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字伯喈,是陈留圉县人。他家祖上六代都有功名,他爷爷蔡勋喜欢黄老之学,在汉平帝的时候当过眉阝县令。王莽篡汉后,王莽想任命他当厌戎连率。蔡勋对着印绶仰天长叹说:“我立志效忠汉室,死也要死得其所。从前曾子都不接受季孙的赏赐,更何况我能去侍奉两个朝代呢?”于是带着家人逃到深山里,和鲍宣、卓茂这些人一样,不肯在新朝做官。他爸爸蔡棱,也是个清正廉洁的人,死后被追谥为贞定公。

蔡邕为人孝顺,他母亲生病三年,蔡邕除了因为天冷天热季节变化不得不脱衣服外,几乎没脱过衣带,连续七天七夜没合眼睡觉。母亲去世后,他在母亲坟墓旁边搭了个棚子守孝,一切举动都非常合乎礼仪。坟墓旁边竟然有兔子温顺地在他家附近活动,还有两棵树木长在一起,枝干相连,这在当时非常罕见,很多人都来观看。他和叔父、堂兄弟们住在一起,三代人都不分家产,乡里人都很敬佩他的品德。蔡邕从小就博学多才,拜大司徒胡广为师。他精通辞赋、算术、天文,还擅长演奏音乐。

汉桓帝时期,中常侍徐璜、左悺等五个宦官专权乱政,听说蔡邕擅长弹琴,就向皇帝进言,命令陈留太守催促蔡邕进京。蔡邕没办法,走到偃师就称病回家了。他闲居在家,研究古代典籍,不与当时的权贵交往。他受到东方朔《客难》以及杨雄、班固、崔骃等人作品中提出疑问来阐明道理的启发,于是对各种说法进行权衡,肯定正确的,纠正错误的,写了一本书叫《释诲》来警示世人。

有个世家公子去问华颠的胡老先生,说:“我听说啊,圣人最宝贵的东西叫‘位’,所以要用仁德来守护自己的地位,用财富来聚集人才。那么,有了地位就尊贵,有了财富就富有,实行仁义,通达大道,这是士人的责任啊。所以伊挚有负鼎的举动,孔子有执鞭的言语,宁武子有清商的歌曲,百里奚有养牛的经历。你看,这就是圣哲们共通的追求,古人光明磊落的志向。先生您生在清平盛世,天赋秉性纯良,认真研读典籍,精通《六经》,安贫乐道,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潜心研究,志向高远,包罗万象,分析透彻,已经很久了。可是您却不能脱颖而出,名扬天下,登上朝廷,排列尊卑次序,扫除天下污秽,净化朝廷,让您的光芒如同白日般闪耀,您的功德如同祥云般蒸腾。时间一天天过去,您却默默无闻。我对此很疑惑,所以来请教您。现在圣上英明宽厚,辅佐大臣贤明睿智,重视和提拔优秀人才,不会让他们的才能被埋没。那些德行高尚的人被任命为宰相,被分封土地;那些才能出众的人受到朝廷的恩宠和赏赐。您为什么不改变方向,争取功名,把握住当下的有利时机,建立不朽的功勋,光宗耀祖,留下不朽的声名呢?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吗?为什么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不去追求这些呢?”

公子说的这些话,让我感到很困惑,先生您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您有才华,有学识,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难道您就甘心默默无闻吗? “荣家宗于此时,遗不灭之令踪?”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您想想看,那些德高望重的宰相,那些功成名就的大臣,哪一个不是抓住机会,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您拥有如此渊博的学识,难道不应该为国家,为社会做些贡献吗? “盍亦回涂要至,俯仰取容”, 先生,您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胡老哈哈一笑,说:“这位公子啊,你只看到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却忘记了光明正大的危害;只想着事情一定会成功,却忽略了可能遭遇的失败。”

公子一下子就收敛了衣袖站了起来,问:“这是为什么呢?”

胡老说:“来,我给你解释解释。从太初混沌时期开始,君臣关系就建立起来了,有伏羲女娲的伟大功业,尧舜时代的盛世。夏商周三代的兴盛,也有它光辉灿烂的时期,春秋五霸也勤政爱民,努力治理国家。

可是从那以后,天网疏忽了,人情也松懈了,王道衰败了,太极崩塌了,君臣关系土崩瓦解,上下离心离德。于是,聪明人开始耍诈,能言善辩的人到处游说,武夫们逞强斗勇,士兵们磨刀霍霍。形势变化迅速,如同闪电惊雷,狂风骤雨,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只为适应当时的形势。有人凭借一个计策就获得万贯家财,有人凭借几句巧言令色就得到赏赐。合纵连横的人,印信堆积如山;那些联合起来的人,队伍浩浩荡荡。权势显赫的人,财富积累得越来越多,他们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巧取豪夺,却忘记了自身的危险。

你看,花朵离开了枝干就会枯萎,树枝离开了树干就会干枯,女子过于放荡就会淫乱,士人背离正道就会受到惩罚。人一旦得意忘形就会招致毁坏,神明也会厌恶邪恶。贪婪的苗头刚露出来,祸害也就随之而来。发展太快就会导致失败,盛极必衰就是这个道理。想要让房子更大更漂亮,结果却把整个家都毁了。

所以,天地闭塞不通,圣贤隐居不出,《庄子·逍遥游》里说的“石门守晨”,沮溺一起耕田,《论语》里记载的颜回抱着美玉,蘧瑗保全性命,齐国人归隐田园,孔子四处游说,雍渠驾车而行,最终却轻而易举地死去。他们难道是傲慢地对待君主,背叛国家吗?不是的,只是因为他们坚持的道理不能被歪曲。

我听说啊,太阳到达最南端的时候,就会发出黄钟之音;暖风一起,鱼儿就会浮上冰面;蕤宾之音响起,就预示着阴气萌动;蒹葭变白,白露就凝结了。 这寒暑交替,阴阳更迭,都是事物运行的规律,盛极必衰,乱极则治,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现在的大汉王朝,继承了尧舜时期那种兴盛的景象,扫除了天下残余的灾难,提升了国家的威望,巩固了国家的基业。皇上的德政如同春风化雨,帝业显赫,百姓安居乐业,享受着太平盛世的恩泽。全国各地的人民都安居乐业,国家欣欣向荣,百官兢兢业业,皇上则圣明地垂拱而治。君臣之间和谐相处,天下太平,朝中人才济济,个个都是栋梁之才,朝堂之上人才辈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就像钟山上的美玉,泗滨的奇石,即使累积再多的圭璧也不会显得饱满,即使采集再多的美玉也不会显得匮乏。

以前啊,大汉王朝开疆拓土,四方来朝,武功巩固,刀兵入库,打败了猃狁,吉甫得以宴饮,取得城濮之战的胜利,晋国凯旋而归。所以,国家有战事的时候,将士们披星戴月,冲锋陷阵,从不懈怠;国家太平的时候,大家就衣冠楚楚,悠闲自得,游刃有余。

哎,那些世袭的官员和门客,都是享受着皇恩浩荡,拿着丰厚的俸禄。他们悠闲自得,官位一个接一个地升,梳着胡子,享受着荣华富贵。他们升官发财,那可是轻轻松松,简直比翻个身还容易!个个都是人才,个个都是精英,小孩儿都不用去问大人,小孩子都不用去请教老师。他们心平气和,安守本分,不争不抢,自然而然地就获得了荣华富贵。聪明的人,都能保持平静,不至于丢了性命。可是,那些放荡不羁,贪得无厌的人,最终都会自乱阵脚。贪财的人会丢了性命,爱显摆的人会丢了权力。想想这些事,我就心烦意乱。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不吸取教训,反而迷失在得失之间。他们就像驾着劣马在长路上狂奔,羡慕骏马的速度,拼命赶路,甚至跑到外戚和权贵家里去求助,巴结讨好。结果呢?还没等到荣华富贵,就摔了个狗吃屎,轻则被牵连受罚,重则被抄家灭族。前车之鉴那么多,他们还非要重蹈覆辙,一点儿都不长记性,也不懂得害怕。唉,我真是替他们惋惜啊!天地这么广阔,他们却把自己逼得这么窘迫。怨恨又有什么用呢?祸患都是自己不思进取造成的。所以啊,一定要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千万别犯错误!

接下来,我们继续往下看。

那些人啊,个个都是人精,聪明得很,小孩都不用问大人,小辈都不用请教长辈,就能轻轻松松地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他们的生活,那叫一个悠闲自在,简直是顺风顺水。可偏偏有些人,不思进取,贪图享乐,沉迷于酒色财气,结果呢?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贪财的丢了性命,爱显摆的丢了权力,真是让人唏嘘不已。我仔细想想这些人的遭遇,心里就烦躁不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吸取教训,反而一错再错。他们就像劣马一样,拼命追赶骏马,结果却把自己累垮了,甚至为了巴结权贵,不惜放下身段去求助,最终却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还没等到荣华富贵,就先栽了跟头,轻则受罚,重则灭族。前人的教训摆在那里,他们却视而不见,真是愚不可及!我为他们感到惋惜,天地这么大,他们却把自己逼到了绝境,怨恨又有什么用呢?祸患都是自己造成的,不思进取的结果就是自食其果。所以啊,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时刻保持警惕,千万别犯错误!

且用之则行,圣训也;舍之则藏,至顺也。 这都是圣人的教诲啊,该用的时候就用,该藏的时候就藏,顺其自然最好。

九河泛滥,可不是一个堤坝就能挡住的;百万大军,也不是一个勇士就能抵挡的。现在你让我一个普通人去治理天下,这岂不是要像尧舜那样被水旱灾害所累吗?我担心自己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就被毁掉了,哪敢夸夸其谈呢!再说,地要震动了,就会有星宿直冲下来;井里没有影子,太阳就会发生日食;君主宽容,月亮就会显得暗淡;诸侯恭敬,月亮就会偏斜。所以君子要由小事推断大事,由细微之处看出端倪,看到霜就知道要结冰,看到露水就知道要变热。顺应时势而为,该行动就行动,该停止就停止,把握时机,顺应天理。利用好顺境,也能应对逆境,乐观知命,尽力而为。现在大家都在险路上狂奔,我怎么能跟他们保持一致呢?我预见到危险,所以提前做好准备,即使现在默默无闻,我也不觉得羞耻。

我打算在典籍中遨游,在仁义的源泉中休憩,在周公和孔子的庭院里徘徊,和儒家、墨家的人交朋友。我的才能足够照亮四方,但收敛起来,也没人知道我有什么本事。如果能赶上盛世,应验天命,打开宫门,走上天路,撑着华盖侍奉皇帝,献上妙策,宣扬太平盛世,那该多好!计划成功,是我的功劳;功劳没有建立,是我的过错。像龟和凤那样隐居山林,雾露不散,在草丛中跳跃,只会让人觉得我愚蠢。不了解我的人,会觉得我迂腐。我努力追求真理,又怎能放弃呢?我将静待天命,坚持不懈,永不改变。“百年之后,回到自己的家园。”如果能得到认可,那是上天眷顾;即使默默无闻,也不是我的错。

昔日伯翳能听懂鸟语,葛卢能辨别牛的叫声,董父能驯服龙,奚仲能制造车衡,倕氏能发明各种巧妙的工具,造父能驾驭骏马,非子能管理马匹,狼瞫能捕捉禽兽,弓父能制作精良的弓箭,佽非能勇敢地冲锋陷阵,寿王能建造宫殿,东方朔能言谈取悦皇帝,上官大夫能执掌车盖,弘羊能运筹帷幄,担任宰相。我做不到像他们那样,所以只能怀揣着我的才能,悠闲自在地生活。

然后,这位公子抬头,从台阶上下来,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躲闪着。胡老先生就扬起琴弦,笑着,拿起琴来唱歌。歌曰:“练余心兮浸太清,涤秽浊兮存正灵。和液畅兮神气宁,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欲息兮无由生。踔宇宙而遗俗兮,眇翩翩而独征。”

建宁三年,他被任命到司徒桥玄的府里工作,桥玄对他非常尊重。后来他又被外派到河平县当县令。之后被召回朝廷,做了郎中,在东观负责校对书籍。后来又升迁为议郎。因为觉得当时的经书离圣贤的原意相去甚远,文字有很多错误,那些普通的儒生又胡乱解释,误导后来的学习者,所以熹平四年,他就和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人一起,上奏朝廷请求校正《六经》的文字。汉灵帝同意了,他就亲自在碑石上书写,请工匠刻碑,竖立在太学门口。从此以后,后来的儒生和晚辈学子,都以此为准则来学习。碑刚立起来的时候,来看碑和拓碑的人,每天都有上千辆车,把街道都堵满了。

一开始,朝廷认为州郡之间互相勾结,人情往来频繁,就规定婚姻关系的双方以及来自两个州的人,不能互相监督管理。到了这个时候,又增加了“三互法”,也就是互相回避的规定更加严格,选拔人才就变得非常困难。幽州和冀州,长期空缺没有人补上。他就上书朝廷说:

话说伏见幽州和冀州这块老地方,以前是战马的产地,可是这几年兵荒马乱,加上年年饥荒,弄得民不聊生,都快成空城了。现在老百姓流离失所,千里荒凉,官职空缺很久了,官员们也拖拖拉拉的,三个府的选举,都拖了一个多月还没定下来。我感到很奇怪,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避三互”的规定。按说十一州都可以选,只需要选两个州的人才就够了。可偏偏这俩州的人,有的还被限制了任职年限,大家犹豫不决,拖拖拉拉,错过了最佳时机。我觉得这“三互”的限制,本来就不是很严格,现在只要再强调一下威严,明确一下法令,那些在职的官员难道还会不认真谨慎吗?干嘛非得要因为“三互”的规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想当年韩安国是从一个普通小兵做起的,朱买臣出身卑微,他们都是凭借才能和德行,最终回到家乡做了官。还有张敞,以前是逃犯,后来也得到了提拔,做了州郡长官。他们哪管什么“三互”的限制,以及那些繁琐的条条框框啊!

三位最高长官应该清楚这两个州的重要性,应该尽快决定人选,应该越过限制,选拔人才,来挽救目前的危局;而不应该顾及那些反对的声音,为了避免一些细微的违规,导致选拔工作迟滞,最终错失人才。我希望陛下能够效法先帝,取消这些近期的限制,对于各州刺史可以更换的器物,不要拘泥于“三互”的限制,从中挑选合适的人选。

奏章上去了,却没得到批复。

话说皇上本来爱好学习,自己还编撰了《皇羲篇》五十章,因此就招揽那些能写文章赋诗的人才。一开始,皇上主要招揽经学方面的人才,后来,那些擅长写信、擅长书法和篆刻的人,也都陆续被招进了宫,最后竟然有几十个人。侍中祭酒乐松、贾护,他们招揽的都是些不务正业、投机钻营的人,都安排在鸿都门下做事。熹陈一些市井小民的琐事,皇上却很高兴,还破格提拔了他。还有那些在市场上做买卖的小老百姓,只要是宣陵孝子,皇上就提拔他们做郎中、太子舍人,这样的人也有几十个。这段时间,老天爷也发脾气,经常出现雷电狂风,树木被连根拔起,地震、冰雹、蝗虫灾害接踵而至。鲜卑人还入侵边境,百姓们被征发徭役,负担沉重。

六年七月,皇上发布诏书,引咎自责,命令群臣各自陈述施政要领,应该采取哪些措施。邕上了一道奏章,说:

皇上,我接到了您的圣旨,心里很惶恐。虽然周朝成王时遇到过大风,宣王时也遭遇过旱灾,但这都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我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听说上天降下灾异,都是有迹可循的。古代的历法记载了很多灾异事件,大多是因为统治者刑罚过重、滥用权力造成的。《鸿范传》里就说:“政治荒谬,道德败坏,就会刮起摧毁房屋、折断树木的大风。” 这风啊,是上天的命令,警示着我们为人处世要谨慎。

如果我们认真侍奉上天,就会得到很多福报;如果我们诚心祭祀祖先,鬼神也会保佑我们。国家大事,祭祀典礼是重中之重,天子更应该亲自躬行。我自从在朝廷任职,一直到穿上朱衣(官服),负责祭祀五郊,但天子很少亲临,一年四季的祭祀典礼,总是委托给下属官员去办,虽然也有一些补救措施,但终究还是有所疏忽怠慢。所以上天不高兴了,才降下这些异象。《坤》卦代表大地,《易经》说要安宁贞正。阴气盛怒,就应该静下来反思,否则就会导致叛乱。权力不在皇上手里,就会下冰雹损害庄稼;政治暴虐,就会有虎狼伤人;贪婪残害百姓,就会有蝗虫啃食庄稼。

六月二十八那天,金星和月亮靠得很近,这是兵灾的预兆。鲜卑人入侵边塞,路途遥远,现在出兵,我看不见有什么好处。上面违背天象,下面违背民意,我们真的应该广泛听取大家的意见,选择最稳妥的办法。

我实在忧心忡忡,所以斗胆列举七条应该立即执行的措施,呈报给您:

第一件事,说的是古代天子祭祀的事儿。按照规定,天子要在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和夏天的中旬这几个节气去郊外祭祀五帝,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在宗庙祭祀祖先,表达孝敬,在辟雍教化百姓,这些都是帝王的大事,历代祖宗都非常重视。可现在那些办事儿的官员,动不动就因为边疆小国有丧事,宫里有人生孩子,或者哪个小官犯点小错,就拿这些当借口推迟祭祀。我发现,祭祀南郊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中断过,可其他的祭祀,就总有人出来反对。难道南郊祭祀的地位比其他的祭祀还低吗?孝元皇帝曾经在诏书里说过:“祭祀是礼仪中最庄重的事,所以要竭尽全力,恭敬地去完成。”元和年间也重新强调了这些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以前好几道诏书都表达了这种诚恳的心意。可是最近,却让太史官说了算,他们忘记了祭祀的庄重,只顾着那些迷信的禁忌,抓住一些小事不放,反而坏了大事。《礼记》上说,妻子妾室生孩子,斋戒期间不能进侧室的门,但并没有说因此就停止祭祀。宫里有个士兵死了,就三个月不祭祀,这指的是普通百姓挤在一个小房间里,才这么说,哪能和皇宫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妃嫔相比?所以,以后祭祀的规矩还是应该按照以前的规定来,这样才能避免灾祸。

第二件事,我听说,国家要兴盛,就应该多听取各种意见,了解国内的情况,体察民情。所以,先帝虽然英明圣智,但仍然广泛听取各种意见,并且根据灾异现象,调查隐情,重用贤良方正、敦厚朴实、有道德的官员,让他们敢于直言进谏,朝廷上从来没断过这种声音。陛下亲政以来,连续几年发生灾异,却没听说要特别选拔人才。应该认真反思,恢复以前的做法,让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能够畅所欲言,这样才能解决《易经》里说的“政治错误,道德败坏”的问题。

第三件事,寻找贤才的方法,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有的靠品德显赫,有的靠言论出名。最近,朝中大臣,只要敢于说实话,就未必能得到赏识,反而常常遭到诽谤攻击,结果大家都不敢说话,没人敢直言进谏。郎中张文,以前敢于直言不讳,皇上也采纳了他的意见,还因此责备了三司官员。大臣们都很高兴,百姓们也感到欣慰。我认为应该提升张文官职,以此鼓励忠诚正直的人,树立榜样,让天下人都知道,并且拓宽政治道路。

哎,说起来啊,司隶校尉和各州刺史,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监督检查那些贪官污吏,把好人坏人区分开来。我发现幽州刺史杨熹、益州刺史庞芝、凉州刺史刘虔,他们都挺正直的,一心为公,打击坏人,效果也挺好。其他人嘛,就差远了,根本没尽到责任。有的官员自己都犯了错,还跟下面的人一起胡作非为,根本不管事,整个官场松松垮垮的,没人管,连朝廷高官也装聋作哑。

五年前,朝廷下令要派八个使者去各地巡查,还让三公(指丞相、太尉、御史大夫)随时汇报情况。当时那些一心为公的官员可高兴坏了,那些坏人就吓得脸色都变了。可惜啊,这个好政策后来不知道为啥就搁置了。刘向以前就说过:“犹豫不决,就会给坏人打开方便之门;优柔寡断,就会招来谗言邪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好政策,又突然改变了,让全国上下都开始猜测朝廷的意图。我觉得应该赶紧恢复派八个使者去查处违法行为,重新选拔忠诚清廉的官员,公平地奖赏和惩罚。每年年底,对三公进行考核,评选出最好的和最差的,让官员们知道为公办事的好处,以及徇私舞弊的坏处,这样很多问题就能解决了。

我听说古代选拔人才,都是让诸侯国每年进贡人才。汉武帝的时候,各郡推荐孝廉,还有贤良、文学方面的选拔,所以那时候名臣辈出,文武都很兴盛。汉朝选拔人才,就这几种途径而已。那些只会写字画画、写文章的人,那只是小才,根本没能力治理国家。陛下刚即位的时候,先学习经书,处理完政事后,就看看文章,只是为了消遣一下,跟现在的人玩博弈一样,根本不是用来选拔人才的标准。可是现在那些读书人为了名利,拼命写文章,争先恐后。写得好的人,就喜欢引用经书典故,装模作样;写得差的,就用一些俗语,跟戏子差不多;还有人剽窃文章,冒充别人的名字。我每次在盛化门受命录选人才,按顺序录取,那些没被录取的,也都跟着一起被提拔了。既然已经给了他们恩惠,很难再收回成命了,他们只能拿着俸禄,按道理来说,已经很好了,不能再让他们去管理百姓或者做官了。以前孝宣帝在石渠阁召集儒生,章帝在白虎殿召集学者,讲解经书,这些事情都非常重要,文治武功,都应该学习这些做法。那些小聪明小本事,虽然也有一些值得看的地方,但孔子说过“欲速则不达”,君子应该立志于伟大的目标。

这六件事啊,那些拿着墨绶的长官,管着老百姓的,都应该把为百姓谋福利当成自己的业绩,把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当成自己的责任。奖惩的标准,应该明确清晰。可是现在当官的,都没什么作为,等到他们卸任了,反而大多被提拔为议郎、郎中。要是他们真的有才能,不应该让他们闲着。要是他们犯了错,就应该严惩不贷。哪有认罪怕受处罚,反而还想着升官,互相攀比,好坏不分的情况?先帝的旧例,可从没出现过这种事!这些情况都应该彻底杜绝,好好查查真伪。

再说这第七件事,我发现之前那些被任命为太子舍人的“宣陵孝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我听说孝文皇帝定下的丧服制度是三十六天,即使是继承皇位的儿子,父子至亲,朝中大臣,受皇恩深重,都得遵守规定,不敢逾越。现在这些人,虚伪的小人,根本不是皇室亲属,既没有受到皇家的恩惠,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功劳,凭什么装模作样地思念,感情从何而来?他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皇陵附近,假装孝顺,行为不端,毫无道理可言,甚至还有坏人混迹其中。桓思皇后祖载的时候,东郡有个偷别人老婆的逃犯,就藏在这些“孝子”里,当地官府追捕,才抓到他。这些人虚伪肮脏,简直难以形容!而且,那些先到的能得到官职,后到的就被遗忘了;有的在陵墓附近待了很久,只是短暂回家一下就被认为是旷工;甚至还有人找人代替,也能得到荣宠。因此,怨恨纠纷不断,路上总是乌烟瘴气。太子的属官,应该精挑细选有德行的人,怎么能只选那些在坟墓附近游荡的坏人呢?这太不吉利了!应该把他们都遣送回老家,以此来分辨真假孝子。

奏章递上去后,皇帝亲自到北郊祭天,又举行了辟雍之礼。他还下令,把那些被封为舍人的“宣陵孝子”,全部改任为丞尉。光和元年,正式设立鸿都门学,绘制了孔子和七十二弟子的画像。这些学生,都由州郡三公举荐或征召,有的出任刺史、太守,有的进入朝廷担任尚书、侍中,甚至还有被封侯赐爵的,那些真正的士君子都觉得跟他们为伍丢人。

话说那会儿,怪事不断,老百姓都吓坏了。那年七月,皇上把邕叫去,还有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华、太史令单飏,一起去了金商门,被带进崇德殿。然后,中常侍曹节和王甫就问他们关于灾异的事,以及怎么才能消除灾难,应该采取什么措施。邕就认真地回答了,他说的那些内容都出自《五行志》和《天文志》。

皇上又单独下诏问他:“最近灾难接二连三地发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朝廷上下都急得不行,心里害怕得很。我们问遍了各地的官员和大臣,希望能听到一些忠言,可他们一个个都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听说你邕的经学造诣很深,所以才秘密地问你,你应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指出朝廷的失误和应该采取的措施,别藏着掖着,自己心里打鼓。把你的回答写下来,用黑色的布袋封好上交。”邕回答说:

皇上您圣明英武,对灾祸深感痛惜,竟然还特别关注我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这真是我这种卑微之辈承受不起的恩典啊!我真是掏心掏肺地效忠您啊,怎么能因为害怕麻烦而隐瞒不报,让您听不到最严重的警告呢!

我仔细想想,那些奇怪的事情,都是亡国的征兆啊!汉朝的皇帝们,对这些预兆总是很重视,所以才屡屡出现怪异的现象,以此来警示统治者,希望他们能有所感悟,改过自新,转危为安。现在这些灾祸接连不断,不是发生在别的地方,远的有宫墙,近的有寺庙,这警示作用,可以说是非常直接了。祥瑞消失,鸡变成人,都是因为妇人干政造成的!以前那个乳母赵娆,权势滔天,活着的时候,家产和国库差不多,死了之后,坟墓比皇陵还大,她的两个儿子都受封为侯,兄弟俩还都当了郡守;接着又是永乐门史霍玉,依仗城里的势力,又干坏事。现在路上都在纷纷议论,说有个程大人,听听风声就知道,这将成为国家的祸患。应该早做防范,制定明确的禁令,要深刻吸取赵娆、霍玉的教训,引以为戒。

现在皇上您勤于政事,想辨别邪正。但是我听说太尉张颢,是霍玉推荐的;光禄勋姓璋,名声很不好,贪污腐败;还有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都因为运气好而富贵荣华。应该想想小人当权的危害,想想退让避贤的益处。我看廷尉郭禧,为人厚道,经验丰富;光禄大夫桥玄,聪明通达,正直方正;还有前任太尉刘宠,忠诚老实,坚持原则;这几位都应该作为您的谋臣,多加亲近和咨询。宰相大臣,是君主的四肢,您把责任都交给他们,他们的好坏已经很明显了,不应该听信小官的话,去挑剔大臣。还有尚方制作的工艺品,鸿都的诗赋文章,这些都可以暂时减少,以表示您忧国忧民的心意。《诗》经上说:“畏惧上天的愤怒,不敢嬉戏玩乐。”上天的警告,真的不能儿戏啊!

宰府的孝廉,是士人的高级人才。最近因为选拔人才不谨慎,严厉责备了三公,现在又用一些小文章来进行超常规的选拔,这就打开了后门,违背了明君的制度,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却没人敢说。我希望陛下能忍住,坚决制止这种现象,认真考虑国家大事,来回应上天的期望。圣朝既然自己严格要求,左右近臣也应该效仿。大家都克己自律,来堵住灾祸的征兆,那么天道就会平衡,鬼神也会保佑谦虚的人。我愚笨鲁莽,感激涕零,不顾一切,冒着触犯忌讳的危险,写下这些话。君臣之间不亲密,上面有泄露言论的危险,下面有失去自身安全的祸患。希望您能把我的奏章烧掉,不要让忠心耿耿的官员,遭受奸邪的报复。

奏章呈上去,皇帝看完后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换衣服。曹节跟在后面偷偷地瞄了一眼,就把奏章上的内容都告诉了身边的人,事情就这样泄露了。那些被杜预裁撤的人,都恨得牙痒痒,想着怎么报复他。

一开始,杜预和司徒刘郃本来就关系不好,他的叔父卫尉杜质又和将作大匠阳球有矛盾。阳球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婿,程璜就派人飞快地送奏章,说杜预和杜质因为私事向刘郃求情,刘郃没答应,杜预心里憋着一股气,想把刘郃整治一顿。 于是,皇帝下令尚书省,召杜预来问话。杜预自己写了一份奏章,解释说:

我被皇上召见,询问了关于大鸿胪刘郃的事。刘郃以前在济阴当太守的时候,我的属下张宛休假了百天,后来刘郃当了司隶校尉,又让河内郡的吏员李奇当州书佐,还帮着前河南尹羊陟和侍御史胡母班办事,刘郃都没用他们,所以这些人对他怀恨在心。我被叫去问话,吓得要死,魂飞魄散,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我自己仔细想了想,其实张宛和李奇休假的事,跟羊陟和胡母班无关,那些小吏休假,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跟羊陟是亲戚,我怎么可能去帮他拉帮结派呢?如果我和我儿子真想互相陷害,早就直接向朝廷告状,把我们的仇恨都说清楚了。我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却突然冒出这些诽谤我的文章,应该把我跟刘郃一起调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因为学问好,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在宫里做事,出入皇宫,我的身份皇上都清楚得很。今年七月,我被召到金商门,皇上问我关于灾异的事,还故意让我说话。我这个人很笨,只知道忠心耿耿,奉命办事,不顾个人安危,所以就批评了一些大臣,甚至还包括一些受宠的官员。其实我是想通过回答皇上的提问,来解决灾异,为皇上谋划国家安定的大计。皇上不体谅忠臣的直言,反而压制我的话,导致诽谤越来越多,皇上就开始怀疑我了。像我这样尽心尽力的人,难道还能容身吗?每次皇上发布诏书,百官都上奏章,想通过改革来消除灾祸,带来吉祥,但是那些敢于说话的人,不仅得不到赏识,反而会招来祸患。现在大家都闭口不言,把我当作警戒,还有谁敢为皇上尽忠呢?我的弟弟,多次得到提拔,官位很高。我也受到皇上的恩宠,多次被召见。那些想陷害我的人,就是利用我和我弟弟的关系,想毁掉我们全家,他们根本不是想揭露奸邪,为国家做贡献。我今年四十六岁了,孤身一人,能以忠臣的名义死去,也是我的荣幸了,只是恐怕皇上以后再也听不到忠言了。我愚笨无能,应该承担责任,但是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弟弟根本不知道,而我年老白发,却突然被抓起来,我和我的弟弟一起被关押,真是冤枉啊,太痛苦了!我一旦进了监狱,就会受到酷刑,被迫认罪,到时候还有什么机会解释呢?我的死期快到了,冒昧地向皇上陈述我的冤情。我希望我自己承担罪责,但求不要牵连到我弟弟,这样我死后,他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只希望皇上能多加保重,为了万民着想,爱惜自己。

好家伙,邕被抓到洛阳大牢里了,罪名是:结党营私,想害大臣,还大不敬!判决是:斩首示众! 这事儿报到皇上那儿了,结果中常侍吕强觉得邕挺冤枉的,就给皇上求情。皇上也琢磨琢磨邕以前写的那些东西,觉得有点儿可惜,就网开一面,改判为死刑减一等,发配到朔方去,还说以后别想赦免。 这阳球,还派人去半路上刺杀邕,结果那些刺客都被邕的人品感动了,一个都没动手。阳球又花钱收买邕的管辖官员,想毒死他,没想到收买的人反而把这事儿告诉了邕,所以邕每次都死里逃生。 后来,邕就在五原郡安阳县安顿下来了。

邕以前在东观的时候,跟卢植、韩说他们一起写《后汉记》,结果后来出事了,书没写完。 他就自己写信给皇上,把写好的十个部分的概要都列出来,呈给皇上。皇上很欣赏他的才华,第二年大赦天下的时候,就赦免了邕,让他回老家了。 从被发配到回来,一共九个月。 快到家的时候,五原太守王智设宴送行。酒喝多了,王智站起来跳舞,让邕也跳,邕没理他。这王智,是中常侍王甫的弟弟,平时就挺嚣张跋扈的,这下在客人面前丢了脸,就骂邕:“你敢小瞧我!”邕一听,直接拂袖而去。 王智心里不服气,就偷偷跟上面告状,说邕怨恨被流放,还诽谤朝廷。宫里那些得宠的宦官一听,更讨厌邕了。邕觉得这样下去肯定没好结果,就逃跑了,跑到江浙一带去了,在吴地待了十二年,还寄居在太山羊家。

吴地有人用桐木烧火做饭,蔡邕听到火烧木材的噼啪声,就知道这是上好的木材,于是请求主人把剩下的木头给他,做成一把琴。果然琴声优美,只是琴尾还带着烧焦的痕迹,所以当时人们称它为“焦尾琴”。 那时候,蔡邕在陈留。

邻居请蔡邕喝酒吃饭,蔡邕到了之后,酒席已经开得很热闹了。有客人正在屏风后面弹琴,蔡邕走到门口,偷偷地听着,说:“哎!用音乐来招待我,却藏着杀气,这算怎么回事?”于是转身就走了。 去请蔡邕的人把这事告诉了主人,说:“蔡先生来了,到门口又回去了。”蔡邕一向受乡里人尊敬,主人赶紧追上去问原因,蔡邕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他,大家都觉得很惋惜。弹琴的人说:“我刚才拨弄琴弦的时候,看见一只螳螂正对着鸣叫的蝉,蝉要飞走还没飞起来,螳螂一会儿上前一会儿后退。我的心里很紧张,就怕螳螂抓不到蝉。这怎么能说是杀气表现在琴声里呢?”蔡邕听了哈哈大笑:“这样解释就说得通了。”

中平六年,汉灵帝死了,董卓当了司空,听说蔡邕名声很大,就征召他,蔡邕以生病为由推辞了。董卓大怒,骂道:“我都能灭人满门,蔡邕竟然敢这样傲慢,绝不会让他好过!”又严厉命令各州郡把蔡邕押送到他府上。蔡邕没办法,只好去了,被任命为祭酒,受到很高的礼遇。 后来蔡邕被提升为高第,补任侍御史,又转任持书御史,接着升任尚书。三天之内,就升迁了三次。之后被任命为巴郡太守,又留任侍中。

初平元年,蔡邕被任命为左中郎将,跟随献帝迁都长安,被封为高阳乡侯。

董卓的宾客、部属想把董卓的地位抬高到和周朝的太公姜尚一样,称他为“尚父”。董卓向蔡邕征求意见,蔡邕说:“太公辅佐周朝,受命灭商,所以才有了这个称号。现在您威风凛凛,功勋赫赫,但是要比作‘尚父’,我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应该先平定东部地区,然后把皇帝送回原来的都城,再考虑这个问题。”董卓听从了他的建议。

二年六月,发生了地震,董卓向蔡邕询问原因。蔡邕回答说:“地震是因为阴气过盛侵犯阳气,是臣下违反制度造成的。早春祭天的时候,您乘坐金华青盖车,车上的装饰过于华丽,远近的人都认为不合适。”董卓于是换乘了黑色的车盖车。

董卓看重蔡邕的才学,对他很好,每次宴请,都让蔡邕弹琴助兴,蔡邕也总是想着怎么劝谏他。但是董卓这个人太刚愎自用,蔡邕觉得自己的话董卓很少听进去,就跟他弟弟蔡谷说:“董卓性子刚烈,又固执己见,最终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我想逃到兖州去,如果路途遥远难以到达,干脆就躲到山东去等机会,你看怎么样?”蔡谷说:“大哥你名气太大,走到哪儿都有人围观,这样躲藏起来,恐怕很难吧?”蔡邕听了弟弟的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董卓被杀了,蔡邕正在司徒王允那里,心里非常难过,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王允勃然大怒,呵斥他说:“董卓是国家的罪人,差点儿就亡了汉朝!你身为朝廷大臣,应该和他同仇敌忾,怎么还念念不忘他以前对你的恩情,忘记了国家大义?现在董卓被处死了,你却这么伤心难过,岂不是和董卓一样是叛逆吗?”说完就把蔡邕抓起来,交给廷尉审判。蔡邕上书谢罪,请求把自己的脑袋刺字,砍掉脚,来完成汉朝的史书。很多士大夫都为他求情,但都没能成功。太尉马日磾赶紧跑去跟王允说:“蔡伯喈是旷世奇才,对汉朝的历史非常了解,应该让他继续完成汉史,成为一代典范。况且他忠孝节义的名声素来很好,现在犯的罪名又不明确,杀了他岂不是会失去民心吗?”王允说:“当年汉武帝没有杀司马迁,结果司马迁写了《史记》,流传后世。现在国家正值衰弱,皇位还不稳固,不能让阿谀奉承的大臣在小皇帝身边执笔写史。这样做既不能帮助皇帝提升德行,还会让我们的同僚遭到非议。”马日磾回去后对别人说:“王公这样做,恐怕不会长久吧?好人,是国家的根本;史书,是国家的典范。破坏根本,废除典范,还能长久吗?”蔡邕最终死在了狱中。王允后来后悔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蔡邕死的时候,六十一岁。达官贵人们和儒生们都悲伤地流泪。北海的郑玄听说后叹息道:“汉朝的历史,还有谁来记载呢!”兖州、陈留一带的人们都为他画像并立碑颂扬。

他写了不少关于汉朝历史的书,但是没被后来的史书收录进去。他还写了《灵纪》和十篇议论文,又补充了四十二篇列传,可惜因为李傕的叛乱,很多都散失了,没能流传下来。他留下的诗、赋、碑文、诔文、铭文、赞文、连珠文、箴言、吊文、论议、以及《独断》、《劝学》、《释诲》、《叙乐》、《女训》、《篆艺》、祝文、章表、书记等等,总共一百四篇,才得以流传至今。

话说这人的志气和情感,是读书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国家衰败的命运,也是所有活着的人都深深悲痛的。想想看,蔡邕被抓起来戴上脚镣,流放到偏远地区,抬头不见日月,四处都是尘土飞扬,他心里能平静吗?比起那些平安无事的人,他心里该有多么难受啊!后来虽然刑罚解除了,但他还得四处逃亡,躲藏在江河湖泊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即使快速地跑进深山老林里,也担心藏不住行踪。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回到家乡,把自己的遗体葬在祖先的墓地旁边,这愿望能实现吗?董卓进京后,立刻就召见了他,表面上是重用他,实际上却处处为难他,让他没几天就搬了好几次家。蔡邕虽然尽力劝谏,但董卓的暴行却一次次地加剧,他只能靠着早年在《同人》中获得的名声,以及后来得到北叟的赏识,才得以苟活。他屡次受到恩宠,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担忧吗?就算君子犯了罪,有时还会被免除处罚,更何况是国家法令仓促颁布,没有事先考虑周全的情况下,因为一时心软而改变了处罚,让蔡邕和那些奸邪之徒受到同样的惩罚?执政者竟然追究蔡邕的旧怨,因为他早年写过一些批评朝廷的文字,最后还把他处死,这样的做法,历史上可没有先例啊!

赞曰:季长(蔡邕的字)啊,戚氏(蔡邕的家族)啊,才华横溢,性情豪放。他精通典章制度,又擅长音律歌舞。他内心渴望平静,却又文思敏捷,辞藻华丽。他直言批评权贵,在南北奔波,依附梁冀、怀抱董卓,最终名声受损,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