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统,字仲宁,是安定乌氏人,他的祖上是晋朝的大夫梁益。梁统的高祖父叫梁子都,从河东搬到北地,他儿子梁桥,因为家财万贯,又搬到了茂陵,到了哀帝、平帝时期,才又回到安定。
梁统为人刚强果断,而且喜欢研究法律。他一开始在州郡做官。更始二年,朝廷召他来做中郎将,派他去安定凉州,后来又任命他为酒泉太守。碰上更始帝失败,赤眉军攻入长安,梁统就和窦融以及其他郡守一起起兵保卫地方,商量着推举一位统帅。一开始大家按照官职大小来推举,都推举梁统,梁统坚决推辞说:“从前陈婴不肯当王,是因为他家里有老母亲。我现在家里也有年迈的亲人,而且我的才能和德行都很差,实在担当不起这个重任。” 于是大家就推举窦融为河西大将军,梁统被任命为武威太守。他治理地方非常严厉,威名远播邻郡。
建武五年,梁统派使者跟随窦融的长史刘钧进京朝贡,并且请求觐见皇上,皇上就封他为宣德将军。建武八年夏天,光武帝亲自去征讨隗嚣,梁统和窦融等人率兵支援。隗嚣战败后,梁统被封为成义侯,他的同胞兄弟梁巡和堂弟梁腾都被封为关内侯,梁腾还被任命为酒泉典农部尉,他们都回到河西去了。建武十二年,梁统和窦融等人一起到京城朝见皇上,以列侯的身份参加朝会,后来他又被改封为高山侯,被任命为太中大夫,他的四个儿子还都被封为郎官。
梁统在朝廷上,经常提出自己的建议。他认为当时的法律法规太轻,导致奸邪之徒无法无天,应该加重刑罚,恢复以前的旧制,于是上书皇上说:
臣私下认为,元帝、哀帝时期,将死罪减轻的罪名列举了一百二十三条,即使是杀人,也能减轻一级处罚,从那以后,这便成了惯例,所以百姓轻易犯法,官吏也轻易判人死刑。
臣听说,建立君主制度的关键在于仁义,仁爱就是要爱护百姓,义政就是要治理好国家。爱护百姓要以消除残暴为首要任务,治理国家要以平定混乱为核心目标。虽然刑罚是必要的,但不能滥用,所以五帝时期有流放、处死等刑罚,三王时期也有死刑和肉刑等法律。所以孔子说:“仁者必有勇”,又说:“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高祖皇帝受命诛杀暴君,平定天下,制定法律法规,确实很恰当。文帝宽厚仁慈,在位期间天下太平,只取消了肉刑和株连的法律,其他都沿袭旧制,没有改变。武帝在位时,国家强盛,财力充裕,多次远征,战争频繁,豪强违法,奸吏枉法,所以加重了包庇罪的处罚,制定了追究同谋的法律,以此打击朋党,惩治隐瞒不报的行为。宣帝聪明正直,统御全国,臣下遵守法令,没有失误,沿袭祖制,天下太平。
到了哀帝和平帝继位,在位时间短,处理政务经验不足,丞相王嘉轻率地修改法律,废除了前任皇帝制定的法律条文,几年之间,一百多件事,有的不符合实际情况,有的不得人心。我把其中最有害的几条上报给您。
希望陛下您能以德治国,拨乱反正,功绩超过文帝武帝,德行比肩高祖皇帝,真的不应该沿袭末代王朝衰败的轨迹。希望陛下明察秋毫,仔细衡量得失,下令有关部门,仔细挑选好的条文,制定不可更改的法规,实施长久有效的法律,天下百姓都会万分感激。
这事儿下发给三公和廷尉讨论,他们认为严刑峻法不是明君急于求成的措施,实施时间长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所以认为现在已经定下来的法律,不应该更改。
我再次上奏说:“有关部门认为我现在的建议不可行。但我奏请的内容并非要严刑峻法。我认为从高祖皇帝到孝宣皇帝,他们实施的政策大多符合经史典籍,应该把现在的情况和过去的情况进行比较,效法前朝的典范,这些事情并不难改,我非常希望能够做到。我希望能够被召见,当面对尚书和近臣陈述我的主要观点。”皇帝下令尚书询问我的情况,我回答说:
话说皇上英明,制定法律法规,即使像尧舜那样盛世,也依然要惩罚四凶。经书上说:“上天讨伐有罪之人,五刑啊五刑,真是够严厉的!”又说:“制定法律法规,是为了规范百姓的行为。”孔子说:“刑罚不公正,老百姓就无所适从。”“衷”的意思,就是指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春秋时期处理案件,从不避讳亲戚,为的就是预防祸患,平息叛乱,保全百姓平安,这难道不是仁爱之举吗?关键在于斩断奸邪的道路啊!
从汉高祖建立汉朝到孝宣帝时期,君主英明,臣子忠诚,谋略深远,都还是遵循旧章,不敢轻易改革,天下太平,判案的也越来越少。到了初元、建平年间,减少的刑罚有一百多条,结果盗贼却越来越多,每年都有几万起。后来三辅地区盗贼横行,各地起义不断,甚至烧毁了茂陵,差点就烧到未央宫了。之后,关中、北地、西河等地的盗贼,更是越州过郡,千里勾结,攻打官府,抢劫官吏百姓,朝廷下令讨伐,好几年都没抓到。当时大家都觉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竟然出现这么猖狂的局面,这都是因为刑罚不公正,容易让人犯法造成的。
由此可见,刑罚太轻反而会酿成大祸;对坏人太宽容,最终受害的还是好人。所以,我建议皇上采纳贤臣孔光、师丹等人的建议。
结果,奏章上交后,皇上搁置没理。
后来,我被任命为九江太守,被封为陵乡侯。我在任上也有一些政绩,百姓和官员都很敬畏我。最后死在任上,儿子松继承了我的爵位。
我儿子松,字伯孙,年轻时做过郎官,娶了光武帝的女儿舞阴长公主,后来升迁为虎贲中郎将。松博览群书,精通典故,和儒生们一起修订明堂、辟雍、郊祀、封禅的礼仪,经常参与讨论,深受皇帝宠爱。光武帝去世后,他受遗诏辅政。永平元年,升任太仆。
后来松多次私下写信为地方官吏求情,两年后事情败露,被免官,心里很怨恨。永平四年冬天,他竟然密写信诽谤朝廷,被关进监狱,最后死了,爵位也被取消了。
梁子扈,后来因为是恭怀皇后的表哥,永元年间被提升为黄门侍郎,后来官至卿、校尉。他为人温恭谦让,并且认真研读《诗经》和《尚书》。永初年间,他担任长乐少府,他的弟弟叫梁竦。
梁竦,字叔敬,年轻时就学习《孟子》和《易经》,不到二十岁就能给人讲课了。后来因为哥哥梁松的事情,他和弟弟梁恭一起被流放到九真郡。到了南方之后,他们一路经过长江、洞庭湖,又渡过沅水、湘水,想到伍子胥、屈原蒙冤而死,感慨万千,于是写了一篇《悼骚赋》,用绳子绑在石头上沉到水里。
后来显宗皇帝下诏允许他们回到本郡。梁竦闭门读书,以经书为乐,写了几篇论文,取名为《七序》。班固看到后称赞说:“孔子写了《春秋》,让乱臣贼子害怕;梁竦写了《七序》,让那些窃取官位、不做事的人感到羞愧。”梁竦为人乐于施舍,不经营产业。他的长嫂舞阴公主经常接济梁家的人,她对亲疏有别,特别尊重梁竦,即使是衣食住行,也格外优待他。但梁竦把这些东西都分给了亲戚,自己一点也不留。
梁竦生长在京城,不喜欢家乡,他很有才华,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他曾经登上高处眺望,叹息着说:“大丈夫在世上,活着应该封侯拜相,死了应该享受庙堂祭祀。如果做不到这些,闲居修养也可以,读读《诗经》《尚书》也可以自得其乐,做州郡官吏,不过是劳神费力罢了。”后来虽然有很多征召他的命令,但他都没有接受。梁竦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肃宗皇帝娶了他的两个女儿为贵人。小贵人后来生下了和帝,窦皇后把她抚养长大当作自己的儿子,梁竦一家因此非常高兴。
后来,窦氏家族的人听说这件事后,害怕梁氏家族兴盛起来,最终会危害到他们,于是就在建初八年诬陷两个贵人,说她们犯了恶逆之罪,并把梁竦等人也牵连进去。朝廷派汉阳太守郑据传讯审问梁竦的罪行,梁竦死在了狱中,他的家人再次被流放到九真郡。这件事还牵连到了舞阴公主,她也因此被流放到新城,并派使者看守她。宫廷的事情非常隐秘,没有人知道和帝是梁氏家族的后代。
公元九十年,窦太后去世了,松子扈就派他堂兄禅去给三个部门上奏章。他说这是汉朝的旧规矩,要尊崇皇太后,可梁贵人亲生了皇上,却没得到尊号,所以请求皇上重新考虑。太尉张酺把禅叫来问清楚情况,之后又召见了他,禅就把奏章的内容详细地汇报了一遍。皇上悲伤了好久,问张酺:“你对此事怎么看?”张酺回答说:“《春秋》里讲的是,母亲因为儿子而显贵。汉朝建立以来,皇太后的地位都非常尊贵,我认为应该给梁贵人上尊号,以慰藉皇太后的在天之灵,同时也要照顾她的娘家人,这样才能体现孝悌之义。”皇上哭着说:“如果不是你,谁会为朕想到这些!”
正巧这时,梁贵人的姐姐,南阳樊调的妻子嫕也上书自诉冤情,她说:我和贵人是亲姐妹,她以前在后宫侍奉先帝,蒙受了先帝的恩宠,生下了圣明的皇上。可是却被窦宪兄弟诬陷,害得我父亲竦冤死在监狱里,尸骨都没人收殓。我的老母亲和弟弟也被流放到了万里之外。只有我侥幸逃脱,躲藏在乡野,一直担心性命不保,也没办法向朝廷申诉。现在皇上您英明神武,亲掌朝政,天下太平,窦宪兄弟那些奸恶之徒已经被处死了,天下人都各得其所。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好好看看这太平盛世,才敢冒死上书陈述我的遭遇。我听说太宗皇帝即位后,薄氏家族因此显贵;宣帝继位后,史氏家族也因此兴盛。我家虽然和薄氏、史氏有点亲戚关系,但却没有得到外戚的恩泽,我心里一直很悲伤。我父亲已经冤死,无法复活了,我的母亲都七十多岁了,弟弟棠他们还在遥远的边疆,生死未卜。我希望皇上能收殓我父亲的遗骨,让我的母亲和弟弟回到家乡,这恩情比天还大,对我们一家来说,生者死者都能得到安慰。
皇帝看了章奏后很感动,就派中常侍和掖庭令去仔细调查,赵嫕的解释和证据都经得起审查,于是被允许进宫面见皇帝,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禀报了一遍。 皇帝就把赵嫕留在宫里,好几个月才让她回家,赏赐了她很多衣服、被褥、钱财、房屋和奴仆,短短十几天时间,赏赐就累积达千万之巨。赵嫕本来就品行端正,皇帝对她更加喜爱,给她加封为梁夫人;同时,还提拔樊调为羽林左监。这个樊调,是光禄大夫樊宏的曾孙。
接下来,皇帝追尊恭怀皇后为皇后。那年冬天,皇帝下诏书给三公和大鸿胪,说:“孝道最大的就是尊崇长辈,爱护亲人,这道理是一样的。《诗经》里说:‘父亲啊生下我,母亲啊养育我,抚养我,喂养我,长大我,教育我,照顾我,保护我,把我从出生到长大都含在嘴里。想要报答他们的恩情,却怎么也报答不完。’我不敢擅自做主张,参考了前朝的旧例,太宗和中宗都有过追封外祖的先例,以此来表达对亲人的孝敬。所以,追封皇太后的父亲竦为褒亲愍侯,与灵文侯、顺成侯、恩成侯等同等级别。如果他的灵魂有知,一定会感到高兴和荣耀,这些爵位、显赫的服饰,都是为了安慰母亲的心。”然后派中谒者和赵嫕、扈氏一起,隆重地到西方迎接竦的灵柩,送到京城重新安葬,并且赐予东园画馆、玉匣、衣衾,把墓地建在恭怀皇后的陵墓旁边。皇帝亲自去送葬,百官都参加了。
皇帝把竦的妻子和儿子都召回京城,封竦的儿子棠为乐平侯,棠的弟弟雍为乘氏侯,雍的弟弟翟为单父侯,每人封地五千户,官职都是特进,还赏赐了大量的房屋、奴仆、车辆、兵器、各种物品,数目以百万计,宠遇之盛,一时无两。梁氏家族内外,根据亲疏关系,都被授予郎官和谒者等官职。
棠后来官至大鸿胪,雍官至少府。棠死后,他的儿子安国继承爵位,在延光年间担任侍中,后来因为犯了罪被免官,所有梁氏家族在朝廷做郎官和吏员的人都因此被免职。
商朝的伯夏,是雍王的儿子。年轻的时候,因为是皇亲国戚,被任命为郎中,后来升迁为黄门侍郎。永建元年,他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乘氏侯。三年后,顺帝把商朝的女儿和妹妹都选进了宫里,他本人也升迁为侍中、屯骑校尉。阳嘉元年,他的女儿被立为皇后,妹妹被封为贵人,他自己也升官为特进,封地还增加了,皇帝还赏赐给他安车驷马,同年又升任执金吾。第二年,他的儿子冀被封为襄邑侯,但他推辞不受。第三年,皇帝要任命他为大将军,但他以生病为由推辞,不肯上任。第四年,皇帝派太常桓焉拿着诏书到他家里去授命,他才去宫里接受了任命。第二年,他的夫人阴氏去世了,追封为开封君,并赠送了印绶。
商朝自己也明白,他是靠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才得到这么高的职位,所以一直很谦虚谨慎,虚心待人,提拔人才。他把汉阳的巨览、上党的陈龟都招募到自己身边当幕僚,还任命李固、周举做从事中郎。所以当时在京城,大家都对他赞誉有加,认为他是朝廷的好帮手,皇帝也对他非常信任。每逢遇到饥荒,他总是把自己的粮食运到城门口,赈济穷苦百姓,而且从不张扬自己的功德。他管理家属和亲戚,也从没有因为自己的权势而违反法律。但是他的性格比较谨慎懦弱,缺乏决断力,而且比较宠信家里的奴仆。因为小黄门曹节等人很受皇帝宠信,所以商朝就让自己的儿子冀、不疑和他们交往。可是那些宦官嫉妒商朝的权势和地位,就暗中陷害他。
永和四年,中常侍张逵、蘧政,内者令石光,尚方令傅福,冗从仆射杜永这些人一起合谋,诬告商朝以及中常侍曹腾、孟贲,说他们想招揽诸位王子,图谋废立皇帝,请求皇帝下令逮捕他们治罪。皇帝说:“大将军父子都是我亲近的人,曹腾、孟贲也是我很喜爱的人,他们肯定不会这样做,你们这些人只是嫉妒他们罢了。”张逵他们知道皇帝不相信他们,就害怕事情败露,于是伪造诏书,把曹腾、孟贲抓了起来。
皇帝一听,勃然大怒,立刻派宦官李歙赶紧去把腾、贲和释之叫来,把张逵他们抓起来,全部处死。张逵交代的时候,牵连到很多在朝为官的大臣,商辂觉得冤枉的人太多了,就上书给皇帝说:“《春秋》的道理是,功劳归于元帅,罪责由首恶承担,所以赏罚要恰当,不能过分,五帝三王因此才能天下太平啊。我听说审理中常侍张逵等人的案子,牵连的人太多了。这么大的案子一开,无辜的人很多,关押的犯人很多,小事也变成了大事,这不是顺应天意,治理好国家的方法啊。应该尽快结案,避免更多人被抓捕。”皇帝听了商辂的话,就采纳了他的建议,只处罚那些直接参与的人。
六年秋天,商辂病重,他嘱咐儿子商冀等人说:“我这个人德行不好,却享了很多福气。活着的时候没为朝廷做啥贡献,死了还要浪费国库的钱财,穿戴绫罗绸缎,用玉匣珠贝之类的东西,对我的死人有什么好处呢?百官为我奔波劳累,搞得排场很大,反而增加了国家的负担,虽然说是按照礼制来的,但也要看情况而定。现在边境还不太平,盗贼还没平息,怎么能再增加国家的损失呢!我死后,直接送到墓地,立刻下葬。穿平常的衣服就行,都用旧衣服,不要再做新的了。墓穴挖好之后立刻下葬。祭祀的饮食跟活着的时候一样,不用三牲。你们这些孝子要好好记住我的话,不要违背我的遗言啊!”商辂去世后,皇帝亲自来吊唁,商辂的儿子们想按照他生前的遗嘱去做,但朝廷没同意,赐给商辂东园朱寿器、银镂、黄肠、玉匣等28种物品,钱200万,布3000匹;赐给皇后钱500万,布1万匹。下葬的时候,追赠商辂轻车介士的官职,谥号为忠侯。皇后亲自送葬,皇帝到宣阳亭去送行,看着送葬的队伍。
商辂的儿子商冀继承了他的爵位。
商冀,字伯卓。他长得肩膀窄,眼睛像豺狼一样,目光锐利,眼神四处张望,说话口齿伶俐,只会写写算算。他从小就出身于贵族家庭,生活放荡不羁。他特别喜欢喝酒,还会玩挽满、弹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钱这些游戏,还喜欢养鹰走狗,赛马斗鸡。他最初担任黄门侍郎,后来升任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校尉、步兵校尉、执金吾。
公元145年,梁冀被任命为河南尹。他当官蛮横霸道,做了很多违法的事。他父亲梁商的朋友、洛阳令吕放,曾经多次跟梁商反映梁冀的恶行。梁商就劝说梁冀收敛一些,没想到梁冀竟然派人暗杀了吕放!为了掩盖罪行,梁冀还故意把吕放的死嫁祸给吕放的仇家,并且请求让吕放的弟弟吕禹接任洛阳令,好借机把吕放的亲戚朋友一百多人全部杀掉。
梁商去世还没来得及下葬,汉顺帝就提拔梁冀当了大将军,他的弟弟梁不疑则做了河南尹。汉顺帝驾崩后,汉冲帝还只是个婴儿,太后临朝听政,下令让梁冀、太傅赵峻、太尉李固一起参与处理朝政。虽然梁冀表面上推辞,但他更加骄奢淫逸,为所欲为了。
汉冲帝也去世了,梁冀又立了汉质帝。汉质帝虽然年纪小,却聪明伶俐,看出了梁冀的嚣张跋扈。有一次,他在朝堂上指着梁冀说:“这就是那个跋扈的大将军!”梁冀听到这话,非常生气,就让人在皇帝的饼里下毒,汉质帝当天就死了。
接着,梁冀又立了汉桓帝。他还诬陷并害死了李固和前任太尉杜乔,天下人都感到恐惧和担忧,具体情况记载在《李固传》里。《后汉书·梁冀传》记载:建和元年,梁冀的爵位又增加了万三千户,大将军府的官员也比三公还多。梁不疑被封为颍阳侯,梁不疑的弟弟梁蒙被封为西平侯,梁冀的儿子梁胤被封为襄邑侯,每人都封了万户。和平元年,梁冀的爵位又增加了万户,加上之前的封地,一共拥有三万户。
弘农人宰宣是个很会拍马屁的人,为了讨好梁冀,他上奏说梁冀功劳如同周公,既然已经封了儿子们,那他的妻子也应该封为邑君。于是,皇帝下令封梁冀的妻子孙寿为襄城君,还让她兼领阳翟的租税,每年收入高达五千万,还赐给她红色的礼服,待遇跟长公主一样。孙寿长得漂亮,而且擅长各种妖娆的姿态,她会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化着哭泣的妆容,梳着堕马髻,扭着腰走路,露着牙齿笑,以此来迷惑梁冀。梁冀也改变了车服的样式,制作了平顶的马车,戴着宽大的帽子,窄小的帽子,斜着戴的帽子,拿着扇子,穿着狐狸毛皮的单衣。孙寿性格强势,嫉妒心强,能够控制梁冀,梁冀对她非常宠爱和畏惧。
一开始,冀州刺史的父亲商,跟皇帝的宠臣友通约定好要送美人给皇帝。结果友通有点小过失,皇帝就把友通送还给了商。商不敢留下他,就把他嫁出去了,心里却想着派人偷偷把友通抢回来。后来商死了,冀州刺史就守孝,在城西偷偷跟友通住在一起。寿春太守寿知道这事后,经常派手下人去冀州刺史家,想把友通抢回来。他们把友通抓到后,剃光头发,刮掉脸,狠狠地打了一顿,还打算写信告发这件事。冀州刺史吓得不轻,赶紧跪在地上求寿春太守的母亲,寿春太守没办法,只好作罢。但冀州刺史还是偷偷跟友通见面,还生了个儿子叫伯玉,一直藏着不敢露面。寿春太守后来知道了,就派儿子胤去灭了友通家族。冀州刺史担心寿春太守会伤害伯玉,就一直把伯玉藏在墙壁里。冀州刺史很宠爱一个叫秦宫的监工奴隶,后来秦宫官至太仓令,可以自由出入寿春太守府。寿春太守每次见到秦宫,都会避开其他人,说是要跟他谈事情,实际上是跟他私通。秦宫内外兼得宠爱,权势很大,刺史、二千石的官员都来巴结他。
冀州刺史听从寿春太守的建议,排挤了很多梁国的官员,表面上装作谦虚,实际上却提拔孙氏家族的人。冒用名义担任侍中、卿、校尉、郡守、长吏的孙氏宗亲有十多人,这些人个个贪婪凶狠,淫乱无度。他们都派自己的手下到各县去搜刮富人,给他们安上各种罪名,关进监狱拷打,逼他们花钱赎罪。钱少的人,轻则流放,重则处死。扶风郡有个富人叫孙奋,为人吝啬。冀州刺史送给他一匹好马,想借五千万钱,孙奋只给了他三千万。冀州刺史大怒,就向郡县告发,说孙奋的母亲是他的奴婢,偷了他的珍珠十斛、黄金一千斤,意图谋反,于是把孙奋兄弟抓起来审问,最后都死在了狱中,家产也被抄没,共计一亿七千多万。
四方进贡的财物,每年按时上交的贡品,都先送到冀州刺史府上,皇帝才能拿到剩下的。官员们带着礼物求官、求赦免的人,路上络绎不绝。冀州刺史还派人出塞,与外国通商,广求奇珍异宝。他出行时,沿途搜刮美女和侍女,手下人更是乘机横行霸道,抢掠妇女,殴打官吏士兵,各地怨声载道。
话说这冀州牧,他大手笔地盖起了府邸,寿州牧也在对面盖了座宅子,俩人比着盖,那叫一个奢华!盖房子用的材料,那真是不计成本,各种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屋里屋外,都有隐蔽的密室,房间一个连着一个,门道也互相贯通。柱子墙壁上雕刻得精美绝伦,再涂上铜漆,窗户上都装有精美的丝绸窗帘和青绿色的门栓,上面还画着云彩仙人和各种神灵。楼台阁宇互相连接,可以互相眺望;飞架的桥梁和石阶,跨越水道,气势恢宏。金银珠宝,奇珍异宝,堆满了仓库。他还从遥远的地方弄来了汗血宝马。
他还开辟了广阔的园林,堆土造山,方圆十里,九曲回环,模仿崤山的地貌,里面有茂密的森林和幽深的溪谷,就像天然形成的一样,各种珍奇的飞禽走兽,在园林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冀州牧和寿州牧经常一起乘坐装饰华丽的辇车,撑着金银装饰的华盖,在府邸里游玩观赏,跟着一大群乐工,敲钟吹管,唱歌跳舞,热闹非凡。有时候玩上好几天几夜,尽情地享乐。要是客人上门,根本见不到他们,都得让门卫回绝,这些门卫个个都收受贿赂,家财万贯。
他们还大肆扩建林苑,禁止百姓靠近,西到弘农,东到荥阳,南到鲁阳,北到黄河和淇河,占地广阔,包含了山林沼泽,以及广袤的荒地,周长估计得有千里!还在河南城西修建了菟苑,绵延数十里,动用了附近几个县的民夫,修建楼台观宇,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建成。他还下令各地搜集野兔,在兔毛上刻上记号,谁要是敢偷猎,就要处死!曾经有个西域来的商人,不知道这个规矩,不小心打死了一只兔子,结果消息传开,十几个相关的人都被处死了。冀州牧的两个弟弟偷偷地去上党打猎,冀州牧知道了以后,把他们请来的宾客都抓起来杀了,三十多个人,一个都没活下来。冀州牧还在城西盖了一座府邸,专门用来关押那些犯了罪的女人,或者抓来一些良家妇女,都成了他的奴隶,足足有几千人,还给她们起了个名字叫“自卖人”。
公元424年,皇帝觉得要给檀道济记上一笔大功,想给他弄个特别隆重的待遇,就召集了一大帮大臣开会,一起商量该怎么表彰他。然后负责这事儿的官员就建议,让檀道济上朝不用行跪拜礼,进宫可以穿着鞋子,见面也不用喊他名字,这待遇跟萧何差不多;再把定陶、成阳两地剩下的户口给他封赏成四个县,这跟邓禹的待遇差不多;赏赐他一大堆金银财宝、奴婢、丝绸、车辆、衣服、豪宅,这跟霍光差不多;总之,就是要把他当成头号大功臣来表彰。每次上朝,他都跟三公大臣分开坐。每十天轮到他一天处理政务,相当于代理宰相。皇帝还把这些事都昭告天下,说是要作为万世典范。
但是檀道济觉得这些赏赐太少了,心里很不高兴。他越来越专权,越来越嚣张跋扈,大小事情都得经过他点头才能办。宫里卫队的官员,还有皇帝身边的近侍,都是他的人。宫廷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百官升迁调动,都得先去檀道济家递个条子,表示感谢他的恩情,然后才能去尚书省报到。有个下邳人叫吴树,做了宛县县令,去上任之前得先去拜见檀道济,结果檀道济的宾客们都跑到宛县的地界上去了,想让吴树帮忙办事。吴树直接回绝说:“那些人都是些奸邪小人,多得像野草一样,都该杀掉!将军您位高权重,应该提拔贤良之士,来弥补朝廷的不足。宛县是重要的城市,人才济济,自从我到这儿来,还没听说过什么优秀人才,反而都是些不靠谱的人,我可不敢随便帮他们说话!”檀道济听了很不高兴。吴树到了宛县后,就杀了好多檀道济的宾客,这些人都是些作恶多端之徒,因此檀道济对他恨之入骨。后来吴树做了荆州刺史,临走前又去拜见檀道济,檀道济设宴款待他,结果在酒里下了毒,吴树离开后死在车上。
还有辽东太守侯猛,刚上任也不去拜见檀道济,檀道济就找了个借口,把他腰斩了。
那时候,有个汝南人叫袁著,做郎中,才十九岁,看到檀道济这么嚣张跋扈,实在是气不过,就跑到皇宫门口上书,说道:
我听说孔子叹息凤凰不至,黄河不出图,是因为自己地位卑微,无法做到这些事情。现在陛下您正处于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地位,也具备了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条件,可是却没能出现和谐的景象,贤者和愚者地位错乱,这是因为权力被权臣分割,上下沟通不畅造成的。 自然界的规律是,四季运行,功成之后就要退隐,高官厚禄,很少有不招致灾祸的。现在大将军您已经位极功成,应该引以为戒,最好效仿古代贤臣悬车告老的典范,安心休息。古语有云:“木实繁者,披枝害心。”如果不能抑制削弱强大的权力,最终将无法保全自身。我的话传到那些左右大臣耳中,他们可能会对我侧目而视,咬牙切齿,但我只是个从小被提拔起来的普通人,所以才敢冒着触怒他们的风险直言不讳。 过去舜帝和禹帝互相告诫,不要像丹朱那样;周公告诫成王,不要像殷商的纣王那样。我希望陛下能赦免我的诽谤之罪,从而让天下人都能畅所欲言。
奏章呈送给皇上后,冀州刺史冀廉就密令逮捕张著。张著于是改名换姓,假装生病而死,用蒲草编织人偶代替自己下葬。冀廉后来查出这是诈死,暗中找到他,将他鞭打致死,并隐瞒了此事。我的学生桂阳人刘常,是当时有名的儒士,和张著关系很好,冀廉就召他来做令史以羞辱他。当时,太原的郝絜和胡武,都是敢于直言敢于批评的人,和张著交好。在此之前,郝絜等人联名上书三府,推荐海内的高士,但这些高士却没有去冀州,冀廉因此大怒,又怀疑他们是张著的同党,就命令中部官员下令逮捕那些上书推荐的人并杀害他们,还诛杀了胡武一家,死者六十多人。郝絜一开始逃亡,知道自己逃不掉,于是用棺材装载奏章送到冀州刺史府门前。奏章送进去后,他就服毒自尽了,这才保全了全家。等到冀廉被诛杀后,朝廷下诏书以礼祭祀张著等人。冀廉的残暴和忌妒,都是这种类型的。
不疑这个人啊,特别喜欢读书,对读书人也很不错,心里盘算着要搞点阴谋诡计。他通过常侍(相当于皇帝身边的红人)白帝的关系,升官当了光禄勋。他还暗中唆使大家一起推荐他儿子胤做河南尹。他儿子胤,小名就叫胡狗,当时才十六岁,长得又丑,戴帽子都戴不住,走在路上,谁见了都笑话他。
不疑自己也觉得挺丢人的,毕竟兄弟之间闹矛盾不好看,于是就辞官回家了,跟弟弟蒙一起闭门不出。他心里还是不安分,暗地里派人乔装打扮守在门口,记录所有来访的人。南郡太守马融和江夏太守田明,刚上任,就来拜访不疑,结果不疑暗中挑拨离间,栽赃陷害他们,把他们都剃了头发,打板子,然后发配到朔方去。马融自己自杀,没被处死;田明在路上就死了。
永兴二年,不疑的儿子马被封为颍阴侯,胤的儿子桃被封为城父侯。不疑这一家子,前后七个封侯,三个皇后,六个贵人,两个大将军,还有七个夫人、女儿被封为君,三个公主下嫁他们家,其他的卿、将、尹、校(各种官职)加起来有五十七个。他在位二十多年,权势达到顶峰,威风八面,朝中百官都怕他,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皇帝对他都敬畏三分,不敢随意干预他的事情。
皇帝心里当然很不爽啊。延熹元年,太史令陈授因为一个小黄门徐璜的关系,跟皇帝说了灾异日食的事,说是大将军的错。不疑知道了这事儿,就暗中指使洛阳令抓捕陈授,陈授最后死在了监狱里。皇帝这下彻底怒了。
一开始,掖庭宫女邓香的妻子宣氏生了个女儿,名叫猛。邓香死了以后,宣氏改嫁给了梁纪。梁纪呢,是冀氏妻子的舅舅。冀氏把猛姑娘引荐进宫,猛姑娘得到皇帝的宠幸,成了贵人。冀氏想把猛认作自己的女儿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于是就给猛改了姓,姓梁。那时候,猛姑娘的姐夫邴尊是议郎,冀氏担心邴尊会坏了自己的事,就在偃城雇了刺客,刺杀了邴尊,还想杀了宣氏。宣氏家住在延熹里,跟中常侍袁赦家挨着。冀氏让刺客爬上袁赦家的屋顶,想从那里潜入宣氏家。袁赦发现了,就敲锣打鼓召集人手告诉了宣氏。宣氏赶紧进宫把这事告诉了皇帝。皇帝大怒,就和中常侍单超、具瑗、唐衡、左悺、徐璜五个人密谋除掉冀氏。这事儿《宦者传》里都写着呢。
冀氏心里怀疑单超他们,就派中黄门张恽进宫留宿,防备万一。具瑗下令把张恽抓起来,说他擅自从外面进宫,图谋不轨。皇帝就当着众人的面,召集尚书们进宫,把这事儿抖落出来,让尚书令尹勋拿着符节命令丞郎以下的官员都拿着武器守卫宫殿,把所有的符节都收缴到宫里来。又让黄门令具瑗带着左右厩驺、虎贲、羽林、都候等带武器的士兵,一共一千多人,和司隶校尉张彪一起包围了冀氏的府邸。还让光禄勋袁盱拿着符节收缴了冀氏大将军的印绶,把他贬为比景都乡侯。冀氏和他的妻子寿氏当天就自杀了。然后把冀氏的儿子河南尹胤、叔父屯骑校尉让,以及他的亲信卫尉淑、越骑校尉忠、长水校尉戟等等,还有梁氏家族和孙氏家族内外宗亲,全部抓进诏狱,不管老少都处死了。不疑、蒙先早些时候就死了。其他牵连到的公卿、列校、尉刺史、二千石官职的,死了几十个人;被免职或降职的官员和宾客,有三百多人。朝廷一下子空了,就剩尹勋、袁盱和廷尉邯郸义还在。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使者们来来往往,公卿们都慌了神,官府、街市都乱成一锅粥,好几天才平静下来,老百姓都拍手称快。
冀州的钱财和物资,县官都拿去卖了,一共卖了三四十万万(古代计量单位,具体数额巨大),用来充实王府的钱库,以此减少全国赋税的一半。把王府的园林田地分给穷苦百姓耕种。参与平定冀州叛乱的有功之臣,从尚书令尹勋以下几十人都被封赏了。
接下来是评论部分:人们都说顺帝时期,梁商被誉为贤明的辅佐大臣,难道仅仅因为他出身高贵,就能始终保持谨慎自持吗?宰相掌握着国家的权力枢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如果符合天道就能轻易兴办政事,如果违背天道就很难驾驭局面。梁商辅佐皇帝的时候,正值国家衰弱的时期,他虽然匡扶朝政,减轻百姓的苦难,但这些功绩并没有被人们广泛传颂,反而他的憔悴和无奈,成了百姓口中的谣言。就算他家里堆满了粮食,又怎么能解决百姓挨饿受冻的困境呢?他最终的结局,也没有摆脱被追究责任的命运。更何况他还偏袒那些奸臣,把权力传给了不肖子孙,最终导致家破国亡,这难道仅仅是偶然吗?
最后是赞语:在河西辅佐汉朝,统筹全局,运筹帷幄。褒奖亲信,却引发了幽怨和愤恨,升官加爵,却引来了无尽的叹息。梁商的失败在于他的软弱,冀州的乱局在于贪婪和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