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祐二年正月初一,皇帝下诏书说:
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承继了伟大的皇统,心里一直惦记着要守护好江山社稷的重任,也时刻担忧着国家面临的各种艰难险阻。偏偏天灾不断,皇室又多事,上天降下重重灾难,国家还遭遇了巨大的丧事,奸臣们幸灾乐祸地想趁机作乱,各路叛贼也伺机而动,劳役还没结束,战争还在进行中。所以,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寝食难安,虽然位居九五之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心只想国家早日安定太平,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在内,我认真听从太后的教诲;在外,我依靠众多忠臣良将的功劳,大家同心协力,共同为国家效力。西边平定了三路叛乱,我们采取了先安抚后镇压的策略;北边击败了各个少数民族的入侵,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接着,巴蜀、邛州等地又爆发了叛乱,淮河、黄海沿岸也出现了一些猖獗的匪徒,这些叛乱刚一发生,就被我们迅速平定,叛乱平息得很快,军队也几乎没有损失。与此同时,我还修缮了皇陵,重建了宗庙,朝廷上下团结一心,共同完成了这些大事,在处理这些繁杂事务的同时,各种大礼也都能顺利完成,我肩上的担子很重,心里也十分悲痛。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万物复苏,正是恩泽天下,回应上天恩德的好时机。所以,应该减轻刑罚,赦免一些罪过,就像春天万物生长一样,我们要打开天网,让一切顺应自然,从而带来祥和之气。凡是在乾祐二年正月初一早晨之前被判刑的犯人,除了十恶不赦之徒、贪污受贿的官员、制造毒药的歹徒以及杀人越货的罪犯之外,其余的罪犯全部释放。
李守贞、王景崇、赵思绾这些人,以前跟朝廷压根儿就没啥仇怨,只是因为有点儿疑虑害怕,才造了反。可是,他们也是老百姓啊,也是朕的子民啊!他们困守孤城这么久,想想也挺可怜的,孩子互相交换吃,尸体堆积如山,扔进沟里填进壑里,为人父母的,能不心疼吗?!但是,体恤百姓,爱护人民,这是先王的美德,宽容忍让,也是历代圣君的佳话。咱们应该施以恩惠,广行仁爱之道。 所以,要让各地的都部署去好好跟李守贞他们说清楚,要是他们能回头是岸,朕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保证他们以后荣华富贵,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变卦!要是他们执迷不悟,非要对抗朝廷,那就只能出兵攻打,尽快平定叛乱。等收复了城池,只惩罚那些罪魁祸首,其他人犯了错,一概不追究。
再想想,自从打仗以来,百姓们受苦太多了,兵士还在外面打仗,老百姓也都没能好好休息,赋税又多又重,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老百姓的苦楚,朝廷还没来得及照顾到;路上到处都是哀叹声。等边境战事稍微平息一些,国家危机解除一些,朝廷就会考虑减轻赋税,让大家喘口气。各地的藩王、郡守们,你们都有各自的责任,都要一起分担忧愁,更应该体恤百姓的伤痛,多加照顾,调查了解百姓的疾苦,减少地方官吏的苛刻,鼓励大家耕种和养蚕,查处冤假错案,一起恢复正常的政务,以回应朝廷的关怀。所有官员,都要明白朕的心意。
话说壬子年(公元962年),皇上赏赐了前昭义军节度使张从恩一套衣服,还有金腰带、马鞍、战马和各种丝绸布匹。当时有人匿名写信诬告张从恩,所以皇上才特别赏赐他这些东西,是为了让他安心。
乙卯年(公元962年)正月初四夜里,河中府前线传来捷报:贼军偷袭河西营寨,被我军击溃,斩杀七百多名敌军。这时,蜀军从大散关前来支援王景崇,郭威将军亲自率兵前往岐州。出发前,他告诫白文珂、刘词等人说:“敌人的精锐部队主要集中在城西,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加强防备!”郭威将军走到华州,听说川军已经战败,又担心白文珂等人会被敌军冲击,于是立刻调头返回。贼军探知郭威西行,就在正月初四夜里,派出了以王三铁为首的千余名精锐,沿着河岸南下,翻越河岸,从三面包抄过来进攻。敌军已经冲进我军营寨,刘词奋力抵抗,双方短兵相接,最终击溃了敌军。
二月丙子日(公元962年),皇上发布诏令,说:“各州府征收的乾祐元年夏秋两季的赋税,除了已经上交的白米和稻草之外,其余的都免除。”这一天早上,大雾弥漫,遮天蔽日。丁丑日(公元962年)晚上,狂风大作。乙酉日(公元962年),任命前房州刺史李筠夫为鸿胪卿。戊子日(公元962年),前右监门将军乔达和他的哥哥——契丹伪命客省使荣——都被处死了。乔达是李守贞的妹夫,所以他们都被诛杀。庚寅日(公元962年),徐州巡检使成德钦奏报,他在峒峿镇遭遇淮贼,大败敌军,杀死五百人,活捉一百二十人。戊戌日(公元962年),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庚子日(公元962年),皇上诏令左谏议大夫贾纬等人修撰太祖实录。
三月丙辰日(公元962年),任命北京衙内指挥使刘钧为汾州防御使。
四月初几,朝廷任命王保义当上检校太尉,继续领着武泰军节度使的职务,军队的事儿还是他管。第二天,颍州那边送来了两只兔子,一只紫的,一只白的。这个月,幽州、定州、沧州、贝州、深州、冀州等地都发生了地震。再后来,天上出现了太白星,横跨天空。那天,皇帝还去了道观祈雨。
五月初一,以前湖南节度使马希声,追封为衡阳王,这可是个大人物,官职一大堆:检校太尉、兼中书令、扶风郡公,还追赠太师呢! 过了几天,朝廷任命安审约当左神武统军,袁鳷当右神武统军。 再过几天,河中府那边来报喜,说这个月九号,河中节度副使周光逊带着一千一百三十个将士,弃了叛军,投奔朝廷来了! 之后,右监门大将军许迁上奏说,他出使到博州博平县的时候,看到好多蝝(一种昆虫)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数里地,一夜之间全变成蝴蝶飞走了。 兖州、郓州、齐州也报告说发现了蝝。
接着,永兴的赵思绾派他的部将刘成来京城请求投降。朝廷就封赵思绾为华州节度留后、检校太保。 永兴城里的都指挥使常彦卿,被任命为虢州刺史。宋州报告说,蝗虫都抱在一起死了。湖南那边也来报,说蛮族入侵了贺州,朝廷派大将军徐进带兵去支援,在风阳山下打了一场大胜仗,杀了五千多蛮兵。
六月初一,那天是癸酉,日食出现了。兖州报告说,抓了二万斛的蝗虫。魏州、博州、宿州那边,蝗虫都抱在一起死了。 第二天乙亥,颍州进献了一只白色的鹿。戊寅那天,安州节度使杨信上奏说,他过世的父亲杨光远,皇上恩准给他立神道碑,碑文刻好了,结果莫名其妙地停工了。皇上就下令另派人继续刻碑。
己卯,滑州、濮州、澶州、漕州、兖州、淄州、青州、齐州、宿州、怀州、相州、卫州、博州、陈州等州都报告说闹蝗灾,皇上就派使者到各地的河流、湖泊、山林去祭祀山川神灵。开封府、滑州、曹州等地的蝗灾特别严重,皇上又派人去抓蝗虫。 这时候,宋史段思恭传里记载说,当时皇帝因为蝗灾到处祈求山川神灵保佑。段思恭就上奏说:“皇上应该大赦天下,减轻刑罚,要是审理案件公平公正,灾害就不会发生。希望命令各州迅速处理重刑犯的案件,不要拖延,这样才能带来和平。”皇上听了他的建议。
壬午那天,月亮犯了心宿星。辛卯,回鹘国派使者来进贡各种物品。丙申,把商州的乾元县改名为乾祐县,隶属于京兆府。这个月,邠州、宁州、泽州、潞州、泾州、延州、鄜州、坊州、晋州、绛州等州都闹旱灾。
七月初几,湖南那边报告说,要把长沙县东边划出来,成立一个新的龙喜县。朝廷批准了。 过了几天,枢密使郭威报告说,收复了河中府的罗城,李守贞那个叛贼退守到子城里去了。
紧接着,永兴军都部署郭从义又来报告说:新任命的华州留后赵思绾,从这个月三日接到任命后,朝廷催了他三次,还给他配备了铠甲,让他带兵去,结果他根本不按路线走。到了九号晚上,有个叫曹彦进的士兵告密说,赵思绾打算十一日晚上带着五百个同伙逃到南山,然后去蜀地。第二天一大早,郭从义又催他上路,赵思绾说晚上再走。郭从义就和王峻一起进城,分兵把守四个城门。结果发现赵思绾的士兵都带着武器,于是他们直接冲到赵思绾的营帐,把赵思绾和他的一帮同伙都抓了起来,处理掉了。
没过几天,郭威又报告说,河中府完全收复了,李守贞那个叛贼自焚而死了。 然后朝廷任命折逋嘉施为河西军节度留后。 兖州那边报告说,抓到了两万斛蝗虫。 之后,前洺州团练使武汉球死了。 郭从义因为在平叛中立了大功,被加封为同平章事,并且调任华州节度使。
郭从义还报告说,他处决了前任巡检使乔守温,以及供奉官王益、时知化、任继勋等人。原来,乔守温奉高祖的命令在京兆巡检,碰巧王益押送赵思绾等人去京城,路过京兆的时候,乔守温在郊外迎接王益,结果赵思绾等人突然造反,占领了京兆。后来郭从义带兵去讨伐,让乔守温负责调动民夫。乔守温有个心爱的姬妾被困在城里,被赵思绾霸占了。城破之后,郭从义把赵思绾的奴仆都抓到了,乔守温请求把他的姬妾要回来,郭从义虽然给了他,但心里不太痛快,就翻出了乔守温以前的旧账,暗中告诉郭威,请求处死他,于是乔守温跟王益他们一起被杀了。兖州又报告说,抓到了四万斛蝗虫。
之后,西京留台侍御史赵砺弹劾太子太保王延、太子洗马张季凝等人,说他们从去年五月以来,经常请假,根本不干正事。朝廷下令让王延他们以本官致仕。 然后朝廷任命白文珂为西京留守,加兼侍中;任命常思为检校太师;卢撰致仕,任命为户部侍郎。 高守琼上奏说,三十岁以下的官员,不要再任命为县令了。朝廷下令,以后七十岁以上的官员,可以授予优厚的散官;年轻的,没有经过考核的,不能任命为县令。 张沆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张沆因为要为先人卜葬,而内署没有这方面的先例,所以上奏请求辞职,去办理丧事,结果就辞官了。最后,王峻和吴虔裕都被加封为检校太傅。
九月初几,郭威升官了,当上了太师,还兼了个侍中。同时,史宏肇也升职加薪,当上了中书令。之前郭威平定河中回来,朝廷要给他升官,但他自己却说:“我带兵打仗以来,京城附近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危险,这都是朝廷大臣们在背后出谋划策、稳定局势的结果,我哪敢一个人把功劳都揽了?”皇上听了很高兴,于是史宏肇和其他几个大臣,像宰相、枢密使、三司使等等,都升了官。
可是后来,大臣们发现,这次升官的都是朝廷里比较亲近的人,而像刘信、刘铢这些为国家立过大功的宗室和将领却没啥表示,这可能会引起他们的不满,还会让其他地方的藩镇觉得朝廷偏袒亲信。所以,朝廷决定给全国各地的藩镇首领们都升官。
接着,西京(洛阳)那边几个官员因为没跟着上司一起辞职被弹劾,丢了官。之后,孙汉赟升了官,王松停因为儿子跟李守贞有关系也被免职,没多久就死了。窦贞固、苏逢吉、苏禹珪、杨邠这几个宰相都升了官,皇甫立去世了。王章也升官加爵,高行周、安审琦、符彦卿、刘崇也都升了官。李洪信调到陕州去了,李洪义接替他当了澶州节度使。刘信、侯益、慕容彦超、刘铢也都升官了。湖南的马希广打了胜仗,大败了马希萼。冯晖、李彝殷也升了官。石懿和石训因为中秋节在晋庙祭祀时,让歌女在斋宫过夜,被弹劾,所以被停职。武行德、赵晖升了官,邺都等地因为连日大雨庄稼受灾,洛阳那边洛水还发大水了。最后,王晏、张彦赟、侯章、史懿、王景、高允权也都升了官。
“九月乙巳,枢密使郭威检校太师、兼侍中,宋州节度使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史宏肇加兼中书令。”
“初,郭威平河中回,朝廷议加恩,威奏曰:“臣出兵已来,辇毂之下,无犬吠之忧,俾臣得专一其事,军旅所聚,资粮不乏,此皆居中大臣镇抚谋画之功也,臣安敢独擅其美乎!”帝然之,于是宏肇与宰相、枢密使、三司使,次第加恩。”
“丙午,西京留守判官时彦澄、推官姜蟾、少尹崔淑并免居官,坐不随府罢职,为留台侍御史赵砺所弹也。”
“己酉,以右千牛上将军孙汉赟为绛州刺史。礼部尚书、判吏部尚书铨事王松停见任,坐子仁宝为李守贞从事也,寻卒于其第。”
“辛亥,宰臣窦贞固加守司徒,苏逢吉加守司空,苏禹珪加左仆射,杨邠加右仆射,依前兼枢密使。太子太师致仕皇甫立卒。”
“癸丑,三司使王章加邑封。乙卯,邺都高行周加守太师,襄州安审琦加守太傅,兖州府符彦卿加守太保,北京刘崇加兼中书令。”
“丁巳,澶州李洪信移镇陕州,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遂州节度使李洪义为澶州节度使。”
“己未,许州刘信加兼侍中,开封尹侯益进封鲁国公,郓州慕容彦超、青州刘铢并加兼侍中。”
“湖南马希广奏,于八月十八日大破朗州马希萼之众。”
“辛酉,灵州冯晖、夏州李彝殷并加兼中书令。右武卫将军石懿、左武卫将军石训并停任。懿等以八月中秋,享晋五庙,命倡妇宿于斋宫,鸿胪寺劾之,故有是责。”
“癸亥,镇州武行德、凤翔赵晖并加检校太师。”
“邺都、磁、相、邢、洺等州奏,霖雨害稼。西京奏,洛水溢岸。”
“乙丑,晋州王晏、同州张彦赟、邠州侯章、泾州史懿、沧州王景、延州高允权并加检校太师。”
十月庚午(公元947年11月12日),契丹人入侵了我们的边境。当天,朝廷就赶紧提升了定州的孙方简和徐州的刘赟,让他们都担任同平章事这个重要的职位。同时,利州节度使宋延渥也被调任到滑州当节度使,加强那边的防御力量。 甲戌日(公元947年11月14日),皇上的弟弟,兴元节度使,被加封为检校太师。丙子日(公元947年11月16日),相州的郭谨、贝州的王继宏和邢州的薛怀让也都升官了,都成了检校太尉。庚辰日(公元947年11月20日),安州的杨信、邓州的刘重进被加封为检校太师,河阳的李晖则被加封为检校太傅。壬午日(公元947年11月22日),两浙的钱宏俶被任命为守尚书令,湖南的马希广被任命为守太尉。癸未日(公元947年11月23日),负责修订国史的苏逢吉和史官贾纬,把他们编写的《高祖实录》二十卷呈交给了朝廷。丙戌日(公元947年11月26日),荆南的高保融被加封为检校太师,还兼任侍中;殿前都部署、江州防御使李建被任命为遂州节度使,同时还担任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奉国左厢都指挥使、永州防御使王殷被任命为夔州节度使,同时还担任侍卫步军都指挥使。
契丹军队攻陷了贝州的高老镇,一路南下,打到了邺都的北边,又向西北方向攻占了南宫和堂阳,沿途烧杀抢掠,百姓遭了大难。好几个州都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各地的州郡守将们都紧闭城门,自顾自地坚守不出。朝廷紧急派出了枢密使郭威率领军队去边境巡防,还让宣徽使王峻参与军事指挥,共同应对契丹的入侵。庚寅日(公元947年11月28日),府州的折从阮被晋封为岐国公,丰州的郭勋被晋封为虢国公。
十一月壬寅日(公元947年12月10日),鄜州留后王饶被加封为检校太傅。癸丑日(公元947年12月11日),吴越国王钱宏俶的母亲吴氏被封为顺德太夫人。这事儿当时引起了不少议论,大家说:“按照以前的规矩,给妇女封赠爵位,只有死后才能追封国邑称号和谥号,皇后、公主也是一样的。只有唐朝的武则天,自己打破常规,在活着的时候就有了‘则天’的称号,韦庶人也得了‘顺圣’的称号,懂规矩的人都觉得这样做不对。近代梁朝给张宗奭的妻子封号,先是‘贤懿’,后来又改成了‘庄惠’,现在又给吴氏封号‘顺德’,这些做法都不符合古制啊!”乙卯日(公元947年12月13日),大府卿刘皞被任命为宗正卿。
十二月,庚午日是月初一,湖南那边上奏说,静江军节度使马希赡在今年十月十八号死了。朝廷为此停朝两天表示哀悼。第二天,辛未日,出现了日晕,而且是三重的那种,挺罕见的。戊寅日,司徒兼门下侍郎兼平章事窦贞固上奏,建议修撰晋朝的实录。皇上就下令让史官贾纬、窦俨、王伸他们几个去负责这事儿。同时,还把礼部尚书张沆重新任命为翰林学士。壬午日,皇帝的二十一姐,永宁公主,被晋封为秦国长公主。好消息!颍州那边也来报捷,说在正阳打败了淮贼。
就这样,朝廷里大事小情,一天接着一天地发生着。先是处理了马希赡去世的奏报,停朝两天,表达了朝廷的重视。然后又碰上罕见的日晕,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预兆。接着,窦贞固提议修晋朝实录,这可是个大工程,得好好安排人手才行。皇上还把张沆重新启用,可见朝廷用人,也是讲究个能者居之。最后,永宁公主晋封,颍州捷报传来,也算是喜事连连,冲淡了之前的哀伤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