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兴,字少赣,是河南开封人。年轻的时候学习《公羊春秋》。后来精通了《左氏传》,经过深入思考,彻底理解了其中的精髓,和他一起学习的人都把他当成老师。在王莽天凤年间,他带着学生们去听刘歆讲授经义,刘歆很欣赏郑兴的才华,让他撰写条例、章句、传诂,还参与校订《三统历》。

更始帝刘玄建立政权后,任命司直李松代理丞相,先派他进入长安。李松任命郑兴担任自己的长史,让他回去迎接更始帝迁都。更始帝的将领大多是山东人,都劝他留在洛阳。郑兴就对更始帝说:“陛下您是从荆楚起兵的,权力还没有完全掌握,就匆忙称帝,而关中地区那些厉害的豪强却争先恐后地诛杀王莽,打开城门迎接您,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天下人都受够了王莽的暴政,都怀念汉高祖的旧恩德啊!现在您长期不抚慰他们,我担心百姓离心离德,盗贼又会兴起。《春秋》记载‘齐小白入齐’,不称侯,是因为还没祭祀祖庙的缘故。现在有人建议先平定赤眉军再入关中,这是不明白根本原因而争夺枝节末叶,恐怕国家的防线最终要守在函谷关,即使您住在洛阳,又能睡得安稳吗?”更始帝说:“我已经决定西进了。”于是任命郑兴为谏议大夫,让他去安定关中以及朔方、凉州、益州三州,回来后又任命他为凉州刺史。正赶上天水有人造反,攻杀了郡守,郑兴因此被免职。

话说赤眉军打进长安,东边的路被堵死了,刘秀只好往西投奔隗嚣。隗嚣特别客气地邀请他,但刘秀觉得这有点屈辱,就装病不出门。隗嚣这个人挺骄傲自负的,总觉得自己就像西伯侯姬昌一样,要重振天下,于是就和手下商量着自立为王。刘秀听说后,赶紧劝隗嚣说:“《春秋传》里说:‘不说忠诚守信的话就是哑巴,听不见五音和谐的声音就是聋子。’最近你手下将领们聚会,是不是没说些忠诚守信的话?大将军您是不是有点听而不闻,没仔细考虑啊?以前文王继承了积累下来的德行,再加上他自己的英明圣智,才占据了天下三分之一的地盘,还依然侍奉殷商。等到武王继位,虽然有八百诸侯一起说‘商纣王该灭了’,武王还是因为不知道天命,而先退兵观望。高祖刘邦打仗打了那么多年,还谦虚地称自己为‘沛公’呢!现在您虽然德行昭著,但天下没有周朝那样的家底,虽然您威名远扬,但也没有高祖刘邦那样的功劳,就想做这种时机未成熟的事,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您还是好好想想吧!” 隗嚣最终没敢称王。

后来隗嚣为了抬高自己,设立了很多高官厚禄的职位。刘秀又劝他:“什么中郎将、太中大夫、使持节之类的官职,那都是帝王才能用的,不是臣子该设置的。《论语》里孔子说:‘只有器物和名号,是不可以随便借给别人的。’不能借给别人的东西,当然也不能自己乱用。这些官职对实际情况没啥好处,反而损害了你的名声,这不是尊贵的表现啊!” 隗嚣被刘秀说动了,最终取消了这些官职。

哎,嚣将军派他儿子恂去当侍从,临走的时候,郑兴就请求将军让他回家去埋葬父母。嚣将军不同意,反而给他升官加薪,还搬了个更好的房子给他住。 郑兴去见嚣将军,说:“以前赤眉军造反的时候,多亏将军您是老熟人了,我才保住了一条命。承蒙您关照,让我活了下来。我听说侍奉父母,生的时候要孝敬,死后要体面地安葬,祭祀也要讲究礼数,事事都要周到,我不敢有丝毫懈怠。现在父母还没下葬,我想告老还乡,您给我升官加薪,搬好房子,让我继续留下来,这不是拿我的父母当诱饵吗?这太不讲究了,将军您要这样的人才做什么?”

嚣将军问他:“我难道不值得你留下来吗?”郑兴说:“将军您占据着七郡之地,统领着羌胡的军队,为朝廷效力,您的功劳最大,威望也最高。您在朝中是受皇帝直接委任的大臣,进京必定是朝廷重臣。我嘛,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敢躲在一边不问世事。我跟着将军您,求升官,不怕没机会;跟着将军您,求近臣,不怕见不到皇帝。这就是我不会违逆将军您的计划。但是,我一定要为父母奔丧,这绝对不能耽误,我希望带着妻子回家去安葬父母,将军您又何必多疑呢?”嚣将军说:“好吧,那就这样吧。” 赶紧给他收拾行装,让他带着妻子一起回老家去了。那一年是建武六年。

御史大夫杜林以前跟郑兴在陇右一起住过,就向皇帝推荐郑兴说:“我私下认为河南郑兴这个人,为人正直,坚持原则,熟读《诗经》《尚书》,爱好古代典籍,见解独到,不会轻易被迷惑,他拥有像公孙侨、观射父那样的品德,应该让他在皇帝身边侍奉,掌管机要事务。从前张仲辅佐周宣王,燕冀辅佐宣王,诗人为此感到高兴。恳请陛下您稍微留心一下,考察考察他,这将对国家大有裨益。”于是皇帝就征召郑兴做了太中大夫。

第二年三月最后一天,发生了日食。郑兴于是上书皇帝说:

《春秋》说,天象反常是灾,地上的东西反常是妖,人违背道德是乱,乱了就会出现妖灾。这几年灾祸不断,大概是因为当权的人有所疏忽吧。

你看《春秋》记载:“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意思是说,那年夏天六月初一,发生了日食。书里解释说:“太阳运行超过了正常的轨道,还没到预定的位置,三颗星宿出现了灾异,于是百官都降下祥瑞的物品,国君不举行仪式,避开不吉利的时辰,演奏音乐,祭祀用祭品,史官则记录下这件事。”现在正是孟夏,阳气正盛,阴气还没出现,这次灾异就更严重了。国家没有好的政策,就会有日月异象,灾祸降临,不得不谨慎啊!关键在于体恤百姓的心意,选拔人才担任要职。尧知道鲧不能胜任却还是用他,这是尧谦逊明智的表现,是体恤人心的体现。齐桓公改变政治,任用管仲;晋文公回国后任用郤縠,这些都是不徇私情,选贤任能的例子。现在朝中大臣都推荐渔阳太守郭伋担任大司空,却迟迟不定,民间谣言四起,都说朝廷想重用功臣。如果重用功臣,那人才的安排就错了。希望陛下学习唐尧虞舜,参考齐桓晋文,做到谦虚谨慎,顺应民意,从而完成群臣推举贤能的功绩。

日月交会,通常发生在朔日(初一),但近些年日食却常常发生在晦日(三十)。提前相会,都是因为月亮运行速度加快了。太阳是君的象征,月亮是臣的象征,君主急躁,臣下就会被迫加快速度。今年正月就下了大霜,从那以后,寒冷的天气就一直持续,这也是上天急切的警示和惩罚。天子是贤明的君主,就像慈父对待孝子一样,反复告诫,希望他能改正错误,所以灾异不断出现,这其实是国家的福气啊!现在陛下英明,而群臣却惶恐不安,应该考虑采取温和有效的政策,效法《洪范》的治国方法,广泛听取意见,采纳大家的建议。

奏章呈上去了,皇上采纳了很多建议。

皇上曾经问兴郊祀这件事,说:“我想用谶语来预测吉凶,怎么样?”兴回答说:“我不懂谶语。”皇上生气了:“你对谶语不了解,难道是反对它吗?”兴惶恐地说:“我对经书有些地方还没学到,不敢妄加评论。”皇上的气才消了。兴经常谈论政事,遵循经义,坚持原则,文章也写得温雅,但是因为他不善于解说谶语,所以皇上不能重用他。

话说,刘秀当皇帝九年的时候,派他去监视征南大将军,并在津乡驻扎军队,结果征南将军岑彭被刺客杀了,他就接管了岑彭的军队。 然后他和大司马吴汉一起攻打公孙述。公孙述死了以后,皇上就下令让他留在成都驻军。过了不久,有个侍御史告发他私底下买奴婢,结果被降职,当了个小小的莲勺令。那会儿天下刚经历战乱,郡县都破败不堪,他正想修筑城池,恢复礼教,好好治理地方呢,结果因为这事儿被免职了。

刘秀这个人啊,特别喜欢研究古代典籍,尤其精通《左传》和《周官》,对历法也很在行。当时有名的学者,像杜林、桓谭、卫宏这些,都得认真研究他的见解。 人们都说研究《左传》的人大多都受过他的影响,而贾逵则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学业,所以才有了郑玄和贾逵这两大流派。 他从莲勺令的职位上退下来后,就再也没做过官了,在阌乡教书,朝廷三公多次征召他,他都不肯出来做官,最后在家中去世了,留下了很多儿子。

他儿子,叫刘众,字仲师。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他父亲学习《左传》,特别用功,精通《三统历》,还写了《春秋难记条例》,并且对《易经》和《诗经》也都很了解,当时就小有名气。 建武年间,太子和山阳王荆,通过虎贲中郎将梁松送去绸缎,想拉拢刘众,让他出入宫廷,当个顾问什么的。刘众对梁松说:“太子是储君,不应该私下结交外人,汉朝有规矩,藩王也不应该私下和宾客来往。” 所以就拒绝了。梁松又劝他说:“长辈的心意,不能违抗啊!”刘众说:“触犯法令要受处罚,还不如守住原则,死得其所!”太子和山阳王听说后很惊讶,也没再勉强他。后来梁松的事败露了,很多宾客都因此受牵连,只有刘众因为他坚持原则而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永平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征召到司空府工作,担任给事中,后来又升迁为越骑司马,之后又回到给事中这个职位。那时候北匈奴派使者来请求和亲。

八年后,汉显宗皇帝派很多人带着符节出使匈奴。这些人到了北庭,匈奴人想让他们下跪行礼,但是他们坚决不肯。匈奴单于非常生气,下令包围他们,不给他们水和食物,想逼他们屈服。这些人拔出刀子互相约定,誓死不屈,单于害怕了,才停止了围困,又派使者护送他们回到京城。

朝廷再次商议要不要派使者去回复匈奴。这些人就上书劝谏说:“臣下听说北单于之所以想让汉朝使者来,是想离间南单于的势力,巩固三十六国的联盟。他还想借此炫耀汉朝的和亲政策,吓唬周围的敌人,让想归附汉朝的西域国家犹豫不决,让那些本来就臣服汉朝的人绝望。汉朝使者一到,就傲慢自大,自以为是。如果再次派使者去,匈奴人一定会认为自己的计谋得逞,那些在朝廷上反对和亲的人也不敢再说话了。这样一来,南单于的势力就会动摇,乌桓也会离心离德。南单于长期居住在汉朝境内,非常了解汉朝的形势,一旦发生分裂,很快就会成为边境上的祸患。现在幸亏有驻守边疆的军队在北边显示了汉朝的威风,即使不进行报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皇帝没听他的,还是派了使者。

这些人又上书说:“臣下以前出使时,没有向匈奴单于下跪,单于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派兵包围我们。现在再次奉命出使,一定会受到侮辱。臣下实在不忍心拿着大汉的符节向穿着毛皮的匈奴人下跪。如果让匈奴人制服了臣下,将会损害大汉的威严。”皇帝还是没听,这些人没办法,只好出发。在路上,他们多次上书坚决反对。皇帝下诏书严厉斥责他们,把他们抓起来关在廷尉,后来大赦天下才被释放回家。

后来,皇帝接见匈奴使者时,就问这些人和单于之间礼仪交往的情况。大家都说匈奴内部都在传颂这些人的气概和勇敢,即使是苏武也比不上他们。于是皇帝又召见这些人,任命他们为军司马,让他们和虎贲中郎将马廖一起攻打车师。到了敦煌,被任命为中郎将,负责护卫西域。适逢匈奴威胁车师,包围了戊己校尉,这些人就带兵去救援。后来升迁为武威太守,认真修整边防,匈奴不敢侵犯。之后又升迁为左冯翊,政绩显著,名声远扬。

建初六年,他顶替邓彪当上了大司农。那时候汉肃宗想恢复盐铁官营,好多人都反对,觉得不行。皇上好几次严厉批评他们,甚至有人因此被弹劾,但这些人还是坚持己见,没改变主意。皇上最后也没采纳他们的意见。这位大司农在任期间以清正廉洁著称。后来他还奉命编写了十九篇的《春秋删》。八年后,他去世了。

他儿子安世,也继承了家业,做过长乐宫和未央宫的马厩令。延光年间,汉安帝废了太子,让他当了济阴王,安世和太常桓焉、太仆来历等人一起上书劝谏,反对这件事。等到汉顺帝继位后,安世已经去世了,朝廷追赐了他钱财和布帛,还任命他的儿子亮当了郎官。他们家的后代公业,也有记载。

范升,字辩卿,是代郡人。从小父母双亡,寄住在外家。九岁就通读了《论语》和《孝经》,长大后又学习了《梁丘易》和《老子》,还教导后来的学生。

王莽当大司空的时候,王邑把他招募到身边当议曹史。当时王莽频繁发动战争,各种赋税也很多,范升就给王邑写了一份奏章说:“我听说,儿子不使父母受委屈是孝顺,臣子不违背君上的命令是忠诚。现在大家都说朝廷圣明,都说您公正清明。真正清明的人,没有看不到的事情;真正圣明的人,没有听不到的事情。现在天下发生的事情,都像日月一样昭昭然,像雷霆一样震耳欲聋,可是朝廷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老百姓还能向谁呼吁呢?您明知道这些情况却不说出来,那就是失职;明知情况却听从命令去做,那就是更大的错误。这两种情况您都无法避免,天下人怨恨您也是理所当然的。朝廷把边远地区不服从视为最大的忧患,而我认为近处百姓的不满才是更严重的忧虑。现在朝廷的行动都违背了时势,所做的事情都违背了道理,就像追逐翻车的车轮,探手去捞沸腾的热水,越往后越危险,越晚行动越可怕。现在正是春天开始的时候,却要发动远征,百姓吃不饱饭,田地荒芜,粮食价格飞涨,一斛米要几千钱,官吏百姓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不是国家应该有的景象。这样下去,胡人、貊人就会守住关隘,青州、徐州的盗贼就会攻入朝廷的营帐。我有一句话,可以解决天下倒悬之势,解除百姓的危急,但不便写在奏章上,希望您能召见我,让我详细陈述我的想法。”王邑虽然认可他的话,但最终没有采纳。范升就称病请求辞职,王邑不同意,派他乘车去上党。范升就和汉朝的军队会合,留在了那里,没有回去。

公元26年,光武帝刘秀召见我到怀宫,任命我为议郎,后来又升迁为博士。我上书请求辞官,说:“我和博士梁恭、山阳太守吕羌一起研究《梁丘易》。两位老先生年纪都很大了,而且对经学造诣很深,可我却没按规矩退休,还跟梁恭一起当博士,虽然很了解吕羌的学问,但我自己却没能达到他们的水平,真是愧对两位前辈,没脸见人了。只会背诵却不实践,明知道理却不讲出来,我根本没资格当老师,所以想辞去博士的职位,好让梁恭和吕羌两位先生上位。” 皇帝没答应,反而因此更加器重我,经常召见我,每次有重大议题讨论,都会找我询问意见。

那时候,尚书令韩歆上书建议,想为《费氏易》和《左氏春秋》设立博士职位,皇帝下令让大家讨论这件事。公元28年正月,朝廷召集公卿、大夫、博士们到云台宫议事。皇帝说:“范升博士,你先来谈谈你的看法。”我走上前去回答说:“《左氏春秋》不是孔子所作,而是出自丘明,师徒之间口口相传,而且作者究竟是谁也无从考证,况且也不是先帝认可的经典,没有理由设立博士职位。” 然后我和韩歆以及太中大夫许淑等人就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一直到中午才结束。我退下后,上书陈述了自己的观点:

臣听说,君主不考察古代典籍,就不能顺应天意;臣下不陈述旧事,就不能侍奉君主。陛下您怜悯学问有所缺失,费心钻研经史,一心想博闻强识,所以各种不同的学说都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最近有人建议设立《京氏易》博士,朝中官员们,谁也拿不出正确的意见。《京氏易》刚被采纳,《费氏易》就怨声载道,《左氏春秋》也跟着效仿,也希望被采纳。 《京氏易》和《费氏易》已经推行了,接下来又有人推崇《高氏易》,《春秋》学派里,还有《驺氏春秋》和《夹氏春秋》。现在《左氏春秋》和《费氏易》已经设立了博士,《高氏易》、《驺氏春秋》和《夹氏春秋》,这些《五经》中的奇奇怪怪的学说,也纷纷要求设立博士,各有各的坚持,互相争论,意见相悖。如果采纳他们的意见,就会误入歧途;如果不采纳,就会失去人心,恐怕陛下您也会听得厌烦。孔子说:“广泛学习,然后加以总结,就不会偏离正道了。” 学习而不总结,一定会偏离正道啊!颜渊说:“用各种学问丰富我的知识,用礼教规范我的行为。”孔子可以说是懂得教育之道,颜渊可以说是善于学习啊!《老子》说:“学习道,每天都在减少。”减少,也就是总结的意思。又说:“放弃末学,就不会有忧虑。”放弃那些不靠谱的学问。现在《费氏易》和《左氏春秋》这两种学说,没有真正的老师,却有很多互相矛盾的地方,先帝和前朝对此都心存疑虑,所以《京氏易》虽然被采纳,最后还是被废除了。对道的怀疑不能被采纳,对事的怀疑也不能被执行。

《诗经》和《尚书》的创作,由来已久。孔子还周游列国考察,直到他觉得时机成熟,从卫国回到鲁国,才整理了《诗经》中的《雅》和《颂》。现在陛下您刚刚创建天下,各种制度还没有完全确定,虽然设立了学官,却没有学生,《诗经》和《尚书》都没有人讲解,礼乐制度也没有修整,现在奏请设立《左氏春秋》和《费氏易》的博士,这不是当务之急啊!孔子说:“钻研那些旁门左道,那就是祸害啊!” 古书上说:“听到怀疑的说法就传播怀疑,听到可信的说法就传播可信,这样尧舜之道才能长存。”希望陛下您能怀疑先帝所怀疑的,相信先帝所相信的,以此来表明回归根本,不偏执己见。天下事情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没有一个共同的标准。《易经》说:“天下万物的变化,都取决于一个‘贞’字。”又说:“端正根本,万事就都能理顺。”《五经》的根本,是从孔子开始的。我谨向您奏报《左氏春秋》的十四个错误。

当时有人反对,说太史公引用《左氏春秋》太多,并且太史公违背了《五经》的原则,歪曲了孔子的言论,以及《左氏春秋》不可采纳的三十一件事。于是皇上就下令罢免了这些博士。

后来,因为前妻告发他犯了什么事,他被抓起来关进了监狱。出来之后,他就回老家了。永平年间,他当上了聊城县令,因为犯了事被免职,最后在家去世了。

陈元,字长孙,是苍梧郡广信县人。他父亲陈钦,精通《左氏春秋》,曾经在黎阳给贾护做事,和刘歆是同时代的人,但他们各自创立了自己的学派。王莽曾经跟陈钦学习《左氏春秋》,还任命陈钦为厌难将军。陈元从小就继承了他父亲的事业,学习训诂,非常刻苦用功,甚至到了不和乡里人来往的地步。后来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他当上了郎官。

建武年间初期,陈元和桓谭、杜林、郑兴一起,都被当时的学者们尊崇。当时有人提议要设立《左氏传》的博士,范升上奏说《左氏传》内容浅薄,不值得设立博士。陈元听说后,就亲自到宫门口上书给皇帝说:

陛下您拨乱反正,文治武功并用,深感经书典籍错综复杂,真伪难辨,您每天早朝的时候,都会召见群臣讨论圣人之道。您知道丘明非常贤明,是孔子亲传弟子,而《公羊传》和《谷梁传》都是后世传下来的,所以您下诏要设立《左氏传》的博士,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表示您不是一意孤行,而是要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现在那些评论家们,都沉迷于自己已经学到的东西,固守旧有的说法,顽固地坚持那些虚假的、流传下来的说法,而不去追求亲眼所见、符合实际情况的道理。《左氏传》这门学问,学习的人少,所以很容易被其他学派冒名顶替。最美妙的音乐不能被大众欣赏,所以伯牙摔琴绝弦;最珍贵的宝物不能被大众喜爱,所以卞和哭泣流血。孔子那样圣明,尚且不被世人所容,何况是那些竹简上的文字呢?被那些盲目跟风的人排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不是陛下您英明睿智,谁能看得明白这些呢!

我发现博士范升他们上奏说《左氏春秋》不应该列为经典,还说太史公违反规定的地方多达四十五处。仔细看看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前后矛盾,都是抓住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故意歪曲意思,因为年代上细微的出入,就夸大成巨大的错误;略微的遗漏,就说成是严重的罪过。他们只挑毛病找茬,掩盖了书中的优点,这简直就是“小辩驳能推翻论点,小论点能推翻大道”啊!

范升他们还说:“先帝没把《左氏春秋》列为经典,所以没设博士,现在皇上应该沿袭先帝的做法。”我觉得吧,如果一定要照搬先帝的做法,那盘庚就不应该迁都到殷,周公就不应该营建洛邑,陛下也不应该把都城迁到山东了。想当初,孝武帝喜欢《公羊传》,卫太子喜欢《谷梁传》,皇上还下令让卫太子学习《公羊传》,不许他学《谷梁传》。可是孝宣帝在世的时候,听说卫太子喜欢《谷梁传》,就自己偷偷学了起来。等到他当了皇帝,在石渠会议上,《谷梁传》就兴盛起来了,到现在还和《公羊传》并列呢!这说明历代皇帝都有自己的选择,并不一定要互相沿袭。孔子说过:“纯朴,俭省,我跟着大众走;但到了要拜见下级的时候,我就违背大众的做法了。”真正有见识的人,能独立思考,不会被表面的现象迷惑;真正有听力的人,能独立判断,不会被嘈杂的声音干扰。所以,即使是视力极好的离朱,也不会因为巧妙的障眼法而改变视线;即使是听力极佳的师旷,也不会因为新奇的乐声而改变听觉。

现在战争已经基本平息了,咱们应该重视圣贤的学问,重视儒家学者。我们应该效仿孔子“拜下”的举动,遵循圣贤独到的见解,明辨是非,正式确立《左氏春秋》的地位,解释先圣的遗留问题,消除学者们的疑惑,让这基业流传万世,后代子孙不再疑惑,那天下就万幸了!

我虽然愚笨鄙陋,但也曾学习过老师的教诲。如果能穿粗布衣服被召见,我愿意趴在庭院里,宣扬孔子的正道,为丘明(左丘明)洗刷冤屈;如果我的话不合经义,事情与史实不符,就接受严厉的惩罚,即使死了,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死得其所。

奏章递上去之后,范升又和元先生好一番争论,足足十多次上书。皇上最终还是决定采用《左氏春秋》作为官方经学,太常寺选拔了四位博士,元先生名列第一。但皇上因为之前跟元先生有过争执,心里还有点不痛快,所以最终任用了排名第二的司隶从事李封。这下子,满朝文武因为《左氏春秋》的采用问题吵翻了天,从朝廷高官到普通官员,都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偏偏这时候李封又病死了,《左氏春秋》又被搁置了。

元先生因为才华出众而名声在外,被司空李通聘请到府上做事。这时,大司农江冯上奏说,应该让司隶校尉监督审查三公(丞相、太尉、司徒)。这件事被提交给了三府(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讨论。元先生就这件事上书皇上说:臣听说,君主以老师为师,诸侯以宾客为师。所以武王以太公为师,齐桓公以管仲为仲父。孔子说:“百官都应该听从冢宰(宰相)的命令。”近的例子,高祖皇帝尊崇相国的礼仪,太宗皇帝也赋予宰辅以权力。

到了新朝的王莽,赶上汉朝衰败的时候,他独揽大权,欺骗天下,更何况他自己还自以为是,不相信大臣们。他夺取了辅佐君主的权力,削弱了宰相的威望,把告密和挑剔当作是聪明正直的表现。甚至到了奴仆告发他们的主子,兄弟告发他们的兄长这种地步,法律严酷,大臣们都束手无策。然而,他还是没能阻止董忠的谋反,最终身败名裂。所以,君主要警惕的是自己的骄傲自满,而不是大臣的骄傲;君主要警惕的是自己独断专行,而不是任用他人。所以,文王虽然劳苦功高,周公虽然谦恭谨慎,都没有听说他们热衷于告密和监督。

现在四方仍然动荡不安,天下还没有统一,百姓都在密切关注着朝廷的动向。陛下应该学习文武二帝的圣明典章,继承祖宗的遗德,谦虚地对待士人,恭敬地对待贤才,实在不应该让官吏监督审查辅佐君主的官员。

皇上听从了他的建议,发布了命令。李通被罢免了官职,后来元先生又被司徒欧阳歙聘请到府上做事,多次向皇上进言,陈述当世利弊以及郊庙祭祀的礼仪,但皇上没有采纳。后来元先生因为生病辞职,年老后在家中去世了。他的儿子元坚卿,很有文采。

贾逵,字景伯,是扶风平陵人。他家祖上九代之前,贾谊在汉文帝时期做过梁王的太傅。他曾祖父贾光,做过常山太守,汉宣帝时期,因为官职是二千石,从洛阳搬到了那里。他父亲贾徽,跟刘歆学习过《左氏春秋》,还学习了《国语》、《周官》,又跟涂恽学习《古文尚书》,跟谢曼卿学习《毛诗》,自己还写了二十一篇《左氏条例》。

贾逵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学业,年纪轻轻就能背诵《左氏传》和《五经》全文,用《大夏侯尚书》来教授学生。虽然是研究古学,但他还通晓五家《谷梁传》的解释。他从小就在太学学习,对世俗的事情不太了解。他身高八尺二寸,那些儒生们都开玩笑说:“问问题没完没了的,就是贾长头(贾逵)。”他的性格温和善良,很有智慧和想法,为人正直,很有操守。他尤其精通《左氏传》和《国语》,还自己写了五十一篇《解诂》,在永平年间,他上书把这些书献给了皇帝。汉明帝很重视他的著作,把它们收藏在了秘馆。

那时候,有一只神雀飞落在宫殿里,羽毛有五种颜色,皇帝很奇怪,就问临邑侯刘复,刘复答不上来,就推荐贾逵博学多才,皇帝就召见了贾逵,问他这是什么征兆。贾逵回答说:“以前武王继承了他父亲的事业,鸑鷟鸟就出现在岐山;汉宣帝威震戎狄,现在神雀又飞来,这是胡人将要归降的征兆啊!”皇帝就命令兰台给他笔墨纸张,让他写一篇《神雀颂》,然后任命他为郎官,和班固一起校对秘书,在皇帝身边侍奉。

汉肃宗即位后,特别重视儒学,尤其喜欢《古文尚书》和《左氏传》。建初元年,皇帝下诏让贾逵到北宫白虎观和南宫云台讲学。皇帝很喜欢贾逵的讲解,认为他讲解《左氏传》比其他两家传说的义理更加深刻。于是贾逵就详细地写了一份奏章:臣仔细地分析了《左氏传》里三十七件事,这些都是君臣之间的正义,父子之间的纲常。其余跟《公羊传》相同的地方大概有七八成,只是文字略有不同,不影响大义。至于祭仲、纪季、伍子胥、叔向这些人,《左氏传》的义理比《公羊传》更深远,更重视君父之义;《公羊传》更侧重权变之术,两者之间差异很大,积压已久,一直没有明确区分。

我当年在永平年间就上书说过,《左传》和图谶里的说法是相符的。先帝英明,没有忽略我的建议,还亲自批注了《左传》的解释,把它收藏在皇家的图书馆里。到了建平年间,侍中刘歆想把《左传》立为正统,但他没先好好讨论它的思想精髓,就轻率地把太常给换了,仗着自己对《左传》理解得深,就批评贬低其他的儒生。那些儒生心里不服气,就一起反对刘歆。孝哀皇帝顾忌众人的意见,就把刘歆贬到河内当太守了。从此以后,攻击《左传》的言论就多了起来,成了大仇。到了光武帝时期,他展现出独到的眼光,想重新推行《左传》和《谷梁传》,但发现两家学派的先师都不懂图谶,所以这事儿就半途而废了。

总之,要保存先王之道的关键在于安抚上层,治理百姓。现在这本《左传》,它推崇君主和父亲,贬低臣子和儿子,强调国家强盛,弱化旁支,劝人行善,告诫人要避免作恶,讲得非常明白透彻,非常直接,也符合天道。再说,历朝历代的制度和典章制度都会有所变化,所以先帝广泛学习各种学派,从中汲取精华。比如《易经》就有施、孟两家学说,后来又设立了梁丘学派;《尚书》有欧阳学派,还有大小夏侯学派,现在这三传的不同,也是同样的道理。而且,《五经》各家学说都不能用图谶来证明刘邦是尧的后代,只有《左传》有明确的记载。《五经》各家都说颛顼取代了黄帝,尧不是火德。《左传》认为少昊取代了黄帝,这和图谶里说的“帝宣”相符。如果说尧不是火德,那汉朝就不能是赤德。所以《左传》的发现,补充和益处很多。

陛下您拥有超凡的智慧,建立了伟大的圣业,改元改历,为万世树立了榜样,所以祥瑞不断,吉兆频现。您还日夜勤勉,钻研六艺,细致地考察各种学问,没有一样不认真审核。如果您能再次重视被废弃的学问,以此来彰显您的圣明,那就能避免遗漏了。

我的奏章上交后,皇上很高兴,赏赐我五百匹布,一套衣服,还让我自己挑选《公羊传》里严、颜等学问高深的二十个学生,让他们学习《左传》,并且给了我一套简册和经传。

我母亲常年有病,皇上想再加赏赐,但因为校书郎的赏赐太多了,就特地给了我二十万钱,让颍阳侯马防转交给我。皇上对马防说:“贾逵的母亲有病,这孩子在外没有其他事情,如果再没有收入,他就要像孤竹君的儿子一样,跑到首阳山上去隐居了。”

贾逵跟皇帝说,《古文尚书》和经传、《尔雅》的解释是互相符合的,然后皇帝就下令让他写一本关于《欧阳尚书》、《大小夏侯尚书》和《古文尚书》之间异同的书。贾逵写成了三卷,皇帝很满意。接着又让他写一本关于《齐诗》、《鲁诗》、《韩诗》和《毛诗》异同的书,还让他写了《周官解故》。之后贾逵升职当了卫士令。过了八年,皇帝下令让很多儒生挑选一些优秀的学生,学习《左传》、《谷梁春秋》、《古文尚书》和《毛诗》,从此这四部经典就流传开了。皇帝还把贾逵挑选的学生和他的门生都封为千乘王国的郎官,让他们在黄门署学习,每天都去上课。当时学习的人都很高兴,都羡慕他们呢!

和帝当皇帝以后,永元三年,贾逵被任命为左中郎将。八年后,他又当了侍中,还兼任骑都尉。他经常在皇帝身边参与机密事务,还负责管理秘书机构,非常受皇帝信任。贾逵还推荐了东莱人司马均和陈国人汝郁,皇帝把他们都召来了,还给了他们很高的礼遇。司马均字少宾,为人安贫乐道,喜欢学习,隐居教书,从来不接受官府的征召。他为人诚实守信,在乡里很有名望,乡里人有什么纠纷,都会请他来仲裁,要是他不认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后来他官至侍中,因为年老体弱就请求退休了,皇帝赐给他大夫的俸禄,让他回乡养老。汝郁字叔异,为人仁义孝顺,父母去世后,他就隐居山林。后来他升迁做了鲁国的相国,凭借自己的德行教化百姓,百姓都称赞他,很多流亡的人口都回来了,大概有八九千户。

贾逵写的经传解释、训诂和辩论的文章,加起来有一百多万字,他还写过诗、颂、诔、书信、连珠、酒令等,一共九篇,很多学者都以他为榜样,后世称他为通儒。但是他不太注意细节方面的小节,当时的人就因为他这个毛病而批评他,所以他官位也不算很高。永元十三年,贾逵去世了,享年七十二岁。朝廷很惋惜,就让他的两个儿子做了太子舍人。

文章评论说:郑玄和贾逵的学说,在几百年里一直被人们奉为圭臬,成为儒家学者的典范,其实也只不过如此而已。桓谭因为不擅长谶纬之学而流亡,郑兴因为谦逊的辞让才免于受罚,而贾逵善于附会迎合,所以才能官至显贵。世上的统治者用这样的标准来评价学问,真是令人悲哀啊!

张霸,字伯饶,是四川成都人。他从小就懂事孝顺,待人接物都很合乎礼仪,乡里人都叫他“张曾子”。七岁的时候就能读懂《春秋》,还想继续学习其他的经书,父母说:“你还小,做不到。”张霸说:“我能做到。”所以才字叫“饶”。

后来,他跟着长水校尉樊鯈学习《严氏公羊春秋》,然后广泛学习了《五经》。很多学生,比如孙林、刘固、段著等等,都很敬佩他,纷纷在张霸家附近买房子住下,跟着他学习。

他被举荐为孝廉,担任光禄主事,后来慢慢升迁,永元年间当上了会稽太守。他推荐了郡里的隐士顾奉和公孙松等人做官。顾奉后来当上了颍川太守,公孙松当上了司隶校尉,都很有名声。其他有才能的人,也都得到了提拔重用。整个郡里的人都奋发向上,学习经书的人数以千计,路上到处都能听到朗读的声音。

一开始,张霸觉得樊鯈删减的《严氏春秋》文字还是太多,于是他又进行删减,精简到二十万字,并改名为《张氏学》。

张霸刚到会稽的时候,盗贼还没平定,郡里不太平,他就写信发布悬赏通告,明确表示会兑现承诺,结果盗贼都放下武器投降了,根本没费什么兵力。当时还有童谣说:“丢掉我的戟,扔掉我的矛,盗贼都消失了,官吏们都可以休息了。”他在会稽当了三年太守,对属下说:“我从一个孤苦无依的人,做到郡守这个位置,这就像太阳到了正午就会西斜,月亮圆了就会缺,老子说过‘知足不辱’啊。”然后就上书请求辞职,回家养老了。

话说张霸后来被征召入朝,升迁四次最终当上了侍中。当时皇后的哥哥,虎贲中郎将邓骘权势熏天,听说张霸的名声,想和他交好。张霸却犹豫着没答应,旁人都笑话他不懂得把握时机。后来,张霸在半夜五更时分突然病逝,享年七十岁。临终前,他嘱咐儿子们说:“我以前做延州刺史时,儿子死在嬴县和博县,就地埋在了路边。如今蜀道那么远,不宜把遗体运回老家安葬,就在这里下葬吧,能埋下头发牙齿就够了。你们一定要遵从我的遗愿,尽快把我埋了,这符合我的本心。人活一世,就应该敬畏他人,如果自己做不好,就应该坦然接受后果。”儿子们遵照遗嘱,把他葬在了河南梁县,从此就在那里定居了。 后来,将作大匠翟酺等人和张霸的儒家门生一起为他整理生平事迹,追谥为“宪文”。

他的次子叫张楷。张楷字公超,通晓《严氏春秋》和《古文尚书》,门下弟子常年保持一百人左右。慕名而来的宾客络绎不绝,从他父亲那一辈的旧友,到新来的学者,都纷纷登门拜访。车马挤满了街道,跟随的人群川流不息,连皇宫的黄门侍卫和达官贵人的家眷,都纷纷在巷子里等着,想借此机会看看过往的宾客,从中得到好处。张楷厌恶这种喧嚣,就经常搬家躲避。家里穷困,没有其他的营生,他经常骑着毛驴到县里卖药,赚够了生活费就回乡下。后来司隶校尉举荐他为茂才,任命他为长陵令,但他没去赴任。他隐居在弘农山里,很多学者追随他学习,他住的地方逐渐形成了一个集市,后来华阴山南就有了“公超市”这个地名。朝廷五次征召他为官,还举荐他为贤良方正,都被他拒绝了。

汉安元年,顺帝特意下诏书告诉河南尹说:“前任长陵令张楷,行为效法原宪,操守比得上夷齐,轻视富贵,喜爱贫贱,隐居山林,志向高洁,超脱于世俗。以前多次征召他,他都推辞不去,难道是主管官员墨守成规,不重视人才,才让他难以入仕吗?” 郡里按礼节派人去劝说,张楷还是以生病为由,没有赴任。

这个人特别喜欢研究道术,厉害到能变出五里厚的雾。当时关西有个叫裴优的人,也能变出三里雾,但他觉得自己不如这位,就想去拜他为师。但这哥们儿躲着不见他。后来桓帝当了皇帝,裴优就用这变雾的本事当起了强盗,结果事情败露被抓了,他还把老师给供出来了,说自己这本事是跟他学的。 于是,这位老师就被关进了廷尉监狱,关了两年。在监狱里,他也没闲着,一直都在背书念书,还写了本《尚书注》。后来因为没有确凿证据,他就没事儿了,回家了。建和三年,朝廷派车马,用隆重的礼仪请他出来做官,但他以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七十岁的时候,他在家里去世了,留下个儿子叫陵。

他儿子陵,字处冲,后来当上了尚书。元嘉年间,过年的时候朝臣们去给皇帝拜年,大将军梁冀竟然带着剑就进宫了!陵当时就呵斥他,让他把剑放下,还命令羽林军和虎贲军把梁冀的剑给夺下来。梁冀吓得赶紧跪地谢罪,陵根本不理他,直接就弹劾梁冀,要求廷尉审判他。最后皇帝下令让梁冀用一年的俸禄赎罪。这下朝中官员都老实多了,没人敢再乱来了。

早些时候,梁冀他弟弟梁不疑当了河南尹,还推荐陵当孝廉呢。梁不疑知道陵弹劾他哥哥的事后,就说:“当初我推荐你,其实是给自己找罪受啊!”陵回答说:“您没嫌弃我能力不行,提拔了我,现在我秉公办事,也算是报答您的恩情了。”梁不疑听了,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陵还有一个弟弟,叫玄。

话说这玄字,字号叫处虚,是个很有才华、很有见识的人,因为当时天下大乱,所以他不愿意做官。司空张温好几次很客气地邀请他出来做官,都没能成功。

中平二年,张温被任命为车骑将军,要去讨伐凉州的叛贼边章等人。临行前,处虚穿着粗布衣服,系着麻绳腰带,亲自跑到张温面前,跟他说:“现在天下到处都是叛乱,这难道不是因为皇帝身边的黄门常侍们不守规矩、胡作非为造成的吗?听说现在宫里的宦官、大臣们都要到平乐观去送行,将军您是掌握全国军队的要人,威望很高,如果能在酒宴上,趁着大家兴高采烈的时候,突然鸣金击鼓,整顿队伍,抓住那些有罪的宦官杀掉,然后把军队调回都亭,依次铲除宫里的宦官,消除老百姓心中的怨气,再启用那些隐居的忠臣正人,那边章那些人还不是像玩弄掌上玩物一样容易对付?”

张温一听这话,吓了一大跳,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处虚说:“处虚啊,不是我不喜欢你的建议,只是我办不到啊,怎么办呢?”处虚叹了口气说:“做了,就是功臣;不做,就是罪人。我现在跟您告别了!”说着,就拿起药来要喝。张温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说:“你忠于我,我却不能重用你,这是我的罪过啊!你何必这样呢?再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现在又有谁知道呢?”处虚最后还是离开了,隐居在鲁阳山中。

后来董卓当权,听说过处虚的大名,就征召他做幕僚,还推荐他做侍御史,但他都没接受。董卓最后派兵去强迫他,没办法,处虚只好起身前往,结果在轮氏县病死了。

赞曰:中世儒门,贾、郑名学。众驰一介,争礼毡幄。升、元守经,义偏情较,霸贵知止,辞交戚里。公超善术,所舍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