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逢,字延吉,家世显赫。他曾祖是岭南节度使赵植,祖父是兴元府推官赵存约,父亲是右仆射赵隐。赵光逢和他弟弟赵光裔,都因为才学和品德出名。《旧唐书》记载,赵光裔在光启三年考中进士,后来官至司勋郎中、弘文馆学士,还做过膳部郎中、知制诰。后来经历了朝廷的动荡,就跑到江浙一带避祸,岭南的刘隐很尊重他,还奏请朝廷让他当副使,所以他就在岭南定居了。
赵光逢从小就喜欢读史书,为人规矩守礼,大家都很欣赏他,称他为“玉界尺”。唐僖宗时期,他考中了进士。一个月后,就被任命为度支巡官,后来在朝廷内外多个部门任职,都干得很出色,最后升任尚书左丞、翰林承旨。后来唐昭宗跑到石门,赵光逢没跟着去,昭宗派内侍戴知权去请他,但他称病辞官。唐昭宗到华州后,又任命他为御史中丞。当时有个道士许岩士和一个盲人马道殷,都能出入皇宫,一下子就升到了高官,所以很多人开始用旁门左道来求官。赵光逢秉公执法,严惩了这些人,那些歪门邪道的人才消停了不少。之后,他又升任礼部侍郎、知贡举。
光化年间,朝政日渐衰败,朝廷内部派系斗争激烈。赵光逢为人谨慎小心,担心自己受牵连,就辞官隐居在伊洛之间,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一待就是五六年。他的学生柳璨后来也当了官,做了吏部侍郎、太常卿。《唐摭言》里说:光化二年,赵光逢让柳璨考中了进士,三年后赵光逢自己还没升官,柳璨却在宫里得到重用,赵光逢这才被召回朝廷,做了左丞。
后来,赵光逢投奔梁朝,做了中书侍郎、平章事,后来又升任左仆射兼租庸使。他上书请求退休,被授予太子太保的荣誉称号,告老还乡。梁末帝很欣赏他的才能,又征召他为司空、平章事。没过多久,他又因为生病辞官,被授予司徒的荣誉称号,再次退休。《唐摭言》记载:赵光逢在朝廷担任要职十多年,七次上书请求退休,最后才以司空的职位告老还乡。两年后,他又被征召回朝,再次担任宰相。
话说后唐同光年间,我弟弟光允当上了平章事(宰相),我曾经去他私宅拜访,和他聊过一些政事。第二天,我看到他家门口贴着一张告示,上写着“请勿谈论中书省之事”。他为人清廉寡欲,为人处世非常低调沉稳,真是令人敬佩。
有一次,有个女道士把一镒黄金寄放在他家,当时正值战乱,这位女道士后来客死他乡。二十年后,这黄金无人认领,光允就把它交给河南尹张全义,请求他转交给宫观,黄金的原封未动。他两次入朝为官,四次辞官归隐田园,一生恪守百行五常,连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也从不欺骗自己,朝中官员都敬仰他,认为他是名教的典范。天成初年,他被提升为太保后退休,被封为齐国公,最终在洛阳去世,朝廷追赠他太傅的称号。
我弟弟光允,他和《新旧唐书》里记载的赵隐子的另外两人——光裔、光允——是兄弟。《新旧唐书》原本把后唐宰相写成了光裔,其实是弄错了。我和弟弟光允都以文章才华闻名,都考中了进士。(《旧唐书》记载:大顺二年,我们兄弟俩都考中了进士。天祐初年,他官至驾部郎中。)光允在梁朝为官,官位很高,我和他兄弟俩都以品德高尚、为人方正而自傲,北方人都听说过我们的名声,对他俩都非常敬重。
等到庄宗平定汴州和洛阳后,当时卢程因为狂妄被罢免,郭崇韬凭借军功被封为高官。大家议论说,朝廷的典章制度和历史事实,需要向前朝的名家请教,于是大家都说光允有宰相的才能。薛廷珪和李琪在武皇当晋王的时候,曾作为册封使到太原去,所以都有很高的声望,当时大家都认为他们应该担任台司(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法院)要职。但郭崇韬听信了一些人的话,说薛廷珪年纪大了,虚浮没有实干能力;李琪虽然文学很高,但为人险诈,没有士大夫的风范,都不适合当宰相,于是作罢。同光元年十一月,光允和韦说一起被任命为平章事。
光允这小子出生在年底,慢慢地也沾染上了一些时髦的坏毛病。虽然他心里想奋发图强,超过前辈,但能力实在有限,做不出什么大事业。朝廷每次讨论礼乐制度、历史沿革之类的议题,他都觉得自己责无旁贷,非得插上一嘴不可。可他的同事们大多学识浅薄,见他夸夸其谈,胡乱评论,根本摸不着头脑。豆卢革虽然家世显赫,但在当朝官场上的地位并不高,长期在使府做事,对朝廷的章程典礼也不太熟悉。每次光允发表意见,豆卢革就只会点头称是。后来,豆卢革上奏的意见偶尔被采纳,光允就对其他官员说:“前几天讨论的那个问题,前排那位说了句还算靠谱的话,最近官儿都升迁了,我们这些读书人还能怎么样呢!” 他这自负劲儿,真是没谁了!
之前,朝廷下令说:“如果权贵强买百姓的田宅,或者陷害百姓导致家产被没收,明显有冤屈的,允许当事人自己申诉。”有个内官叫杨希朗,是前观军容使复恭的孙子,他根据这个命令,想为复恭的旧业申诉。这事儿交给了中书省,光允就对崇韬说:“复恭当年跟山南节度使一起谋反,罪该万死,朝廷还没给他平反呢,怎么能给他申诉呢?”崇韬本来就不喜欢宦官,于是就按照光允的意思上奏了皇帝。杨希朗哭着向庄宗皇帝告状,庄宗皇帝就让他亲自去跟光允理论。杨希朗就哭诉说:“我叔祖复光对皇室有大功,我伯祖复恭是被张浚陷害的,得罪的是前朝,当时那些权臣掣肘,朝廷的命令都执行不了,等王行瑜被杀后,朝廷才昭雪了他,相关的诏书还留着呢!相公您是本朝的世族,熟悉这些历史,怎么能说他没有被平反呢!如果说没平反,那我伯父彦博,还有我的几个兄弟,他们都在各地军镇任职,那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说到后来,杨希朗又哭又喊,声色俱厉。光允一向自恃名声和道德高尚,这下被杨希朗给驳倒了,心里很不痛快。他又担心杨希朗是皇帝的宠臣,怕他再找别的理由来整自己,心里更加不安。三年夏四月,光允得了痈疽病死了,朝廷追赠他左仆射的官位。
郑珏是唐昭宗朝宰相郑綮的侄孙。他爸爸郑徽,是河南尹张全义手下的判官。光化年间,郑珏考中了进士。(《欧阳史》记载:郑珏年轻时跟着张全义住在河南,考进士好几次都没考上,后来张全义把他推荐给了主考官,他才终于考中了。) 他后来当过弘文馆校书郎、集贤院校理、监察御史,后来又到后梁当过补阙、起居郎,之后被召进翰林院,一步步升迁,最后当上了礼部侍郎。郑珏文章写得好,风格优雅大气,从他考中进士开始,张全义一直都在暗中帮他。贞明年间,他被任命为平章事,相当于宰相。
庄宗攻入汴州后,郑珏被贬到莱州当司户,没多久又被调到曹州当司马。张全义跟郭崇韬说了好话,想让郑珏再当宰相,不久郑珏就被任命为太子宾客。明宗皇帝即位后,任圜从蜀地回来,安重诲不想让任圜一个人独揽大权,于是大家一起商量,想再找一个人和他一起当宰相。孔循说郑珏在贞明年间长期在中书省工作,为人谨慎,而且年纪也大,文章写得好,人品也好,安重诲就奏请皇帝,让郑珏和任圜一起当宰相。过了一段时间,郑珏因为年老体弱,还患有耳疾,实在无法胜任中书省的事务,他连续四次上奏章请求退休,明宗皇帝很惋惜,犹豫很久才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授予他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让他以尚书左仆射的身份退休,还赏赐给他郑州的一块庄园。明宗皇帝从汴州回到洛阳后,还派使者去慰问他,赏赐给他二十万钱和一百只羊。长兴初年,郑珏去世,追赠司空。
一开始,郑珏参加进士考试,十九年后才考中,他的名字排在录取名单的第十九位。从考中进士到当上宰相,一共十九年,而且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也是第十九,这真是件很奇怪的事。
他的儿子郑遘,在太平兴国年间担任正郎。
崔协,字思化。他家祖上厉害着呢!远祖是清河太守的二儿子崔寅,在北魏当过太子洗马。因为他们家祖籍是清河,所以到了唐朝,崔家成了名门望族。他曾祖是太常卿崔邠,祖父是吏部尚书崔瓘,他爹是楚州刺史崔彦融。
他爹崔彦融跟崔荛关系挺好,曾经做过万年县令。有一次崔荛去拜访他,崔彦融没出来,崔荛看到案桌上放着一张尺子,上面写满了贿赂宦官的记录。崔荛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从此就看不起他爹了。后来崔彦融升迁为司勋郎中,崔荛当上了左丞,崔彦融去拜访他,崔荛却没见他。崔荛说:“郎中您做事太粗俗了,所以没见您。”这事儿宰相知道了,就把崔彦融调到楚州当刺史,后来他就在任上去世了。临死前,他嘱咐儿子说:“世世代代都不能忘记崔荛!”所以他家子孙后代都把崔荛叫做“崔仇”。
崔协就是崔彦融的儿子。他从小就孝顺,考中了进士,当过度支巡官、渭南尉,还在史馆工作过,换了三个部门。后来去了梁州,当过左司郎中、万年县令、给事中,一直做到兵部侍郎。有一次,他在幕府里遇到了中书舍人崔居俭,崔协大声呵斥道:“崔荛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见我!”崔居俭也回敬了他一句。后来,崔协被贬为太子詹事,没多久又升任吏部侍郎。同光年间,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但因为很多奏章文字有错误,屡次受罚。崔协长得高大帅气,喜欢夸夸其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很多人觉得他只是表面光鲜。天成年间,他升任礼部尚书、太常卿,因为枢密使孔循的推荐,被任命为平章事。
一开始,豆卢革和韦说犯了错,朝中要选新的宰相。枢密使孔循不想让河朔地区的人当宰相,任圜想让李琪当宰相,但郑珏和李琪关系不好,孔循也讨厌李琪,就对安重诲说:“李琪不是没有才能和学问,但他不廉洁啊。朝中大臣们认为崔协最好。”安重诲同意了,于是上奏推荐崔协。明宗皇帝问:“谁合适呢?”于是就让崔协去面见。任圜上奏说:“重诲被人蒙骗了,像崔协这样的人,才识浅薄,只会一点文字,人们都叫他‘没字碑’。我本来就不识字,没啥本事却升官了,已经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怎么能让中书省里再出现笑柄呢!”明宗说:“易州刺史韦肃,大家都说他有名望,对我也很恭敬,让他担任这个职位怎么样?如果韦肃不行,那就让冯道当吧,他是前朝的判官,大家都说他是个长者,与世无争,可以当宰相。”冯道曾是庄宗的霸府书记,所以明宗皇帝直接叫他的名字。
朝会结束后,宰相和枢密使在中兴殿的走廊下休息,孔循拂袖而去,说:“天下大事,一是任圜说了算,二是任圜说了算,崔协要是暴毙了还好,要是不死,一定会占据这个位置的!”安重诲私下对任圜说:“现在宰相的职位空缺,崔协怎么样?”任圜说:“朝廷有李琪这个人,学问高深,世代都是显贵人家,论才学和文章,可以比得上同时代的一百个人。但是那些奸邪的小人却巧妙地阻挠他,嫉妒他的才能,如果放弃李琪而选用崔协,就像丢掉疗效显著的药丸,而捡起粪球一样。”安重诲听了哈哈大笑,就没再说什么。但是安重诲和孔循是同事,孔循每天都讲李琪的坏话,夸奖崔协的好话,所以安重诲最终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崔协当上宰相后,上朝奏章的起草都假手于人。朝廷因为国子监的事务繁重,让崔协兼任国子监祭酒,崔协上奏说每年补充二百名监生就够了,朝野对此议论纷纷。
《北梦琐言》记载:四年春天,皇帝从夷门回京,走到须水驿的时候,暴风骤雨中突然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尚书左仆射的官职,谥号恭靖。 明宗问宰相冯道:“卢质最近喝酒了吗?”冯道回答说:“卢质曾经来过我家,也喝了几杯酒,我劝他不要喝太多,事情也像喝酒一样,过了头就会出问题。”崔协在座上强词夺理地说:“我听说‘食医心镜’,酒非常好,不加药引,就能安心定神。”在场的人都觉得他浅薄,忍不住笑了。
子颀、颂、寿贞这三个人,只有颂在朝廷做过官,做到左谏议大夫,最后在鄜州当行军司马。
李琪,字台秀。他家祖上五代以前,有个叫李憕的,在唐玄宗天宝年间末期,当过礼部尚书和东都留守。安禄山攻陷东都的时候,李憕被害死了,后来追赠太尉,谥号忠懿。李憕的孙子李寀,在唐宪宗元和年间,做到给事中。李寀的儿子李敬方,在唐文宗时期,当过谏议大夫。李敬方的儿子李縠,在唐僖宗广明年间,当过晋王王铎的都统判官,因为收复失地的功劳,后来也当上了谏议大夫。
李琪就是李縠的儿子,十三岁的时候,就能写词赋和诗歌,王铎非常赏识他,但是也怀疑他是别人代写的。有一天,王铎请李縠到官署来吃饭,暗地里派人拿着一篇《汉祖得三杰赋》的题目,让他儿子试试。李琪拿起笔来,立刻就写好了。赋的结尾写道:“得士则昌,非贤罔共,龙头之友斯贵,鼎足之臣可重,宜哉项氏之败亡,一范增而不能用。”王铎看完后非常震惊,说:“这孩子将来不得了,一定会成为文坛巨匠!” 他还记得李琪小时候的事:李琪才刚懂事的时候就见过王铎。王铎当时问他:“蜀地刚来消息,任命拓跋思恭为收复都统,你能写一首诗吗?”李琪立刻拿起笔,写了一首诗:“飞骑经巴栈,洪恩及夏台。将从天上去,人自日边来。此处金门远,何时玉辇回。蚤平关右贼,莫待诏书催。”王铎更加惊奇,握着李琪的手说:“这真是神童啊!”那时他才十四岁。
第二年,李琪的母亲去世了,他就四处漂泊,流落到齐鲁一带。但他仍然坚持学习,废寝忘食,读了几千本书,还时不时地写些诗赋。唐僖宗再次逃难到梁州、洋州的时候,李琪写了一首诗:“哀痛不下诏,登封谁上书。”
唐昭宗的时候,李溪父子因为文学才华而名声远扬。李琪十八岁那年,揣着一卷自己的赋去拜访李溪。李溪看完他的赋,非常惊讶,赶紧起身迎接,还拿出了李琪写的《调哑钟》、《捧日》等赋给他看,对李琪说:“我常常担心近些年来的文人写辞赋,都是写了几句话之后,就看不出赋的题目是什么,你小子一开头就点明了题目,而且文字华丽典雅,哎,真是让人害怕啊!” 李琪因为这件事更加出名了,后来考中了进士。
天复年间初期,李琪参加了博学弘词科的考试,考取了第四名,被授予武功县尉的职位。后来他又被调任为转运巡官,之后又升迁为左拾遗、殿中侍御史。自从李琪担任谏官和监察官以来,每当朝廷政事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他一定会上书陈述,他的文章写得既漂亮又流畅,让人读起来不知疲倦。
李琪和他的哥哥李珽,都考中了进士,文采都很出众,兄弟俩名声相当,尤其受到梁太祖的赏识,李珽被任命为崇政学士。李琪呢,是从左补阙升到翰林学士的。(《北梦琐言》记载:梁朝的李琪相国,唐朝末年就因为文学才华而闻名,官做到御史。昭宗皇帝迁都的时候,朝中官员四散逃亡,李琪就躲藏在荆楚一带,隐姓埋名,自称华原李长官。他堂兄李光符在宜都做官,还曾经看不起他呢。李琪过得很寂寞,经常坐在河边石头上,摘下树叶来练习写文章,唉声叹气,然后把树叶扔进水里。)后来李琪一路升迁,做到户部侍郎、翰林承旨。
梁太祖西边抵抗邠州、岐州的叛军,北边攻打泽州、潞州,又出兵燕赵地区,四处征战,几乎没有一年太平日子,而李琪作为翰林学士,就待在军营里,专门负责起草文书,写出来的东西总是合梁太祖的心意,受到的宠爱超过其他人。那时候,李琪的名声传遍了全国。李琪为人重承诺,爱惜人才,提拔好人,家里和睦相处。贞明、龙德年间,他先后担任兵部、礼部、吏部侍郎,还奉命和冯锡嘉、张充、郗殷象一起编写了《梁太祖实录》三十卷,后来升任御史中丞,又接连升迁为尚书左丞、中书门下平章事。
那时候李琪和萧顷同时担任宰相,萧顷为人谨慎小心,而李琪性格豪爽,脾气比较大,不拘泥于小节,中书省的奏章,很多都是按照李琪的意思写的,萧顷就专门抓住李琪的错处来攻击他。有一次,李琪担任吏部尚书的时候,原本是代理的职务,称呼是“摄”,萧顷就上奏说应该改成“守”,梁帝大怒,想要把李琪流放到边远地区,幸亏赵岩等人为他求情,李琪才免去相职,改任太子少保。
后唐庄宗攻入汴梁,早就听说过李琪的大名,多次想重用他。同光初年,李琪先后担任太常卿、吏部尚书。三年秋天,天下大水,国库空虚,庄宗下令百官可以上书陈述治国方略。李琪就上了一道奏章,说:
我听说,当权者拥有众多百姓,住在深宫高墙里,最担心的应该是百姓流离失所却浑然不知,天下困苦却无人解救,老百姓的疾苦无法上达朝廷,大臣们也不敢直言进谏。现在陛下您因为水灾和军粮不足而自责,忧心忡忡,甚至离开正殿以示反省,广泛征求贤士的意见,那还有什么想法得不到采纳呢?还有什么建议不被重视呢?只要您下定决心去实行,就能从中选择好的办法来执行。
我听说古人说过:“粮食是人的生命线;土地是粮食的来源;百姓是君主所治理的对象。”有足够的粮食,国家实力就强大;土地得到妥善管理,百姓就能吃饱穿暖;了解百姓的情况,徭役就能公平合理。了解这三点,是治国的当务之急。轩辕黄帝之前的时代,我们无法详细了解。从尧帝治理洪水,禹担任治水总工程师开始,当时就划分了九等田地,收取十分之一的税收,那时户口有一千三百多万,耕地约九百二十万顷,那是太平盛世的景象。到了商朝取代夏朝后,重新制定了田制,每家私田十亩,种公田一亩,无论旱涝都收取十分之一的税。到了周朝,又实行了井田制,大概百里方圆的国家,拥有上万井田,能出动百辆战车,四百匹战马。京畿地区拥有上万辆战车,四万匹战马,按照田制计算,也是收取十分之一的税。所以到了成王、康王时期,比尧舜时代,户口又增加了二十多万,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办法,只是因为三代以前,都是量入为出,根据农业生产来安排军队,即使遇到水旱灾害,也有应对的储备。
到了秦汉时期,加重了对工商业的税收,严格征收关税,增加了舟车的税费,百姓因此减少了很多,而古代的制度仍然并行使用,这时户口还有大约一千二百万,耕地也有八百万顷。到了三国时期以及两晋之后,农民的数量少于士兵,战马的数量多于耕牛,供给军队需要从农业中夺取粮食,喂养战马需要侵占牛草,因此天下户口只有二百四十多万。到了隋文帝时期,户口数量与两汉时期差不多,到了隋炀帝时期,又减少了三分之一。
话说唐太宗李世民,天下刚刚平定,百姓生活还不富裕。他就召集大臣们商量国家大事,让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只有魏征劝他大力推行王道政治,于是减轻赋税徭役,不耽误农时,提拔贤良之士,悦纳忠直之言。结果,全国粮食价格一斗才两文钱!从贞观年间到开元盛世,户口增长到将近一千九百万户,人口达到五千三百万,耕地达到一千四百万顷,比尧舜时代还要繁荣昌盛得多!这说明啊,要救济百姓的疾苦,就应该把繁重的赋税作为病根来解决;要筹措军粮,就应该把惠民政策作为军政要务。孔子说过:“百姓富足,君主又怎么会贫穷呢?”我说的这些,都是魏征当年劝谏太宗皇帝的道理,希望陛下能认真考虑。
如果说现在军队需要粮草,不能轻易减轻赋税,即使是两税之外,还需要加收赋税,那么也不必强求百姓折价纳税,一切就按实物上缴,也不要以各种名目加派赋税,只按正常的税额征收,百姓也应该会感到欣慰,不至于逃亡。更何况现在正是春耕播种的季节,瘦弱的牛都得拉犁耕地,要从几州之地千里迢迢地运送粮草,如果再加派徭役,一定会影响春耕,今年秋天要是没有粮草,怎么保证军队的供给呢?
我想起汉文帝的时候,为了鼓励大家务农,就设立了捐献粮食可以获得爵位或免除罪责的制度,景帝也沿用了这个办法。后汉安帝时期,因为水旱灾害导致粮食不足,三公大臣建议富人捐献粮食,可以获得关内侯以及公卿以下的散官职务。咱们唐朝乾元年间也曾经实行过类似的政策。陛下即使不想用捐献粮食来授予官职,也希望您能下令到各地,整合百姓转运粮食的地方,凡是出力把官府物资运送到京师的,五百石以上,平民百姓授予初任州县官职,有官职的人根据品级升迁,那些等待选拔的人就给他们安排选拔。运送粮食达到一千石以上,甚至一万石的,无论文武官员,都给予明确的赏赐。这样就能避免春天农民流散,这也是救济百姓、转运粮食、供应军队的办法之一。
庄宗(后唐庄宗李存勖)非常重视我的建议,马上任命我为国计使,眼看着就要成为辅佐大臣了,可惜后来因为宫廷政变而未能实现。
明宗皇帝登基后,豆卢革和韦说两个人犯了事儿,任圜上奏,推荐李琪当宰相。可孔循、郑珏这俩人使劲儿反对,最后崔协当上了宰相。李琪那时候是御史大夫,安重诲在宫门口直接杀了殿直马延。虽然李琪也弹劾过马延,但说话总是模棱两可,不敢直接指明他的罪行,于是就装病,三次上奏章请求退休;皇上不同意,反而提升他做了尚书左仆射。从那以后,李琪就更被那些当权的大臣忌恨了,他每次上奏,都会遭到各种各样的阻挠。
天成年间快结束的时候,明宗皇帝从汴州回到洛阳,李琪是东都留守官里职位最高的,他上奏请求在偃师迎接皇帝。李琪奏章里写了“打败了契丹的凶党,平定了真定的叛贼”这样的话,结果皇帝下诏说:“契丹是凶党没错,但真定那些人不算叛贼,李琪罚一个月俸禄!” 他还曾经奉命写了《霍彦威神道碑》的碑文。霍彦威是梁朝的官员,李琪在碑文中叙述霍彦威在梁朝的仕途历程,却没提他投靠后梁的那些事儿。中书省上奏说:“不分真伪,这是混淆功名啊,应该让他改写。”皇帝同意了。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李琪虽然博学多才,但却不擅长明哲保身,知道有些事做不得,可还是总爱多管闲事,结果总是处处碰壁,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不够沉稳。后来他做到太子太傅就退休了。长兴年间,李琪在福善里自己的宅子里去世,享年六十岁。他的儿子李贞,官做到县令。李琪在内署任职期间起草的诏书,他编成十卷,叫做《金门集》,在社会上流传很广。
萧顷,字子澄,是长安万年人。他爷爷是当过宰相的萧仿,他爸爸是京兆尹的属官。萧顷从小聪明,很会写文章,唐昭宗时期考中了进士,后来当过度支使的巡官、太常寺博士、右补阙。那时候国家情况很糟糕,各地的节度使都非常强硬,经常上奏请求在自己的辖区里建家庙,萧顷就上书皇帝论述这件事的不妥,最终阻止了他们。后来萧顷升迁,当上了吏部员外郎。
早些时候,张浚从枢密院出来当了右仆射。梁王(朱全忠)的判官高劭想让梁王家的一个孩子直接做官,但是各部门都说没有这个先例。张浚就私下里想办法让这个孩子做官,还下令得很急,下面的官员都吓得不轻。萧顷就说:“仆射大人您还没跟郎官们商量呢,就跑到省里下达命令,这也不是宫里以前的规矩啊。”张浚听了之后,非常惭愧,赶紧道谢。萧顷因为这件事名声大噪,梁王也对他很赏识。萧顷后来到了梁朝,先后担任给谏、御史中丞、礼部侍郎、主考官,都干得很出色。从吏部侍郎升任中书门下平章事,和李琪一起辅佐梁王,但两人之间经常意见不合。
后来庄宗攻入汴州,萧顷因为这件事被贬到登州做司户,后来又调到濮州做司马。过了几年,他被提升为太子宾客。天成初年,他官至礼部尚书、太常卿、太子少保,然后退休了。他去世的时候六十九岁。朝廷为他停朝一天,追赠他太子少师的职位。
史书上评价说:能够辅佐皇帝的人才,自古以来就很少,因为文学才能、政务能力、品行操守和谋略,缺一不可。像萧顷、齐公(指萧顷和齐王)和李琪这样的人,各有各的长处,都是近代少有的好宰相。齐公的清廉正直,李琪的文章才华,足以成为士大夫的楷模,他们的功绩也载入了史册,他们位列朝廷高官,理所应当,毫无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