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这玩意儿，从人类诞生以来就有了。就连豺狼虎豹都知道祭祀，何况是人呢！所以人对祭祀的重视，其实和豺狼虎豹的本能差不多，只不过古时候比较简朴，后来才讲究起来罢了。从古到今，帝王将相搞的那些大规模祭祀活动，一直到王莽时期，《汉书·郊祀志》里都记载得很清楚了，所以我现在写的这个《祭祀志》，只记录从东汉光武帝中兴之后的情况。
公元25年，光武帝刘秀在鄗（yì）城即位，就在鄗城北边建了个祭坛。祭祀天地，沿用了元始年间郊祭的旧例。祭祀的六宗及其他神明都参与了，但还没把祖先列为配享。祭祀天地用的牲畜是一对小牛犊，其他的祭品也比较简单。祭文是这样的：“皇天上帝，后土神祇，您们垂顾，降下旨意，让我治理百姓，成为他们的父母，我实在不敢当啊！百官们都一致认为：王莽篡夺帝位，杀害皇帝，我刘秀奋起义兵，在昆阳打败了王莽的百万大军，诛杀了王郎、铜马、赤眉、青犊等叛军，平定了天下，全国人民都蒙受了您的恩泽，这符合天意，也得到了百姓拥戴。谶语说：‘刘秀起兵讨伐不义之徒，卯金之年修德成为天子。’我多次推辞，推辞了二三次。百官都说：‘这是上天的大命，不能耽搁啊！’所以我只好恭敬地接受了！”
公元前2年正月，咱们在洛阳城南七里，靠近鄗地的地方，开始修建郊坛。这设计啊，参考的是元始年间的旧例。郊坛是圆形的，有八层台阶，中间再建一个高台，天地就供奉在这个高台上，都朝南，西边是上首。高台外面，再设五帝的祭位。青帝的祭位在甲寅方位，赤帝在丙巳，黄帝在丁未，白帝在庚申，黑帝在壬亥。坛的外面围着墙，内外两重围墙都漆成紫色，象征着紫微宫；有四个通道作为门。日月就设在内围南边的通道里，太阳在东，月亮在西；北斗星在北边通道的西侧，这些都单独设位，不和其他神明一起排列。八层台阶，每层台阶有五十八个台阶块，一共是四百六十四块。五帝的台阶围墙，每帝七十二块，一共三百六十五块。内围的四个门，每个门有五十四个神位，一共是二百一十六个神位。外围的四个门，每个门有一百零八个神位，一共是四百三十二个神位。这些神位都背对着坛内，面向外面。内围四个门，每个门还有四个神位用来封土筑坛，外围四个门也是这样，一共三十二个神位。加起来，总共有神位一千五百一十四个。这里说的“营”就是围墙，“封”就是封土筑坛的意思。内围供奉的神明，是五星，还有宫廷官员、五官神以及五岳之神等等。外围供奉的神明，是二十八宿、其他星官，还有雷公、先农、风伯、雨师、四海、四渎、名山、大川等等这些神明。
到了公元前7年五月，皇上召见三位三公，说：“汉朝应该效法尧帝举行郊祀大典。你们和卿大夫、博士们一起商量商量吧。”这时候，侍御史杜林上书建议说：“汉朝的建立和尧帝没有直接关系，和殷商、周朝的情况不一样，按照旧制应该把高祖皇帝也列入祭祀。现在军队还在外面征战，不如就按照元年的郊祀祭典的规制来办。”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这件事记载在《杜林传》里。
话说打平了陇西和蜀地之后，汉光武帝就扩大了郊祀的规模，把高祖皇帝也列入祭祀对象，位置在祭坛的中央偏上，面向西方，背靠北方。祭祀天地、高祖皇帝和黄帝，每位都用一头小牛犊；青帝和赤帝共用一头；白帝和黑帝也共用一头，一共用了六头小牛犊。太阳、月亮、北斗星共用一头牛；其余的四营群神共用四头牛，一共用了五头牛。祭祀的音乐演奏了《青阳》、《朱明》、《西皓》、《玄冥》等乐曲，并表演了《云翘》、《育命》等舞蹈。祭坛中营的四个门，每个门用十八张席子；外营的四个门，每个门用三十六张席子，一共用了二百一十六张席子，都是用莞草和竹席做的，平均每张席子祭祀三位神灵。太阳、月亮、北斗星则没有设置台阶、围栏和祭祀用的酒器。祭祀完毕后，把祭祀的肉食在祭坛南边的巳位焚烧。
建武三十年二月，大臣们上奏说，陛下即位已经三十年了，应该去泰山封禅了。结果光武帝下诏说：“我即位三十年了，老百姓怨声载道，我能骗谁呢？难道还能骗天吗？我以前还说过泰山不如林放呢，现在干嘛要去玷污七十二代帝王的史册！桓公想封禅，管仲都反对呢！” 然后，他又说：“如果远方的郡县派人来祝寿，大肆吹捧，一律剃光头，并且让他们去屯田。”从此以后，大臣们再也不敢提封禅的事了。三月，皇帝前往鲁国，路过泰山，就让泰山太守以上官员来迎接他，于是按照诏令祭祀了泰山和梁父山。当时，虎贲中郎将梁松等人议论说：《尚书》上说：“齐国要祭祀泰山，先要祭祀配林”，这是诸侯的礼仪。河岳是比公侯更高的等级，只有天子才能祭祀。我们应该避免这种僭越的行为，不应该祭祀配林。
建武三十二年正月，皇帝斋戒，晚上读《河图会昌符》，上面写着：“赤刘之九，会命岱宗。不慎克用，何益于承！诚善用之，奸伪不萌。” 皇帝看完后很受触动，于是下诏让梁松等人再次查阅《河图》、《雒书》等谶纬文献，寻找关于九世封禅的记载。梁松等人整理奏章后，皇帝最终同意了封禅。
一开始，汉武帝想追求长生不老，因为他听信方士的话，说黄帝是通过封禅之后才成仙的，所以他也想搞个封禅。这封禅仪式可不是经常有的，当时的人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元封元年，皇上听信方士的话，制作了封禅的祭祀用品，拿出来给一群儒生看，结果好多儒生都说这些东西跟古代的不符，于是皇上就放弃了这些儒生的建议，不用他们了。三月，皇上东上泰山，然后在泰山顶上立了一块石碑。接着，他又东巡到海边，去寻找仙人，结果啥也没找到就回来了。四月，在泰山上举行了封禅大典。因为皇上心里有点不踏实，怕自己做的这些事不对，所以就把这事儿给保密了。 这些记载都可以在《汉书·郊祀志》里找到。
许梁松他们上奏，想按照元封年间封禅的规矩来办，讨论封禅要用什么东西。有关部门奏报说，应该用方形石头垒坛子，每块石头都是一尺见方，厚一尺，然后把刻着字的玉牒藏在石头里。玉牒厚五寸，长一尺三寸，宽五寸，还有一个玉盒装着。还要用十块石检，摆在石头旁边，东西各三块，南北各两块，每块长三尺，宽一尺，厚七寸。石检里面刻了三个凹槽，每个凹槽深四寸，边长五寸，上面有盖子。石检用金线缠绕五圈，用汞和金做成泥土封住。玉玺一块是一寸二分见方，一共有一枚五寸见方的玉玺。方形石头的四个角上还有角石，也是垒两层。角石长一丈，厚一尺，宽二尺，都在圆坛上面。圆坛下面用十八块角石，每块高三尺，厚一尺，宽二尺，像个小碑一样，环绕着坛子竖立起来，离坛子三步远。角石下面都有石座，埋在地下四尺深。还要用一块石碑，高九尺，宽三尺五寸，厚一尺二寸，竖在坛子南面丙地，离坛子三丈以上，用来刻写文字。
皇上觉得用石头工程量太大，又想赶在二月封禅，所以就下诏让松利用以前封禅时剩下的石头和空着的石检，稍微加点东西就行了。松上书反对，他说：“登封大典，是为了向皇天告功，恩泽子孙后代，造福万民。承天之敬，尤其应该隆重庄严；奉献图书的吉兆，更应该显著突出。现在利用旧的封禅用的东西，把玉牒藏在旧石头的下面，恐怕不符合天命的重要意义。这次受命兴办封禅大典，应该与众不同，才能体现上天的旨意。” 于是就让泰山郡和鲁地赶紧找石匠，要取质地完好的青石，不用非得五颜六色的。当时因为找不到会刻玉的工匠，想用朱砂和漆来写字；后来找到了能刻玉的工匠，这才刻上了字。把刻好的字藏在方形石头里，妥善保存玉牒。
二月，皇上到了奉高，派侍御史和兰台令史带着工匠先上山刻石。碑文是：
……（此处应接碑文）
公元25年二月，皇上东巡，到了泰山，举行祭祀仪式，向山川和众神汇报，然后去拜祭东岳大帝。跟着皇上一起去的有太尉梁商，还有代理司徒的高密侯臧宫等等，汉朝两位宾王的子孙都在位上。孔子的后代褒成侯也在东岳大帝祭祀的队伍里，还有十二位藩王，都来参加祭祀。《河图赤伏符》上说：“刘秀起兵讨伐那些不法之徒，四夷都聚集在龙斗野，在四七之年，火为主要象征。”
《河图会昌符》上说：“赤帝九世，巡视四方，治理太平就加封，如果真的符合帝道孔子的准则，那么天文就会有祥瑞出现，地祇也会有吉兆。刘氏的第九位皇帝，在泰山举行祭祀，如果善于利用这个机会，奸邪就不会滋生。赤汉王朝兴盛，九世昌隆，巡视泰山都是应验的。天地扶持刘氏九世，这是遵循常理的。汉朝要大兴，其道理就在于九世之王的统治。在泰山上封禅，刻石纪功，在梁父山退朝反省，考量五德。”《河图合古篇》上说：“刘秀是帝刘的第九世，他施行德政，进行封禅，刻石记功。”《河图提刘予》上说：“九世之帝，将要显现圣明，掌握平衡，抵御外敌，九州太平，天下归附。”《雒书甄曜度》上说：“赤色象征三德，昌隆九世，会合符瑞，符合帝王之际，勉力刻石记功。”《孝经钩命决》上说：“谁来实行呢？赤色的刘氏将要成为帝王，三次建功，九次会合修治，专心致志地完成封禅大典。”《河图》和《雒书》的预言，以及经书和谶纬的记载，都应验了。
从前尧帝聪明睿智，把帝位禅让给了舜，舜的后代掌握了天下。王莽凭借外戚的身份和掌握三司大权的势力，打着周公、霍光辅佐幼主归政的旗号，结果篡权叛乱，自立为帝。宗庙被毁坏，社稷被灭亡，不能享用祭祀，长达十八年。杨州、徐州、青州首先发生叛乱，战乱四起，蔓延到荆州，英雄豪杰纷纷起兵，百里之内都有军队屯驻，很多人纷纷自立为帝。北方少数民族入侵，千里之内烟火断绝，没有鸡鸣狗吠的声音。上天眷顾皇上，让出身平凡的皇上兴复汉室，皇上从二十八岁起兵，经过十多年，才平定叛乱，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耕种自己的土地，居住在自己的房屋里。文字统一，车轨统一，风俗统一。无论水路还是陆路，只要有人迹的地方，都向朝廷进贡。皇上修建了明堂、辟雍、灵台和学校，统一了度量衡，修订了五礼，规定了祭祀所用的玉器、丝帛、牲畜等。官员各司其职，恢复了旧制。皇上在位三十二年，享年六十二岁。皇上勤政爱民，从不懈怠，经历了无数的危险和艰难，亲自巡视百姓，恭敬地祭祀神灵，体恤老年人，治理国家遵循古制，聪明睿智，宽厚仁慈。
皇上非常重视《河图》和《雒书》的预言，这年二月辛卯日，举行祭祀，登上了泰山封禅。甲午日，在梁父山举行禅让仪式。以此来承接吉祥的预兆，造福百姓，使天下太平，流传给后代。所有官员、郡守、太守都受到了恩泽，永远享有福祉。秦相李斯焚烧了《诗经》和《尚书》，音乐崩坏，礼乐废弛。建武元年以前，很多文书散失，旧典不全，难以明白经书的含义，只能根据零星的记载整理出八十一卷，能明白的作为证据，另外还有十卷，都不够清晰。子贡想取消祭祀用的羊，孔子说：“赐啊，你喜欢的是羊，我接受的是礼。”将来会有圣人来纠正这些错误，刻石记载。
二月二十二日，星期二早上，皇帝在泰山南面举行祭天大典，烧香祭祀，场面盛大，就跟南郊祭祀一样隆重，好多神仙都来参加了。诸位王爷、王室宗亲以及孔子的后代褒成君都来帮忙了。仪式结束后，皇帝准备登泰山封禅。有人提议说：“虽然泰山已经接受了柴祭，但皇帝亲自登临告功，应该再举行一次正式的祭祀。”于是就派人带着一只特制的祭品，到泰山常设的祭祀场所，按照亲耕、貙刘、先祠、先农、先虞等先例，向泰山神告祭。
等到饭点，皇帝乘坐御辇上山，中午过后才到山顶换衣服。傍晚时分，皇帝就位，面向北方。群臣依次站好，从西边上台阶，然后都上了祭坛。尚书令拿着玉牒（皇帝的诏书）和皇帝的玉玺（寸二分玺），皇帝亲自用玉玺加盖封泥。仪式完成后，太常寺的人把坛上的石头盖上，尚书令把玉牒收好，再把石头盖回去，然后用五寸的印章封好。所有仪式结束后，皇帝行了两次跪拜礼，群臣齐声高呼万岁。最后，皇帝下令立碑，然后才下山。
二月二十五日，星期五，皇帝在梁阴举行祭地仪式，祭祀的是土地神，并以高皇后配享，山川诸神也一同参加，仪式跟元始年间在北郊举行的祭祀一样。
四月初六，星期二，皇帝下令大赦天下，并且把建武三十二年改称建武中元元年，还免除了博、奉高、赢勿三地的当年赋税和草料。选了个吉日，把这些事情刻在玉牒上，装进盒子，放在金匮里，再用玉玺封好。四月初八，星期四，皇帝派太尉去高庙祭告。太尉拿着金匮，去高庙禀告此事，然后把金匮藏在高庙西墙的石室里，就在高祖的灵位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