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根,字伯坚,是颍川定陵人。他父亲叫杜安,字伯夷,从小就有志气和节操,十三岁就进了太学,被誉为“奇童”。京城里达官贵人的家属都仰慕他的名声,有人托他写信,杜安一封都不写,全部藏在墙里。后来,牵连到这些达官贵人的案子查处宾客时,杜安才打开墙壁拿出信件,信封都完好如初,结果还是没能躲过牵连,当时的人都非常敬佩他。他官做到巴郡太守,政绩非常好。
杜根的性格正直,喜欢说实话。永初元年,他被举荐为孝廉,做了郎中。当时和熹邓皇后临朝听政,权力掌握在外戚手里。杜根认为安帝已经长大成人,应该亲理政务,于是就和其他郎官一起上书直谏。邓皇后大怒,把杜根他们抓起来,命令用丝绸布袋装起来,在殿上打死他们。执行的人因为知道杜根的名声,私下里跟动手的人说轻点儿,结果把杜根抬出城外的时候,他还活着。邓皇后派人检查,杜根就装死,过了三天,眼睛里都长蛆了,这才得以逃脱,在一个宜城山里的酒家躲藏起来。他躲了十五年,酒家老板知道他是贤人,就非常尊敬地对待他。
邓氏家族被诛杀后,大家都说起杜根等人的忠义。皇帝以为杜根已经死了,就下诏书通告天下,追录他的子孙。杜根正要回家乡,就被征召到公车,被任命为侍御史。当初,平原郡的官员成翊世也曾劝谏太后归政,因此获罪,跟杜根一起被征召,被提升为尚书郎,都被重用。有人问杜根:“你以前遇到祸事,天下人都知道你的义行,认识你的人也不少,为什么还要这么苦苦自保呢?”杜根说:“在民间周旋,并不是完全隐姓埋名的地方,万一被发现,祸及亲人,所以才这样做。”顺帝时期,杜根官职逐渐升迁,做到济阴太守。退休回家后,七十八岁去世。
翊世,字秀明,从小就爱学习,对道家思想理解很深。汉安帝延光年间,中常侍樊丰和皇太后的乳母王圣一起诬陷太子,把太子废黜为济阴王。翊世连续上书为太子辩护,还揭露了樊丰和王圣诬陷的罪行。皇帝没采纳他的意见,反而樊丰他们又给他安上重罪,把他抓进监狱,判了死刑。后来皇帝下诏赦免了他,让他回老家去了。等到济阴王即位,就是后来的汉顺帝,司空张晧看重他,推荐他当议郎。翊世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没得到什么显赫的功劳,觉得不好意思接受这个官职,就自己弹劾自己,请求回家。朝廷的三公多次征召他,他都没答应。尚书仆射虞诩很欣赏他,想拉他一起参与朝政,就上书推荐他,朝廷这才征召他做了议郎。后来尚书令左雄和仆射郭虔又推荐他做尚书。他在朝中为人正直,所有官员都很敬重他。
栾巴,字叔元,是魏郡内黄人。他喜欢研究道家学说。汉顺帝时期,他因为是宦官,在宫中掖庭做事,后来补任黄门令,但这并不是他喜欢的。他为人正直,学习经典著作,虽然在宫中当差,却跟那些中常侍们不来往。后来他觉得身体状况好了,就请求皇帝让他退休。结果皇帝反而提升他做了郎中,后来又升迁四次,最后做了桂杨太守。桂杨郡地处南方边远地区,民风淳朴,不熟悉典章制度,他就给当地官员制定了婚姻丧葬的礼仪,还兴办学校,鼓励人们学习进步。即使是级别最低的官吏,他也要求他们学习阅读,定期考核,根据他们的能力进行提拔。他的政事处理得非常清晰明了。他在桂杨做了七年太守,因为生病就请求退休回家了。
荆州刺史李固上奏朝廷,称赞栾巴的政绩,朝廷就征召他做了议郎,让他兼任光禄大夫,又让他和杜乔、周举等八个人一起巡视各地州郡。
巴从徐州回来后,又调到豫章当太守。豫章地界山多,鬼怪传说也多,老百姓经常倾家荡产去求神拜鬼。巴本来就懂点儿道术,能驱使鬼神,他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祭祀场所全部拆了,那些骗人的巫师也都被他收拾了,这样一来,那些妖魔鬼怪的事儿自然就少了。老百姓一开始还挺害怕的,后来都安安心心的了。后来他又升迁到沛县当县令。在哪儿都干得很出色,最后被朝廷征召做了尚书。赶上皇帝驾崩了,要修建宪陵。陵墓周围有些老百姓的坟墓,负责修陵的人想把这些坟墓拆了,巴就上书极力劝谏。当时梁太后临朝听政,就下诏质问巴说:“皇上驾崩已经好几天了,选址修陵墓,都讲究个简朴省事,陵园面积才二十顷地,你却说负责修陵的人要毁坏百姓的坟墓,这根本就是假的!这事儿本来就不成立,朕都没批复,你还死缠烂打,反复上书诽谤,真是太胡搅蛮缠了,不能再纵容你了!”巴被关进监狱,认罪之后,被流放回家。
过了二十多年,灵帝登基,大将军窦武和太傅陈蕃辅佐朝政,又把他征召回来当议郎。后来窦武和陈蕃被杀害了,巴因为和他们有关系,又被贬到永昌当太守。他因为这事儿自责,就说自己有病,不去上任,还上书极力为陈蕃、窦武鸣冤。皇帝大怒,下诏严厉斥责他,把他交给廷尉审理。最后巴自杀了。他的儿子刘贺,官做到云中太守。
刘陶,字子奇,又叫刘伟,是颍川颍阴人,是济北贞王的後代。刘陶为人比较简单,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他交朋友,一定要志同道合。即使兴趣爱好不同,他也不会因为对方富有或显贵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只要情趣相投,即使对方贫穷卑微,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他的族兄刘恺,以高尚的品德闻名,却独独很欣赏刘陶。
当时,大将军梁冀专权,汉桓帝没有儿子,连续几年闹饥荒,各种灾害频发。刘陶当时在太学学习,就上书陈述时政,说:
臣听说,人如果没有天地就无法生存,天地如果没有人也就不会有灵性。所以,皇帝如果没有百姓就无法立足,百姓如果没有皇帝就会不安宁。天和皇帝的关系,皇帝和百姓的关系,就像头和脚一样,是互相依靠、共同运作的。
陛下您如今德高望重,受命于天,继承了祖宗留下的基业,遵循着不变的法制,您不理会那些扰乱朝纲的事情,也不听那些阿谀奉承的声音,天灾人祸不会让您感到痛苦,饥荒也不会损害您的身体,所以那些妖言惑众的谬论,以及上天降下的怒火,都与您无关。
想想高祖皇帝起家时,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他推翻了暴秦的统治,追回了周朝的社稷,团结百姓,抚慰受伤的人民,最终建立了伟大的帝业。他的功劳显著,勤政也到了极致,福泽绵延,一直延续到您这里。可是陛下您既没有继承和发扬先祖的光辉业绩,反而忽略了高祖皇帝的辛勤付出,胡乱地把权力交给别人,让他们随意残害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导致天降异象,来警告陛下。
陛下您不明白这些,反而让凶残的人占据要职,好像让老虎豹子在鹿群出没的地方栖息,让豺狼在春天狩猎的园子里哺乳一样。这哪里是像大禹、后稷那样,为百姓谋福祉,治理国家,征收赋税的意思呢?现在各地官吏,上下勾结,贪官污吏像野猪和毒蛇一样蚕食着天下;那些奸商是穷苦百姓冤死的魂魄,贫穷饥饿的人民变成了饥寒交迫的鬼魂;达官贵人犯了罪却能逍遥法外,富豪人家则犯下叛逆的罪行;死的人悲惨地埋葬在荒郊野外,活着的人则在朝野之间忧心忡忡。这些都是我这个愚钝的臣子,长久以来忧心忡忡,叹息不已的原因。
再说秦朝将要灭亡的时候,正直敢谏的人都被杀害,阿谀奉承的人却得到奖赏,好的建议被忠臣的舌头堵住,国家的命运却掌握在奸臣的口中,秦二世沉迷于享乐,把权力交给赵高。权力离开自己了却不自知,危险临近了却视而不见。古今都是一样的道理,成败的命运也相同。希望陛下您能远观强秦灭亡的教训,近察汉哀帝、汉平帝时代变乱的教训,得失分明,祸福可见。
我听说啊,只有仁德的人才能平息危难,只有智慧的人才能拯救混乱。所以武丁得到了傅说,才消除了鼎雉之灾;周宣王用了申伯和仲甫,才拯救了夷王和厉王造成的荒乱局面。我私下觉得,以前的冀州刺史南阳人朱穆,还有前任乌桓校尉、跟我同郡的李膺,都是正直清廉、品格高尚、超凡脱俗的人。朱穆以前在冀州,认真执行法令,公平处理政务,打击奸邪势力,把冀州治理得一片清明。李膺担任地方官吏,以身作则,严格要求下属;掌管军队后,威名远扬北方边疆。这两个人真是中兴时期的贤臣良佐,国家的栋梁之才啊!应该把他们召回朝廷,辅佐王室,让他们像七星一样光芒四射,像镇国之宝一样守护天下。我冒着风险在朝堂上直言进谏,就像冰霜遇到阳光一样,迟早会融化的。我起初为天下的悲惨景象担忧,现在天下也为我的愚蠢担忧了。
奏章没被采纳。
这时候,有人上书说,因为钱币轻薄,所以百姓贫困,应该改铸大钱。这件事被下发到四府、群僚和太学里那些能言善辩的学者那里。陶上议说:
圣明的君王顺应天意,治理万物,与百姓一起生活,如果兴建功业,百姓就会拥护;如果兴兵打仗,士兵就会士气高昂。所以灵台有子来这样的贤臣,军队里有凫藻这样的勇士,他们都能做到恰逢其时,顺应民心。我仔细研读了关于铸钱的诏令,以及关于轻重之说的讨论,广泛征求意见,不遗漏任何贫苦百姓的意见,所以连那些粗茶淡饭的人,也都被征询到了意见。
我总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于钱财不足,而在于百姓挨饿。人活着,先得吃饭,然后才是钱财。所以古代圣明的君王,会根据天象的变化来指导农业生产,教导百姓按时耕种,让男人不荒废田地,女人不放下织布机。这样,君臣关系和谐,国家的教化才能顺利进行。由此可见,粮食才是国家的根本,是百姓赖以生存的最宝贵的东西啊!
最近几年,蝗虫吃光了庄稼,赋税又把老百姓的家底掏空了,大家每天都为吃不上饭发愁,哪里还顾得上钱多钱少呢?就算现在把沙子变成黄金,石头变成美玉,老百姓还是没水喝,没饭吃,就算拥有像黄帝、伏羲那样圣明的德行,像尧舜那样美好的文化,也保不住自己的江山啊!百姓可以几年没有钱财,但绝对不能一天没饭吃,所以粮食才是最紧急的!
那些大臣们不懂农业生产的根本,却总说铸钱的好处,甚至有人想利用这个机会欺骗国家,从中牟利。国家利益一旦被瓜分殆尽,大家就会争先恐后地抢夺,铸钱的麻烦事也就由此而生了。就算一万人铸钱,一个人来抢,钱财也供应不上;何况现在是一个人铸钱,却要成千上万的人来抢呢?就算用日月当做燃料,用万物当做铜料,让那些不劳而获的人,那些不挨饿的人去铸钱,也满足不了那些永无止境的贪婪啊!
想要百姓富裕,钱财充盈,关键在于禁止苛捐杂税,这样百姓就不会劳累,都能吃饱饭。陛下您圣明,体恤百姓的忧愁,同情天下的艰难,想要铸钱统一货币来救济百姓,这就好比把鱼放在沸腾的锅里,把鸟放在熊熊大火上一样。水和树木本来是鱼和鸟生存的地方,如果用火烧,它们肯定会被烧焦。我希望陛下能够放宽对铸钱的限制,停止铸钱的议论,多听听百姓的呼声,问问老百姓的忧虑,观察天象的变化,看看山河的走向。天下的民心,国家的大事,都会一目了然,不会再有什么疑惑了。
我以前读《诗经》,读到鸿雁在野外劳碌,以及百姓劳苦哀怨的诗句,总是忍不住长吁短叹,内心充满了悲伤。最近听到征兵的劳苦百姓的叫苦声,比诗歌里描写的还要凄惨。因此我反复思考,那些妇人吟唱鲁国的忧患,是不是也源于此呢?想到白驹过隙,时间飞逝,我焦虑不安,难以入睡。
我深深担忧,现在土地广阔却不能耕种,百姓却吃不上饭。那些奸邪的小人争权夺利,掌控国家大权,像老鹰一样凶狠地掠夺天下,像乌鸦一样贪婪地搜刮民脂民膏,把百姓的肉和骨头都吞噬殆尽,永不知足。我真害怕那些穷苦的役夫和工匠,会在劳作中爆发,拿起工具,挥舞手臂,登高呼喊,让那些怨声载道的百姓响应号召,各地纷纷起义,让强大的汉朝四分五裂,如同鱼群一样被屠戮。即使是小小的铜钱,又能有什么作用呢?这危险就像用细小的麻绳去捆绑巨大的鼎,危险至极,诗人所以会同情百姓,悲伤落泪,也是这个原因啊!
我这个人,就像东野的狂生,愚昧无知,不懂得大义,如今触及到这些事情,我知道自己必定会身陷囹圄,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皇上最终没有铸造新的钱币。
后来陶谦被举荐为孝廉,担任顺阳县令。这个县有很多奸诈狡猾的人。陶谦上任后,就公开招募那些有力量、勇敢,并且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生存的人,不管他们是逃犯还是恶棍,只要符合条件都可以。于是,像剽轻、剑客这样的亡命之徒,包括晏等十多个人,都来应募。陶谦责备了他们之前的罪过,要求他们以后好好表现,并让他们各自招募自己信任的年轻人,最终招募到数百人,都严阵以待。于是,陶谦重新审理那些奸诈的案件,破案如神。后来因为生病而免职,百姓们怀念他,为他唱起歌来:“县里不快乐,想念我们的刘大人。他什么时候回来,来安抚我们这些百姓?”
陶谦精通《尚书》和《春秋》,并为其作训诂。他考订了三家《尚书》以及古文,校正了七百多处文字错误,命名为《中文尚书》。
不久,他被任命为侍御史。灵帝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声,多次召见他。当时,巨鹿的张角假借天道,迷惑百姓,陶谦与奉车都尉乐松、议郎袁贡一起上书,揭露张角的罪行,说道:
皇上把全国老百姓的眼睛和耳朵都当成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所以天下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现在张角的党羽多得数不清啊。以前的司徒杨赐下达了诏书,严厉命令各州郡保护流民,结果杨赐自己下台了,这事儿也就没人管了。虽然朝廷下达了赦免令,但张角他们并没有散伙。各地私下都在传,说张角他们偷偷潜入京城,打探朝政的情况,一个个狼子野心,私底下互相呼喊响应。各州郡都害怕担责任,不想管这事儿,只是互相私下里说,谁也不肯上报。应该下道明确的诏书,再次悬赏捉拿张角他们,赏赐土地作为奖励。如果谁敢隐瞒不报,就和张角他们同罪。
皇上却一点都不明白,反而下诏让陶谦去整理《春秋》的条例。第二年,张角造反了,全国都乱成一锅粥了。皇上这才想起陶谦的建议,封他为中陵乡侯,升了三次官,做到尚书令。因为皇上提拔的人当了尚书,和陶谦的官职平起平坐,陶谦觉得难以相处,请求调到闲职,结果被任命为侍中。因为多次直言进谏,得罪了权臣,被贬到京兆尹做尹。上任后,需要拿出上千万钱来修宫殿,陶谦本来就清贫,而且不屑用钱买官,就称病不上朝。皇上一直很看重陶谦的才能,就原谅了他的罪过,征召他做了谏议大夫。
那个时候,天下形势一天比一天危急,盗贼到处都是,陶谦忧虑国家会因此崩溃,再次上书说:
我听说事情紧急到一定程度,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声音也控制不住地颤抖。我亲眼看到,国家先是经历了张角的黄巾起义,后来又遭遇了边章的叛乱,每次听到紧急军情,心里都焦灼不安,浑身发抖。现在西羌的叛贼,私自设置将领,这些人大多是段颎时代的老吏,熟悉战争阵型,了解地形地势,诡计多端。我一直担心他们会轻率地进攻河东、冯翊,抄袭西军的背后,然后东进函谷关,占据险要地势,居高临下。现在他们果然已经攻打河东了,恐怕很快就会像野猪一样冲向京城。如果这样的话,南方的道路就会被切断,驻扎在车骑的军队就会孤立无援,关东地区的人民就会胆战心惊,全国各地都会动荡不安,即使呼喊求救,也无人回应。就算有田单、陈平那样的策略,也无计可施了。我之前就通过驿站紧急上报,建议马上停止各郡的赋税征调,希望能暂时稳定局势,把这件事交给主管官员处理,可是拖到现在,也没人肯重视。现在三郡的人民都逃亡了,有的南下武关,有的北迁壶谷,像冰雪消融,风吹草散一样,生怕落在后面。现在还剩下十三四万人,军官、士兵和百姓悲观地互相依靠着,百姓们只想逃命,却没有一点抵抗的办法。西羌的叛军越来越近,离营地只有咫尺之遥,敌人的骑兵已经散布到各个陵墓附近。将军张温,天性勇敢精明,但是主管官员却每天催促,军队没有后备支援,万一战败,后果不堪设想。我知道自己多次进言已经让人厌烦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因为国家安宁,我才能享受到太平盛世;国家危急,我也会第一个遭殃。我再次陈述当前最紧急的事情,恳请您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这八件事,总的来说,天下大乱都是因为宦官作祟。宦官们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一起诬陷陶谦说:“以前张角的事情败露后,朝廷下诏书显示恩威并施,从那以后,大家都悔过自新了。现在天下太平,而陶谦却故意破坏圣上的政策,专门说妖魔鬼怪作祟。各州郡都没上报,陶谦怎么知道的?怀疑陶谦和叛贼勾结。”于是就逮捕了陶谦,把他关进黄门北寺的监狱,每天严刑拷打。陶谦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对使者说:“朝廷以前封我为臣,现在却遭受这样的诬陷,真恨自己不能和伊尹、吕尚那样名垂青史,却要和这三个仁义之辈一样被杀害。”说完就闭气而死了,天下人都为他感到痛心。
陶渊明写了好多好多书,足足几十万字呢!他还写了《七曜论》、《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这些书,还有给皇帝上奏的各种奏章、文章、报告、辩论稿,加起来一百多篇。
话说当时,司徒陈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和陶渊明一起被判死刑。陈耽这个人啊,以忠正闻名,之前还当过好几个重要的官职呢。光和五年,朝廷下令让公卿大臣们根据谣言举报刺史和二千石级别的官员,说是他们祸害百姓。结果呢,当时的太尉许攸和司空张济,他们巴结着宫里的宦官,收受贿赂,那些宦官的子弟和亲信,就算贪污腐败,他们也不敢问一句。反而,他们却故意找那些边远小郡里清廉有政绩的官员的茬,一共诬告了二十六个人。好多官员跑到皇宫门口告状,陈耽和议郎曹操一起上书给皇帝,说:“那些公卿大臣举报的,都是为了打击异己,这简直是‘放鸱枭而囚鸾凤’啊!”他们的话说得特别恳切,皇帝听后,批评了许攸和张济,那些被诬告的官员都升职当了议郎。那些宦官心里很不爽,就诬陷陈耽,把他关进监狱害死了。
李云,字行祖,是甘陵人。他特别好学,还懂一些阴阳五行之类的学问。一开始他考中了孝廉,后来又升迁做了白马县令。
桓帝延熹二年,朝廷诛杀了大将军梁冀,结果那些中常侍单超等等五个人,因为参与了诛杀梁冀,都被封为列侯,掌握了很大的权力,还控制着官员的任免。更过分的是,他们还把一个掖庭的普通女子亳氏立为皇后,几个月的时间,皇后的家族里就有四个人被封官加爵,赏赐更是多得数不清。那时候,地震不断,各种灾害接连不断。李云为人正直刚强,他担心国家要出大事了,心里实在难受,就公开写信上书,把信递交给了三府,信里写着:
我听说啊,皇后是天下的母亲,她的德行应该像大地一样,能够庇佑天下。选对了皇后,天下就会太平盛世;选错了皇后,就会天下大乱,地动山摇。这几年灾害不断,这可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警告啊,太严重了!高祖皇帝建立汉朝到现在,已经三百六十四年了,一个王朝的兴衰周期大概就是这样。按照天命循环,现在应该出现一位姓陈、项、虞、田、许的贤臣来辅佐朝廷了。千万不能让这些人担任太尉、太傅这些掌管兵权的重要职位。选拔人才和安置官员,这是非常重要的事,马虎不得。论功行赏,一定要实事求是。梁冀虽然专权跋扈,祸害天下,现在虽然被诛杀了,可还是把他的家臣都杀掉了。而那些出谋划策的臣子,却封赏了上万户的爵位,高祖皇帝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不对劲呢?那些立下战功的将军们,会不会因此而离心离德呢?孔子说过:“帝者,谛也。”(帝,指天子;谛,指真实)现在官职混乱,小人阿谀奉承,贪污受贿成风,国家政事一天不如一天,连小事都要经过御史台审批。这难道不是天子不重视政事的结果吗?
现在朝廷的状况很糟糕,灾害频发,这都是老天爷的警告啊!汉朝已经存在三百六十四年了,按照历史规律,该出现新的贤臣来辅佐朝廷了,这些人姓陈、项、虞、田、许。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掌握兵权,担任太尉、太傅这样的要职,这关系到国家安危,必须谨慎小心。赏罚要公平公正,不能偏颇。梁冀虽然被处死了,但他家臣也被株连,而那些有功之臣却得到高额赏赐,这会不会让高祖皇帝觉得不妥?那些曾经浴血奋战的将军们会不会因此而心寒呢?孔子说“帝者,谛也”,意思是说天子要真实可信,现在朝廷官职混乱,小人当道,贪污腐败,政事一天不如一天,连小事都要经过御史台,这哪里是天子该有的样子?
皇帝看到奏章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有关部门逮捕李云,并下诏书让尚书都护带着刀剑护送李云到黄门北寺监狱,让中常侍管霸和御史廷尉一起审问他。那时候,弘农五官掾杜众因为同情李云因忠言获罪,上书说愿意和李云同一天死。皇帝更加生气,干脆把杜众也一起交给廷尉审理。大鸿胪陈蕃上疏为李云求情,说:“李云说的话,虽然不懂得避讳,冒犯了皇帝的旨意,但他心里想的都是为了国家啊。以前高祖皇帝能够容忍周昌直言不讳的劝谏,成帝也赦免了朱云冒犯皇上的罪责。今天杀了李云,恐怕世人会说皇帝剖心挖腹,残暴不仁。所以,我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斗胆请求皇上开恩。”太常杨秉、洛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也一起上书为李云求情。
皇帝非常生气,有关部门奏报说陈蕃等人大不敬。皇帝下令严厉斥责陈蕃、杨秉,让他们免职回家;沐茂、上官资则降了两级。当时,皇帝正在濯龙池,管霸向皇帝汇报李云等人的事情。管霸故意说:“李云不过是个乡野愚钝的读书人,杜众只是个小县里的官吏,他们都是一时冲动,犯不着处死他们。”皇帝问管霸:“朕想处罚他们,是有什么不对吗?你身为常侍,却想为他们求情?”皇帝想了想,就让小黄门同意了管霸的奏报,李云和杜众最终都死在了狱中。后来,冀州刺史贾琮出巡的时候,路过李云的坟墓,还刻石立碑纪念他。
文章评论说:古代礼仪中有五种可以劝谏皇帝的方式,委婉的讽谏是其中一种。如果能巧妙地借物喻情,通过文章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样既能让谏言者免于罪责,也能让听者引以为戒,关键在于意思表达清楚,道理符合正理。为什么要故意尖锐地攻击皇帝,以此来炫耀自己的名声呢?李云出身卑微,不懂得保全自己,竟然公然上书皇帝,还指责三公,最后被杀害也不后悔,这难道不是古代的狂士吗!如果皇帝不相信谏言,就会认为是诽谤自己,所以古人认为劝谏是很困难的。
刘瑜,字季节,是广陵人。他的高祖父是广陵靖王。他的父亲刘辩是清河太守。刘瑜从小就喜欢学习经书,尤其擅长图谶、天文、历算这些学问。州郡多次邀请他做官,他都没有接受。
延熹八年,太尉杨秉举荐贤良方正的人才,刘瑜到了京城,上书陈述自己的意见,说:
我啊,自己觉得老家东郡穷乡僻壤,没想到能沾上丰沛刘氏的光,被皇上重新任用,虽然只是个小兵。当初杨秉太尉看我偷偷摸索着学习典籍,破格提拔了我,肯定希望我这个老实人能有点贡献吧。可惜杨太尉忠心耿耿的建议没被采纳,英年早逝了。我在民间,听到那些歌谣,百姓都在抱怨那些骄横的官员和暴虐的政事,怨声载道,我心里真是难受啊,眼泪都流干了。现在能被皇上召见,回答您的问题,把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我哪敢敷衍了事啊!我真心希望陛下能稍微花点时间想想,看看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事,想想老百姓为什么唉声叹气,上天为什么降下灾祸。
说到底,诸侯的爵位,是按照古代的制度来的,这制度记载在典籍里,关系着国家的兴衰。现在宫里那些奸邪的宦官,个个分封领地,都争着立子继承爵位,有的甚至花钱买孩子来继承家业,这哪里是开国之初那种承继家业的规矩啊!
古代天子娶九个老婆,妻妾有秩序,继承人按照《河图》的记载来确定,九个妻妾各司其职。现在呢?那些受宠的妃嫔,打扮得花枝招展,挤满了后宫,个个都讲究吃穿用度,浪费宫里的粮食,消耗国力,还容易生病。这是国家的浪费,也是人命的损耗啊!再说,天地运行有阴阳规律,要是打破了这个规律,就会发生旱涝灾害。《诗经》里说:“五日为期,六日不詹”,怨气积聚就会爆发,孔子都记载了这事。更何况这些宫女们从小到大都被幽禁在宫里,年纪轻轻就死了。那些常侍、黄门也广纳妻妾,怨气冲天,就会导致灾祸。老百姓都在说,官府随便抓走妇女,占为己有,然后再放回去,弄得人人自危。大家心里都明白,这谣言不是空穴来风。像邹衍这样的大夫,杞国的老百姓,都曾经因为一些奇怪的现象而感到恐惧,更何况现在这么多人怨声载道,难道还能无动于衷吗?
话说秦朝修建阿房宫的时候,老百姓受了不少苦,死的人多得不得了。现在这宫殿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奇巧,挖山凿石,不管什么季节都干,逼着老百姓加紧赶工,还用严刑峻法来压人。老百姓没犯错也被抓去干活,有田地也被抢走。各州各郡的官府,都只顾着完成自己的任务,那些贪污受贿的事儿,对他们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老百姓心里苦啊,憋屈啊,就加入了起义军,官府就派兵去镇压,杀杀杀。穷苦的老百姓,甚至有人为了赏钱卖掉自己的脑袋,兄弟父子互相残杀,老婆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百姓被逼到这种地步,还被这样残酷地镇压,真是让人心痛啊!
再说皇上您,您贵为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常常微服私访,跑到那些近臣和宦官家里去,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弄得满街都是香气,这也太放纵了吧,什么都容得下。现在朝廷的三公,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可他们都只顾着自己,没人敢劝谏皇上,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怕被杀头啊!皇上您应该像古代圣明君主那样,设立谏官,广泛听取意见,多看看史书,学习尧舜禹汤文武的治国之道,远离那些奸邪小人,杜绝那些靡靡之音,这样才能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啊!我心里着急啊,说了这么多,您可能不爱听,我怕惹您生气,心里慌得要命。
后来皇上专门召见我,问我国家出现灾难的原因,让我根据史书和预兆来回答。那些当权的想让我含糊其辞,再让我去干其他的事。但我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说了八千多字,句句切中要害,可皇上最终也没采纳我的建议。后来,皇上把我封为议郎。
等到皇上驾崩后,大将军窦武想要诛杀宦官,就让我当了侍中,还让侍中尹勋当了尚书令,一起商量对策。结果窦武失败了,我和尹勋都被杀害了。这些事,《窦武传》里都有记载。
勋字伯元,是河南人。他爷爷睦做过太尉,他爷爷的孙子颂做过司徒。勋这个人啊,性格刚正不阿。年轻的时候,每当读到忠臣义士的故事,总是激动地放下书本,仰天长叹。他觉得自己做人做事跟当时的风气不合,所以一直没接受州郡和公府的任命。
桓帝当政的时候,因为勋的名声很好,朝廷就征召了他。他一路升迁,最后做了尚书令。延熹年间,他参与诛杀了大将军梁冀。皇帝召见勋,让他负责分配军队里的职务,勋的策略非常得当,于是被封为宜阳乡侯。 还有仆射霍谞,尚书张敬、欧阳参、李伟、虞放、周永,也都被封为亭侯。勋后来又升迁到九卿的职位,因为生病才辞官,后来被任命为侍中。过了八年,中常侍具瑗、左官(此处“忄官”字不确定,暂且保留)等人犯了罪被免职,他们的封邑也被取消了,勋的爵位也因此被降了。
瑜被杀之后,那些宦官把瑜上交的奏章全部烧掉了,说是些谣言。勋的儿子琬继承了父亲的学业,精通天文历法,能预测灾异。他被举荐为方正之士,但最终也没能上任。
谢弼,字辅宣,是东郡武阳人。他为人正直方正,受到乡里人的敬仰。建宁二年,朝廷下诏举荐有德行的人才,谢弼和东海的陈敦、玄菟的公孙度一起参加考试,都通过了,被任命为郎中。
那时候,皇宫前殿出现青蛇,大风还把树都刮倒了,皇帝就下令让公卿以下的官员陈述自己的看法。谢弼上了一份奏章,说:
我听说啊,和顺的气象是应验在有德行的君主身上,妖魔鬼怪的出现,则是因为统治者失政造成的。上天降下灾异,是警告帝王要反省自己的过失;如果政治出了问题,奸臣就应该受到惩罚。蛇这种东西,是阴气生成的;蛇身上的鳞片,是象征着兵戈战乱的预兆。《鸿范传》里说:“国运衰弱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出现蛇龙之类的灾害。” 现在荧惑星停留在亢宿,徘徊不去,这预示着有近臣要谋反,祸乱就发生在皇帝身边。陛下您不知道吗?在您身边,在帷幄之中,您最亲信的人究竟是谁?应该赶紧把他们斥责罢免,来消除上天的警告。
我还听说过,“虺蛇出现,是女子将有祥瑞的征兆”。希望皇太后您能参与朝政,辅佐皇帝建立圣明之治,《尚书》里说:“父子兄弟,罪责互不牵连。”窦氏被诛杀,不应该牵连到太后啊!太后被幽禁在深宫之中,忧愁悲伤,感动了上天,这就像得了雾露之疾一样,陛下您拿什么面目去面对天下百姓呢?以前周襄王不孝敬母亲,戎狄就趁机入侵。孝和皇帝没有断绝对窦后的恩情,后世都把它当作美谈来称赞。礼法上讲,为人后母的,就如同生母一样,现在您把桓帝当作父亲,怎么能不把太后当作母亲呢?《援神契》里说:“天子行孝,四夷才能和平。”现在边境形势日益严峻,战争不断爆发,如果不是因为孝道出了问题,又怎么能解决这些问题呢!希望陛下您能效法虞舜那样,施行仁政,让天下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也请您想想《凯风》里歌颂的孝敬母亲的思想。
我听说啊,给爵位赏赐,必须得是根据功劳来啊,开国创业、继承家业,那些小人可不能用。现在那些有功的大臣们长期在外,还没得到爵位封赏,而阿母她却因为私心,享受着丰厚的封赏,这大风大雨冰雹的,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啊!还有以前那个太傅陈蕃,辅佐陛下,为皇家鞠躬尽瘁,日夜操劳,结果却被坏人陷害,一下子就被杀掉了。这手段太残暴了,把天下人都吓坏了,他的学生和旧部都被流放或关押。陈蕃人都死了,那些人还有什么罪过需要赎呢?应该把他们的家人放回来,解除对他们的禁锢啊!
朝廷重臣啊,那是国家的命脉啊!现在这四个重臣,只有司空刘宠还算正直,其他的都是吃空饷、招致灾祸的人,肯定会有摔跤翻船的坏事发生。可以趁着这次灾异,把他们都罢免了。再把以前的司空王畅,长乐少府李膺请回来参与政事,这样说不定灾难就能消除了,国家也能长治久安。我这个人啊,见识浅薄,对国家典章制度也不太懂,不过奏章上说“不要有所隐瞒”,我哪敢不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呢?还请陛下您裁决吧!
那些奸臣们恨透了他的话,就把他贬到广陵当府丞去了。他辞官回家了。
中常侍曹节的儿子曹绍当了东郡太守,他非常恨杨弼,就用其他罪名把他抓起来拷打审问,最后杨弼死在了监狱里,当时很多人为他惋惜。到了初平二年,司隶校尉赵廉上奏说杨弼忠心耿耿,请求为他报仇,于是就把曹绍抓起来杀了。
赞曰:邓禹没被冤枉杀害,梁孝王也没被损毁陵墓。栾布、杜周那些人心里憋屈,用讽刺的诗歌来抒发不满。黄巾起义正猖獗,杨子奇很有远见卓识。武陵的谋略确实很好,瑜也和他志同道合。杨弼触怒了宦官,犯了当时的忌讳,最终为正义而死,虽然结局一样,但情况却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