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洎,字思道,是湖北江陵人。隋朝末年,他给萧铣当黄门侍郎。萧铣让他去岭南打仗,结果打下来五十多个城池,还没来得及回去,萧铣就失败了。刘洎就拿着那些城池投降了朝廷,被任命为南康州都督府长史。到了贞观七年,他升了好几个官,最后当上了给事中,还被封为清苑县男。贞观十五年,他又升任治书侍御史。然后他就上了一道奏章,奏章里写着:

上疏曰:……(原文照录)

(此处应接续原文内容,才能继续翻译)

哎,尚书省的事务,那可是国家政务的根本啊!能担此重任,真是不容易。你看,八座(指尚书省)就像文昌星一样重要,左右丞就像管辖一方的大臣,就连小小的曹郎,也对应着天上的星宿呢!要是担当不起这个职位,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最近我发现尚书省的诏令总是拖延,公文堆积如山,虽然我能力有限,但还是想说说这背后的原因。贞观初年,尚书省还没那么多冗员,那时事务虽然繁杂,却比现在少得多。当时的左丞戴胄和右丞魏徵,那都是精通吏治,为人正直的人,该弹劾的绝不回避。而且陛下又恩威并施,自然让百官不敢懈怠,这才是当时效率高的原因。后来杜正伦接任右丞,也比较严厉。

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关键部门都运转不灵,主要原因是很多有功勋的亲戚朋友都在位高权重,但能力却配不上职位,互相倾轧。所有官员都不敢按照规矩办事,就算想努力,也怕招来流言蜚语。所以郎中们只敢推诿,尚书们也拿不定主意,不敢轻易做决定。

有的官员怕得罪人,就故意拖延;公文处理到最后,虽然理清了,还得再往下转,没个期限,也不追究责任,一件事下来,可能要拖上好几年。有的为了讨好领导,不顾实际情况;有的为了避嫌,故意压下公正的意见。下面的办事人员只要把案子结了就行,不管对错;尚书们只要能蒙混过关就行,也不管合不合理。大家互相迁就,只是想把问题暂时糊弄过去。

再说选人用人,这可是个大事,必须得选对人才才行,这就像天工造物一样,怎么能随便乱来呢?那些皇亲国戚和功臣宿将,就应该优待他们的待遇,但如果他们年纪大了,或者身体不好,头脑也不清楚了,那就应该让他们退休休息。他们长期占据着重要的职位,阻碍了人才的晋升,这实在是不应该。

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应该精简人员,精简四员(左右丞、左右司郎中)的人员。如果这四个职位都能找到合适的人,那整个尚书省的运转自然就能好转,也能纠正这种互相倾轧的现象,这样不光能解决公文积压的问题,还能带来更多好处!

奏章还没递交多久,我就被任命为尚书右丞了。十三年后,我升迁为黄门侍郎。十七年的时候,又加授了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衔,紧接着被任命为散骑常侍。我的性格比较耿直,而且敢于直言。

太宗皇帝擅长王羲之的书法,尤其擅长飞白书,有一次在玄武门宴请三品以上官员,皇帝亲自执笔写飞白字赏赐给群臣。有些人喝醉了酒,竟然争着抢着去皇帝手里拿字。我呢,也一时冲动,竟然爬上了皇帝的御座去取。大家都奏道:“臣登上了御床,罪当万死,请陛下治罪!”

皇帝笑着说:“我以前听说过婕妤辞辇的故事,今天又见到了常侍登床。” 之后,我又被临时负责黄门侍郎的职务,还加授了护军之职。

唐太宗特别擅长辩论,每次跟大臣们谈论古代的治国之道,都会反复诘问,追根究底。后来,他上书进谏说:“帝王和百姓,圣人和愚人,地位悬殊,根本没法相比。所以,用愚笨的人去跟圣人辩论,用卑微的地位去跟至尊的君主争论,只是徒劳地想让自己强大起来,根本不可能做到。陛下您就算降下恩旨,露出慈祥的面容,屏息凝神地听取他们的意见,虚心接受他们的建议,恐怕下面的臣子还是不敢畅所欲言,更何况您要是动用您的聪明才智,展现您的辩才,巧妙地驳倒他们的道理,引用古代的典故来反驳他们的意见,那让普通的百姓怎么回答呢?我听说上天以不说话为贵,圣人以不说话为德,《道德经》里说最善于辩论的人好像不善于辩论一样,《庄子》里说最高的道理没有文字,这些都是为了避免过于繁琐的意思。齐桓公读书的时候,轮扁在旁边偷笑;汉武帝崇尚古代,长孺给他提意见,这些也是为了避免过于劳累的意思。再说,记的东西多了会伤神,说话多了会伤气,心气受损,形神疲惫,开始可能感觉不到,以后一定会成为负担。应该为了国家社稷爱惜自己,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损害自己呢?我认为今天太平盛世,都是陛下您努力的结果,想要它长久,不在于夸夸其谈,而应该忘记个人的好恶,谨慎地选择,每件事都务实,做到至公无私,像贞观初年那样就可以了。像秦始皇,他强词夺理,因为自以为是而失去了民心;魏文帝,他很有才华,却因为夸夸其谈而辜负了众人的期望。这些都是因为夸夸其谈而造成的坏处,很明显可以看出。我希望陛下您能减少雄辩,涵养浩然正气;少看那些繁琐的书籍,清静地怡养身心。这样才能使您万寿无疆,像南山一样长久,让百姓安居乐业,像东户一样幸福,那天下百姓就万分幸运了,皇恩也就到此为止了。”

太宗手诏回复说:“不思考就不能治理国家,不说话就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经常谈论,所以导致了繁琐。轻视别人,骄纵自己,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形神心气,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劳累。现在听到您的直言,我虚心接受并改正。”当时太子刚刚被立为太子,他认为应该尊崇贤能,推行道义,于是上书说:

我听说,古代诸侯出城迎接四方宾客,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德行;而孟尝君三次让贤,更是因此而名垂青史。这些都是为了尊崇君主,增进君臣之间的和谐。所以,他们才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意见,了解天下大事,不用出家门就能知晓天下事。 只要遵循这条道路,就能永远巩固国家基业。

太子是国家的根本,国家的兴衰成败都系于太子身上。如果一开始不努力,将来一定会后悔。所以晁错上书,建议太子先学习治国之道;贾谊献策,主张太子要先学习礼教。我私下认为,皇太子孝顺友爱,仁义诚信,这些都是天生的禀赋,不用多加教导,四海之内都仰慕他的德行,效仿他的风范。

但是,太子殿下即使在寝宫侍奉皇上饮食,已经超过了三朝的标准;即使在艺宫探讨治国之道,也应该在四术方面更加深入学习。虽然殿下正值青春鼎盛,修身养性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但我担心时间飞逝,万一太子殿下有所懈怠,招致非议,沉迷于安逸享乐,那可就从现在开始啦!我愚笨浅陋,有幸侍奉在太子左右,希望能为太子殿下开阔眼界,希望太子殿下能指点迷津,告诉我正确的学习方法。我不打算长篇大论地讲古论今,只想用圣明的德行来启发太子殿下。

皇上您勤于政事,才能出众,功绩显著,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您即使在休息的时候,也从不懈怠,不断学习,从古代典籍中汲取智慧,为当今的治国理政寻找良策。您夜里读书,学习汉高祖;骑马时也带着书卷,勤奋程度超过魏文帝。您自己如此勤勉,却让太子整天无所事事,不学习,我不理解啊!

皇上您还爱好诗词歌赋,在天文方面有深入的研究,在书法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您的才华冠绝古今,无人能及。您自己如此爱好诗词书画,而太子却悠闲自得,不学习诗文,我不理解啊!

您博学多才,是天下最杰出的人,却依然虚心纳谏,经常接见群臣,和颜悦色地询问朝政大事和民间疾苦,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您自己如此勤政爱民,却让太子长期侍奉在您身边,不接触正直的人,我不理解啊!

皇上,如果您觉得这些事情没有益处,那您为什么还要如此费心劳神呢?如果您认为这些事情有益,就应该让太子也学习这些。现在这样既不重要又不紧急,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处。我希望您能以身作则,好好教导太子,给他一些好书,让他和一些优秀的人交往。让他早上读经史,从前人的成败中吸取教训;晚上和宾客游玩,从当代人的得失中学习经验。让他多读书写字,这样他每天都能学到新的知识,看到新的事物。太子德行高尚,才能出众,这将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啊!

古时候的太子,向父母请安后就退下了,这是为了保持对君父的尊敬;太子住在不同的宫殿,是为了避免嫌疑。而如今太子一直侍奉在您身边,一待就是好几个月,老师和大臣们都没有机会见到他。即使有空闲时间,太子回到东宫后,与您的见面机会也很少,更谈不上规劝了。您不能亲自教导太子,宫中大臣们也没有机会向太子进言,即使有官员辅佐,又能有什么用呢?我希望您能遵循古制,稍微减少太子侍奉您的时间,广阔他的视野,增进师友之间的感情。

这么说吧,储君徽音克昭,帝业宏图日益广大,天下老百姓,谁不为此感到庆幸和依赖呢!

从那以后,皇上就下令让岑文本和马周轮流每天去东宫,跟太子殿下聊聊天,谈谈事情。有一次,太宗皇帝因为生气苑西守监穆裕的事,想在朝堂上把他砍了,太子赶紧劝谏。太宗皇帝就对司徒长孙无忌说:“人在一起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互相影响。自从我当了皇帝,一直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保持正直,魏征就经常在我身边直言进谏。魏征去世后,刘洎、岑文本、马周、褚遂良他们又接着做了。太子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经常看到我高兴地接受别人的劝谏,所以从小就耳濡目染,养成了今天这种敢于劝谏的性格啊。”

贞观十八年,太子被提升为侍中。有一次,太宗皇帝跟大臣们说:“你们做臣子的,跟皇帝说话,大多都顺着皇帝的意思,不敢反对,只会说好听话来讨好皇帝。我现在问你们问题,是想听听我自己的缺点,你们一定要说实话,指出我的错误。”长孙无忌、李勣、杨师道他们都说:“陛下您施行的仁政带来了太平盛世,我们实在没看到您的什么错误。”马周回答说:“陛下您的德化超过了历代帝王,确实像长孙无忌他们说的那样。但是,最近上书的人,如果意见不合您的心意,您有时会当面严厉地责问他们,弄得他们都羞愧地退下去了,恐怕这不是鼓励大家进谏的好办法啊。”太宗皇帝说:“你说的对,我以后会改的。”

唐太宗去打辽国,留下房玄龄和高士廉、马周辅佐太子在定州监国,还让房玄龄兼任左庶子、检校民部尚书。太宗对房玄龄说:“我现在要远征,让你辅佐太子,国家安危全靠你了,你一定要明白我的意思啊!” 房玄龄说:“请陛下放心,要是大臣犯了错,我一定马上处罚他们。” 太宗觉得他这话说得太冲动了,有点不高兴,说:“君主不谨慎就会失去臣子,臣子不谨慎就会失去性命。你这个人性格比较直率,又太强势,恐怕会因此而失败,一定要谨慎小心,才能保全自己。”

十九年后,太宗从辽东回来,经过定州,路上身体不舒服。房玄龄和中书令马周去探望他。房玄龄和马周出来后,长孙无忌问起太宗的情况,房玄龄哭着说:“皇上得了痈疽,情况非常危急!” 长孙无忌就诬陷房玄龄说:“房玄龄说:‘国家大事不用担心,应该让太子学习伊尹、霍光辅佐少主的故事,对那些有异心的大臣就杀掉,这样天下自然就安定了。’”

太宗病好了以后,下令调查这件事。房玄龄据实禀报,还请马周作证。太宗问马周,马周的回答和房玄龄说的一样。但是长孙无忌还是坚持说房玄龄有罪,最后赐死了房玄龄。房玄龄临死前,请求给他纸笔写点东西,但负责执行的人没给他。房玄龄死后,太宗知道负责执行的人没给纸笔,非常生气,把相关人员都处罚了。房玄龄的文集十卷,当时就已经流传很广了。武则天当政后,房玄龄的儿子房弘业上书说他父亲是被长孙无忌陷害而死的,武则天就下令恢复了房玄龄的官职和爵位。

马周,字宾王,是清河茌平人。从小就穷困潦倒,但是特别好学,尤其精通《诗经》和《左传》,可惜当时不受当地人重视。唐太宗武德年间,他当上了博州的助教,每天喝酒喝得很开心,根本不认真讲课。刺史达奚恕多次批评他,马周就生气地离开了,跑到曹州、汴州一带游荡。后来又在浚仪县令崔贤那里受了气,于是就心灰意冷地打算去长安碰碰运气。

在新丰住旅店的时候,店主只管那些商人,根本不搭理马周。马周就自己要了一斗八升酒,悠哉游哉地独自喝了起来,店主觉得他很奇怪。到了长安,他住在中郎将常何家里。贞观五年,唐太宗让所有官员上书谈谈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常何因为是武官,不懂经学,马周就替他写了二十多条建议,让常何呈给皇帝,这些建议都得到了太宗的赞赏。

太宗很惊讶马周的才能,就问常何:“这是你写的吗?”常何回答说:“这可不是我能写出来的,是我家一位客人马周帮我写的。他每次跟我说话,都强调忠孝的重要性。”太宗当天就召见马周,还没到的时候,就派人催促了好几次。马周拜见太宗后,两人谈得很投机,太宗就让他直接在门下省工作。贞观六年,马周被任命为监察御史,执行任务都非常出色。皇帝因为常何推荐了马周,赏赐了他三百匹丝绸。

同年,马周上了一道奏章,原文如下:

“微臣每读经史,见前贤忠孝之事,臣虽小人,窃希大道,未尝不废卷长想,思履其迹。臣以不幸,早失父母,犬马之养,已无所施,顾来事可为者,唯忠义而已。是以徒步二千里而自归于陛下,陛下不以臣愚瞽,过垂齿录。窃自顾瞻,无阶答谢,辄以微躯丹款,惟陛下所择。”

臣觉得大安宫建在皇城西边,宫殿的规模和紫极宫相比,还是太小了。臣认为,皇太子住的东宫还在城里,而大安宫是太上皇居住的地方,却在城外。虽然太上皇崇尚清静简朴,陛下也为了节省人力物力而违背了太上皇的意愿,但这对外国使臣来朝见和各地百姓来观看,都不太合适。我希望能够修建城墙和门楼,使其高大显眼,以符合万民的期望,这样才能彰显孝道于天下。

臣还发现圣旨说二月二日要到九成宫去。臣私下认为,太上皇年纪大了,陛下应该每天都去看望他,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现在要去的九成宫离京城三百多里,皇上的车驾要走好几天才能到达,不可能每天都回去。万一太上皇想念陛下,想立刻见到陛下,那该怎么办呢?再说,这次出行本来是为了避暑,可是太上皇却留在热的地方,陛下却跑到凉快的地方去,这“温凊”之道,臣私下觉得不太妥当。不过圣旨已经下达,事情已经办了,希望陛下能尽快返回,以消除大家的疑虑。

臣还看到诏书,命令宗室和有功之臣镇守边疆,把官职世袭给子孙,没有大的过失,不准罢免。臣私下认为,陛下封他们为官,是十分爱重他们,希望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够继承他们的官职,永远为国家效力。臣认为,按照诏书的意思,陛下应该设法让他们安居乐业,过上富裕的生活,那为什么还要用其他人代替他们呢?为什么呢?因为像尧舜这样的圣人,他们的父亲还有朱、均这样的儿子呢!如果让小孩子继承官职,万一他们骄横愚蠢,老百姓就会受到他们的祸害,国家也会因此而败亡。如果想彻底杜绝这种现象,那么子文那样贤明的治理依然有效;如果想保留世袭制度,那么栾黡那样恶劣的例子已经很明显了。与其让现存的百姓受到祸害,不如对已经去世的臣子稍微不那么优厚,这样更明智。所以说,表面上是爱护他们,实际上反而害了他们。臣认为,应该给他们分封土地,让他们治理自己的邑,选择有才能有德行的人,根据他们的才能授予相应的官职,那么即使他们的才能不算出众,也能避免祸害百姓。汉光武帝不把功臣安排在官府任职,所以才能保全他们,这方法确实很好。希望陛下认真考虑这件事,让那些受恩的人及其子孙都能享受到福禄。

我听说啊,圣人治理天下,都是把孝道作为根本。所以说:“孝顺莫过于对父亲恭敬,对父亲恭敬莫过于效法上天。”又说:“国家的两件大事,在于祭祀和军事。”孔子也说过:“我不亲自参加祭祀,就等于没有祭祀。”可见圣人对祭祀看得有多重!陛下您登基以来,宗庙祭祀,一次都没亲自参与过。我知道您是出于圣明的考虑,觉得出动仪仗太费钱,所以才忍着孝心,为了百姓省钱。这样一来,后世的史书上,就不会记载皇帝祭祀的事了,这将来要怎么给子孙后代留下榜样,怎么传承下去呢?我知道真正的孝心不在于祭祀的仪式,但是圣人的教诲,有时候也要委屈自己,顺应时势,希望陛下能体谅我的愚忠。

我还听说,使天下归于太平的道理,在于选拔贤才,考察官员;治理国家的根本,在于扬善抑恶。孔子说:“只有名声和器物,不能随便授予别人。”这话说明慎重选拔人才的重要性啊!我看到王长通、白明达这些人,本来就是乐工和杂役,韦槃提、斛斯正则更是没什么才能,只会调教马匹。就算他们的技术超过同辈,有点本事,最多也就是赏赐些钱财,让他们富裕起来;怎么能把他们列入士大夫的行列,授予高官呢?这样一来,朝堂上,各国使臣前来朝拜,乐工杂役们,穿着华丽的衣服,踩着玉佩,跟朝中大臣并排站着,一起吃饭,我真是觉得丢人啊!不过,既然圣旨已经下达了,就算追悔莫及,也应该让他们离开朝班,不要混在士大夫的队伍里。

唐太宗听了我的话,很受启发。后来就让我担任侍御史,还升了朝散大夫。十一年后,我又上书说道:

臣我观察历代王朝,从夏、殷到汉朝,传承延续,长的有八百多年,短的也有四五百年,都是因为他们积累功德,勤于事业,和百姓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当然也有昏庸的君主,但幸好有贤明的先祖留下好的基础,得以避免灭亡。

魏晋以后,到周隋,最长的不过六十年,短的只有二三十年就灭亡了。原因是开国皇帝不致力于广施恩德教化百姓,当时勉强能保住江山,却没留下什么好的名声和制度给后代。所以继承皇位的君主,政教日渐衰败,只要一个人喊一声,天下就土崩瓦解了。

现在陛下虽然凭借巨大的功劳平定了天下,但积累的功德还浅薄,应该好好学习禹、汤、文、武之道,广泛施恩德教化,让恩德有余地,为子孙后代打下万代的基础,而不是仅仅想着维持现状,保住当下的江山而已!

自古以来,明君圣主,虽然根据具体情况施政,宽严并济,但最重要的就是自身节俭,恩泽于民这两点。所以百姓爱戴他们如同日月,敬畏他们如同雷霆,这就是他们能够江山永固,避免祸乱的原因。

如今百姓经历了战乱之后,人口比隋朝时还少,只有十分之一。而赋税徭役不断,路上走的人络绎不绝,哥哥走了弟弟来,前赴后继,没个完。远的要走五六千里,春夏秋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陛下虽然多次下恩诏减轻负担,但是官吏们根本不执行,说需要人手,继续像以前一样派人去服役。我每次去地方考察,这四五年来,百姓有不少怨言,认为陛下不关心他们。

唐尧住茅屋土阶,夏禹穿粗布衣吃粗饭,这种事我知道现在不可能再实行。汉文帝节省一百金的开支,停止修建露台,用上书的布袋做殿帷,就连宠爱的慎夫人衣服也不拖地。景帝认为锦绣妨碍妇女劳动,特地下诏取消,所以百姓安居乐业。孝武帝虽然穷奢极侈,但是继承了文景之治的余荫,所以人心没有动摇。如果高祖之后直接是武帝,天下肯定保不住。这些事情离我们比较近,史实可见。

现在京师和益州等地,建造宫殿和供奉的器物,还有王妃主子的服饰,大家都不认为俭省。我听说,即使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后世也会懈怠;即使是合理的制度,也会造成弊端。陛下在人间时间不长,知道百姓的辛苦,前代的兴衰成败,您都亲眼所见,尚且如此。而太子生长在深宫,不了解外事,万一您百年之后,这确实值得担忧。

我考察历代史实,只要百姓怨恨叛乱,聚集起来成为盗贼,哪个国家不是很快灭亡?即使君主后悔,也没有能重新安稳下来的。所以治理国家,应该在事情可以补救的时候就着手治理,等到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君主们往往看到前代的灭亡,知道他们灭亡的原因,却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所以殷纣嘲笑夏桀的灭亡,幽王、厉王也嘲笑殷纣的灭亡;隋炀帝大业初期也嘲笑齐、魏的灭亡。现在我们看隋炀帝,也如同隋炀帝看齐、魏一样。所以京房对汉元帝说:“臣担心后世看现在,也如同现在看古代一样。”这句话不能不警惕啊!

贞观初年,全国都很节俭,一匹绢只能换一斗米,天下太平。百姓知道陛下很爱护他们,所以人人安居乐业,没有怨言。自从五六年以来,连续几年丰收,一匹绢能换十多石粮食,但是百姓却认为陛下不关心他们,都有怨言。这主要是因为现在做的很多事情都不急需。

自古以来,国家的兴亡,不在于积累多少财富,而在于百姓是否安乐。拿近事来说,隋朝在洛口囤积粮食,李密就利用了这些粮食;东都积攒了大量的布帛,王世充就据为己有;西京的府库,也为国家所用,到现在还没用完。如果洛口、东都没有粮食布帛,那么王世充、李密未必能聚集起那么多人。囤积粮食固然是国家常事,但是应该在百姓有余力的时候再收取,怎么能让百姓劳累,强行收取呢?这反而资助了敌人,囤积粮食没有好处。

节俭可以安抚百姓,贞观初年,陛下已经身体力行,所以现在实行起来并不困难。做一天,天下人就知道了,都会唱歌跳舞庆祝。如果百姓已经劳累了,还让他们不停地付出,万一中国发生水旱灾害,边疆发生战乱,那些奸邪之徒乘机作乱,那后果不堪设想,不只是陛下要日夜操劳而已。古语说:“感动百姓靠行动而不是言语,顺应天意靠实际行动而不是空话。”陛下英明,如果真的想励精图治,不必远求古代的办法,只要效法贞观初年,天下就万幸了。

贾谊对汉文帝说,值得恸哭长叹的是,韩信王楚、彭越王梁、英布王淮南的时候,如果文帝当时就当了皇帝,肯定保不住江山。又说幸好诸王年幼,有辅佐大臣管束;长大以后,一定会发生祸乱。历代以来,都认为贾谊的话是对的。

我私下观察现在的将领功臣,陛下用来平定天下的那些人,都只是听从命令,像鹰犬一样效力,没有像韩信、彭越那样难以驾驭的威望和才能。而诸王年纪都还小,即使他们长大成人,在陛下在世的时候,也一定不会有二心。但是,百年之后,就不能不考虑了。

从汉朝、晋朝以来,扰乱天下的,哪一次不是诸王?都是因为安排不当,没有事先加以节制,才导致灭亡。君主们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沉溺于私情,所以前车之覆,后车不辙。

今天下百姓很少,诸王很多,对他们的宠爱恩遇,已经过分了。我愚钝的担心,不仅仅是担心他们恃宠而骄。魏武帝宠爱陈思王,等到文帝即位,就把他看管起来,如同囚犯一样。因为先帝恩宠太多,所以嗣王怀疑和害怕他。所以武帝宠爱陈思王,反而害了他。况且皇子有什么担忧的呢?他们本身就富贵,食邑很多,户口不少,除了好衣美食,还需要什么呢?每年还要额外加赏赐,没有节制。俗话说:“穷不学俭,富不学奢”,这是自然规律。

现在陛下创业成功,难道仅仅只是安排好眼前的子孙吗?应该制定长久的制度,让万代子孙遵守。

有人说啊,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以人为本。想要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关键在于刺史和县令。县令那么多,不可能个个都贤能,但如果每个州都能选到好刺史,那整个州的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如果天下的刺史都能贯彻圣上的旨意,那陛下您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宫里,老百姓也不用担心不安宁了。

自古以来,郡守和县令都是精挑细选的贤德之士,想要提拔宰相,都得先看看他们治理地方的能力,很多宰相都是从二千石的官职做起的。可是现在朝廷只重视内官,对县令、刺史的选拔却不太重视。很多刺史都是些武夫或者有功劳的武将,要不就是那些在京城里干得不称职的官员,才被发配到地方去的。那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骁勇善战的,身材魁梧的,先被提拔为中郎将,然后才能去州里做官。边远地区用人更随便,那些有宰相才能,以德行著称,被提拔起来的人,十个里头都不到一个。所以老百姓不安宁,大概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这份奏疏上去了,太宗皇帝看了之后,连连称赞,好半天没说话。

一开始,京城的大街小巷,每天早晚都要派人喊话来提醒大家。马周就建议在街上设置大鼓,敲鼓来提醒大家,不用再喊话了。大家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太宗皇帝也很赏识他,还重重地赏了他。没多久,他就升了给事中。十二年后,他又升了中书舍人。马周这个人很会辩论,也很会说话,对事情的理解非常透彻,处理事情总是恰到好处。太宗皇帝曾经说过:“我不见马周一会儿,心里就想着他。”中书侍郎岑文本跟自己亲近的人说:“我见过马周处理很多事情了,他引经据典,纵横古今,抓住重点,删去繁杂,文章精炼,道理清晰,一个字都不能多,一句话都不能少,听他说话娓娓道来,让人一点都不觉得累。以前苏秦、张仪、范雎、贾谊,大概也就是这个水平吧。但是他长得瘦削,脸色发红,做事雷厉风行,恐怕长久不了。”

十五年后,马周升任治书侍御史,兼任谏议大夫,还兼任检校晋王府长史。晋王是太子,后来马周升任中书侍郎,兼任太子右庶子。十八年,他又升任中书令,仍然兼任太子右庶子。马周同时在皇帝和太子身边做事,处理事情非常细致认真,当时大家都非常赞赏他。太宗皇帝征讨辽东的时候,太子在定州监守,就让马周、高士廉、刘洎留下来辅佐太子。太宗皇帝回来后,就让他以本官的身份代理吏部尚书。二十一年,又加封银青光禄大夫。太宗皇帝曾经用神笔给他写了一幅飞白书,上面写着: “鸾凤凌云,必资羽翼。股肱之寄,诚在忠良。”马周得了消渴病,好几年都没治好。有一次太宗皇帝到翠微宫去,就下令寻找风水宝地,为马周修建宅院。名医和内侍络绎不绝地来看他,太宗皇帝还经常让尚食局给他准备膳食,亲自给他调药,太子也亲自来看望他。

马周临终前,把以前上奏的文稿全部找来,自己动手烧掉了,感慨地说:“管仲、晏婴他们炫耀自己的功劳,追求死后的名声,我可不会那样做。”二十二年,马周去世,享年四十八岁。太宗皇帝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追赠他幽州都督的官位,把他葬在了昭陵。高宗皇帝即位后,又追赠他尚书右仆射、高唐县公的爵位。垂拱年间,马周被配享高宗庙庭。“鸾凤凌云,必资羽翼。股肱之寄,诚在忠良。” 他的儿子马载,在咸亨年间,官至吏部侍郎,很擅长选拔人才,直到现在人们还称赞他。后来他在雍州长史任上去世。

崔仁师是定州安喜人。刚开始当官的时候,参加考试被录取了,当上了管州录事参军。过了五年,侍中陈叔达推荐他很适合做史官,他就升职了,当上了右武卫录事参军,参与编写梁朝和魏朝的历史。贞观初年,他又升职了,当上了殿中侍御史。

那时候青州发生了一起谋反事件,州县抓捕叛党,监狱里关满了人。皇帝下令让崔仁师去调查这件事。崔仁师到了青州,就先把犯人们的脚镣手铐都解开了,还给他们饭吃,洗澡,安慰他们,只把十几个主要的头目留下,其他的都放了。等到他写好报告上交给皇帝,皇帝命令派人去处决那些头目。大理少卿孙伏伽对崔仁师说:“这起案件牵涉的人太多了,您却放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怕死,谁愿意去死呢?现在要处决他们了,恐怕他们心里不服气,我真替您担心啊!”崔仁师说:“我听说审理案件一定要仁慈宽厚,所以说杀人砍脚,也要讲究个礼数。难道为了自己平安无事,就明知是冤枉的也不去申辩吗?就算为了保住自己,让我用自己的性命换十个囚犯的性命,我也愿意。”孙伏伽听了很惭愧,就走了。

后来皇帝派人到青州重新审讯,那些囚犯都说:“崔大人仁慈宽厚,没有冤枉我们,我们认罪。”他们都说的一样。崔仁师后来当上了度支郎中,曾经上奏关于支出财物的奏章,长达数千字,他竟然不用看奏章原文,太宗皇帝很奇怪,就让黄门侍郎杜正伦拿着奏章原文,让崔仁师对照着念,结果一点儿错误都没有,太宗皇帝非常惊讶。

那时候,校书郎王玄度注解《尚书》和《毛诗》,推翻了孔颖达和郑玄的旧注,上书请求废除旧注,采用他自己的注解。皇帝下令让礼部召集儒生们详细讨论。王玄度口才很好,那些博士们都辩不过他。郎中许敬宗建议把他的书藏进秘阁,河间王孝恭则请求让他的注解和孔颖达、郑玄的注解一起流传。崔仁师认为王玄度的注解牵强附会,不符合经义,就详细列举了他注解的不合理之处,上奏请求废除他的注解。皇帝最终采纳了崔仁师的意见,王玄度的注解就被废除了。

贞观十六年,崔仁师升职当上了给事中。当时刑部认为《贼盗律》中关于反叛牵连兄弟没收财产的处罚太轻,请求改成死刑,并上奏请八座大臣讨论。右仆射高士廉、吏部尚书侯君集、兵部尚书李勣等都认为应该从重处罚;民部尚书唐俭、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工部尚书杜楚客等则认为应该维持原判。当时很多人认为汉朝以及魏、晋朝处理谋反案件都是灭三族,都倾向于支持高士廉等人的意见。

只有崔仁师一个人反对,他说:“从伏羲、神农开始,到唐、虞时代,有的用语言来约束人,有的用图画来警示人。三代盛世,都能做到宽大为怀,父子兄弟之间,罪责互不牵连,这都是至理名言。等到天下大乱,诉讼案件就多了起来,周朝末年,就承受不了这种弊端了,严厉的刑法源于子产,残酷的刑罚起源于安于,韩非、申不害、商鞅,他们争先恐后地制定严酷的刑法,株连亲属,都是从这里开始的。秦朝采用这种法律,结果导致国家灭亡。汉高祖提倡宽大,但并不完善;文帝提倡仁厚,但仍然有很多过失。结果导致新垣氏族被灭,信、越被杀,被史书批评为刑罚过重。魏、晋到隋朝,有过改进也有过退步。皇上您发扬仁爱之心,考虑到刑法,参考前代的典章制度,吸取前代的优秀经验,革除弊端,减轻刑罚,这才能够长治久安,您还下诏颁布到全国各地。所以才能使审理案件简便,刑罚公正,社会安定,没有不安定的事情发生。现在却要采用暴秦的残酷法律,作为周朝的典章制度,违背了仁慈之心,反而要实行这种法令,进退两难,我看不可行。况且父子是天生的关系,兄弟是同气连枝,诛杀他们的父子,足以打击他们的意志,这样都不顾及,又怎么会顾及兄弟呢?既然想要修改法律,请重新考虑一下吧!”

最终采纳了崔仁师的反对意见。后来崔仁师秘密上奏请求立魏王为太子,触怒了皇帝,被贬为鸿胪少卿,后来又升迁为民部侍郎。征讨辽国的战役中,皇帝任命太常卿韦挺负责海运,崔仁师为副手,崔仁师还另外负责河南的水运。崔仁师认为水路遥远,担心远州的贡赋不能及时运到海边,就自作主张,先把靠近海边的租赋运过去以补充运输。等到韦挺因为运输延误而被免职,崔仁师因为运输工人逃跑没有及时上报,也被免职。

失意之后,他写了《体命赋》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具体内容不详。太宗皇帝回到中山,又起用他为中书舍人,不久又兼任检校刑部侍郎。太宗皇帝到翠微宫避暑,崔仁师上奏《清暑赋》来讽谏,太宗皇帝很欣赏,赏赐了他五十匹绢。贞观二十二年,他升任中书侍郎,参与政务。当时崔仁师很受皇帝恩宠,中书令褚遂良很嫉妒他。

后来有人上书告状,崔仁师没有上报,太宗皇帝认为崔仁师欺瞒皇上,把他流放到龚州。后来大赦天下,他被赦免回来了。永徽初年,他被任命为简州刺史,不久就去世了,享年六十多岁。神龙初年,他的儿子崔挹被任命为国子祭酒,按照恩例追赠他为同州刺史。崔挹的儿子是崔湜。

崔湜年轻的时候就因为文采出名,考中了进士,一路升迁做到左补阙,参与了《三教珠英》的修撰工作,后来又升任殿中侍御史。神龙年间初年,他调任考功员外郎。当时桓彦范、敬晖等人掌握着朝政大权,他们害怕武三思从中作梗,就拉拢崔湜当他们的耳目,让他去探听武三思的动静。没过多久,中宗皇帝开始疏远功臣,对武三思越来越宠信,崔湜就反过来把桓彦范、敬晖等人的计划暗中告诉了武三思。不久,崔湜升任中书舍人。等到桓彦范、敬晖等人被贬到岭南之后,崔湜又劝说武三思干脆把他们杀了,免得他们还有回来的希望。武三思问谁可以派去执行这个任务,崔湜说他的表兄周利贞以前就和桓彦范、敬晖等人有仇,他从御史中丞被贬到嘉州做司马,崔湜就推荐他去执行这个任务。桓彦范、敬晖等人听说周利贞来了,很多人就自杀了,武三思后来提拔周利贞做了御史中丞。景龙二年,崔湜升任兵部侍郎,后来又调任礼部侍郎,他和父亲同时担任南省的副职,这在唐朝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时候上官昭容经常出入宫外,崔湜就巴结她。因此中宗皇帝对崔湜非常器重,不久就提升他为吏部侍郎,接着又升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他跟郑愔一起负责选官,结果选官制度大乱,被御史李尚隐弹劾,郑愔被贬到岭南,崔湜则被降职为江州司马。上官昭容暗中和安乐公主一起为崔湜求情,中宗皇帝就把郑愔贬到江州做司马,而崔湜则被任命为襄州刺史。没过多久,他又被召回朝廷,担任尚书左丞。韦庶人临朝听政的时候,崔湜再次担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睿宗皇帝即位后,崔湜被外放为华州刺史,不久又担任太子詹事。

当初,景龙年间,崔湜献计开辟南山新路,以便沟通商州的水陆运输,动用了数万民工,死了好几千人。他还下令封锁旧路,禁止商旅通行,结果新开辟的路还没通,就被夏季的洪水冲垮了,无法通行。等到后来追论崔湜开山路的功劳时,才给他加封了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衔。不久,他又被太平公主提拔,再次担任中书门下三品。先天元年,他被任命为中书令,跟刘幽求争权夺利,关系很不融洽,最后把刘幽求贬到岭南。他还催促广州都督周利贞赶紧把刘幽求杀了,但最终没有成功。这时候,崔湜的父亲崔挹因为年纪大了,累迁户部尚书后就退休了。崔挹为人贪婪,经常受贿,多次利用公务来为难崔湜,崔湜大多都拒绝了他,因此受到很多人的嘲笑。玄宗皇帝在东宫的时候,经常去崔湜家,关系非常密切。崔湜私下依附太平公主,当时的人都为他担心,他的门客陈振鹭献上《海鸥赋》来讽刺他,崔湜虽然嘴上说好,心里却很不高兴。

等到玄宗皇帝要诛杀萧至忠等人时,召见崔湜想把他当作心腹,崔湜的弟弟崔涤对崔湜说:“皇上如果问起什么,你一定不能有所隐瞒!”崔湜没听他的话,结果见了皇帝之后,回答问题的时候失了旨意。萧至忠等人被诛杀之后,崔湜被贬到岭南。当时新兴王李晋也因为牵连被处死,临刑前叹息说:“这件事本来是崔湜策划的,现在我死了,崔湜却活着,这也太冤枉了!”不久,有关部门奏报说宫女元氏供认曾与崔湜密谋下毒,于是追究崔湜的罪责,赐他自尽。当初,崔湜和张说有隙,张说当时是中书令,有人认为是张说陷害了他。当时崔湜和尚书右丞卢藏用一起被贬,他们一起上路,崔湜对卢藏用说:“我的弟弟承蒙皇帝恩宠,或许能得到宽恕。”于是故意拖延行程,不赶快出发。走到荆州的时候,他梦见自己在讲堂里照镜子,说:“镜子能照出影像,我将要被皇上看清。”他把梦告诉算命先生张由,张由说:“讲堂是受教的地方;镜子,在文中是‘立见金’,这不是好兆头。”当天,追捕他的使者就到了,崔湜在驿站里被勒死了,那年他才四十三岁。崔湜长得漂亮,很早就有了名气。他的弟弟崔液、崔涤和堂兄崔莅,也都很有文采。崔湜身居高位,每逢私下宴饮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比作东晋的王导、谢安家族,他说:“我们家的人,从出身到做官,从来没有不是第一的。大丈夫应该先占据要职来控制别人,怎么能默默地受制于人呢!”所以他不断地追求高位,最终却不得善终。

李液写五言诗特别厉害,李湜经常感叹地说:“海子,我家的大宝贝啊!” “海子”是李液的小名,他做到殿中侍御史的官职,因为哥哥李湜被流放,所以自己也逃到郢州,躲在胡履虚家里。他还写了篇《幽征赋》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文章辞藻华丽得很。后来得到大赦回京,路上却病死了。他的朋友裴耀卿帮他把遗作整理成十卷集子。

李液的儿子李论,因为做官很认真负责而出名。天宝年间,他从栎阳县令升到司勋员外郎,又当了濛阳太守。乾元以后,他历任好几个有名的州郡的太守,都因为政绩好、品德高而受到称赞。大历年间,元载被杀,朝廷开始重用那些被压抑的官员,李论被提升为同州刺史。没过多久,就被黜陟使庾何弹劾,被罢免了官职。有人觉得庾何的弹劾太过分了,所以朝廷又任命李论为衢州刺史。任期满了以后,李论就住在扬州、楚州一带。德宗皇帝念在他家是旧族,年纪又大了,就授予他大理卿的官职,让他退休养老,后来李论就去世了。

李液的弟弟李涤,特别聪明能说会道,还很会开玩笑,跟玄宗皇帝关系特别好。他哥哥李湜因为牵涉到太平公主的事被杀,玄宗皇帝一直记挂着李湜,所以对李涤特别优厚,让他当了秘书监。李涤经常出入皇宫,跟皇子们一起参加宴会,座位一点也不低,有时候甚至比宁王还高。后来皇帝还赐给他名字叫李澄。李澄从东封回来,被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还被封为安喜县子。开元十四年,李澄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兖州刺史。

史书上说啊,刘洎一开始因为上书直言不讳,所以官位和名望都很高。他能够总揽全局,献上好的计策,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堪当大任。唉,他掌握着朝廷的机要,荣辱都掌握在他手里,一句话没说好,竟然被诬告了。虽然皇帝和亲戚都很后悔,但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真是让人惋惜啊!

马周凭借着机遇和才能步步高升,他天性沉稳,很会揣摩皇帝的心思,忠于朝廷,孝敬父母,见识广博,胸怀宽广,就像高耸的山峰一样。《诗经》里说:“美好的君子,显赫的品德。”可惜他英年早逝,令人惋惜啊!

崔仁师凭借着史学方面的才能得到重用,他修史时,对人物的褒贬评价都很准确到位。他秉持仁义,纠正冤假错案,他的事迹值得学习。他反对牵强附会的注解,反对严厉的刑罚,他的话很直率。《尚书》里说:“有疑问的事情不要轻易去做”,但他却为魏王求情,这不是很糊涂吗?后来他参与政务,最终招致了别人的嫉妒,被诬告为欺骗皇上,也是有原因的。

崔湜的德行,和他祖上相比差远了。他认为凭借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认为升官发财没有坏处。等到他位极人臣的时候,他的野心还是没有止境。《海鸥赋》里写到的道理,他知道却不去警示自己;荆州梦境预示的灾祸,大家都知道他逃不掉。《易经》里说:“没有节制就会招致灾祸,这又该怪谁呢?”

赞曰:千里马遇到伯乐,一天就能跑千里。英明的君主选拔人才,不拘泥于身份地位。骆宾王步行入朝,刘洎曾被贬为小官。一见到唐高宗,他们都当上了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