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突厥的情况,以及启民可汗之前的事,《隋书》里记载得很详细了,我这里只说说他们入中原的事。

始毕可汗,名叫咄吉,是启民可汗的儿子。隋朝大业年间继承汗位,正赶上天下大乱,很多中国人投奔他。他手下势力强大,东到契丹、室韦,西到吐谷浑、高昌这些国家,都臣服于他。能拉弓射箭的士兵有上百万,北狄这么强大,以前可是没有过的。他居高临下看着阴山,心里已经开始轻视中原了。

说白了,可汗就是古代的单于;可汗的妻子叫可贺敦,相当于古代的阏氏。他们的儿子和弟弟被称为特勤,各个部落的军队首领都叫设。他们的大官有屈律啜、阿波、颉利发、吐屯、俟斤,这些官职都是世袭的,没有固定的名额,父亲或兄长死了,儿子或弟弟就继承。

高祖在太原起义的时候,派大将军府司马刘文静去跟始毕可汗联络,想拉他当外援。始毕可汗派他的特勤康稍利等人送来一千匹马,在绛郡跟高祖会面。他还派了两千骑兵帮忙打仗,一起平定了京城。高祖当上皇帝以后,前后赏赐始毕可汗的东西,多得数不清。始毕可汗仗着自己有功,越来越骄横;每次派使者到长安,都蛮横无理。高祖因为中原还没完全平定,一直对他比较宽容。

武德元年,始毕可汗派骨咄禄特勤来朝见,高祖在太极殿设宴款待,还演奏了《九部乐》,赏赐了各种锦缎、布匹和丝绸,数量各有不同。第二年二月,始毕可汗率领军队渡过黄河,到达夏州,叛军首领梁师都带兵出来迎接他,一起计划入侵中原抢掠。始毕可汗又给了马邑叛军首领刘武周五百多骑兵,让他们去袭击句注,随后又调集大军,想攻打太原。这个月,始毕可汗死了,他儿子什钵苾年纪太小,不能继承汗位,就让他当了泥步设,住在幽州北边。然后立他的弟弟俟利弗设为可汗,这就是处罗可汗。

处罗可汗继承汗位后,又娶了隋朝的义成公主为妻。他派使臣入朝,报告他父亲的死讯。高祖皇帝为此举行了隆重的哀悼仪式,停朝三日,还下令百官都去使臣下榻的馆舍吊唁,并且派内史舍人郑德挺前往处罗可汗那里吊唁,还送去了价值三万匹绢的赙物。从那以后,处罗可汗经常派使臣来朝贡。

早些时候,隋炀帝的萧皇后和齐王杨暕的儿子杨政道被窦建德俘虏了。三年二月,处罗可汗把他们迎接到自己的营帐里,并立杨政道为隋王。隋朝末年流落在突厥的中国人,都归属于杨政道,他们沿用隋朝的年号,设置百官,居住在定襄城,人数大约有一万人。当时太宗还在藩地,接到命令去讨伐刘武周,军队驻扎在太原,处罗可汗派他弟弟步利设率领两千骑兵前来与唐军会合。六月,处罗可汗到达并州,总管李仲文出城迎接并慰劳他。处罗可汗在并州停留了三天,城里很多漂亮的女子都被他的人掠走了,李仲文却没能阻止。没过多久,处罗可汗就死了。义成公主因为处罗可汗的儿子奥射设又丑又弱,没法继承汗位,于是就立了处罗可汗的弟弟咄苾为可汗,这就是后来的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是启民可汗的第三个儿子。他一开始叫莫贺咄设,他的牙帐在五原的北边。高祖皇帝进入长安后,薛举还在陇右地区占据着地盘,他派大将宗罗睺攻陷了平凉郡,并且和颉利可汗勾结。高祖皇帝对此很担忧,就派光禄卿宇文歆带着金银财宝去贿赂颉利可汗。宇文歆成功地劝说颉利可汗,让他和薛举断绝关系。当初,隋朝的五原太守张长逊,趁着天下大乱的机会,把五原城以及他所管辖的军队都投降了突厥。宇文歆又劝说颉利可汗把张长逊送回长安,把五原之地归还给大唐。颉利可汗也同意了,于是就派突厥军队和张长逊的部队一起,去和太宗的军队会合。武德三年,颉利可汗又娶了义城公主为妻,并且立始毕可汗的儿子什钵苾为突利可汗,还派使臣入朝,报告处罗可汗的死讯。高祖皇帝为此停朝一天,并下令百官去使臣下榻的馆舍吊唁。

颉利刚当上突厥首领,继承了他爹他哥留下来的家底,兵强马壮的,一心想欺负咱们中原。咱高祖皇帝呢,刚统一全国,没工夫管这些外边的事儿,所以一直对突厥比较宽容,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们。可这颉利说话越来越嚣张,要这要那没完没了的。四年四月,颉利带着上万骑兵,跟马邑的土匪头子苑君璋六千人一起攻打雁门关。结果被定襄王李大恩打跑了。之前汉阳公苏瑰、太常卿郑元璹、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他们都当过使臣去突厥,都被颉利给扣下了。咱们也扣过他们好几批使臣。这次被李大恩打败了,颉利害怕了,把长孙顺德放了回去,又求和。还送来几十斤鱼胶,想让两国都用这种鱼胶。高祖皇帝挺高兴的,把他们的使者特勤热寒、阿史德等人送回突厥,还赏赐了不少金银财宝。

五年春天,李大恩报告说突厥闹饥荒,马邑可以打。皇帝下令让李大恩和殿内少监独孤晟带兵去打苑君璋,约定二月在马邑会合。结果独孤晟迟迟不来,李大恩一个人不敢贸然行动,就带兵在新城等着。颉利就派了几万骑兵跟刘黑闼一起,包围了李大恩。结果咱们的军队打败了,李大恩战死了,死了好几千人。六月,刘黑闼又带着突厥上万骑兵到河北抢劫。颉利又亲自带着五万骑兵南下,打到了汾州。还派了几千骑兵往西边灵州、原州那些地方抢劫。皇帝下令让隐太子从豳州出发,太宗皇帝从蒲州出发去讨伐他们。那时候颉利围攻并州,又分兵去汾州、潞州那些地方,抢走了五千多男女老少。听说太宗皇帝的军队到了蒲州,颉利就赶紧撤兵回去了。

公元627年8月,突厥颉利、突利两位可汗率领全国兵力入侵,从原州出发,一路连营南下。唐太宗李世民奉诏北上征讨,齐王李元吉也跟着去了。一开始,关中地区连日大雨,粮食运输中断,太宗对此非常担忧,将士们也都愁眉苦脸的,军队就停在了豳州。没想到,颉利、突利率领一万多骑兵突然出现在城西,占据高地列阵,唐军将士都吓了一跳。

太宗李世民立刻亲率一百骑兵冲到突厥军阵前,大声说道:“我们国家和可汗之间曾经立下誓约,互不侵犯,你们为什么违背约定,深入我大唐境内?我是秦王李世民,今天特来与你们决一死战!如果可汗你愿意单挑,我就和你两人单独作战;如果你想动用全部兵力,我就用我这一百骑兵来抵挡!”颉利可汗一时摸不准李世民的意图,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太宗又派前锋去告诉突利可汗:“你以前和我结盟,说过要互相帮助,关键时刻互相救援;你现在却带兵来攻打我,哪里还有半点盟友的情谊?你最好赶紧出来,我们决一胜负!”突利可汗同样没有回应。

太宗正准备渡过沟水,颉利可汗看到太宗轻装简出,又听到他提到盟约和情谊,心里开始怀疑突利可汗。于是,颉利就派人对太宗说:“大王不必渡河,我没有恶意,只想和您私下谈谈。”于是,双方稍微后撤,各自收兵。太宗随后暗中派人离间突利可汗,突利可汗听信了离间之言,开始动摇,不再想打了。叔侄二人内部产生矛盾,颉利可汗想打仗,但突利可汗却不愿意,于是颉利派突利和夹毕特勤阿史那思摩来求和,太宗答应了。突利可汗借此机会投靠了太宗,并请求结为兄弟。阿史那思摩初次来朝见唐高祖李渊时,高祖李渊要他上御座,思摩叩头再三推辞。高祖说:“颉利可汗真心诚意派特勤来朝拜,见到特勤就如同见到颉利可汗一样。”于是强留他坐下,后来封思摩为和顺王。

公元628年7月,颉利可汗又聚集了十多万兵力,大肆抢掠朔州,还袭击了驻守太原的将军张瑾。张瑾全军覆没,只身逃到李靖那里。李靖出兵抵抗,颉利可汗无法前进,只好在并州驻扎下来。太宗李世民亲率大军讨伐,到达蒲州时,颉利可汗已经撤兵了,太宗也随即班师回朝。

话说九年七月,颉利带着十多万骑兵气势汹汹地打进来了,直逼武功,首都长安立刻进入紧急戒备状态,气氛紧张极了。 第二天,也就是己卯日,他们又攻打到高陵。 咱们的大将军尉迟敬德,那可是个猛将,立刻带兵在泾阳跟他们干了一仗,狠狠地打败了他们,还抓了个叫阿史德乌没啜的突厥头目,斩杀了一千多敌人。

过了几天,癸未日,颉利这老小子派他最信任的心腹执失思力来长安打探情况,还摆出一副很嚣张的样子,说:“我们两个可汗,总共带了百万大军,现在已经到啦!” 唐太宗一听这话,当场就火了,指着执失思力鼻子说:“我跟突厥本来是友好邦交,是你背信弃义在先,我问心无愧!再说,当年义军进京的时候,你父子俩还跟着我,我还赏赐你们不少金银财宝,前后加起来可不少,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带兵攻打我的地盘呢?就算你是突厥人,也该有点良心吧?怎么就能完全忘记我的大恩大德,还自吹自擂说自己多厉害?我本来想当场杀了你!” 执失思力吓得脸色都白了,赶紧求饶,想让唐太宗饶他一命,但太宗皇帝没答应,把他关在了门下省。

唐太宗带着高士廉、房玄龄和周范几个大臣,骑着马到渭水边去,隔着河跟突厥首领颉利谈判,指责他违背之前的约定。颉利他们当时可吓坏了,赶紧下马跪拜。

一会儿,唐军大部队到了,颉利一看唐军声势浩大,而且还听说他的手下思力已经被抓了,更害怕了。太宗就单独跟颉利在河边说话,让其他的军队暂时后撤。萧瑀觉得太宗轻敌,就在马上劝谏,太宗说:“我已经考虑好了,不是你能够理解的。突厥敢跑到咱们渭水边来,是因为他们听说咱们国家刚经历内乱,我刚即位,以为我们不敢抵抗。如果我闭门不出,突厥肯定会大肆抢掠,胜负的关键就在这一战。我故意单独出来,显得自己不在乎,又展示强大的军容,让他们知道我们一定会打。出其不意,打乱他们的计划,他们已经深入我方境内,肯定自己也害怕了。打,就能赢;谈,就能巩固和平,彻底制服匈奴,就从现在开始!”当天,颉利就请求和谈,太宗同意了。当天,太宗就回宫了。

第二天,太宗又去了城西,在便桥上跟颉利杀了白马盟誓,表示友好。颉利带着军队撤兵了。萧瑀又问太宗:“一开始,颉利还没答应和谈的时候,很多谋臣武将都请求出兵,您都没答应,我很疑惑。后来突厥自己退兵了,您到底是怎么做的?”太宗说:“我看突厥的军队,虽然人多,但是没组织,他们只在乎钱财。可汗一个人在河西,其他的首领都来见我,我完全可以趁机袭击他们,就像摧枯拉朽一样容易。但是我已经让李勣和李靖在幽州埋伏好了,等着他们。如果他们逃跑,伏兵在前面拦截,大军在后面追击,消灭他们就像翻手一样容易!我之所以不打,是因为我刚即位,国家需要安定,如果跟他们打仗,肯定会有死伤;而且,就算打败了匈奴,他们也可能害怕而修养生息,反而跟我们结怨,后患无穷。我现在收兵息战,用财物收买他们,让这些蛮横的家伙骄奢淫逸,他们自己就会走向灭亡,这才是长久之计啊!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给予什么,这就是我的策略!”九月,颉利送来三千匹马和一万只羊,太宗没要;还下令把突厥抢掠的中国百姓都送回来。

公元627年,也就是贞观元年,阴山以北的薛延陀、回纥、拔也古这些部落,都纷纷背叛唐朝,还把他们的首领欲谷设给打跑了。颉利可汗派突利去讨伐,结果又打败了,突利只能带着轻骑兵逃回来。颉利可汗大发雷霆,把突利关起来十几天。突利心里很委屈,开始想着要背叛颉利了。 那年突厥下了很大的雪,地上一尺多厚,羊马都冻死了,老百姓也饿肚子,他们开始害怕唐朝军队趁机打过来。

于是颉利可汗带兵进了朔州,说是来打猎,其实是在做准备。大臣们都建议说:“这些蛮夷没信义,咱们先得防着他们,他们盟约之后又带兵过来,突然踏入我们的国境,咱们可以趁机指责他们违背盟约,然后讨伐他们。” 太宗皇帝却说:“一个普通人说句话,都应该讲信用,更何况是天下之主呢!怎么能跟人家友好相处,等到他们遇到灾难,就乘人之危去灭掉他们呢?你们觉得可以,朕可不这么做。就算突厥所有部落都叛变了,牲畜也都死了,朕也要展现我们的信义,不会随意去攻打他们;只有他们不讲理了,朕才会去抓他们。”

公元628年,也就是贞观二年,突利派使者来报告说他和颉利有矛盾,请求唐朝出兵帮助他打颉利。唐太宗就命令秦武通率领并州的军队,随时准备支援突利。到了贞观三年,薛延陀在漠北自称可汗,还派使者来进贡。颉利可汗这才向唐朝称臣,请求迎娶唐朝公主,并想按照唐朝的礼仪完婚。 颉利可汗总是重用那些胡人,疏远自己的族人。那些胡人贪婪又反复无常,所以国家的法令越来越严厉,战争也年年不断,百姓苦不堪言,各部落也纷纷离心离德。连续几年的暴雪,牲畜大量死亡,国内闹起了大饥荒,颉利可汗的粮食供应不上,又开始向各部落重收赋税,这下子底下的百姓更加难以忍受,国内外都有人背叛他了。

唐太宗见颉利可汗请求和亲,后来又支援梁师都,就下令兵部尚书李靖、代州都督张公谨从定襄道出兵,并州都督李勣、右武卫将军丘行恭从通汉道出兵,左武卫大将军柴绍从金河道出兵,卫孝节从恒安道出兵,薛万彻从畅武道出兵,所有军队都听从李靖的节制,一起讨伐颉利。 到了十二月,突利可汗以及郁射设、荫奈特勤等人,都率领自己的部落投降了唐朝。

公元624年正月,李靖将军率领军队驻扎在恶阳岭,趁夜色袭击了定襄。突厥首领颉利可汗被突袭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的大营搬到了碛口。这时,突厥将领康苏密等人带着隋朝萧皇后和杨政道投降了唐朝。

二月,颉利可汗的处境越来越艰难,逃到了铁山,虽然手下还有几万兵马,但他派执失思力入朝谢罪,请求归顺大唐。唐太宗派鸿胪卿唐俭和将军安修仁带了皇帝的命令去安抚颉利可汗,颉利可汗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李靖抓住机会再次袭击颉利,大获全胜,彻底消灭了突厥的势力。颉利可汗骑着快马,独自逃到了他侄子沙钵罗的部落。三月,唐朝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率领军队迅速包围了沙钵罗的营地,活捉了颉利可汗,押送到了长安。

唐太宗对颉利可汗说:“凡是对我大唐有功的人,我一定不会忘记;凡是对我大唐有过错的人,我最终也不会一直记恨。你犯下的罪过确实不小,但是自从渭水盟誓之后,你并没有对我大唐有过严重的侵犯,所以我赦免了你,不再追究你的责任!” 唐太宗还下令把颉利可汗的家人都送回来,安排在太仆寺居住,提供吃喝。颉利可汗心里郁闷,不得志,他和家人常常对着哭泣悲歌。唐太宗见他身体越来越虚弱,就封他为虢州刺史,因为那个地方獐鹿很多,就让他去打猎,好让他开心一些,别闷坏了。颉利可汗推辞不去,于是唐太宗就封他为右卫大将军,还赏赐给他田地和房屋。

公元626年,唐太宗对身边的臣子说:“老天爷会保佑行善的人,惩罚作恶的人,这就像影子跟着人一样,逃都逃不掉。想当初启民可汗亡国后逃到了隋朝,隋文帝毫不吝啬地给了他粮食和布匹,还为他招募军队,安排住处,让他得以生存。后来启民可汗强大起来,却忘记了隋文帝的恩情,他的子孙竟然起兵围攻隋炀帝于雁门,隋朝快要灭亡的时候,他们又仗着自己强大,深入隋朝腹地,结果导致当年帮助他建立国家的人,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都被颉利兄弟杀害了。如今颉利可汗被消灭,难道不是因为他忘恩负义吗!”

公元630年,颉利可汗去世了。唐太宗下令按照突厥的风俗为他举行葬礼,在灞水东边火化了他的遗体,追封他为归义王,谥号为荒。颉利可汗的旧臣胡禄达官和吐谷浑邪为了殉主而自杀了。

浑邪是颉利的母亲施氏的陪嫁侍女,颉利刚出生的时候,就交给了浑邪抚养。后来浑邪悲伤地去世了。唐太宗听说后觉得很特殊,追赠她中郎将的官位,并且把她葬在颉利的墓地旁边,立碑纪念。

突利可汗什钵苾是始毕可汗的嫡长子,是颉利的侄子。隋朝大业年间,突利还很小的时候,始毕可汗就让他统领东部的军队,称为泥步设。后来隋朝淮南公主嫁到了北方,就嫁给了突利。颉利继位后,封突利为可汗,他的牙帐设在幽州的北边。突利管辖着东边几十个部落,比如奚族、契丹族等等,他随意征收赋税,导致很多部落对他怨声载道。贞观初年,奚族、契丹族等部落都来投降唐朝了,颉利很生气,因为他失去了很多部众,于是派兵去攻打延陀,结果又打了败仗,最后把突利抓起来狠狠地惩罚了一顿。

突利从武德年间开始就和唐太宗交好,唐太宗也对他很好,把他们结为兄弟,并立下盟约后让他回去了。后来颉利统治混乱,突然向突利征兵,突利拒绝了,所以他们之间有了隔阂。贞观三年,突利上表请求来唐朝朝见。唐太宗对侍臣说:“我观察历代治国的经验,那些为百姓操劳忧虑的君主,国家才能长治久安;那些只顾自己享乐,把百姓当作工具使唤的君主,国家最终都会灭亡。现在北方少数民族百姓死伤惨重,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统治者无能造成的。突利愿意来朝见,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这样呢?少数民族弱小了,边境也就安全了,这让我很欣慰。但是看到他如此狼狈,我又不得不担忧,这是因为我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怕会发生意外变故。我现在感觉自己目光短浅,见识有限,只能依靠各位尽忠辅佐,不要怠慢了我的劝诫啊!”

后来突利被颉利攻击,派使者来请求唐朝出兵帮忙。唐太宗对近臣说:“我和突利是结拜兄弟,不能见死不救。”杜如晦说:“少数民族没有信用,他们来投靠已经很久了,国家虽然遵守约定,他们也一定会背叛的。不如趁他们内乱的时候攻打他们,这就是所谓的‘乘乱取胜’啊!”唐太宗同意了他的意见。于是命令将军周范驻扎在太原,准备进兵。突利就率领他的军队投奔唐朝,唐太宗对他非常礼遇,多次赐给他御膳。

四年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右卫大将军,封为北平郡王,食邑七百户,还让他管辖顺祐等州的军队,然后带着他的部落回去了。太宗皇帝对他说:“你祖先启民当年丢兵失将,孤身一人投奔隋朝,隋朝因此强大起来,你家受了隋朝的大恩,却从未报答。到了你父亲始毕可汗的时候,才开始给隋朝制造麻烦,从那以后,几乎每年都在侵扰中原。老天爷看不下去了,降下大灾大难,你们的人马四散溃逃,死伤殆尽。后来走投无路,才来投奔我。我之所以没让你当可汗,就是因为你祖先启民之前的那些事啊!我现在改变以前的做法,是为了让中原地区长治久安,也为了让你家族世代平安,所以才任命你为都督。你必须遵守我国的法律,好好管理你的部下,不准胡乱抢掠,要是违反了,就要受到重罚!”

五年的时候,他被征召进京朝见,到了并州,半路上病死了,他才二十九岁。太宗皇帝为他举行了哀悼仪式,还下令让中书侍郎岑文本给他写碑文。他的儿子贺逻鹘继承了他的爵位。

突利可汗的弟弟结社率,贞观初年的时候进京朝见,官做到中郎将。贞观十三年,皇上到九成宫避暑,他暗中联系了四十多个部落的人,带着贺逻鹘一起,半夜袭击皇上的营帐,竟然冲破了第四道营帐的幕帘,乱箭齐发,杀死了几十个卫兵。负责保卫的折冲都尉孙武开率兵反击,他们才退却。他们往北逃,想渡过渭水回到自己的部落。结果很快都被抓住了,全部被斩首。皇上念在贺逻鹘年幼的份上,赦免了他,把他流放到岭南地区。

颉利被打败了,他手下的部落有的逃到了薛延陀,有的逃到了西域,但也有很多人来投降。朝廷就开始讨论怎么安置边疆的问题。很多大臣都说突厥一直很嚣张,长期骚扰中原,现在他们被打败了,来投降,肯定不是真心实意想归顺,所以应该把他们分散安置到河南、兖州、豫州这些地方,让他们务农织布,这样百万突厥人就能变成老百姓,咱们国家人口就增加了,北方边境也能长期安定下来。

但是,中书令温彦博建议效仿汉朝建武年间安置降匈奴的办法,把他们安置在五原塞下,保持他们的部落完整,让他们自己防御边境,也不用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这样既能空出边境地区,又能表示我们没有猜忌之心。要是把他们送到河南、兖州、豫州,就违背了他们的习性,不是安抚他们的好办法。唐太宗差点就同意了温彦博的建议。

这时,秘书监魏征站出来反对说:“突厥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被打得这么惨,这是上天要消灭他们,也是我们国家祖先保佑的结果。再说,他们长期以来祸害中原,百姓都恨透了他们,陛下竟然因为他们投降了,就不杀他们,那应该把他们送回河北,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匈奴人就是那种人面兽心的家伙,不是我们同族,强的时候就来抢劫,弱的时候就装顺从,根本不讲信用,这是他们的本性。秦朝、汉朝都吃过他们的亏,所以才派猛将去打他们,把河南地区收为郡县。陛下怎么能把他们安置到内地呢!现在投降的将近十万人,几年时间就能增加到几十倍,让他们住在我们身边,靠近京畿,这简直是心腹大患,将来一定会成为祸根,更不能让他们住在河南!”

温彦博反驳道:“天子的仁德就像天一样广阔,地一样厚重,有人投降我们,我们就应该收留他们。现在突厥被打败了,他们真心实意地投降,陛下不怜悯他们,抛弃他们不收留,这违背了天道的规律,也寒了其他少数民族的心,我认为这样做绝对不行。把他们安置在河南,这叫死而复生,亡而复存,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恩惠,将来就不会叛变了。”

魏征继续说:“晋朝的时候,魏国的胡人部落被安置在靠近郡县的地方,等到平定吴国以后,郭钦、江统劝武帝把他们赶到塞外;武帝没听他们的,几年后,那些胡人就攻破了洛阳。前朝的教训就在眼前,陛下如果采纳温彦博的建议,把他们安置在河南,那就是自己养虎为患!”

温彦博又说:“我听说圣人的仁德是无所不通的,古代的贤明君主,对谁都有教化。突厥的残余势力投降我们,我们应该保护他们,把他们安置在内地,让他们听从我们的指挥,教给他们礼仪法度,几年后,他们都会变成农民。我们可以挑选他们的首领,让他们在朝廷做官,让他们既敬畏我们的威严,又感受到我们的恩德,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光武帝把南匈奴单于安置在内郡,作为汉朝的屏障,一直到一代结束,都没有发生叛乱。”

温彦博口才很好,举出很多例子,唐太宗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在朔方地区,从幽州到灵州设立了顺州、祐州、化州、长州四个都督府,又把颉利的领地分成了六州,左边设立定襄都督府,右边设立云中都督府,来管理他们的部众。投降的首领都被封为将军、中郎将等官职,安排在朝廷做官,五品以上的官员就有百余人,迁入长安的也有几千户人家。等到他们开始秘密结社准备造反的时候,唐太宗才开始担忧。后来很多人上书说把突厥人安置在中国境内很不妥当,于是唐太宗就把他们迁到河北,任命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怀化郡王思摩为乙弥泥孰侯利苾可汗,赐姓李氏,让他率领部众在河北建牙。

思摩这个人啊,是颉利可汗部落的人。一开始,他和处罗长得像胡人,不像突厥人,所以大家怀疑他们不是阿史那氏族的人。因此,在处罗和颉利当政的时候,他一直只是个小头目,没机会带兵打仗。隋朝武德年间,思摩好几次来朝贡,隋炀帝封他为和顺郡王。后来颉利可汗的国家乱了,很多部落都投降了大唐,只有思摩跟着颉利,最后和颉利一起被抓了。唐太宗觉得他忠诚,就封他为右武候大将军、化州都督,让他统领颉利可汗的旧部落,驻扎在河南地区,后来又改封他为怀化郡王。

后来要迁移到白道以北,思摩他们都害怕薛延陀,不愿意出塞。唐太宗就派司农卿郭嗣本给薛延陀送去国书,书上写着: “颉利可汗没被打败之前,仗着自己强大,经常来中国抢掠,被杀害的百姓数都数不清。我们出兵打败了他,所有部落都归顺了。我们不计较他以前的过错,因为他改过自新,所以我们给他官职,让他和我们的大臣一样,我们把他的部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和我们的百姓没什么区别。只是中国的礼仪制度,不能灭掉你们的国家,以前打败突厥,只是因为颉利一个人危害百姓,所以才废黜了他,其实我们并没有贪图他的土地和人马。自从废黜颉利之后,一直想重新立个可汗,所以把投降的部落都安置在河南,让他们放牧,现在人口和牲畜一天天增多。当初答应册立可汗,不能失信,所以想让突厥人渡过黄河,恢复他们的国土。我估计你们薛延陀是先来的,现在突厥在后面,后来的就小,先来的就大。你们在碛北,突厥在碛南,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管理好自己的部落。如果他们越界抢掠,我们就出兵惩罚他们。这个约定一旦确定,不仅对你们有利,而且对你们的子孙后代都有好处,可以长久富贵。”

于是唐太宗就派礼部尚书赵郡王李孝恭带着国书去见思摩的部落,在黄河边上筑坛祭拜他,并且赏赐给他军旗和战鼓。那些安置在各州的突厥人和胡人,都让他们渡过黄河,回到原来的部落。又任命左屯卫将军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左武卫将军阿史那泥孰为右贤王,协助思摩管理部落。

薛延陀听说唐太宗派思摩渡过黄河,担心自己的部落会倒戈投向漠北,就提前准备好了轻骑兵,等着思摩一到就攻击他。唐太宗派人给他下诏书说:“私自互相侵略,国家有常法处置。”

薛延陀说:“陛下派人来,我们哪敢互相侵略呢,一定遵照圣旨。但是突厥人反复无常,难以相信,他们没被消灭之前,年年杀害中国人,动辄就是上千万人。陛下打败了突厥,却要收他们当奴婢,和百姓一起安置,反而像对待儿子一样养着他们,结果他们联合起来造反,这帮家伙狼子野心,不可信任啊!我非常感激陛下的恩情,请让我为陛下诛杀他们。”

当时思摩率领十万部众渡河,精兵四万人,思摩却管不住他们,大家都心怀不满。到了贞观十七年,他们一起叛乱,渡过黄河,请求在胜州、夏州之间分给他们土地居住,唐太宗就答应了。思摩于是轻骑入朝,不久被授予右武卫将军的官职,跟随唐太宗征讨辽东,结果被流矢射中;唐太宗亲自为他吸吮伤口,可见唐太宗对他的看重和照顾。没过多久,思摩就在京城去世了。唐太宗追赠他兵部尚书、夏州都督的官职,让他陪葬昭陵,并在坟墓上模仿白道山的样子修建,还下诏在化州为他立碑。

话说贞观年间,突厥的一个分支,叫车鼻,也是阿史那家族的人,当上了一个小可汗,驻扎在金山的北边。颉利可汗被打败后,北方各部落想推举他当大可汗,结果薛延陀成了可汗,车鼻不敢接受,就带着自己的部下投奔了薛延陀。这车鼻啊,为人又勇猛又果敢,而且很有计谋,所以手下人不少都跟着他。

后来薛延陀反倒要杀他,车鼻偷偷知道了这个阴谋,赶紧逃回了老家。他那地方离长安可远了,足足万里,手下还有三万精兵,自己称作“乙注车鼻可汗”。西边的歌罗禄,北边的结骨,都臣服于他。薛延陀被打败之后,车鼻还派他儿子沙钵罗特勤来朝贡,还请求亲自来长安朝见皇上。唐太宗派将军郭广去征讨他,结果车鼻压根儿没来,太宗皇帝可生气了。

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派右骁卫郎将高侃,偷偷地联合回纥、仆骨等部落的军队去袭击车鼻。车鼻手下的那些酋长,比如歌逻禄泥孰阙俟利发、拔塞匐处木昆莫贺咄俟斤等等,都带着自己的部落背叛了车鼻,纷纷投降了唐朝。永徽元年,高侃的军队到达阿息山。车鼻听说唐军来了,召集手下士兵,结果一个都没来,急得他只能带着老婆孩子,带着几百骑兵逃跑了,剩下的部下都投降了。

高侃带着精锐骑兵追赶车鼻,最后把他抓住了,押送到了长安。 然后,还把车鼻献给了社稷庙,又献给了昭陵。高宗皇帝数落了他的罪行,但最后还是赦免了他,封他做了左武卫将军,还在长安赐给他宅子住,把他的那些剩下的部下安置在郁督军山,还设立了狼山都督来管辖他们。车鼻的大儿子羯漫陀,之前统领着拔悉密部。车鼻失败之前,还派他另一个儿子庵铄来长安朝见唐太宗,太宗皇帝很欣赏他,封他做了左屯卫将军,还设立了新黎州来管辖他的部下。

车鼻被攻破以后,突厥人都成了大唐的臣民。于是,朝廷设立了单于都护府和瀚海都护府两个管理机构。单于都护府管辖狼山、云中、桑乾三个都督府,以及苏农等等十四个州;瀚海都护府管辖瀚海、金微、新黎等等七个都护府,还有仙萼、贺兰等等八个州。每个都督府和州的最高长官,都由突厥首领担任都督或者刺史。高宗皇帝去泰山封禅的时候,狼山都督葛逻禄社利等三十多个突厥首领都跟着去了泰山脚下,并在封禅碑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从永徽年间开始,差不多三十年时间,北方边境都很太平。

调露元年,单于都护府管辖区域内的突厥首领阿史德温傅和奉职这两个部落,带头反叛,拥立泥孰匐当可汗,管辖的二十四州都跟着一起叛乱了。高宗皇帝派鸿胪卿萧嗣业和右千牛将军李景嘉带兵去讨伐,结果反被温傅打败了,死了上万士兵。后来,朝廷又任命礼部尚书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让他带着太仆少卿李思文、营州都督周道务等人,统率三十多万大军去讨伐温傅,结果大获全胜。泥孰匐被手下的人杀了,奉职也被抓了回来。

永隆元年,突厥人又跑到夏州,把颉利的侄子阿史那伏念请来,想让他渡过黄河当可汗,很多部落都响应他们。朝廷再次任命裴行俭,让他带着曹继叔、程务挺、李崇直、李文暕等将军去讨伐。伏念被逼得走投无路,就向裴行俭投降了。裴行俭把伏念押解到京城,在东市把他斩首了。永淳二年,突厥人阿史那骨咄禄又再次反叛了。

骨咄禄,是颉利可汗的远亲,也姓阿史那。他爷爷原来是单于(古代匈奴最高统治者)右云中都督舍利元英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世代继承吐屯啜(古代突厥官职)的职位。唐朝军队打败了颉利可汗后,骨咄禄把那些逃散的人马聚集起来,躲进了总材山,成了土匪,手下有五千多人。他还去抢劫了九个部落,抢到了大量的牛羊马匹,势力越来越大,于是自己称汗,立他弟弟默啜为杀(古代突厥官职,类似于将军),咄悉匐为叶护(古代突厥官职,类似于宰相)。

那时候有个叫阿史德元珍的人,在单于手下管辖着一些投降的部落。他曾经因为犯了事被单于的长史王本立抓了起来。正赶上骨咄禄来打仗,元珍就请求王本立让他继续管理那些部落,王本立同意了,于是元珍就投奔了骨咄禄。骨咄禄非常高兴,立刻封元珍为阿波达干(古代突厥官职,掌管军事),让他负责统领所有的军队。

公元683年,突厥人又来攻打蔚州。丰州都督崔智辩去打他们,结果反被杀了。

公元684年,突厥人又来打朔州,杀了不少人,抢了不少东西。武则天就派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去单于道当安抚大使,准备对付他们。

公元686年,骨咄禄又带兵攻打朔州和代州。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被任命为阳曲道总管,带着副将中郎将蒲英节带兵去救援。结果他们走到忻州跟敌人打了一仗,大败,死了五千多人。

公元687年,骨咄禄和元珍又来攻打昌平。武则天就派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去打,把他们打退了。同年八月,突厥人又来攻打朔州,武则天再次任命黑齿常之为燕然道大总管,在黄花堆跟敌人打了一仗,大获全胜!追着跑了四十多里,敌人这才散到沙漠北边去了。 右监门卫中郎将爨宝璧又带了一万三千精兵出塞穷追猛打,结果反被骨咄禄打败了,全军覆没,宝璧只身逃了回来。

一开始,爨宝璧看到黑齿常之打败了敌人,就赶紧上奏说要追击残余的敌人。武则天就让黑齿常之和爨宝璧商量一下,互相支援。爨宝璧觉得很快就能打败敌人,就想抢功,就先带兵去了。他还派人跑到沙漠里两千多里去侦察,看到元珍等部落都没什么准备,于是就带兵去偷袭。结果到了之后,他又派人去通知敌人,让敌人有了准备,然后就和敌人打了起来,结果全军覆没,爨宝璧因此被杀头。

武则天非常生气,一气之下把骨咄禄的名字改成了“不卒禄”。后来元珍带兵去打突骑施,结果在战场上战死了。骨咄禄则是在公元690年(天授年间)病死的。

默啜是骨咄禄的弟弟。他哥哥骨咄禄死的时候,儿子还小,默啜就篡夺了哥哥的位子,自己当上了可汗。

武则天当政的第二年,默啜带兵袭击了灵州,杀死了不少官吏百姓,抢掠了一大堆东西。武则天就派白马寺的和尚薛怀义当代北道行军大总管,带着十个将军去讨伐他。结果没找到默啜的军队,就回师了。没过多久,默啜就派使者来朝见武则天,武则天特别高兴,封他为左卫大将军,赐给他“归国公”的爵位,还送了他五千匹布。

第二年,默啜又派使者来请求和亲,武则天又给他加封了一个“迁善可汗”的称号。

到了武则天当政的万岁通天元年,契丹的首领李尽忠和孙万荣造反了,攻破了营州。默啜就派使者跟武则天说:“我想把河西归顺的百姓要回来,然后率领我的军队帮朝廷讨伐契丹。”武则天同意了。默啜于是就去攻打契丹,打得契丹军队溃不成军,还抓获了大量的契丹百姓。从那以后,默啜的兵力越来越强大了。武则天随后又派使者册封默啜为特进、颉跌利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这可是相当高的荣誉啊!

圣历元年,默啜上表请求认武则天做母亲,还说自己有女儿,想和亲。话说早些时候,在咸亨年间,很多突厥部落都投降了朝廷,被安置在丰州、胜州、灵州、夏州、朔州、代州这六个州,这些人都被称为“降户”。到了这时候,默啜又向武则天索要这些降户,以及单于都护府的地盘,还要求朝廷提供农具和种子。武则天一开始不同意,默啜非常生气,说话态度很不好,还扣押了我们的使臣、司宾卿田归道,差点把人害了。朝廷当时很害怕默啜的兵力,于是采纳了姚璹和杨再思的建议,同意和亲。最终,朝廷把六州的几千户降户,还有四万多石种子和三千件农具都送给了默啜。默啜势力越来越大,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那一年,武则天命令魏王武承嗣和淮阳王武延秀把他们的女儿送去和突厥可汗默啜结婚。她还派右豹韬卫大将军阎知微代理春官尚书,右武威卫郎将杨齐庄代理司宾卿,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把公主送往突厥。

队伍走到黑沙南庭,默啜对阎知微他们说:“我女儿本来打算嫁给李家的天子儿子,你们现在却送来武家的儿子,这是天子儿子吗?我们突厥几代以来都依附李家,现在听说李家皇室后代都死光了,只剩下两个儿子,我想出兵帮助他们其中一个登基。”说完,就把武延秀他们抓了起来,关到别的地方。默啜还假称阎知微为可汗,让他率领十多万大军袭击我们的静难、平狄、清夷等地的军队。静难军的指挥官左玉钤卫将军慕容玄皦带着五千人投降了默啜。

没过多久,默啜又攻打妫州、檀州等地。武则天命令司属卿武重规担任天兵中道大总管,右武威卫将军沙吒忠义担任天兵西道前军总管,幽州都督张仁亶担任天兵东道总管,率领三十万大军去讨伐他。右羽林卫大将军阎敬容担任天兵西道后军总管,统领十五万大军作为后援。默啜又从恒岳道出兵,攻打蔚州,占领了飞狐县。接着又进攻定州,杀死了刺史孙彦高,烧毁了百姓的房屋,抢掠男女老少,不管年龄大小,全部杀害。

武则天非常生气,下令谁能斩杀默啜,就封他为王,并且把默啜改名为“斩啜”。随后,默啜又包围了赵州,赵州长史唐波若打开城门投降了,而刺史高睿坚决抵抗,结果被杀害。武则天于是立庐陵王为皇太子,并让他担任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军队还没出发,默啜就抢掠了赵州、定州等地的男女老少八九万人,从五条路逃走了,所到之处,残杀百姓,其罪行罄竹难书。沙吒忠义和后军总管李多祚等人虽然都带有很多兵,但只是和敌人对峙,不敢作战。河北道元帅、纳言狄仁杰统领十万大军追击,但最终也没有追上。

公元690年,默啜立他弟弟咄悉匐当左厢察,他侄子默矩当右厢察,每人管辖两万多兵马。他还立他儿子匐俱当小可汗,官职比左厢察和右厢察都高,管辖着处木昆等十个部落的四万多兵马。默啜还自称拓西可汗,从此连续几年都在边境骚扰。久视元年(公元692年),他抢走了陇右地区各监牧场里一万多匹马就跑了。朝廷任命魏元忠为灵武道行军大总管,让他做好防御准备;又任命相王旦为天兵道元帅,统领各路军队去讨伐他,结果还没出兵,敌人就自己撤了。

公元694年,默啜派使者莫贺达干来求婚,想把女儿嫁给皇太子的儿子。武则天就让太子儿子平恩王重俊和义兴王重明去见见这个使者。后来默啜又派大巨移力贪汗入朝,献上千匹马和很多礼物,表示想和朝廷结亲。武则天在宿羽亭设宴款待他,太子、相王和三品以上的大臣都参加了宴会,武则天还赏赐了很多东西送他回去。

中宗李显登基后,默啜又来攻打灵州的鸣沙县。灵武军大总管沙吒忠义抵抗了很久,结果官军战败,死了六千多人。敌人乘胜追击,攻打原州、会州等地,又抢走了陇右地区的一万多匹马,沙吒忠义因此被免职。中宗下令拒绝了默啜的求婚,还发布悬赏令,谁能斩杀默啜,就封他为国王,授予他诸卫大将军的官职,再赏赐两千匹绢。同时,朝廷还命令内外官员都献上对付突厥的计策。右补阙卢俌上书说:

我听说啊,从虞舜时代起就一直有蛮夷作乱,夏朝、商朝都遇到过这种事,一直没断过。汉高祖刘邦听从娄敬的建议,跟匈奴和亲,把公主嫁过去,还送很多钱财,结果匈奴冒顿单于更加嚣张,边境骚扰不断。所以说,那些边远地区,民风彪悍,光靠仁义道德是没用的,得用武力震慑才行。可是从夏商周三代以来,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现在匈奴不服管教,老是来骚扰我们的边防,皇上非常生气,打算出兵讨伐。

我听说,古代名将方叔带兵打仗,凯旋后还写了歌颂功绩的诗歌,收录在《诗经·周颂》里;卫青、霍去病打仗也很厉害,他们的功劳都刻在了燕山。所以说,要打胜仗,关键在于选将。古代选将,要看他们懂不懂礼乐,熟不熟悉《诗经》、《尚书》。晋朝的杜预,箭术不好,射箭都射不穿靶子,但后来却立下了平定吴国的功勋。可见,用兵打仗,关键在于策略和谋略,不是光靠个人勇猛就能行的。咱们现在的一些将领,比如沙吒忠义之类,虽然很勇猛,但目光短浅,只顾眼前,没有长远打算,顶多算个骑兵将领,担不起大任。再说,带兵打仗要遵守军法,将军战死了要安抚将士。秦国攻打长平,赵括被杀;汉朝在马邑受挫,王恢被处死,这些都是前车之鉴,丢兵失地是要受罚的。最近鸣沙之战,主将先逃跑了,严重损害了国家的威信,必须严惩不贷,以正军纪。不过,当时军队虽然溃败,箭矢用尽,但那些有血性的士兵还在顽强抵抗,他们的功劳应该记上,用来激励士气。赏罚分明,将士才能尽忠职守,才能打胜仗。

我听说,用蛮夷去打蛮夷,这是中国历来的好办法。就像当年陈汤征服西域,灭掉了郅支单于;常惠利用乌孙打败了匈奴一样。所以,我建议招募一些勇敢善战的将士,像班超、傅介子那样的人才,联合西域诸国,一起进攻匈奴,形成夹击之势。

我听说,以前秦朝在边境设立新秦县来巩固边防,我们应该效仿古法,招募百姓迁徙到边境,挑选精兵强将,免除他们的徭役,让他们住在营房里,加强训练,学习作战技能,熟悉地形地势,对他们有功劳的就赏赐。近距离作战,他们可以保卫家园;远距离作战,他们可以获得财富。这样,他们就会积极参战,不用再费力劝说。早晨唱着“杨柳枝”的歌,晚上唱着“杕杜”的歌,十年之后,边境就能长治久安了。

我听说汉朝任用郅都,匈奴就退避边境;赵国任用李牧,林胡也逃窜得远远的。所以说,北方边境的安危,边城的胜负,方圆千里之地,全取决于一个贤能的人。因此,边州刺史的选拔绝对不能马虎,一定要选对人,并且委以重任。要训练军队,屯田积粮,谨慎设置烽火台,精心打造兵器,敌人来犯就坚决抵抗,敌人退去就做好防御准备,这也是古代行之有效的策略。去年天旱,全国歉收,当务之急是保境安民,不能穷兵黩武。让内地百姓安心务农,选择合适的官吏治理百姓,减轻赋税徭役,凡事不要超过限度,爵位也不要私相授受。爱惜百姓的钱财,减少徭役;爱惜百姓的力气,不要大兴土木。根据当地的地理条件和气候条件安排农事,命令百姓进行秋猎和冬狩,以此训练军队。这样几年之后,将士们就会勇敢善战,国库充盈,兵器精良。然后,整顿军队,深入大漠,像雷电一样横扫千里,像大风一样席卷敌营,斩杀突厥首领,悬挂他们的首级示众,让所有蛮夷部落都感到恐惧,放下武器,这样才能上应天时,下顺人事。治理好内部才能影响外部,安抚近邻才能使远方安定,从而使中原富庶,四方安定。我从小就喜欢读书学习,不擅长军事,对于兵法的精妙之处,远远不如那些有经验的前辈,我只是根据我的理解,斗胆提出一些建议。

皇上看了我的建议后很满意。可是就在这时,默啜杀了我们的使者,假鸿胪卿臧思言。臧思言面对敌人毫不屈服,皇上特地追赠他鸿胪卿的官职。同时,皇上任命左屯卫大将军张仁亶代理右御史台大夫,兼任朔方道总管去抵御突厥。张仁亶一开始就在河套地区修筑了三个受降城,切断了突厥南下的道路。“受降城”这三个字,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只要你们投降,我们就会接纳你们。

唐睿宗即位后,默啜又派使者请求和亲。朝廷决定将宋王成器的女儿嫁给默啜,封为金山公主。默啜于是派他的儿子杨我支特勤来朝见皇上,并被授予右骁卫员外大将军的官职。不久睿宗禅位,这桩婚事最终没有完成。

一开始,默啜在景云年间带兵西征娑葛,把他们打得稀巴烂。契丹和奚族自从武则天时代开始,就一直被默啜征调劳役,他的地盘东西跨越上万公里,能拉弓射箭的士兵有四十万,从颉利可汗之后,他是最强大的一个。他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就残酷地压榨百姓。后来默啜老了,部落里的人渐渐逃散了。

开元二年,默啜派他儿子移涅可汗,还有同俄特勤、妹婿火拔颉利发石阿失毕率领精锐骑兵包围北庭。郭虔瓘将军坚守城池,然后出兵在城下抓住了同俄特勤,把他杀了。敌人因此就撤退了,火拔害怕不敢回去,带着老婆投奔唐朝。朝廷任命他为左卫大将军,封他为燕北郡王,封他老婆为金山公主,还赏赐给他一套房子,十个奴婢,十匹马,以及大量的布匹。

第二年,十姓部落的左厢五咄六啜、右厢五弩失毕五俟斤,还有他们的女婿高丽莫离支高文简、睟跌都督崿跌思泰等等,都带着各自的人马来投降,前后加起来有一万多户人家。朝廷让他们住在河南原来的地方。高文简被任命为左卫员外大将军,封为辽西郡王;崿跌思泰被任命为特进、右卫员外将军兼睟跌都督,封为楼烦郡公。其他的首领们,朝廷也分别给予封赏和赐物。默啜的女婿阿史德胡禄也回来归顺朝廷,被授予特进的官职。

那年秋天,默啜和九姓首领阿布思在碛北打了一仗。九姓部落大败,人畜死伤无数,阿布思率领残部投降。

开元四年,默啜又去北方讨伐九姓部落的拔曳固,在独乐河打了一仗,拔曳固被打得惨败。默啜因为胜利而轻敌,没有做好防备。结果被拔曳固的残兵颉质略在柳林中伏击,默啜被杀,他的首级被送到京城。 默啜的儿子阙特勤联合旧部,杀了默啜的儿子小可汗以及其他兄弟和亲信,然后拥立他哥哥左贤王默棘连为可汗,这就是毗伽可汗。

毗伽可汗在开元四年即位,他原来的称号是小杀。他为人仁慈友善,觉得自己能当上可汗,全靠阙特勤的功劳,所以想把位置让给他。阙特勤不肯接受,于是毗伽可汗就封他做了左贤王,专门负责掌管军队。

那时候,奚族和契丹族都纷纷来朝贡,表示友好。与此同时,突骑施部的苏禄自立为可汗,突厥各部落有不少人背叛了毗伽可汗,于是毗伽可汗就请来了以前默啜可汗手下的官员暾欲谷当谋士。当初,默啜可汗手下的官员都被阙特勤杀光了,只有暾欲谷因为把女儿嫁给了小杀(毗伽可汗),才免于一死。虽然被赶回了部落,但他后来又被重新启用,这会儿年纪都七十多岁了,突厥各族人都非常敬重他。

话说没过多久,降户阿悉烂、睟跌思泰他们又从黄河边叛逃回去了。一开始,这些降户到了单于那里,左卫大将军兼单于副都护张知运把他们所有的武器装备都收缴了,还让他们渡过黄河到南边去,这些番人心里可憋屈了,怨气冲天。御史中丞姜晦当时是巡边使,番人们向他告状说没弓没箭,连打猎都不行,姜晦就下令把他们的武器都还给他们了。所以他们才又有了抵抗敌人的家伙事儿。张知运这小子,一点准备都没做,结果在青刚岭跟降户打了一仗,稀里哗啦就被打败了,张知运本人还被当场活捉,那些叛军还想把他送给突厥。朔方总管薛纳带兵去追击他们。叛军跑到大斌县,又被将军郭知运给打了。叛军彻底溃散,逃到黑山呼延谷,这才把张知运给放了。皇上因为张知运打仗丢了人,还把他的脑袋砍了示众。

小杀他们既然收编了这些降户,就琢磨着要南下抢劫一番。暾欲谷说:“唐朝皇帝英明神武,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现在根本没啥机会下手啊,别想了!咱们这帮人刚聚集起来,还很疲惫虚弱呢,得先休养生息个三五年,才能看准时机再行动。”小杀还想修筑城墙,盖庙建寺。暾欲谷说:“不行!突厥人口少,根本没唐朝的百分之一强,之所以能一直跟唐朝对抗,就是因为他们四处迁徙,跟着水草走,居无定所,以狩猎为生,而且个个都擅长武艺。强的时候就出兵抢掠,弱的时候就躲进深山老林,唐兵虽然多,但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要是咱们也修城定居,改变了原来的生活方式,万一哪天打输了,肯定会被唐朝一口吞掉。再说,寺庙道观那一套,教人慈悲为怀,柔弱善良,根本不是打仗争强的好办法,咱们不能搞这些。”小杀他们觉得暾欲谷说的很有道理,就听他的了。

公元七四七年冬天,御史大夫王晙被任命为朔方大总管,他上奏朝廷,计划西征拔悉密,同时东击奚、契丹这两个少数民族,打算明年秋天,从朔方调兵遣将,多路并进,奇袭突厥可汗的营帐,地点就选在稽落河边。突厥小杀可汗听说这个消息,吓得不轻。

这时候,暾欲谷站出来说:“拔悉密现在在北庭,离奚、契丹这两个民族的地域非常远,他们不可能联合起来。王晙的军队,就算全来了,也不可能走到那么远的地方。就算王晙真的来了,我们也只要把营帐往北搬迁三天,等唐军粮草耗尽,他们自然就会退兵了。再说,拔悉密这个人贪财好色,听到朝廷的命令,肯定先来。而且王晙和张嘉贞关系不好,奏请的事情肯定不会顺利,他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王晙的军队没来,只有拔悉密一个人来了,那我们就直接打败他,这很容易!”

公元七四八年秋天,拔悉密果然来到突厥的营帐,但是王晙的军队和奚、契丹的军队却一个都没来。拔悉密害怕了,就撤兵了。突厥人想追击他,暾欲谷说:“这些人离家千里,肯定会拼死抵抗,我们不能轻易进攻,不如派兵尾随他们。” 在距离北庭二百里的地方,暾欲谷派出一支军队抄近路先攻打北庭,然后放开军队去攻击拔悉密撤退的部队。拔悉密的人马溃不成军,逃回北庭,但城门紧闭,进不去城,全部被突厥人俘虏,连他们的妻儿老小都被抓了回来。暾欲谷率军返回后,又跑到赤亭去抢掠凉州的牛羊马匹。

当时杨敬述担任凉州都督,他派副将卢公利和判官元澄带兵去拦截。暾欲谷说:“如果杨敬述老老实实地守城,我就跟他讲和;如果他敢出来跟我打,那就决一死战。我现在正胜券在握,一定能打胜仗!”卢公利等人带兵到了删丹,遭遇了突厥军队,元澄命令士兵拉满弓,还把袖子紧紧地系起来,结果正好赶上风雪交加,冻得弓箭都拿不住了。结果官军大败,元澄侥幸逃脱。杨敬述因为这场败仗被撤职查办,只能穿着便服负责凉州的事务。小杀可汗因为这场胜利而声威大振,收编了默啜可汗的全部军队。不久,他又派使者来请求和亲,请求成为唐玄宗的儿子,唐玄宗答应了。小杀可汗又请求娶公主,唐玄宗只是赏赐了很多东西就打发他走了。

话说十三年前,唐玄宗准备东巡,中书令张说觉得应该先派兵防备突厥,以策万全。兵部郎中裴光庭却不同意,他说:“皇上这次东巡是去祭祀天地,告祭成功,这时候突然征兵,岂不是名不符实?”张说反驳道:“虽然突厥现在求和,但他们的兽性难测啊!阙特勤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暾欲谷老谋深算,智谋过人,堪比李靖、徐勣那样的名将。这三个突厥首领狼狈为奸,要是知道咱们全国上下都去东巡,万一他们趁机来犯边境,我们拿什么抵挡?”

裴光庭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如派使者去邀请突厥的大臣们一起随驾东巡,这样一来,突厥就不敢轻举妄动。”张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就派中书直省袁振担任鸿胪卿,前往突厥传达旨意。袁振到了突厥,小杀、阙特勤、暾欲谷等首领设宴款待了他。席间,小杀质问道:“吐蕃、奚、契丹这些国家都跟唐朝联姻,甚至还娶了唐朝的公主,为什么我们突厥多次请求和亲,却始终得不到应允?”袁振回答说:“可汗您已经是皇帝的儿子了,父子之间哪有联姻的道理?”小杀等人却说:“吐蕃那些国家都受了唐朝的赐姓,照样可以娶公主,我们突厥凭什么不行?再说,听说嫁到吐蕃的公主都不是皇室的女儿,我们现在请求和亲,也不在乎公主是不是真的公主,可是多次请求都得不到满足,这让我们在其他国家面前也很没面子啊!”袁振答应帮他们向皇上奏请。于是小杀派大臣阿史德颉利发入朝进贡,并随驾东巡。

玄宗皇帝出发后,到达嘉会,就召见颉利发和其他各部落首领,还赏赐他们弓箭。这时,一只兔子突然跑到御马前面,玄宗皇帝随手一箭射中。颉利发立刻跪下,捧着兔子又蹦又跳地说:“圣上神武超群,天上人间都找不到第二个!”玄宗皇帝问他饿不饿,颉利发回答说:“看到圣上如此英武,就算十天不吃饭,我也觉得饱了!”从此以后,玄宗皇帝经常让突厥人参加宫廷的骑射活动。起居舍人吕向上了一道奏章,……

臣闻,说那些鸱枭不叫,不能算祥瑞的鸟;猛虎虽然伏着,也不能说它就是仁慈的动物。这是因为它们本性丑恶,行为狠毒,长期积累下来的结果。现在突厥,就和这些东西一样,残忍狠毒,根本不顾君主和亲人!皇上您用武力震慑他们,用文治感化他们,既让他们害怕您的威严,又让他们感受到您的教化;凭借您的实力和地位,他们不得不俯首称臣。所以他们叩头称臣,派使者来求和。皇上您收纳了他们的投降,把他们编入官籍,让他们参加封禅大典,参与朝会,这您的德行自然就更加盛大了,这功德之盛,实在难以形容。然后皇上又允许他们侍奉您游玩,召他们入宫。皇上仰慕他们的英姿,观赏他们的射箭技艺,恩宠到了极点,真的没有比这更好了。之后又赐给他们马匹让他们赛马,让他们操练弓箭,在皇上面前比试射箭,一起享受狩猎的乐趣,这恩宠已经太多了,臣下实在不敢接受。虽然皇上您胸襟开阔,待人宽厚,没有猜忌之心,但臣下愚钝,心中忐忑不安,忧心忡忡。万一这些人个个怀有恶意,互相勾结,暗中图谋不轨,像荆轲那样暗中行动,像何罗那样偷偷潜入,万一他们突然冲进皇宫,冒犯圣驾,即使杀了他们,夷平他们的土地,把单于杀死,摧毁他们的帐篷,又能怎样呢?臣下实在希望皇上不要再如此亲近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等到他们不再违反常理,回到他们应有的位置上,这样才能使日月的光辉更加灿烂,消除天下百姓的忧虑,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啊!

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命令各部落先出兵。东封回师后,皇上为颉利可汗设宴,厚加赏赐后将其遣送回国,最终没有答应他们的和亲请求。

十五年,小杀国派大臣梅录啜来朝贡,献上三十匹良马。这时吐蕃和小杀国互通书信,计划同时入侵,小杀国把他们的书信也一起献给了皇上。皇上赞赏他们的诚意,在紫宸殿设宴款待梅录啜,赏赐了很多东西,还允许他们在朔方军西受降城设立互市,每年给他们送去几十万匹绢帛,以安抚他们。

二十年,阙特勤死了,皇上派遣金吾将军张去逸、都官郎中吕向,带着诏书前往吐蕃吊唁祭祀,并为其立碑。皇上亲自撰写碑文,还为其建立祠庙,刻石像,在四壁画上他们作战的场景。

二十年前,小杀被他的大臣梅录啜下毒,虽然没死,但他立刻就下令杀了梅录啜,并且把梅录啜的同党全部灭了。小杀死后,他的儿子被立为伊然可汗。朝廷派宗正卿李佺去吊唁祭祀,同时册立伊然为可汗,并为他建立碑庙。还让史官起居舍人李融撰写碑文。没过多久,伊然就病死了,于是又立他的弟弟为登利可汗。

登利,这个名字,用咱们的话说,就是“果报”的意思。登利年纪还小,他母亲是暾欲谷的女儿,跟登利的臣子饮斯达干私通,还干预朝政,这可把突厥人给气坏了。登利有两个叔父,分别掌管东、西两边的军队,东边那个叫左杀,西边那个叫右杀,突厥精锐部队都归他们俩管。唐玄宗二十八年,皇上派右金吾将军李质带着圣旨,再次册立登利为可汗。结果没多久,登利和他母亲就诱杀了西杀,把西杀的军队全部收归己有。左杀害怕祸及自己,就带兵攻打登利,把登利杀了,自己自立为可汗,号称乌苏米施可汗。

左杀也没得到突厥人的拥护,悉密部落起兵反抗他。左杀被打得大败,逃跑了,国家一片混乱。这时,西杀的妻子,还有默啜的孙子勃德支特勤、毗伽可汗的女儿大洛公主、伊然可汗的小妾余塞匐、登利可汗的女儿余烛公主以及阿布思颉利发等等,都带着他们的部众,一个接一个地来投降了。唐玄宗天宝元年八月,这些投降的突厥人来到京城,皇上先让他们去太庙祭拜,然后在宫殿里接见他们,还在华萼楼设宴款待他们,皇上还为此写了诗来记录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