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袭吉,他自己说是宰相李林甫的后代,他父亲李图做过洛阳县令,所以家就在洛阳。李袭吉在乾符年间参加进士考试,结果碰上战乱,就逃到河中府躲避,投靠了节度使李都,被提拔做了盐铁判官。后来王重荣接管了河中,他不喜欢文人,当时战乱之后,很多读书人都逃难到汾州、晋州一带去了。李袭吉去太原探望老朋友,李克用(武皇)把他留在府里当幕僚,后来又派他去榆社县当县令。
光启年间,李克用在石州(上源)遇险,他的记室(秘书)死了。李克用回到太原后,想找个掌管文书的人,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有人推荐李袭吉文笔好,李克用就召见他考试,李袭吉写的文章很合李克用的心意,于是就被任命为掌书记。李袭吉学识渊博,对朝廷近事特别熟悉,写文章精炼实在,总是引用典故,从不空泛,写军事文书更是气势磅礴,条理清晰。自从李克用在石州遇险之后,他和朱温(梁祖)关系不好,到了乾宁年间,刘仁恭又背叛了李克用,这期间李袭吉写了很多文章论述是非,双方互相答复,前后有好几百篇,那些警示劝诫的话,老百姓都耳熟能详,文人们都很称赞他。三年后,李袭吉升迁为节度副使,跟随李克用征讨王行瑜,后来被封为右谏议大夫。
大军回到渭北后,李克用没能进京朝见皇帝,李袭吉就为李克用写了一封奏章,表达未能进京的遗憾。这封奏章里有一句很精彩的话:“穴居的鸟有翅膀,还能听到舜帝的乐声而飞来;而通往天上的路却没有梯子,只能望着尧帝的云彩而无法到达。”昭宗皇帝看了之后非常赞赏。等到李袭吉进京面奏时,皇帝当面对他进行慰问,还赏赐了很多东西。(《北梦琐言》记载:李袭吉跟随李克用来到渭南,李克用让他进京奏事,皇帝很看重他的文章,授予他谏议大夫的官职,让他到北省任职,以示荣宠。)
那年十二月,大军回到太原,王珂在夏阳渡口修建浮桥,李袭吉也跟着军队。当时浮桥被冲断,李克用差点没命,李袭吉掉进了河里,幸好踩到一块大冰块,顺着水流漂流了七八里,才到达岸边,这才捡回一条命。
天复年间,李克用打算和朱温修好,就让李袭吉写信给朱温,信上写道:
唉,自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这十多年,我经历了失意和战乱,真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啊!想当年咱们一起在两国之间周旋,那份快乐如今想起来都觉得遥远;往日的恩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忘。不过,咱们是同宗同族,又是旧相识,感情深厚,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投奔您,跟您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在朝堂上共谋大计,为国家选拔贤才,我一直没忘记这份情谊。
没想到世事变幻莫测,小人从中作梗,竟然造谣诽谤我。那些宵小之辈,在暗地里使坏,明目张胆地用武力欺压我,真是令人心寒!他们用各种手段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把过去的事情都扭曲成笑话。现在咱们都位居高位,也都到了中年,您也应该明白是非曲直了,大丈夫何必纠结于过去的恩怨呢?您如今位高权重,名声超过古人,您应该致力于国家大事,为子孙后代打下坚实的基础。文王重视与贤士交往,孔子重视与朋友间的益友之交,我虽然才能平庸,但一直念着咱们过去的交情,我向您保证,只要您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的忠心和力量,绝不输于他人,我愿意对天发誓,以日月星辰为证。
您又何必一直与我为敌,总是猜忌我,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损害长远利益呢?您今天攻打这里,明天又攻打那里,让您的军队疲惫不堪,而邻国也因此遭受苦难。您还要担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把我的韬略和威名歪曲传到您的耳中,误以为我蓄意图谋不轨,从而对您产生威胁。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就经历过战乱,一直以来都是以征战杀戮为己任,把兼并天下作为自己的目标。直到我被天子封为诸侯,您也认可了我,我才开始收敛锋芒,爱护百姓,积蓄力量,修养德行。我收复燕蓟之地,还了那些旧将他们的职位;攻占蒲坂,也信守了我的承诺。更何况,我已经休兵五年,边境上的士兵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军队装备精良,数量众多,马邑的孩子们都成了精锐的将领,鹫峰的宫殿也变得雄伟壮观。我的年纪比您还轻,我的地盘也比您险要,您又何必对我如此猜忌呢?
我说啊,我带兵打仗,经验还是有的,进退得失,心里早就有盘算。要是打胜仗了,就能安抚三晋的百姓;就算打败仗了,也能号召五部兵马,一路高歌猛进,卷土重来。但我担心的是,如果我攻打中原,会给朝廷留下后患,天下人都会骂仁宗皇帝昏庸,最终可能连我一个兵一个马都用不上。要是精锐部队打了败仗,就很难重整旗鼓了,所以要防范以后的困难,希望您能记住我们之前的友好关系。更何况,阴山部落是我的亲戚;回纥的军队,也多次从我这里得到帮助。文靖公当初征讨始毕部,元海公征讨五部,他们说话虽然好听,但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现在我积攒钱财招募勇士,用珍宝财物去引诱那些义勇之士,征召我的亲戚朋友,用好处去诱惑他们,能拉起一支军队来,还用担心人数不够吗?只是因为我身负朝廷重任,心里同情百姓的苦难,才迟迟没有举兵。我也希望您能深刻理解我的想法,重新审视我的为人,让我们化解误会,消除隐患,别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损害您的霸业。你看《易经》里就说要警惕得意忘形,处世要懂得把握分寸,要是仗着勇猛而损失了军队,就像端着盘子却把水洒了,真是得不偿失啊!希望您能三思而后行。
我年轻的时候就心胸狭窄,但老天爷给了我正直的品格,那些阴谋诡计,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希望您能把我当成知心朋友。如果我的真心话您还没明白,您的疑虑还没消除,就算您用尽三朝的威势,穷尽各种辩论技巧,也无法消除我的顾虑,就像等待黄河水清一样遥遥无期。我现在是掏心掏肺地跟您说这些,希望您能明察秋毫。
我因为私事和您隔绝了一段时间,只能通过书信往来。我写的那些话,可能有些粗鄙,打扰您了,您却还宽宏大量地指教我,甚至还骂我几句。咱们之前的矛盾,就像战场上刀兵相见一样,现在总算消停了,您也原谅了我那些不好的话,我心里还耿耿于怀呢,最重要的是咱们能和睦相处。我希望您能消除对我的误解,让我们重归于好,像以前那样友好相处。现在我特地派人来见您,不是因为别人的原因,而是我自己的意思,直接来到您的府上。古代打仗,两军对垒,使者往来传递信息,完成使命,我希望能像古代使者那样,保持我们之前的友谊。古时候,重情义的人,很难放下恩怨,如果不是因为对您的仰慕和感激之情,我怎么会轻易地袒露我的心迹呢?这份真挚的情感,难以用言语表达。
梁祖(梁王)看了我的信,看到“毒手尊拳”那几句,高兴地对敬翔说:“李克用(李公)那样厉害的人物,没想到还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如果我能够得到像他那样有才华的人,那就像老虎长上了翅膀一样厉害了!” 又读到“马邑儿童”、“阴山部落”这些句子,梁祖生气地对敬翔说:“李太原(李克用)虽然已经气息奄奄了,但仍然气势逼人,令人敬畏,怎么能随意辱骂他呢!” 因为我回信的文采很好,所以李克用的名声更加响亮了。(《资治通鉴考异》引用《唐末见闻录》记载,全忠在回信中说:前年在洹水,我抓到了你的儿子;去年在青山,我又抓到了你的将领。梁王写的檄文,大多都是这种风格。)
广明中后期,天下大乱,各个割据的诸侯都争着抢着要请有名气的文人来给自己写公文、告示什么的。那时候,梁国有敬翔,燕国有马郁,华州有李巨川,荆南有郑准——《唐新纂》里记载:郑准出身士族,没考中进士之前,就在荆门上谷莲的幕府里当差,写公文、发告示,那速度和文采一点都不比古人差,为人正直,敢于除恶,一点也不愧对前贤。后来郑准当了成汭的书记,成汭后来被封为上谷郡王。凤翔有王超——《北梦琐言》里说:唐朝末年,凤翔的判官王超,非常支持李茂贞,凭借着曹、马两家的势力,写文章、发公文,那叫一个挥洒自如,不可一世。后来他当上了兴元留后,结果被害死了,留下了一部三十卷的《凤鸣集》。钱塘有罗隐,魏博有李山甫,他们都写得一手好文章,当时跟袭吉齐名。
袭吉在武皇的幕府里待了十五年,除了处理公务,剩下的时间就读书写文章,书几乎没放下过。他为人淡泊名利,乐于提携后辈,从不炫耀自己的才能。参与处理府里的政务,总是力求公平公正,从不收受贿赂,完全一副士大夫的风范。天祐三年六月,他因为风寒病死在了太原。到了同光二年,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
王缄是幽州节度使刘仁恭手下的老员工。年轻的时候,他凭借着出色的文书能力当上了记室,刘仁恭看重他的才能,让他去凤翔办事。回来的时候路过太原,正赶上刘仁恭阻止他回幽州,后唐庄宗李存勖留下了他。王缄坚决要求回去复命,上书的语气还比较强硬,庄宗因此生气,把他关进监狱审问。王缄认错后才被释放,被任命为推官,后来又升任掌书记。
话说,有个叫韩延徽的,他从契丹逃到后唐,唐王想让他在幕府当掌书记。可王缄嫉妒他,韩延徽心里不安,就请求回老家探望母亲,然后又回到了契丹。临走前,他还给唐王写了封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契丹,信里说:“我不是不想留在您身边,也不是不想念家乡,我之所以离开,主要是因为害怕王缄在您面前说我的坏话。”
后来,王缄跟着庄宗去山东平叛,被授予检校司空、魏博节度使的职位。王缄学识渊博,文笔很好,燕地有很多文人,王缄是后起之秀,以前并不出名,到了太原之后,官位却迅速提升。燕地有个叫马郁的人,在当地很有名气,但王缄以前只是把他当个普通的下属。后来马郁也到了太原,对王缄说:“你在太原当文官,就像躲避风雨的鸟儿一样,靠着唐王的赏赐过活,真是像鲁国人一样啊!”每次在公开场合的宴会,马郁只叫王缄的名字。
十年后,王缄跟随庄宗征讨幽州,攻克幽州后抓获了刘仁恭父子,庄宗让王缄起草战报,看看他的文笔如何。王缄起草战报时,毫无隐瞒,直言不讳,一些正直的士人因此看不起他。在胡柳之战中,王缄跟随辎重部队前进,不幸死于乱军之中。傍晚,卢质回到营地,庄宗问副使在哪里,卢质说:“我喝醉了,不知道。”随后,王缄战死的消息传来,庄宗痛哭很久,等到找到王缄的遗体后,将其运回太原安葬。
李敬义,原名叫李延古,是唐朝宰相卫公李德裕的孙子。他小时候跟着父亲李炜被贬到连州,后来朝廷大赦才得以回到长安。曾经在浙江做官,他自称在涿州遇到一位道士,道士对他说:“你小子现在正走霉运,不适合做官。”李敬义一听吓了一跳,反问道:“那我就要一辈子贫穷卑微了吗?”道士回答:“从现在开始四十三年的时间,你一定会遇到圣明的君王,委以重任,你记住这句话吧!”李敬义觉得道士说得有道理,于是就对仕途失去了兴趣,回到洛阳南郊平泉老家的庄园隐居了。
后来,河南尹张全义看重李敬义,经常送给他很多礼物,李敬义出入张全义府上,张全义想让他做幕僚,都被李敬义坚决拒绝了。说起来,李敬义的祖父李德裕当年可是朝廷重臣,为皇室立下赫赫战功,从地方官做到中央宰相,几朝为官;他在洛阳当留守的时候,就想着将来在洛阳养老,所以在平泉建了一座别墅,收集了天下各种奇花异草、珍奇树木和怪石,修建了美丽的园林。他还刻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家训,详细记录了每种植物的栽种位置,碑文上写着:“擅自移动我的一块石头,或者折断一枝树木,就不是我的子孙!”
后来黄巢起义,洛阳城被烧成灰烬,张全义带领大家重建洛阳城。李家别墅的花草树木,很多都被移到城里去了,樵夫们砍树卖柴,园林也彻底被毁了。李德裕生前最珍爱的“醒酒石”——他喝酒喝醉了就坐在上面休息——也不见了。光化年间,有个皇帝派来的监军,从张全义军中得到了这块醒酒石,把它搬回了自己的家。李敬义知道了这件事,哭着去找张全义说:“平泉别墅是我祖先留下的,家训非常严格,我们后代不肖,违背了祖训。”于是请求张全义帮忙,把醒酒石从监军那里要回来。
有一天,张全义设宴款待监军,对他说:“李员外哭着来求我,说您得到了卫公的醒酒石,他家祖训很严格,您能不能把石头还给他?”监军一听,勃然大怒,大声说:“黄巢造反后,谁家的园子还完好无损?难道只有平泉才有石头吗?”张全义当初接受过黄巢的伪命,觉得监军这话是在讽刺自己,大怒道:“我现在是大唐的臣子,不是黄巢的贼子!”于是下令把监军打死了。
唐昭宗迁都洛阳的时候,李敬义当上了司勋员外郎。结果柳璨陷害裴、赵两家,就趁机拍马屁,上奏说:“最近风气不好,大家都争着往上爬,甚至有人把高官厚禄看得跟草芥一样。司空图和李敬义好几次被任命做官,但他们都不怎么积极,应该把他们都赶走,以此来激励那些忠于朝廷的人。”
第二天,皇帝就下诏说:“司勋员外郎李延古,世代蒙受皇恩,祖孙几代都在朝廷做官,他很幸运地能做官,也享受了很多荣华富贵,做了很多年官了,但他却一直不怎么积极参与朝政。自从迁都洛阳后,朝廷纪律越来越严格,他离朝廷并不远,却住在乡下别墅里,一点也不担心,只想着自己过舒服日子,哪有报效国家的打算啊!这样当臣子的态度,还能指望他做什么贡献呢!必须得惩罚他,以整顿朝纲。九寺的官员都觉得对他的处罚已经很宽松了,就把他降职为卫尉寺主簿吧!” 司空图之前的任命也被取消了,让他回去过清闲日子。司空图的事迹,《旧唐书》里有记载。《旧唐书·哀帝纪》记载:六月戊申日,皇帝下令,把之前的司勋员外郎、赐绯鱼袋李延古降职为卫尉寺主簿。九月壬寅日,皇帝下令,把之前的大中大夫、尚书兵部侍郎、赐紫金鱼袋司空图放回中条山。李延古和司空图几乎同时被弹劾,但皇帝下达处罚的命令却先后不同。
因为当时李敬义已经得不到庇护了,就偷偷托付给杨师厚,让李敬义偷偷去投奔他。于是李敬义就带着家人在卫州住了好几年,杨师厚还经常接济他们,给了他们不少生活费。
十二年的时候,庄宗平定了河朔地区,史建瑭收复了新乡,司空图去拜见他。那一年,朝廷派使者到魏州迎接司空图,任命他为北京留守判官,并授予他工部尚书的职务,让他去侍奉王镕。司空图因为祖上是赵郡人,所以对王镕表现出了特别的尊敬,王镕就派判官李翥送给他三卷《赞皇集》,还让他去拜谒前代的墓地。事情办完后,司空图回到太原任职。监军张承业特别看不惯当朝宰相的子孙,对司空图很冷淡,有时在公开场合直接批评他,有时还指责他父亲(韦保裕)的过错。司空图因此不得志,郁闷之下去世了。同光二年,朝廷追赠他右仆射的官职。
司空图,字表圣,他自己说是泗州人。他年轻时就有很高的才华,很厉害,一举考中了进士。他特别喜欢写文章,但是又很急于求成,而且有点自高自大,骄傲自满,正直的人都很看不起他。他一开始在使府做事,后来入朝为官,很快就升迁到重要的职位。黄巢起义的时候,朝廷四处逃窜,司空图因为祖上有旧业在中条山,那里风景秀丽,于是他就辞去礼部员外郎的官职,到那里避难,每天都过着诗酒生活。当时天下大乱,很多士人都投奔他,互相推崇,所以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昭宗复位后,朝廷以户部侍郎的职位征召他到京城。司空图因为很有才华,又看不起世俗,觉得自己应该做宰相,当时朝中权贵讨厌他,就稍微压制他一下,司空图很生气,就辞官生病了,又回到了中条山。他给别人写信,都不写官职,只署名“知非子”,也称“耐辱居士”。他住的地方叫祯贻溪,在溪边盖了一间茅屋,取名为“休休亭”,他还自己写了亭记。
书上记载:司空图是河中虞乡人,年轻时就有文采,但是并没有得到家乡人的认可。后来王凝从尚书郎升任绛州刺史,司空图用文章去拜访他,王凝非常欣赏他,于是司空图就出名了。不久,王凝升任知制诰,又迁任中书舍人、知贡举,然后提拔司空图考中进士。过了一段时间,王凝外放担任宣州观察使,就带司空图去做从事。到了江边,御史台奏请司空图担任监察御史,朝廷下诏书召他去赴任。司空图感激王凝的知遇之恩,不愿意轻易离开王凝的幕府,一百天都没去京城,结果被御史台弹劾,就以本官的身份分司(停职)。很久以后,朝廷征召他担任礼部员外郎,不久又担任知制诰,所以他的集子里有篇文章写道:“恋恩稽命,点系洛师,于今十年,方忝纶阁,此岂躁于进取者耶!”旧史记载不详,就说到这里。司空图看到唐朝政治有很多弊端,宦官专权,知道天下一定会乱,就辞官回到中条山。后来朝廷又以中书舍人的职位征召他,又任命他为礼部、户部侍郎,他都没接受。
昭宗逃到华州后,司空图因为离皇帝很近,就立刻去探望,然后又辞官回到山里,所以他的诗里写道:“多病形容五十三,谁怜借笏赵朝参”,这难道是他有意要当宰相吗?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请司空图写碑文,给了他几千匹绢,司空图把绢拿到虞乡集市中心,让乡里的人随便拿,一天就拿完了。当时盗贼很多,但是却没有人敢进王重荣的庄园,河中很多士人都依附司空图避难,得以保全的人很多。昭宗东迁后,朝廷又以兵部侍郎的职位召他到洛阳,但是被柳璨阻止,司空图就辞官回家了。梁太祖朱温篡唐称帝后,又以礼部尚书的职位征召他,司空图以年老体弱为由推辞了,最后去世,享年八十多岁。书上还记载:梁朝的大臣,像敬翔、李振、杜晓、杨涉等等,都是唐朝的旧族,本来应该忠义为本,做高官大将,三百多年了,却一下子投降了朱梁,更过分的是他们还支持朱温篡唐。只有司空图以清廉正直避世,终身不侍奉朱温,所以《梁史》只揭露司空图的小缺点来掩盖他的大节,是有道理的。
请提供需要翻译的内容。我没有收到任何需要翻译的内容。请您提供文本,我会尽力将其逐句翻译成现代汉语口语,并按照您的要求分段。
卢汝弼,字子谐,祖上卢纶,唐朝贞元年间就以诗歌闻名呢。《宣和书谱》里是这么记载的:“汝弼字子谐,祖纶,唐贞元年有诗名。”他父亲卢简求,曾担任河东节度使,是个大官。卢汝弼从小就努力学习,不喜欢仗着家世背景,一心想通过科举考试出人头地。后来,他真的考中了进士,文章写得华丽漂亮,当时很多士大夫都夸赞他。
唐昭宗景福年间,卢汝弼考中了进士,然后在朝廷里担任各种官职。昭宗皇帝从长安迁都到洛阳,那时候卢汝弼是祠部郎中,还兼任知制诰,是个挺重要的官。当时梁朝势力强大,欺压唐朝,眼看着唐朝就要完蛋了,卢汝弼害怕遭到祸害,就渡过黄河,从上党跑到晋阳去了。早先,唐朝的武宗皇帝平定王行瑜的叛乱后,曾允许地方节度使自己任命官员。但是当时很多藩镇势力强大,就私自任命官员,武宗皇帝觉得这做法不好,就没这么做,所以当时官员的任命都是朝廷直接下发的。等到后唐庄宗李存勖继承了晋王的位置后,他又开始允许地方任命官员了,这时候正好碰上了卢汝弼,庄宗觉得卢汝弼就像是他命中注定的助手一样,所以任命官员的命令,很多都是出自卢汝弼的手笔。后来,朝廷里很多官员的考核、升迁、调动,都得经过卢汝弼,每天求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还行贿,当时很多人对这种现象不太满意。等到庄宗平定了赵国和魏国之后,卢汝弼每次去拜见庄宗,迎接犒劳他,都会跟庄宗谈论天命,表达对国家中兴的期待,庄宗也把他当作宰相的接班人来培养。后来,在后唐建国之前,卢汝弼去世了。《宣和书谱》上说,他死后被追赠为兵部尚书。
李德休,字表逸,是赵郡赞皇人。他祖上李绛,曾担任山南西道节度使,唐朝的史书上有记载。他父亲李璋,曾担任宣州观察使。李德休也考中了进士,后来做过盐铁官、渭南尉、右补阙、侍御史等官职。唐朝天祐年间,长安和洛阳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就跑到河朔地区避难,定州节度使王处直把他请去当从事。后来,庄宗李存勖在魏州称帝,就把他召来当御史中丞,后来又升任兵部侍郎、吏部侍郎,还代理过左丞相的职务,最后以礼部尚书的职位退休。他去世的时候七十四岁,死后被追赠为太子少保。
苏循他爹是苏特,曾经做过陈州刺史。苏循呢,在咸通年间考中了进士,后来官越做越大,一直做到朝廷里重要的位置。到了昭宗当皇帝的时候,苏循更是两次当上了礼部尚书。这人啊,特别会拍马屁,擅长逢迎讨好,一心只想往上爬。
昭宗皇帝迁都洛阳以后,梁王朱温的势力越来越大,唐朝的老臣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觉得国家受辱,那些名门望族出身的人,很多干脆不出来做官了,就怕惹祸上身。只有苏循,他巴结奉承皇帝,处处迎合朱温。等到朱温在淮南犯了错,又跑到寿春屯兵,想让少帝禅位给他,朝臣们议论纷纷,苏循却公开说:“梁王功劳很大,天命所归,朝廷应该赶紧把皇位让给他!”当时大家都怕朱温像老虎一样,谁也不敢反驳他。
第二年,朱温逼着皇帝禅位,苏循还当了册封礼仪的副使。朱温当上皇帝后,在元德殿设宴,举起酒杯说:“我当皇帝时间不长,功德还没显赫,能坐到这个位置,全靠各位大臣拥戴啊!”杨涉和张文蔚羞愧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道谢。而苏循、张祎、薛贻矩却大肆吹捧朱温的功德,说他顺应天意,深得民心。苏循觉得自己立了大功,天天盼着能当宰相,可是有个叫敬翔的人很讨厌他,就对朱温说:“现在新朝刚刚建立,应该选拔德才兼备的人来安定社会风气。像苏循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做官的品德,简直是唐朝的害群之马,现在的妖魔鬼怪,他一心只想卖国求荣,不能让他在新的朝廷里担任要职!”
苏循的儿子苏楷,在乾宁二年考中了进士。有个内侍向皇帝告状说:“今年考中的进士有二十多人,其中一半都是走后门的,大家议论纷纷,觉得很不妥。”昭宗皇帝就让学士陆扆、冯渥在云韶殿重新考试,最后只有十四个人通过。皇帝下诏说:“苏楷、卢赓等四人,写的诗词很差,辞藻堆砌,毫无学问,竟然敢冒名顶替,欺骗朝廷,我不能徇私枉法,应该把他们从名单上除名,以后也不准再参加科举考试。”苏楷因为这件事感到很羞愧,一直为国家的灾难感到担忧。后来昭宗被杀,辉王继位,天下归了朱温,苏楷才得以当上起居郎。
柳璨这小子陷害朝中大臣,搞得大家人心惶惶,谁都不敢说话。一开始,梁王想让张廷范当太常卿,裴枢觉得不行。柳璨怕梁王秋后算账,就把责任推到裴枢身上,结果裴枢和赵某就惨遭杀身之祸了。苏楷呢,就巴结柳璨,又去依附张廷范。
那时候,有关部门刚给昭宗皇帝定谥号,苏楷就对张廷范说:“谥号是用来体现皇帝生平功过的,之前有关部门给先帝定的谥号是昭宗,这名实不符啊!你是司空,我是史官,这典章制度出了问题,我怎能不说呢?”于是他就上书皇帝说:“皇帝治理天下,要根据情况来判断是非功过;祭祀天地,要根据谥号来确定地位高低。所以,臣子对君主,都不能有所偏私。先帝在位时聪明睿智,尊贵无比,勤俭节约,教化百姓,他的功德,谁敢掩盖呢?然而,偏偏赶上不好的时候,导致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先是宦官作乱,先帝受辱于宫中;后来又是嫔妃作乱,先帝又遭不幸。所以,给先帝改谥号,应该根据他的实际功过。有关部门先定谥号为‘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我觉得这有点溢美之词,不像实事求是。现在祭祀的日子快到了,改谥号刻不容缓,应该认真考虑新的庙号,这样才能体现先帝的自我反省,也体现圣上的公正无私。” (《旧唐书》里说:苏楷不识字,只会写字,这篇文章是罗衮写的。)
太常卿张廷范也上奏说:“昭宗皇帝前期确实圣德彰明,后期却有所衰减,导致先帝前期受辱,后期又遭遇劫难,虽然几次遭遇不幸,但终究是道义有所偏失。先帝把陵寝建在西京,又把百姓迁到东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太平盛世,就发生了宫廷政变。我认为,‘恭’是坚持原则;‘灵’是即使混乱也不受损;‘庄’是武功虽未完全成功;‘闵’是在国家危难之际;‘襄’是因事而有功。所以,我建议改谥号为‘恭灵庄闵皇帝’,庙号‘襄宗’。” 辉王回复说:“就按你说的办吧,哀痛之情,令人心酸。” 苏楷也跟着附和,幸灾乐祸的样子也是这样。
梁太祖在汴梁登基的时候,苏循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沾沾自喜。可苏敬翔却非常看不起他的这种行为。没多久,就下了一道圣旨,说苏循、高贻休、萧闻礼这些人,才能平庸,不配在朝中做官,全部都赶回老家种地去吧。苏循和苏楷都落选了,害怕以前犯的错会招来惩罚,就一起跑到河中,投奔了朱友谦。
后来,庄宗要准备在魏州登基,当时很多官职都空缺着,就开始寻找前朝的官员。朱友谦就让苏循去行台。那时候,张承业还不想让庄宗登基称帝,其他的将领和官员谁也不敢表示赞同。苏循到了之后,一进衙门就拜倒在地,说是拜殿。当时将领和官员还没开始跳舞庆祝,苏循一朝见就高呼万岁,又跳又叫,哭着称臣。庄宗非常高兴。第二天,苏循又献上了三十支大笔,说是“画日笔”,庄宗更是龙颜大悦。张承业听说后非常生气,正赶上卢汝弼死了,就让苏循继续担任原来的官职,接替卢汝弼当副使。第二年春天,苏循因为吃了蜜雪,得了伤寒去世了。到了后唐同光二年,追赠他左仆射的官职,同时苏楷被任命为员外郎。天成年间,苏楷多次担任幕僚,后来因为执政大臣想追究他当年驳斥昭宗谥号的罪过,最终忧愁惭愧而死。
史书上说:以前唐武宗建立霸业,后唐庄宗开创帝业,都是广泛地寻找人才来辅助自己完成大业。所以这几位先生,有的因为文笔好,有的因为出身名门望族,都得到了高官厚禄,这也可以理解。但是苏循却支持梁太祖篡位,苏楷又反对昭宗的谥号,他们的行为,哪里符合士大夫的风范和臣子的节操啊!他们简直就是文坛的豺狼,儒林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