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秉,字巨公,是冯翊郡云阳县人。年轻时就很有操守,在三辅地区很有名气。哀帝、平帝当政的时候,王氏家族专权,欺压宗室,有造反的苗头,宣秉就隐居深山了。州郡多次征召他,他都称病不出来做官。王莽当权后,也征召他,他还是坚决称病推辞。更始帝即位后,征召他当侍中。建武元年,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光武帝特别下诏,让御史中丞、司隶校尉、尚书令三人一起坐,地位平等,所以京城里的人都称他们为“三独坐”。第二年,他升任司隶校尉。他注重抓大方向,简化繁琐的事务,百官都很敬重他。
宣秉生活节俭,经常穿布衣,盖布被,吃素菜,用瓦器。光武帝曾经到他府上,看到后感叹说:“楚国的二龚,都不如云阳的宣巨公啊!”于是赏赐给他布帛、帐篷、帷幕等物品。建武四年,他被任命为大司徒司直。他所得的俸禄,都用来赡养亲族。那些孤儿寡妇,他还分给他们田地,自己家里连一石粮食都没有存粮。建武六年,宣秉在任上去世,光武帝很惋惜,还任命他的儿子宣彪为郎官。
张湛,字子孝,是扶风郡平陵县人。他庄重严肃,注重礼仪,举手投足都很有规矩,即使在家中幽静的房间里,也一定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即使面对妻子儿女,也像对待长辈一样恭敬。在乡里,他说话做事都非常谨慎认真,三辅地区的人都把他当作楷模。有人说张湛虚伪做作,张湛听了哈哈一笑说:“我确实是虚伪的,但别人都虚伪地做坏事,我却虚伪地做好事,这难道不好吗?”
成帝、哀帝时期,张湛做过二千石的官。王莽当政时,他历任太守、都尉。建武初年,他担任左冯翊,在任上修整典礼,制定规章制度,政绩显著。后来他告老还乡回到平陵,步行走向寺庙大门。主簿劝他说:“您官位尊贵,德高望重,不应该这么轻视自己。”张湛说:“《礼记》上说,下公出行,应该乘坐有轼的马车,驾驭好马。孔子在乡里,也总是谦逊谨慎的。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更应该尽礼,怎么能说是轻视自己呢?”
建武五年,张湛被任命为光禄勋。光武帝上朝的时候,如果有人态度懈怠,张湛就会直言进谏。他经常骑着白马,光武帝每次看到他,就说:“白马来了,又要进谏了!”
七年前,因为生病,我请求辞官,被任命为光禄大夫,代替王丹担任太子太傅。后来郭皇后被废,我又借口生病不上朝,被任命为太中大夫,住在中东门的候舍,所以当时人们都叫我“中东门君”。皇上多次派人来慰问并赏赐我东西。后来大将军戴涉被杀,皇上硬要我接替他的位置。我到了朝堂上,竟然失禁了,于是就自己说病情严重,不能再处理朝政,于是就辞官了。几年后,我在家里去世了。
王丹,字仲回,是京兆下邽人。汉哀帝和汉平帝时期,他在州郡做官。王莽时代,朝廷多次征召他,他都没去。家里积攒了上千金的财富,但他隐居在家,培养自己的志向,喜欢帮助那些急需帮助的人。每年农忙时节,他总是带着酒菜到田间,慰劳辛勤劳作的人们。那些偷懒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让王丹看不起,于是都更加努力工作。乡里的人们互相影响,都因此变得富裕起来。如果有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就去劝说他们的父母兄弟,让他们好好管教。如果有人去世了,他就给予抚恤,并亲自料理后事。如果有人家遭受丧事或不幸,他总是主动帮忙,乡邻们都习以为常。他这样做了十多年,教化深入人心,乡里的风俗也因此变得淳朴了。
王丹为人正直,痛恨那些恶霸强豪。当时,河南太守陈遵,是王丹同郡的人,也是关西有名的大侠。陈遵的朋友死了,他为朋友料理丧事,并且给予了非常丰厚的抚恤。王丹就拿着一匹绢,放在主人面前说:“像我这样一匹绢,是从织布机上出来的。”陈遵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陈遵自认为很有名气,想和王丹交朋友,但王丹拒绝了他。
后来,前将军邓禹西征关中,军队缺少粮食,王丹带领族人捐献了两千斛粮食。邓禹在担任左冯翊的时候,也曾称病不上朝,辞官回家。后来他又被征召,担任太子少傅。
当时,大司徒侯霸想和王丹交朋友,王丹被征召的时候,侯霸就派他儿子侯昱在路上等候。侯昱在车下迎接王丹并行礼,王丹也下车回礼。侯昱说:“我父亲想和你交朋友,你为什么向我行礼呢?”王丹说:“你父亲说过这话,但我还没答应呢。”
白丹有个同门在中山老家死了,白丹想去奔丧慰问。他跟朋友约好一起走,结果白丹生气地打了朋友一顿,让他把钱拿去祭祀。有人问他为什么,白丹说:“朋友之间的情谊有多难啊,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明白的。世人都说管仲和鲍叔牙是好朋友,其次是王修和贡禹。可是张释之和陈平最后关系不好,萧何和朱虚侯也闹翻了,所以能一直保持好朋友关系的很少啊。”当时的人都信服他的说法。
后来有人推荐了一个人给白丹,白丹就举荐了他。结果这个人后来犯了罪,白丹也因此受到牵连,但最后没事。推荐人很惭愧害怕,就和白丹绝交了。但是白丹始终没说什么。不久后,白丹又被征召为太子太傅,他就把这个人叫来,说:“你跟我绝交,是觉得我人品不好吗?”他没摆酒席惩罚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待他。后来白丹辞官,在家去世了。
王良,字仲子,是东海兰陵人。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学习,《小夏侯尚书》是他最喜欢的。王莽当政的时候,他因为生病而没有做官,在家教学生,学生有一千多人。
建武二年,大司马吴汉想请他做官,他没答应。建武三年,朝廷征召他做了谏议大夫,他经常进谏,说话很得体,朝廷很尊重他。后来他升迁为沛郡太守。到了蕲县,他就称病不去郡府上班,属下官员都跟着他去探望,王良就说自己病得很重,请求退休。朝廷又征召他做了太中大夫。
建武六年,他接替宣秉做大司徒司直。他在位期间生活很节俭,妻子不搬到官署住,盖着粗布被子,用着瓦器。当时,司徒史鲍恢因为公事来到东海,去王良家拜访。王良的妻子穿着粗布裙子,从田里回来,拉着柴火。鲍恢说:“我是司徒史,来这里办事,想见见夫人。”王良的妻子说:“我就是。你是官吏,没有公文。”鲍恢就下拜行礼,叹息着回去了。听到这件事的人,没有不称赞的。
后来王良因为生病回家了。一年后,朝廷又征召他,到了荥阳,他的病更重了,走不动路了,于是去拜访他的一个朋友。朋友不肯见他,说:“你又不是凭借什么忠言妙计才得到高官厚禄的,干嘛来来往往这么辛苦呢?”于是拒绝了他。王良很惭愧,以后朝廷再征召他,他就都称病推辞。朝廷用高级的丝绸去聘请他,他还是没答应。后来光武帝到兰陵,派人去问王良的病情,王良说不出来话。朝廷免除了他子孙的徭役,他最终在家去世了。
话说啊,那些标榜仁义的人,有的其实是借着仁义来谋取私利,而真正重视义理的人,根本不会为了合乎义理而刻意去做。比如季文子的小妾不穿丝绸衣服,鲁国人都把它当成美谈。可公孙弘穿粗布衣服盖破棉被,汲黯却讽刺他虚伪狡诈。同样的事,评价却截然不同,这是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体义”和“逐利”的出发点不一样吧?宣秉和王良都位高权重,但宣秉甘于清贫简朴,王良的妻子还挑柴火,这可以说是俭朴到了极致。然而,当时的人都称赞他们的清廉,君主也敬重他们的操守,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真心实意吗?!俗话说得好:“同样的话,如果可信,那么诚信就在话语之前;同样的命令,如果能执行,那么诚意就在命令之外。” 这不正是这个道理吗!张湛不屑于那些虚伪的批评,这说明他确实不虚伪;王丹在为人处世方面很难相处,这说明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杜林,字伯山,是扶风茂陵人。他父亲杜邺,在成帝和哀帝时期做过凉州刺史。杜林从小就爱好学习,而且学问很深,家里藏书很多,而且他的外家张竦父子也喜欢文学,杜林就跟着张竦学习,学识渊博,当时人都称他为通晓经学的儒者。
他一开始只是个小官吏。王莽失败后,盗贼四起,杜林和弟弟杜成,还有同郡的范逡、孟冀等人,因为力量弱小,就一起逃到河西。路上遇到几千人的强盗,强盗们抢走了他们的财物,扒了他们的衣服,还拔出刀来要杀他们。孟冀抬头说:“我想说一句话再死。将军您知道上天吗?赤眉军百万之众,所向披靡,但他们残暴不仁,最终还是失败了。现在将军您率领几千人,想干一番称王称霸的事,却不懂得施以恩惠,反而重蹈覆辙,难道就不怕上天吗?”强盗们听了他的话,竟然放了他们,他们这才免于一死。
隗嚣听说过林彪的节操,非常敬重他,想让他当自己的幕僚。后来林彪生病告假,辞去了官职和俸禄。隗嚣还想强迫他回来上班,林彪就说自己病得很重。隗嚣虽然很欣赏他,但还想给他一些优待,就下令说:“杜伯山是天子都臣服不了,诸侯都交不了朋友的人,就像伯夷叔齐那样,耻于吃周朝的粮食。现在就先让他担任师友的职位,等时机成熟了,再让他顺心如意地做事。”林彪虽然被隗嚣限制了,但始终没有屈服。建武六年,林彪的弟弟去世了,隗嚣就允许林彪回家奔丧。等林彪走了以后,隗嚣又后悔了,派刺客杨贤在陇坻拦截杀害他。杨贤看到林彪自己推着车,载着弟弟的灵柩,感叹道:“在这个时代,还有谁能坚持正义?我虽然是个小人,怎么能忍心杀害义士呢!”于是逃跑了。
光武帝听说林彪已经回到三辅地区,就征召他担任侍御史,召见他,询问他经书、旧友以及西州的情况,非常高兴,赏赐给他车马、衣服和被子。朝廷的官员都知道林彪是因为名声和德行被重用的,都非常尊敬和畏惧他。京城的士大夫们,都称赞他学识渊博。
河南的郑兴、东海的卫宏等人,都精通古代学问。郑兴曾经师从刘歆,林彪遇到他们后,高兴地说:“我遇到郑兴等人,真是太幸运了,如果卫宏能遇到我,我还能给他增加一些知识呢!”卫宏见到林彪后,暗自佩服他。济南的徐巡,最初师从卫宏,后来都改拜林彪为师学习。林彪以前在西州得到一本用漆书写的《古文尚书》,一直珍藏爱护,即使遇到灾难困苦,也紧紧握在手里不离身。他把书拿出来给卫宏等人看,说:“我流离失所,经历战乱,一直担心这本经书会失传。没想到东海的卫子、济南的徐生还能传承它,看来这道统终究不会断绝啊!古文虽然不合时宜,但我希望你们这些学生不要后悔自己所学的知识。”卫宏、徐巡更加敬重他,于是古文《尚书》得以流传。
第二年,朝廷要商讨郊祀制度,很多人认为周朝祭祀后稷,汉朝应该祭祀尧帝。朝廷又下诏让公卿们讨论,大家意见一致,皇帝也同意。只有林彪认为,周朝的兴起,是因为有后稷的功劳,汉朝的建立,功劳和尧帝无关。祖宗的规矩,应该遵循。最后采纳了林彪的意见。
林荐后来当上了大司徒司直,他同郡的范逡、赵秉、申屠刚,还有陇西的牛邯等等,都被提拔重用,很多人都投奔他。过了十一年,司直的官职取消了,林荐接替郭宪当了光禄勋。光禄勋掌管宫廷侍卫和三个署的管理,他做事周到谨慎,选拔人才也很公正。很多郎官喜欢学习,他就积极引导他们,每天早晚他的办公室都挤满了人。
十四年的时候,很多大臣上奏说:“古代肉刑很严厉,所以人们都害怕法律;现在法律太宽松了,奸邪的事情就层出不穷。应该增加刑罚,从源头上预防犯罪。”皇帝下令让公卿们商议。林荐上奏说:“如果老是羞辱人的感情,就会损害人们的义气和节操;如果法律条文太多太繁琐,人们就会想方设法逃避法律。孔子说过:‘用政令引导百姓,用刑法约束百姓,百姓虽然表面上服从,却失去了羞耻之心。用道德引导百姓,用礼仪约束百姓,百姓就会有羞耻之心,并且能够自我约束。’古代的明君,目光长远,做事总是考虑周全,不追求严刑峻法,周朝的五刑,总共不过三千条。汉朝初兴的时候,认真总结了以往的经验教训,所以就简化了繁琐的制度,减轻了苛刻的刑罚,设立了宽松的法律网,全国上下都欢欣鼓舞,人们都心怀宽厚。等到后来,法律条文越来越多,吹毛求疵,无限上纲上线,连送点桃子蔬菜之类的礼物,都要被当成大罪来处罚,所以国家没有廉洁的官员,家家户户都没有良好的家风。到了最后,法律无法约束,命令无法执行,上下互相推诿,弊端越来越深。我认为应该沿用旧的制度,不应该随意更改。”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后来太子因为一些原因主动请求辞去太子之位,被封为东海王,所以朝廷要重新选拔他的属官,林荐被任命为东海王的傅(老师)。他跟随太子南巡狩猎。当时其他诸王的傅官经常被皇帝临时征用,或者因为人际交往太多,无法及时回应皇帝的召见;只有林荐始终谨慎小心,只要皇帝有召见,他一定准时到达。其他人虽然没有受到责罚,但是林荐却受到了特别的赏赐,他又推辞不敢接受,皇帝更加器重他。
第二年,林荐接替丁恭担任少府。二十二年,他又重新担任光禄勋。不久之后,他又接替朱浮担任大司空。他知识渊博,通晓各种事务,人们称赞他是一位称职的大臣。第二年他去世了,皇帝亲自前往吊唁并送葬,还任命他的儿子林乔为郎官。皇帝下诏说:“公侯的子孙,一定要追溯他们的祖先,贤者之后,应该担任城邑的管理者。就让林乔担任丹水长吧。”
话说啊,要是光靠蛮力逞强,一旦实力下降,自身就危险了;要是靠耍手段算计别人,一旦手段被识破,名声就完了。只有忠诚守信,才能得到大家的敬重,这都是因为道德的力量太大了!所以说,赵孟因为忠义而名垂青史,杜林因为行侠仗义而流芳百世。《易经》上说:“人之所以得到帮助,是因为诚信”,这话一点没错。
郭丹,字少卿,是南阳穰县人。他父亲郭稚,在成帝时期做过庐江太守,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郭丹七岁就成了孤儿,但他从小就孝顺,后母很疼爱他,卖了衣服给他置办产业。后来郭丹去长安读书,买通关文进函谷关,当时他感慨地说:“我郭丹不坐官车,是绝对不会出关的!”到了京城后,他经常参加朝廷的讲学活动,很多儒生都很尊敬他。大司马严尤想请他做官,被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了。王莽又征召他,他就和同学们一起逃到了北方。更始二年,朝廷三公推荐郭丹有贤能,征召他做谏议大夫,让他拿着朝廷的信物回南阳安抚降兵。郭丹离开家乡已经十二年了,终于坐上了高车出了函谷关,实现了当初的誓言。
更始政权失败后,很多将领都投降了光武帝刘秀,并且都得到了封赏;只有郭丹独自坚守平氏城不肯投降,还为更始帝发丧,穿孝服,痛哭流涕,尽显哀思。建武二年,他偷偷逃走,穿着破旧的衣服,历尽艰险,找到了更始帝的妻子,把朝廷的信物交还给了她,然后回到家乡。南阳太守杜诗请他做功曹,郭丹却推荐乡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代替自己,然后离开了。杜诗感叹道:“古代明君兴盛的时候,大臣们都谦让职位,现在功曹竟然推举贤人,这真是至高的道德啊!”于是,杜诗就把郭丹的事迹记录在黄堂的档案里,作为后世学习的榜样。
过了十三年,大司马吴汉举荐郭丹为高官,他后来升迁到并州牧,政绩显著,深受百姓爱戴。之后他又被任命为匈奴中郎将,再升迁为左冯翊。永平三年,他接替李膺担任司徒。在朝廷做官期间,他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和侯霸、杜林、张湛、郭伋齐名,关系也很好。第二年,因为调查陇西太守邓融的事情没有结果,他被免职。永平五年,郭丹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七岁。朝廷任命河南尹范迁接替他担任司徒,因为范迁也有着清廉的名声。
郭迁,沛县人,一开始当渔阳太守,凭借聪明才智安抚边疆,匈奴都不敢入侵。后来做了中央高官,家里只有几亩宅基地,田地不过一百亩,他还把这些都让给了侄子。他妻子曾经劝他说:“老爷您有四个儿子,却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可以用您的俸禄置办些产业,为子孙后代留下点家底。”郭迁说:“我身为朝廷大臣,如果贪图钱财,图谋私利,拿什么来教导后代呢!”他在位四年去世,家里连一石粮食都没有留下。
后来汉显宗皇帝在朝会上问大臣们:“郭丹家现在怎么样了?”宗正刘匡回答说:“从前孙叔敖当楚国宰相时,马不吃粮,妻子不穿丝绸,他的子孙后代最终获得了寝丘的封地。郭丹在地方当官,后来又做到三公,可是家里却没有任何遗产留下,子孙后代都穷困潦倒。”皇帝于是派人到南阳去寻找郭丹的后代。郭丹的长子郭宇,官做到常山太守;小儿子郭济,当了赵国的宰相。
吴良,字大仪,是齐国临淄人。他最初当郡里的一个小官,过年的时候,他和其他的官吏一起去给太守拜年。门下掾王望举起酒杯祝太守长寿,还拍马屁夸赞太守的功德。吴良坐在下面,突然站起来大声说:“王望这个人阿谀奉承,行为卑劣,请太守不要接受他的酒。”太守脸色一变,制止了王望。宴会结束后,太守把吴良提升为功曹;吴良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话而得到升迁,感到耻辱,始终不肯去拜谢太守。
当时,骠骑将军东平王苍听说这件事后,就把他招到自己手下,任命他为西曹掾。王苍非常敬重他,还上书推荐吴良说:“我听说,国家要强大,一定要选拔人才;报答恩情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推荐人才。我私下发现我们府上的西曹掾吴良,资质优秀,为人正直廉洁,生活俭朴,一生清廉;他还精通《尚书》,学问渊博,曾经担任过博士,行为举止符合礼仪规范。他应该被委以重任,辅佐圣上治理国家。我虽然位高权重,但责任重大,我担心自己像臧文仲那样窃取官位,所以冒着风险,向陛下推荐他。”汉显宗把这封奏章给大臣们看,说:“我以前见过吴良,他头发花白,衣冠整齐,仪表堂堂。推荐贤才,辅助国家,这是宰相的职责,萧何推荐韩信,设坛拜将,都没有经过考试。现在,我就任命吴良为议郎吧。”
话说永平年间,皇帝出行,信阳侯阴就干预了禁卫军的行动,车府令徐匡拦住了御驾,还把负责驾车的官员送进了监狱。皇帝下诏书斥责徐匡,徐匡竟然自己把自己给绑起来了! 当时有个叫良的人就上奏说:“信阳侯仗着外戚的势力,胆敢冒犯皇上的车驾,一点臣子的礼仪都没有,简直是大不敬!徐匡秉公执法,反倒被治罪,我担心这样下去,圣上的恩德威信都会减弱啊!” 皇帝虽然赦免了徐匡,但还是把良贬到即丘当了个小小的乡长。后来良又升了司徒长史。每次参与重大议论,他都引经据典,从不迎合皇帝的喜好和世俗的潮流,也不去追求一时的好名声。后来因为犯了事被免职,又重新被任命为议郎,最后死在了官位上。
承宫,字少子,是琅邪姑幕人。他从小就没了父亲,八岁的时候就给人放猪。他家乡有个叫徐子盛的人,教了几百个学生学习《春秋经》。承宫经常在徐子盛家门口休息,很欣赏徐子盛的学问,于是就跟着听课,后来干脆请求留在徐子盛门下,帮着大家捡柴火。他这样辛苦地学习了好几年,从不懈怠。等到把经典著作都学通了,才回家教书。后来天下大乱,他就带着学生们逃难到汉中,后来又和妻子一起搬到了蒙阴山,努力耕种。眼看庄稼就要收割了,有人认出了他,想和他一起分享收成,承宫却没答应,把功劳都推给了别人,因此名声大振。朝廷的三府多次征召他,他都没答应。
永平年间,朝廷征召他到公车。皇帝在辟雍举行仪式的时候,召见承宫,任命他为博士,后来又升迁为左中郎将。承宫多次进献忠言,评论朝政,他的议论恳切诚实,朝中的大臣都很敬畏他的操守,他的名声甚至传到了匈奴。当时,北单于派使者请求拜见承宫,皇帝下令让他好好打扮一下,承宫却回答说:“蛮夷之人只看重名声,并不真正了解实情。我长得不好看,不能去见他们,应该选一个相貌威严的人去。” 皇帝就派大鸿胪魏应代替他去了。永平十七年,承宫被任命为侍中祭酒。建初元年,承宫去世,肃宗皇帝对他大加赞赏,赐给他墓地。他的妻子上书请求把他的遗体葬回老家,皇帝又赐给她三十万钱。
郑均,字仲虞,是东平郡任城县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读黄老之书。他哥哥当县吏,经常收到贿赂,郑均多次劝他不要收,但他哥哥不听。于是郑均就干脆辞掉工作去做雇工,一年后攒够了钱,就拿回家给了他哥哥,说:“东西丢了还能再找,当官收受贿赂,可是会毁掉一辈子的!”他哥哥被他的话感动了,从此以后就清廉了。郑均为人重义气,很实在,他照顾寡居的嫂子和孤儿,对他们非常恩爱体贴。他经常假装生病,推辞州郡的征召。郡里的长官非要请他去做官,就让县令想办法把他骗来,县令到了他家门口,结果还是没能把他请动。后来,郑均就去了濮阳做客。
建初三年,司徒鲍昱征召他,后来又有人举荐他为直言,他都没去。建初六年,朝廷用公车征召他,他这才入朝为官。后来又升迁为尚书,多次进献忠言,汉肃宗对他非常敬重。后来因为生病,他请求退休,被任命为议郎,告老还乡。因为病情严重,皇上还赐给他衣冠。
元和元年,皇上发布诏书给庐江太守和东平相,说:“议郎郑均,生活简朴,安于贫穷,为人恭敬俭省,做事认真细致,以前在朝廷要职上任职,因为生病才退休,他始终保持着高尚的品德,即使头发花白了,也不懈怠。还有以前安邑县令毛义,为人谦逊礼让,多次被征召都以生病为由推辞,他们清廉正直的风气,在东州都享有盛名。书上不是说了吗:‘他们的行为符合常理,真是吉祥啊!’ 朕要赏赐郑均和毛义各一千斛粮食,以后每年八月,都要派长官去慰问他们,并赐给他们羊和酒,以此表彰他们的不同寻常的品德。”第二年,皇上东巡经过任城,特地到郑均家拜访,并下令赐给他尚书的俸禄,让他安享晚年,所以当时的人都称他为“白衣尚书”。永元年间,郑均在家中去世。
赵典,字仲经,是蜀郡成都人。他父亲赵戒,当过太尉,汉桓帝即位时,因为赵戒的辅佐之功,被封为厨亭侯。赵典从小就品行端正,为人低调,博览经书,他的学生来自很远的地方。建和年间,四府都推荐他,朝廷征召他为议郎,在宫中侍讲,后来又升迁为侍中。当时,皇上想要扩大鸿池,赵典劝谏说:“鸿池的水面已经有一百顷了,还要再加深加宽,这不是崇尚唐虞时期节俭爱民的做法啊!”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停止了这项工程。
我父亲去世后,我继承了他的爵位。之后我被任命为弘农太守,后来又调任右扶风太守。因为公务上的过失,我被免职,后来被征召为城门校尉,之后又升迁为将作大匠,再之后是少府,最后是太鸿胪。当时,皇帝恩泽一些诸侯,他们并没有什么功劳却受封,朝中大臣们心里都不舒服,但都不敢谏言。只有我上奏章说:“没有功劳就赏赐,有功劳的人就不会努力了,上面丢脸下面受辱,这是乱象的征兆啊!再说,高祖皇帝的誓言,只有有功劳的人才能受封。应该把所有没有功劳的爵位都取消,以遵循祖制。”皇帝没听我的。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升迁为太仆,然后是太常。朝廷每当遇到灾异或有疑难问题,总是来问我。我根据经书正理回答,从不含糊其辞。每次得到赏赐,我都会分给那些贫困的读书人。后来因为直言进谏违背了皇帝旨意,我被免职回乡了。
皇帝驾崩的时候,朝廷禁止藩国的诸侯前往吊唁。我心里很感慨地说:“我从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平民,做到如今的高位。就连鸟儿都知道反哺来报答父母的恩情,更何况人呢!”于是,我解下印绶和符节交给当地县令,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京城去奔丧。州郡和太鸿胪府都准备治我的罪,但是朝中的公卿百官都赞赏我的义举,他们上表请求让我用自己的俸禄来赎罪,皇帝下诏准许了。我又先后升任长乐少府和卫尉。公卿大臣们再次上表推荐我,说我学识渊博,应该担任国师。后来我生病去世了,朝廷派使者来祭奠。窦太后又派使者赠送印绶,追谥我为献侯。
我的哥哥的儿子谦,以及谦的弟弟温,他们兄弟俩都先后做到三公的高位。谦字产信,初平元年,他接替黄琬担任太尉。献帝迁都长安,任命谦为车骑将军,作为先锋部队。第二年他因病辞职。后来又担任司隶校尉。车师王的侍子深受董卓喜爱,多次犯法,谦将他逮捕并处死了。董卓大怒,杀了都官从事,但因为一向敬畏谦,所以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谦后来升任前将军,被派去讨伐白波贼,立下战功,被封为郫侯。李傕杀了司徒王允后,谦又接替王允担任司徒。几个月后,他因病免职,被任命为尚书令。同年去世,谥号忠侯。
温舒,字子柔,一开始当了京兆丞,他感叹道:“大丈夫应该像雄鹰一样展翅高飞,怎么能像母鸡一样伏低呢!”于是就辞官不干了。碰上那年大饥荒,他就把家里的粮食都拿出来救济穷人,救活了一万多人。
后来汉献帝迁都到长安,温舒当上了侍中,跟在皇帝的车驾旁边到了长安,被封为江南亭侯,接着代替杨彪当司空,后来免职了,没过多久又当了司徒,还兼管尚书的事务。
那时候,李傕和郭汜打仗,李傕攻进皇宫,把皇帝都吓跑了,跑到北坞去了,宫内外完全隔绝了。李傕本来就怀疑温舒不和他一条心,就把温舒关在北坞里,还想把皇帝的车驾迁到黄白城去。温舒给李傕写了一封信说:“你当初说是为了董卓报仇,结果却屠城杀大臣,天下百姓都怨声载道啊!现在又和郭汜因为一点小矛盾就闹得不可开交,造成这么大的祸乱,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你到现在还不悔改,继续作乱,朝廷还下诏书要你们和解,皇帝的命令你都不听,威信一天天下降,你还想迁都,这我实在不明白啊!《易经》上说,一次是过错,两次是涉险,三次还不改,就会灭顶之灾!你应该赶紧和郭汜和解,把军队撤回去,这样才能保住皇帝,保住百姓,难道不好吗?”李傕一听就火冒三丈,想派人杀了温舒。幸好李傕的弟弟李应,以前是温舒的下属,苦苦劝说了几天,温舒才得以保命。
温舒跟着皇帝的车驾到了许昌。建安十三年,他被推荐到曹操的儿子曹丕手下当幕僚,曹操很生气,说温舒推荐的人都是自己人,选人不用心,就把他免职了。同年,温舒去世,享年七十二岁。
赞曰:宣王、郑王,品德高尚;杜林、张湛,为人正直;温舒以义辞官,宫廷因德而兴;大义凛然,堪为典范;少卿志向高远,最终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