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援,字文渊,是扶风茂陵人。他家祖上赵奢,是赵国的将军,号称马服君,他的后代就都姓马了。汉武帝的时候,马家从邯郸迁徙到茂陵,官职都在两千石以上。马援的曾祖父马通,因为立功被封为重合侯,后来因为哥哥马何罗谋反被牵连而被杀,所以马援家好几代都没什么名气。马援的三个哥哥马况、马余、马员,都很优秀,王莽时期都当上了两千石的官。

马援十二岁就成了孤儿,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他的哥哥们都很惊讶。他曾经学习《齐诗》,但觉得死记硬背章句没意思,就辞别了哥哥马况,想去边郡放牧。马况说:“你很有才能,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好工匠不会把粗糙的东西拿出来给人看,你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后来马况去世了,马援守丧一年,没离开墓地;他还非常孝顺寡嫂,不戴帽子就不进嫂子的屋子。后来他当了郡里的督邮,押送犯人去司命府,有个犯人罪行很重,马援看他可怜就放了他,然后自己逃亡到北地。等到大赦天下,他就留在北地牧畜,很多宾客都投奔他,手下管辖着几百户人家。他辗转在陇西和汉中之间,经常对宾客说:“大丈夫立志,穷困的时候更要坚强,年老了更要壮志未酬。”就这样,他放牧牛羊,最后拥有几千头牛马羊,几万斛粮食。后来他又感叹说:“积累财富,贵在能拿出来救济别人,否则就是守财奴。”于是他就把财产都分给了兄弟和亲戚朋友,自己只穿羊皮袄和皮裤。

王莽末年,天下大乱,王莽的弟弟卫将军林广招募人才,就聘请了马援和同县的原涉做幕僚,并向王莽推荐他们。王莽任命原涉为镇戎大尹,马援为新成大尹。王莽失败后,马援的哥哥马员当时是增山连率,他和马援一起离开郡县,逃到凉州避难。汉光武帝刘秀即位后,马员先到洛阳,皇上派马员回郡继续做官,后来马员死在了任上。马援则留在西州,嚣、隗二位将军非常敬重他,任命他为绥德将军,让他参与军中决策。

那时候,公孙述在蜀地称帝,嚣(音嚣,xiao)就派王援去看看情况。王援和公孙述是老乡,关系不错,他以为去了之后,两人会像以前一样握手言欢,结果公孙述却摆出一副盛大的迎接阵仗,带他进了宫。互相行礼问候之后,公孙述让王援去住馆驿,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上好的丝绸单衣和交领帽子。之后,公孙述在宗庙里召集百官,特意给王援安排了以前老朋友的位置。公孙述仪仗威风,鸣锣开道,非常隆重地款待了王援和各位官员,还打算封王援为大将军。宾客们都很高兴想留下,王援却跟他们解释说:“现在天下局势还没稳定下来,公孙述竟然不放下手中的食物,急着迎接人才,和他一起商量天下大事,反而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排场,像个木偶一样。这小子,能成什么大事?能服众吗?”说完就辞别回去了,对嚣说:“公孙述就是个井底之蛙,还妄自尊大,你还是专心关注东边的局势吧。”

建武四年冬天,嚣又派王援带着书信去洛阳。王援到了洛阳,在宣德殿被皇帝召见。光武帝笑着对王援说:“你游走于两个皇帝之间,今天见到你,真是让我自愧不如啊!”王援连忙叩头谢恩,然后说:“当今的时代,不只是君主选择臣子,臣子也在选择君主啊!我和公孙述是同县人,从小就认识。我以前去蜀地的时候,公孙述摆出那么大的架子才接见我。而我这次远道而来,陛下您却一点也不怀疑我是刺客或者奸细,如此信任,真是令人感动!”皇帝又笑了:“你不是刺客,你倒是位说客!”王援说:“天下大乱,冒充皇帝的人数不胜数。如今见到陛下,您如此开明大度,和高祖皇帝一样,我才明白,真正的帝王,自有其不同之处。”皇帝非常欣赏王援。后来王援跟随皇帝南下黎兵,又转到东海。回来后,被任命为待诏,光武帝还派太中大夫来歙持节送王援回到陇右老家。

隗嚣和王援整天待在一起,问他关于东边流传的谣言,还有京城的情况怎么样。王援就跟隗嚣说:“我之前去朝廷,皇上接见了好多次,每次宴请说话,从晚上到天亮,皇上英明果断,武力超群,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且皇上为人坦诚,没有一点隐瞒,性格开阔,很有大节操,有点像高祖皇帝。他的学识渊博,处理政务也很有文采,口才也很好,这些都是前朝皇帝比不了的。”隗嚣问:“你认为他比得上高祖皇帝吗?”王援说:“比不上。高祖皇帝是啥都行,啥都不强求;现在的皇上喜欢按照规矩办事,行动都有章法,而且不爱喝酒。”隗嚣不太高兴,说:“照你这么说,反复无常岂不是比不上邪恶之徒?”但是他还是很信任王援,所以就派了长子隗恂去洛阳当人质。王援也带着家人一起跟着隗恂去了洛阳。

在洛阳住了几个月,也没啥其他的官职。王援觉得三辅地区土地肥沃,广阔无垠,但是他带来的宾客很多,于是就上书请求在皇家上林苑里开垦屯田,皇上答应了。这期间,隗嚣听了王元的主意,心里又开始犹豫不定了,王援就多次写信责备劝诫隗嚣,隗嚣怨恨王援背叛自己,收到信后更加生气,后来就起兵反抗汉朝了。王援就上书说:“我王援自认为投奔圣上,侍奉陛下,本来就没有什么辅佐朝廷的建议,也没有什么在皇上身边侍奉的资格。我自己都没主动要求什么,陛下怎么会听说我呢?我做不到在前面做事让人觉得过分,在后面做事让人觉得不方便,跟人结怨也不让人觉得麻烦,这些都是我感到羞愧的。所以才冒着触犯皇上忌讳的风险,冒死上书陈述我的忠心。我和隗嚣本来是好朋友。当初,嚣派我去东方,对我说:‘我本来是想归顺汉朝的,想让你去看看情况。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全力以赴吧。’等我回来后,我真心实意地向他汇报,其实是想引导他向善,并不是想用不正当的手段欺骗他。但是隗嚣自己心怀奸诈,恩将仇报,怨恨最终都归咎于我。我不想说话,但又没有办法向上禀报。恳请允许我到陛下跟前,详细陈述消灭隗嚣的策略,平定匈奴的叛乱,然后让我退隐田园,死而无憾。”

皇上就召见王援商议此事,王援详细地陈述了他的计策。皇上就派王援率领五千骑兵,四处游说隗嚣的将领高峻、任禹等人,以及羌族首领,向他们阐述利害关系,以此离间隗嚣的党羽。王援又给隗嚣的将领杨广写信,劝说他劝说隗嚣:

春卿你好吗?上次分别在冀南,之后就音信全无了。我回到长安后,被留在了上林苑。我发现天下已经平定,百姓都安居乐业,只有季孟兄弟俩闭关自守,对抗朝廷,成了天下反叛的典型。我总是担心天下人会对他们恨之入骨,想要把他们碎尸万段,所以写信给你,是想让你劝劝他们。可是听说季孟兄弟俩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还听信了王游翁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自以为函谷关以西,轻轻松松就能拿下,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啊!

我路过河内的时候,去看望了伯春,碰见他的奴仆吉从西方回来,说伯春的弟弟仲舒见到吉后,想问伯春好不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天哭哭啼啼,悲痛欲绝。吉还说伯春家里的悲惨景象,简直无法形容。仇恨就像刀子一样,可以刺痛人,却无法抹去。我听到这些,也不禁流下了眼泪。我一直知道季孟兄弟俩很孝顺父母,比曾参、闵子骞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他们这么孝顺父母,难道就不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吗?难道会像小孩子抱着三根木头,还跳上跳下,胡作非为,争抢食物一样吗?

季孟兄弟俩以前总是说,他们之所以拥兵自重,是为了保卫父母的国家,守护祖坟,还说他们是为了好好对待士大夫。可是现在,他们想要保卫的东西就要毁灭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就要损坏了,想要厚待的人却要离他们而去。季孟曾经拒绝了子阳的爵位,现在却要投靠陆陆,这脸往哪搁?如果再用重礼去劝他们,从哪里能找到这么大的代价呢?以前子阳想以王侯之礼相待你,你却拒绝了;现在年纪大了,还想低三下四地和那些小人物同甘共苦,和仇人同朝为官吗?大丈夫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惋惜的呢?现在朝廷对你的期望很高,你应该和牛孺卿以及其他老臣一起劝劝季孟,如果他们还是不听劝,那就只能带他们离开了。

我之前看过地图,天下郡国有一百零六个,他们凭什么用区区两郡去对抗其他一百零四个郡国呢?你和季孟的关系,表面上是君臣,实际上也是朋友。如果是君臣,你应该劝谏;如果是朋友,你应该互相交流。怎么能明知他们做的事情没有结果,却只是唉声叹气,袖手旁观呢?现在想出一个好办法还来得及,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再说,你叔父在朝中很有威望,朝廷也很重视他,他一直都在为西州说话。我向朝廷建议,一定要和你们建立信任,绝对不会失信。我不能久留,希望你尽快回信。

广,压根儿没搭理他。

过了八年,皇上自己从西边征讨嚣张跋扈的隗嚣,到了漆县。很多将领都觉得大军兵力雄厚,不应该深入险峻的地方,所以大家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主意。这时候马援来了,晚上到的,皇上可高兴坏了,赶紧把他请进来,把大家的意见都告诉了他。马援就分析说,隗嚣的将领们人心涣散,就像土崩一样,只要我们出兵,肯定能打败他。他还当着皇上的面,用米堆成山谷,指指点点地讲解地形,说明军队进出路线的弯弯绕绕,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皇上高兴地说:“敌人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了!”第二天,大军就前进到第一线,隗嚣的军队溃不成军了。

九年后,皇上任命马援为太中大夫,让他和来歙一起监督其他将领平定凉州。从王莽末年开始,西羌一直骚扰边境,甚至跑到塞内居住,金城附近的很多县都被羌人占领了。来歙上奏说,陇西地区被羌人侵扰得很厉害,只有马援才能平定。十一年夏天,皇上用玺书任命马援为陇西太守。马援就带了三千步兵和骑兵,在临兆打败了先零羌,斩首数百级,缴获了上万头牛羊马匹。塞外的八千多羌人向马援投降,还有好几万羌人聚集在一起,抢劫掠夺,堵塞浩亹隘口。马援和扬武将军马成一起攻打他们。羌人把老婆孩子和行李都搬到允吾谷里躲起来,马援就偷偷地绕道,袭击了他们的营地。羌人吓坏了,又跑到唐翼谷里去了,马援又追着打。羌人把精兵都集中在北面的山上,马援把军队摆在山脚下,又派几百骑兵绕到他们后面袭击,趁着夜里放火,擂鼓呐喊,羌人彻底溃败了,斩首一千多级。因为兵力不足,马援没法穷追猛打,就收缴了他们的粮食和牲畜就回去了。马援在战斗中被箭射穿了小腿,皇上还专门派人送来玺书慰问他,赏赐给他几千头牛羊,马援就把这些赏赐都分给了他的部下。

话说当时,朝廷大臣们觉得金城离羌人地盘太远,路上强盗又多,建议干脆放弃金城。但是,马援却上奏说,金城往西的城池大多完好坚固,容易防守;而且那里的土地肥沃,灌溉方便。如果让羌人留在湟中地区,那他们就会一直作乱,所以绝对不能放弃金城。皇上听了马援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下令武威太守,把所有在金城避难的百姓都送回原籍。三千多户人家回到了家乡,马援又上奏朝廷,请求在金城设置地方官吏,修缮城墙,建造坞堡,开垦水田,鼓励大家耕种和放牧,结果金城郡很快恢复了安宁祥和的景象。他还派羌族首领杨封去游说塞外的羌人,很多羌人都愿意和朝廷修好关系。另外,武都的氐人因为不满公孙述的统治而投降,马援都一一恢复了他们的侯王和君长的头衔,并赐予印绶,皇上也全都批准了。就这样,马援撤销了马成军的番号。

过了十三年,武都的参狼羌和其他一些部落又开始作乱,他们杀害了地方官吏。马援率领四千多人去讨伐他们,到达氐道县后,发现羌人占据了山上的有利地形。马援就命令军队占据有利位置,切断羌人的水草供应,不和他们正面交战。羌人很快陷入困境,几十万户人家逃到了塞外,剩下的上万羌人全部投降。这样一来,陇右地区终于恢复了平静。

马援为人非常开明,待人宽厚,他很信任下属,只抓大方向,具体事务都交给属下处理。所以,他的门庭总是宾客盈门。各部门经常向他汇报一些琐碎的事情,马援总是说:“这些都是丞、掾的职责,何必来烦我呢?让我清闲清闲,四处走走不行吗?要是遇到大户人家欺压百姓,或者狡猾的羌人想来骚扰,那才是太守该管的事!”有一次,邻县发生了一起报复事件,官吏百姓都惊慌失措,以为羌人要造反,纷纷逃进城里。狄道县令跑到马援府上,请求关闭城门,出兵镇压。当时马援正和宾客们喝酒,他哈哈大笑说:“那些烧杀抢掠的羌人,哪敢再来犯我?你回去告诉狄道县令,让他安心待在家里,实在害怕的,可以躲到床底下。”后来事情平息了,全郡的人都佩服马援的胆识和气度。马援在金城郡任职六年,后来被朝廷征召,担任虎贲中郎将。

一开始,伏波将军马援在陇西给皇帝上书,说应该继续铸造五铢钱,就像以前那样。这事儿呢,先被送到三府(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去讨论,结果三府觉得不行,这事儿就搁置了。后来马援回京了,他从政府部门把之前驳回奏章的理由要了过来,那理由足足有十多条呢!他就一条一条地解释,又重新写了一份奏章给皇帝。皇帝这次同意了,全国老百姓都因此受益了。

马援回京后,皇上经常召见他。他呀,长得挺精神的,头发胡子都乌黑亮丽,眉毛眼睛也长得好看,说话很有条理,尤其擅长讲历史故事。他讲起话来,从三辅地区的大人物,到乡下的年轻小伙子,都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太子和各位王爷,只要听到他讲故事,都听得入了迷,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而且,马援还非常懂军事战略,皇帝经常说:“伏波将军讲兵法,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每次皇帝有啥军事计划,几乎都会听取马援的意见。

后来,有个叫维汜的家伙,到处吹嘘自己是神仙,还收了几百个徒弟,结果因为造反被杀头了。 他死后,弟子李广等人却对外宣称维汜成仙了,没死,以此来迷惑百姓。建武十七年,李广他们聚集了一帮人,攻占了晥城,还杀了晥侯刘闵,自己还自称“南岳大师”。朝廷派谒者张宗带了几千兵去讨伐,结果反而被李广打败了。 没办法,朝廷只好派马援去调集各郡的军队,一共凑了一万多人,这才把李广他们打败,把李广给杀了。

话说交趾的女子徵侧和她的妹妹徵贰造反了,攻占了他们的郡城,九真、日南、合浦的蛮夷都响应她们,在岭南地区抢掠了六十多座城池,徵侧还自称王。朝廷就派了马援当援伏波将军,让扶乐侯刘隆当副将,率领楼船将军段志等人南下讨伐交趾。军队到了合浦,段志就病死了,朝廷就让马援统领他的军队。于是马援沿着海岸前进,一路开山修路,行程一千多里。

十八年春天,军队到达浪泊,和敌人交战,打败了他们,斩首几千个,投降的有上万。马援追击徵侧等人到禁溪,几次打败他们,贼兵就四散逃跑了。第二年正月,马援斩杀了徵侧和徵贰,把她们的头送到洛阳。朝廷封马援为新息侯,食邑三千户。马援就杀牛犒劳军队,轻松地对属下说:“我的弟弟少游总是为我感叹,说我志向远大,脾气又急躁,说人活一世,只要能吃饱穿暖,坐个小车,骑匹好马,当个小官吏,守着祖坟,乡里称赞一声好人,这就足够了,干嘛非要追求那么多,只会让自己更辛苦。”

“我在浪泊、西里的时候,敌人还没被消灭,那里雨水多,雾气重,毒气熏天,连老鹰都飞不高,掉到水里去了。我躺在那里,就想起了我弟弟少游以前说过的话,那时我真觉得不可能实现啊!现在多亏了各位将士的努力,皇上又如此恩宠我,让我先于诸位戴上金印紫绶,我既高兴又惭愧啊!”军官士兵都跪下高呼万岁。

马援带领着大小船只两千多艘,士兵两万多人,去攻打九真贼寇徵侧的余党都羊等人,从无功打到居风,斩获五千多人,岭南地区全部平定。马援上奏说西于县有户口三万二千,离朝廷一千多里,请求把西于县分成封溪、望海两个县,朝廷准许了。马援走到哪里,就在那里修建城郭,开凿水渠灌溉,方便百姓。他还整理了越地法律和汉律冲突的地方,有十多条,向越人解释旧的制度,用来约束他们,从此以后,骆越地区都遵从马将军制定的制度。

二十年秋天,马援率领军队回到京城,军中将士因为瘴气和瘟疫而死去的有十四五分之一。朝廷赏赐马援一辆兵车,朝见的时候,他的座位在九卿之后。

我骑术很好,也很擅长鉴别好马。我在交趾得到了骆越的铜鼓,就用它铸造了一个马的模型,献给了皇上。我上奏说:“天上飞行的,没有比龙更好的;地上奔跑的,没有比马更好的。马是军队根本,是国家的大用处。太平盛世,可以用来区分尊卑的等级;战乱时期,可以用来解决远近的困难。过去有千里马,一天能跑千里,伯乐见到它,立刻就能认出来,毫不怀疑。近世有西河子舆,也很擅长相马。子舆把相马的技艺传给了西河仪长孺,长孺传给了茂陵丁君都,君都传给了成纪杨子阿,我曾经师从杨子阿,学习了他相马的骨骼方法。我根据这些方法去实践,屡屡都有效验。我认为,道听途说不如亲眼所见,看图画不如观察实物。如果想用活马来做模型,那么马的骨骼就很难完整地展现出来,而且也无法传给后代。汉孝武帝时,善于相马的东门京铸造了铜马模型献给皇上,皇上下令把铜马立在鲁班门外,于是把鲁班门改名为金马门。我仔细参考了仪氏的《革奇》、中帛氏关于马嘴和牙齿的描述、谢氏关于马嘴唇和鬃毛的描述,以及丁氏关于马身体的描述,把这几种相马方法综合起来作为标准。”这个马模型高三尺五寸,周长四尺五寸,皇上下令把它放在宣德殿,作为名马的标准。

我凯旋回军,快到家的时候,很多老朋友都来迎接慰劳我。平陵人孟冀,是个有名的智谋之士,在宴会上祝贺我。我问他:“我本以为你会说些有见地的话,没想到也和其他人一样啊?过去伏波将军路博德开设了七郡,只被封了几百户人家;而我这点微小的功劳,却得到了一个大县的赏赐,功劳小而赏赐大,这怎么能长久呢?先生您有什么办法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呢?”孟冀说:“我愚钝,想不出办法。”我说:“现在匈奴、乌桓还在骚扰北边,我想自请去征讨他们。大丈夫应该战死边疆,用马皮裹尸运回老家安葬,怎么能躺在床上,死在儿女手中呢!”孟冀说:“您真是个英雄,应该这样做!”

过了一个多月,匈奴和乌桓来犯扶风郡,三辅地区也受到牵连,皇陵都受到了威胁。 于是,(窦)援请求出征,皇上同意了。他从九月到达京城,十二月又再次出兵驻扎在襄国。皇上还下令百官为他送行。窦援对黄门郎梁松和窦固说:“做人啊,要懂得什么时候该高贵,什么时候该卑微。像你们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更不能自恃身份,要时刻保持谦逊谨慎,记住我的话。”梁松后来因为得意忘形而招致灾祸,窦固也差点儿因此受到牵连。

第二年秋天,窦援带领三千骑兵从高柳出发,途径雁门、代郡、上谷等地的边塞。乌桓首领看到汉军来了,吓得四处逃散,窦援没抓到什么人就回去了。

窦援曾经生病,梁松来看望他,竟然只在床下行了个礼,窦援没理他。梁松走后,窦援的儿子们问他:“梁伯孙是皇帝的女婿,在朝廷上权势很大,朝中大臣没有一个不害怕他的,父亲您为什么对他不行礼呢?”窦援说:“我跟梁松是老朋友了,就算他再尊贵,也不能坏了规矩啊!”梁松因此记恨上了他。

公元二十四年,武威将军刘尚攻打武陵地区的五溪蛮夷,深入敌境,结果全军覆没。窦援借此机会再次请求出征。当时他已经六十二岁了,皇上考虑到他年纪大了,没答应。窦援自己请求说:“我还能披甲上马!”皇上就让他试试。窦援翻身上马,环顾四周,显示自己还能行。皇上笑着说:“瞿铄哉是翁也!”(真是个矍铄的老将军啊!)于是,皇上就派窦援率领中郎将马武、耿舒、刘匡、孙永等人,统率十二郡征募的士兵和免除刑罚的四万多人去征讨五溪蛮夷。窦援晚上跟送行的人告别,对朋友杜愔说:“我受到朝廷的厚恩,年纪大了,日子不多了,一直担心不能为国捐躯。现在如愿以偿了,死而无憾,只是担心长官家里的孩子或者随军人员不好管理,处处刁难,我唯独讨厌这些。”

第二年春天,大军到达临乡,遇到贼人攻打县城,窦援迎击,打败了敌人,斩杀俘获了两千多人,其余的都逃进了竹林里。

一开始,军队驻扎在下隽,有两条路可以走。走壶头这条路近,但是水流湍急;走充这条路路况平坦,但是运输距离远,皇上当时拿不定主意。等军队到了之后,耿舒想走充这条路,但是援认为这样会浪费时间和粮食,不如直接进攻壶头,卡住敌人的咽喉,这样充那边的敌人自然就会溃败。援把这个策略上报给皇上,皇上采纳了援的建议。

三月,军队进驻壶头。敌人占据地势险要的地方死守,水流湍急,船只无法通行。正赶上天气酷热,很多士兵都病死了,援也病倒了,情况非常危急,于是他只好在岸边挖个坑做成简易住所来躲避酷暑。敌人经常爬上高处擂鼓呐喊,援就拖着病体去看,左右的人都为他这种坚毅的精神感动得流泪。耿舒给他哥哥好畤侯弇写信说:“我以前上书建议应该先攻打充,虽然运粮困难,但是军队可以充分发挥作用,几万将士都渴望率先出击。现在壶头竟然无法推进,大家怨气冲天,很多人病死,真是令人痛心啊!以前到达临乡的时候,敌人无缘无故地自己退却,如果当时夜袭,就可以彻底消灭他们。伏波将军就像西域的胡人一样,到一个地方就停下来,因此屡屡失利。现在军队爆发瘟疫,都跟我以前说的情况一样。”弇收到信后,把信奏报给了皇上。皇上于是派虎贲中郎将梁松快马加鞭去责问援,顺便让他代替援担任监军。正赶上援病死了,梁松心里一直对援有怨气,于是就借机陷害他。皇上大怒,收回援的新息侯印绶。

一开始,我的兄长家的孩子严和敦,都挺喜欢批评别人,而且还跟一些轻浮的侠客来往。我以前在交趾,写信回家告诫他们说:“我希望你们听到别人犯错,就像听到父母的名字一样,耳朵可以听到,嘴巴却不能说出来。喜欢议论别人的好坏,胡乱评判是非对错,这是我最讨厌的事情,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看到子孙有这种行为。你们知道我非常讨厌这种行为,所以我再次跟你们说,这是像系上衣带、系上鞋带一样,重申父母的告诫,是想让你们永远记住啊。”

“龙伯高为人敦厚谨慎,说话从不随便,谦虚节俭,清廉威严,我很爱他,很重视他,希望你们向他学习。杜季良豪爽侠义,替别人忧愁,为别人快乐,为人处世都很正直,他父亲去世时,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好几个郡的人都来了,我很爱他,很重视他,但我并不希望你们效仿他。效仿伯高做不到,至少也能成为一个谨慎规矩的人,就像画天鹅不成,还能像鸭子一样;效仿季良做不到,就会变成天下轻浮的人,就像画老虎不成,反而像狗一样。到现在为止,季良的行为还不太好,郡守一下车就对他咬牙切齿,州郡都来告状,我常常为此感到寒心,所以我不希望子孙效仿他。”

杜季良,名字叫保,是京兆人,当时担任越骑司马。保的仇人写信告发他,说他“行为轻浮,扰乱民众,迷惑众人”,伏波将军我万里迢迢写信告诫兄子,而梁松、窦固却利用这封信和他交往,想助长他的轻浮虚伪,败坏天下。奏章上报后,皇帝召见责问梁松、窦固,把告发信和我的告诫信都给他们看,梁松、窦固磕头流血,才免于受罚。皇帝下令免去保的官职。龙伯高,名字叫述,也是京兆人,担任山都长,后来因此被提升为零陵太守。

一开始,严援在交趾带兵,经常吃薏苡仁,这样就能保持身体轻盈,减少欲望,抵御瘴气。南方薏苡仁很大,严援想带些回去种植,军队撤回时,他带了一车薏苡仁。当时的人觉得这是南方稀罕的珍宝,达官贵人都很眼红。严援那时正受皇帝宠信,所以没人敢说什么。等他死后,有人上书诬陷他,说他之前运回来的东西,都是珍珠、犀角之类的珍宝。马武和于陵侯侯昱等人也上书陈述此事,皇帝更加生气。严援的妻子儿女吓得不敢把他的遗体运回老家安葬,只得在城西买了几亩地草草埋葬了。亲朋好友都不敢去吊唁。

严援的妻子和严氏家人用草绳绑着自己,去宫门口请罪。皇帝这才拿出奏章给他们看,他们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于是上书申诉冤情,前后六次上书,言辞非常悲痛恳切,最后才得以重新安葬。

再说,之前云阳县令,和严援同郡的朱勃也上书皇帝说:

臣听说圣明的君王,不会忘记别人的功劳,会看到别人的优点,不会要求每个人都完美无缺。所以高祖皇帝赦免了蒯通,又以王侯的礼仪安葬了田横,大臣们都心服口服,没有丝毫怀疑。在外带兵的大将,常常受到内部谗言的攻击,一点小错就被记录在案,而巨大的功劳却被忽略不计,这确实是国家应该谨慎对待的事情啊。所以章邯害怕被追究责任而逃奔楚国,燕国的将领据守聊城而不投降。他们难道是甘心失败吗?都是因为巧言令色造成的悲剧啊!

我听说过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的故事,他出身西州,仰慕皇帝的圣德,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冒着万死之危,在朝中孤立无援,身边没有一个帮手,他就像冲进深渊,闯入虎口一样,哪里还顾得上计较个人得失呢!他难道是预料到自己会成为七郡的使者,获得封侯的荣耀吗?

八年后,朝廷西征隗嚣,国家大事举棋不定,各路军队还没集结完毕,马援就献上了进兵的策略,最终攻破了西州。等到吴汉攻打陇西,道路被切断,只有狄道城孤军坚守,城内军民饥饿困苦,命悬一线。马援奉命前往西线,安抚边疆百姓,他招募豪杰,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说服羌戎部落,计策像泉水般涌出,气势如同车轮般滚动,最终解了狄道之围,保住了这座即将陷落的城池。军队完整无损地推进,就地取材,依靠敌人的粮食补给,陇西、冀州很快平定,而马援却独自驻守空城,每逢出兵都有战功,每次进军都能取得胜利。他曾经在先零地区与敌人激战,深入山谷,奋勇拼杀,甚至被流矢射穿了小腿。

后来他又出征交趾,那里瘴气弥漫,马援与妻子诀别,毫无后悔之意,最终斩杀了叛乱首领徵侧,平定了交趾一州。他还多次南征,攻克临乡,虽然战事取得了进展,但最终英年早逝,即使将士们都染上了疫病,马援却始终坚守岗位。打仗,有的靠时间积累功劳,有的则因轻敌而失败,深入敌境未必是好事,按兵不动也未必是坏事。人们哪会愿意长久驻扎在荒凉偏远的地方,不想回家呢?

马援为朝廷效力二十二年,北到塞外沙漠,南至江海之滨,他冒着各种危险,为国捐躯,最终却名声扫地,爵位被剥夺,家产也没能传给后代。天下人都不知道他有什么过错,百姓也没听说过他的坏话,却因为三个人的谗言,遭受了莫须有的诬陷,他的家人闭门不出,连死后都不能入祖坟,怨恨和恐惧一起蔓延,他的宗亲都吓得瑟瑟发抖。死人不能为自己辩解,活着的人也没人替他申冤,我对此感到非常痛心。

话说,厉害的领导啊,该赏的时候大方,该罚的时候严格。高祖皇帝当年就曾经给陈平四万斤黄金,让他去迷惑楚军的视线,根本不管他具体怎么做的,更别说怀疑他贪污钱粮了。可是,像孔父那样忠心耿耿的人,都躲不过小人陷害,这真是让邹阳那样的人感到悲愤啊!《诗经》里说:“抓住那些造谣生事的小人,扔给豺狼虎豹!豺狼虎豹不吃,就扔给北方的蛮夷!蛮夷也不接受,就扔给上天!” 这意思就是想让老天爷来惩罚这些坏人。希望陛下您能记住那些正直文人的话,别让那些有功劳的大臣死后还怀恨在心啊!我听说,《春秋》里讲,功劳可以抵消罪过;古代圣明的君王祭祀时,也会追封五种有功之臣。像您这样的,就是那种“以死勤事”的忠臣。希望您能好好衡量一下公卿大臣的功过,该赦免的就赦免,该追究的就追究,这样才能满足天下人的期望。

我今年都六十岁了,一直老老实实待在田里,心里老想着栾布为彭越哭泣的那种义气,我冒着风险来陈述我的悲愤,心里紧张得要命,站在宫殿门口都直哆嗦。

我把奏章写好上交了,得到了回复,然后就回田里去了。

朱勃,字叔阳,十二岁就能背诵《诗经》和《尚书》。他经常侍奉他的哥哥朱援。朱勃穿着方领衣服,走路步子稳健,说话文雅,朱援虽然也懂点书,但一见朱勃就自愧不如。朱援的哥哥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自己斟酒安慰朱援说:“朱勃这小子,能力强,但脑子不够用,他的本事也就这样了,以后说不定还得向你学习呢,别怕他!”朱勃不到二十岁,就被右扶风推荐去试任渭城县令。后来朱援当了将军,封了侯,而朱勃的官职却一直没超过县令。朱援后来虽然官位很高,却一直对朱勃很客气,甚至有些谦卑,朱勃也因此更加尊敬他。后来朱援遭到陷害,只有朱勃一直忠心耿耿地帮助他。肃宗皇帝即位后,追赠朱勃的儿子谷物二千斛。

一开始,我的哥哥的侄女婿王磐,也就是王莽堂兄平阿侯仁的儿子,在王莽失败后,凭借着丰厚的家产住在老家。这人呢,虽然很有气节,又乐善好施,在江淮地区很有名气,后来他跑到京城去,还跟卫尉阴兴、大司空朱浮、齐王刘章这些达官贵人交上了朋友。我当时就跟我姐姐的儿子曹训说:“王家是已经没落的家族了,王磐应该低调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他倒好,跑到京城去跟那些大人物混,还目中无人,到处得罪人,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果然,一年多后,王磐就因为跟司隶校尉苏邺、丁鸿牵扯到一起,在洛阳监狱被处死了。更让人担心的是,王磐的儿子王肃还经常出入皇宫和王侯府邸。我又对司马吕种说:“建武年间,号称天下重新开始,从现在开始,全国应该太平了。但我担心的是,现在朝廷里很多皇室子弟都长大了,可朝廷的防范措施还没建立起来,如果他们跟太多人来往,那很容易就会引发大案啊!你们这些做官的,一定要小心谨慎!”

后来郭皇后去世了,有人上书说王肃这些人是受过诛连的家族后代,他们跟人来往,万一发生什么事,就可能引发像贯高、任章那样的叛乱。皇上大怒,下令在全国各地抓捕这些王公贵族们的宾客,这些人互相牵连,最后被杀的竟然有上千人!吕种也牵涉其中,临死前叹息道:“马将军真是神人啊!” 永平年间,我的女儿被立为皇后,显宗皇帝在云台画了建武年间有名的臣子和将军的画像,但是因为我女儿是皇后,所以唯独没有我的画像。东平王刘苍看到这些画像后,就对皇上说:“为什么不画伏波将军的画像呢?”皇上笑了笑,没说话。直到永平十七年,我的夫人去世了,我才重新修缮了坟墓,建起了祠堂。

建初三年,肃宗皇帝派五官中郎将拿着诏书追封我为忠成侯。

我有四个儿子:廖、防、光、客卿。客卿从小就聪明过人,六岁的时候就能跟大人们谈笑风生,应对宾客游刃有余。曾经有个犯了死罪的逃犯来我家,客卿偷偷地把他藏了起来,不让别人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有点迟钝,其实内心非常敏锐。我非常欣赏他,觉得他将来能成为将相之才,所以就给他取名“客卿”。我死后,客卿也早早地去世了。

马援啊,名声响彻三辅地区,在两位皇帝手下都干过大事,而且他忠心耿耿,足智多谋,一心想为国家做出一番事业,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他虽然善于告诫别人要避免祸患,自己却没能躲过奸人的陷害。难道说,功成名就的时候,就注定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吗?如果能做到利己之心不放在心上,那么谋划事情就会很聪明;如果能做到不为私利考虑,那么判断是非就会很果断。如果能够反过来用观察外物的方法来反省自身,那么就能体谅别人,也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廖敬平,年轻时因为父亲的关系当上了郎官。明德皇后被立为皇后后,廖敬平被任命为羽林左监、虎贲中郎将。显宗皇帝驾崩后,他奉遗诏掌管宫禁,随后接替赵熹担任卫尉,肃宗皇帝对他非常尊重。

当时,皇太后非常节俭,生活简朴,廖敬平担心这种良好的局面难以持久,就上书劝谏皇太后,继续推行德政,他说:

“臣查阅以前的诏令,发现百姓生活困苦,都是因为上层社会奢靡浪费造成的。所以元帝取消了官员的华丽服饰,成帝自己洗衣服,哀帝取消了乐府。然而,奢靡之风却一直没有停止,最终导致国家衰败,这是因为百姓只听其言,不观其行啊!要改变政治风气,必须从根本上入手。《尚书》上说:‘吴王喜欢剑客,百姓就很多人受伤;楚王喜欢细腰的女子,宫里就很多人饿死。’长安城里也流传着这样的话:‘城里流行高发髻,城外就高一尺;城里流行宽眉毛,城外就只剩半截眉毛;城里流行大袖子,城外就用整匹布料。’这些话虽然像是玩笑,却也反映了现实情况。以前制定的制度,过不了多久就没人遵守了,即使有官员不遵守法令,也是因为京城带的头。现在陛下您身穿厚实的丝绸,摒弃了华丽的装饰,生活简朴,这都是发自您的圣明之心。这真是上合天意,下顺民心,最大的福气莫过于此。陛下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更应该继续努力,效仿太宗皇帝的盛德,引以为戒成帝和哀帝未能善终的教训。《易经》上说:‘不能持久地保持自己的德行,就会招来耻辱。’如果这件事能够坚持下去,那么天下人都将歌颂您的德行,您的名声将响彻天地,上天也会感动,您的功绩也将永远铭刻,更何况是行仁政,执行法令呢!我希望您能把这份奏章放在身边,就像盲人夜里诵读经文一样经常翻阅。”

皇太后深以为然,朝廷里的大事,都经常向他请教。

廖性子特别老实谨慎,根本不稀罕权势和名声,一心一意地辅佐皇帝,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官府按照以前的规矩,上奏要封廖为侯,廖一再推辞,没办法,建初四年,他才接受了“顺阳侯”的封号,然后就回家养老去了。每次朝廷赏赐东西,他都推辞说自己不敢接受,京城的人都因此称赞他。

他儿子廖豫,当过步兵校尉。太后去世后,马氏家族失势了,廖性为人比较宽厚温和,管教不好儿子,结果廖豫就写信抱怨朝廷,还说朝廷的坏话。而且廖防和廖光兄弟俩生活奢侈,喜欢拉帮结派。建初八年,官府奏请免去廖豫的官职,让廖氏父子三人去封地就职。廖豫跟着廖性回了老家,没多久就死了。后来朝廷又把廖性召回京城。永元四年,廖性去世了。和帝因为廖性是先帝的舅舅,所以厚葬了他,还派使者去吊唁,皇太后也参加了他的葬礼,最后追封他为“安侯”。

他的孙子廖遵继承了爵位,被改封为程乡侯。廖遵去世后没有儿子,爵位也就没了。元初三年,邓太后又下诏书,封廖性的孙子廖度为颍阳侯。

廖防,字江平,永平十二年,他和弟弟廖光一起当上了黄门侍郎。肃宗皇帝即位后,任命廖防为中郎将,后来又升迁为城门校尉。

公元26年,金城和陇西的保塞羌族都造反了,朝廷任命杜防担任车骑将军,负责平叛,还让长水校尉耿恭当他的副手,带兵三万人去打仗。这三万人呢,是北军五个校尉的兵,还有各个郡里积攒起来的精锐射手。

大军到了冀县,结果羌族首领布桥他们已经把南部都尉围在了临洮。杜防想救援,可临洮的路太难走了,大部队的车马根本没办法通行。于是杜防就派了两个司马,带几百骑兵,分成前后两队,在临洮十多里外扎营,还立了很多旗帜,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势,对外宣称大军明天就要进攻。羌族探子看见了,赶紧回去报告说汉军兵强马壮,根本打不过。第二天一早,汉军就敲锣打鼓地冲了上去,羌族人吓坏了,四处逃窜,汉军乘胜追击,大获全胜,斩杀敌军四千多人,成功解除了临洮之围。杜防采取怀柔政策,烧当羌族都投降了,就剩下布桥他们两万多人,躲在临洮西南的望曲谷里。

到了十二月,羌族又打败了耿恭的司马和陇西长史,地点在和罗谷,死了好几百人。第二年春天,杜防派司马夏骏带五千人走大路直捣黄龙,同时又偷偷派司马马彭带五千人走小路直插羌军的心脏地带,还让将兵长史李调他们带四千人从西面包抄,三路大军同时进攻,再次打败了羌族,斩杀俘获了一千多人,缴获了十多万头牛羊。羌族人败退逃跑,夏骏追击,结果反被羌族打败了。杜防这才亲自带兵跟羌族在索西决战,又把他们打败了。布桥他们走投无路,带着一万多族人投降了。朝廷下诏召杜防回朝,封他为车骑将军,城门校尉的职位也保留着。

话说我舅舅防,那时候权势最盛,跟九卿们(朝廷九个高级官员)都不怎么来往了。他自己呢,官职也一路高升,从越骑校尉升到了执金吾。四年后,封他为颍阳侯,我哥哥光也封了许侯,兄弟俩每人封地六千户。后来,因为显宗皇帝生病了,舅舅就去帮忙照顾,还平定了西羌的叛乱,因此又加封了1350户土地。他好几次上奏章请求辞官,皇上都特批让他回家养老。皇太后去世后,第二年,舅舅被任命为光禄勋,我哥哥光则做了卫尉。舅舅经常向皇上进言,皇上也多半采纳他的建议。那年冬天开始实行十二月迎气乐,这个主意就是舅舅提出来的。

我表弟钜,从小就是个小官。六年正月,因为钜要举行冠礼(成年礼),皇上破格提拔他做了黄门侍郎。肃宗皇帝亲自到章台下的宫殿,摆上祭祀用的鼎和俎,亲自参加了他的冠礼,这规格可是相当高啊!第二年,舅舅因为生病又请求退休,皇上赐给他故中山王的田地和房屋,让他回家养老。

我舅舅兄弟俩权势显赫,家里的奴婢都超过一千人,家产更是巨万,在京城都买了不少肥沃的良田。他们还修建了巨大的府邸和楼阁,连成一片,占据了整条街道,整天歌舞升平,音乐的华丽程度堪比郊庙祭祀。宾客络绎不绝,全国各地的人都来巴结他们,像京兆尹杜笃这样的人,就有好几百个做他们的食客,天天在他们家吃饭。很多州郡的刺史、太守、县令,都是他们家的门生故吏。逢年过节,他们还赈济乡里,所以乡亲们对他们都很感激。

但是,舅舅还养了很多马,还向羌胡人收取赋税,皇上对此很不高兴,多次批评他,还下令严加限制。因此,他们的权势渐渐减弱,来巴结他们的人也少了。八年后,因为我哥哥的儿子豫犯了罪,被别人告发,说我舅舅兄弟俩奢侈过度,败坏朝纲,结果都被免职,打发回封地去了。临走的时候,皇上还下诏说:“舅舅一家人都被发配回封地了,以后祭祀陵庙的时候,都没有人可以帮忙了,朕心里很难过啊!就免了吧许侯思愆田庐,官府也不要再追究了,以此来慰藉朕的思念之情吧!” 《渭阳》之情。

光这个人做事非常小心谨慎,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悲伤过度,皇上因此对他特别亲近喜爱,又重新任命他为特进。他儿子子康,担任黄门侍郎。永元二年,光被任命为太仆,子康被任命为侍中。等到窦宪被诛杀后,因为光和窦宪关系很好,也被免职,回到封地。后来窦宪的奴仆诬陷光和窦宪谋反,光就自杀了,他的家人也被遣返回原籍。他的家乡又杀了子康,而防和寥子遵都因此被贬谪到丹阳。防被封为翟乡侯,每年租税限额为三百万元,不能管辖臣民百姓。后来因为江南地区潮湿,防上书请求回到原籍,和帝准许了。十年后,防去世了。

他的儿子钜继承了爵位,后来做了长水校尉。永初七年,邓太后下诏令所有马氏子孙回到京城,按照惯例参加每季的朝会,又恢复了光儿子的爵位,封他为合乡侯。

严氏,字威卿。他父亲叫余,王莽时代做过杨州牧。严氏从小就孤儿寡母,但他喜欢击剑,练习骑射。后来他拜白援为师,跟随平原杨太伯学习,专心致志研读经史典籍,能够通晓《春秋左氏传》,又广泛阅读各种学派的著作,于是结交了许多英才,京师的大官都对他很器重。他在郡里做督邮的时候,白援经常和他一起商议事情,把家里的事情也托付给他。他的弟弟敦,字孺卿,也很有名气。白援去世后,严氏和弟弟一起回到安陵,住在钜下,三辅地区的人都称赞他们的义行,称他们为“钜下二卿”。

明德皇后被立为皇后后,严氏就闭门不出,仍然担心会招致非议,于是又搬到北地,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永平十五年,皇后下令让他搬到洛阳。显宗皇帝召见了他,严氏的谈吐闲雅,皇帝非常欣赏他,下诏让他留在仁寿闼,和校书郎杜抚、班固等人一起校订《建武注记》。他经常和宗室近亲临邑侯刘复等人一起讨论政事,很受皇帝宠幸。后来被任命为将军长史,统领北军五校士和羽林禁兵三千人,驻扎在西河美稷,保卫南单于,可以自行设置司马、从事。州郡长官前来拜见,都像拜见将军一样。皇帝下令严氏前往武库祭祀蚩尤,皇帝亲自登上阿阁观看他的军队,当时的人都非常羡慕他。

皇上登基后,把我提升为侍御史中丞,还让我儿子当了个小官,让他在学堂里好好学习。那年冬天,发生日食,我赶紧写奏章给皇上,内容是这样的:

臣听说啊,太阳是阳气最盛的,日食呢,就是阴气侵犯的征兆。《尚书》里说:“不要怠慢百官,上天交给人的事情,要由人来做。”意思是说,当权者是替天行道,管理国家的。所以要考核官员的政绩,升迁或者降职,以此来明确奖惩。要是没有功劳也不降职,那阴气就会盛过阳气。我发现现在很多刺史、太守,管着州郡,却不尽心尽力为国家做事,那些负责监督检查的人,也偏袒徇私,收受贿赂,跟他们关系好的就夸得天花乱坠,关系不好的就用刑法整治,根本不认真查处,反而四处搜刮钱财。比如益州刺史朱酺、扬州刺史倪说、凉州刺史尹业这些人,每次考核官员,总有人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选举也不公正,却一个都没被惩罚,这样一来,下属官员就无法无天了。以前,州郡推荐的人选,都要经过中央官员审查,考察能力,以此来辨别真假。现在应该加强检查,恢复以前的制度。以前,丞相和御史都要亲自处理政务,只有丙吉因为年纪大了,就比较悠闲,不怎么追究官员的罪过,结果朝廷上下就都学坏了,互相包庇,只顾虚名,有些人根本不懂自己的职责,就升官调职,这可不是设置官职发放俸禄的本意啊!应该命令各部门认真负责,州郡推荐的人选,必须是真正的人才。如果推荐的人不行,就依法处置。古话说的好:“最高的德行是用宽容来治理百姓,其次是用严厉。所以火很猛烈,人们就会敬畏它;水很温和,人们就会亲近它,甚至玩弄它。当政者应该宽严并济。”这样,才能有效地治理国家,灾害自然就会消除了。

我写完奏章上交给皇上,皇上采纳了我的建议,把朱酺他们都免职了。

公元76年,严光被提升为五官中郎将,还把三个儿子都安排进了宫里当郎官。他经常向皇帝推荐有才能的人,为冤枉的人申诉,很多建议都被采纳了。后来,他还兼任了长乐卫尉。第二年,他被任命为陈留太守。上任后,他直接跟皇帝说:“当年显亲侯窦固误导先帝出兵西域,在伊吾、卢屯驻军,劳民伤财,毫无益处。而且窦勋被处死后,他的家人不应该住在京城附近。” 当时,窦勋的女儿是皇后,窦氏家族正得宠,有些人偷偷把严光的话告诉了窦宪兄弟,所以严光得罪了权贵。

严光到陈留上任后,赏罚分明,揭露奸邪,治理得井井有条,郡里一片安宁。这时,京城突然谣传贼寇从东方来,百姓四处逃窜,人心惶惶,各郡都非常紧张,纷纷上报情况。严光查明这是谣言,根本没做防备。朝廷下诏书询问情况,派人快马加鞭来催问,严光坚持说没有贼寇,后来果然应验了。他在陈留当了四年太守,因为和宗正刘轶、少府丁鸿等人互相引荐,被征召为太中大夫;十几天后,又升迁为将作大匠。七年后,他又因为一些事情被免职。之后,因为他被窦氏家族忌恨,就再也没有担任过官职。等到皇帝驾崩,窦太后临朝,严光就退隐在家,安心教导子孙。永元十年,他去世,享年八十二岁。

他的弟弟严敦,官至虎贲中郎将。严光有七个儿子,只有严续和严融比较有名。严续,字季则,七岁就能读懂《论语》,十三岁通晓《尚书》,十六岁学习《诗经》,广泛阅读各种书籍,还擅长《九章算术》。汉顺帝时期,他担任护羌校尉,后来升迁为度辽将军,到哪里都有好名声。严融的事迹另有传记记载。

严棱,字伯威,是严援的族孙。他从小就成了孤儿,跟着堂兄严毅一起生活,感情如同亲兄弟一样。严毅去世后没有儿子,严棱为他守丧三年。

建初年间,他先是在郡里当了个小官儿,叫功曹,后来因为孝廉被推荐。等到马氏家族被废黜后,肃宗皇帝看重他的品行义气,就把他召来当了谒者。

章和元年,他又升迁了,当上了广陵太守。那时候粮食贵,老百姓都饿肚子。他上奏朝廷,取消了盐官的职位,这样就能便宜老百姓,他还救济贫困的人,减轻赋税,修缮和恢复了水利设施,灌溉农田两万多顷,当地官吏和百姓还刻了碑文来纪念这件事。

永元二年,他又调到汉阳当太守,在那里,他以威严著称。后来大将军窦宪在武威驻军,他给窦宪送去了很多军费,结果因为侵占百姓的赋税,窦宪被处死了,他也因此被牵连受罚。过了几年,江淮地区出现了很多厉害的强盗,朝廷就派他去当丹阳太守。他带兵去打击这些强盗,把他们都抓住了,消灭掉了。

后来他又升任会稽太守,政绩也很好。之后又调任河内太守。永初年间,因为犯了事儿被治罪,最后死在了家里。

赞曰:伏波好功,爰自冀、陇。南静骆越,西屠烧种。徂年已流,壮情方勇。明德既升,家祚以兴。廖乏三趣,防遂骄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