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字伯起，是弘农华阴人。他家祖上八代以前，他的高祖在汉高祖时期立过功，被封为赤泉侯。他爷爷杨敞，在汉昭帝时期当过丞相，被封为安平侯。他爸爸杨宝，学习过《欧阳尚书》。在汉哀帝和汉平帝时期，杨宝隐居起来教书育人。汉光武帝即位第二年，杨宝和当时的两位大儒龚胜、蒋诩一起被征召，结果杨宝逃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光武帝很敬佩他这种高洁的品格。在建武年间，朝廷多次征召杨震，但他因为年老体弱都没能前往赴任，最终在家去世。
杨震从小就爱学习，跟太常桓郁学习《欧阳尚书》，学识渊博，什么都研究得很透彻。当时很多儒生都说：“关西的孔子就是杨伯起啊！”他经常在湖边居住，几十年都不理会州郡的征召，大家都觉得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他却更加坚定自己的志向。后来，有一只戴着冠的喜鹊衔着三条鳣鱼飞到他讲学的地方，学生们把鱼拿给他，说：“鳣鱼是卿大夫才能穿戴的象征，三条鱼代表三台星，先生您从此要升官了！” 他五十岁才开始在州郡做官。
大将军邓骘听说杨震很贤能，就把他招来，推荐他为茂才，之后升迁几次，最后当上了荆州刺史、东莱太守。他到东莱郡上任的路上，经过昌邑，曾经被他推荐为荆州茂才的王密，当时是昌邑令，就来拜见他。晚上，王密偷偷送给他十斤黄金。杨震说：“老朋友了解你，你却不了解老朋友，这是怎么回事？”王密说：“天黑了，没人知道。”杨震说：“天知道，神知道，我知道，你也知道，怎么说没人知道呢！”王密羞愧地离开了。后来，杨震又调任涿郡太守。他为人正直清廉，从不接受私下拜访和贿赂。他的子孙们一直都吃素菜，走路出行，一些老朋友想帮他置办产业，都被他拒绝了，他说：“让后世称赞我的子孙是清廉官员的后代，把这份清白留给他们，难道还不够好吗？”
元初四年，朝廷征召他担任太仆，后来又升迁为太常。当时博士的选举大多不公正，杨震推荐了陈留人杨伦等一批有真才实学的儒士，彰显了他们的学问，很多儒生都称赞他。
永宁元年，杨震接替刘恺担任司徒。第二年，邓太后去世，宫中开始出现一些乱象。安帝的乳母王圣，因为照顾安帝有功，就恃宠而骄，她的子女伯荣经常出入宫廷，暗中收受贿赂。杨震上书皇帝说：
我听说啊，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选拔贤能的人才，处理政务，最重要的是清除那些坏人坏事。所以说，唐尧虞舜时代，那些坏人被流放，天下人都服气，社会一片和谐。可是现在呢，九德还没实现，那些奸佞小人却充斥着朝廷。王圣阿母出身卑微，却能侍奉皇上，虽然她辛辛苦苦地侍奉您，您也赏赐了她很多，但她不知足，贪得无厌，到处拉关系，搞得天下大乱，玷污了朝廷的清誉，简直是蒙蔽了圣明。书上说“牝鸡牡鸣”，诗里也批评过那些妇人误国的例子。以前郑庄公听他母亲的话，纵容弟弟的骄横，差点儿把国家搞垮，后来才狠狠地惩罚他们，《春秋》还批评了他，说他失职。女人和小人啊，靠近他们就高兴，远离他们就怨恨，真是很难相处。《易经》说：“无攸遂，在中馈。”意思是说，女人不应该参与政事。所以应该赶紧把阿母送出去，让她住在外面，并且断绝她和伯荣的联系，别让他们见面，这样才能让恩情和尊严都得到维护，上下都满意。皇上您应该断绝那些儿女私情，克服那些不忍心割舍的念头，专心处理国家大事，谨慎任命官员，减少供奉，减少赋税征收。这样，百姓就不会像《鹤鸣》里那样叹息，朝廷上也就不会像《小明》里那样后悔，‘大东’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老百姓也不会怨声载道。效法古代贤明的君王，那该多好啊！
奏章呈上去后，皇上把奏章给阿母他们看，宫里的那些受宠幸的人都非常生气。而伯荣更是骄横淫乱，他和前朝阳侯刘护的堂兄瑰勾结在一起，瑰还娶了伯荣为妻，继承了刘护的爵位，官至侍中。震非常痛恨他们，又上书到宫里，说：
我听说高祖皇帝跟大臣们约定过，只有有功劳的人才能被封为诸侯，所以一直沿袭着父亲死后儿子继承，哥哥死后弟弟继承的制度，就是为了防止篡位。可是我看到诏书上说，要封故朝阳侯刘护的堂兄刘瑰继承侯爵。刘护的亲弟弟刘威现在还活着呢！我听说天子封赏要看功劳，诸侯继承爵位要看德行。现在刘瑰既没有功劳也没有什么德行，只不过是因为娶了皇后的妹妹，一下子就当上了侍中，又封了侯，这都不符合以前的制度，也不合乎道理，弄得大家议论纷纷，老百姓心里都不安稳。陛下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过去，遵循汉光武帝的规矩啊。
奏章没被采纳。
延光二年，我接替刘恺担任太尉。皇帝的舅舅大鸿胪耿宝向我推荐中常侍李闰的哥哥李震，但是我没答应。耿宝就亲自去拜访李震，说：“李常侍是朝廷非常重视的人，想请您推荐他的哥哥，我只是奉旨办事而已。”李震说：“如果朝廷想让三公推荐任用，那就应该有尚书的命令。”所以坚决拒绝了，耿宝非常生气地走了。皇后的哥哥执金吾阎显也向我推荐他关系好的那个人，我还是没答应。司空刘授听说这事后，立刻就推荐了那两个人，十天之内，他们都被提拔重用了。因为这事，李震对我更加不满。
这时候，朝廷下令派使者大规模地修缮皇后的弟弟的府邸，中常侍樊丰以及侍中周广、谢恽等人互相勾结，扰乱朝政。李震又上书说：
我听说古代，九年耕种一定会有三年的储备，所以尧帝遇到洪水，百姓也没有饿肚子。
现在的情况是，灾害接连不断，越来越严重，老百姓都穷困潦倒，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了。再加上蝗灾，还有羌族和匈奴的抢掠，边境动荡不安，战争一直没停，军队武器和粮食都供应不上。国库空空如也，这可不是国家安定的时候啊！我看到圣上下的诏书，要为阿母修建津城门内的大宅子，把两座宅子合并成一座，连街带巷，雕梁画栋，穷尽各种巧妙的工艺。现在正是盛夏酷暑，却要开山采石，那些大匠、左校、别部将作，几十个工地同时开工，互相催促赶进度，耗费的钱财简直是天文数字。周广、谢恽兄弟，跟国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却依附着那些奸佞小人，跟樊丰、王永之流一起专权，控制地方官员，拉拢朝中大臣。各级官员为了巴结讨好，抢着执行圣旨，招来全国各地的贪官污吏，收受贿赂，甚至连那些被罢官免职的人都重新被启用。黑白不分，好坏不辨，天下怨声载道，都说钱财都流向了上层，成了朝廷的笑柄。我听说老师说过：“上面索取的太多，钱财用尽了，百姓就会怨恨；力气用尽了，百姓就会叛乱。” 怨恨叛乱的人，是无法再使用的，所以说：“百姓都穷困潦倒了，君主还能指望谁呢？”希望陛下好好想想啊！
丰、恽他们看到我连连上书劝谏都不听，根本不把劝谏放在眼里，就伪造圣旨，调拨国库的钱粮、工部的木材，各自修建宅院、花园、寺庙，耗费的钱财数不胜数。
因为地震的事，我又上书说道：
皇上，我虽然被您恩宠，担任辅佐大臣的要职，却没能好好辅佐您施行教化，调和阴阳。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城发生了地震。我听老师说过：“大地是阴气凝聚的地方，应该安静地承载阳气。”现在地动山摇，是因为阴气过盛啊。那天是戊辰日，天干地支都是土，对应的是中官，这说明朝廷中臣近侍势力过大，权势熏天。
陛下您考虑到边境还没安定，自己勤俭节约，宫殿房屋破损倾斜，只是简单地修修补补，没有大兴土木，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您的政风清明，如同商朝的盛世景象一样。可是那些亲近的宠臣，却不知收敛，骄横跋扈，违反法度，招募大量工匠，大肆修建府邸，耀武扬威。路上到处都是喧嚣声，老百姓都看在眼里。这次地震发生在京城附近，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引起的。而且冬天没有积雪，春天也没有下雨，百官都忧心忡忡，可那些修建府邸的工程却一刻不停，这分明是旱灾的征兆啊！《尚书》里说：“僭越常理，盛气凌人，臣子不可骄横跋扈，享受奢华的生活。”希望陛下您能振奋刚强的德行，摒弃那些骄奢淫逸的臣子，堵住那些诽谤之人的嘴，遵守上天的告诫，不要让权势长期落在那些奸佞小人手里。
我之前上奏的那些奏章，都非常恳切，皇上虽然对此有所不满，但樊丰等人却只是侧目而视，心怀怨恨，因为我是名儒，他们不敢加害于我。后来，有个河间人叫赵腾，跑到皇宫门口上书，指出了朝廷的得失。皇上大怒，把他抓起来关进诏狱，罪名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我又上书为赵腾求情，说：“我听说尧舜时代，在朝廷上设立了谏鼓谤木，让百姓可以表达意见；殷商和周朝的明君，即使听到小人的怨恨谩骂，也会反省自己的德行。这样做是为了广纳贤言，鼓励直言不讳，即使是挑柴的人的意见，也要认真听取。现在赵腾因为直言进谏而获罪，这和杀人犯法的罪行相比，轻重悬殊。恳请陛下开恩，饶恕赵腾的性命，以此来鼓励老百姓敢于直言进谏。”皇上不听，赵腾最终死在了京城的大街上。
话说三年春天，皇上东巡泰山，结果樊丰他们趁着皇上不在，竟然偷偷盖起了豪华的房子！ 这事儿被震部的一个官员高舒知道了，他赶紧找来工匠和史官去查，结果查出来樊丰他们竟然伪造了皇上的诏书！高舒把这事儿详细地报告给了皇上，要求皇上处理。
樊丰他们一听这事儿露馅了，吓得够呛。 正巧这时候，太史令说星星运行反常，预示着不吉利。 于是樊丰他们就一起诬陷震，说：“自从赵腾死了以后，震就一直怀恨在心；而且，震又是邓氏家族的旧部，肯定心里憋着火呢！” 等皇上回朝后，立刻派人到太学，半夜里就派人去收了震的太尉印信，震从此闭门谢客，不再见任何人。
樊丰他们还不解恨，又让大将军耿宝上奏皇上，说震不服罪，心里还憋着怨气，皇上就下令让震回老家去了。 震走到长安城西的几阳亭，悲愤地对他的儿子和学生们说：“人死是兵家常事。我蒙受皇恩，担任朝廷要职，却没能铲除奸臣的狡猾，没能阻止那些受宠的女子弄权乱政，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我死后，要用普通的木头做棺材，用粗布做简单的寿衣，够盖住身体就行，不要把我葬到祖坟里，也别搞什么祭祀仪式。”说完，他就喝毒酒自杀了，那年他七十多岁。
弘农太守移良按照樊丰他们的意思，派人到陕县，把震的棺材停放在路边，暴尸荒野，还把震的儿子们发配到偏远地区去送信，路上的人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
一年多以后，汉顺帝登基了，那些陷害杨震的樊丰、周广等人被处死了。杨震的学生虞放、陈翼跑到皇宫门口，请求皇帝重新调查杨震的案子。朝廷的人都说他们忠义，于是皇帝下令，给杨震的两个儿子授予郎官的职位，赏赐一百万钱，并且按照礼仪重新在华阴潼亭安葬了他。附近的人都来参加了葬礼。
葬礼结束十多天后，出现了一只高一丈多的大鸟，停留在杨震的墓前，一会儿低头一会儿仰头，悲鸣不止，眼泪都落到地上了。等葬礼彻底结束，大鸟才飞走。当地官府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朝廷。当时接连发生各种灾害，皇帝认为这是因为冤枉了杨震，于是下诏书说：“前任太尉杨震，为人正直，辅佐朝廷，却遭小人陷害。上天降下灾祸，接连不断，占卜问卦，都说是因为杨震的缘故。是我的过失，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山崩地裂，国家危在旦夕啊！现在命令太守和丞相用最好的祭品祭祀杨震，如果他的灵魂还在，希望他能接受祭祀。” 于是，当时的人们在杨震的墓地立了一块刻有大鸟形状的石碑。
杨震被诬陷的时候，高舒也受到了牵连，被判了减刑。等杨震的冤情昭雪后，高舒被任命为侍御史，后来官至荆州刺史。杨震有五个儿子。长子杨牧，做过富波县令。杨牧的孙子杨奇，汉灵帝时期担任侍中。灵帝曾经很随意地问杨奇：“我跟桓帝比起来怎么样？”杨奇回答说：“陛下比桓帝，就像虞舜比尧帝一样。”灵帝很不高兴，说：“你真是个倔强的人，果然是杨震的子孙，死后一定还会出现那只大鸟的！”然后就把他外放为汝南太守。灵帝死后，杨奇又回到朝廷，担任侍中卫尉。他跟随献帝西迁，立下了不少功劳。后来李傕挟持献帝回到自己的营地，杨奇和黄门侍郎钟繇一起劝说李傕的部将宋晔、杨昂反叛李傕，李傕因此变得孤立无援，献帝才得以东归。后来迁都许昌，追封杨奇的儿子杨亮为阳成亭侯。
杨震最小的儿子杨奉，杨奉的儿子杨敷，都很博学多才，人们认为他们能继承杨震的家业。杨敷很早就去世了，他的儿子很多，也继承了祖业。他作为谒者仆射跟随献帝进入关中，后来官至御史中丞。献帝东归的时候，他夜里渡过黄河，带领所有官员步行追赶献帝，直到太阳升起，才拜见献帝，被任命为侍中。建安二年，追认他的功劳，封他为蓩亭侯。杨震的二儿子叫杨秉。
秉字叔节，从小就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并且精通《京氏易》，广泛阅读经史典籍，经常隐居授课。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接受司空（相当于当时的中央政府部门长官）的征召，被任命为侍御史，多次出任豫州、荆州、徐州、兖州四州刺史，后来升迁为任城相（相当于当时的郡守）。从担任刺史、二千石（官职等级）以来，他每日按规定领取俸禄，多余的钱财从不带回家。曾经有前任官员送给他一百万钱，他坚决闭门不收。因此，他以清廉著称。
桓帝即位后，因为秉熟知《尚书》，便被征召入朝讲学，先后被任命为太中大夫、左中郎将，后来又升迁为侍中、尚书。一次，皇帝微服私访，偷偷地去了河南尹梁胤的府邸。那天，狂风刮倒树木，白天也像黑夜一样昏暗。秉因此上书劝谏道：“臣听说祥瑞是由于圣德而产生，灾害是由于事情的发生而导致。古语说：‘祸福没有固定的门路，只在于人自己招致。’上天不说话，却用灾异来警告，所以孔子说：‘迅雷暴风，一定会有变故。’《诗经》说：‘敬畏上天的威严，不敢任意妄为。’帝王是至尊的，出行有固定的规制，要鸣锣开道，行止有度，除非祭祀郊庙，否则不能乘坐御驾。所以《诗经》说‘从郊外到宫中’，《易经》说‘天子在庙中，是为了举行祭祀孝敬祖先。’诸侯的行为都记载在《春秋》里作为警戒，更何况皇帝穿着先王的礼服私自出游！这会扰乱尊卑等级，使威严失序，侍卫空守宫殿，印玺却交给妃嫔，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变故，有什么阴谋诡计，上面辜负了先帝，下面又后悔莫及。我世世代代受皇恩，得以担任谏官，又因为学识浅薄，充当讲官，特别蒙受您的恩宠，如同日月般照耀，恩情深重而我的职责轻微，义不容辞地要为国家赴汤蹈火，哪敢畏惧艰难，就斗胆陈述我的愚见。”
皇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秉以生病为由请求退休，出任右扶风太守。太尉黄琼很惋惜他离开朝廷，向皇帝推荐他继续在朝廷讲学，不应该外放，于是被留任为光禄大夫。当时，大将军梁冀专权，秉称病在家中。六年后，梁冀被诛杀，秉才被任命为太仆，后又担任太常。
公元158年，白马县令李云因为直言进谏而获罪，坚持己见也没能改变结果，最后被免职，回乡务农去了。 那年冬天，他又被征召，担任河南尹。
在此之前，中常侍单超的弟弟单匡担任济阴太守，因为贪污受贿被刺史第五种弹劾，情况危急。于是他就贿赂客人任方，让任方去贿赂兖州从事卫羽。这件事第五种的传记里已经记载了。等到任方被抓，关押在洛阳后，单匡担心李秉会彻底查清此事，就暗中让任方等人越狱逃跑。尚书召见李秉询问责问，李秉回答说：“《春秋》记载，不惩罚黎比导致鲁国盗贼众多，任方等人罪行严重，罪魁祸首是单匡。他不仅打击执法官员，陷害忠于职守的大臣，还让他们逃跑，宽纵罪犯，罪大恶极，最终会危害国家。请求用囚车征召单匡来调查此事，这样奸邪的线索就一定能很快查明。” 结果李秉因为这件事被贬为左校，后来因为久旱而被赦免出狱。
后来发生日食，泰山太守皇甫规等人上书为李秉辩护，说他忠正耿直，不应该长期被压制不用。朝廷下诏用公车征召李秉和隐士韦著，两个人都以生病为由没有前往赴任。 有关部门都认为李秉、韦著的行为非常不敬，请求追究他们的责任。尚书令周景和尚书边韶商议后上奏说：“李秉是儒学出身，担任侍讲，为人一向谦虚；韦著隐居修身，以退让为处世原则。他们都被征召却没来，确实辜负了朝廷的期望，但他们这种不求进取的态度，也能抑制那些急于求成的人。 贤明的君主时代，一定会有被多次征召而不去的臣子，圣明的朝廷应该用宽容的态度对待他们。可以通知他们的所属官府，转达朝廷的恩意。如果他们仍然不来，再详细考虑对他们的处罚。” 于是再次征召，他们才前往赴任，李秉被任命为太常。
公元五年的冬天，我顶替刘矩当上了太尉。那时候，宦官势力特别嚣张，他们把自己的亲戚朋友都安排到各个官位上，遍布全国各地，一个个贪污腐败，鱼肉百姓，朝野上下怨声载道。我跟司空周景一起上奏皇帝说：“现在朝廷内外很多官员都不是合适的人选，最近提拔的官员都是直接任命，根本没经过考核，导致盗贼横行，怨声四起，诉讼不断。以前朝廷有规定，高级官员的子弟不能担任要职，可现在他们的亲戚朋友都占据了重要的官位，其中还有很多年轻无能的人担任地方长官，上上下下都很不满，全国各地都人心惶惶。应该按照以前的规定办事，把那些贪官污吏都撤职，堵住悠悠之口。请让司隶校尉、中二千石、二千石、城门五营校尉、北军中候分别检查他们管辖范围内的官员，该撤职的都撤职，然后上报情况。如果三府在审查过程中有所遗漏，再继续上报。”皇帝同意了我们的建议。
于是，我按照奏章的内容，弹劾了从地方长官到匈奴中郎将燕瑗、青州刺史羊亮、辽东太守孙諠等五十多位官员，这些人有的被处死，有的被免职，全国上下都为之震慑。
那时候，很多郡国的会计人员都被直接提拔为郎官。我上奏皇帝说，三个部门就有七百多位这样的郎官，国库空虚，吃空饷的人很多，那些不称职的地方长官还想着利用国家资源来满足私欲。应该停止这种直接提拔的做法，堵住那些想钻空子的人。从那以后，直到桓帝在位期间，再也没有会计人员被直接提拔为郎官了。
七年的时候，皇帝南巡陵园，特地把我叫了过去。南阳太守张彪跟皇帝年轻时就认识，关系不错，趁着皇帝南巡的机会，私下里乱发调令，把很多东西都弄到自己手里去了。我听说后，就写信责备荆州刺史，并把情况报告给了朝廷。等皇帝到了南阳，周围的人都在贪污受贿，皇帝还下诏书提拔了不少人。我又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古代明君建国，都是顺应天意，合理安排官员的。太微垣上的星星，代表着郎官的职位，郎官既要侍奉皇帝，也要管理百姓。皋陶告诫虞舜，就是要重视官员的选拔任用。最近这些提拔官员的做法，竟然把恩惠施加到那些卑微的人身上，用爵位换取钱财，这样下去，国家就要败亡了。所以现在老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好时光一去不复返，朝廷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应该停止这种滥发恩惠的行为，堵住人们贪婪的欲望。”于是，皇帝停止了这种任命。
话说，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做了益州刺史，结果干了不少坏事，在益州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第二年，杨秉弹劾侯参，把他用囚车押解到廷尉那里。侯参吓得要死，半路上就自杀了。杨秉趁机又弹劾侯览和中常侍具瑗，上奏说：
臣查阅古代典籍，宦官的职务，本来就是伺候皇帝，负责宫中夜间巡逻警戒之类的杂事。现在他们却受到过分的宠信，掌握着权力，专权擅政。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就利用职务之便提拔重用他们，以报答私人的恩惠；那些让宦官们不高兴的人，他们就一定会想方设法陷害，发泄他们的怨恨。他们住在豪华的府邸，富贵程度堪比国家，吃喝玩乐极其奢侈，家里的奴仆多得像云一样，即使是春秋时期鲁国的季氏专权，秦国的穰侯擅权，也比不上他们啊！看看侯览的弟弟侯参，贪婪残暴，罪大恶极，最终自取灭亡。侯览应该知道自己弟弟的罪行很严重，心里肯定也感到不安，我认为他不应该再留在皇帝身边。古时候，懿公处罚了邴歜的父亲，夺取了阎职的妻子，却让这两个人一起乘车，结果发生了竹林之难，《春秋》记载了这件事，作为警示。郑国启用詹来导致国家混乱，四个奸佞小人被重用导致百姓都屈服。从这些例子来看，怎么能容忍他们接近皇帝呢？应该赶紧把侯览赶走，让他自生自灭。像这样的人，不是恩宠可以包容的，请求免去侯览的官职，把他送回老家。
奏章上交后，尚书召见杨秉的属官，问他们说：“你家大人是外朝官员，却弹劾近臣，这在经典和汉朝制度中，有先例吗？”杨秉的属官回答说：“《春秋》记载，赵鞅用晋阳的军队，驱逐了君主身边的奸邪小人。书中说：‘铲除君主身边的奸邪，只有靠实力才能做到。’邓通懈怠懒散，申屠嘉召见邓通斥责他，文帝也同意了申屠嘉的做法。汉朝的制度，三公的权力无所不能统辖。”尚书没办法反驳。皇帝没办法，只好免去侯览的官职，并且削减了具瑗的爵位。杨秉每当朝廷出现失误的时候，总是尽忠职守地劝谏，他的建议大多被采纳。
杨秉不喝酒，又早年丧妻，所以没有再娶，他为人清廉正直，大家都称赞他。他曾经不慌不忙地说：“我有三样东西不会迷惑：酒、色、财。”他七十四岁的时候去世了，朝廷赐给他墓地，让他葬在陵墓附近。他的儿子叫杨赐。
赐字伯献。从小就继承家学，刻苦学习，知识渊博。他经常隐居不出，教导学生，拒绝州郡的征召。后来被征召到大将军梁冀府上做事，但这并不是他所喜欢的。之后被任命为陈仓县令，因为生病没有去上任。朝廷多次征召他担任三公，他都推辞了。后来被任命为司空，之后又升迁为侍中、越骑校尉。
建宁年间初期，灵帝想学习《尚书》，于是下诏让太傅和三公推荐精通《尚书》桓君章句，并且名望很高的学者。三公推荐了赐，于是赐就在华光殿里给皇帝讲学。后来又升迁为少府、光禄勋。
熹平元年，宫殿里出现了青蛇，皇帝问赐这是什么预兆，赐上书说：臣听说，祥和之气带来吉兆，乖戾之气带来灾祸；出现吉兆，五福就会降临；出现凶兆，六种灾难就会到来。好的事情不会无缘无故发生，灾难也不会空穴来风。帝王心中所思所想，即使没有表现在脸上，也会影响到星象的运行和阴阳的变化。由此看来，天意和人意是相通的。《尚书》说：“上天与人相应，借给我一天的时间”，这就是明显的征兆啊！如果皇权不稳固，就会出现蛇龙之类的怪异现象。《诗经》说：“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所以《春秋》记载郑国国都城门出现两条蛇互相争斗，昭公差点因为宠幸女人而亡国；康王一次早上起晚了，《关雎》这首诗就因此而作。如果宠幸妃嫔，奸佞就会得势，奸佞得势就会贿赂盛行，所以殷汤以此来警戒自己，最终渡过了严重的旱灾。希望陛下您能够思考刚强有为之道，区分内外亲疏，效法帝乙的制度，接受元吉的福泽，抑制皇甫嵩的权力，减少对宠妃的宠爱，那么青蛇的怪异现象就能消除，吉祥的预兆就会出现。殷商的武丁和宋国的景公，他们的事例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
熹平二年，赐代替唐珍担任司空，因为发生灾异而被免职。之后再次被任命为光禄大夫，俸禄为二千石。熹平五年，赐代替袁隗担任司徒。当时朝廷授予爵位，很多都不按顺序进行，而皇帝喜欢微服私访，游幸郊外苑囿。赐再次上书说：
我听说啊，老天爷生下老百姓，他们自己管不了自己，所以才设立君王和官长来管理他们。所以唐尧虞舜他们兢兢业业，周文王更是日理万机，没时间休息，认真选拔官员，有才能的人都各司其职，三年考核一次，看看他们的政绩如何。可是现在呢，那些没啥德行，只看重权势的人，几天就升官了，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却几年都升不了职，劳苦功高和无所作为的待遇一样，好人和坏人混为一谈，这简直就是《北山》诗里说的那种情况，用来警示我们啊！
我还听说，皇上您经常微服私访，跑到园林里去玩，看鹰犬打猎，沉迷于享乐，国家大事却一天天荒废了，社会风气也一天天败坏。皇上您不效仿先祖勤政的作风，也不追随先帝的美好功绩，却想着轻轻松松就得到太平盛世，这就好比走弯路想走直路，倒着走想赶上前人，怎么可能呢？您应该停止那些骄奢淫逸的享乐，想想做官的责任重大，减少赏赐，慎重任用官员，别让那些不称职的官员让百姓怨声载道啊！我受皇上恩宠，担任师傅的重任，不敢和普通臣子一样，只想躲避责任，所以才亲笔写信密奏皇上。
后来，因为牵连党人被免职了。后来又重新被任命为光禄大夫。光和元年，白天竟然有彩虹出现在嘉德殿前，皇上很害怕，就召见我还有议郎蔡邕等人到金商门崇德署，让中常侍曹节、王甫询问这祥瑞异象是吉是凶。皇上仰天长叹，对曹节他们说：“我每次读《张禹传》，都忍不住生气叹息，张禹既不能竭尽忠诚，直言进谏，反而只顾自己的儿子，还请求赦免女婿。朱游想要用尚方宝剑来处置他，这才是应该的啊！我学识浅薄，只是勉强胜任老师的职位，几代受皇恩，却报答不了国家。现在遇到这么大的问题，我只有拼死也要解决！”然后就写下了奏章。
臣听说过经书典籍上记载，有些国家因为得到上天的祥瑞而兴盛，有些国家因为得到上天的凶兆而灭亡。国家太平盛世，就能看出统治者的德行；国家邪恶混乱，就能看出将要发生的灾祸。现在宫殿前出现的虹霓之象，都是妖邪之气造成的，是不祥的征兆，就像诗经里说的“蝃蝀”一样。《中孚经》上说：“蜺之比，无德以色亲。”现在宫廷内部有很多受宠幸的奸佞小人，朝廷外面任用的是些无能的小官，上下怨声载道，喧嚣声遍布朝野，所以灾异频频出现，接连不断。现在又出现了虹霓这种异象，情况真是危急啊！《春秋谶》上说：“天投蜺，天下怨，海内乱。”再过四百年，这种灾难也快要降临了。以前虹霓贯穿牛山，管仲就劝告桓公不要亲近妃嫔和后宫。《易经》上说：“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现在那些妾、媵、受宠的奸佞小人、宦官之流，都把持朝政，欺骗蒙蔽天地，而且鸿都门下还招揽聚集一群小人和奸邪之徒，编造赋诗歌颂，用些虫篆之类的雕虫小技来博取皇帝的宠爱，就像驩兜、共工互相推荐一样，短短几个月时间，都被提拔重用，乐松担任常伯，任芝担任纳言。郄俭、梁鹄凭借他们善于阿谀奉承的本性，巧言令色的本事，都得到了超乎寻常的爵位和恩宠，而那些正直的官员却都被贬斥到田间地头，嘴里说着尧舜的治国之道，身体力行着远离世俗的清高品德，最终却被抛弃在沟壑之中，无人问津。
如今社会风气败坏，世道人心颠倒，国家大事全被小人左右，满足他们的私欲，不吸取《板》、《荡》的教训，不警惕虺蜴的危害。现在国家的危险，已经到了极点！幸好上天显现异象来警告我们。《周书》上说：“天子见到怪异现象就应该修德，诸侯见到怪异现象就应该修政，卿大夫见到怪异现象就应该修职，士庶百姓见到怪异现象就应该修身。”希望陛下能够谨慎地对待经典中的告诫，谋划改变现状的办法，斥退那些奸佞巧诈的臣子，迅速征召那些品德高尚的贤士，在宫内亲近张仲，在外任用山甫，斩断一切不正之风，禁止那些游手好闲之辈，专心致志地处理国家大事，不要有任何懈怠。希望上天能够回心转意，让这些灾祸能够平息。老臣我年事已高，多次蒙受陛下的恩宠，我怎敢吝惜自己将死之年，而不尽忠竭力呢！
奏章递上去之后，可把曹节他们气坏了。蔡邕因为直言进谏而获罪，被贬到朔方去了。不过皇上念及他过去的功劳，所以最后免了他的死罪。
那年冬天，皇上举行辟雍礼，还特意让蔡邕担任三老。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少府、光禄勋，接替刘郃当上了司徒。皇上想修建毕圭灵琨苑，蔡邕又上书劝谏，说：
“我听说，现在派出去的官员们，正在测量城南老百姓的田地，打算用来修建苑囿。以前那些先王修建苑囿，规模也就是够举行三驱礼的，所需柴草牧畜，也都在那里取用。先帝修建的鸿池和上林苑，规模适中，既不铺张浪费，也不简陋寒酸，正符合礼制的要求。现在却要大规模地占用郊外的土地修建苑囿，破坏肥沃的田地，荒废人们的田园，驱赶百姓，圈养禽兽，这恐怕不是‘像爱护婴儿一样爱护百姓’的意思吧！现在城外已经有好几个苑囿了，足够满足皇上的游乐需求，顺应四季变化了。皇上应该效法夏禹简朴的宫殿和太宗皇帝简陋的露台，体恤百姓的辛劳啊！”
奏章递上去后，皇上本来想打消这个念头，还特意去问侍中任芝和中常侍乐松的意见。乐松他们说：“以前文王建的苑囿有一百里，人们还觉得小呢；齐宣王建的苑囿只有五里，人们却觉得大了。现在这个苑囿是和百姓共享的，对政事没有坏处啊。”皇上听了很高兴，于是就下令修建苑囿了。
四年后，蔡邕因为生病请求退休。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太常，皇上还赏赐给他御府的一套衣服，以及自己穿戴的帽子、头巾、绶带、玉壶、皮带和金错钩佩饰。
五年冬天，蔡邕再次被任命为太尉。中平元年，黄巾起义，蔡邕被召进宫参加会议，在省阁里直言进谏，结果又因为触怒了皇上，被以寇贼为由免职了。
话说一开始，张角那些黄巾军头头，搞什么邪门歪道，自称什么大贤人，骗得老百姓都跟着他们跑。当时曹操的父亲曹嵩担任司徒，他把幕僚刘陶叫来，说：“张角他们被赦免了还不知悔改，反而越来越嚣张，现在要是派州郡去抓他们，恐怕会闹得更厉害，反而把事情搞大。不如先下令给刺史、太守们，让他们把那些流窜在外的人，都送回他们原来的郡县，这样就能削弱他们的力量，然后再收拾那些头目，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定，你说怎么样？”刘陶回答说：“这正是孙子兵法里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庙堂之上的最高策略啊！”曹嵩于是就上书朝廷，提出了这个建议。 后来曹嵩辞官了，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过了一段时间，皇帝搬到了南宫。他翻阅以前的奏章，看到了曹嵩当年关于张角的奏章，还有以前侍讲官的批注，这才恍然大悟，于是下诏封曹嵩为临晋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当初，曹嵩跟太尉刘宽、司空张济一起侍奉皇帝讲学，他自己觉得不应该独自受封，就上书请求把封地分给刘宽和张济。皇帝很欣赏他的这种做法，又分别追封了刘宽和张济的儿子，还任命曹嵩为尚书令。过了几天，曹嵩又出任廷尉。
曹嵩自己觉得做廷尉不符合他自己的想法，就说：“夏、商、周三代的成功，都在于爱护百姓，而皋陶却没有被列入其中，大概是因为他太吝啬了吧！” 于是他坚决推辞，最后以特进的身份退休回家了。
公元172年九月，我老爸又接替张温当上了司空。可巧的是，这个月他就去世了。皇上穿孝服，三天都没上朝，还追赠给他好多东西，东园梓器襚服（这几个字我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就是很多陪葬品），赏赐了三百多万钱，还有五百匹布。皇上还写了篇祭文，大概意思是：“前任司空临晋侯，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德行兼备，祖上三代都是宰相，忠心耿耿辅佐朝廷。我刚登基的时候，您就在我身边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您在朝廷内外都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勤勤恳恳地处理政务。您历任多个高官要职，平定叛乱，维护安定。虽然您生前未能完全报答您的功劳，但您去世了，我心里非常难过，以后谁来帮我出主意啊！太可惜了！所以要隆重地追封您，按最高规格来办！现在派左中郎将郭仪拿着皇帝的印信去追封您为特进，再追赠司空骠骑将军的印绶。” 老爸下葬的时候，皇上又派侍御史带着皇帝的印信送葬，还调了十个兰台令史，带了一队羽林骑兵护送，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还特意让骠骑将军的属下按照司空的规格来操办丧事，一直送到老爸的墓地。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来参加葬礼。最后，老爸被追谥为“文烈侯”。等过了小祥（丧葬仪式的一种），皇上又来祭奠了。我哥彪继承了家业。
我哥彪，字文先，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一开始有人推荐他当孝廉，州里也推荐他当茂才，还有人请他到官府工作，但他都没答应。熹平年间，因为学识渊博，精通典籍，被征召到朝廷当议郎，后来又升迁为侍中、京兆尹。光和年间，黄门令王甫指使他的学生在郡县里贪污受贿，金额高达七千多万，我哥彪揭发了王甫的罪行，报告给了司隶校尉。司隶校尉阳球根据我哥彪的举报，奏请皇上将王甫处死，全国人民都拍手称快。之后，我哥彪被召回朝廷，担任侍中、五官中郎将，后来又当了颍川太守、南阳太守，再次被任命为侍中，之后又升任永乐少府、太仆、卫尉，官职一路高升。
公元190年，我被任命为司空，接替董卓的职位。那年冬天，我又接替黄琬当上了司徒。第二年，关东义军纷纷起兵，董卓害怕了，想迁都来躲避战乱。于是他召集百官开会，说：“高祖刘邦在关中建都十多代，光武帝刘秀在洛阳建都也十多代了。根据《石包谶》的预言，应该迁都长安，以顺应天意。” 大臣们谁也不敢说话。
我站出来说：“迁都改制可是天下的大事啊！盘庚迁都五次，都让百姓怨声载道。以前关中经历过王莽篡汉的动乱，宫殿被烧毁，百姓流离失所，惨不忍睹。光武帝刘秀接受了天命，才把都城迁到洛阳。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您老人家建立了圣明的统治，光大了汉朝的基业，没有理由抛弃祖庙和陵墓啊！要是贸然迁都，百姓一定会惊慌失措，引发大乱。再说，《石包室谶》这种书，是妖言惑众的邪书，怎么能相信呢？”
董卓说：“关中土地肥沃，所以秦国才能吞并六国。而且陇右地区木材丰富，运输也很方便。再说，杜陵南山下还有汉武帝留下来的几千个旧窑灶，稍加修缮就能使用，很快就能建成宫殿。百姓的意见根本不用理会！如果有人反对，我就用军队驱赶他们，让他们跑到大海里去！” 我反驳道：“天下容易动乱，却很难安定，您老人家一定要仔细考虑啊！”董卓脸色一变，怒道：“你是想破坏国家大事吗？”太尉黄琬也说：“这是关系国家的大事，杨公（指我）的话值得深思啊！”董卓没理他。
司空荀爽看到董卓态度强硬，担心董卓会害我和其他人，就缓和气氛地说：“相国您真的愿意这样做吗？关东起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平息的，所以迁都也是个办法，这是秦汉两朝都采取过的策略。”董卓听了这话，稍微缓和了一些。
爽爽私下跟彪说：“大家这么死磕着，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咱们自己，所以我就不掺和了。” 商量完之后，董卓就派司隶校尉宣播，拿着灾异的奏章把琬和彪他们都给免职了，让他们去皇宫谢罪，然后立刻就封彪做了光禄大夫。十几天后，又升了大鸿胪。跟着皇帝入关，又先后升任少府、太常，后来因为生病就辞官了。 后来他又被任命为京兆尹、光禄勋，再次升任光禄大夫。三年秋天，接替淳于嘉当了司空，结果因为地震又给免职了。 之后又重新被任命为太常。兴平元年，接替朱俊当了太尉，还兼管尚书的事务。 等到李傕、郭汜造反的时候，彪尽心尽力地保护皇帝，在各种危险的境地里东奔西跑，差点儿就丢了性命。 这事儿《董卓传》里都写着呢。等皇帝回到洛阳，他又当上了尚书令。
建安元年，跟着皇帝去了许都。当时天子刚搬来，要举行一次大型的公卿宴会，兖州刺史曹操上殿后，看到彪脸色不太好，害怕彪要对他下手，宴会还没开始呢，曹操就假装肚子不舒服去上厕所，然后借机溜回营地了。彪因为生病也辞官了。 那时候，袁术造反称帝，曹操就借机说彪和袁术有姻亲关系，诬陷彪想废黜皇帝，奏请皇上把彪抓起来下狱，指控他犯了大逆不道的罪名。 将作大匠孔融听说后，来不及穿朝服就跑去见曹操，说：“杨彪家族四代清廉，是全国人民敬仰的对象啊。《周书》里都说父子兄弟的罪过不能互相牵连，何况是把袁术的罪过强加到杨彪身上呢？《易经》里说‘积善余庆’，难道这都是骗人的吗？” 曹操说：“这是朝廷的意思。” 孔融说：“假如成王杀了邵公，周公难道能说不知道吗？今天天下所有达官贵人都敬仰您，是因为您聪明睿智，辅佐汉朝，提拔正直的人，打压奸邪的人，让国家安定繁荣。现在您随意杀害无辜的人，天下人都会怎么看您？我孔融是鲁国人，明天我就拂袖而去，不再上朝了！” 曹操没办法，只好把彪放了。
话说，四年后，他又被任命为太常，但十年后就免职了。十一年后，那些靠皇帝恩宠封侯的人都都被夺去了爵位。 这老先生一看汉朝气数将尽，就说自己腿脚不好，走不动路了，一连装了十年。后来，他儿子修被曹操给杀了。曹操见到他，问他：“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他回答说：“惭愧啊，我没有像日磾那样有先见之明，心里还想着老牛舐犊那样的亲情呢！”曹操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儿子修，字德祖，是个好学者，很有才华，在曹操手下当主簿，帮着曹操处理政务。曹操平定汉中之后，想趁机讨伐刘备，但又进军不利，想坚守又没什么战功可立，手下将领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曹操这时下了一道命令，只写了两个字：“鸡肋”。 手下官员们谁也猜不透他的意思，只有修一个人说：“鸡肋嘛，吃了没啥好处，扔了又觉得可惜，丞相您这是要撤兵回去了吧！” 曹操于是下令稍微收紧队伍，准备回师。修几次帮曹操拿主意，都这么神准。还有一次，修外出办事，曹操问他一些外事，他就事先写好答案，然后吩咐家里人：“如果有命令下来，就按照这个顺序回答。”结果还真就那样。这种情况发生了三次，曹操觉得太奇怪了，就派人暗中调查，知道了真相，从此就忌惮修了。再加上修是袁术的外甥，曹操担心他会成为后患，就找个借口把他杀了。
修一生写过赋、颂、碑、赞、诗、哀辞、表、记、书，一共十五篇。
等到魏文帝篡汉称帝后，想让老先生当太尉，还先派人去打探他的意思。老先生推辞说：“我祖上三代都做过汉朝的三公，赶上这乱世，也没能为国家做点什么贡献。我现在年纪大了，又多病，怎么能去辅佐新朝呢？” 他坚决不肯接受。于是，魏文帝就给了他光禄大夫的官职，赏赐给他坐具、拐杖、衣服和袍子，在朝会上接见他时，还让他穿着布衣、戴着鹿皮帽子，拄着拐杖入朝，待他如同贵宾一样。他八十四岁的时候，黄初六年，在家中去世了。从震到彪，四代人当过太尉，他们的功业世代相传，和袁氏家族一样，都是东京的名门望族。
话说啊，有人评论说：孔子说过，“危险而不去扶持，倾倒而不去扶正，那么还要那些大臣做什么呢？” 这意思是说，担任重任，不能敷衍了事，位高权重，责任重大啊。
在汉延光年间，杨震担任了丞相，他刚正不阿，敢于对抗权势，总是先考虑国家大事，再考虑个人名声。这真是个忠于君王的臣子，明白自己责任所在啊！ 所以他家世代都出了宰相，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反观那些韦氏、平氏家族，跟杨家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这杨家啊，真是世代积累功德，出了好几个柱国大将军。杨震啊，他为人正直，不畏惧权贵，能分辨是非曲直，不为私欲所迷惑。 他儿子杨赐也秉承了他老爸的正直品德，没有丝毫虚假。 不过他孙子杨彪，虽然很有才华，但比起他爷爷和爸爸，还是有点不如，有点偏离了家族的传统美德。
赞曰：“杨氏载德，仍世柱国。震畏四知，秉去三惑。赐亦无讳，彪诚匪忒。脩虽才子，渝我淳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