍中崔光和安丰王延明奉诏议定服章制度,皇上还下令让景先生参与修订。不久,景先生又被晋升为冠军将军。

阿那瑰回国后,在边境上耽搁了好久,生活依然很困窘。朝廷就派尚书左丞元孚去慰问并给予救济,结果阿那瑰却把元孚带到了柔玄,然后逃到了漠北。 朝廷又派尚书令李崇和御史中尉兼右仆射元纂去追捕,但没追上。最后,朝廷派景出塞,一路经过瓫山,到达瀚海,向敕勒族人宣读圣旨后才返回。

景在路上走走停停,看着山水,心里感慨万千,想起了过去,于是就模仿刘琨的《扶风歌》写了十二首诗。 后来,他被朝廷提升为征虏将军。孝昌年间初期,又兼任给事黄门侍郎。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左将军、太府少卿,还兼任舍人。他坚决推辞少卿的职位没接受,改任散骑常侍,将军的职位还是保留着。 徐州刺史元法僧叛变投靠了萧衍,萧衍派他的豫章王萧综占领彭城。当时安丰王延明担任大都督、大行台,率领临淮王彧等将领率领大军去讨伐。后来萧综投降了,徐州也收复了,朝廷就让景兼任尚书,让他拿着皇帝的命令,迅速赶到行台和都督那里,协助他们根据情况处理事务。

景经过洛汭的时候,写了一篇铭文。 那时候,尚书令萧宝夤、都督崔延伯、都督兼北海王颢、都督兼车骑将军元恒芝等等,都各自带兵出征,朝廷就让景去军中宣读圣旨,慰问将士。 回来后,朝廷就让他以本来的将军身份,担任徐州刺史。

杜洛周在燕州造反,朝廷任命景兼尚书担任行台,和幽州都督、平北将军元谭一起对抗他。景上奏说,希望把幽州各县的人都集中到古城里,因为山路有很多地方可以给贼人通行,请求朝廷允许征发民夫,根据情况设置防守,用来阻止敌人。他还说,最近征发的士兵,体格不都强壮,现在担任三长(县长)的,都是豪门大户家的多子多孙,请求允许征发他们当兵。肃宗皇帝都同意了他的请求。景升任平北将军。朝廷又专门下令让元谭向西占据军都关,向北占据卢龙塞,守住这两个险要的地方,堵住贼人进出的道路。还下诏书命令景修筑山中险要路段的防御工事。景派府录事参军裴智成征发范阳三长的兵力去守卫白山,都督元谭则守卫居庸关口。

没过多久,安州的石离、冗城、斛盐三个戍堡的士兵叛乱,和杜洛周联合起来,有两万多人,从松岍向杜洛周那边进发。元谭命令别将崔仲哲等人守住军都关等待他们。崔仲哲战死,杜洛周又从外面进攻,元谭前后受敌,结果大败,军队晚上就散了。朝廷下诏任命景的部将李琚为都督,代替元谭去守卫居庸关口,把景降职为后将军,免去他的州长职务,同时又任命景为幽、安、玄等四州的行台。贼军南下,抢掠蓟城,景命令统军梁仲礼率领士兵去拦截,打败了他们,俘获了贼将御夷镇军主孙念恒。都督李琚被贼军攻击,蓟城北面的军队战败,士兵们都战死了。城里的人一起抵抗,贼军不敢靠近。杜洛周又占据了上谷。景被授予平北将军、光禄大夫的称号,行台的职务仍然不变。

杜洛周派他的都督王曹纥真、马叱斤等人率领军队到蓟城南面抢掠粮食,结果遇到了连日大雨,贼军疲惫不堪。景和都督于荣、刺史王延年在粟国设下埋伏,截击他们。结果大败贼军,斩杀了王曹纥真。杜洛周率领军队南下进攻范阳,景和王延年、于荣再次打败了他。又派别的将领在州西虎眼泉再次重创他们,被俘虏、斩杀和溺死的贼兵很多。后来杜洛周南下包围范阳,城里的人反叛投降,把刺史王延年和景都交给杜洛周。杜洛周不久就被葛荣消灭,景又归顺了葛荣。葛荣失败后,景得以回到朝廷。

永安年间刚开始的时候,皇上重新任命他担任原来的官职,还加了个黄门侍郎的职务,又让他代理著作郎,但他坚决推辞,没接受。过了两年,他被任命为中军将军,正黄门。在此之前,他参与了《正光壬子历》的修订工作,因此皇上赐给他高阳子的爵位。后来元颢带兵打进来了,皇上(庄帝)不得不往北边跑,他跟侍中、大司马、安丰王延明一起在皇宫里召集了皇亲国戚和大臣们,想稳定一下京城局势。元颢攻占洛阳后,他还留在原来的岗位上。等皇上回宫后,他就辞去了黄门侍郎的职务。

普泰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又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秘书监。因为他在发布诏令方面很勤快,皇上封他为濮阳县子。后来按照惯例,这个爵位被追赠给了他的后代。永熙二年,他担任监议事的职务。他从年轻到年老,一直都在为朝廷做事,清廉俭朴,从不为自己营私,只够维持基本生活就满足了。他特别喜欢读经史子集,爱好文学,只要遇到一些新奇的书籍,就会想方设法地去寻找,甚至不惜代价去买,不管价格贵贱,一定要弄到手才行。他的朋友刁整经常劝他说:“你这么清廉正直,又不经营家业,虽然俭朴值得赞扬,但将来靠什么生活呢?我担心你会像挚太常那样,最终饿死在山谷里啊!” 于是,他和卫将军羊深一起,考虑到他的经济困难,就和刁双、司马彦邕、李谐、毕祖彦、毕义显等人每人捐赠一千文钱,为他买了一匹马。

天平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朝廷迁都邺城,他只带了一匹马跟随皇上。当时朝廷下令三天之内迁都,四十万户人家仓皇逃难,朝廷还收缴了百官的马匹,尚书、丞郎以下的官员,如果不是随驾的,都只能骑驴。齐献武王知道他家境贫寒,就特地给他拨了四辆车和几头牛,这样他的家人才能顺利到达邺城。后来,他又被任命为仪同三司,仍然担任原来的将军职务。武定六年,因为年老体弱多病,他辞去了官职。皇上下了道诏书说:“拄着拐杖,乘坐安乐车,这是对老年人的尊重,也是对贤者的敬重,自古有之。景先生学识渊博,通晓文史,先后在三京为官,历经五个朝代,他忠于职守,奉公守法,俸禄用完后,家里一贫如洗,应该给予特别的照顾,以表彰这位元老。特地给他发放右光禄大夫的俸禄,让他安享晚年。”八年后,他去世了。

景善为人处世,始终如一,和他交往过的人都佩服他深谋远虑的胸襟,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骄傲吝啬的表现。他喜欢喝酒,对名利淡泊,内心充实自在,从不巴结权贵。为人厚道、恭谨、谨慎。每次读书,看到像韦弦那样因为轻重深浅而导致危险的事情,他就用古代的例子来警示自己,把事情比作图画,加以赞叹和叙述,说:

《周雅》里说:“觉得天很高,不敢不弯腰;觉得地很厚,不敢不谨慎。” 有朝中隐居的大夫以此来告诫文人,于是他便警醒而害怕地说:“道德丧失,社会就会倾覆;贪图利益,自身就会轻浮。所以要遵循和谐谦逊的品德,把它铭刻在史册上,防微杜渐,谨慎独处,像绘画一样记录下来。《周雅》的这番话,文字虽然晦涩,道理却很明朗。仰望高天,要谦卑谨慎地倾听;俯视大地,要像山岳一样稳重,像水潭一样平静。谁能承受它的重量而不偏私、不畏惧?谁能践踏它而不陷入、不坠落?所以善恶有其征兆,万物没有相同的差异。如果骄傲自大,就不会长久,人们都会敬而远之。唉!即使大地如此厚重,也要兢兢业业。名利地位的虚幻,又有谁真正了解呢?想要抓住它却抓不住,想要听清它却听不见。所以要警惕那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更要警惕那些细微的事情。贪图美酒是祸端的开始,奢侈声张是灾难的基础。沉迷于俸禄和利益,言行就会陷入是非之中。有的人贪得无厌,有的人知足却又不肯罢休。所以地位越高,处境就越危险;行为端正,邪恶就会加倍欺骗。哪里有地位达到顶峰而危险不聚集,邪恶昌盛而正直不衰败的道理呢?所以后悔比大地还厚重,祸患比天还高。祸患还没有到来的时候,谁肯弯下腰来?灾难还没有降临的时候,谁肯谨慎小心?往往是机器坏了才想着修理,车子翻了才想着改变路线。等到改变已经来不及了,就像狡猾的兔子失去了洞穴;等到后悔已经晚了,就像触动了逆鳞一样容易招致灾祸。

君子可不是这样。他身体舒服了就想着看书学习,看到别人有困难就想着去帮助他们。他明白,夫人的品德高尚得像天上的星星那样遥不可及;而高官显爵的地位又危险得像深不可测的深渊一样。即使给他很多好处,他也不会去争抢;即使官位降低了,他的心也不会因此而动摇。他总是坚持做好事,并且在事情还没失败之前就有所警惕。即使事情很顺利,他也会小心谨慎,防止出现意外;即使道路通畅,他也时刻想着可能会遇到的阻碍。他把顺应天命看作是长寿的秘诀,把乐观豁达看作是最大的恩惠;他收敛自己的才智,顺应时代潮流;他装作愚笨的样子,在世上游走。他谦虚谨慎,步履稳重。白天的事情即使已经决定了,晚上他还想着怎样去做好;嘴巴上虽然说得明白,心里却还要仔细琢磨,看看是否妥当。所以,他才能不被别人影响和诱惑,消除小人的诽谤;他既没有毁誉之声,又能得到上天的信任。他的品格像金石一样坚硬,他的名声将与天地同在。外界的喧嚣和竞争都不能侵扰他,他悠游自得,独自前行。

正因为如此,华丽的房屋和金碧辉煌的大门,他可以安然居住;锦绣的衣服和山珍海味,他可以享受。像柳下惠那样三次被罢免官职,他也不会生气;像子文那样三次升迁,他也不会高兴。

“柳下三黜,不愠其色;子文三陟,不喜其情。”

哎,那些糊涂的人啊,看到地位高就能掌握权力,就想凭借高位来获取荣耀;看到正道就能修身养性,就想专心致志地走正道来博取名声。其实,只有抛弃名声,名声才能真正树立起来,又何必炫耀自己遵循正道呢?只有先考虑到危险,才能使安稳牢固,又何必依靠正道来保全自己呢?所以君子明白,依靠正道不能获得长久的声誉,所以他们放弃名声而怀抱正道;明白专心致志于正道不能守住权力,所以他们放弃权力而崇尚正道。为什么呢?因为即使地位再高,也难免会有傲慢;即使追求名声是通过正道,也难免会有后悔。所以,名声过于奢华繁盛,实际上就会使自身空虚衰败;功业越往前推进,自身地位就会越往后退。这样一来,聪明才智就会被蒙蔽,骄奢淫逸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感情与道义疏远,行为与权势为伍。到时候就想用心思去维持权力,凭借权力去寻求安逸。所以,贪图利益就会诱惑人的感情,祸患灾难就会缠身。利益欲望交织在一起,就会使光明与黑暗相互转化;祸患灾难接踵而至,就会使智慧和计谋无处施展。像这样的人,即使拥有爵位,身居高位,又怎么能得到安宁呢?即使身佩玉饰,在皇宫里侍奉,又怎么能得到荣耀呢?所以,自身修养和对道的探究还没完成,追求邪恶的道路就已经显现出来;功业还没建立,修正错误的方法就已经产生了。福禄遭遇坎坷,是因为人事不顺;灾难困苦接踵而至,是因为时局动荡。忠贞正直的人,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剖析自己的心肠,耿介正直的人,即使在幽冥之中,他们的节操也会像骨头一样坚硬。所以,愚智的命运,兴衰的归宿,成败的依托,都在于谦逊顺从啊!唉,要引以为戒啊!要引以为戒啊!

常景写了几百篇文章,流传于世,他还删改润色了晋朝司空张华的《博物志》,并撰写了《儒林》、《列女传》各几十篇。

他的长子常昶,从小就有学识,有文采,可惜英年早逝。

常昶的弟弟叫常彪,永安年间做过司空府的行参军。

史官评论说:常琰好学博闻,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常祖莹有才能,善于运用,是当时难得的人才;常景以文章见长,名扬当代。看他的遗稿,真是值得称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