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要是做不到中庸之道,那就干脆狂放不羁一点吧!”他又说:“狂放的人勇于进取,不羁的人有所不为。”这大概就是说,他放弃了周全妥当的做法,而选择了偏激的极致。但是,有所不为,也就意味着有所必为;既然勇于进取,也就意味着有所不取。这样一来,人的性格就分成了不同的流派,对错也就各有不同了。

古代那些特立独行的人,能够成名立业的,其实也很多。有的志向刚强像金石一样坚硬,能够抵挡强权的压迫;有的意志坚定像严冬的冰霜,甘愿承受一些委屈。还有一些人结交朋友,互相帮助,志同道合;为了道义,敢于冒着危险,视死如归。虽然他们做事并非圆滑周到,但他们的品格和行为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佩。但他们的经历和事迹多种多样,很难一一分类;只言片语,难以概括。要是写出来,可能会有遗漏;要是写成传记,又缺乏条理。因为他们虽然名声和事迹各不相同,但他们的操行都非常高洁,所以我把他们写在一起,编成《独行篇》。希望能弥补一些文献的不足,记录下那些被遗漏的志士们。

谯玄,字君黄,是巴郡阆中人。他从小就喜欢学习,能够讲解《易经》和《春秋》。他在州郡做官。成帝永始二年,发生了日食,朝廷就下诏,要各地推荐敦厚朴实、谦逊礼让、有德行的人各一人。州里推荐了谯玄,他到京城应试,策论考得很高,被任命为议郎。

皇帝开始修建期门,经常微服私访。他立赵飞燕为皇后,皇后专宠,心怀忌妒,皇子大多夭折。谯玄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帝王承接天命,继承祖宗的基业,保全国家,延续子孙,最重要的是继承人。所以《易经》有关于兴盛的卦象,《诗经》也歌颂子孙众多的福气。如今陛下还没有立太子,天下都在盼望,您却不在乎社稷大事,只顾着微服私访,宠幸那些迷惑您的人,偏袒那些不正派的人。我听说后宫的皇子,生下来就夭折了。我听到这些,心里非常悲痛,忧心忡忡,时刻不忘国家大事。如果警戒防卫不严,就会发生意外的灾祸。万一有个喝醉酒的狂徒,在路上闹事,既没有尊严的仪表,又不懂得尊卑上下,那岂不是像胡人狄人从京城脚下兴起,贼寇叛乱从身边发生一样吗?希望陛下能够考虑到天下的大事,爱惜自己的身体,公平地对待后宫的妃嫔,保全无穷的福气,天下百姓都会万分感激的!”

那时候,老是发生各种灾害,玄经常上书陈述情况,但皇帝根本不理他,所以他很久都没升官。后来他升了太常丞,因为弟弟去世,他又辞官了。

平帝元始元年,发生了日食,朝廷又下令让公卿举荐正直敢言的人。大鸿胪左咸推荐玄到公车去上书陈述对策,玄又重新被任命为议郎,后来升了中散大夫。四年后,朝廷选拔八个通晓政事、能够教化风俗的人,玄也被选上了,被任命为绣衣使者,拿着皇帝的信符,和太仆王恽等人一起分头巡视全国,考察风俗,所到之处可以自行处罚赏赐。 还没等事情做完,王莽就篡权了,玄于是赶紧放下使者的车驾,改名换姓,偷偷地跑回家隐居了。

后来公孙述在蜀地称帝,多次邀请玄出仕,他都不去。公孙述就派使者带着丰厚的礼品去征召他;如果玄还是不肯出来,就赐给他毒药。太守亲自带着皇帝的诏书来到玄家,说:“您高尚的节操已经很有名了,朝廷很重视您,实在不应该再推辞,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玄仰天长叹道:“唐尧是圣明之君,许由都耻于做官;周武王是德行高尚的君主,伯夷宁愿饿死也不做官。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只要保全自己的志向,保持高洁的品格,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呢!”于是就喝下了毒药。玄的儿子瑛哭着流血,给太守磕头说:“现在国家,东方有强大的敌人,军队四处征战。国家的钱粮军需,可能经常不够用。我愿意拿出家里的钱千万,来赎回父亲的性命。”太守为他求情,公孙述最终答应了。玄这才得以隐居田野,一直到公孙述死后。

那段时间,战争连年不断,大多数人都无法安心学习,只有玄一个人教导儿子们认真学习经书。建武十一年,玄去世了。第二年,天下平定,玄的弟弟庆上书朝廷陈述实情。光武帝很欣赏他,下令在玄的郡里为他举行祭祀,并下令把之前玄家被征收的钱财全部退还。

同时,犍为有个叫费贻的人,也不肯为公孙述效力,就故意把身体弄得脏兮兮的,装疯卖傻来躲避他,躲藏在深山老林里十多年。公孙述失败后,费贻出来做官,最后当上了合浦太守。

玄的儿子瑛擅长讲解《易经》,后来还教给了汉显宗,官至北宫卫士令。

李业,字巨游,是广汉梓潼人。从小就有志气,为人刚正不阿。学习《鲁诗》,师从博士许晃。元始年间,他被举荐为明经,做了郎官。

话说王莽篡权当了摄政王,有个叫严业的人因为生病辞官了,在家闭门谢客,连州郡的命令都不理。太守刘咸这人脾气火爆,硬是派人把他叫来。严业硬着头皮,带病去了。刘咸一看,勃然大怒,指着严业就训斥道:“贤者不避危险,这就像拉满弓箭射集市,命薄的人先死。我听说你严业大名鼎鼎,所以想请你出来治理地方,你却装病推辞?”说完,直接把严业关进监狱,名义上是养病,实际上是想杀了他。

后来有人劝刘咸说:“赵国杀掉鸣叫的小牛犊,孔子看到河水泛滥而感叹。从来没听说过为了求贤才,就要用监狱来威胁人的!”刘咸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把严业放了,还推荐他做了方正(官职名)。后来王莽把严业当个酒肉朋友,严业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没上任,干脆就躲到山里去了,从此隐姓埋名,直到王莽死后都没露面。

等到公孙述称帝,听说严业很厉害,就派人请他出来,想让他当博士。严业还是以生病为由拒绝了。几年过去了,公孙述觉得很没面子,于是派大鸿胪尹融带着毒酒,奉着皇帝的命令去逼严业就范:要是出来做官,就封他为公侯;要是不出来,就赐他毒酒。尹融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天下大乱,谁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区区一人,何必去趟这浑水呢!朝廷一直很欣赏你的名声,空着官位等了你七年,四季的珍馐美味,都没忘记你。你应该好好报答知遇之恩,为子孙后代考虑,名利双收,岂不美哉!你几年不出山,只会让别人对你产生猜疑,招来杀身之祸,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啊!”

严业叹了口气说:“危难的国家我不去,混乱的国家我不待。为不义之事而损害自身,这是我做不到的。君子遇到危险就应该赴汤蹈火,你怎么能用高官厚禄来诱惑我呢?”尹融见严业态度坚决,又劝道:“你总要为你的家人想想吧?”严业说:“大丈夫的决定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哪还需要考虑妻儿呢?”说完,就喝下毒酒自杀了。公孙述听说严业死了,大吃一惊,又怕落个杀害贤士的名声,就派人去祭奠,还送去一百匹布作为丧葬费。严业的儿子严翚,拒绝接受这些赏赐。

后来蜀地被平定,光武帝下诏表彰严业,在《益部纪》里记载了他的高风亮节,还为他画像立传。

一开始,汉平帝在位的时候,蜀郡人王皓担任美阳县令,王嘉当郎官。后来王莽篡位,王皓和王嘉都辞官回家了。等到公孙述称帝后,派人征召王皓和王嘉,担心他们不来,就先把他们的妻子和孩子抓了起来。使者对王嘉说:“你赶紧收拾东西,你的妻子孩子就能保住性命。”王嘉回答说:“就连狗和马都知道认主人,更何况是人呢!”王皓先自刎身亡,把头交给使者。公孙述很生气,就杀了王皓全家。王嘉听到后叹息一声说:“真是太迟了!”然后对着使者,拔剑自杀了。

犍为郡的任永和同郡的冯信,都爱好研究古代典籍。公孙述多次征召他们,许以高官厚禄,他们都假装眼瞎,来逃避战乱。任永的妻子以前就和别人有私情,瞒着任永不说;看到儿子掉进井里,她竟然忍心不去救。冯信的侍女也和冯信私通。等到他们听说公孙述被杀后,都洗洗脸,整理一下仪容,说:“天下太平了,我的眼睛也清亮了。”那些有不正当行为的人,都自杀了。光武帝听说后,征召他们,他们都因病去世了。

刘茂,字子卫,是太原晋阳人。他从小就没了父亲,独自侍奉母亲生活。家里很穷,靠自己的体力劳动来养活母亲,他的孝行在乡里很有名。长大后,他能学习并教授《礼经》,经常有几百人来听他讲课。汉哀帝在位时,他被举荐为孝廉,几次升迁,最后当上了五原属国候,因为母亲去世,他就辞官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他担任沮阳县令。碰上王莽篡位,刘茂辞官,躲到弘农山里教书。

建武二年,刘茂回到家乡,担任郡门下掾。当时,赤眉军有二十多万人攻打郡县,杀害官吏和府里的官员。刘茂背着太守孙福翻墙躲进空穴里,才得以幸免。傍晚,他们一起逃到盂县。白天躲藏,晚上找吃的。这样过了百余天,赤眉军撤走了,他们才回到官府。第二年,朝廷下诏书在全国寻找有义气的士人。孙福向朝廷推荐刘茂说:“我以前被赤眉军袭击,官吏百姓都死了,四处逃窜到山上。我被贼人包围,性命危在旦夕,多亏刘茂背着我翻过城墙,逃到盂县。刘茂和他的弟弟冒着枪林弹雨,翻山越岭为我们送食物,我和我的妻子才能幸免于难,刘茂的节义非常高尚。应该将他提拔重用,以此来激励天下义士。”朝廷立即下诏征召刘茂,任命他为议郎,后来又升迁为宗正丞,最后担任侍中,死后在任上。

话说延平年间,几百个鲜卑骑兵来抢劫渔阳,渔阳太守张显带着官兵追到边境。远远望见鲜卑营地炊烟袅袅,火光闪闪,张显赶紧下令追击。 兵马掾严授觉得可能有埋伏,苦苦劝谏张显不要轻举妄动,但张显根本不听,硬是命令士兵冲锋陷阵。严授没办法,只能跟着冲上去,结果果然中了埋伏,严授身上中了十多箭,壮烈牺牲在了战场上。张显拔出刀来,拼死追杀溃散的敌人,但还是没能控制住局面,自己也被敌人射中了。主簿卫福和功曹徐咸赶紧上前保护张显,张显最终还是从马上摔了下来。卫福用身体护住张显,结果他和张显都被鲜卑人杀害了。朝廷对严授等人的忠勇行为深感惋惜,下诏书褒奖他们,并且厚加赏赐,还分别给他们儿子授予郎中官职。

永初二年,大盗毕豪等人闯入了平原地区,县令刘雄带着官兵乘船追击。追到厌次河的时候,和贼寇展开激战。刘雄战败被俘,毕豪用长矛刺死了他。当时有个小吏,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愿意替刘雄去死。毕豪等人却放过了刘雄,反而刺死了那个小吏,长矛从胸前穿透到后背,小吏当场毙命。东郡太守后来抓住了毕豪等人,把事情的经过上报朝廷。朝廷对小吏的义举深表哀痛,赏赐他家二十万钱,并任命他的父亲为郎中。

温序,字次房,是太原祁县人。他在州里做从事。建武二年,骑都尉弓里戍率兵平定北州后,来到太原,四处寻找英才,询问他们的计策和谋略。弓里戍发现温序非常优秀,就上书推荐他。于是温序被征召为侍御史,后来升迁为武陵都尉,因为生病而辞官。

六年后,温序被任命为谒者,后来又升迁为护羌校尉。温序巡视到襄武的时候,被隗嚣的部将苟宇劫持了。苟宇对温序说:“你要是跟我联手,一起出力,我们可以图谋天下!”温序回答说:“我接受了国家的重任,理应效忠国家至死,我不会贪生怕死,背叛国家的恩德!”苟宇等人又试图劝说温序,但温序天生神力,他勃然大怒,呵斥苟宇等人:“你们这些贼寇,竟敢威胁汉朝的将领!”温序用节杖打死了几个贼寇,贼兵们都想要杀了他。苟宇拦住他们说:“这是个有节义的义士,为了国家而死,我们应该给他一把剑让他自尽。”温序接过剑,把胡须塞进嘴里,环顾左右说:“既然要被贼人杀害,就不能让胡须弄脏了土地。”说完,他就拔剑自杀了。

韩遵和王忠两位官员,负责把光武帝的弟弟刘兴的尸体运回去安葬。光武帝听说后,觉得很可怜,就派王忠把刘兴送回洛阳安葬,还赐给他城边的一块地作为墓地,并且赏赐了大量的粮食和布匹,还把刘兴的三个儿子都封为郎中。他大儿子刘寿,服丧期满后,还当上了邹平侯的相。后来刘寿做梦,他弟弟好像在梦里说:“我做客在外很久了,想回家乡看看。”刘寿一听,立马辞官,上书请求退休回家乡安葬弟弟。皇上批准了,他就把弟弟的坟迁回老家了。

彭脩,字子阳,是会稽郡毗陵县人。他十五岁那年,他爸爸在郡里当差,休假了,带着彭脩一起回家,半路上被土匪给劫了。彭脩急中生智,拔出佩刀,走到土匪头子面前说:“父亲受辱,儿子必死,你难道不怕死吗?”土匪们一看,心想:“这孩子是个义士,不能逼他。”于是就向他们赔礼道歉,放他们走了。乡里人都很敬佩他。

后来彭脩在郡里当了功曹。当时,西部都尉宰祐代理太守,因为一点小错就抓了吴县的狱吏,打算杀了他。主簿钟离意极力劝谏,宰祐很生气,要抓起来钟离意,打算治他的罪,其他的官吏都不敢说话。彭脩直接冲进去,在庭院里给宰祐行礼,说:“大人对主簿发这么大的火,请问主簿犯了什么错?”宰祐说:“我教导了他三天,他一开始就不执行,违抗命令,不忠诚,这不是错吗?”彭脩又拜道:“从前任座直言劝谏文侯,朱云攀爬栏杆直言进谏,如果不是贤明的君主,哪来的忠臣呢?现在庆幸大人您是贤明的君主,主簿是忠臣。”宰祐一听,就赦免了钟离意,也免除了那个狱吏的罪。

后来彭脩被州里任命为从事。当时,张子林等几百个贼人造反,郡里向州里汇报情况,请求让彭脩担任吴县令。彭脩和太守一起出兵讨伐贼人,贼人看见官兵的车马,就一起乱箭射过来,箭如雨下。彭脩保护着太守,结果被流矢射中,死了,太守却安然无恙。贼人本来就听说过彭脩的恩德和信誉,于是就杀了射中彭脩的那个人,其余的人都投降了。他们说:“我们是因为彭先生才投降的,不是因为太守。”

索卢放,字君阳,是东郡人。他教《尚书》教了一千多人呢。一开始他在郡里当个小官儿,叫门下掾。更始年间,朝廷派使者来检查地方,太守犯了事儿,要被砍头。这时候,索卢放站出来说:“现在天下百姓之所以痛恨王莽,而盼着汉朝复兴,都是因为汉朝的政策宽厚仁慈啊!可是使者走到哪儿,老百姓都没感受到这份恩泽。太守要被杀头,我不敢多说什么,但我怕天下人因此害怕,都起疑心,闹出乱子来。与其让有功的人受罚,不如让有过的人受罚,我愿意替太守去死!”说完,他就上前去受死了。使者觉得他讲得有道理,就赦免了他,从此索卢放的名声就大了。

建武六年,朝廷征召他当洛阳令,政绩很好,很有名气。后来他生病了,就请求辞职。改任谏议大夫,经常向皇帝进谏,后来又因为生病辞官了。建武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朝廷又征召他,他没去。光武帝派人用车把他抬到南宫云台,赏赐了他两千斛粮食,让他回家,还把他的儿子任命为太子中庶子。最后,他在家里去世了。

周嘉,字惠文,是汝南安城人。他高祖父周燕,宣帝时在郡里当个小官儿,叫决曹掾。当时太守想冤枉杀一个人,周燕劝谏,但太守不听,硬是杀了那个囚犯,还把周燕给贬官了。那个囚犯的家属到京城告状,朝廷派人重新调查。周燕对太守说:“您就按文书上写,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吧,您就说当时您病着呢。”然后,他又对下面的官吏说:“要是有人问你们,你们就说这罪过都是我的。要是谁敢说一句太守的不是,我就和他拼命!”使者把周燕抓起来关进监狱。多次严刑拷打,他都没屈服。关在监狱的蚕室里,他叹道:“我可是周平王的后代,正公的玄孙,怎么能落到被砍头杀身的下场,去见列祖列宗呢?”于是绝食而死。周燕有五个儿子,都当上了刺史、太守。

周嘉在郡里当主簿。王莽末年,郡里的贼兵攻打汝阳城,周嘉跟着太守何敞去讨伐贼兵。何敞被流矢射中了,郡里的兵都往北逃跑了,贼兵围了上来,好几层呢,刀光剑影的。周嘉就护着何敞,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大声呵斥贼兵说:“你们都是老百姓,当贼已经犯了罪,怎么能再伤害你们的长官呢?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太守的命!”说完,他就仰天痛哭。贼兵们面面相觑,说:“这是个义士啊!”于是就给他备好了车马,送他走了。

寇恂推荐他当了孝廉,然后又升任尚书侍郎。光武帝召见他,问起他以前遭遇灾难的事。他回答说:“太守受伤了,性命掌握在寇恂手里。我当时太胆小了,没敢为他死。”光武帝说:“这才是长者风范啊!”然后下诏要他娶公主,但他以病重为由推辞了。

后来,他慢慢升迁,做了零陵太守,干了七年,就去世了。零陵百姓都歌颂他留下的恩德,还为他立了祠堂。

他的堂弟范畅,字伯持,为人仁慈,当上了河南尹。永初二年夏天,大旱,祈祷很久都没下雨。范畅就下令收敛洛阳城边上那些客死他乡的尸骨,一共有一万多人。这时,突然下起了大雨,那年也获得了丰收。后来他官至光禄勋。

范式,字巨卿,是山阳金乡人,还有一个名字叫范汜。年轻时在太学读书,和汝南的张劭是好朋友。张劭字元伯。两个人一起告假回家乡。范式对张劭说:“两年后我回来,要顺便拜访你的父母,看看你的孩子。”两人就约定好了日期。

到了约定日期的前一天,张劭把这事告诉了他母亲,说要准备酒菜等候范式。他母亲说:“分别两年,相隔千里,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一定会来呢?”张劭说:“巨卿是个讲信用的人,一定不会失约的。”他母亲说:“如果这样,我就给你酿酒。”到了那一天,范式果然来了,上堂拜见,一起喝酒,尽兴而别。

一个人当了郡里的功曹。后来,元伯得了重病,快要不行了。同郡的郅君章和殷子徵每天早晚都去看望他。元伯临死的时候,叹息说:“真遗憾啊,没见到我的死友!”子徵说:“我和君章都尽心尽力地照顾你,这还不算死友,你还想找谁呢?”元伯说:“你们俩是我的生前朋友。山阳的范巨卿,那才叫死友啊!”说完就去世了。

这个人,咱们就叫他“式”吧,式突然梦见元伯穿着黑色的官服,戴着帽子,穿着鞋子,喊他:“巨卿,我将在某一天去世,请你那时来为我办丧事,送我到黄泉路上。你不会忘记我吧,你能赶来吗?”式吓醒了,又悲伤又难过,哭了起来,赶紧把这事告诉太守,请求去奔丧。太守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尊重他的感情,同意了。式穿上了朋友的丧服,赶在葬礼那天,赶紧赶了过去。

式还没赶到,丧事已经出发了。等到他到了坟地,棺材就要下葬了,可是棺材却怎么也抬不动。元伯的母亲抚摸着棺材说:“元伯,是不是在盼着谁呢?”于是,就停下来等了一会儿。这时,只见一辆素白的车子,拉着白马,哭丧着过来了。元伯的母亲一看,说:“一定是范巨卿来了!”巨卿到了之后,叩拜在灵柩前说:“走吧,元伯!阴阳两隔,从此永别了!”参加葬礼的人有一千多人,都感动得哭了。式帮忙拉起绳子,抬着棺材,这才往前走。式在坟墓旁边待了一会儿,帮忙修整坟墓,栽种树木,然后才离开。

后来,式到了京城,在太学读书。当时,长沙的陈平子也在太学读书,他和式之前没见过面。陈平子得了重病,快要死了,对妻子说:“我听说山阳的范巨卿是个义士,可以托付后事。我死后,就把我的尸体埋在巨卿家门口。”于是,他撕下白布写了封信,托付给范巨卿。陈平子死后,妻子按照他的遗言做了。这时,式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信,看到坟墓,心里非常难过,对着坟墓行礼哭泣,把陈平子当作自己的死友。然后,式照顾陈平子的妻儿,亲自送他们回临湘。还没走四五里路,式就把陈平子的信放在棺材上,哭着告别离开了。陈平子的兄弟听说后,到处寻找式,却再也找不到他了。后来,长沙的官吏到京城,上书陈述式的行为,朝廷的三府都征召他,但他都没答应。

话说这位举州茂才,官升四级,当上了荆州刺史。他有个朋友叫孔嵩,是南阳人,家里穷,父母年迈。为了照顾家人,孔嵩就改了名字,去新野县当了个阿里街的普通士兵。这位荆州刺史巡视到新野县,县里派孔嵩当向导骑兵迎接他。刺史一眼就认出了孔嵩,激动地喊着他的名字,拉起他的胳膊说:“你不是孔仲山吗?” 他一边叹气,一边和孔嵩回忆往昔:“想当年咱们一起穿着长袍,在太学里一起学习。如今我蒙受皇恩,做了地方长官,而你却隐姓埋名,当个小兵,这难道不令人惋惜吗!” 孔嵩回答说:“侯嬴长年累月守着卑微的职业,晨门肆志于抱关,你想要住在边远地区,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贫困是读书人的常态,这有什么可耻的呢!” 刺史想让县里另派人代替孔嵩,但孔嵩说自己之前的差事还没做完,不肯离开。

孔嵩在阿里街当兵期间,为人正直,严格要求自己,街上的年轻人都很敬佩他,受到他的感化。后来,他被征召到公府工作,前往京城。在路上,他住宿在一个叫下亭的地方,马被人偷了。后来查出来是当地小偷干的,小偷们听说那是孔嵩的马,都非常自责,纷纷送回马匹并向他道歉说:“孔仲山是位善人,我们怎么可以偷他的马呢!” 孔嵩后来官至南海太守。 这位荆州刺史后来升迁为庐江太守,以威名远扬,最终在任上去世。

再说李善,字次孙,是南阳淯阳人,和同县的李元苍是同族。建武年间,一场瘟疫席卷了李家,李元苍一家相继去世,只剩下一个刚出生几十天的婴儿李续,而李家却拥有巨额家产,奴婢们私下密谋,想要杀死李续,瓜分家产。李善深感李氏家族的悲惨遭遇,却又无力阻止,于是偷偷背着李续逃走,隐居在山阳瑕丘一带,亲自喂养他,用自己的乳汁喂养婴儿。他精心照顾李续,不畏艰辛,无论环境好坏,都尽心尽力。李续虽然还只是个婴儿,李善却像对待大人一样尊敬他,每当有事,李续都会长跪请示,李善才会去做。乡里邻居都被他的行为感动,纷纷效仿,行善积德。李续十岁那年,李善带着他回到家乡,重新打理家业。然后,他向官府告发奴婢们的罪行,所有参与谋害李续的奴婢都被处死了。当时钟离意担任瑕丘县令,他上书朝廷,推荐李善的义举。光武帝下诏,任命李善和李续为太子舍人。

善显宗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公府官员,因为办事能力强,又升任日南太守。从京城赴任,路过淯阳,经过李元(李元的墓地)。还没到一里地,他就脱下朝服,拿着锄头去墓地除草。等到祭拜墓地的时候,他哭得很伤心,自己生火做饭,拿着祭祀用的鼎和俎来祭祀。他哭着说:“您夫人,心地善良啊!”尽情哀悼后,过了好几天才离开。到了日南上任后,他以仁爱为政,当地风俗也因此改变了不少。后来他又被提升为九江太守,还没到任就病死了。

后来他又被任命为河间相。

王忳,字少林,是广汉郡新都县人。有一次,王忳去京城,在一个空房子里看到一个书生病得很重,很可怜的样子。书生对王忳说:“我本来要去洛阳,结果病倒了,命不久矣。我腰间藏着十斤金子,想送给你,死后请你帮我埋葬。”还没来得及问书生的姓名,书生就死了。王忳就卖掉一斤金子,料理了书生的后事,剩下的金子都放在棺材底下,没有人知道。

过了几年,王忳回到家乡,被任命为县里的大度亭长。他到任的第一天,就有一匹马跑进亭子里停了下来。同一天,一阵大风刮来一床绣花被子,正好落到王忳面前。王忳就把这事报告给了县里,县里就把马和被子给了王忳。后来,王忳骑着这匹马去雒县,马突然狂奔起来,把王忳带到另一家人的院子里。主人看到后很高兴地说:“这下抓到贼了!”就问王忳这马是怎么来的,王忳就把事情的经过,包括绣花被子都详细说了。主人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那床被子是随着旋风刮走的,马也一起不见了,你有什么样的阴德才能得到这两样东西呢?”王忳想起自己埋葬过那个书生的事,就告诉了主人,还说了书生的长相和埋金子的地方。主人大吃一惊,哭喊着说:“那是我的儿子!姓金名彦。他去京城,后来就没了消息,没想到你竟然把他埋葬了。这么大的恩情这么久都没报答,老天爷这是在表彰你的德行啊!”王忳把马和被子都还给了主人,金彦的父亲不肯接受,还重重地谢了王忳。王忳推辞后离开了。当时,金彦的父亲是州里的从事,他就告诉了新都县令,让王忳休息一段时间,自己和王忳一起去迎接金彦的灵柩,剩下的金子也一起带了回去。从此,王忳名声大噪。

话说有个叫郭忳的人,先是在郡里当功曹,后来又到州里当从事。后来他被举荐为茂才,被任命为郿县令。到任后,他来到斄亭,亭长告诉他:“这亭子里闹鬼,经常害死过路的客人,不能在这里过夜啊!”郭忳却说:“仁义可以战胜凶恶,道德可以消除不祥,鬼有什么可怕的!”说完就进了亭子住下了。

半夜,他听到一个女子哭诉冤屈的声音。郭忳就念咒说:“你有啥冤情,尽管说出来!”女子说:“我没有衣服,不敢出来。”郭忳就脱下衣服给她。女子这才出来诉说:“我丈夫是涪县令,他曾经在此亭过夜,亭长太坏了,杀害了我全家十多口人,把尸体埋在亭子底下,还抢走了我们的财物。”郭忳问她亭长的名字,女子说:“就是现在亭子里当游徼的那个。”郭忳问游徼:“你为啥要杀过路的客人?”游徼回答:“她白天不敢申诉,每晚都来哭诉冤情,客人睡着了听不见,我实在忍不住,就杀了他们。”郭忳说:“我会帮你伸冤,以后别再杀害无辜的人了。”郭忳说完把衣服脱在地上,那女子突然就不见了。第二天早上,郭忳就召来游徼审问,游徼全部招供,于是被抓了起来,和他同伙的十多人也都伏法认罪。郭忳还派人把游徼家人的尸体送回老家安葬,从此斄亭就太平了。

再说张武者,是吴郡由拳人。他父亲张业,在郡里当门下掾,曾经送太守的妻子和孩子回老家,走到河内亭的时候,半夜被盗贼抢劫,张业和贼人搏斗,战死当场,尸体也没找到。张武当时年纪还小,没见过父亲。后来他去太学读书,每逢节日,总是拿着父亲留下的剑,到父亲遇害的地方祭奠,哭着回来。太守第五伦很欣赏他的孝行,举荐他为孝廉。后来张武母亲去世,他过度悲伤,痛哭毁容,说自己思念父亲的亡灵无法安息,最后因悲痛过度而死。

最后说一个人叫陆续,字智初,是会稽吴人,世代都是当地望族。他祖父陆续闳,字子春,在建武年间做过尚书令。他长得相貌堂堂,喜欢穿越地生产的单衣,光武帝看见后很喜欢,从此以后就经常命令会稽郡进贡越地布。

我小时候就成了孤儿,后来在郡里当了个户曹史。那年闹饥荒,老百姓都饿肚子,太守尹兴让我去都亭给老百姓熬粥施舍。我仔细地登记了所有领粥的人,一个一个问他们的姓名。事情办完后,尹兴问我一共喂了多少人,我张口就报了六百多人,而且都能说出他们的姓氏,一个都不差。尹兴很惊讶。后来刺史巡查到这里,见了我,就让我当了他的别驾从事。后来我因为生病辞官了,又回到郡里当了门下掾。

那时候,楚王英想造反,暗中搜罗天下有才能的人。楚王英造反的事败露后,皇上看到了名单,上面有尹兴的名字,于是把尹兴抓到廷尉监狱。我和主簿梁宏、功曹史驷勋,还有五百多个官吏一起被押送到洛阳诏狱审问。那些官吏受不了酷刑,大部分都死了。只有我和梁宏、驷勋,受了五毒之刑,肉都烂了,可我们始终没招供。我母亲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想看看我的情况,但狱中事情紧急,没机会见我。母亲只能做些饭菜,交给狱卒让我吃。虽然我受着酷刑,但始终保持着坚毅的神情,从不改变脸色,只是看到饭菜的时候忍不住哭泣。狱卒很奇怪,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我母亲来了,却见不到我,所以才哭。”狱卒大怒,以为是狱卒通风报信,想把狱卒抓起来。我说:“我是因为看到饭菜里的汤,认出是我母亲做的,所以才知道她来了,不是别人告诉我的。”狱卒问:“你怎么知道是你母亲做的?”我说:“我母亲切肉从来都是切成正方形的,切葱也总是切成一寸长,所以我知道是她做的。”狱卒去问了驿站,果然我母亲来了,于是暗中欣赏我的为人,上书陈述我的情况。皇上就赦免了尹兴他们,让他们回到家乡,不过终身不得再做官。我后来因为年老体弱而去世了。

我的长子稠,当过广陵太守,很有治国理政的名声;二儿子逢,当过乐安太守;小儿子褒,为人正直,好学不倦,不追求名利,多次被征召做官,他都没接受。褒的儿子康,前面已经记载过了。

戴封,字平仲,是济北人,性格刚正。十五岁的时候,他去太学读书,拜鄮县令、东海人申君为老师。申老师去世后,戴封送葬到东海,路上正好经过申老师的家。申老师的父母以为戴封要回来,就提前给他准备了婚事。戴封只是简单地拜访了申老师的父母,没过夜就离开了。回到京城后,他完成了学业。这时,他的同学石敬平因为温病去世了,戴封负责料理后事,用自己带的钱买了小棺材,把石敬平送回家安葬。家人再次整理遗物时,发现石敬平生前的东西都在棺材里,都很惊讶。

后来,戴封遇到强盗,所有财物都被抢光了,只剩下七匹绢,强盗不知道这绢藏在哪里。戴封追上强盗把绢送给他们,说:“我知道各位缺钱,所以送些东西给你们。”强盗很吃惊,说:“这是个贤人啊!”就把抢来的东西都还给了戴封。

后来,戴封被举荐为孝廉,担任光禄主事,因为伯父去世而辞官。朝廷下诏书,寻找贤良方正敢于直言,并且有高尚品德能消灾除邪的人才,让公卿和郡守各推荐一人。郡里和大司农都推荐了戴封。朝廷派车来迎接他,戴封进宫面见皇帝,策论考试得了第一名,被提升为议郎。后来又升迁为西华县令。当时汝州、颍州发生蝗灾,唯独没有波及西华县。这时,督邮来视察,蝗虫突然大量飞来。督邮当天就离开了,蝗虫也立刻消失了,全县的人都觉得很奇怪。那年又大旱,戴封祈祷求雨没有效果,于是堆起柴火坐在上面准备自焚。火刚点着,就下起了暴雨,附近的人都非常敬佩他。

戴封后来升迁为中山国相。当时各县有四百多名囚犯,罪状已经确定,准备执行死刑。戴封同情他们,就把他们都放回家,并约定日期让他们回来,结果没有一个人违反约定。朝廷下诏书称赞他的行为。

永元十二年,戴封被征召为太常,后来在任上去世。

李充,字大逊,是陈留人。家里很穷,兄弟六个挤在一起吃饭,轮流穿衣服。他媳妇偷偷地对他说:“现在咱们这么穷,日子过不下去了。我私下攒了一些钱,想分家过。”李充假装答应她说:“如果你想分家,那就得酿酒请客,把乡里邻居都叫来,一起商量这事儿。”他媳妇就按照李充说的,酿酒请客。李充在席间突然跪下,指着媳妇说:“这个女人太不像话了,她教唆我离间我和母亲兄弟的关系,罪该处死!”然后就大声呵斥她,把她赶出了家门。她哭着走了。在座的人都吓坏了,宴会也就散了。

后来李充母亲去世了,他在母亲坟墓旁边守孝。有人偷他坟墓旁的树木,李充当场把偷树的人打死了。守孝期满后,他建了个精舍,在那里讲学授课。太守鲁平想让他当功曹,被他拒绝了。鲁平很生气,就借故把李充扔进沟里,然后把他贬到县里当都亭长。没办法,李充只好亲自干那些苦力活。后来和帝下诏征召官员,李充也没去。

到了延平年间,朝廷下诏让公卿和二千石以上的官员举荐隐士和大学者,要求人品高尚,以此来激励后进。朝廷特别任命李充为博士。当时鲁平也是博士,每次跟李充一起开会,总是很佩服他。李充后来升迁为侍中。大将军邓骘权势很大,当时谁都巴结他,但邓骘很敬重李充的高尚节操,总是对他很客气。

有一次,邓骘设宴请李充,宾客挤满了屋子。酒喝到兴头上,邓骘跪下来说:“我很幸运能得到皇后的信任,官至大将军。现在我刚开始组建幕府,想招揽天下有才能的人,来弥补我的不足,还请诸位多推荐人才。”李充就给他列举了一些隐居不出、有道德修养的人才,其中有些邓骘不太满意,想打发他走,就拿肉给他吃。李充把肉扔在地上说:“为国家推荐人才,比吃肉还重要!”说完就走了。邓骘对他更加敬佩。

同席的汝南人张孟举劝李充说:“我听说您今天跟邓将军谈论人才的事,话说的太直,太尖锐,不够圆滑,您说话的方式,不利于您的子孙后代啊。”李充说:“大丈夫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能为了子孙后代考虑那么长远呢!”就这样,李充得罪了不少权贵。后来李充升迁为左中郎将,八十多岁的时候被封为国三老。汉安帝经常召见他,还赐给他拐杖。最后李充在家中去世。

缪肜,字豫公,是汝南召陵人。从小没了爹娘,他和三个兄弟一起生活,家里的财产也一起用。后来兄弟们都娶了媳妇,这些媳妇们就想要分家,还经常吵架闹矛盾。缪肜心里很生气,很无奈,就关上门自己打自己,大声说:“缪肜啊缪肜,你努力学习,做个好人,想用自己的行为来影响别人,怎么连自己家都管不好呢!”他弟弟和弟媳们听到后,都赶紧磕头认错,从此以后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

缪肜后来当了县里的主簿。当时县令要接受朝廷的考核,其他官吏都害怕被问责,就互相推诿责任,只有缪肜坚持说实话,拿出证据。结果他被严厉拷问,折磨得身上都长了蛆虫,还被转到五个不同的监狱,前后关了四年,最后县令才免于被问责。

太守陇西梁湛把他召来当决曹史。汉安帝刚登基的时候,梁湛在任上病死了,缪肜送完梁湛的灵柩回到陇西。刚把梁湛葬好,西羌就造反了,梁湛的妻子和孩子都逃到其他郡县躲避战乱,只有缪肜一个人留下来,他要为梁湛修建坟墓。他偷偷地在井旁边挖了个地窖,白天躲藏起来,晚上就出来搬土,等叛乱平息后,坟墓也建好了。梁湛的妻子和孩子以为缪肜已经死了,回来后看到他非常惊讶。关西的人都称赞他的忠义,纷纷送给他车马和衣物,但他都不要,回到了家乡。

后来他被征召到公府工作,因为表现出色,被提升为中牟县令。中牟县靠近京城,有很多权贵。缪肜到任后,就严厉打击那些奸诈的官吏和冒充权贵亲戚的人,一共惩治了一百多人,他的威名远扬。最后,他在任上去世了。

陈重,字景公,是豫章宜春人。年轻的时候和同郡的雷义是好朋友,他们一起学习《鲁诗》和《颜氏春秋》。太守张云举荐雷义为孝廉,陈重谦让说雷义更合适,前后十多次都没成功,张云就是不听。第二年,雷义被举荐为孝廉,陈重也和他一起在郎署任职。

有个同僚欠了数十万钱的债,债主天天上门催债,纠缠不休,陈重就偷偷地用自己的钱帮他还了债。后来那个同僚知道了,非常感谢他,陈重说:“不是我做的,可能是和我有相同名字的人吧。”始终不说自己做了好事。还有一次,同宿舍的一个人回家探亲,错拿了邻居的裤子。债主怀疑是陈重拿的,陈重没有解释,而是自己买了条裤子赔给了债主。后来,探亲的人回来,把裤子还给了债主,事情真相大白了。

陈重和雷义一起被任命为尚书郎,后来雷义替别人顶罪,结果被免职。陈重看到雷义被免职,也因为生病辞官了。

后来陈重被推荐为茂才,做了细阳县令。他治理地方很有成效,政绩突出,本来要升迁为会稽太守,结果因为姐姐去世而辞官。之后,他又被司徒推荐,做了侍御史,最后去世了。

雷义,字仲公,是豫章郡鄱阳县人。他一开始是郡里的功曹,曾经推荐过一些好人,但他从不夸耀自己的功劳。有一次,雷义救了一个犯死罪的人,后来那个人拿了四十两黄金来感谢他,雷义没收。那个人趁雷义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把黄金放在了雷义家的承尘上。后来雷义修缮房屋时才发现这笔钱。但送钱的人已经死了,没法还给他,雷义就把钱交给了县衙。

后来雷义被举荐为孝廉,做了尚书侍郎。当时有个同事犯了罪,要受刑。雷义默默地替他承担了罪责,结果被判处司寇之罪。同僚们知道了这件事,纷纷上书为雷义求情,请求免除他的罪责。汉顺帝下诏,赦免了他们的罪。

雷义回家后,被举荐为茂才,但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陈重。刺史不同意,雷义就装疯卖傻,披头散发地逃跑,不理睬朝廷的征召。乡里的人就说:“胶漆自以为坚固,不如雷义和陈重。”三府同时都征召了他们两个人。雷义最后做了灌谒者,奉命巡视各地,整顿风俗。被他治罪的太守、县令等官员,总共有七十多人。不久,他又被任命为侍御史,后来做了南顿县令,最后死在任上。他的儿子陈授,官至苍梧太守。

范冉,字史云,是陈留郡外黄县人。他年轻的时候做过县里的小吏,十八岁的时候,奉命去迎接督邮,范冉觉得这很丢脸,就逃跑了。他到了南阳,师从樊英学习。后来又游学三辅地区,跟随马融学习经学,学习多年后才回到家乡。

冉(rán)这人啊,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喜欢做些标新立异的事儿。他特别崇拜梁伯鸾和闵仲叔那种人。跟汉中的李固、河内的王奂关系很好,但看不起贾伟节和郭林宗。后来王奂当了考城县令,地界跟外黄挨着,好几次派人请冉去,冉都没去。等王奂升迁到汉阳太守,准备上任了,冉才跟弟弟一起,挑着麦子和酒,在路边设了个祭坛等着他。

冉看到王奂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来了,自己却装作没看见,跟弟弟在那儿讨论问题。王奂认出了他的声音,赶紧下车跟他互相作揖问候。王奂说:“路上时间紧,没时间好好叙旧,咱们去前面亭子休息一下,聊聊这些年没见面的事吧。”冉说:“你以前在考城的时候,我就想跟你一起做事,可我这人太普通了,自己把自己跟那些达官贵人隔开了。现在你远赴千里,以后见面不知道啥时候了,所以我轻车简从地来送送你,表达一下离别的伤感。要是你特意来追我,别人会说我巴结权贵了。”说完就起身告辞,拂袖而去。王奂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也追不上,冉头也不回地走了。

桓帝在位的时候,朝廷任命冉为莱芜县令,他母亲去世了,所以没去上任。后来太尉府请他去工作,但他性格耿直,难以融入官场,经常在朝堂上穿粗布衣服。有人想推荐他当侍御史,他却偷偷逃跑了,跑到梁沛一带,穿着破烂的衣服,在街上算命为生。

因为牵扯到党争被禁锢,他只好用鹿车拉着妻子孩子,靠捡拾东西维持生活。有时候住在别人家借宿,有时候就睡在树荫下。这样过了十几年,他才盖了个草屋住下。住的地方简陋,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但他依然泰然自若,神情举止没有任何变化。乡里的人还为他作歌:“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

等到党争平息了,三府都请他去工作,最后他接受了司空(sī kōng)的任命。当时西羌叛乱,黄巾起义,朝廷规定各府属官不得随意离职。冉主动请求辞职,皇上特批免了他的罪。后来太尉府又请他去,但他以生病为由没去。

公元186年,我父亲七十四岁了,在家去世了。临终前,他留下遗嘱,嘱咐我们兄弟说:“我生在这个黑暗的时代,碰上的是奢靡腐败的风气,活着没能匡扶国家,救济百姓,死了又怎么能和这世道同流合污呢!我死后,立刻收敛遗体,穿平常的衣服就行,衣服只要能遮体就行,棺材只要能装下就行,入殓后立刻下葬,下葬后立刻埋了。祭奠仪式上,就用粗茶淡饭,别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吃食。坟墓的大小高低,只要能埋下就行。真正了解我的人,只有李子坚和王子炳两位朋友。他们现在都不在,这事就全靠你们了,别让乡亲和宗族的人添乱。”

于是,朝廷的三府都派了官吏来吊唁。大将军何进还专门给陈留太守写信,多次商议要给父亲追赠谥号,大家一致认为应该追赠“贞节先生”的称号。来参加葬礼的有两千多人,刺史和郡守还分别为父亲立碑,做了墓志铭。

戴就,字景成,是浙江上虞人。他在郡里当仓曹掾(相当于县财政部门的办事员),后来扬州刺史欧阳参弹劾太守成公贪污受贿,派部下薛安去查账,戴就因此被关进了钱塘县的监狱。

监狱里对他严刑拷打,各种酷刑都用上了,但他始终慷慨陈词,面不改色。 审讯官甚至烧红铁斧,逼他夹在腋下。戴就还嘱咐狱卒:“把斧子烧得更热些,别让它凉了!” 每次上刑前,狱卒送饭,他都不吃,等饭菜都烧焦了,他才捡起来吃。

主审官用尽了各种酷刑,也没能让他屈服,最后竟然把他扔到船底,用马粪熏他。 整整一夜两日,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打开船一看,戴就竟然睁着眼睛大骂:“怎么不加大火,把我烧死算了!” 然后,他们又在地上烧火,用大针扎他的手指甲缝,逼他抓土,他的指甲都被烧掉了。

主审官把情况报告给薛安,薛安召见戴就,说:“太守的罪行确凿,我奉命查实,你为什么如此顽强抵抗呢?” 戴就趴在地上回答:“太守是朝廷命官,我应该为国捐躯。你虽然奉命行事,也应该秉公执法,伸张正义,怎么能冤枉忠良,强加罪名,让我诽谤君主,儿子告发父亲!薛安你愚蠢无能,行为不义,我即使被你拷打致死,也会向天告状,让鬼神在亭子里杀了你!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亲手杀了你!”

薛安很欣赏戴就的刚烈,立刻给他松绑,还和他促膝长谈,上报了戴就的陈述,说明了郡里的实际情况。后来,成公被召回京城,免职回乡。

太守刘宠推荐戴就为孝廉,他被任命为光禄主事,不久因病去世。

赵苞,字威豪,是山东东武城人。他的堂兄赵忠是中常侍,赵苞非常耻于自己家族中有宦官,所以根本不和赵忠来往。

话说这位叫向苞的,一开始在地方当官,因为孝廉被推荐,后来升迁到广陵当县令。三年任期,政绩显著,百姓安居乐业,州里还专门上报了他的政绩,于是他又升迁到了辽西太守。他为人刚正不阿,威名远扬,震慑了边疆的蛮夷。第二年,他派人去迎接母亲和妻儿,眼看就要到辽西了,路过柳城,碰上了一万多鲜卑人入侵抢掠,他的母亲和妻儿都被抓走了,鲜卑人还用他们来要挟向苞。向苞立刻率领两万步骑兵跟敌人对阵。敌人把向苞的母亲押出来示威,向苞悲痛地哭喊着对母亲说:“儿子不孝,想用微薄的俸禄侍奉您,没想到反而给您带来了灾祸。以前我们是母子,现在我是朝廷的官员,我不能因为私情而违背忠义,只能战死沙场,才能弥补我的罪过。”他母亲远远地对他说:“威豪啊,人各有命,何必互相顾念,而损害忠义!想当年王陵的母亲面对汉朝使者,为了坚定王陵的志向,竟然自刎而死,你应该效仿她啊!”向苞当即冲锋陷阵,大败敌人,但他的母亲和妻子却不幸遇难。向苞安葬了母亲之后,自己也回到家乡去为母亲守孝。汉灵帝派人慰问并追封他为鄃侯。

向苞把母亲安葬后,对乡亲们说:“拿着朝廷的俸禄却逃避危险,不是忠臣;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而让母亲被害,也不是孝子。这样,我还有什么面目立足于天下呢!”说完,他便捶胸顿足,悲愤而死。 “食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

再说向栩,字甫兴,是河内朝歌人,向长的后代。年轻时是个读书人,性格古怪,特立独行。他经常读《老子》,样子像个修道之人,又像个狂放不羁的书生,喜欢披头散发,戴着红色的纱帽。他经常在灶台北边的板床上坐着,时间一长,板子上都磨出了膝盖、脚踝和脚趾的印子。他不爱说话,却喜欢长啸。宾客来访,他总是伏着身子,不看对方。他还有几个学生,分别取名为“颜渊”、“子贡”、“季路”、“冉有”等等。有时候,他会骑着驴子进城,向人乞讨;有时候,他会把所有乞丐都带回家,给他们吃喝。当时的人们都无法理解他。州郡多次邀请他做官,推荐他为孝廉、贤良方正、有道之士,朝廷也征召他,但他都拒绝了。后来,彭城的姜肱和京兆的韦著都被征召为官,向栩依然没有答应。

话说这个人啊,后来被朝廷任命,去拜见赵丞相。大家都觉得他当官后肯定会改掉以前奢侈的生活,变得朴素节俭。结果呢,他不仅没变,反而还坐上了漂亮的马车,驾着好马,弄得大家纷纷猜测他之前是不是装的。到了任上,他更是几乎不看公文,办公室里都长满了野草。

后来他又被提升为侍中。每当朝廷遇到大事,他总是正襟危坐,严肃认真地发表意见,弄得百官都对他敬畏三分。碰上张角造反那档子事,他上书献策,还狠狠地批评了那些左右逢源的官员,他认为国家不应该兴兵,只要派个将军到黄河边上,朝着北方念诵《孝经》,贼寇自然就会土崩瓦解。结果,中常侍张让却诬陷他说他不愿意国家派兵出征,怀疑他和张角是一伙的,想里应外合。于是,他就给抓了起来,关进黄门北寺狱,最后被杀了。

另一个人叫谅辅,字汉儒,是广汉郡新都人。他在郡里当五官掾。那年夏天大旱,太守亲自上山祈祷,求老天爷降雨,连续求了好几天,一点雨也没下。谅辅就跑到大庭广众之下,慷慨激昂地咒骂自己说:“我作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却不能进谏献策,推荐贤人,排斥奸邪,调和阴阳,顺应天意,以至于天地交恶,万物枯萎,百姓受苦,无处申冤,这罪过都在我!现在太守大人已经诚心诚意地为百姓祈福,可老天爷还是没反应。我今天就冒着风险,再祈求一次!如果到中午还不下雨,我就用自己的生命来弥补我的过失!”说完,他就堆起柴火,用芦苇围成一个圈,准备点火自焚。还没到中午,天色就阴沉下来,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整个郡都得到了滋润。后世的人们都称赞他的诚心。

最后再讲一个人,叫刘翊,字子相,是颍川郡颍阴人。他家世代富裕,但他总是乐善好施,从不炫耀自己的财富。有一次,他在汝南境内赶路,碰见陈国人张季礼因为奔丧而遭遇了意外,车子被寒冰损坏,困在了路上。刘翊看到后,就对他说:“您为了尽孝道而奔波,应该尽快赶到目的地。”说完,他就把自己的车让给了张季礼,连姓名都没留下,自己就骑马走了。张季礼猜到他是颍阴的子相,后来特意去颍阴还车,刘翊却闭门不见。

常守志生病了,也不肯接受朝廷的征召。河南的种拂到郡里做官,听说翊是名公之后,就把他请出来做功曹。种拂觉得翊这个人很会选择时机出来做官,非常器重他。阳翟的黄纲仗着程夫人的权势,想霸占山泽来为自己谋利。种拂就召见翊,问他:“程家权势很大,在皇帝身边侍奉,如果不答应他,恐怕会得罪他们;如果答应他,又会损害百姓的利益,这该怎么办呢?”翊说:“名山大泽之所以不封给私人,就是为了百姓啊。您要是答应了他,就会落个被奸佞小人蒙蔽的名声。如果因此而招来祸患,我这个名门之后,也就不会孤单了。”种拂听从了翊的建议,就没答应黄纲。后来,种拂推荐翊做孝廉,但是翊没接受。

后来黄巾起义,郡县闹饥荒,很多人饿死。翊就拿出自己的粮食救济那些快要饿死的人,有好几百人受了他的恩惠。乡里穷苦人家死了人,他帮忙料理后事;寡妇孤儿,他也帮助她们重新生活。

献帝迁都西京,翊被推荐担任上计掾。当时盗贼四起,道路不通,很多驿站的信使都无法到达长安。翊白天躲藏,晚上赶路,终于到达了长安。皇帝下诏表彰他的忠诚勤劳,特地任命他为议郎,后来又升迁他为陈留太守。翊把珍贵的财物都分给了别人,只留下车马,自己载着东西回老家。出关几百里路,他看见很多士大夫死在路上,就用自己的马换来棺材,脱下衣服为他们收殓。他又遇到一些老朋友困在路上饿肚子,不忍心丢下他们不管,就杀了自己拉车的牛,救济他们。别人劝他别这么做,翊说:“看见有人死了而不去救助,就不是真正的志士。”结果,他和那些受救济的人一起饿死了。

王烈,字彦方,是太原人。年轻的时候,他拜陈寔为老师,因为品行端正,在乡里很有名气。

有一天,有人偷了牛,牛主人抓住了小偷。小偷向牛主人认罪说:“被处罚我认了,但是求您别让王彦方知道。”王烈听说后,就派人去向小偷道谢,还送给他一块布。有人问王烈这是为什么,王烈说:“这小偷害怕我知道他犯了错,说明他还有羞耻心。既然他心里还有羞愧,就一定能改过自新,所以我送给他布,以此来鼓励他。”后来,有个老头儿把剑丢在路上了,有个路人看见了就替他保管。到晚上,老头儿回来找剑,找到了,很奇怪,就问路人的名字,把这事儿告诉了王烈。王烈让人去调查,发现这个人就是以前偷牛的那个小偷。

很多有纠纷的人,都想让王烈来评理,有的走到半路就回去了,有的看见王烈的房子就掉头走了。他用自己的德行感化人的程度,就是这样。

有人推荐他当孝廉,三个州都来征召他,但他都没接受。后来碰上黄巾起义和董卓作乱,他就跑到辽东躲避战乱,那里的少数民族都很尊敬他。太守公孙度待他如同兄弟一样,想了解州里的政务,想让他当长史。王烈就故意做起了商人,弄脏了自己的名声,才得以脱身。曹操听说王烈名声很高,派人来征召他,但他也没去。建安二十四年,王烈在辽东去世,享年七十八岁。

赞曰:乘方不忒,临义罔惑。惟此刚洁,果行育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