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嗣,平州人,祖上几代都在卢龙军当小兵。他爷爷叫田璟,他爹叫田守义,在辽东、碣石一带,那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仗义疏财。田承嗣呢,在唐玄宗开元末年当上了安禄山手下的先锋军指挥官,立了不少战功,抓了不少奚族和契丹人的俘虏,官儿也越做越大,最后当上了左清道府率,后来又升了武卫将军。
安禄山造反了,田承嗣跟张忠志他们一起冲锋陷阵,打下了河洛地区。安禄山死了,史朝义又把洛阳给占了,田承嗣还是冲在最前面,还被史朝义封了个魏州刺史。后来唐代宗派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带着回纥兵马平定了河朔地区。皇上觉得安史之乱祸害太大了,好多地方都破破烂烂的,就想赶紧安定局面,所以就下令大赦,凡是参与安史之乱的人,一概不追究。
可仆固怀恩这老小子,心里头坏得很,他担心安史之乱平定后,自己失势,就想留着一些安史旧部当自己的靠山,于是就上奏朝廷,建议让田承嗣、李怀仙、张忠志、薛嵩这四个人分别统领河北各郡。于是,田承嗣被封了个检校户部尚书,郑州刺史。没多久,他又升了魏州刺史,还兼任贝州、博州、沧州、瀛州等地的防御使。没过多久,他又当上了魏博节度的使者,算是彻底掌握了河北地区的大权。
李承嗣这小子,根本没好好学那些规矩,性子又阴险又好勇斗狠。虽然表面上接受朝廷的命令,背地里却一直想着怎么巩固自己的势力。他加重了税收,修缮兵器,还清点人口,把老弱留下来种地,精壮的男子都拉去当兵,所以几年时间,他就弄了十万大军。他还从这十万人里挑出一万人,组成自己的卫队,叫做“衙兵”。地方官吏,都是他亲自任命的。户籍税赋,都不上报朝廷,虽然说是藩臣,实际上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皇上代宗皇帝考虑到老百姓长期受战乱之苦,就暂时忍让他,升官加爵,给他封了好多官,还封他为雁门郡王,赏赐很多土地。后来,又把魏州升格为大都督府,让李承嗣当长史,还把自己的女儿永乐公主嫁给他儿子,想以此来笼络他的心,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可这家伙生在边疆,野心勃勃,心狠手辣,每次朝廷派人去安抚他,他说话都特别不客气。
大历八年,河阳节度使薛嵩死了,他弟弟薛崿想接替他当节度使。后来朝廷任命李承昭接替薛嵩,薛崿手下的衙将裴志清就造反,把薛崿赶走了,薛崿带着人投奔了李承嗣。大历十年,薛崿回朝了,李承嗣就让自己的亲信去煽动相州的官兵造反,然后带着兵去“救援”,实际上是趁火打劫。皇上代宗派宦官孙知在去魏州安抚,命令他们各守其境。李承嗣根本不听,派大将卢子期攻打洺州,派杨光朝攻打卫州,杀了卫州刺史薛雄,还逼着孙知在去巡视磁州和相州,甚至让他的大将割掉那些被俘士兵的耳朵,划破他们的脸,强迫他们请求李承嗣当他们的领导,孙知在没办法反驳。四月,皇上下了圣旨:
田承嗣,本来就是个小兵,后来报名参加边防戍守,虽然早早地就当上了军官,但也没什么功劳,反而经常帮着那些坏人,干坏事是他的老本行。后来两次平定了河朔地区,才投降朝廷。
朝廷考虑到老百姓长期遭受战乱的苦难,自从安禄山造反以来,河北、渤海地区的人民流离失所;史思明又接着作乱,赵州、魏州更是遭受了巨大的灾难;以至于田地荒芜,村庄破败,老百姓没法安居乐业,亲人朋友都无法互相保护。朝廷念及百姓的苦难,想要安抚他们,而田承嗣之前已经表示了归顺之意,朝廷就以此为契机。所以朝廷委任他掌握兵权,给了他很高的官位,希望他能感恩戴德,好好为朝廷效力。朝廷对他恩宠有加,赏赐丰厚,让他位列朝臣之首,享受了只有异姓王才能享有的殊荣,还按照公侯的礼仪待他。他的子弟,甚至小孩子,都得到了朝廷的官职;他的妻妾仆人,也都得到了封地。大臣所能享有的宠幸,他家都占全了;将相的权力,他也都掌握了。
可是,宰相的职责是尽忠职守,保卫国家疆土,统率国家军队,安抚百姓,管理国家的赋税。他却利用自己的权势和皇帝的宠信,暗中勾结坏人,表面上装作忠顺。而且,相州和卫州本来职责不同,他却威胁军队,导致军队溃败。趁着军队混乱,他就带兵进攻,他的阴谋诡计暴露无遗。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安史之乱刚平息没几天,他就起兵造反呢?他和他的同伙约定好日期,一起造反,这完全是蔑视法纪,擅自发动战争。他说是相州有骚乱,邻近地区要救援,紧接着又攻打磁州,再次施加暴行。这前后矛盾,前后行为完全不一致。三州被攻陷后,远近百姓都惊恐不安,他又调兵遣将,攻打洺州,真是暴虐无道,残忍至极!
薛雄这小子,是卫州刺史,本来就不是本地人,心里不爽人家不听他的,就各种欺负人,把人家一家老小都杀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简直丧心病狂,天理不容啊! 他还把四个州的兵马粮草,全抢到魏国去了,一点都没剩下。这简直是无法无天!本来想直接派兵讨伐,狠狠地惩罚他,但皇帝还是想着给他个机会,希望他能改过自新,所以才先派人去劝劝他。
于是就派知在去宣读圣旨,好好跟薛雄谈谈,又让李承昭带兵过去,安抚一下当地百姓。李承昭还派了自己的部将刘浑先去传达圣旨。结果这薛承嗣在磁州和相州磨磨唧唧的,还把知在给劫持了,逼着知在跟他一起走。他还让自己的侄子薛悦去煽动军官们造反,甚至逼着军官们割腕自残,大声喊叫着要回去投奔他。这薛承嗣干的这些坏事,证据确凿,还能容忍他吗?
所以,薛承嗣应该被贬到永州做刺史,允许他带一个小孩和一个成年人一起走,让他赶紧去上任。皇上还命令河东节度使薛兼训、成德军节度使李宝臣、幽州节度留后朱滔、昭义节度使李承昭、淄青节度使李正己、淮西节度使李忠臣、永平军节度使李勉、汴宋节度使田神玉他们,分头出兵,准备随时讨伐薛承嗣。如果薛承嗣不按时赴任,就地将其拿下,按军法处置。
圣旨一下,薛承嗣吓坏了,手下的将领也大多跟他离心离德,事情搞砸了。他赶紧派手下郝光去上表谢罪,请求束手就擒,回朝受罚。皇上考虑到军队已经很辛苦了,就特赦了他,还把薛悦他们都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并且不用回朝觐见。
公元十一年的事儿,汴州的将领李灵曜造反,朝廷就命令附近的军队增兵讨伐。李灵曜向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求救。田承嗣就派田悦带五千兵过去帮忙,结果被马燧和李忠臣打了个大败仗,田悦勉强逃了命,士兵死了七八成,朝廷还下令要杀田悦。到了十二年,田承嗣又上奏请罪,朝廷又给赦免了,还恢复了他的官职。田承嗣管着贝州、博州、魏州、卫州、相州、磁州、洺州这七个州,他又当上了这七州的节度使,他弟弟田廷琳,侄子田悦,儿子田绾、田绪也都恢复了原来的官职。朝廷还派给事中杜亚去宣旨,还赐给了他铁券。
十三年的九月,田承嗣死了,那年七十五岁。他有十一个儿子:田维、田朝、田华、田绎、田纶、田绾、田绪、田绘、田纯、田绅、田缙。田维是魏州刺史;田朝是神武将军;田华是太常少卿、驸马都尉,先娶了永乐公主,后来又娶了新都公主;其他的儿子都还小。田悦呢,在军队里很勇猛,田承嗣很欣赏他的才能,临死前,还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让他的其他儿子辅佐他。
田悦一开始是魏博军队的兵马使,后来又当了检校右散骑常侍、魏府左司马。大历十三年,田承嗣死了,朝廷就让田悦当了节度使的留后。这田悦啊,长得五大三粗,力大无比,性格残暴好惹事,但表面上装得挺义气,还经常花钱施舍,所以很多人跟着他,他就掌握了军队的权力。后来又升官了,当了检校工部尚书、御史大夫,还当上了魏博七州的节度使。大历年间快结束的时候,田悦还算听话。到了建中年间,朝廷派黜陟使洪经纶去河北视察,听说田悦有七万大军。洪经纶不懂军事,就先用符信命令田悦把四万士兵遣散回家务农。田悦表面上也听话,按照符信把兵给遣散了。
但是呢,他暗地里把遣散的士兵都召集起来,煽动他们说:“你们在军队里待了这么久,都有父母妻子要养活,现在被黜陟使遣散了,你们拿什么生活?”那些士兵一听,都哭起来了。田悦就拿出自己家里的所有钱财、衣服分给他们,让他们都回到各自的队伍里。从那以后,魏博军就感激田悦,却怨恨朝廷了。
话说没过多久,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说朝廷的车驾要东巡,李勉趁机加固汴州城防。李正己一听这消息,心里又害怕又怀疑,赶紧调集一万兵马驻扎在曹州,同时派使者去跟朱滔联络感情,一起对抗朝廷的命令。朱滔就和李正己、梁崇义他们商量,各自堵住要道,不让朝廷的军队通过。他把王侑、扈萼、许士则这几个当心腹,邢曹俊、孟希祐、李长春、符璘、康愔这几个当爪牙。
建中二年,镇州节度使李宝臣死了,他儿子李惟岳请求继承父亲的官职和兵权。没过多久,淄青节度使李正己也死了,他儿子李纳也请求继承父亲的官职和兵权。朝廷都没答应他们的请求,结果他们三个就一起谋反了。当时朝廷派张孝忠等人去讨伐恒州,朱滔就派孟希祐率领五千兵马去支援。他又派康愔率领八千兵马包围邢州,还派杨朝光率领五千人在邯郸西北的卢家砦扎营,切断昭义军的粮道,他自己则率领几万大军压了上去。邢州刺史李洪和临洺将领张伾被叛军围攻,快要撑不住了,朝廷就命令河东节度使马燧和河阳节度使李芃,跟昭义军一起讨伐朱滔。七月三日,大军从壶关出发,一路向东,收复了卢家砦,在双冈大败朱滔的军队;邢州解了围,朱滔的军队溃逃,退守洹水。马燧他们三个统帅在离朱滔军队三十里的地方扎营,李纳又派八千人去支援朱滔。
魏博节度使邢曹俊,是朱滔以前的老部下,年纪大了,经验丰富,而且很懂军事,朱滔很信任扈萼,就让曹俊当了贝州刺史。等到朱滔在临洺跟朝廷军队交战,被朝廷军队打得大败,朱滔就召见曹俊,向他请教对策。曹俊说:“兵法上说,兵力是对方的十倍才能进攻,现在尚书(指朱滔)以逆反顺,实力根本不成比例。应该在山郭口部署一万人马,阻止朝廷军队西进,这样河北二十四州就都归尚书所有了。现在在临洺、武安采取攻城策略,粮草将尽,士兵疲惫,危险马上就要来了,我看行不通啊。”朱滔身边的其他人因为曹俊跟他们意见不合,就纷纷在朱滔面前说曹俊坏话,朱滔又让他回贝州继续当刺史去了。
乐延年带着三万多淄青兵在洹水摆开阵势,马燧等三位主帅和神策军将领李晟等人前来进攻,乐延年的军队再次战败,死伤两万多人。乐延年收拾残兵败将逃往魏州,到了南郭城外,大将李长春紧闭城门不让进,等着朝廷的军队到来。虽然三位主帅已经逼近魏州,却在魏州南边平邑的佛塔附近驻扎下来,迟迟不肯进攻,李长春这才打开城门,把乐延年他们放了进去。
乐延年拿着佩刀站在军营门口,对将士和百姓说:“我靠着伯父的功业,长期和你们一起共事,现在接连战败,不敢想着保全自己。但是我之所以坚持抵抗天谴,是因为淄青、恒冀两位大人在世时,曾经在朝廷为我保荐,我才得以继承家业。如今两位大人都去世了,他们的子弟要求继承官职,我却无力报效朝廷,以至于招致兵祸。现在军队战败,百姓流离失所,这都是我的罪过!因为母亲的缘故,我不能自杀,你们应该砍下我的脑袋去邀功请赏,不要大家一起死!”说完,他就从马上摔倒在地。大家都很同情他。有人上前扶起乐延年说:“我们长期蒙受您的恩惠,实在不忍心听到您这么说!现在还有这么多将士百姓,还可以再战一场,生死与共!”乐延年擦干眼泪说:“诸位将军不因为我的失败而放弃,还愿意同心协力,我即使死了,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深情厚谊!”乐延年于是割下自己的一绺头发,作为誓约的象征,于是将士们也都纷纷割下头发,结为兄弟,誓死同心。他的部将符璘、李再春、李瑶,还有他的堂兄乐昂,相继带着各自管辖的州县归顺朝廷。那些家在魏州的将领,不论大小,都被乐延年杀害了。
乐延年看到城里的兵器弹药都用光了,士兵也越来越少,非常害怕,于是又召来邢曹俊商议。邢曹俊来了以后,整顿军队,修缮营垒,士气又恢复了。过了十多天,马燧等人攻到了城下。如果马燧等人乘胜追击,趁乐延年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进攻,魏州早就被攻破了!有识之士都为此感到惋惜。
会王武俊杀了李惟岳,朱滔攻打深州,把深州拿下。朝廷任命武俊为恒州刺史,又任命宝臣以前的将领康日知为深州和赵州的观察使。所以武俊心里怨恨,觉得自己的功劳不如康日知;朱滔也怨恨,觉得深州不该被朝廷拿走,这两个将领都对朝廷心怀不满。
朱滔的部下悦知道可以离间他们,就派判官王侑和许士则去北军游说朱滔,说:“前些日子,司徒奉命征讨,直接杀奔敌人的地盘。十天左右的时间,就攻克了束鹿,拿下了深州,李惟岳兵败如山倒,所以王大人才能消灭那些强盗,这都是因为司徒的军队势不可挡。我还听说,司徒离开幽州的时候,朝廷下令把李惟岳的郡县都划归司徒管辖;现在却把深州给了康日知,这分明是朝廷对天下人失信啊!
再说,当今皇上英明神武,独断专行,有秦始皇、汉武帝那样的才能,他诛杀豪杰,想要扫平河朔地区,不留给子孙后代任何麻烦。那些在朝廷上立功的人,像刘晏那样的人,都被杀光了。前些日子攻破梁崇义,杀了三百多口人,扔进了汉江,这些都是司徒您亲眼所见的。像马燧、李抱真那样的人,平定魏博之后,朝廷一定会派儒雅的大臣去镇守,这样燕赵地区的危险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魏博强大,燕赵地区就不会有危险,田尚书一定会用死来报答您的恩情。合纵连横,救灾恤患,这是《春秋》的道理啊!春秋时期,哪个诸侯有危险,桓公都无法救援就会感到羞耻。现在司徒您名震天下,雄才大略,帮助邻国解除危难,这不仅是正义之举,而且对您也有利啊!田尚书让贝州供奉您,让我送来孔目,您好好考虑一下吧!”
朱滔本来就对朝廷有二心,听了这话很高兴,就答应了。于是派判官王郢和许士则一起到恒州去游说王武俊,还答应把深州还给武俊。武俊非常高兴,立刻派判官王巨源去回复朱滔,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深州的事务。武俊又劝说张孝忠一起帮助朱滔,张孝忠不同意,武俊担心张孝忠会成为后患,就派一个小校郑朅在北部边境筑起营垒,以防备张孝忠;还让自己的儿子武士真担任恒州、冀州、深州三州的留后,用军队包围赵州。
话说三年五月,悦(指马燧)以为援军快到了,就带着大家去御河边打了一仗,结果大败而归,亏大了。
四月的时候,朱滔和武俊在宁晋县集结军队,加起来步兵骑兵有四万人呢!五月十四号,他们挥军南下,到了宗城,朱滔手下的判官郑云逵和弟弟方逵居然背叛了朱滔,投奔了马燧。六月二十八号,朱滔和武俊的军队到了魏州,正好碰上神策军将领李怀光也到了。李怀光这小子,气势汹汹,非要跟叛军打,直接冲进朱滔的阵营,杀了一千多人。结果王武俊带着赵琳、赵万敌等两千骑兵从侧面猛攻李怀光,朱滔的军队紧跟着冲上去,禁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人挤人,踩死一堆,尸体扔在河里三十里,河水都堵住了。马燧他们赶紧收兵回营垒固守。
当天晚上,王武俊把河水引到王莽故河,想切断官军的粮道,水位都涨到三尺深了,粮草运送不了了。马燧他们没办法了,只能派人去跟朱滔说好话:“我们这些粗人,不自量力,跟你们硬碰硬,吃亏了。王大夫您可是个厉害角色,天下无敌啊!司徒(马燧)大人和您商量一下,放我们回去镇守,一定会在朝廷上美言几句,把河北的事都交给司徒大人您。” 这时候武俊刚刚打胜仗,心里忌惮武俊的势力,就说:“您两位兄长打败了官军,马司徒却这么低声下气,我们不应该逼得太紧。”武俊说:“马燧他们联兵十万,个个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一仗就输了,这可是国家的耻辱,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见天子啊!不过,我愿意放他们回去,但要是他们敢在五十里内反悔,咱们再打!”
马燧他们到了魏县,在河西扎营;武俊他们三个将领,在河东扎营。两军对峙,从七月一直僵持到十月,胜负难分。
朱滔对张悦的帮助很感激,想推举他当盟主。朱滔手下的判官李子牟、郑儒等人商量说:“古代有战国时期,诸侯国联合对抗秦国,我们也效仿一下周末七雄的做法,一起建立诸侯国,用国家的年号。今年的年号不能改了。” 于是朱滔自称冀王,张悦称魏王,武俊称赵王,又请李纳称齐王。十一月一日,他们在魏县城里搭建祭坛,祭天受命。朱滔当了盟主,自称“孤”;武俊、张悦、李纳都自称“寡人”。朱滔把幽州改名为范阳府,恒州改名为真定府,魏州改名为大名府,郓州改名为东平府,还都让自己的长子担任这些府的元帅。
他们伪造册封诏书的那天,天上出现了一些奇异的云彩,马燧等人看见了,笑着说:“这云彩不懂事,这是给贼人带来的祥瑞啊!” 而且,他们的营地前面三年土地长高了三尺多,魏州的户曹韦稔还为此写了一篇《土长颂》说:“这是土地增长的吉兆啊!”
四年十月,泾州的军队攻打京城,各路军队都回到自己的驻地。张悦、朱滔、武俊彼此猜疑,都放弃了王号,派使者回朝廷投降。张悦还给朝廷写信,派使者去报告情况。兴元元年正月,朝廷任命张悦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封他为济阳王,让他继续担任原来的官职。朝廷还派给事中兼御史大夫孔巢父去魏州慰问。张悦起兵四年,虽然人很勇猛,但是性格暴躁,缺乏谋略,所以屡屡战败,士兵死伤了七八成。魏州的老百姓饱受战乱之苦,都盼着能过上太平日子;听说孔巢父来了,个个都高兴得又蹦又跳。张悦正设宴款待孔巢父,结果被自己的堂弟张绪给杀了。
老孔家,第六个儿子叫孔绪。大历年间快结束的时候,他当上了京兆府参军。他爹孔承嗣死的时候,孔绪还小。孔承嗣觉得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适合带兵打仗,唯独他堂兄弟孔悦,骑射功夫好,而且还很精明,所以就重用他,让他代替自己管着军队。等孔绪长大后,孔悦因为承嗣生前对他的厚爱,对孔绪兄弟几个都很好,还让他管着衙门的军队。可孔绪这人太狠毒了,孔悦实在看不下去,曾经还打过他,把他关起来。孔绪心里很怨恨,一直都在找机会报复。
兴元元年,朝廷赦免了孔悦的罪过,还派孔巢父去慰问他。孔悦听从了朝廷的命令,家里戒备森严。那天晚上,孔悦宴请孔巢父,等孔巢父走了之后,孔绪带着几十个手下,先把孔悦的心腹蔡济、扈崿、许士则等人杀了,然后冲进孔悦的屋里。他两个弟弟想拦着他,结果被他杀了,然后他就直接冲上楼去了。孔悦当时正喝得烂醉,孔绪一剑杀了孔悦和他老婆高氏,又跑到另一个院子把孔悦的母亲马氏也杀了。河北那些盗匪残害亲人的事,也没比孔绪更狠毒的了。孔绪害怕大家不跟着他,就赶紧从北门逃跑了。
邢曹俊、孟希祐他们带着几百人追上了他,远远地喊:“节度使这个位置,非郎君您莫属啊,其他人可不行!” 于是他们把孔绪带回了衙门,拥立他当了留后。第二天,孔绪把罪责推到扈崿身上,把扈崿的头砍下来示众;然后才去禀报孔巢父,派人把这事儿报告给了朝廷。当时孔绪的哥哥孔纶,因为战乱被杀了,所以最后孔绪就当上了留后。朝廷封他为银青光禄大夫、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御史大夫、魏博节度使。
那时候朱滔带兵,还拉拢了回纥的军队南下入侵,孔绪派兵帮助王武俊、李抱真,在泾城大败朱滔,因为这个功劳,他又被授予检校工部尚书的职位。贞元元年,朝廷把嘉诚公主嫁给了他,让他当了驸马都尉。没多久,他又升任检校左仆射,被封为常山郡王,食邑三千户。后来又改封雁门郡王,食实封五百户。紧接着,他又被加授同平章事。
一开始,田悦这个人特别节俭,穿衣吃饭都很有分寸;但是他兄弟田绪就不一样了,总是觉得不够。田绪当上大官后,就变得特别奢侈,吃喝玩乐没个节制。贞元十二年四月,田绪突然死了,那年他才三十三岁,朝廷追赠他司空,还给了很多赏赐。
他留下了三个儿子:田季和、田季直、田季安。老大田季和当了澶州刺史;老二田季直当了衙门的将领;老三田季安最小,是嫡长子。田季安,字夔。他母亲身份比较低微,被嘉诚公主收养当亲儿子,所以比他几个哥哥更受宠爱。几岁的时候,他就当上了左卫胄曹参军,后来又当了著作佐郎、兼侍御史,还做了魏博节度副大使。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做到试光禄少卿、兼御史大夫。田绪死的时候,田季安才十五岁,军中的将士推举他当留后,朝廷就让他接任左金吾卫将军,还兼任魏州大都督府长史、魏博节度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守孝期满后,他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又升为检校司空,继承了雁门郡王的爵位。没过多久,他又被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并且兼任中书门下平章事。
田季安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因为害怕嘉诚公主的严厉,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才能,但也还算遵守礼法。等到公主去世后,他就开始放纵自己,打马球、寻欢作乐。他管理军队,主要凭个人好恶,手下官员将领,只要他不同意,谁的话都不听。公主的丧期结束后,他又被加封为检校司徒。元和年间,王承宗擅自继承了军队的领导权,宪宗皇帝就派吐突承璀去招抚,并调集军队讨伐。田季安也派大将率兵前往,还自己承担了军队的粮饷。战事结束后,他又被加封为太子太保。
田季安性情残忍暴虐,什么都不怕。有个进士叫丘绛,曾经是田绪的下属,等田季安当了节度使后,丘绛和他的同僚侯臧关系不好,互相争权夺利。田季安大怒,把丘绛贬到一个小县当尉;派人把他召回来的时候,先在路边挖了个坑,等丘绛到了坑边,就活活把他埋了,可见他有多么凶残!元和七年,田季安去世,那年他才三十二岁,朝廷追赠他太尉。他的儿子有田怀谏、田怀礼、田怀询、田怀让。
怀谏是元谊的女儿。等季安(元谊)去世以后,元家的人召集将领们,想要拥立怀谏继承家业。大家都纷纷表示同意。可是怀谏年纪还小,没办法处理政务,军中的大小事务全都被一个名叫蒋士则的平民给掌控了。这个蒋士则凭借着自己的喜好,随意地调动和更换将领,搞得军营里怨声载道。
于是,大家火了,就推举之前临清镇的将领田兴当留后,也就是代理家主,然后把怀谏送回府里,并且杀了蒋士则等十多个跟他一起为非作歹的人。田兴把季安的后事料理完毕后,就护送怀谏去了京城。朝廷重新起用怀谏,任命她为右监门卫将军,还赏赐了她最好的宅邸,以及大量的粮食和草料,真是优待有加啊。
从田氏家族继承魏州开始,到怀谏这里,已经传承了四代,前后四十九年。然后,田兴就接替了这个位置。
田弘正,原名叫田兴。他爷爷田延恽,是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叔父,最后做到安东都护府司马。田延恽生了儿子田廷玠,从小就学习儒家经典,不喜欢当兵,一开始当了个平舒县丞。后来又升迁到乐寿、清池、束城、河间四个县当县令,走到哪儿都被人称赞是个好官。大历年间,他官职越升越高,做到太府卿、沧州别驾,之后又升任沧州刺史,同时兼任御史中丞,还担任横海军使。
他叔父田承嗣跟淄青节度使李正己、恒州节度使李宝臣关系不好。田承嗣让田廷玠守沧州,结果李宝臣和朱滔带兵攻打沧州,想吞并沧州的地盘。田廷玠坚守城池,连续几年都遭受敌人的攻击,兵员和粮食都耗尽了,老百姓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但城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叛变,最终他成功保住了沧州。朝廷很赏识他,就把他升迁为洺州刺史,后来又调到相州。
正赶上薛嵩造反,田承嗣又不断蚕食薛嵩的军队。田廷玠坚持原则,为老百姓做实事,并没有因为跟田承嗣是亲戚就改变立场。建中初年,田廷玠的族侄田悦取代田承嗣掌管军队和政务,田悦野心勃勃,想谋反,担心田廷玠不会听他的,就把他召来当节度副使。田悦的阴谋渐渐败露,田廷玠就劝他说:“你靠着你伯父留下的基业,应该按照朝廷的法度办事,安安稳稳地享受荣华富贵,干嘛非要跟恒州、郓州的叛臣一样呢?自从兵荒马乱以来,那些图谋叛乱的人,都能数得过来,很少有能保全全家的。你要是执迷不悟,那就先杀了我吧,别让我看到田氏一族被灭门!”然后就借口生病不上班了。田悦亲自登门道歉,田廷玠紧闭大门没见他,将士们也请求他见田悦,他都不答应。建中三年,田廷玠郁郁而终。
弘正,是廷玠的第二个儿子。从小就学习儒家经典,还对兵法颇有研究,骑射技术也很厉害,为人勇敢却又很有礼貌,他的伯父承嗣对他非常疼爱。在季安当政的时候,弘正担任衙内兵马使。季安这个人只顾着享乐挥霍,根本不管军务,还经常滥杀无辜;弘正总是委婉地劝谏他,军队里的人都非常依赖他。季安因为忌惮弘正的人望和影响力,就把他外放到临清当镇将,想找个机会整治他。弘正就假装得了风湿病,请假在家,还给自己灸灼得遍体鳞伤,季安以为他真的没用了。等到季安病重的时候,他的儿子怀谏年纪还小,不懂事,于是就召回弘正让他代理之前的职务。
季安死后,怀谏听信家僮蒋士则的话,擅自改动军政,大家都很不满,都说:“都知兵马使田兴,可以当我们的主帅!”几千名衙门士兵跑到田兴家里请求他出任主帅,田兴起初紧闭大门不出,大家在外面吵闹个不停。田兴没办法,只好出来,大家纷纷跪拜,请他进府署。田兴扑倒在地,过了很久才站起来。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于是就问军队里的将士们:“三军将士们,不是因为我田兴不怎么样,才让我来管理军务的,我想和大家先约定一下,你们听不听我的命令?”大家齐声回答:“听您的!”田兴说:“我想遵守天子的法令,用六州的户籍去请求朝廷任命官员,不要违抗副大使,可以吗?”大家又说:“可以!”当天,田兴就进府上任,只杀了蒋士则和十几个其他人。傍晚,田兴从府里回到自己家里,他的哥哥田融责备他说:“你最终还是没能藏住自己,这是自找麻烦的办法啊!”第二天,这件事就上报朝廷了。宪宗皇帝很高兴,就提升田兴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国、沂国公,让他担任魏、博等州的节度观察、处置、支度、营田等使,还赐给他“弘正”这个名字。同时,还派中书舍人裴度去魏州慰问,并赏赐魏博三军一百五十万贯钱。
弘正接受了节度使的印信后,上表说道:
我听说君臣父子,这是最重要的伦理关系,所以要建立规矩,来规范上下尊卑。要是儿子不像儿子,臣子不像臣子,天地都不能容纳他们,阴间阳间都应该一起消灭他们。我家世代居住在边塞,祖祖辈辈都是唐朝人;从我的曾祖父、祖父开始,就受到朝廷的教化。我很幸运因为家族的关系,很早就当上了小官,在边疆打仗,没见过朝廷的礼仪。只有忠诚和孝顺,是上天赐予我的本心。我一直想着奋不顾身,为国家牺牲,但一直没有机会报效国家,心里很伤感。没想到我竟然赶上了太平盛世,因为一些偶然的机会,在战场上侥幸被重用。皇上恩典,免除了我的罪责,还提拔我,委以重任。皇上封赏了我土地和爵位,让我在朝中担任要职;皇上对我的恩情已经到了极点,而我却还没做出什么贡献,心里非常羞愧。我知道,立功受赏的机会,往往出现在危难的时候;而我却在太平盛世得到了幸运。我战战兢兢,把皇上的恩宠当作一种担忧。
从天宝年间开始,边境地区就发生叛乱,山东地区,都变成了敌人的领土。外面有敌人的军队,内部有奸邪小人,官员世袭,赏罚都由他们自己决定,国家隐忍了将近六十年。我每次想到这些,就吃不下饭。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有机会为国家效力,我就想集中力量打击敌人,竭尽全力,为国家抓捕罪犯,传播和谐之气,清除不正之风,然后才能回到田园,躲避贤路。我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皇上您能明白吗!
皇上下了圣旨褒奖我。
弘正很喜欢听前代忠臣孝子立功的故事,在府里建了个藏书楼,收集了一万多卷书,在处理政务的间隙,就和属下讨论古今人物的言行对错。现在河朔地区有《沂公史例》十卷,是弘正的客人为弘正写的。魏州自从我继承以来,府邸的建筑和摆设都超过了规定的标准,我都下令拆除了,因为我不喜欢铺张浪费的生活,就在采访使的办公厅里办公。我的僚属们都向朝廷禀报了这件事。我很喜欢儒家经典,尤其擅长历史,对《左传》和《国史》都了解大意。
自从李弘正回国以后,幽州、恒州、河中府、蔡州这些地方都害怕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多次派人来游说他,想方设法阻止他效忠朝廷。但是李弘正始终坚定自己的立场,一点都没动摇。裴度大人很了解李弘正的为人,跟他说话也特别有理有据,口才极好。李弘正认真听裴度说话,一晚上都听个没完。 就这样,他们俩成了好朋友,李弘正对朝廷就更忠心了。
元和十年,朝廷出兵讨伐吴元济,李弘正派他儿子李布带着三千兵马去参战,屡次打胜仗。李师道看到李弘正这么忠心耿耿,又担心李弘正攻打他,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助吴元济,断了吴元济的后路,这才让朝廷的军队顺利讨伐吴元济。没多久,王承宗又造反了,朝廷命令李弘正带兵去镇压。王承宗害怕了,派人向李弘正求救。 李弘正把这事儿上报朝廷,王承宗就乖乖地把两个儿子送来当人质,还献上德州和棣州来表示投降。
话说十三年前,朝廷大军讨伐郓州,皇上命令韩弘正跟宣武、义成、武宁、横海五个镇的军队一起,集中兵力进攻。十一月份,韩弘正亲自率领全部军队,从杨刘渡过黄河,修筑营垒,距离郓州四十里。叛军首领师道派大将刘悟率领重兵抵抗韩弘正,两军筑垒对峙,隔河相望。双方多次交战,魏军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李酝、李光颜又从三个方向进攻,叛军节节败退,形势危急。
十四年三月,刘悟率领河边的军队倒戈,攻入郓州城内,杀了师道,然后跑到韩弘正那里投降。这样一来,淄青十二州就平定了。朝廷论功行赏,提升韩弘正为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年八月,韩弘正进京朝见皇上,宪宗皇帝对他特别优待,在麟德殿接见他,参加朝见的将校两百多人,都受到了皇帝的赏赐。韩弘正又升任检校司徒、兼侍中,实封三百户。皇上还把韩弘正的哥哥韩融提升为太子宾客,让他留在东都做官。
韩弘正三次上奏章,请求留在京城,皇上慰劳他说:“以前韩弘(韩弘正的父亲)来朝见的时候,就称病请求辞去军务,朕不得不答应。现在你又请求留下来,你的忠心确实值得赞赏。但是魏地百姓很喜欢你的治理,邻近的地区都慑服于你的威名,你是我们国家的屏障,不能离开啊!你还是赶紧回去镇守边疆吧!”韩弘正一直担心哪天会出事,他家一直延续着子承父业的传统,兄弟、子侄都做官,皇上都提拔他们做官,家里红红火火,当时人们都很羡慕他家的盛况。
十月十五号,镇州节度使王承宗死了。皇帝穆宗就派弘正去当镇州的最高长官,还让他兼管好几个州的军事。弘正之前刚跟镇州人打过仗,镇州人对他和他家人肯定有怨气,所以他带了2000个魏州的士兵当保镖。
十一月二十六号,弘正到了镇州。皇上赏镇州军队一百万贯钱,可钱一直没到位,士兵们都闹起来了。弘正亲自去安抚他们,这才平静下来。然后他又上奏朝廷,请求把魏州的士兵留下维持秩序,顺便把他们的粮饷也解决了。结果户部那个崔倰,不懂事,硬是不同意,弘正连着上了四次奏章都没用。
第二年七月,弘正回魏州后死了,就在他死后的七月二十八号晚上,军队哗变,弘正全家老小,包括他的部下,三百多口人全都被杀了。穆宗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震惊和悲伤,追封弘正为太尉,还给了他很多丧葬费。弘正为人孝顺友爱,对家人特别好。他在长安和洛阳的兄弟子侄有几十个,为了给他办丧事,每天都要花掉二十万钱,魏州和镇州的钱财,都往京城运。河北的将士们心里不服气,所以也没能彻底改变当地的风俗习惯,最后就因为这事儿乱起来了。弘正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布、群、牟。
老田家,老三叫田布。一开始,他爹田弘正跟着田季安当副将,驻扎在临清。田布那时候还小,可他觉得田季安这位置不安全,就偷偷告诉他爹,让他带着手下的兵回京城去。田弘正觉得这孩子真不简单!后来,他爹田弘正管着魏博军,田布就管着亲兵。国家要打淮州和蔡州,田布带兵跟着严绶将军,在唐州打仗,还被封了检校秘书监兼殿中侍御史。前后打了十八仗,攻破了凌云栅,拿下郾城,田布每次都有功劳,最后升了御史中丞。
那时候裴度是宣抚使,有一次在沱口检阅军队,贼将董重质带兵突然杀到。田布只带了二百骑兵,冲进沟里就和敌人打了起来。没多久,大军就赶到了,贼兵只好撤退。淮西平定后,田布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将军兼御史大夫。过了十三年,他母亲去世了,他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十五年冬天,他爹田弘正调到成德军任职,田布也被任命为河阳三城怀节度使,父子俩都当了节度使,而且是同一天受的命,真是风光无限!当时韩弘和他儿子韩公武也都是节度使,但是人们普遍认为,田家父子忠心耿耿,能力更强。
长庆元年春天,李愬被调到泾原镇守。到了秋天,镇州军队哗变,杀害了弘正,都知兵马使王廷凑做了留后。当时魏博节度使李酝生病,没法带兵抵抗王廷凑的叛乱;而且魏军的士兵多是田氏旧部,朝廷就紧急下诏书,起用李愬为魏博节度使,还提升他为检校工部尚书,让他快马加鞭赶往镇州。
李愬穿着丧服住在简陋的屋子里,去掉了旌旗仪仗等装饰;到了魏州后,他仍然穿着丧服处理公务,一切行动都符合礼仪。他每个月能领到百万贯的俸禄,但他分文不取,还把魏州以前留下来的财产,不管大小,共计十多万贯钱,都拿出来赏赐给士兵们。他把牙将史宪诚调到自己手下,认为史宪诚一定能够忠心报效,就让他担任先锋兵马使,把精锐部队都交给他指挥。当时朝廷屡次下达紧急诏书催促他出兵。
十月,李愬率领魏军三万七千人讨伐叛军,在南宫县南边扎营。十二月,李愬率军进攻,攻破了敌人的两个营垒。这时朱克融囚禁了张弘靖,占据着幽州,和王廷凑互相勾结,对抗朝廷的命令。河朔三镇向来互相勾结,史宪诚暗中另有打算。而魏军骄奢淫逸,害怕正面作战,又赶上大雪天寒,粮草供应不上,因此士气更加低落,史宪诚乘机离间他们。
不久,朝廷又下诏书命令李愬把军队和李光颜会合,向东救援深州,结果李愬的军队自己溃散了,大部分士兵都投靠了史宪诚,李愬只带回了八千人。当月十日,李愬回到魏州。十一日,李愬和众将领再次商议出兵的事,但是将士们更加骄横,都说:“尚书如果能像以前河朔那样办事,我们就跟着他死活都行;如果还要再打仗,我们谁也不干。”李愬知道是史宪诚在从中作梗,估计军队最终不会听从他的指挥,叹息道:“我的功业终究无法完成了!”
当天,李愬秘密上奏朝廷陈述军情,并且写了遗表,大概意思是:“我辜负了陛下的恩情,我既没有立下功劳,也不敢忘记为国捐躯。希望陛下赶紧救援李光颜、王元翼,不然,那些忠义之士都会被杀害在河朔。”李愬上奏完遗表后号啕大哭,拜别他的从事李石。然后,李愬进入父亲灵堂,拔出刀子自刺,说道:“这是向上天谢罪,向君父谢罪,向下边将士谢罪。”说完就死了。当时人们都说,李愬虽然才能不足,但他能以死报效国家,他的心志坚定果敢,继承了燕赵地区古代名将的风范。
穆宗皇帝听到这事儿,吓得够呛,直接罢朝三天,然后下圣旨说:
哎,我这个皇帝当得,真是昏庸无能啊!治理国家,威严的刑法都管不住那些违反纪律的人,教化也无法改变那些刁钻古怪的风俗习惯。结果呢?田布这样的忠良之臣竟然遭遇不幸,蒙受冤屈!唉,我为此发兵征讨,每天吃饭都唉声叹气,从那次出征开始,时间就一天天过去了,经历了春夏秋冬。虽然将士们都很英勇,齐心协力,但我却因为等待时机,观望战机,没有立即发起全面进攻,拖延了时间。
我的这位忠臣啊,他心里充满了悲愤,把延误战机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立下了要为国家和父母报效的决心。他把刀架在脖子上,视生死如鸿毛,做到了忠臣孝子的两全其美。就像晋朝的卞氏家族一样忠义,像汉朝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一样忠贞,田布和他们相比,古今都能相提并论。更何况,他在接到命令的瞬间,毫不犹豫,毫无迟疑;他的功劳都记录在册,他的忠心耿耿也更加深入人心。我每次拆开他的信,都痛心疾首,悔恨不已。他为国家鞠躬尽瘁,问心无愧;他的画像应该挂在凌烟阁上,可我却无颜面对!我要为他树碑立传,表彰他的功绩,以此来表达我对他的怀念。就追赠他为尚书右仆射吧!
田布的儿子田宥,在大中年间担任安南都护,在边疆立下了不少功劳。
他的另一个儿子田群,在太和八年担任少府少监,还出使吐蕃,后来又当过棣州刺史、安南都护。
还有他的儿子田牟,会昌初年担任丰州刺史、天德军使,后来又当过武宁军节度使。在大中朝时期,他担任兖海节度使,之后又调任天平军节度使。他的几个儿子都在边疆立下了赫赫战功,多次担任藩镇节度使,他们忠义的行为一直被人们称赞。
张孝忠,原本是奚族人。他曾祖父叫靖,祖父叫逊,都是奚族部落的首领。他爸爸叫谧,在唐玄宗开元年间带着族人归顺朝廷,被朝廷授予鸿胪卿同正的官职。因为张孝忠后来当了大官,他爸爸也追封为户部尚书。张孝忠以勇敢闻名燕赵地区,当时他和王武俊齐名,人称“张阿劳”和“王没诺干”。“阿劳”是张孝忠原来的名字,“没诺干”是王武俊原来的名字。张孝忠身材高大,身高超过六尺,为人宽厚,对父母非常孝顺。
唐玄宗天宝年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因为张孝忠箭术精湛,被朝廷任命为内供奉。安禄山把他推荐为偏将,在与九姓突厥的战争中,他总是冲锋陷阵,立下大功,被授予果毅折冲的官职。后来安禄山和史思明相继攻陷河洛地区,张孝忠都担任他们的先锋部队。史朝义兵败后,张孝忠投奔了李宝臣。唐代宗上元年间,朝廷任命他为左领军郎将,后来又升迁为左金吾卫将军同正、殿中监,还赐名“孝忠”。他还先后担任过飞狐、高阳两地的军事长官。李宝臣看重张孝忠谨慎、勇敢、可靠,就把自己的妹妹昧谷氏嫁给了他,并且把易州的军队都交给他统领。张孝忠前后在城镇驻守十多年,深受百姓爱戴。
话说田承嗣这小子带兵攻打冀州,那时候宝臣将军就派张孝忠带着几千精兵去抵挡。田承嗣一看张孝忠带的兵纪律严明,队伍整齐,不禁感叹道:“张阿劳(张孝忠的字)都在那儿呢,冀州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吓得他赶紧烧了营寨,半夜就溜走了。
后来宝臣跟朱滔在瓦桥打仗,老是担心朱滔会来偷袭,所以就让张孝忠当了易州刺史,还给他配了七千精兵,让他去守卫幽州。朝廷还给张孝忠升官,封他做了太子宾客、兼御史中丞,还封他为范阳郡王,那可是妥妥的高官厚爵啊!
可后来宝臣这人疑心重,开始猜忌手下的将领,一口气杀了李献诚等好几个人。然后,宝臣又想把张孝忠叫过去,张孝忠心里害怕,不敢去。宝臣没办法,就派张孝忠的弟弟张孝节去请他。张孝忠就让弟弟回去跟宝臣说:“那些将军们都犯了错,一个个都得被杀头,我张孝忠害怕被牵连,所以不敢去,也不是想造反,就像您不进朝见天子一样,也是担心有危险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张孝节一听这话,哭着说:“大哥不去,我就回去等死了!”张孝忠说:“咱们俩一块去,那就一起完蛋了,我留在这儿,反而没事。”于是张孝节就回去了,果然张孝忠什么事儿也没有。
没过多久,宝臣死了,他的儿子惟岳抗拒朝廷命令,不肯出兵。朝廷就下令让幽州节度使朱滔去讨伐他。朱滔觉得李孝忠是老将,忠心耿耿,而且善于打仗,手底下还有八千精兵驻扎在易州,担心打仗会影响后方,就派判官蔡雄去劝说李孝忠。蔡雄对李孝忠说:“惟岳这小子骄横跋扈,不懂人情世故,竟然敢违抗朝廷命令。朱滔奉命讨伐他,你干嘛要帮着这个叛逆,难道不想为自己积攒福报吗?现在昭义军和河东军攻破了田悦,淮西的李仆射收复了襄阳,梁崇义投井自尽,在汉江边被杀的就有五千人,河南的军队眼看着就要投降了,赵州、魏州灭亡指日可待啊!你要是能弃暗投明,朝廷一定会重用你,还能立下归顺朝廷的头功!”
李孝忠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就派衙门官员跟着蔡雄回去向朱滔报信,又派易州录事参军董稹进京。唐德宗很高兴,任命李孝忠为检校工部尚书、恒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并让他担任成德军节度使,还命令他和朱滔一起攻打惟岳,并且赏赐他二百户实封。李孝忠的弟弟孝义和三个已经嫁到恒州的女儿,都被惟岳杀害了。李孝忠非常感激朱滔的推荐,就把自己的儿子李茂和许配给了朱滔的女儿,两人结成了非常紧密的盟友关系。于是他们合兵一处,在束鹿打败了惟岳的军队,惟岳逃回了恒州。朱滔建议乘胜追击,但李孝忠却率军往西北方向撤退,回到义丰驻扎。朱滔非常吃惊。李孝忠的将佐们说:“尚书大人对朱司徒一片赤诚,彼此信任到了极点。现在叛贼已经溃败,却不能彻底消灭他们,我们实在不明白您的用意。”李孝忠说:“我的目的是消灭叛贼,现在叛贼已经被打败了。但是恒州还有很多老兵,如果逼得太紧,他们就像困兽一样会拼命反抗;如果放缓攻势,他们一定会改变主意。再说朱滔这个人虽然眼光长远,但见识浅薄,可以和他一起图谋大事,却很难和他一起巩固成果。我驻扎在义丰,就等着惟岳被消灭就行了!”
果然,朱滔在束鹿驻扎下来,不敢继续进攻。一个月后,王武俊果然斩下惟岳的首级献上,正如李孝忠所料。后来,定州刺史杨政义也投降了,李孝忠于是占据了易州和定州。在消灭惟岳之后,朝廷把四个州分别设立观察使,王武俊得到恒州,康日知得到深州和赵州,李孝忠得到易州。因为成德军的番号在恒州,李孝忠又接受了杨政义的投降,朝廷就在定州设立了义武军,任命李孝忠为检校兵部尚书,担任义武军节度使,以及易州、定州、沧州等州的观察使。
及朱滔、王武俊谋叛,将救田悦于魏州,虑孝忠踵后,滔军将发,复遣蔡雄往说之。孝忠曰:“李惟岳背国作逆,孝忠归国,今为忠臣。孝忠性直,业已效忠,不复助逆矣!往与武俊同行,且孝忠与武俊俱出蕃部,少长相狎,深知其心僻,能翻覆语,司徒当记鄙言,忽有蹉跌,始相忆也!”滔又啖以金帛,终拒而不从。易定居二凶之间,四面受敌,孝忠修峻沟垒,感励将士,竟不受二凶之荧惑,议者多之。又加检校左仆射,实封至三百户。后孝忠为朱滔侵逼,诏神策兵马使李晟、中官窦文场率师援之。孝忠以女妻晟子凭,与晟戮力同心,整训士众,竟全易定,贼不敢深入。及上幸奉天,令大将杨荣国提锐卒六百从晟入关赴难,收京城,荣国有功。
兴元元年正月,诏以本官同平章事。沧州本隶成德军,既移隶义武,其刺史李固烈者,惟岳妻兄也,请还恒州。是岁,孝忠遣牙将程华往沧州交检府藏。固烈辎车数十乘上路,沧州军士呼曰:“士皆菜色,刺史不垂赈恤,乃稇载而归,官物不可得也!”杀固烈而剽之。程华闻乱,由窦而遁,将士追之,谓曰:“固烈贪暴,已诛之矣,押牙且知州务。”孝忠即令摄刺史事。及朱滔、王武俊称伪国,华与孝忠阻绝,不能相援。华婴城拒贼,一州获全,朝廷嘉之,乃拜华沧州刺史、御史中丞,充横海军使,仍改名日华,令每岁以沧州税钱十二万贯供义武军。
贞元二年,河北蝗旱,米斗一千五百文。复大兵之后,民无蓄积,饿殍相枕。孝忠所食,豆<豆昔>而已,其下皆甘粗粝,人皆服其勤俭,孝忠为一时之贤将也。三年,加检校司空,仍以其子茂宗尚义章公主。孝忠遣其妻邓国夫人昧谷氏入朝,执亲迎之礼。上嘉之,赏赉隆厚。五年七月,为将佐所惑,以兵入蔚州。寻诏归镇,仍以擅兴削检校司空。七年三月卒,时年六十二,废朝三日,追封上谷郡王,赠太傅,再赠魏州大都督,册赠太师,谥曰贞武。子茂昭、茂宗、茂和。
茂昭,本名升云。幼有志气,好儒书,以父荫累官至检校工部尚书。贞元七年,孝忠卒,德宗以邕王谅为义武军节度大使、易定观察使;以升云为定州刺史,起复左金吾卫大将军,充节度观察留后,仍赐名茂昭。九年正月,授节度使,累迁检校仆射、司空。二十年十月,入朝,累陈奏河北及西北边事,词情忠切,德示耸听,叹曰:“恨见卿之晚!”锡宴于麟德殿,赐良马、甲第、器用、珍币甚厚,仍以其第三男克礼尚晋康郡主。德宗方欲委之以边任,明年晏驾,茂昭入临于太极殿,每朝晡预列,声哀气咽,人皆奖其忠恳。顺宗听政,加中书门下平章事,且令还镇,赐女乐二人,三表辞让。及中使押犊车至第,茂昭立谓中使曰:“女乐出自禁中,非臣下所宜目睹。昔汾阳、咸宁、西平、北平尝受此赐,不让为宜。茂昭无四贤之功,述职入觐,人臣常礼,奈何当此宠赐!后有立功之臣,陛下何以加赏?”顺宗闻之,深加礼异,允其所让。又锡安仁里第,亦固让不受。元和二年,又请入觐,五上章恳切,宪宗许之。冬十月,至京师,留数月,诏令归镇。茂昭愿奉朝请于阙下,不许;加太子太保,复令还镇。
四年,王承宗叛,诏河东、河中、振武三镇之师,合义武军,为恒州北道招讨。茂昭创廪厩,开道路,以待西军。属正月望夜,军吏请曰:“旧例,上元前后三夜,不止行人,不闭里门。今外道军戎方集,请如军令。”茂昭曰:“三镇兵马,官军也,安得言外道!放灯一如常岁。”使长男克让与诸军分道并进。克让渡木刀沟,与贼接战屡胜。茂昭亲擐甲胄,为诸军前锋,累献戎捷,几覆承宗。会朝廷洗雪承宗,乃诏班师,加检校太尉,兼太子太傅。
自安、史之乱,两河藩帅多阻命自固,父死子代,唯茂昭表请举族还朝。邻藩累遣游客间说,茂昭志意坚决,拜表求代者数四。上乃命左庶子任迪简为其行军司马,乘驿赴之。以两郡之簿书、管钥、符印付迪简,遣其妻季氏、男克让、克恭等先就路。将行,诫之曰:“吾使尔曹侍亲出易者,庶后之子孙不为风俗所染,则吾无恨矣!”时五年冬也。行及晋州,拜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充河中晋绛慈隰等州节度观察等使。十二月十二日,至京师。故事双日不坐,是日特开延英殿对茂昭,五刻乃罢。又上表请迁祖考之骨墓于京兆。在朝两月,未之镇。六年二月,疽发于首,卒,时年五十。废朝五日,册赠太师,赙绢三千匹、布一千端、米粟三千硕,丧事所须官给,诏京兆尹监护,谥曰献武。
宪宗念其忠荩,诸昆仲子侄皆居职秩,仍诏每年给绢二千匹,春秋分给。克让、克恭官至诸卫大将军。小男克勤,长庆中左武卫大将军。时有赦文许一子五品官,克勤以子幼,请准近例回授外甥。状至中书,下吏部员外郎判废置,裴夷直断曰:“一子官,恩在念功,贵于延赏;若无己子,许及宗男。今张克勤自有息男,妄以外甥奏请,移于他族,知是何人!傥涉卖官,实为乱法。虽援近日敕例,难破著定格文,国章既在必行,宅相恐难虚授。具状上中书门下,克勤所请,望宜不允。”遂为定例。
茂宗以父荫累官至光禄少卿同正。贞元三年,许尚公主,拜银青光禄大夫、本官驸马都尉,以公主幼,待年十三。属茂宗母亡,遗表请终嘉礼。德宗念茂昭之勋,即日授云麾将军,起复授左卫将军同正、驸马都尉。谏官蒋乂等论曰:“自古以来,未闻有驸马起复而尚公主者。”上曰:“卿所言,古礼也;如今人家往往有借吉为婚嫁者,卿何苦固执?”又奏曰:“臣闻近日人家有不甚知礼教者,或女居父母服,家既贫乏,且无强近至亲,即有借吉以就亲者。至于男子借吉婚娶,从古未闻,今忽令驸马起复成礼,实恐惊骇物听。况公主年幼,更俟一年出降,时既未失,且合礼经。”太常博士韦彤、裴堪曰:“伏见驸马都尉张茂宗犹在母丧,圣恩念其亡母遗表所请,许公主出降,仍令茂宗即吉就婚者。伏以夫妇之义,人伦大端,所以《关雎》冠于《诗》首者,王化所先也。天属之亲,孝行为本,所以齐斩五服之重者,人道之厚也。圣人知此二端为训人之本,不可变也,故制婚礼,上以承宗庙,下以继后嗣,至若墨衰夺情,事缘金革。若使茂宗释衰服而衣冕裳,去垩室而为亲迎,虽云辍哀借吉,是亦以凶渎嘉。伏愿抑茂宗亡母之请,顾典章不易之义,待其终制,然后赐婚。”德宗不纳,竟以义章公主降茂宗。自是以戚里之亲,颇承恩顾。
唐朝元和年间,我当了个闲厩使。想当年,从贞观年间到麟德年间,国家在河陇地区养着四十万匹战马。到了开元年间,还有二十七万匹,加上牛羊等牲畜,数量不下百万。为了管理这些牲畜,朝廷设立了八个使和四十八个监,管辖着陇右、金城、平凉、天水四郡,地盘广阔,方圆千里。从长安到陇右,还设有七个马坊,负责会计和管理。岐州、陇州一带水草丰美,土地肥沃,都归七个马坊管辖。可是,到了麟德年间以后,西戎攻陷了陇右,国马全都散失了,监牧使和七马坊的官职也都废除了,那些肥沃的土地就归属闲厩使管了。
宝应年间,凤翔节度使提议把监牧的土地分给贫民耕种,当地百姓沿袭至今,已经有十几年了。另外,朝廷还下令把一千多顷土地赏赐给寺庙道观。后来,茂宗当了闲厩使,他和中尉吐突承璀关系很好,就仗着这层关系,翻出以前的事,把监牧地的租税都收归闲厩司管理。茂宗又奏报说麟游县有岐阳马坊旧址,根据旧图,面积有三百四十顷,要求闲厩司去查验。百姓们纷纷上诉,节度使李惟简把事情的经过上报朝廷,朝廷就派监察御史孙革去调查。孙革回来后奏报说:“天兴县东面五里处有隋朝旧时的岐阳马坊遗址,土地就在它旁边,只是借用‘马坊’之名,和现在岐阳百姓居住的地方根本不相连,都有确凿的证据。”茂宗一听就生气了,仗着和中尉的关系,诬告孙革奏报不实。他又让侍御史范传式复查,范传式偏袒茂宗,彻底推翻了孙革之前的奏报,于是就把百姓的田地都划归闲厩司管辖,还罢免了孙革的官职。
长庆年间初期,岐州百姓仍然不停地申诉,朝廷又派御史去调查核实,最终把土地还给了百姓,并贬了范传式的官职。茂宗不久后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长庆二年,他升任检校工部尚书,兼任兖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兖海沂节度使,还加封检校兵部尚书。太和五年,他回朝担任左金吾卫大将军,充任左卫使,最后升任左龙武统军。
茂和,在元和年间担任左武卫将军。当时裴度负责淮西行营的军事部署,要出兵讨伐吴元济,于是建起军营,上奏朝廷,请求任用茂和担任都押衙。茂和以前曾在宰相府夸耀自己的胆识和才能,所以裴度才奏请任用他。茂和考虑到裴度可能不会取得胜利,淮州、蔡州也难以平定,就以生病为由推辞了。裴度非常生气,上奏请求斩杀茂和来激励其他将士。宪宗皇帝说:“看他家世忠诚顺从,就远贬了他吧。”后来又重新任命他为诸卫将军,最后去世了。
陈楚,定州人,是茂昭的外甥。他从小就有武将的才能,担任义勇牙将,跟随茂昭,每次出征打仗,都让他指挥精锐部队。后来跟随茂昭入朝,被授予诸卫大将军的职位。元和十二年,义武军节度使浑镐战败,定州发生兵乱,朝廷就任命陈楚为定州节度使,让他快马加鞭赶赴任所。叛乱还没有完全平息,陈楚就夜间快速进入州城。陈楚家世代居住在定州,军中的中层军官大多是陈楚以前的部下,大家都很高兴,军队也安定下来了。后来他又升任河阳三城怀节度使。前后多次建立战功,最后入朝担任龙武统军。长庆三年去世。
史官评论说:朝廷的治乱兴衰,取决于法制是否完善,以及形势是否有利。秦朝百姓叛乱,是因为法制失当;汉朝兴盛,是因为形势有利。我看开元盛世,能够掌控百越蛮夷;天宝年间法令衰败,最终导致天下大乱。玄宗皇帝一旦失去有利的形势,就无法阻止乱象蔓延,土地被割据,自身也被流放到九夷之地。河朔地区二十多个州郡,最终都成了盗贼的巢穴,田地荒芜危险,百姓远离官府。而弘正、孝忠等人,虽然表现出大臣应有的节操,但沂国尽力辅佐却没得到回报,大概这是上天喜欢混乱厌恶太平的缘故吧!茂昭忠诚正直,有礼有节,能够明辨祸福,是近代少有的贤明侯爵!
赞曰:田宗不听从劝告,祸乱蔓延没有回应。说是上天帮助仁德之人,为什么反而覆灭了弘正?茂昭懂得适可而止,最终以善终结。是谁制造了动乱的阶梯,导致朝廷失去了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