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遘,老家是兰陵,是唐朝开元年间宰相、太师徐国公徐嵩的四代孙。徐嵩生徐衡,徐衡生徐复,徐复是德宗朝的宰相;徐复生徐湛,徐湛生徐寘,徐寘是咸通年间的宰相;徐寘就是萧遘的父亲,萧遘在咸通五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秘书省当校书郎,后来又去太原当从事。后来进朝当了右拾遗,又升迁为起居舍人。他和韦保衡是同一年考中进士的,但韦保衡靠着巴结权贵上位,没什么真本事,所以同科的进士们都很看不起他。
萧遘长得高大英俊,很有志气,跟一般人不一样。他自比李德裕,跟同年进士们都开玩笑地叫他“太尉”,韦保衡心里一直记恨着这件事。等到韦保衡当了宰相,就找机会整萧遘,把他贬到播州当司马。萧遘路过三峡的时候,在一个月夜停船,写诗来抒发自己的悲愤之情。他担心韦保衡会害死他,突然有个神仙似的人对他说:“相公不用担心,我会保护您的。”萧遘觉得很奇怪。到了峡州,经过白帝祠,他发现那正是他之前见到的神仙。
韦保衡被杀后,萧遘被朝廷征召回来,当了礼部员外郎,后来又升任考功员外郎、知制诰。乾符年间,他被召入翰林学士,然后升任中书舍人,接着又升任户部侍郎、翰林承旨。
黄巢造反攻打长安,僖宗皇帝逃到外面,因为后勤供应不上,需要有经验的近臣来管理,所以萧遘被任命为兵部侍郎,负责度支(财政)。中和元年三月,僖宗从褒中逃到成都,路过绵州。萧遘以本官的身份被任命为同平章事,加中书侍郎,还兼任吏部尚书、监修国史。
萧遘年轻的时候就很有节操,把治理国家当作自己的责任。当他担任要职的时候,威望很高,上奏皇帝时言辞清晰有力,皇帝很器重他。光启年间,朝廷的纲纪败坏,天下诸侯,有一半都成了强盗,互相攻打,依仗势力争宠邀功,朝廷的法律根本管不住他们。
话说有个叫李凝古的人,以前跟着支详在徐州当小官。后来支详被当时的徐州刺史时溥赶走了,李凝古他们这些下属也跟着倒霉,被困在徐州。 结果后来时溥当上了节度使,有一天吃坏肚子中毒了。这时有人就坏坏地诬陷李凝古,说他是为了给支详报仇,下毒害死了时溥。时溥一听,立马把李凝古抓起来杀了。
李凝古他爹李损,当时可是朝廷里很厉害的人物,官拜右常侍。时溥就上奏章告状,说李损和李凝古是一伙的,合谋害他。 这田令孜,当时宫里的大内总管,收了时溥不少好处,就歪曲事实,奏请皇上把李损抓起来关进大牢。 当时的御史中丞卢渥也跟着田令孜一起瞎掺和,故意把李损的案子搞得乱七八糟的。
可这时,有个叫王华的侍御史,是个正直的人,看不惯这种事,坚持上奏章为李损辩护,说李损根本没罪。田令孜一听,火冒三丈,就奏请皇上把李损关进神策军的大牢里严刑拷问。王华这脾气也硬,直接拒绝了皇上的旨意,上奏说:“李损是皇上身边的大臣,要杀就杀,怎么能让他受这种屈辱,被黄门(指宦官)的人审问呢?”
王华还赶忙写奏章,请求面见皇上,当面陈述:“李凝古下毒的事,证据模糊不清,人已经死了,就别再追究了。李损父子好几年没联系了,根本没来往,怎么可能会合谋害人?时溥仗着自己有功劳就破坏法律,蔑视朝廷,竟然还敢上奏要求审问朝廷大臣,这也太嚣张了!他诬陷好人,大家都看在眼里,非常痛心。如果李损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被杀,那我们这些大臣也难逃厄运!” 皇上听了王华的话,脸色都变了,最后决定免除李损的死罪,只是让他暂时停职。
田令孜那个家伙独揽禁军大权,文武百官都得看他脸色行事。只有崔遘(gòu)坚持自己的原则,从不低声下气。那年冬天,田令孜上奏说安邑的两处盐池收益很好,想直接归禁军管。王重荣上书反对,结果田令孜就奏请把王重荣调到别的地方镇守。王重荣不肯去,田令孜就说要带禁军去讨伐他。王重荣向太原求救,李克用带兵赶来,在沙苑跟禁军打了一仗,禁军大败,还逼近了京城。僖宗皇帝害怕了,就逃到凤翔去了。各地的藩镇都上书指责田令孜挑拨离间,制造事端。崔遘本来就讨厌田令孜,于是就和裴澈一起写信请朱玫来帮忙。朱玫带着邠州的五千兵马迎接皇帝,还跟河中、太原修好关系,一起想办法匡扶王室。这样一来,各地的藩镇都上书请求皇帝回京。
田令孜听说朱玫的军队到了,就逼着皇帝逃到陈仓。当时僖宗皇帝仓促逃出京城,半夜里很多官员都没来得及跟着。朱玫很生气,田令孜专权,又觉得皇帝不理解他的忠心,就满腹怨气地跟崔遘说:“皇上六年来四处奔波,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中原百姓跟贼寇血战,死伤无数,家破人亡,十家有九家都遭了殃。好不容易收复了京城,十个人里死了七八个。剩下的老百姓正高兴着皇帝要回宫,皇上却没想到百姓的辛苦,也不念及将士们浴血奋战的功劳,把勤王的大功劳,换成了敕使的虚荣。反而一心想搞乱国家,招惹外敌,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吗?我奉命前来,却没得到您的信任,反而像是在胁迫君主一样。古人说忠臣也会获罪,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我们报效国家的决心已经到了极限,跟贼寇作战的力量也已经用尽了,难道还能低着头,任人摆布吗?《春秋》里说,失去君主可以另立君主。相国您应该好好想想,改朝换代也是可以的。”
崔遘说:“皇上当了十几年皇帝,没听说做过什么错事。最近的战乱流离失所,是因为用人不当。这几年田令孜处处掣肘,皇上做什么都不顺心,每次皇上提起这事,都哭个不停。上次离开陈仓,皇上根本不想走,是田令孜在帐下摆兵列阵,逼着皇上走,根本不容商量。这个田令孜,罪该万死!皇上心里肯定也清楚得很!您既然忠心于王室,那就应该把军队带回驻地,上表迎接皇上回京,这样才能名垂青史。要是还像现在这样,恐怕情况不会好转。您说的改朝换代的事,我不敢轻易答应。”朱玫说:“李家那么多王子,能当皇帝的不止一个吧?”崔遘说:“废立皇帝是件大事,即使是伊尹、霍光那样的人,也可能留下遗憾。古人说:‘不要做导致幸福开始的事,也不要做导致灾祸开始的事。’您说的计划,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处。”朱玫回去后就公开宣布:“我要立一个王子当皇帝,不服从的就杀头!”
后来朱玫立了襄王,请崔遘写册文。崔遘说:“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文思也衰退了,这段时间在衙门里,很多事情都得靠别人帮忙,请您另找能写的人吧。”最终崔遘没动笔。朱玫就让郑昌图写了,朱玫因此很不高兴。等回到长安后,朱玫就让郑昌图代替崔遘当宰相,让崔遘当太子太保。崔遘就称病,一百天后,就退休回到河中永乐县去了。
在那个位置上待了五年,官职做到尚书右仆射,还被封为楚国公。后来僖宗皇帝又搬了京城,宰相孔纬跟他不合,说他接受了假的命令,就奏请把他贬官。没多久,就赐死了他,死在永乐。咸通年间,王铎负责掌管贡举,他和韦保衡一起考中了进士,但是韦保衡后来权势很大,跟王铎都在中书省当官。等到僖宗皇帝在蜀地的时候,他又和王铎一起当了宰相。
有一次皇帝召见宰相们,王铎年纪大了,上台阶的时候脚一滑,就摔倒在勾陈殿里了。他赶紧扶王铎起来,皇帝看到了,很高兴地说:“辅佐我的大臣们关系融洽,真是我的幸运啊!”然后对他说:“刚才我看到你扶王铎,我很高兴你善待长辈。”他回答说:“我扶王铎,不只是因为他是长辈。我当年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王铎是主考官,我是他考中的学生。”皇帝笑着说:“王铎选拔进士,我选拔宰相,对你一点都不薄啊!”他谢恩退下了。
他当大臣的时候,品行没有任何瑕疵。可惜赶上不好的时候,被诬陷接受了假的命令,没能善终,很多人都为他惋惜。
他的弟弟叫蘧,当时是永乐县令。
孔纬,字化文,是山东曲阜人,孔子的后代。他曾祖父岑父,官做到秘书省著作佐郎;他曾祖父的哥哥是谏议大夫巢父。他祖父戣,官做到礼部尚书,有单独的传记记载。他父亲遵孺,官做到华阴县丞。
李纬小时候父母双亡,就跟着叔父温裕和温业生活。两位叔父都在地方做官,跟很多达官贵人来往密切,所以李纬很早就有了名气。大中十三年,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算是正式踏入仕途了。后来,崔慎被任命为梓州刺史,就把他带在身边当从事。之后又跟着崔铉去扬州做支使,升了协律郎。崔慎后来又到华州和河中做官,李纬一直跟着他,官职也做到观察判官。宰相杨收推荐他做了长安尉,还兼任弘文馆直学士。御史中丞王铎又推荐他当了监察御史,后来又升任礼部员外郎。宰相徐商又推荐他兼任集贤院直学士,然后又改任考功员外郎。后来他因为家里老人去世而离职守孝。守孝期满后,他又以右司员外郎的身份回到朝廷。
宰相赵隐很欣赏他的文才,推荐他做了翰林学士,之后又升任考功郎中、知制诰,还被赐予了绯袍。正式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后来又一路升迁,做到户部侍郎。谢恩的时候,皇帝还亲自赏赐给他金紫色的官服呢!乾符年间,他被免去了翰林学士的职务,外放做御史中丞。李纬为人正直,有才华,而且嫉恶如仇。当上御史中丞后,他执法严明,内外官员都对他敬畏三分,不敢乱来。他先后担任过户部、兵部、吏部三侍郎。在吏部主事的时候,他办事非常严格,按章办事。很多有权势的人想走后门,送给他很多求情的信,但他一概不理。这惹恼了一些当权者,于是把他调任太常卿。
黄巢起义的时候,他跟着僖宗皇帝逃到蜀地,被任命为刑部尚书,还兼管户部的事务。宰相萧遘以前在翰林院的时候,跟李纬关系不太好。这次黄巢起义,因为户部钱粮供应不上,萧遘就借机把李纬贬为散秩大夫,又改任太子少保。光启元年,他跟随皇帝回到了长安。
话说当时,田令孜的军队打败了,沙陀军正逼近京城,皇帝不得不赶紧逃到凤翔。凤翔节度使朱玫带兵来迎接皇帝。结果田令孜却挟持着皇帝逃到了山南。那可是半夜里偷偷跑的,百官都没来得及跟着,只有几百个黄门卫士跟着皇帝。皇帝在宝鸡住了下来,等候百官。然后皇帝下诏书,任命御史大夫韦昭纬,并派使者传达圣旨,让韦昭纬率领百官赶到皇帝的行在(临时住所)。
那时京城局势紧急,跟着皇帝逃出来的官员到了盩厔(今陕西周至县),都被乱兵抢劫一空,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剩下了。韦昭纬奉命去见宰相商议事情,萧遘和裴澈因为田令孜就在皇帝身边,心里不愿意让百官走,就推说生病不见韦昭纬。韦昭纬就派衙门里的官员催促百官上路,可百官都以没有官服和朝笏为借口推脱。韦昭纬没办法,就召集三院御史,对他们说:“我们世代蒙受皇恩,身居要职。虽然现在情况紧急,皇帝就在眼前,皇上多次下诏催促我们,可大家都不响应,这可不是臣子的本分啊!就连普通朋友之间,危急时刻都会互相帮助,更何况是君臣关系呢?我们既然已经宣誓效忠,怎么能背弃呢!”说到这里,韦昭纬哭了起来。三院御史说:“我们也不是不想去,可是在盩厔被抢劫后,连饭都吃不饱,现在要是出发,连一天的路费都没有,等攒够了几天路费再出发吧。”韦昭纬拍着衣服站了起来说:“我妻子病重,说不定明天就活不了了,但是身为丈夫,难道因为妻子的缘故,就怠慢了君父的急事吗?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这就走!”
当天,韦昭纬就去见李昌符,告诉他说:“皇上再次下诏,催促百官赶紧出发。但是我看大家的意思,还没打算动身。我身为御史,不应该落在后面。路途艰险,还请您借给我五十名骑兵,护送我到陈仓。”李昌符很欣赏他,说:“路上没有驿站,你带了干粮吗?”于是给了韦昭纬五十贯钱,让他雇佣骑兵护送他到散关。韦昭纬知道朱玫肯定另有图谋,就上奏说:“关城是小城镇,容不下那么多军队,请皇上赶紧前往梁州。”第二天,皇帝的车驾离开了陈仓,刚进入关中,邠州和岐州的军队就包围了宝鸡,还攻打散关。如果不是韦昭纬的建议,情况就危险了!
到了褒中,他升任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没多久又改任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王行瑜杀了朱玫,平定了京城,他因此升任门下侍郎、监修国史。皇上回京,在岐阳驻跸期间,他又升任特进,兼任吏部尚书,还负责管理全国的盐铁运输。皇上回宫后,他升任左仆射,被赐封“持危启运保乂功臣”,食邑四千户,实封二百户,还赐予了铁券,免除十死之罪,并且赏赐了天兴县的庄园和善和里的宅子各一处,同时兼任京畿营田使。
唐僖宗驾崩后,他担任山陵使,负责皇陵的修建事宜。等僖宗祔庙之后,按照惯例,他不应该上朝。但是昭宗派宦官到延英殿召见他,让他继续处理政务,并且升任司空。因为国子监因为失火被烧毁了,昭宗就让他负责重建,还兼任国子祭酒。蔡州贼首秦宗权被平定后,他又升任开府仪同三司,进位司徒,被封为鲁国公。
十一月,昭宗要去祭祀郊庙,两位中尉和内枢密使要求穿朝服参加祭祀。相关部门查阅了以前的典例,说宦官没有穿朝服参加祭祀的礼仪,少府监也没有相应的素色朝服。中尉很生气,立刻下令制作朝服,并把命令下达给太常礼院。礼官们也查阅了典例,说没有宦官穿朝服参加祭祀的记载,谏官们也对此提出了异议。这时,他上奏说:“宦官不穿朝服参加祭祀,这是国家的典章制度。如果陛下想用权势来宠幸内臣,那就请按照他们兼任的官职来给他们安排服装。”皇上把谏官召来,对他们说:“大祭祀的日子快到了,不要搞特殊,就依了他吧!”于是内官们就穿着朝服参加了祭祀。郊庙祭祀结束后,他又被升任兼任太保。
大顺元年夏天,幽州和汴州请求讨伐太原。宰相张浚主动请缨,要亲自率领禁军去征讨。皇帝拿不定主意,就来问我的意见。我觉得讨伐是比较合适的办法,这件事记载在《张浚传》里。结果那年秋天,张浚的军队被太原守军打败了,灰溜溜地回来了。张浚被罢免了宰相的职务,还被贬官了。因为我之前支持过他,所以也被牵连,被贬为检校太保、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使,虽然还没离开京城,但很快又被贬到均州当刺史。我和张浚偷偷派人向汴州求救,朱全忠就上奏章为我们求情。我到了商州,皇上又下诏让我就近安顿,于是我就住在华州了。
乾符二年五月,三镇的军队攻入京城,杀了宰相韦昭度和李溪。皇上觉得大臣们结党营私,和地方军阀勾结,就想启用一些正直刚硬的人,就派使者到华州来召我进京。但我当时生病了,没办法上路。六月,我被任命为太子宾客。当天晚上,我又被改任为吏部尚书。第二天,我被任命为司空,还兼任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太清宫使,以及修奉太庙、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官阶、功臣名号、食邑都和以前一样。十几天内,来往的驿马络绎不绝,我强忍着病痛赶到了京城。
皇上在延英殿接见谢纬,谢纬奏道:“我以前犯了罪,担任宰相,能力有限,辜负了皇上的信任。陛下宽恕了我,让我免于死罪,我本想着用死来报答皇恩,根本没想过还能再次见到您。如今再次见到皇上,真是我的荣幸。但是,我这些年一直病得很重,卧床不起,虽然身体还活着,但精气神已经耗尽了。平时勉强支撑,处理政务都很吃力,更何况我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还能承担这么重要的责任呢?国家正值太平盛世,人才济济,怎么能让我这样一个老朽之人继续参与政务呢?我冒着病痛来朝拜皇上,恳请陛下允许我退休。”说着,谢纬就哭了起来,泣不成声。谢纬久病,拜见皇上都十分艰难,皇上让内侍扶着他,并换上关切的神情,命阁门使送谢纬回中书省办公。
没过几天,沙陀军在河中作乱,同州刺史王行约进京谋反,天子出逃到石门。谢纬跟随皇上到了莎城,病情越来越严重,不得不先回京城。九月,谢纬死在光德里家中,追赠太尉。谢纬家里人始终保持着节义,挺直腰杆,毫不屈服。即使面对权势的压迫,也没有向权贵低头。大顺初年,天武都头李顺节仗着皇上的恩宠,非常嚣张跋扈,不到一年就当上了浙西节度使,不久又升任平章事。谢恩那天,台吏向中书省报告说,天武相公要谢恩,按照惯例要接受百官朝拜。谢纬批示道:“不用列队朝拜。”李顺节是个粗鲁无礼的小人,不懂朝中规矩,盛装打扮来到中书省,结果发现没有百官朝拜,心里非常不高兴。
几天后,在一个聚会上,李顺节委婉地向谢纬表达了不满。谢纬说:“我明白你的想法。百官都是天子的臣子,最近百官朝拜宰相,是因为辅臣在朝中地位最高,这是尊老的礼节。你掌握着天武军精锐部队,却要在政事厅接受百官朝拜,你心里舒服吗?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等你把‘都头’两个字去掉再说吧!”李顺节不敢再说什么了。谢纬坚持原则,不为权势所动,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孔氏家族从元和年间以后,兄弟们都非常显贵,担任正卿、方镇的就有六七个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当过宰相,直到谢纬才担任了宰相。谢纬的儿子谢崇弼,也考中了进士,官至散骑常侍。
韦昭度,字正纪,是长安人,他爷爷叫韦縃,爸爸叫韦逢。韦昭度在唐僖宗咸通八年考中了进士。乾符年间,他一路升迁,做到尚书郎、知制诰,最后被正式任命为中书舍人。后来跟着僖宗皇帝跑到蜀地,被任命为户部侍郎。中和元年,他负责主持礼部贡举考试。第二年,他升任同平章事,还兼任吏部尚书,官位相当高了。
唐昭宗皇帝登基后,阆州刺史王建攻打占据成都的陈敬瑄,导致朝廷的贡赋供应被切断了。于是朝廷就派韦昭度担任检校司空、同平章事、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招抚宣慰使,去处理这件事。韦昭度到了成都,陈敬瑄却不肯投降。朝廷下令让东川节度使顾彦朗和王建一起进攻陈敬瑄。韦昭度负责行营的招讨工作。那一年年底,只攻下了汉州。王建对韦昭度说:“大人您带兵打仗,士兵疲惫不堪,还要对付那些蛮夷,辛苦得很。我听说京城以东,各路诸侯互相攻打,战乱还没结束。朝廷内政不修,这是心腹大患啊!大人您应该赶紧回京城,出谋划策,团结大家,平定黄河以东的战乱,这才是国家的大事。陈敬瑄不过是个小角色,只要给他点时间,就能抓住他。这件事包在我身上!”韦昭度觉得王建说得有道理,就上奏朝廷请求回京。
韦昭度还没回到京城,王建就派重兵把守剑门关,然后猛攻成都,攻破成都后杀了陈敬瑄,自称留后。韦昭度回到京城后,被任命为检校司空兼任东都留守。后来他又被召回京城,担任右仆射。景福二年冬天,宰相杜让能被凤翔军杀害,朝廷再次委任韦昭度掌管政事,与李溪同时被任命。当时宰相崔昭纬专权,他很讨厌李溪。在李溪被任命为宰相的当天,崔昭纬就指使知制诰刘崇鲁穿着丧服哭泣来阻止这件事。李溪就上表陈述自己的意见,结果皇帝对李溪更加器重。第二年春天,皇帝再次任命李溪为同平章事,崔昭纬气得不行。
话说邠州王行瑜想当尚书令,宰相崔昭度上奏说:“自咱们大唐建国以来,像郭子仪那样有功劳的人,都没担任过这个官职呢!” 结果皇帝就赐给行瑜“尚父”的尊号。崔昭纬有个族人叫崔铤,以前是行瑜的幕僚。朝廷要是下达什么命令,对崔昭纬不利,他就让崔铤去跟行瑜说,然后让行瑜上奏章反驳。朝廷的旨意稍微有点不顺着他的意思,他就写奏章顶撞。后来李溪升官了,崔昭纬跟崔铤说:“以前‘尚父’的封号都下旨了,结果崔昭度给拦下了,现在又让李溪跟他平起平坐。这李溪是个奸诈小人,蒙蔽皇上,朝政不安宁啊,搞不好又要重演杜太尉那样的悲剧了!” 行瑜和李茂贞就上奏章说:“现在这个宰相不是合适的人选,国家要危险了!” 皇帝发了圣旨安抚他们,说李溪很有才华。
那年五月,行瑜、李茂贞、韩建带着军队进京,当面指责崔昭度和李溪是奸臣,请求皇上惩罚他们。圣旨还没下达,三镇的军队就在都亭驿把崔昭度给杀了。后来行瑜被杀后,朝廷又恢复了他的官职爵位,让他家人把他安葬了。
崔昭纬是清河人。他爷爷崔庇是滑州酸枣县尉,他爸爸崔巘是鄂州观察使。崔昭纬考中了进士。在昭宗时期,他当过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同平章事。这人特别奸诈,嫉妒那些有才能的人。暗地里跟宫里的人勾结,表面上又跟藩镇联系。当时朝廷比较弱,他就利用这些关系欺压皇帝。昭宗虽然很聪明,但实在受不了他。他诱骗三镇的将领进京,结果那些人杀了宰相和宫里的官员,皇帝对此非常生气。后来太原的军队杀了行瑜,崔昭纬被罢免宰相的职务,改任右仆射。后来他又依附汴州,再次被贬到梧州当司马。最后朝廷下旨说:
“崔昭纬你以前在内廷做事,也算有点微薄的功劳,被提拔到侍从官的职位,又委以重任。你却不能忠心耿耿报效国家,谨慎小心地做人,反而暗中跟奸臣勾结,导致机密泄露。这么多年来,你对国家毫无贡献。你的罪状只有一条……”
他(昭纬)总是因为私怨,就肆意地策划阴谋。他依仗崔铤的险恶,串通行瑜的计划,最终导致举兵逼宫,倚仗人多威胁君主。因此宰相韦昭度、李溪都无辜被害,差点危及国家社稷,也大大羞辱了君王和宗室。这是你的第一条罪状!
行瑜失败后,京城刚刚恢复平静,他就害怕自己被揭发欺骗,又另寻靠山。还在藩镇时,暗中请求推荐和论功行赏,不仅想逃避罪责,还想再次获得重用。他贪图荣华富贵,僭越无度,不知满足,败坏社会风气,伤风败俗,贤愚都鄙视他。这是你的第二条罪状!
他还用大量的贿赂,想要拉拢诸王,轻蔑我们的法令,玷污我们的宗室血脉。贿赂的数目和书信都保存着。幸亏诸王都是朕的腹心,嫉恶如仇,把昭纬的全部阴谋诡计以及他的亲信姓名都直接奏报给了朕,拒绝了他的请求。昭纬曾经担任宰相,长期位居高位,却只想放纵自己的邪恶,完全不顾及事情的严重性。看他这种见识,真是令人震惊!这是你的第三条罪状!
自从你的奸邪行为败露,罪状难以容忍。朕还对你宽大处理,没有严惩,把你流放到边远地区,希望你能悔过自新。但是你却不能反省自己的过错,恭敬地遵从朕的命令,迅速前往被贬的地方,遵守常规。反而依然安逸享乐,听说你在当地逗留;扰乱藩镇,蔑视朝纲。你根本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更别提什么悔过自新的计划了,反而一味地诽谤朝廷。这是你的第四条罪状!
朕施恩泽如同帝王的雨露,而执法如同邦国的雷霆;没有雨露,万物就不会繁荣;没有雷霆,万邦就不会肃穆。朕效法天道来教化万物,遵循王道来使天下清明,你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理应严惩,容不得半点污垢。所有的大臣们,都应该明白朕的心意,就地处决他!
当时昭纬走到荆南,朝廷的使者到了,把他斩杀了。
他的哥哥昭符,官至礼部尚书;昭愿,太子少保;昭矩,给事中;昭远,考功员外郎。
张濬,字禹川,是河北河间人。他爷爷张仲素做到中书舍人这么高的官位。他爸爸张鐐官职比较低,家就住在河间府。张濬这个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喜欢读些书,涉猎广泛,还喜欢夸夸其谈,所以很多朋友都把他当另类,不太待见他。一开始他参加乡试,考官们对他的评价都不高,觉得他这个人不行。
张濬心里很不爽,觉得怀才不遇,于是就换上粗布衣服,打扮得像个农民,跑到金凤山隐居起来,学习鬼谷子的纵横之术,想用这种权谋策略来获得高官厚禄。唐僖宗乾符年间,枢密使杨复恭出差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他,觉得张濬这个人不错,就把他推荐做了太常博士,后来又升了好几级,做到度支员外郎。
黄巢的起义军就要打到长安附近了,张濬就借口生病告假,在家照顾母亲,带着全家老小逃难到商州躲避战乱。黄巢的军队攻打长安,唐僖宗皇帝带着官员们逃难,路上连吃的东西都没有,护卫军队都饿肚子。汉阴县令李康送来了几百骡子粮食,这才解决了军队的吃饭问题。僖宗皇帝召见李康,问他:“你一个县令,怎么操心到这种事情上来了?”李康回答说:“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哪敢擅自进献粮食呢?这是张濬员外郎教我的。”皇帝很惊讶,赶紧把张濬召到行宫,任命他为兵部郎中。没过多久,又升任谏议大夫。
那年冬天,宰相王铎到了滑台,还兼任了全国行营的最高指挥官。正赶上要征调各路诸侯的军队,就奏请皇上任用濬当他的副手。当时王敬武刚打败了弘霸郎,军威正盛,朝廷多次下诏让他带兵去支援平卢,可王敬武就是不来。王铎就派濬去劝说他。王敬武已经接受了黄巢的伪命,更加倚仗实力,根本不理睬朝廷的使者。
濬到了之后,去拜见王敬武,责备他说:“你作为天子的藩镇,朝廷大臣奉着圣旨来宣告朝廷的旨意,你却怠慢使者,这不仅不懂得君臣的礼仪,以后又拿什么脸面来统领你的军队和百姓呢?”王敬武被说得愣住了,赶紧道歉认错。濬宣读完圣旨后,士兵们都默默地放下武器。濬又把将领们召集到校场,晓之以理,说道:“人活着图的就是效忠国家,仗义行事,希望自己能分辨是非,懂得利害关系。黄巢以前不过是个贩卖私盐的土匪,你们却抛弃了世代侍奉的天子,去臣服于一个贩卖私盐的无名之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用我说吗?现在各路诸侯都勤王,天下响应,你们却独占一州,坐等事情成败。等到贼寇平定之后,你们又该如何自处呢?如果你们现在能排解困难,消除纠纷,带兵出征,一起诛杀寇盗,迎接皇帝回京,那么富贵功名,唾手可得。我实在为你们舍弃安稳而走向危险而惋惜啊!”
将领们都变了脸色,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王敬武说:“谏议的话说得对!”于是立刻出兵,跟随濬一起前往京城勤王。贼寇平定后,濬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做到户部侍郎。僖宗皇帝再次到山南,又任命他为平章事,主管度支。
张濬一开始靠着杨复恭起家。杨复恭失势后,他又投靠了田令孜,官位做到很高,却反过来疏远了杨复恭。后来皇上再次巡幸山南地区,杨复恭取代田令孜做了中尉,张濬就被罢免了宰相的职务。昭宗皇帝在当藩王的时候,就非常痛恨宦官,杨复恭因为拥立他当皇帝有功,就恃宠而骄,皇上心里一直很不痛快。当时很多人说张濬很有才能,能制定大的策略,所以他又被重新启用,做了宰相,还兼管度支(财政)。
皇上曾经问张濬,治理国家什么事情最紧急?张濬回答说:“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要加强军队。军队强大了,天下就服气了。”皇上因此就一心一意地搜集补充兵器盔甲,想用武力征服天下。后来在延英殿(皇帝召见大臣议事的地方)讨论前朝的治国得失,张濬说:“不必远去追究汉朝、晋朝的弊端。我私下认为,陛下春秋鼎盛,英明睿智,可是朝廷内外都被强臣所挟制。每当我想到这些,心里就非常痛心,以至于流泪。”
朱全忠消灭了秦宗权,又杀死了李克恭,李克恭的潞州就归顺了朱全忠。幽州的李匡威、云州的赫连铎等人上奏请求出兵讨伐李克用占据的太原。皇上诏令四品以上官员议论此事,大家都说:“国家刚刚安定下来,不宜轻举妄动。就算能拿下太原,那也不是国家的根本。”张濬却说:“先帝多次被迫迁都,王室不安定。追究其乱的根源,是因为李克用和朱全忠之间的矛盾。请趁着朱全忠请求出兵讨伐李克用的机会,可以削弱这两个强敌。”皇上说:“收复太原的功劳,李克用是第一位的。现在他正处在危难之中,我们却出兵攻打他,其他诸侯会怎么看我们?”张濬极力阐述用兵的好处和坏处,其实是想借此打压杨复恭。皇上还没下定决心。宰相孔纬说:“张濬说的,是关系到国家万代的利益。陛下所顾虑的,只是眼前的利益。依我看,只要军队渡过黄河,贼军一定会自己崩溃。我刚才计算了一下军队的运输和犒赏,一两年内,肯定不会出现问题,陛下应该下定决心。”
皇上觉得两位宰相的意见都说得有道理,于是任命李傕为河东行营兵马都招讨宣慰使,让京兆尹孙揆当他的副手。同时还授予孙揆昭义节度使的职位,韩建(华州节度使)负责供应军队,朱全忠担任太原西南面招讨使,李匡威和赫连铎担任太原东北面招讨使。朱全忠带着三千汴州军队作为李傕的亲兵队伍。
大顺元年六月,李傕率领五万二千多名士兵,加上邠州、宁州、鄜州、夏州的杂兵,总共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唐昭宗皇帝亲自登上安喜楼为他送行。李傕喝多了酒,哭着奏道:“陛下您总是被那些叛贼掣肘,所以臣下我誓死也要为陛下除掉这些乱臣贼子,报答您的知遇之恩!”杨复恭听到这话很不高兴。
内侍中尉在长乐宫设宴为李傕饯行,杨复恭端着酒杯敬李傕酒,李傕推辞说:“皇上已经赐过酒了,我已经喝醉了。”杨复恭开玩笑说:“相公您掌握着禁军,统领着大军,独当一面,怎么连我的面子都不给?”李傕笑着说:“等叛贼平定了之后,再给您面子吧!”杨复恭心里记恨上了这件事。
这时候,汴州、华州、邠州、岐州的军队渡过黄河,在晋州与李傕会合。汴州将领朱崇节代理潞州刺史,太原将领李存孝攻打潞州。李傕担心叛乱平定后,汴州军队会占据昭义军,于是命令孙揆带兵去增援潞州,宦官韩归范奉旨送去节度使的印信和文书。八月,孙揆和韩归范赶到潞州,结果两人都被李存孝俘虏,押送到了太原。九月,汴州将领葛从周放弃了潞州。十月,李傕的军队到达阴地,邠州、岐州、华州三镇的军队驻扎在平阳。李存孝攻击他们,一战就把他们打败了,李傕的军队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李存孝乘胜追击,攻打晋州。
过了几天,半夜里,李傕偷偷带着残兵败将逃跑了。等到天亮的时候,他的军队已经损失了一大半。李存孝乘胜追击,收复了晋州、绛州、慈州、隰州等地。李傕狼狈不堪地从含山翻越王屋山,逃到河清,拆了民房的木头扎成木筏渡过黄河,手下士兵几乎都逃散了。李克用上书朝廷,控诉李傕的罪行:
哎,我张承晖在长宁关当差,结果收到张濬的榜文和圣旨,说张濬被任命为招讨制置使,要带兵来讨伐我,还要取消我的官爵!我真是冤枉啊,冤枉啊!我给皇上磕头,再磕头!皇上啊,宰相张濬这个人欺上瞒下,根本就不配待在朝廷!他竟然在皇上面前诬陷我,夺走我的官位!他依靠燕王胡乱奏报,跟汴梁的贼寇勾结;假借皇上的威名,擅自宣读圣旨,征集军队,扰乱天下!他这是坏了皇上中兴的大计,让老百姓受苦受难!我到底犯了什么罪,皇上要派兵来打我?这分明是宰相张濬握着权力,在皇上面前耍花招!
再说,我们张家父子三代,在四朝皇帝手下效力,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平定徐州,解救荆州,收复凤阙,摧毁枭巢,才让皇上今天能戴上天子之冠,佩上白玉玺印!我的官爵是先帝赐的,我带兵打仗的规矩也是先帝定的。我没有犯过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张濬凭什么来讨伐我?皇上要是想弃用功臣,想用文官,可以直接把我调到封地,让我当个闲散王爷,这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要给我安上罪名?谁受得了这样的冤屈?如果说我在云中打仗有罪,那拓拔思恭攻打鄜州、延州,朱全忠侵犯徐州、郓州,皇上为什么不讨伐他们?假如说李孝德对皇上不忠,讨伐他是对的,那朱瑄、时溥又犯了什么罪?这分明是同样的行为,却给予不同的待遇,赏赐那边,却诛杀这边,这样一来,天下藩镇,强大的会咬牙切齿,弱小的会自动投降,到时流言四起,人人怨声载道,这怎么可能是中兴的策略呢?
皇上,您正处在危险的时刻,就夸我像韩信、彭越、伊尹、霍去病那样厉害;可是一旦天下太平了,您又骂我是戎狄、羯胡、蕃夷那样的人。现在全国握有兵权、立下功劳的人多得很,难道我不怕您以后也这样骂我吗?我前几天遇到燕军,是很有礼貌地退兵的。匡威这个人见识浅薄,却很自夸,竟然说我被箭矢击中,还害死了很多士兵。结果内外都吵成一团,那些没见识的人纷纷献计献策,把君臣的界限都搞乱了。况且,任命官员、挑选将领,本来就有规章制度,不用非得等到我这样能力弱的人才去用。如果我再拖延时间,坚持作战,保住一方土地,那些奸邪之徒又怎么能好意思去见您呢?这些奸邪小人结党营私,玩弄朝政,您坐在皇位上,又怎么能知道呢?现在张濬已经出兵了,我实在难以袖手旁观。我打算直接去宫门口喊叫,骑快马直接到您面前,在宫殿台阶上向您告发那些奸邪小人,然后到先皇的宗庙接受您的诏令,之后再接受处罚,甘愿接受法律的制裁。
克用派人抓住了那个奉表的中使,奏章刚到,张濬就战败了,朝廷一片震惊,皇上就下令说:汉武帝在国家富裕安定之后,才在朔方设置军事据点,孙弘反对,十次提议九次失败。但是史书上却说孙弘有宰相的风度,是因为他把爱民治国放在首位,而把开疆拓土放在次要位置。到了孝宣帝时期,天下太平,准备北征,魏相反对,五位将领都被罢免了。结果国家得以中兴,魏相也被称为贤相。更何况我现在继承皇位,天下厌倦了战争,大家都渴望和平。我多么希望像皋陶、夔一样,共同创造出像尧帝时代那样的盛世;即使像孙弘、魏相那样,也能使国家延续汉朝的盛世。如果事情容易做到,我还会如此倚重你们吗!
张濬,官职可大了,光禄大夫、门下侍郎、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清河郡开国伯,食邑一千二百户,还担任河东行营诸道兵马招讨制置使,总之就是个大官。他年轻时就名声很大,被认为是奇才,所以朝廷一再重用他,委以重任,觉得他一定能治理好国家,完成大事业。
结果呢?他根本不想着好好做事,只想邀功请赏,用不正当的手段策划战争,发动毫无名义的战争。他信誓旦旦地说,很快就能打胜仗,只要十天半个月,坚持要打,谁也劝不住他。他轻视诸葛亮在渭滨的军事行动,也轻视裴度在淮右的军事行动。结果呢,打了半天,耗费了上百万钱财,却没啥实际效果。他的谎话在朝野上下都传开了,欺骗了国内外的人,战火越烧越旺,根本停不下来。 朝廷派出去的使者被敌人俘虏了,勤王救驾的军队都想着回家。他忘了自己身居高位,却和边境敌人勾结。他想让全国老百姓都给他交税,结果河中地区都变成废墟了。这烂摊子,到底该怪谁呢?
唉!想想看,历史上晁错的下场,想想王恢的教训,“国有明文,尔当何逭?”(国家有明文规定,你该如何逃避责任呢?)你应该以礼待人,这是做人的道理。你现在权势太大,武昌又是好地方,应该卸下你的重任,停止你的财政权力。好好反省一下吧,争取免除死罪。现在就让你担任检校户部尚书、鄂州刺史、武昌军节度观察使吧。
后来,他又被贬为连州刺史,朝廷派人快马加鞭送他去赴任。但他走到蓝田关就不走了,跑到华州投奔韩建去了。当时朝廷力量薄弱,最终也没能追究他的责任。
唐昭宗乾宁二年,朝廷下令剿灭了韦昭度。皇帝召见孔纬,想重用他,还让崔濬担任兵部尚书,兼领全国的租庸使。到了乾宁三年,皇帝到华州巡幸,就免去了崔濬的使务,让他只做尚书右仆射。崔濬上书请求退休,皇上就授予他左仆射的职位,让他致仕回家。于是他就回到洛阳,住进了长水县的别墅。
虽然崔濬退隐山林,但朝廷里只要有什么得失,他都会写奏章上书进言。等到德王废立的时候,崔濬还给各藩镇写信,请求他们一起想办法恢复德王的地位。后来王师范在青州起兵,想请崔濬当军师。虽然这事儿没成,但风声已经走漏了。
朱全忠想篡夺皇位,他害怕崔濬在各地煽动叛乱,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他,就偷偷地暗示张全义去干掉崔濬。于是张全义就派他的牙将杨麟率领五十个精兵,装成强盗的样子,包围了崔濬的别墅,把他杀了。这事儿发生在天复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上。
崔濬的别墅里有个永宁县的吏员叫叶彦,平时跟张全义关系不错。杨麟来的时候,叶彦知道了,就赶紧告诉崔濬的第二个儿子崔格说:“老爷的祸事躲不过去了,您得赶紧想办法自保啊!”崔格和崔濬父子俩当时就哭喊起来。崔濬对崔格说:“留在这里咱们父子俩都得死,要是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自己想办法逃命吧,别因为我连累你,希望你能延续咱们崔家的香火!”崔格给父亲磕了个头就走了。叶彦带着三十个义士,把崔格送过了汉江,然后才回来。崔格从荆江走峡谷到了蜀地。王建称帝后,启用崔格当宰相。后来朝廷平定蜀地,任圜把崔格带回了长安。崔格念着叶彦的恩情,去寻找他,结果叶彦已经去世了,崔格就厚厚的报答了他的家人。崔濬的第三个儿子则逃到了杨行密的势力范围。
从乾宁年间开始,那些奸臣在朝廷里作乱,皇室势力越来越弱。唐昭宗受不了这种被欺压的局面,想选拔一些杰出的才能担任宰相。可是他只听信那些小人的话,根本选不到一个真正的人才。那些被重用的官员,没有一个不被当时的人嘲笑。
朱朴,乾宁年间做过国子博士。他是个腐儒,迂腐顽固,没什么真才实学。有个道士叫许岩士,经常出入宫廷,他依附朱朴,一起贪污受贿。有一天,许岩士就向皇帝推荐朱朴,说他很有经济才能。唐昭宗召见朱朴,朱朴就用经义跟皇帝谈论,唐昭宗很高兴,当天就封他为谏议大夫、平章事。在中书省里跟那些名臣平起平坐,他的文书和议论,总是成为人们的笑柄。过了几个月,许岩士的罪行败露,他和朱朴都被韩建杀了。
郑綮这个人啊,考中了进士,后来当过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还做过仓部、户部员外郎,以及金部、刑部、右司郎中。家里穷,他就想找个地方当刺史,后来被派去庐州当刺史。黄巢从岭南打回来,一路经过淮南,到处烧杀抢掠。郑綮给黄巢写了封信,请求他别打庐州。黄巢哈哈一笑就答应了,结果庐州成了唯一没被黄巢祸害的地方。皇帝很高兴,赏了他一件红袍和鱼袋。郑綮卸任后,手里还剩一千贯钱,他把这钱存在了州府的库房里。后来庐州好几次被攻陷,小偷强盗都没敢动郑刺史存在库房里的钱。直到杨行密当了庐州刺史,才把这笔钱送回京城还给郑綮。
郑綮很擅长写诗,而且很多诗都讽刺当时那些当官的,所以他的诗风比较不拘一格,当时人们都称他的诗风为“郑五歇后体”。他刚离开庐州的时候,跟当地人告别,还吟诗一首:“唯有两行公廨泪,一时洒向渡头风。” 你看,他多幽默,他的诗都差不多这个风格。
王徽当了御史大夫,就推荐郑綮当兵部郎中,兼管一些台谏事务,后来又升任给事中,还被赐了金紫袍。僖宗皇帝从山南回来后,想让宰相杜让能的弟弟杜弘徽当中书舍人。郑綮觉得杜弘徽的哥哥已经在中书省当官了,弟弟不应该也待在宫里,所以就把皇帝的任命书退回去了。皇帝没理他,郑綮就装病告假,辞官回家了。没过多久,皇帝又派人请他回来,让他当左散骑常侍。朝廷里只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都上书批评,虽然很多建议都没被采纳,但他的事迹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当权的官员很讨厌他,就把他调到国子监当祭酒去了。大家觉得郑綮是为国家着想才被贬官的,这太不应该了,那些当权的官员也害怕了,又把他请回来当散骑常侍。
唐昭宗刚回宫的时候,国家大事还没处理好。郑綮经常写诗讽刺朝廷的现状,宫里的人就把他的诗句念给皇帝听。昭宗一看,觉得郑綮很有才华,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儿,就在日常的奏章旁边批注:“郑綮可以当礼部侍郎、平章事(宰相)。” 中书省的办事人员就跑到郑綮家去拜访他。
郑綮笑着问他们:“诸位搞错了,要是天下人都没文化,宰相也轮不到我郑五啊!”那些办事人员说:“这是皇上下的圣旨,特地恩准的,明天就会正式下达命令。”郑綮举起手说:“要真这样,那就笑死人了!”第二天,圣旨果然下来了,亲朋好友都来祝贺,大家纷纷感叹:“没想到郑五竟然当了宰相,以后的事儿可就说不准了!”郑綮多次上书推辞,但都没成功。
当上宰相后,郑綮为人正派,恪守原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嬉笑调侃。最后,他觉得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不匹配,主动请求退休。三个多月后,他以生病为由请求告老还乡,被授予太子少保的荣誉称号后退休。光化二年,他去世了。
当时人们都认为昭宗任命卢濬、崔朴、郑綮这三个人为宰相实在是太荒谬了,简直是末世乱象啊!
刘崇望,字希徒。他祖上是郡里的人,跟着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来就成了河南人。他家祖上八代之前,有位祖先隋朝的大理卿刘坦,生了儿子刘政会。刘政会辅佐唐太宗李世民在晋阳起兵,官至户部尚书,被封为渝国公,画像还挂在凌烟阁上呢!刘政会生了儿子刘玄意,娶了唐太宗的女儿南平公主,还当过洪州、饶州等八个州的采访使。刘玄意生了儿子刘奇,官至吏部侍郎。刘奇生了儿子刘慎知,当过获嘉县令。刘慎知生了儿子刘褧,当过东阿县令。刘褧生了儿子刘藻,官至秘书郎。刘藻生了儿子刘符,考中了进士,在咸通年间官至蔡州刺史,生了八个儿子,其中刘崇龟、刘崇望、刘崇鲁、刘崇谟最有名。
崇龟,咸通六年考中了进士,一路升迁,做到起居舍人,还当过礼部和兵部的员外郎。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辞官回家守孝去了。广明元年春天,郑从谠辞去宰相的职务,去镇守太原,就推荐崇龟担任度支判官、检校吏部郎中、御史中丞,还赏赐了他金紫官服。中和三年他回朝任职,做了兵部郎中,后来又升任给事中。大顺年间,他又升迁为左散骑常侍、集贤殿学士、判院事,接着又改任户部侍郎,检校户部尚书。最后,他被外派到广州做刺史,兼任清海军节度使、岭南东道观察处置等使,最后在那里去世了。
崇望,咸通十五年考中了进士。王凝廉当宣歙观察使的时候,把他招去做转运巡官。户部侍郎裴坦主管盐铁事务,也把他招去做助手。崔安潜镇守许昌和成都时,崇望和他兄弟四人都在崔安潜手下做事。后来崇望回朝,做了长安尉,在弘文馆任职,然后升迁为监察御史、右补阙、起居郎、弘文馆学士,又升任司勋员外郎和吏部员外郎。崔安潜当了吏部尚书,崇望负责吏部南曹的业务,他大刀阔斧地整顿吏治,使吏部选官又恢复了清正廉洁。当时田令孜专权,藩镇们怨声载道,河中地区尤其严重,连正常的贡赋都不上交了。僖宗皇帝在山南,因为蒲坂靠近关隘,想让河中地区出力,就派人去传达旨意,派崇望去做谏议大夫。崇望到了河中之后,就向当地官员阐明大义,河中地区最终表示拥护朝廷,并且发誓要匡扶社稷,请求杀掉朱玫来表示效忠。崇望回朝后,皇帝很高兴,把他召进翰林院做学士,之后一路升迁,做到户部侍郎、承旨,又转任兵部,在朝廷要职上待了四年。
昭宗皇帝即位后,崇望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还兼任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大顺年间,同僚张濬制定了讨伐太原的策略,崇望认为不可行,结果张濬果然失败了。张濬被罢免后,崇望接替他担任门下侍郎、监修国史、判度支。
第二年,玉山都头杨守信和杨复恭带兵跑到京城门口,在通化门摆开阵势。皇上则在延嘉门布兵。那天晚上,皇上命令张崇望守卫度支库。第二天早上,皇上要进含光门,门还没开呢,门里的禁军就列队站在左右两边,等着门一开就抢掠东西市和西市。这时,听说宰相来了,门才打开。张崇望勒住马劝慰他们说:“皇上在街东亲自指挥作战呢!你们是禁军,为什么不冲到楼前杀敌,争取立功,偏偏要去抢掠街市,图点小便宜,落个坏名声呢?”禁军将士连连答应,跟着张崇望到了长乐门。杨守信一看军队来了,就逃跑了,士兵们高呼万岁。那天,国库和市场都保全了,军队也没发生骚乱,这全靠张崇望的策略啊!不久,他就升任左仆射了。
那时候,王溥和朱全忠争权夺利,朱全忠想吞并徐州和泗州,上表请求朝廷派重臣镇守徐州。朝廷就让张崇望继续担任原来的官职,同时兼任武宁军节度使。王溥不肯让位,走到华阴就回去了,后来被任命为太常卿。王重盈死后,王珂和王珙争夺河中地区的兵权,朝廷就派宰相崔胤担任河中节度使。这王珂是李克用的女婿。河东的进奏官薛志勤公开说:“崔相虽然德高望重,但让他去河中代替王珂镇守,还不如刘光德合适,他跟我们河东的关系一向不错。”后来,河东、宣武、昭义三镇的军队进京,杀害大臣,朝廷就因为薛志勤说过的话,把张崇望贬到昭州当司马。后来王行瑜被杀,太原又上表说张崇望被贬是冤枉的。这时张崇望已经到了荆南,朝廷就下诏把他召回,任命他为吏部尚书。但他还没到任,王溥又当了宰相,还兼任吏部尚书,于是朝廷就把张崇望改任为兵部尚书。
当时,西川的顾彦晖侵犯东川,想把东川并入西川,朝廷就让张崇望担任检校右仆射、平章事、梓州刺史、剑南东川节度使。但他还没到任,就被朝廷召回,再次担任兵部尚书。光化二年,张崇望去世,享年六十二岁,朝廷追赠他司空。
崇鲁啊,广明元年考中了进士,然后被郑从谠推荐到太原当推官。那时候他哥哥崇龟是节度使的判官,兄弟俩都在幕府里工作,后来崇鲁又升了掌书记。中和二年,崇鲁进京,被任命为右拾遗、左补阙。景福初年,他当上了水部员外郎兼知制诰。
景福二年,杜让能犯了事儿,昭宗皇帝又让韦昭度当宰相,翰林学士李溪也同时担任了平章事。崇鲁跟崔昭纬关系很好,而崔昭纬仗着邠州和岐州的兵力撑腰。杜让能被杀后,权力就落到了崔昭纬手里。昭宗皇帝很信任李溪,但又担心自己宠信李溪时间长了,恩宠就会慢慢减少,所以就偷偷跟崇鲁商量着怎么把李溪拉下来。
等到李溪宣读圣旨的时候,崇鲁就站出来哭着对崔昭纬说:“朝廷虽然缺少人才,但也不能让没本事的人当宰相啊!李溪这个人平时很恭谨,一直都在内廷做事。之前杜让能的所作所为,让朝廷蒙受了很大的耻辱。现在朝廷已经这么弱了,怎么能再重蹈覆辙呢?” 就这样,李溪的任命没有生效。从十一月初到年底,李溪上书十多次申诉冤屈,那些奏章里全是污蔑之词,简直不堪入目。
第二年春天,朝廷又任命李溪为平章事。崔昭纬就叫来李茂贞、王行瑜、韩建,让他们带兵进京,结果把韦昭度和李溪都杀了。同年,太原那边杀了王行瑜,崔昭纬也被贬官,崇鲁因为这件事被贬到崖州当司户。一开始崇鲁哥哥崇龟在外地听说崇鲁哭着反对李溪任命的事,非常生气,好几天没吃饭,跟亲近的人说:“我们兄弟俩做官一向清正,从没因为利益而败坏名声。我们家真倒霉,竟然出了这么个儿子!”
崇谟,中和三年考中了进士。乾宁年间末期,当上了太常少卿、弘文馆直学士。
徐彦若,出身显赫,祖上三代都是进士出身,妥妥的官宦世家。他曾祖是宰相,祖父是陶,父亲叫徐商,字义声,在唐懿宗大中十三年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秘书省当个小校书郎,后来一路升迁,当上了侍御史、礼部员外郎、知制诰、郎中,再到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户部侍郎,还兼任过户部尚书、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等等,最后官至御史大夫。到了唐僖宗咸通年间,又升任刑部尚书,还负责全国的盐铁转运,后来又当上了兵部尚书,被封为东莞子,食邑五百户。咸通四年,他更是被任命为同平章事,相当于宰相。六年后虽然罢相了,但他仍然担任了检校右仆射、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使等要职。最后又回朝做了吏部尚书,官至太子太保,然后去世了。
他儿子徐彦若,在咸通十二年考中了进士。唐僖宗乾符年间,他担任尚书郎,负责起草诏书,后来升任中书舍人。唐昭宗即位后,他升任御史中丞,又转任吏部侍郎,还兼任过户部尚书。之后,他代替李茂贞担任凤翔陇节度使,结果李茂贞不服,他又被重新任命为御史中丞,然后又升任兵部侍郎、同平章事,之后又升任中书侍郎,还兼任左仆射,参与修撰国史。唐昭宗在石门被黄巢逼迫逃难,徐彦若一路护驾,回到长安后,他被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守司空,还被封为齐国公,并负责太清宫和太庙的修缮工作,还被任命为弘文馆大学士,并被赐予“扶危匡国致理功臣”的称号。唐昭宗从华州回到长安后,徐彦若又升任太保、门下侍郎。
可惜,当时崔胤专权,因为徐彦若官位比他高,崔胤就一直想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在二年九月,崔胤把徐彦若外放为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广州刺史、清海军节度、岭南东道节度使,把他发配到岭南。最后,徐彦若客死岭南。
他的弟弟徐彦枢,官至太常少卿。他的儿子徐绾,在唐昭宗天祐年间,历任司勋员外郎、兵部员外郎、户部郎中、兵部郎中。
陆扆,字祥文,原名叫陆允迪,是苏州人,后来搬到陕西,就成了陕西人了。他曾祖父当过殿中侍御史,祖父是淮南观察支使,他爸爸在陕西当过法曹参军。陆扆在兴启二年考中了进士,同年就跟着僖宗皇帝去了兴元。九月,宰相韦昭度主管盐铁事务,就推荐陆扆当巡官。
第二年,宰相孔纬推荐他到史馆工作,当上了校书郎,没多久他母亲去世了,他就回家丁忧去了。龙纪元年冬天,朝廷召他回来,任命他为蓝田县尉,同时还在弘文馆工作。后来升迁为左拾遗,还兼任集贤学士。中丞柳玭又提议让他当监察御史。大顺二年三月,朝廷召他当翰林学士,然后又改任屯田员外郎,还赐给他红色的官服。景福元年,他升任祠部郎中,兼知制诰,第二年元旦朝贺的时候,皇帝还当面赏赐他金紫色的官服。五月,他被任命为中书舍人。
陆扆写文章思路敏捷,速度飞快,根本不用怎么思考,提笔就写,文章条理清晰,文采斐然,跟他一起读书的同学都很佩服他的才华。皇帝对他特别器重。有一次在金銮殿上要作赋,皇帝让学士们都来试试,陆扆第一个写完了。皇帝看了之后非常赞赏,说:“我听说贞元时期有陆贽和吴通玄兄弟,他们擅长起草宫廷文书,后来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了。现在我得到了你,这优秀的文风总算后继有人了!”
乾宁初年,陆扆升任户部侍郎。两年后,调任兵部,还被晋升为银青光禄大夫,封嘉兴男,食邑三百户。三年正月,他被任命为学士承旨,不久又改任左丞。同年七月,他又改任户部侍郎,并兼任同平章事。按照惯例,如果升任三个部门的要职,都会用光禄寺的钱款宴请以前的同事,但是内署一般没有这个规矩。陆扆升任宰相的那个月,却拿出五百贯钱款宴请光禄寺的官员,开了个先例,内署的人都觉得很荣幸。八月,他又加任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并负责户部的事务。
九月,覃王带着军队送徐彦若去凤翔。军队刚要出发,郑扆就劝谏说:“自从黄巢之乱后,国家刚刚安定下来,不宜和附近的藩镇闹翻,否则一定会被其他盗贼有机可乘。况且亲王统兵,会引起很多闲话,对事情毫无益处,只会留下后患。”唐昭宗已经下令出兵了,生气郑扆阻止他,就在九月十九号,责令郑扆担任硖州刺史。结果军队出征确实失败了,皇帝不得不逃到别的地方去避难。四年二月,又任命郑扆为工部尚书。八月,升任兵部尚书,跟随昭宗从华州返回长安。
第二年正月,再次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光化三年四月,又兼任户部尚书,晋封吴郡开国公,食邑一千户。九月,转任门下侍郎,监修国史。天复元年五月,晋升特进,兼任兵部尚书,增加食邑五百户。皇帝从凤翔回到京城,赦免了各地叛乱,都下达了诏书,唯独凤翔没有。郑扆上奏说:“凤翔离京城很近,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他们的罪行确实难以饶恕。但是最近他们一直按时进贡,朝廷也没有和他们断绝关系。现在突然只有他们没有诏书,这样对其他人也不好交代啊。”崔胤很生气,奏请贬郑扆为沂王傅,到东都去任职,降职为正议大夫。没过多久,崔胤被杀,郑扆又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官阶和爵位恢复原状。他跟随昭宗回到洛阳。那年秋天,昭宗被杀害了。
第二年正月,郑扆被贬为濮州司户,和裴枢、崔远、独孤损等人一起在滑州白马驿被害,当时他五十九岁。他的儿子郑璪,后来做了缑氏县令。
柳璨,是河东人。他曾祖父叫子华,祖父叫公器,是仆射公绰的堂弟。他父亲叫遵。柳璨从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但却酷爱学习,独自住在山林里。白天砍柴,晚上就点燃树叶来照书本读书。他为人耿直,从不阿谀奉承。他的族兄柳壁和柳玭都在朝廷做官,他们看不起柳璨的质朴和迟钝,根本不把他当作族人看待。唐光化年间,柳璨考中了进士。他尤其精通《汉书》,鲁国人颜荛对他非常器重。颜荛当了中书舍人,主管史馆,就推荐柳璨做了直学士。柳璨认为刘子玄写的《史通》对经史的批评太过分了,于是他记录了刘子玄的错误之处,另写了一本书,十卷,叫做《柳氏释史》,很多学者都佩服他文章的优美和渊博。后来,柳璨升迁为左拾遗。朝中大臣和官员们都托他起草奏章,他的名声越来越好,因为学识渊博,人们都称他为“柳箧子”。
唐昭宗爱好文学,起初很宠爱李溪,李溪死后,昭宗一直很惋惜,想找一个像李溪一样的文人。有人推荐柳璨很有才华,昭宗就召见了他,让他写了几首诗,非常高兴。没过多久,就召他做了翰林学士。崔胤被杀的前一天,昭宗召柳璨进宫,让他起草诏书。崔胤被杀的那天晚上,柳璨从宫里出来,前面有人喊着“相公来了”。当时大家还没看到诏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昭宗在朝堂上对众学士说:“朕觉得柳璨这个人很特别,值得重用。如果让他参与政事,应该给他什么官职呢?”承旨张文蔚说:“陛下提拔人才,本来就不拘泥于资历。恩宠的高低,都由陛下决定。如果按照常规,从两省的官职一步步升迁,拾遗要升到起居郎,再到更高的职位,这样不太合适。”昭宗说:“直接让他当谏议大夫怎么样?”张文蔚说:“这个职位正合适。”于是,柳璨就当上了谏议大夫,兼任平章事,后来又改任中书侍郎。他升官的速度之快,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他的同僚裴枢、独孤损、崔远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却突然和柳璨同列,心里多少有点看不起他,柳璨心里一直记着这笔账。唐昭宗迁都洛阳后,朝廷里的内侍、禁军将领,都是朱全忠的心腹,柳璨却都一一去拜访他们,对他们很客气,和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所以当时朝中的权力都掌握在他手里。
话说二年五月,西北天空突然出现一颗巨大的流星,划过太微、文昌、帝座等星宿,这可是不祥之兆啊!当时朱全忠正密谋篡权夺位,这颗妖星出现,占卜的人说:“君臣都要遭殃,应该用杀戮来回应天象的变化。” 蒋玄晖、张廷范就商量着要杀掉一些朝廷里德高望重、难以控制的大臣。柳璨第一个站出来,列举了三十多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把他们杀掉。朝中官员被杀得人去楼空,冤声遍地都是。
这杀戮实在太过了,连朱全忠都觉得心惊肉跳。正巧这时候,朱全忠接受了九锡(古代帝王受禅的礼器),蒋玄晖等人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王殷到了大梁,就诬陷蒋玄晖等人和宫中勾结,想帮助李氏皇族复辟。朱全忠一听大怒,立刻抓捕了张廷范,让他在河南招兵买马,企图分裂军队。最后,朱全忠还把柳璨也杀了,临刑前,柳璨还大喊:“我柳璨是负国贼,死不足惜!” 其实,柳璨在迁到洛阳之后,官位一路高升,曾担任户部尚书、司空,还被封为光禄大夫、盐铁转运使。他的弟弟柳瑀、柳瑊因为柳璨被处死。
史书上说:唉!李唐王朝的失败,是因为灾难的征兆接连不断,仁义之士几乎死光了。奸邪之徒像狐狸和猫头鹰一样叫嚣,国家像瓦解的土堆一样崩塌。带河、太行山以北的地区,再也没有像王浚、祖逖那样英勇抗敌的将领;那些奋起反抗的人,也只是效仿司马敦、司马玄那样。他们还没放下手中的武器,就已经开始觊觎皇位了。再加上那些浮夸的士子,以及那些庸碌无能的儒生,他们既没有管仲、葛洪那样的才能,也没有王导、谢安那样的功业,只知道争功夺利,最终导致家族覆灭,国家败亡。
像张濬、张纬那样的人,前面养虎为患;像李胤、柳璨那样的人,后面又剥削百姓。他们把徐、薛二将赶到瘴气弥漫的南方,却重用綮、朴这些人。朝堂上哭声一片,辅佐皇帝的大臣们个个都落魄不堪。国家政治混乱不堪,各种怪事接二连三地出现。就像树木将要腐朽了,就会生出蛀虫;灾难一旦加重,就会出现各种妖魔鬼怪。妖邪之徒如此猖獗,国家的灭亡是必然的。还用得着看那颗流星吗?衰败的命运早已注定。
赞曰:萧召、朱玫,孔符、张濬,他们因为身处乱世而遭遇不幸,也给国家带来了动乱。就像树木被蛀虫蛀空一样,国家从内部崩溃了。那些欺压百姓、扰乱朝纲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那些起兵造反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