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字怀英,是山西太原人。他爷爷狄孝绪,在唐太宗贞观年间做过尚书左丞;他爸爸狄知逊,当过夔州长史。狄仁杰小时候,他家有个门客被人害死了,县里的官吏就来问话,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回答,只有狄仁杰一个人埋头看书,一动不动。官吏责问他为什么不回答,狄仁杰说:“圣贤的智慧都在书里,我还没看完呢,哪有空搭理你们这些小官,接受你们的盘问啊!”后来,狄仁杰通过明经考试当了官,被任命为汴州判佐。那时候,工部尚书阎立本担任河南道黜陟使,狄仁杰因为被别人诬告,阎立本见到他后,向他道歉说:“孔子说过:‘观其行,以知其仁也。’你真是海边难得一见的明珠,东南地区遗留下来的珍宝啊!”然后推荐他做了并州都督府的法曹。

狄仁杰的父母在河阳有个庄园,狄仁杰去并州上任,爬上太行山,往南一看,看见有一朵白云孤零零地飘着,他就跟身边的人说:“我父母住的地方,就在那片云下面。”他久久地望着,直到那朵云飘走了才继续赶路。狄仁杰孝顺友爱,名闻天下。在并州的时候,同府的法曹郑崇质,他母亲年纪大了,还生病了,偏偏这时候要被派去边远地区执行公务。狄仁杰说:“郑崇质的母亲病重,他却要远赴边疆,怎么能让老人家千里迢迢地担忧呢!”于是,他就去找长史蔺仁基,请求代替郑崇质去执行公务。当时蔺仁基和司马李孝廉关系不好,蔺仁基就说:“我们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从此以后,他们俩的关系就恢复如初了。

狄仁杰,在仪凤年间当大理丞,一年之内审理积压的案件一万七千多件,没有冤假错案。当时武卫大将军权善才因为不小心砍了昭陵的柏树,狄仁杰上奏说,他的罪过应该只是免职。高宗皇帝下令要立刻处死他,狄仁杰又上奏说,罪不至死。皇帝生气地说:“善才砍了陵墓上的树,这是让我不孝,必须杀了他!”旁边的人示意狄仁杰退下,狄仁杰说:“我听说违抗皇帝,触怒君主,自古以来都是很难的事,但我愚钝地认为并非如此。在桀、纣时期当然很难,但在尧、舜时期就容易多了。我现在有幸生活在尧舜盛世,并不害怕像比干那样被杀。以前汉文帝时期有人偷了高庙的玉环,张释之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罪名只被判处弃市。魏文帝打算迁徙那些人,辛毗拉住他的衣服劝谏,也得到了采纳。况且明君可以用道理来劝说,忠臣不应该被威吓。现在陛下不采纳我的意见,闭上眼睛之后,会羞愧见不到张释之、辛毗在地下。陛下制定法律,悬挂在朝廷,流放、死刑,都有等级差别。怎么会有犯了不是死罪的罪过,就要赐死的?法律没有常法,那么百姓该如何安身立命?陛下如果一定要改变法律,请从今天开始。古人说:‘假如有人偷了长陵的一捧土,陛下该如何处置他?’现在陛下因为昭陵的一棵柏树就杀一个将军,一千年以后,人们会说陛下是什么样的君主?这就是我不敢奉命处死权善才,陷陛下于不义的原因。”皇帝的怒气稍微消了一些,权善才因此免于一死。

过了几天,狄仁杰被任命为侍御史。当时司农卿韦机兼管将作少府两司,高宗皇帝因为恭陵玄宫太小,容不下送葬的物品,就派韦机继续修建。韦机在陵墓的旁边修建了四座便房,又建造了宿羽宫、高山宫、上阳宫等等,都非常豪华。狄仁杰上奏说他做得太过分了,韦机最终因此被免职。左司郎中王本立仗着皇帝的宠爱,专横跋扈,朝中大臣都很害怕他,狄仁杰上奏弹劾他,请求将他交给法寺审理,高宗皇帝本来想赦免他。狄仁杰又上奏说:“国家虽然缺乏人才,难道会缺少像王本立这样的人吗?陛下为什么吝惜一个罪犯而损害王法?如果一定要赦免王本立,请把我流放到无人居住的地方,作为将来忠贞之士的警告。”王本立最终受到了惩罚,从此朝中官员都变得谨慎小心了。

狄仁杰先是被任命为朝散大夫,后来一步步升迁到度支郎中。高宗皇帝要到汾阳宫去,就让狄仁杰当知顿使(负责皇帝出行安顿事务)。并州长史李冲玄听说要经过妒女祠,老百姓都说穿盛装经过那里一定会遭到风雷灾祸,于是就调动几万人另修一条御道。狄仁杰说:“皇帝出行,车马众多,风神会为之清扫尘土,雨神会为之洒扫道路,哪有什么妒女能作祟呢?”于是马上叫停了另修御道的计划。高宗皇帝听说后,感叹道:“这真是个大丈夫啊!”

没多久,狄仁杰又调任宁州刺史,他治理地方,安抚边疆少数民族,深得民心,当地百姓还立碑歌颂他的功德。御史郭翰巡察陇右地区,走到哪儿都弹劾不少官员。等他到了宁州境内,却发现当地老百姓都在歌颂刺史狄仁杰的好,赞扬声不绝于耳。郭翰住下之后,就召集州里的官员说:“到了宁州境内,就能看出这里的政绩如何了。我希望能够成就使君的美名,所以不会久留。”州里的人正要散去,郭翰就把狄仁杰推荐到朝廷,狄仁杰被征召为冬官侍郎,并兼任江南巡抚使。当时吴地和楚地的风俗习惯有很多淫祠,狄仁杰上奏朝廷,拆除了1700多座,只保留了夏禹、吴太伯、季札、伍员四座祠庙。

后来狄仁杰又升任文昌右丞,之后外放担任豫州刺史。当时越王贞造反失败,牵连的人有六七百人,被抄家的有五千多户,司刑使催促着要执行死刑。狄仁杰同情他们的遭遇,就缓刑,并暗中写奏章说:“如果我公开上奏,好像是在为叛逆者说话;如果知道而不说,又怕违背了陛下体恤百姓的旨意。我写好了奏章又毁掉,心里拿不定主意。这些人大多并非真心反叛,恳请陛下体谅他们的过失。”皇帝特地下令赦免了他们,只把他们流放到丰州。豫州的犯人们经过宁州时,当地父老乡亲出来迎接他们,说:“是狄使君救了你们啊!”大家一起在狄仁杰的功德碑下哭泣,然后斋戒三天后才继续上路。等这些犯人到了流放地,又一起立碑歌颂狄仁杰的恩德。

一开始,越王造反,宰相张光辅带兵平定了叛乱。那些将士仗着立了功,就拼命索要好处,狄仁杰没答应他们。张光辅生气地说:“这些州郡的将领,是看不起元帅我吗?”狄仁杰回答说:“闹乱河南的,只有一个越王贞,现在贞死了,可是一万个‘贞’又都活过来了!”

张光辅追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狄仁杰说:“您老率领三十万大军,平定了一个乱臣贼子,却不好好收兵,反而放纵他们横行霸道,那些无辜的老百姓,都被杀得血流成河,这难道不是一万个‘贞’吗?再说,那些凶狠残暴的家伙,互相勾结,他们的势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巩固。等到朝廷大军一到,马上投降的有上万人,城里城外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踩出来的路都踏成了坑。您怎么可以纵容那些争功的人,去杀害投降的百姓呢?我担心冤屈的呼声会像沸腾的水一样,直达天听。如果皇上赐给您一把尚方宝剑,砍了您的脑袋,您死了也瞑目了!”张光辅被怼得哑口无言,心里非常记恨他。

回到京城后,张光辅就上奏说狄仁杰对他不敬,于是狄仁杰被贬为复州刺史。后来又调任洛州司马。

到了天授二年九月丁酉日,狄仁杰升任地官侍郎,判尚书省事,并担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武则天对他说:“你在汝南的时候,政绩很好啊,你想知道是谁在背后中伤你吗?”狄仁杰回答说:“如果陛下认为我有过错,我会改正;如果陛下认为我没有过错,那是我莫大的荣幸。至于那些中伤我的人,我都当他们是好朋友,我选择不去知道。”武则天听了,深深地感叹他的为人,感到非常惊异。

没过多久,来俊臣就诬陷狄仁杰,把他抓进了监狱。当时有个规矩,只要认罪就能减轻处罚,来俊臣就逼狄仁杰认下“反叛”的罪名。狄仁杰叹了口气说:“大周改朝换代,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们唐朝的老臣,甘愿接受杀戮。说是‘反叛’,这确实是事实!”来俊臣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态度。

判官王德寿对狄仁杰说:“尚书大人肯定能免死,我想升官,想请尚书大人帮个忙,拉杨执柔下水,您看怎么样?”狄仁杰问:“怎么拉他下水?”王德寿说:“尚书大人您当春官的时候,杨执柔是您的下属员外郎,您把他牵扯进来就行了。”狄仁杰说:“天地神灵啊,竟然要让我狄仁杰做这种事!”说完就用头撞柱子,血流满面,王德寿吓得赶紧道歉。

既然认了罪,相关部门就等着按日子行刑,也不怎么认真看管了。狄仁杰向看守要来笔墨纸砚,把被子撕开一块布,写下冤情,藏在棉衣里,对王德寿说:“现在天气这么热,麻烦您帮我把棉衣交给家人,让他们把棉花拿走。”王德寿没在意。狄仁杰的儿子光远拿到信后,赶紧去告状。武则天召见狄仁杰,看完信后问来俊臣怎么回事。来俊臣说:“狄仁杰戴着帽子,穿着衣服,睡得很安稳,怎么可能认罪?”武则天就派人去查看,来俊臣赶紧让狄仁杰戴上帽子穿好衣服去见使者。然后又让王德寿替狄仁杰写了一份谢罪的奏章,让使者带给武则天。

武则天召见狄仁杰,问他:“你为什么认罪?”狄仁杰回答:“如果我不认罪,早就被打死了。”“你为什么要写谢罪的奏章?”狄仁杰说:“我没有写过。”武则天把奏章给他看,才知道是王德寿代写的。所以狄仁杰免除了死罪,被贬为彭泽令。武承嗣多次上奏请求杀了他,武则天说:“朕喜欢惜命厌恶杀戮,一心想减轻刑罚。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能再翻案了。”

万岁通天年间,契丹人攻陷了冀州,河北地区人心惶惶,朝廷征召狄仁杰担任魏州刺史。前任刺史独孤思庄害怕敌人打过来,把所有百姓都赶进城里,加固城防。狄仁杰到了之后,把百姓都放回田里耕种,说:“敌人还在很远的地方,何必这样?万一敌人来了,我自己会抵挡,百姓不用担心。”敌人听说后就退兵了,百姓都称赞他,一起立碑来纪念他的恩德。不久,狄仁杰又升任幽州都督。

公元690年,狄仁杰当上了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还加了个银青光禄大夫的头衔,兼任纳言。他觉得老百姓戍守西边疏勒等四个边镇,日子过得太苦了,就上书给皇帝说:

我听说上天造就的四夷蛮族,都在古代帝王划定的疆界之外。所以东边是大海,西边是流沙,北边是大漠,南边是五岭,这是上天用来限制蛮夷,隔开中原和边疆的天然屏障。从史书上记载来看,从古代帝王的教化能够达到的范围来看,夏商周三代都没能到达的地方,现在咱们国家都收复了。所以说,今天咱们国家的疆域,已经超过了夏朝和殷朝了。诗里写到在太原打仗,在江汉地区行军,那些地方,在古代都是边远地区,现在都成了咱们国家的腹地。

到了西汉的时候,匈奴每年都来侵犯边境,杀害官吏百姓。东汉时期,西羌入侵汉中,东边又侵扰三辅地区,打到河东上党,差点就攻到洛阳了。从这些例子来看,陛下您现在的疆土,比汉朝还要大得多啊!如果非要向荒远的地方用兵,到边远地区去邀功请赏,耗尽国库的钱财,去争夺那些贫瘠荒凉的土地,得到的人口不能增加赋税,得到的土地不能耕种纺织,只为了得到征服蛮夷的虚名,而不致力于巩固根本,安定百姓,这是秦始皇、汉武帝干的事,可不是三皇五帝的做法。

如果把边境线定在荒远的地方,耗尽钱财去满足私欲,那不仅不爱惜人力物力,还会失去上天的眷顾。以前秦始皇穷兵黩武,想扩大疆土,结果男人没法在田里耕地,女人没法在家纺织,长城脚下,死的人像乱麻一样多,最后天下大乱,爆发了农民起义。汉武帝为了报复高祖、文帝时期的仇恨,利用四位皇帝积累的财富,结果征服了朝鲜,征讨了西域,平定了南越,打击了匈奴,最后国库空虚,盗贼四起,老百姓卖妻卖儿,流离失所的人数以万计。汉武帝晚年醒悟了,停止战争,裁减军队,封丞相为富民侯,所以才能得到上天的保佑。古人说过:“与翻车的车辙走一样的路,是不会安全的。”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可以用来比喻这件事。

最近国家频繁出兵,花费巨大,西边戍守四镇,东边戍守安东,调兵遣将日益频繁,老百姓都快被掏空了。开拓守护西域,就像耕种石头地一样,费力不讨好,毫无益处,后勤运输断绝,国库都快空了。越过沙漠,渡过大海,分兵防守,戍守时间长了,怨声载道。古诗云:“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岂不怀归,畏此罪罟。念彼蒸人,涕零如雨。”这都是古代百姓怨恨的诗句啊。皇上如果不体恤百姓,那么政令不通,邪气就会滋生;邪气滋生,就会发生虫灾旱灾。这样一来,就算祭祀百神,也无法调和阴阳了。

现在关东地区饥荒严重,蜀汉地区百姓逃亡,江淮以南,征收赋税不断。老百姓没法好好过日子,就会纷纷去做盗贼,国家的根本动摇了,忧患深重啊!这一切都是因为远征边疆,耗尽了国家的资源,去争夺蛮夷不毛之地,违背了爱护百姓的道理。

想想汉元帝采纳贾捐之的建议,放弃了珠崖郡;宣帝采纳魏相的计策,放弃了车师的土地,他们难道不渴望虚名吗?其实他们只是害怕耗费人力物力罢了。“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岂不怀归,畏此罪罟。念彼蒸人,涕零如雨。” 汉元帝和宣帝的做法,难道不是因为害怕耗费人力物力吗?你看,贞观年间,平定了九姓,册封李思摩为可汗,让他统领各部族,这正是:夷狄叛乱就讨伐,归顺就安抚,符合“推亡固存”的道理,避免了远戍劳民的苦役。这是最近的典章制度,边疆的成功经验。

我认为,阿史那斛瑟罗是阴山地区的名门望族,在沙漠地区威望很高,如果把他委任到四镇,让他统领各部族,封他为可汗,让他抵御外敌,那么国家就能延续下去,边疆地区也不用再进行劳民伤财的运输了。依我看,不如放弃四镇来富裕中原,放弃安东来充实辽西,减少远方的军费,把军队集中到边塞,这样恒州、代州的防务就能加强,边境州郡的防御也能巩固。况且安抚夷狄,主要是防止他们越境入侵,只要没有侵扰就没有问题了。何必一定要穷追猛打,跟蝼蚁计较输赢呢?

皇上,您知道吗?一个国家要是外面太平了,内部肯定会有麻烦,这都是因为统治者不认真治理国家造成的。我希望您能别太担心边疆还没平定的事儿,先别着急。您只需要命令边防部队加强戒备,积蓄力量等待敌人,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再打,这就像当年李牧对付匈奴那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边境城市加强警戒,派出侦察兵,聚集军队,增强实力。咱们以逸待劳,士兵的战斗力就能翻倍;咱们主动出击,就能掌握主动权;咱们坚壁清野,敌人就什么都得不到。这样一来,敌人深入咱们境内就会担心被围困,浅尝辄止又捞不到好处。这样坚持几年,就能让那些敌人不战而降。

狄仁杰还建议废除安东都护府,恢复高氏家族的统治,停止江南的物资运输,安抚河北受苦受累的人民。这样过几年,就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强起来。虽然这些建议当时没被采纳,但有识之士都认为他的想法很对。后来,他被任命为检校纳言,兼任右肃政台御史大夫。

圣历初年,突厥入侵了赵州、定州等地,皇上任命狄仁杰为河北道元帅,让他便宜行事。那些突厥人残忍地杀害了上万名被抓走的男女,然后从五条路逃跑了。狄仁杰率领十万大军追击,但还是没追上。于是,皇上又任命他为河北道安抚大使。当时,河北地区的老百姓,很多都被突厥人胁迫,等突厥人撤军后,他们又害怕被朝廷惩罚,所以很多人逃跑了。狄仁杰就上书皇上说:

我听说朝廷里有人议论,认为契丹作乱,让山东百姓的顺逆难以捉摸。有些人是被逼无奈,有些人是真心归顺,有些人接受了契丹的官职,有些人是受了招安,有些人是外来的贼寇,也有些人是当地的百姓。他们的行为虽然不同,但内心其实没什么区别。

山东人向来强悍勇猛,性情刚烈,一旦下定决心,就是死也不回头。最近因为战事,被征调的士兵伤亡惨重,家境都破败了,很多人逃亡,卖房卖地,都没人买,只能顾着活命,家里空空如也。更可恶的是,官吏们趁机盘剥,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毫无羞愧之心。修筑城池,制造兵器,州县的徭役,比军务还重十倍。官府不体恤百姓,只想着勒索钱财,动辄用枷杖拷打,百姓痛不欲生。事情逼得人走投无路,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谁还想过安生日子? 他们只想着能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这真是君子之耻,小人常态。人就像水一样,堵住它就成泉水,疏通它就成大河,顺应它的走向,哪有什么固定的性情呢?

想想当年董卓作乱,朝廷颠沛流离,等到董卓被杀,他的部下也被全部诛杀,事情到了绝路,就容易发生暴乱,祸害百姓,京师变成废墟,长满了野草。这都是因为朝廷恩德没有施加到所有百姓身上,失策在先。我读到这些记载,总是忍不住放下书叹息。如今这些犯了罪的人,肯定不会待在家中,他们四处流窜,躲藏在山林泽地。赦免他们,他们就会出来,不赦免他们,他们就会更加疯狂,山东的盗贼,就是因此而聚集起来的。我认为边境战事暂时平息,不足为虑,但中原不安定才是大问题。

我听说治理大国不能用小手段,处理大事不能琐碎地分割。皇上应该心胸宽广,不拘泥于常规法度,严惩他们,会让大家害怕,宽恕他们,他们就会安心。所以我恳请皇上大赦河北各州,什么都不追究。这样一来,人心安定,天下太平,军队凯旋,就不会再有战乱了。

皇上准奏了。军队回来后,我被授予内史的官职。

公元697年,武则天去了三阳宫,当时朝中大臣都跟着去了,只有狄仁杰被特别赏赐了一块宅基地,那会儿他可真是受宠啊!同年六月,左玉钤卫大将军李楷固和右武威卫将军骆务整去讨伐剩下的契丹叛军,把他们抓住了,然后在含枢殿献俘。武则天特别高兴,就赐李楷固改姓武。李楷固和骆务整,都是以前契丹李尽忠手下的将领。一开始,李尽忠造反的时候,李楷固他们多次率兵攻击官军,后来兵败投降了,按理说应该处死。但是狄仁杰认为李楷固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将领,如果饶了他们一命,他们一定会感恩戴德,好好效力。所以他就上奏请皇上给他们官职,让他们带兵征战。武则天也同意了。

等到李楷固他们凯旋归来,武则天还请狄仁杰参加宴会,还亲自劝酒,把赏赐的功劳也归于狄仁杰。李楷固被任命为左玉钤卫大将军,还被封为燕国公。

武则天又打算铸造巨大的佛像,需要耗费几百万人的劳力,还下令全国的和尚尼姑每天每人交一文钱来凑钱。狄仁杰就上书劝谏说:

我听说啊,治理国家的根本,一定要先把人事安排好。皇上您心怀怜悯,看到老百姓迷失方向,无依无靠,想要让教化和榜样同时发挥作用,让大家看到好的方面,互相学习,变得更好。这可不是说建塔庙一定要铺张浪费,也不是说所有僧尼都必须靠施舍过活,连个小小的尚舍都能维持,更何况其他的呢?现在这些寺庙,规模都比皇宫还要大,奢华至极,建筑宏伟壮丽,绘画雕刻都非常精美,宝珠用得太多,木材也用得太多,简直是穷奢极欲。这些建筑材料和人工,可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啊!如果不损害百姓的利益,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呢?老百姓的生活本来就艰难,资源有限,可用的东西却没个度,老百姓交的赋税,总是感觉不够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苦不堪言。那些游方僧人,到处宣扬祸福吉凶,骗取百姓的钱财,百姓们削发捐衣,还是觉得不够。甚至有些僧人,离间骨肉亲情,对谁都一样冷漠,甚至把自己的妻子都献给寺庙,宣称没有你我之分。他们都打着佛教的旗号,却误导了百姓。

现在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寺庙,集市上也建起了精舍,佛教的宣传比官府的征税还要厉害,佛事所需的东西,比朝廷的命令还要严格。寺庙占用了肥沃的土地,获取的利益更多;水碾庄园的数量也很多。很多逃避徭役和躲避罪责的人,都跑到寺庙里来了,那些没有登记在册的僧人,少说也有几万人,光京城里查到的就有几千人。一个人不务农耕,就会影响到国家的生产,现在不劳而获的人这么多,还抢夺百姓的钱财,想想就让人痛心疾首。我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都非常难受。

话说以前在长江以南地区,佛教很兴盛,梁武帝、简文帝都大力捐赠,那真是舍得没完没了。可是后来,长江流域发生大水灾,五岭地区又烟雾弥漫,到处都是寺庙,却救不了百姓的灾难;和尚多得像堵路一样,哪里能成为勤王救国的军队呢?

这几年来,战乱不断,水旱灾害接连不断,赋税徭役也越来越重。我家底早就败光了,之前的伤痛还没恢复,现在又来兴建工程,实在是力不从心啊!恳请圣上,您功德无量,何必非要建造这么大的佛像,还美其名曰“劳民费财”呢?虽然说是收取僧人的钱,但实际收到的还不到十分之一。佛像这么大,总不能露天摆着吧?盖个几百层楼的庙宇,恐怕都盖不完,其他的附属建筑更不用说了。还说不会损害国库,不会伤害百姓,拿这种事来邀功请赏,这算得上尽忠吗?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也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大家都觉得佛祖讲经说法,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才是本意,怎么会想要劳民伤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呢?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边境还不太平,应该减轻赋税徭役,节省一些不必要的开支。就算雇人干活,大家也都图个利益,到时候误了农时,自然就放弃耕种了。今年不种地,明年肯定要饿肚子,到时候还得靠政府救济,这怎么解决得了?况且,没有政府的资助,这事儿根本就办不成,要是都用上国库的钱,又耗尽人力,一旦出现问题,拿什么去解决呢?

武则天听了我的话,就下令停止了这项工程。那年九月,我病死了,武则天为我举行了隆重的哀悼仪式,停朝三天,追赠我为文昌右相,谥号文惠。

狄仁杰一直很重视举荐人才,他提拔的桓彦范、敬晖、窦怀贞、姚崇等人,最后做到公卿高位的就几十个。

有一次,武则天问狄仁杰:“我想找个厉害的人来用,有吗?”狄仁杰问:“陛下想让他做什么?”武则天说:“我想让他当个将相。”狄仁杰回答说:“臣觉得,如果陛下需要的是有文采资历的人,那现在的宰相李峤、苏味道就足够胜任文官了。陛下您是不是觉得文人墨客不够出色,想找个奇才来完成国家大事呢?”武则天高兴地说:“这就是我的想法!”狄仁杰说:“荆州长史张柬之,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真是宰相的料!而且他长期不被重用,如果启用他,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国家效力。”武则天于是召见张柬之,任命他为洛州司马。

过了几天,武则天又问狄仁杰要人才。狄仁杰说:“我之前推荐的张柬之,还没被重用呢。”武则天说:“我已经提拔他了。”狄仁杰说:“我推荐他当宰相,现在却只是洛州司马,这不算重用啊!”后来张柬之又升任秋官侍郎,最终被召为宰相。张柬之后来成功地恢复了中宗的地位,这都是狄仁杰推荐的结果。

狄仁杰曾经担任魏州刺史,当地百姓为他立了生祠。他离任后,他的儿子狄景晖担任魏州司功参军,却贪赃枉法,为人所厌恶,结果人们把狄仁杰的生祠都拆了。狄仁杰的长子狄光嗣,在圣历初年担任司府丞,武则天命令宰相们各推荐一人担任尚书郎,狄仁杰就推荐了他的儿子狄光嗣。狄光嗣被任命为地官员外郎,工作表现出色,武则天很高兴,说:“祁奚内举,果得其人。” 后来,狄光嗣在开元七年,从汴州刺史升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因为贪污受贿被贬为歙州别驾,最终去世。

一开始,中宗被流放到房陵的时候,吉顼和李昭德都劝谏武则天,说应该恢复中宗的地位,武则天当时也没什么复辟的打算了。但是只有狄仁杰每次跟武则天说话,都反复强调母子亲情的重要性。武则天渐渐地也醒悟过来了,最后把中宗召回了宫里,重新立他为储君。

话说中宗从房陵回到皇宫后,武则天先把他藏在帐篷里,然后把狄仁杰叫来,跟他说起庐陵的事(指中宗被流放)。狄仁杰慷慨激昂地陈述利害,说到动情处还流下了眼泪。武则天一听,立刻把中宗叫出来,对狄仁杰说:“你保住了储君!”狄仁杰赶紧下台阶去祝贺,激动地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进言说:“太子回宫了,大家还都不知道呢,这舆论方面怎么处理才好呢?”武则天觉得他说得对,于是又把中宗安置在龙门,然后隆重地迎接他回宫,大家都非常高兴。

狄仁杰前后为了匡扶中宗,一共上奏了几万字的奏章。到了开元年间,北海太守李邕还专门写了一本《梁公别传》,把狄仁杰的奏章都记录在里面了。中宗复位后,追赠狄仁杰为司空;睿宗又追封他为梁国公。狄仁杰的族曾孙叫狄兼谟。

话说这位叫兼谟的,考中了进士。他爷爷和爸爸当官都挺不起眼的。兼谟在元和年间刚当上襄阳推官,后来又试任校书郎,为人正直,说话做事都很硬气,在州府里出了名。后来宪宗皇帝把他召进宫,当了左拾遗,他接连上书给皇帝提意见,后来官做到尚书郎。长庆、太和年间,他当了郑州刺史,因为政绩好,名声在外,后来又回到朝廷当了给事中。

开成初年,度支左藏库里发现有人贪污,弄坏了好多丝绸布匹之类的,证据确凿。文宗皇帝觉得这事发生在赦免令之前,就没打算追究。结果兼谟把皇帝的赦免诏书给退回去了!文宗皇帝把他叫来,跟他说:“我知道你尽职尽责,但是朕已经赦免了他们的上司,下面的官员也应该网开一面吧。不过,这事儿也确实有点棘手,你也不用非得因为退回诏书而为难。” 后来,兼谟就升官了,当上了御史中丞。

上任那天,文宗皇帝特意嘱咐他:“御史台是朝廷的纪律检查部门啊,御史台的纪律抓好了,朝廷就清明;朝廷清明了,天下就太平了。可是很多执法官员,心里都想着畏惧忌讳,瞻前顾后,所以很多事情都办不成。你是梁氏家族的后代,应该有你们家族的优良传统,可不能瞻前顾后啊!” 兼谟回答说:“朝廷的规章制度可能还有不完善的地方,我会尽心尽力地弹劾违规行为的。”

这会儿,江西观察使吴士矩违规给士兵发放额外军饷,私自挪用了几十万钱。兼谟就上奏说:“观察使是代表皇上管理一方土地,执行皇上的命令,负责犒赏军队,这些都有规定的数额。可吴士矩却擅自增减,不按规矩办事,不仅损害了一方百姓的利益,还会让其他军队效仿。请求皇上交给司法部门处理,依法办事。” 结果吴士矩被贬到蔡州当别驾了。 兼谟不久后升任兵部侍郎。

第二年,他官至检校工部尚书、太原尹,还兼任河东节度使。到了会昌年间,他历任多个地方长官,最后去世了。

王方庆是陕西咸阳人,是周朝少司空石泉公石敬瑭的曾孙。他家祖上是从琅琊迁到丹阳的,是江左地区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后来石敬瑭北迁到了关中,才在咸阳定居下来。他爷爷王鼒做过隋朝的卫尉丞;伯父王弘让名声很好,唐太宗贞观年间做过中书舍人;他父亲王弘直是汉王李元昌的幕僚,因为李元昌过度打猎,他就上书劝谏,大概意思是:“宗室子弟是国家的支柱,应该巩固国家基业。大王您并没有像任城王那样有战功,也没有像河间王那样有美名,爵位高,封地富庶,应该想想皇上对您的恩德,好好保全您的荣华富贵。要想做到这些,就要修身养性,学习《诗经》、《礼记》等典籍,从史书中吸取教训。看看古人成败的原因,了解历史兴亡的轨迹,以此为戒,居安思危。您现在却带兵到处跑,践踏田地,乡下人不敢出门,城里人都躲着您。这给百姓带来了忧愁,只顾自己一时的快乐,不停地打猎,让百姓寒心啊!”李元昌看完信后立刻停止了打猎。后来李元昌渐渐疏远了他,把他调到荆王那里做幕僚。龙朔年间,王弘直去世了。

王方庆十六岁开始做官,在越王府当参军。他曾经跟记室任希古学习《史记》和《汉书》。后来任希古升迁做了太子舍人,王方庆也跟着他完成了学业。永淳年间,王方庆升迁到太仆少卿。武则天当政后,任命他为广州都督。广州靠近南海,每年都有昆仑人乘船来跟中国进行贸易。以前的广州都督路元睿贪污昆仑人的货物,结果被昆仑人杀死。王方庆在广州做了几年,廉洁奉公,没有一点过错。广州管辖的州县长官以前都很贪婪,百姓经常到府里告状,但是府里的官员因为事先收受了州县长官的贿赂,从不调查。王方庆就把府里的官员召集起来,禁止他们跟州县长官来往,对那些横行霸道的州县长官都进行了处罚,因此广州境内变得清静了。当时的人都认为,自唐朝以来,治理广州没有比王方庆更好的了。朝廷还专门下诏表彰他,诏书说:“朕因为你历任职务都有好名声,所以才任命你做这个官,你的政绩远扬,确实不负朝廷的期望。赏赐你杂采六十段,以及其他珍贵的物品,以表彰你的善政。”

公元695年,我被任命为洛州长史,没多久又升官了,成了银青光禄大夫,还被封为石泉县男。公元696年,我又调任并州长史,被封为琅邪县男。还没来得及上任呢,就又升职了,成了鸾台侍郎,还兼任凤阁鸾台平章事。没过多久,我又升任凤阁侍郎,继续负责政事。

公元697年七月,清边道大总管建安王攸宜打败契丹凯旋而归,想在这个月进宫献俘。内史王及善觉得将军进城按规矩要奏乐,但现在正值高宗皇帝的忌月,建议还是别奏乐了。这时,我方庆就上奏说:“我查阅了礼仪典籍,只有忌日的说法,没有忌月的规定。晋穆帝迎娶皇后时,正值康帝忌月,当时也拿不定主意,就请教了太常寺,礼官荀讷认为:‘礼仪只规定了忌日,没有忌月。如果有了忌月,那岂不是还有忌时、忌年?这更说不通。’当时就采纳了荀讷的意见。军乐是军队的仪仗,和普通的乐队不一样,我认为在这样的场合奏乐,一点问题都没有。”武则天采纳了我的建议。

武则天曾经去万安山玉泉寺游玩,因为山路又险又陡,想坐轿子上去。我赶紧劝谏说:“以前汉元帝祭祀庙宇时,走的是便门,还坐船过去,光禄勋张猛就上奏说:‘坐船危险,走桥安全。’汉元帝就改走桥了,这可是前朝的旧例啊。现在山路这么危险,石阶又窄又弯,往上看就心惊胆战,往下看就害怕得要命,这比坐船还危险,安全程度根本没法比。陛下是万民的父母,怎么能走这么危险的路呢?希望您能停止轿子,就地休息。”武则天听取了我的意见,打消了坐轿子登山的念头。这一年,我的爵位也升了,被封为石泉子。

话说,当时有个规定,每个月第一天,皇帝要在明堂举行告朔仪式。司礼博士辟闾仁谞上书反对,大意是说:“经史典籍里,根本没记载天子每个月都要举行告朔的,只有《礼记·玉藻》里提到:‘天子在南门外听朔。’这每月告朔,是诸侯的礼仪啊!我仔细查阅了《礼论》、《三礼义宗》、《江都集礼》、《贞观礼》、《显庆礼》和《祠令》,都没找到天子每月告朔的记载。如果说因为没有明堂所以没有告朔,有了明堂就应该告朔,那周朝、秦朝都有明堂,也没见天子每月告朔啊!我们仔细研究,既然没有这个礼仪,就不能硬套,天子这么尊贵,怎么能用诸侯的礼仪呢?”

然后,方庆也上书反对,他的意思是:“明堂是天子处理政务的地方。《谷梁传》里说:‘闰月是多出来的日子,天子不举行告朔。’‘这不是礼仪!闰月是为了调整时间,时间是为了安排事情,事情是为了增进民生,民众的生存之道,就在于此。不告闰朔,就是放弃政务。’根据这段话,天子闰月也要告朔啊!难道其他月份就能废除这个礼仪吗?古时候的学者认为,天子一年要十八次进入明堂:祭祀不用占卜算一次,每月告朔算十二次,四季迎气算四次,巡狩那年算一次。现在礼官说一年只进明堂一次,这跟古时候学者的说法不一样,我不敢苟同。宋朝的何承天整理编纂的《礼论》,虽然做了分类整理,但内容却有所缺失。梁朝的崔灵恩写的《三礼义宗》,只是收集整理前人的说法,沿袭旧例而已。隋炀帝让学士们编写的《江都集礼》,也只是抄录旧礼,没有新的内容。《贞观礼》、《显庆礼》和《祠令》里没提到告朔,大概是因为历代都没传承下来,所以这些文献里就缺失了相关记载。这些文献各有各的原因,不足为凭。现在礼官拿这些当证据,我实在觉得很可疑。”

武则天又下令让春官广为收集儒生的意见,把方庆和仁谞的奏章拿出来,让他们评判是非对错。这时,成均博士吴扬善、太学博士郭山恽等人上书说:“根据《周礼》和《三传》,都有天子告朔的礼仪记载,秦朝灭了《诗经》和《尚书》,所以告朔礼才废除了。我们建议采纳方庆的意见。”武则天就下令照办了。

武则天听说方庆家藏书很多,就派人去他家找找王羲之的真迹。方庆就上奏说:“我家的书,从十代祖上开始就收藏王羲之的字,以前有四十多张,贞观十二年,太宗皇帝买走了,全都献上去了。现在就只剩下一卷了。我还献上我十一代祖方导、十代祖方洽、九代祖方珣、八代祖方昙首、七代祖方僧绰、六代祖方仲宝、五代祖方骞、高祖方规、曾祖方褒,以及九代以内三位伯祖,还有晋朝中书令王献之以下二十八位名家的书法作品,一共十卷。”武则天把这些书法作品拿到武成殿给大臣们看,还让中书舍人崔融写了一本《宝章集》来记录这件事,然后又把这些书还给了方庆。当时方庆为此感到非常荣耀。

方庆接着又提了个建议,他说:“律法规定‘服丧期间,大功未满,不能参加朝贺;丧事未办完,不能参加宴会。’可是现在很多朝官都不遵守法令,明明脸上还带着丧服的悲伤表情,却参加朝会,还手舞足蹈的,这严重违反了法律法规,败坏了社会风气,有损皇家的形象。希望陛下能重申法令,严加禁止这种行为。”武则天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方庆因为年老多病,请求退休,于是被任命为麟台监,负责修撰国史。等到中宗当上太子,方庆又兼任了太子左庶子。

公元695年的一天,武则天想在冬天进行军事演习,但是相关部门办事拖拉,一直拖到了春天。方庆就上书进谏了,他说:“根据《礼记·月令》记载:‘孟冬(十一月)这个月,天子要命令将领们进行军事演习,练习射箭、驾车和角力。’这是说一年要务农三个季节,留出一个季节进行军事演习,练习射箭、驾车和角力,增强体魄,这是历代帝王的常事,也是居安思危之道啊。但是‘孟春(一月)这个月,不可以动用军队。’‘兵’指的是盔甲、兵器这些东西的总称。兵器属金,金克木,春天木气正盛,而用金来克制盛木,这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孟春行冬令,则水潦为败,雪霜大挚,首种不入。’蔡邕在《月令章句》里说:‘太阴刚刚休止,少阳之气还很微弱,这时候却实行冬天的措施来引导水气,所以就会导致洪涝灾害,损害万物生长。雪霜大盛,会摧折阳气。太阴之气强盛的时候,就会下雪和霜,严重损害庄稼的生长。首种,指的是冬小麦,小麦在秋天播种,所以叫首种。入,指收成,春天受寒害,到了夏天小麦就长不好。’现在在春天搞军事演习,就是违背了时令,用阴气来克制阳气,损害了万物的生长。我担心会发生洪涝灾害,霜雪会损害庄稼,夏天小麦歉收,颗粒无收啊!希望陛下能够遵循时令,等到孟冬再进行军事演习,顺应天道。”

武则天批复说:“因为长期太平,已经很多年没有打仗了,大家都忘记了战争,都去读书学习了。现在要整顿军威,所以才下令进行军事演习。你说的春天实行冬令的措施,会导致洪涝,用金克木,会损害万物生长。我看你说的很有道理,完全符合典礼制度,如果违背你的建议,那《月令》就成了摆设了。你敢于直言进谏,我会采纳你的建议。”那一年,方庆被任命为太子左庶子,封石泉公,其他待遇不变,俸禄和三品官员相同,还兼任侍奉皇太子的读书先生。

方庆又上书说:“我查阅史书,发现臣子给皇帝上书奏章,从来没有人直接称呼皇太子的名字的。太子是皇位的继承人,他的名号非常尊贵,我不敢直呼其名,所以没有写出来。晋朝尚书仆射山涛的上书,也称呼皇太子,却没有写出他的名字。山涛是朝中有名的士大夫,一定很熟悉典故,他之所以不写太子名字,一定是有依据的。朝中官员尚且如此,宫中官员更是不敢直呼其名。现在东宫的宫殿和门的名字,都带有皇太子名字,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上奏章的时候,很难避免。孝敬皇帝当太子的时候,把弘教门改成了崇教门;沛王当太子的时候,把崇贤馆改成了崇文馆。他们都是避讳太子名号,以遵循典礼。这是先例,可以作为遵循的模式。希望陛下能够遵循旧例,下令修改。”武则天同意了他的请求。

公元702年五月,方庆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兖州都督的官职,谥号为“贞”。后来中宗皇帝继位,因为以前在宫里就认识方庆,又追赠他吏部尚书的官职。方庆特别博学,喜欢著书立说,写了各种各样的书,一共两百多卷。他尤其精通《三礼》,很多人都会去请教他礼仪方面的问题。每次他回答问题,都能引经据典,所以当时的人们把他的回答整理成书,叫做《礼杂答问》。他收集的书籍非常多,不比皇家的秘阁少,就连图画,也收藏了不少珍本。可惜他的儿子们都没能继承他的事业,他死后没多久,这些藏书和图画也都散失了。他大儿子方光辅,在开元年间当上了潞州刺史;小儿子方晙,书法很有名,尤其擅长琴棋,不过性格比较严厉,后来当上了殿中侍御史。

姚璹,字令璋,是散骑常侍姚思廉的孙子。他从小就父母双亡,但他抚养弟弟妹妹,以兄弟情深而闻名。他博览经史,口才很好。永徽年间,他通过明经考试考中了进士。后来一步步升迁,当上了太子宫门郎。他还和司议郎孟利贞等人奉命一起编写了《瑶山玉彩》这本书,书写完后,他升迁为秘书郎。调露年间,他又升迁到中书舍人,被封为吴兴县男。武则天当政后,他升任夏官侍郎。后来因为他叔父姚敬节参与了徐敬业的叛乱,他也被贬官到桂州都督府当长史。当时武则天特别喜欢祥瑞之兆,姚璹到了岭南之后,就四处考察山川草木,凡是名字里带“武”字的地方,他都认为是上天应验了武则天的国号,于是上奏朝廷。武则天非常高兴,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天官侍郎。他很擅长选拔人才,当时的人都称赞他。

公元695年,(长寿二年),他升职了,当上了文昌左丞,还兼任凤阁鸾台平章事,官儿不小。从永徽年间开始,左、右史官虽然可以参加朝会听旨,但皇帝下朝后的讨论,他们根本听不到。 他觉得皇帝的决策和训示,不能没有记录啊,要是这些内容不从宰相那里得到,史官们根本没法写史书。于是他就上奏朝廷,建议把皇帝下朝后讨论的军事、国家大事,由宰相一个人负责记录,取名叫《时政记》,每个月都送到史馆存档。 说起来,宰相负责写《时政记》这事儿,就是他第一个开始的。

同年九月,因为一些事情,他被降职了,当上了司宾少卿,而且不再参与政事了。到了延载初年,他又被提拔,当上了纳言。有人说他弟弟犯了法,建议不应该让他再当官了。 他就上奏说:“以前王敦造反,王导还管着朝廷要事;嵇康被杀,他儿子嵇绍却忠于晋朝。看看古时候,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现在我蒙受圣恩,哪能因为这些就让我下台?如果我的做法确实不合适,我甘愿退下。”武则天说:“这是我的意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只管尽忠职守就行了,别听那些闲言碎语!”

武三思带着一群少数民族首领,想在端门外建个天枢,刻上字来歌功颂德,夸夸周朝的功绩,这活儿就让璹来负责督造。证圣年间,璹升官了,当上了秋官尚书,还兼任同平章事。 那一年,明堂失火了,武则天想因为这事儿,自己承担责任,搬出正殿住。璹赶紧劝说:“这明明是人为纵火,可不是什么天灾啊!你看,周朝的宣榭,汉朝的建章宫,虽然都毁了,可他们的盛世功德却一直流传下来。我还在《弥勒下生经》里看到,说弥勒佛成佛的时候,七宝台也会瞬间崩塌。这说明世间万物都有变化,正因为看到了这种无常,才能顿悟成佛。所以圣人的做法,都是顺其自然,灵活变通,好处多多,能帮助很多人。这次明堂失火,也一样,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大家明白这个道理。况且,明堂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又不是宗庙,您要是搬出正殿,不合礼制啊!”

左拾遗刘承庆也上奏说:“明堂是祭祀的地方,现在烧了,陛下应该停朝反省一下。”璹又跟刘承庆辩论,坚持自己的意见,武则天最后还是采纳了璹的建议。之前让璹负责修建天枢,因为这事儿,璹应该升一级爵位。但他却上表请求把这功劳转赠给他父亲,于是他父亲豫州司户参军处平,被追赠为博州刺史。后来武则天要去封禅嵩山,又让璹负责制定仪注,还当了封禅副使。等明堂重建的时候,武则天又让璹督造,因为这事儿,璹又升官了,当上了银青光禄大夫。

话说,有一次大石国派使臣来进贡狮子。璹上书劝谏皇帝说:“狮子是猛兽,只吃肉。从遥远的大石国(碎叶)运到京城,路上肉食很难保证供应,而且花费巨大。陛下您一向以百姓为念,连一件事物上的损失都考虑周全,所以连鹰犬都不养,打猎也全都停止了。您不杀生来彰显您的慈悲,以爱护生灵来展现您的至德,飞禽走兽没有不感激您的恩德的。怎么能自己委屈自己,却大费周章地供养一只猛兽呢?这从道理上讲,是绝对不行的!” 奏章上奏后,皇帝立刻就叫停了大石国的使臣。

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九鼎刚铸成,皇帝下令要用一千两黄金来涂饰它。璹再次进谏说:“鼎是神器,贵在质朴自然,不需要用其他的东西来装饰它。我看这九鼎的样子,本来就已经五彩缤纷,光彩夺目了,哪里还需要用黄金来涂饰,才能显得光鲜亮丽呢?”武则天这次也听从了他的建议。

契丹人来犯边境,朝廷就派梁王武三思当榆关道安抚大使,派姚璹当副使,去应付这事儿。姚璹回来后,因为一些事情被问责,一开始被任命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四川那边的官员,好多都贪污腐败,蛮横霸道。姚璹多次揭发他们的罪行,那些坏事根本没法藏匿。武则天很欣赏他,还特地派人送来圣旨表彰他,说:“严寒的霜雪下,才能看出挺拔的松树多么奇特;狂暴的疾风面前,才能知道坚韧的野草多么珍贵。万物如此,人也应该这样。你很早就受到朝廷的恩宠,承担了如此重要的责任。你在朝廷做官的时候,已经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在边疆训练军队,也尽心尽力。无论环境如何变化,你始终如一,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现在派你去四川,那里的人口众多,成分复杂,很久没有一个好官,社会风气败坏,到处都是贪污受贿,老百姓都活得很艰难。所以才派你去镇守一方,希望你能在那里好好治理。你果然能够掌控局面,把混乱的局面澄清了,一到任就整顿吏治。官员们不敢违法乱纪,坏事根本没法做,你前后揭发的贪污腐败案件,可不是一两件。贪婪残暴的官员,都躲了起来;抢劫掠夺的人,也都逃到别的地方去了。没过多久,老百姓就过上了安稳日子,我对你做出的贡献,心里非常感激。你应该像琅邪王那样施行仁政,学习豫州刺史那样治理地方。”

武则天还曾经对身边的官员说:“当个大官,自己清廉很容易,但能让手下官员也都清廉,就很难了。姚璹啊,他可是做到了这两点。”

朱待辟这小子,当了新都丞,结果贪污受贿,最后被抓起来,关进了大牢,要被判死刑。他以前跟个和尚理中关系不错,私底下勾结了一帮亡命之徒,想借着杀掉璹的名义,在巴蜀地区造反。有人偷偷告密了,武则天就让璹来查这个案子。璹查得很仔细,虽然有些案情疑点重重,但被牵连处死的也只有一千多人。

武则天又让洛州长史宋元爽、御史中丞霍献可他们重新调查,结果还是没查出什么来。但是,被关进大牢的人有几百个,那些人受尽酷刑,互相攀咬,乱编造反的罪名。 因此,被抄家的有五十多户,那些说是知道造反,被流放的人更是十八九个。路上的人们都为他们鸣不平。监察御史袁恕己弹劾了这件事。武则天一开始让璹和袁恕己当面对质,后来又下令停止调查。没多久,璹就升官了,当上了地官尚书。一年多后,又升任冬官尚书,还兼任西京留守。在长安期间,他多次上书请求退休,武则天准了他的请求,还给他晋爵为伯。后来官复原职,做了工部尚书。神龙元年去世,临终遗言要薄葬,追赠越州都督,谥号“成”。

他弟弟璹,从小就爱学习,靠着勤奋刻苦,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考中了明经,一步步升迁,当上了定州、汴州、沧州、虢州、豳州等五个州的刺史,被加封为银青光禄大夫,后来又调任秦州刺史。因为政绩突出,武则天还专门下诏书表彰他,赏赐他一百匹绢。神龙元年,他被封为宣城郡公,又升迁三次,做了太子詹事,还兼任左庶子。当时,节愍太子行为不端,璹前后多次上书劝谏。现在记载的有四件事:

第一段:

我听说贾谊说过:“应该挑选天下最优秀的、孝顺、友爱、博学多才的人,让他们陪伴太子,出入宫廷。这样太子就能看到正事,听到正言,走正道,身边的人都是正人君子。经常和正人君子相处,不可能不正;经常和不正派的人相处,不可能不不正。太子成年之后,免除了保姆的严格管教,就会有专门记录过错的史官,负责膳食的官员,表彰善行的标志,用来表达不满的木牌,敢于进谏的鼓,乐师吟诵箴言,大臣献上计策。所以,太子会变得越来越聪明,品德也会日益完善。如果教育得当,身边的人又都是正直的,那么太子自然就会正直;太子正直了,天下也就安定了。”我还听说过,木头顺着墨线才能笔直,君主听从谏言才能成为圣明之君。古人的经验教训,可以用来验证今天的情况。希望殿下您能明察秋毫,天资聪颖,能够从近代的成败和古代的兴衰中吸取教训,言行举止都符合礼仪规范。我资质平庸,却担任辅佐之职,只是充当耳目,忝列股肱之臣,冒昧进言,希望能对国家有所裨益。我发现宫内作坊里的工匠,可以随意出入宫闱和禁卫区,他们可能会把宫内的情况泄露出去,或者把宫外的事情带进来。一些不识大体的小人,可能会因此弄虚作假,玷污您的声誉。我希望把这些作坊都交给有关部门管理,停止宫内的一切制造活动。如果确实需要制作什么东西,也希望在宫外设立作坊,这样工匠就不会随意出入宫禁了。

第二段:

我听说汉文帝平时穿着粗布衣服,穿着皮鞋;齐高帝把宫殿栏杆上的铜饰都换成了铁的。曾经有个大臣,穿着玉带,佩着宝剑和玉器去拜见魏王,太子没有看他一眼。那个大臣说:“魏国也有宝物吗?”太子说:“君主信任臣子,臣子忠诚于君主,这就是魏国的宝物。”大臣于是解下佩剑和玉器离开了。太子派人追回这些东西,说:“珠玉珍宝,冬天不能御寒,饥饿时不能充饥,不要留下这些害人的东西。”大臣于是闭门不出。我看过圣贤的书籍,都强调简朴为贵;历代帝王的治国之道,也都以俭朴为美德。希望殿下您能重视节俭,不要追求奢华。我认为应该更加节俭,生活简朴,行动简朴,减少宫廷的制造活动,节约开支。

老话说得好,皇宫里那银窗铜瓦的宫殿,戒备森严,进进出出的,都有详细记录。殿下您要是需要什么东西,都得经过门房传达命令。万一有坏人钻空子,故意在数量上做手脚,要是文件记录有错误,事情就办砸了。 最近吕升之代替您发布命令,还好您英明神武,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鬼把戏。我们这些普通臣子,哪有您那样的本事,能辨别真假?所以我想,最好是把所有奏章都盖上御印,再发下去,这样就能避免假冒伪劣,长久之计啊。

我还听说过,忠臣侍奉君主,该说的就要说,不能隐瞒;英明的君主治理国家,要虚心纳谏,才能不断进步。《尚书》里就说了:“听到意见跟自己想法相左,一定要去探究它的道理;听到意见跟自己想法一致,一定要去考察它是不是真的对。”殿下您仁义明智,圣德日益高尚,能洞察一切,明察秋毫。事情的好坏,您都能精确判断;道理的真伪,您都能细致分辨。我虽然能力平庸,却有幸在宫中侍奉,担任谏官的职务,哪敢沉默不语呢!

我听说圣人不会固执己见,即使是贤明智达之人也一定有自己的老师。所以说:和好人说话,就像走进兰花草的房间,待久了自然就会香气扑鼻;和坏人说话,就像火烧油膏,不知不觉就用完了。现在太子身边没有学问渊博的老师,也没有侍奉在侧的读书人,我希望您能趁着给您送饭的机会,奏请皇上安排一些人。这样一来,讲学和谈论时,就能充分发挥忠诚规劝的作用;讲解文章和分析文句时,也能得到认真细致的指导。我还听说,臣子侍奉君主,一定要竭尽忠诚;君主提拔人才,一定要选择忠诚正直的人。我希望殿下您能专心致志地培养德行,以端庄稳重为首要任务;认真学习,以学业为重。经典著作可以用来立身处世,史书可以用来了解成败兴衰。认真学习古代典籍,才能培养忠孝之心,了解历史才能明辨安危。只有明白了父子君臣之道,了解了古今的经验教训,才能做到以经史为重,这是当务之急。至于那些工艺制作和官员的日常事务,都是次要的,不必操心。我虽然才能平庸,但担任谏官的职责,如果我不说话,那就是辜负了圣上的期望;如果说了话却获罪,我也心甘情愿。恳请您重视经书学习,简化琐碎事务,只要您能采纳我的建议,我就感激不尽了。请您体谅我的狂妄之言。

奏章呈上去了,太子虽然表示赞同,但最终并没有改变。太子后来失败了,皇上派人搜查他的宫殿,找到了班彪的谏书,中宗皇帝很欣赏他直言不讳的精神。当时宫中许多官员都被贬官,只有班彪被提升为右散骑常侍。一年多以后,他又升迁为秘书监。

睿宗皇帝即位后,班彪多次升迁,最终担任户部尚书,后来又担任太子宾客。先天二年,他被授予金紫光禄大夫的称号,再次担任户部尚书。班彪和他的兄弟班璹,几年间都担任过定州刺史和户部尚书,当时人们都非常敬佩他们。开元二年,班彪去世,享年七十四岁。班彪曾经发现他曾祖班察所撰写的《汉书训纂》中,很多内容都被后来的《汉书》注疏者隐去了作者姓名,用来为自己的说法服务;于是班彪撰写了《汉书绍训》四十卷,用来阐明旧有的义理,流传后世。

史书上说啊,皇帝要是能有七个敢直言进谏的大臣,就算他再昏庸,江山也不会丢。庐陵王李显复位,唐朝中兴,这都是狄仁杰的功劳,一个人就能顶住一片天。有人说,这话说得太夸张了。我说,那可是革命时期啊,坏人坏事特别多,如果不是那些真心实意,不顾个人安危的人,谁能成事呢?狄仁杰为了国家,不怕死,刚正不阿,就算遇到那些滥杀无辜的昏君,也能让他们最终敬畏大义。最终保全了天下,难道不是吗?

王方庆在南海镇守边疆,辅佐太子,在朝廷上也担任要职,没有一样事情做不好,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不器”啊!要是没有他的文采,哪能取得这些成就呢。至于萧璹,在成都做布政使,表现平平;担任宰相时,上奏的章疏,有时被采纳,有时不被采纳。还有,他为了躲避正殿的灾祸,烧掉了明堂,这算哪门子进谏啊;他罢黜了《唐颂》,立了《天枢》,这说法也不对。更别说他胡乱求取祥瑞,已经失去了忠贞;精心挑选楚地的茅草,也难以弥补他的过失。他不能始终如一地保持美德,也不害怕承担羞耻。班规谏才华横溢,地方官吏多有贤能,储君的辅佐之臣,可以说是选对了人。

赞扬道:敢于直言进谏,冒犯圣意,扭转乾坤,扶持危局。这些人的事迹,狄仁杰都做到了。最终推翻了武则天,恢复了唐朝的统治。功劳之大,无人能及,王方庆的才能,独树一帜,周旋自如;萧璹虽然反复无常,但张说却能坚持原则,刚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