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义,字国维,是濮州临濮人。一开始他叫张居言,后来皇帝赐名全义,梁太祖又给他改名叫张宗奭;等到庄宗平定了河南,他又把名字改回张全义了。他爷爷叫张琏,爸爸叫张诚,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农民。张全义曾经当过县里的一个小官,啬夫,结果还被县令给羞辱了一顿。

乾符年间快结束的时候,黄巢在冤句起义了,张全义为了躲避战乱,逃到黄巢的军队里去了。黄巢攻进长安后,竟然提拔张全义当了吏部尚书,还让他负责水运。黄巢失败后,张全义投奔了诸葛爽,在河阳。他一路升迁,做到裨校,还立了不少战功,诸葛爽还推荐他当了泽州刺史。

光启年间刚开始的时候,诸葛爽死了,他儿子诸葛仲方接替他当了留后。当时部将刘经和李罕之为了争夺洛阳打得不可开交,李罕之在圣善寺打败了刘经。李罕之乘胜追击,想要攻打河阳,就在洛口扎营。刘经派张全义去抵抗,没想到张全义竟然和李罕之结拜为兄弟,然后一起反攻河阳,结果被刘经打败了。张全义收拾残兵败将,和李罕之一起占据了怀州,然后向唐昭宗求救。

唐昭宗派泽州刺史安金俊去支援他们,一起攻打河阳。刘经和诸葛仲方没办法,只好放弃河阳,逃到汴州去了。李罕之于是自己当了河阳的主人,还推荐张全义当了河南尹。

全义这个人啊,勤俭持家,对百姓特别好。就算当时盗贼横行,他也鼓励大家种地,结果仓库里粮食堆积如山。他到洛阳后,从一百个手下里挑了十八个能干的,封他们当屯将,每人发一面旗子,一块牌子,让他们到以前的十八个县里招募农民,自己种地,流民慢慢就回来了。他又从剩下的手下里挑了十八个,封他们当屯副,负责安抚新来的百姓,只杀那些杀人犯,其他的最多打几下板子,没有重刑,也没有赋税,所以回流的百姓越来越多。他还挑了十八个识字的,当屯判官。没过几年,十八个屯子,每个屯子的人口都达到了几千户。他还让大家农闲的时候,都练练武,发弓箭枪剑,教他们队列和作战方法。又过了一两年,每个屯子的人口又增加了,多的有五六千户,中等的有四千户,少的也有两三千户,一共训练了两万多会用弓箭枪剑的民兵。要是哪个贼来了,立马就能抓到,因为他刑罚宽松,事情简单,所以远近的人都像赶集一样涌来投奔他。五年之内,那里就富庶起来了,于是他就上奏朝廷,每个县除了县令,其他的官吏都免了。

罕之这个人贪婪暴虐,不守法纪,军队里经常缺粮,就老是向全义要。开始两人关系还不错,但后来罕之得寸进尺,动不动就欺压全义,全义受不了了。文德元年四月,罕之带兵去攻打晋州和绛州,全义趁他防备空虚,偷偷带兵袭击河阳,然后就兼任了河阳节度使。《洛阳搢绅旧闻记》里记载说:罕之镇守三座城池,知道全义一心只教百姓耕织,就经常在大家面前说:“那些种地的老农有什么可怕的!”全义听了,根本不在乎。罕之经常派人给全义送飞鸽传书,要军粮和丝绸,全义说:“李太傅要的东西,不得不给他。”他手下和宾客都觉得不应该这样,全义说:“给他就是了。”好像很怕罕之的样子,手下们都不明白。罕之以为全义怕他,就没怎么防备。后来罕之带兵去攻打怀州和泽州,全义就暗中召集屯兵,夜里偷偷出发,天亮就攻下了三座城池。罕之逃跑了,跑到河东去了,朝廷就让全义兼任三城节度使。

罕之向武皇求救,武皇又派兵来攻打河阳,结果汴州的援兵到了,罕之就退兵了。梁祖派丁会守河阳,全义又当了河南尹、检校司空。全义感激梁祖的帮助,从此就依附梁祖,听从他的指挥。

一开始,蔡州的贼寇孙儒和诸葛爽为了争夺洛阳,你打我我打你,打了七八年,洛阳城都变成废墟了,到处都是荆棘。王全义刚到洛阳的时候,只带着手下的人住在旧城里,城里的百姓和穷人加起来还不到一百户人家。全义很会安抚百姓,他让手下的人清除杂草,开垦土地种庄稼,一边种地一边打仗,用粮食换牛,一年一年地开垦土地越来越多,也吸引了很多流离失所的人回来,他待他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每到春耕的时候,全义自己都会下地干活,还请大家喝酒吃饭。他的政策宽松,事情简单,官员们都不敢欺压百姓。几年时间,洛阳周围就没有荒地了,户口也增加到五六万户。然后,他在旧城里修筑城墙,建立官署,用来防御外敌。

(《洛阳缙绅旧闻记》记载:王全义特别喜欢老百姓辛勤耕织,如果哪家今年的蚕丝和麦子收成好,即使离洛阳城有一里地,他都会骑马赶过去,把那家老老少少都叫来,亲自慰问他们,赏赐他们酒食茶叶丝绸,给男人布裤,给女人裙衫。当时老百姓都穿青色的衣服,妇女的衣服都是青色的绢做的。他拿到新麦子新蚕茧,脸上就会露出喜悦的表情。老百姓私下议论说:“大王见到漂亮歌妓,一般都不笑,只有看到好的蚕丝和麦子才笑呢!”他为人朴实,就是这样。每到秋天收割庄稼的时候,如果看到田里没有杂草,他一定会下马让宾客看看,然后把田主叫来慰问,赏赐他衣服。如果看到田里长了杂草,地没耕好,就会立刻把田主叫来,当众责问他。如果庄稼歉收,地里长满了野草,他就问个究竟,百姓说是因为牛累坏了,或者缺人手耕种,他就下马,立刻把附近的邻居叫来责问他们:“这家人缺少人手和耕牛,你们为什么不互相帮助呢?”邻居们都认错,他就赦免他们。从此以后,洛阳的老百姓,不管远近,如果谁家耕牛少,大家就互相帮助;如果谁家缺人手,也是一样。种地的男人女人,都互相劝说要努力耕种和养蚕,所以家家户户都有积蓄,即使遇到水旱灾害,也没有饿死人的。)

王全义为人诚实守信,每当遇到水旱灾害祈求上天保佑的时候,他都会沐浴更衣,吃素食,睡单独的房间,到了祭祀的地方,态度恭敬,好像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神灵一样,神情庄重。遇到旱灾,还没下雨就开始祈祷,左右的人一定会说:“大王可以打开无畏师塔”,就是龙门广化寺的无畏师塔。王全义就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打开塔门,每次都能下雨,所以当时有句俗语说:“王全义祈祷求雨,大家就不用买雨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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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祖逼着昭宗皇帝搬到洛阳去,命令全义修缮洛阳皇宫,这活儿干了好几年才完工。昭宗皇帝到了洛阳,梁太祖琢磨着要篡位,担心全义心里头有啥想法,就安排韦震当了河南尹,把全义调到天平军当节度使,还让他兼任中书令,封他为东平王。《洛阳搢绅旧闻记》里记载:齐王和梁太祖互相担任中书令、尚书令,等到梁太祖兼任了四个镇的节度使,齐王就多次上表请求辞去兼任的节度使职位。这说明齐王早就看穿了梁太祖是奸雄,想躲开他的权力,保全自己。梁太祖忙着打天下,外面打仗不断,国库也空空如也,齐王可是尽心尽力地帮他,把家底都掏空了支援他。

那年八月,昭宗皇帝被杀了,辉王继位。十月,又让全义当了河南尹,还兼任忠武军节度使,负责六军诸卫的事务。梁太祖称帝后,让全义又兼任河阳节度使,封他为魏王。开平二年,封他为太保,还兼任陕虢节度使、河阳尹。四年,又升他为太傅,让他继续当河南尹、负责六军,还兼任郑、滑等州的节度使。乾化元年,封他为太师。二年,朱友珪造反篡位,让全义当守太尉、河南尹、宋亳节度使,还兼任国计使。梁末帝在汴梁继位后,让全义当洛阳留守,还兼镇河阳。没过多久,又任命他为天下兵马副元帅。

话说梁朝末年,赵、张两家当权,段凝被任命为北面招讨使,一下子就位高权重,超过了其他将领。全义觉得这不行啊,就派人去跟梁末帝说:“皇上,我老臣当年受先帝重用,现在又蒙您信任,给我副元帅的名号。虽然我年纪大了,但还能带兵打仗,请把北面军队的指挥权交给我,好让我分担您的辛劳。段凝这个人是后来才起来的,他的德行还没得到大家的认可,恐怕大家不服他,会造成军队不团结,最终坏事。 ” 可惜,皇帝没听他的。

全义在朱温手下干了三十多年,从梁祖(朱温)末年开始,梁祖就猜忌老将,好几次都想害死全义。全义呢,一个人默默地做事,把家里的钱财都拿出来孝敬梁祖。等到梁祖在河朔地区打败仗之后,全义每个月都进献铠甲战马,补充军队损失;他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梁祖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处罚他,所以最终也没能害了他。全义的老婆储氏,那可是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很有主意。梁祖自从在柏乡打败仗之后,连续几年亲自带兵去河朔地区,心里就一直怀疑全义,身边的人也经常在梁祖耳边说全义坏话。每次储氏进宫,都会想方设法地为全义解释清楚。

有时候梁祖气得不行,马上就要召见全义问罪,储氏就赶紧去见梁祖,大声说道:“宗奭(全义)不过是个种地的老农,三十多年来,洛阳城周围,都是他开荒、砍荆棘,招兵买马,筹集军费,才帮助陛下打下江山的!如今他年纪大了,眼看就要死了,您却还怀疑他,这是为什么呢?” 梁祖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说:“我没有恶意,你不用多说了。” (《齐王外传》里记载:梁祖猜忌齐王,担心他会成为后患,前后几次都想杀了他,是齐王夫人储氏亲自求梁祖才得以保全,后来梁祖还把自己的儿子福王女儿嫁给了齐王。)

话说后唐庄宗灭了梁朝之后,老将全义从洛阳赶来朝见皇帝,他一下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请罪。庄宗皇帝安慰了他好久,考虑到他年纪大了,就让人搀扶着他上殿,设宴款待,大家玩得很开心。皇帝还下令让皇子李继岌、皇弟李存纪等人都要像对待兄长一样尊敬全义。

早些时候,天祐十五年,梁末帝从汴州(今河南开封)跑到洛阳,准备去圆丘祭天。当时唐军已经攻下了杨刘,并且占领了曹州、濮州,梁末帝害怕极了,赶紧逃回了汴州,祭天仪式没完成,但祭祀用的器物都还在。到了这时候,全义就向庄宗皇帝建议说:“皇上,您干脆去洛阳吧,我已经把郊祀的仪式都准备好了。”第二天,庄宗皇帝就下诏书,重新任命全义为尚书令、魏王、河南尹。

第二年二月,郊祀大典顺利完成,全义被任命为守太尉中书令、河南尹,还被封为齐王,并且兼管河阳地区。之前,朱梁当政的时候,宫廷所需的一切费用,都是河南府出的,后来孔谦削弱了河南府的权力,宫里那些宦官们各自掌管内务,甚至有人强占河南府的田地和房屋。全义把这些情况都详细地记录下来,呈报给了皇帝。过了四年,他卸任了河南尹的职务,被任命为忠武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尚书令。

正赶上赵在礼占据了魏州,朝廷派兵去讨伐,却没取得什么战果。这时候,明宗(李嗣源)已经被一些小人暗中监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全义听到这个消息,卧病在床,忧心忡忡,不吃不喝,最后死在了洛阳的私宅里,享年七十五岁。等到天成年间,朝廷追赠他太师的官位,谥号为忠肃。

全义当过好多要职,比如太师、太傅、太尉、中书令,还被封王,封地有上万户人家呢!他一生在各地当官,洛阳、郓州、陕州、滑州、宋州都去过,三次当河阳节度使,两次当许州刺史,前后加起来一共做了二十九个官,在河阳和洛阳当地方官就干了四十年。做到他这种位高权重,又能善终的,可真是少之又少,几乎就他一个。

全义为人朴实厚道,度量很大,为人也很实在。他出身行伍,却从不炫耀功劳,很尊重儒家学问,也很乐于行善。他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很重视和提拔那些有文化有地位的人,他开幕府招揽人才,一定得是真材实料才行,那些地方上推荐上来的人,他也不会随便任用。就算做到王公贵族的地位,他也不穿绫罗绸缎,平时信奉佛教和道家思想,但又不会迷信那些旁门左道。像他这样的人,很少见啊!

自从庄宗到了洛阳,很多人都想方设法巴结他,想得到他的恩宠,可全义一直没变,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事。有人说梁太祖是我们的仇人,应该掘了他的坟,烧了他的棺材,只有全义上书反驳,说明其中的道理,大家都觉得他做得对。

刘皇后曾经跟着庄宗皇帝去全义家里玩,跟庄宗说:“我小时候遇上战乱,父母双亡,想认全义做义父。”庄宗就答应了。全义一听,赶紧磕头说:“皇后是万国之母,这可是古今都没有的事儿啊,我真是没脸见人了!”庄宗硬是逼着他,没办法,全义才接受了刘皇后的拜认。虽然全义心里不愿意,但人家毕竟是皇后,也没人说他不对。

不过呢,全义这个人,从小在军队长大,性格比较粗鲁,老土。老百姓要是打官司,他总是先听告状的人,觉得谁先告状谁就有理,所以好多冤假错案都是他造成的,当时好多人都批评他。他还曾经因为生气,把河南县令罗贯告到庄宗那里,结果罗贯不明不白地被杀死了,尸体还暴尸街头,这冤枉事儿传遍了附近,也算是他这块美玉上的一点小瑕疵吧。

梁朝乾化元年七月辛丑,梁太祖去全义的私宅住了几天,甲辰日才回宫。梁朝的史书上说:“皇上身体不舒服,讨厌秋天的暑热,所以去了宗奭的私宅住了几天,宰相在仁政亭办公,其他的官员都在河南府衙办公。”民间传说梁太祖把全义家里的女人都霸占了,全义的儿子继祚气得要杀梁太祖报仇,全义拦住了他,说:“我以前在河阳,遇到李罕之的袭击,被太原军队围困了一年多,啃树皮度日,随时都可能死掉,是别人救了我,我才活到今天,这份恩情我不能忘啊!”他儿子这才作罢。梁朝的史书这么说,是为了掩盖丑闻。

我仔细查阅史料,《春秋》庄公二年记载:“十二月,姜夫人在禚地会见齐侯。”《左传》解释说:“这是记载奸情。”《春秋》只说他们见面,这是为了掩盖丑事,符合礼仪;而《左传》说这是奸情,是为了揭露罪行,警示后人。又比如《春秋》庄公二十二年记载:陈完给桓公敬酒,桓公说:“用火来加热再敬。”陈完说:“我卜过白天,还没卜过晚上呢。”这说明,天子去臣子的家里住几天,就已经是奸情了,更何况……

全义这个人,本来就是个土匪,后来投靠了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被任命为泽州刺史。诸葛爽死后,全义又跟了诸葛爽的儿子仲方,后来又和李罕之一起把仲方赶走了。李罕之当了河阳节度使,全义做了河南尹,没多久,他又把李罕之赶走了,自己占据了河阳,这人反复无常啊!后来他投靠了朱温,破坏唐朝,表面上勤勤恳恳,其实搜刮民脂民膏,讨好朱温。在梁朝的时候,他每个月都进贡铠甲战马,补充军队的实力。朱温被他的养子朱友珪杀害后,全义又献上百万钱财,用来帮助朱温下葬。

庄宗平定中原后,全义本来应该和敬翔、李振这些人一起被杀,但他贿赂了刘皇后,趁着庄宗去洛阳的时候,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祭天的费用。全义不过是个普通人,哪来的那么多钱?他肯定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晚年,他投靠了明宗,想为子孙谋福利,结果师方渡河,邺都发生兵变,全义忧虑过度,不吃不喝,最后饿死了。死之前,他的儿子继业告发弟弟汝州防御使继孙,庄宗把继孙贬到房州做司户,赐他自尽,还说他“侵夺父权,惑乱家事,继鸟兽之行,畜枭獍之心”,可见他家风败坏。

河南县令罗贯,是个正直有才华的人,因为办事稍微慢了点,就被全义告到刘皇后那里,被杀害在枯树下,朝野上下都为他鸣不平。洛阳的监军曾经得到李太尉平泉庄的醒酒石,全义想要,监军不给他,他就把监军杀了,可见他仗势欺人。总之,他就是个乱世里的奸臣,能保住性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晋朝天福年间,他的儿子继祚谋反被杀,明白人都知道,他的子孙后代还会遭殃。我看过《庄宗实录》,史官写的全义传记,把他吹捧得太厉害了,到现在还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把他当成名臣,所以我写这篇补充文章,粗略地评论一下他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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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友谦,字德光,是许州人,原名叫朱简。他爷爷叫朱岩,爸爸叫朱琮,祖上几代都是陈州和许州的小兵。黄巢起义的时候,朱简离开了家乡,给渑池的镇将柏夔当了个小兵。他曾经在石壕、三乡一带当过土匪,抢劫过过往的商旅。后来,他跟着陕州节度使王珙做事,凭借着辛勤劳作,升到了军校的职位。王珙这个人性格严厉急躁,对下属一点也不宽厚。他手下有个牙将叫李璠,王珙非常倚重他,但李璠稍微有点违逆王珙的意思,王珙就会狠狠地鞭打他。李璠一直暗中记恨着王珙。

光化元年,王珙和他的弟弟河中节度使王珂发生冲突,战争不断,王珙的军队屡战屡败,士兵们都离心离德。光化二年六月,李璠杀了王珙,投降了梁朝(朱温)。梁祖(朱温)任命李璠为陕州节度使。李璠也同样残暴苛刻,军心涣散,朱简又起兵攻打李璠,李璠差点被朱简杀死,侥幸逃回汴州。光化三年,梁祖任命朱简为陕州留后。九月,皇帝授予他兵权。当时皇帝在凤翔,梁祖经常往来凤翔,朱简更加小心谨慎地侍奉梁祖,最终被授予平章事(宰相)。

天复年间将要结束的时候,昭宗皇帝迁都洛阳,并在陕州停留。那时朝臣们经历战乱,很多人都没有完整的朝服。朱简献上了上百套朝服,请求赏赐给百官,使朝廷的仪容稍微恢复了一些。因为迎奉有功,朱简被提升为检校侍中。朱简和梁祖是同宗,于是向梁祖陈述说:“我现在官位高居将相,却没有多少功劳,都是因为元帅(梁祖)您的提拔。我想用我的全部身心来报答您,请求您赐我一个新的名字,让我能够与宗室成员并列。”梁祖非常欣赏他的忠心,于是给他改名为朱友谦,把他编入宗室族谱,待遇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朱友谦也尽心竭力地辅佐梁祖,立下了许多功劳。

梁祖建,后来升职了,当上了河中节度使,还被授予检校太尉的荣誉称号,一路升迁最终做了中书令,被封为冀王。 朱友珪那小子弑父篡位,梁王友谦心里很不爽,虽然表面上假装听从朱友珪的命令,但心里憋屈得很。朱友珪派人来征召他,友谦推说北方边境战事吃紧,没办法过去。他还跟朋友们说:“朱友珪不过是我先帝的养子,竟然敢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可是先帝的肱骨之臣,他对我的恩情胜过父子,论功劳论贡献,我哪点比他差?我怎么可能把一辈子的忠诚托付给这种乱臣贼子!” 所以他压根就没听朱友珪的。

那年八月,朱友珪派大将牛存节、康怀英、韩勍去攻打他。梁王友谦没办法,只好向后唐庄宗求救。庄宗亲自带兵去救援,在平阳跟朱友珪的军队遭遇,打了个大胜仗。(《欧阳史》记载:晋王从泽潞出发去救他,在解县追击康怀英,大获全胜。追到白迳岭,晋王晚上打着火把攻击,康怀英又败了。)然后庄宗跟友谦在猗氏会面,友谦跟庄宗说了很多心里话,表达了想结盟的意愿,庄宗非常高兴。 友谦喝醉了酒,在帐篷里呼呼大睡,庄宗仔细地打量着他,跟身边的人说:“冀王真是个贵人啊,只可惜胳膊有点短。”

后来梁末帝继位了,用恩情和礼仪来笼络友谦的心;友谦也谦虚地表示愿意称藩,并且承认梁末帝的正朔。

公元917年,也就是后唐庄宗同光元年,我的老朋友李友谦继承了同州刺史的职位,他让自己的儿子李令德担任同州的军事主帅,想向后梁皇帝请求节度使的印信和兵权,但没成功。于是,李友谦又向后唐庄宗请求,庄宗派他的幕僚王正言把节度使的印信和军旗赐给了李友谦。当时,后梁大将刘鄩和尹皓正率兵攻打同州,李友谦急报求援。庄宗立即派遣李嗣昭、李存审率兵前去救援,在滑州北部打败了后梁军队,解除了同州之围,然后凯旋而归。

一开始,刘鄩的军队到达蒲州的时候,后梁军粮草匮乏,军心涣散,将士和百姓都想着投降后梁。李友谦的几个儿子,包括李令锡,都劝他说:“晋王虽然对我们很信任,但现在派兵来救援,情况紧急,我们应该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不如我们投降后梁,等刘鄩的军队撤兵后,再和晋王修好。”李友谦说:“晋王为了救援我,连夜点灯作战,亲自与我盟誓,绝不会忘记他的承诺。我刚向他求援,他就立即派兵前来,还支援我们粮草、衣服和鞋子,我怎么可能背叛他的恩情?这就像邓祁侯说的那样:‘人家都不要我的剩饭了。’”后来,打败了后梁军队后,李友谦被加封为太尉、西平王。

公元923年,也就是后唐庄宗灭掉后梁后,李友谦去洛阳朝见庄宗。庄宗设宴款待他,赏赐无数,还亲自为他斟酒,说:“成就我大业的,是你的功劳啊!”李友谦回到封地后,请求将慈州和隰州划归河中府管辖,但庄宗没有答应,只同意将绛州划归河中府管辖。他又请求减免两池的盐税,庄宗也同意了。郊祀大典结束后,李友谦被任命为太师、尚书令,食邑增加到一万八千户。三年后,庄宗赐给他姓氏“李”,名“继麟”,把他编入皇族族谱,还赐给他免死金牌,赦免他死罪。李友谦的儿子李令德被任命为遂州节度使,李令锡被任命为许州节度使。李友谦一家三镇,儿子中担任刺史的有六七个,担任将校的有五六个,他的恩宠之盛,当时无人能比。

唐庄宗后期,有点懈怠政务,那些市井无赖和伶牙俐齿的小官,竟然敢插手国家大事。当时各地的藩镇都争着送礼行贿,有些人就想向河中节度使李继麟要好处,虽然李继麟表面上答应了,但心里并不满意,还说:“河中这地方土地贫瘠,百姓穷困,哪能送出什么厚礼啊!” 这下那些小人心里都怨恨上了,就开始造谣诬陷他。

郭崇韬平定巴蜀,从河中征兵,李继麟就让他儿子李令德带兵去了。伶官景进和他的同伙就一起编排李继麟说:“当初王师刚出征的时候,李继麟就好像怕讨伐他似的,有点抗命的意思,如果不把他弄走,万一国家有急事,他一定会成为祸患。” 郭崇韬被杀后,宦官势力越来越大,他们就抓住机会陷害李继麟,跟庄宗说:“郭崇韬在蜀地那么嚣张,都是跟河中李继麟暗中勾结的!”

李继麟一听这话吓坏了,打算进京面见皇帝,把事情解释清楚。他的部下劝他说:“王爷您对国家有大功,离京城又这么近,那些小人的流言蜚语,有什么好担心的?您老老实实待着,好好干活,那些谗言自然会消失,千万别轻举妄动啊!” 李继麟却说:“郭崇韬功劳比我还大,都被人陷害了,我要是能当面跟皇上解释清楚,那些造谣的人肯定要倒霉!”

四年正月,李继麟进京朝见皇帝。景进就对庄宗说:“河中有人告密,说李继麟跟郭崇韬密谋叛乱,听说郭崇韬死了,他又跟李存乂勾结,准备造反,皇上您要是不赶紧处理,祸患马上就要来了!”那些宦官们都异口同声地这么说,庄宗一时拿不定主意,心里很慌乱。

就在正月二十三日,庄宗任命李继麟为滑州节度使。当天晚上,就派朱守殷带兵包围了李继麟的府邸,把他抓起来,在徽安门外处死了他;又下令杀掉李令德,杀掉李令锡,(吴缜《篡误》里说,根据《史彦琼传》,李友谦的儿子李建徽也被杀了,不过正史里没记载。)还派夏鲁奇到河中灭了李继麟全家。

一开始,夏鲁奇到了河中,李友谦的妻子张氏带着两百多口家人去见夏鲁奇,说:“求您通融一下,把我们家人的名字登记清楚,别让其他人无辜受害啊!” 要处决的时候,张氏拿出皇帝赏赐的铁券交给夏鲁奇说:“这是皇上赐给我们的!” 最后,李继麟全家都被杀害了,惨叫声震天动地,路上行人都哭泣不已。

首先,河中府衙门的守门人,有一天晚上看到好几十个女人,穿着华丽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骑着漂亮的马,耀武扬威地从外面飞驰而来,说说笑笑地朝着府衙冲过来。守门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问,眼睁睁看着她们骑马进了大门。可是等她们进去后,门锁还是好好的,又一个人影都没了,这才明白是碰上鬼怪了。

后来,麟(指李存勖)又登上逍遥楼,听到周围都是哭声,就让人去调查,结果发现巷子里根本没有人去世。过了几年,李存信的家族才被灭族。直到李嗣源(明宗)当了皇帝,才下诏书为他们平反昭雪。

史书上评论说:李存信这个人,赶上乱世,管辖着十几个重要的藩镇,却能躲过梁太祖的猜忌,得到庄宗(李存勖)的厚待,虽然是因为他恭顺,但也跟钱财有关。《史记》里说的“用钱财来保全自己”这句话,说的就是李存信。而李友谦呢,总是摇摆不定,左右逢源,两面讨好,仔细看看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个忠臣。但是,他全家被杀,这祸事也太惨烈了!难道是因为鬼神厌恶他的行为,上天也憎恶他的罪孽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