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臣,原本是范阳城边上的奚族人。他是范阳大将张钅巢高认的义子,所以姓张,名叫张忠志。从小就擅长骑马射箭,安禄山当节度使的时候,把他选进了射生队。天宝年间,跟着安禄山进京,唐玄宗还把他留在宫里当射生侍卫,经常出入皇宫。安禄山叛乱的时候,张忠志逃回了范阳。安禄山很高兴,又认他做义子,改姓安,经常让他在身边办事。安禄山带兵攻打洛阳,派张忠志率领八千精锐骑兵去攻打太原,抢走了太原尹杨光翙。张忠志挟持着杨光翙逃出太原,追兵那么多,却不敢靠近他。安禄山派董精甲堵住井陉道,在土门驻扎军队。安庆绪假封他为恒州刺史。九个节度使的军队围攻安庆绪在相州,张忠志害怕了,就献城投降朝廷。唐肃宗于是任命他为恒州刺史。

后来史思明又渡过黄河,假封张忠志为工部尚书、恒州刺史、恒赵节度使,让他统领三万兵马守卫常山。史思明战败后,张忠志不接受史朝义的命令,反而打开了土门,迎接朝廷军队。河朔地区平定后,张忠志跟李怀仙、薛嵩、田承嗣一起把各自的地盘献给朝廷,都得到了朝廷赐予的铁券,保证他们不死。朝廷于是任命张忠志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礼部尚书、恒州刺史,实封二百户,仍然让他当节度使。然后把恒州改名为成德军,赐给他姓名,叫李宝臣。

△李宝臣(子惟岳 惟诚 惟简 惟简子元本) 王武俊(子士真 士平士则 士真子承宗 承元) 王廷凑(子元逵 元逵子绍鼎 绍懿 绍鼎子景崇景崇子镕)

时宝臣手里握着恒、定、易、赵、深、冀六州的地盘,后来又拿下沧州,手下有步兵五万,骑兵五千,当时在河朔地区,他的军队战斗力那是相当强悍。宝臣靠着这七州的赋税就能自给自足,军需物资储备充足,他还招募了一些亡命之徒,整顿军队,加强武器装备,并且和薛嵩、田承嗣、李正己、梁崇义这些人结成姻亲,互相勾结,目的就是想把地盘传给子孙,根本不听朝廷的命令,自己任命官员,也不上缴赋税。早些年,唐玄宗天宝年间,全国各州郡都铸造了玄宗皇帝的铜像,样式跟佛像差不多。安史之乱爆发后,叛军占领的地方,都把这些铜像熔化了,只有恒州的铜像保存了下来,所以恒州因此被朝廷加封了百户。

一开始,宝臣和李正己都是被田承嗣给摆了一道。宝臣的弟弟宝正娶了田承嗣的女儿,有一次在魏州和田承嗣的儿子田维一起打马球,宝正的马受惊了,结果把田维给撞死了。田承嗣勃然大怒,把宝正抓起来要告状。宝臣赶紧道歉说弟弟没教好,还把宝正捆绑起来交给田承嗣处置,结果田承嗣直接把宝臣的弟弟给鞭打死了,从此两人结下了梁子。

大历十年,宝臣和李正己上奏弹劾田承嗣的罪行,请求朝廷讨伐他。唐代宗想借他们的手除掉田承嗣,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当时幽州节度使留后朱滔正对朝廷恭恭敬敬的,朝廷就命令朱滔和宝臣以及太原的军队从北面进攻田承嗣,李正己则率领滑州、亳州、河阳、江淮地区的军队从南面进攻。宝臣和李正己在枣强会师,杀牛宰羊,喝酒庆祝,还给将士们发放赏赐。宝臣赏赐很丰厚,李正己赏赐却很少。会师结束后,李正己军中怨声载道,李正己听说后,害怕出事,就立刻撤兵了。于是宝臣和朱滔一起攻打田承嗣的沧州,打了好多年都没打下来。当时田承嗣派心腹大将卢子期攻打邢州,邢州城眼看就要失守了,宝臣立刻派精兵去救援,打败了卢子期,还把卢子期俘虏来献给朝廷。河南的军队又大败田悦于陈留,李正己收复了田承嗣的德州,用重兵压境,准备进攻。田承嗣吓得不轻,赶紧向宝臣求和,但宝臣根本不同意。

一开始,正己将军要出兵,派人去魏国,结果魏承嗣把这个人给抓起来了。

后来呢,魏承嗣又厚着脸皮,用很多礼品把这个人送了回去,还派了个使者一起回去,把魏国的户口、兵力、粮草数量都详细地列出来,全部呈送给正己将军。 并且还捎话说:“承嗣我年纪大了,今年都八十六了,身体也垮了,没几天好活了。我儿子不成器,而且身体也弱,根本守不住这基业。现在魏国的一切,都是替您保管着呢,哪敢劳烦您的大军啊!” 魏承嗣还把使者留在朝堂上,让他朝南跪拜,然后郑重地把书信交给使者。 更绝的是,他还画了正己将军的画像,焚香祭拜,就像对待神一样,还跟别人说:“这真是圣人啊!”

正己将军听说这些,心里也挺高兴的,于是就下令停止了军队前进,再也没人敢动了。

承嗣这个人,先把自己摆正,根本不担心南边的军队会来攻打。他还知道范阳节度使宝臣的老家在哪儿,心里一直想着要得到范阳。于是他就刻了块石头,上面写了预言,偷偷埋在宝臣的地界里,然后让人放出风声说:“这地方有玉气!”宝臣挖地找到了那块石头,上面写着:“二帝同功势万全,将田作伴入幽、燕。”这“二帝”,指的就是宝臣和承嗣自己。

承嗣又派人去劝宝臣说:“你和朱滔一起起兵,攻打我的沧州,就算你攻下来了,沧州也该归还朝廷,本来就不是你的。你要是肯放弃追究我承嗣的罪责,把沧州献给我,咱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它,你再用这功劳去换取范阳,岂不两全其美?你可以带骑兵打头阵,我带步兵殿后,这才是万全之策啊!”宝臣一听这话,高兴坏了,觉得事情都跟预言上写的一样,于是就和承嗣密谋,把沧州割让给了他。

宝臣暗地里开始计划夺取范阳,承嗣也把军队开到了边境上。宝臣对朱滔的使者说:“我听说朱公长得像神仙一样,怎么才能认出他呢?我想请他画个像让我看看,可以吗?”朱滔就让人画了像给他看。宝臣把画像挂在射箭的堂子里,让将士们仔细看,说:“朱公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有一天,朱滔带兵出征,宝臣暗中挑选精兵强将劫持了他,并嘱咐将士们:“抓住那个长得跟射堂里画像上一样的人!”当时两军都没料到会有变故,朱滔在瓦桥跟宝臣交战。巧的是,朱滔那天穿了件不同的衣服,所以没被认出来,逃过一劫。

承嗣听说宝臣和朱滔交上了手,事情已经闹大了,就赶紧撤兵,派人告诉宝臣说:“河内那边紧急情况,我抽不开身来帮你。石碑上的预言,其实是我胡编乱造的!”宝臣又羞愧又生气,只好灰溜溜地退兵了。

他升任左仆射,被封为陇西郡王,还兼任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德宗皇帝登基后,又让他当了司空,同时兼任太子太傅。宝臣权势越来越大,独霸一方,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一些妖言惑众的人编造了预言,说宝臣将来能当皇帝。宝臣就弄来一些所谓的祥瑞之物,比如灵芝、朱草,还刻了朱红色的符咒。他在密室里斋戒沐浴,搭建祭坛,上面摆着金匜、玉斝,还说这是“甘露神酒自会出来”。他还伪造了一枚玉印,用金子填上字,然后告诉境内的人说:“天上降下祥瑞,不是我求来的,是自然而然出现的。”那些官员谁也不敢吭声。

那些妖人怕宝臣的骗局败露,就说:“相公您得喝下这甘露汤,这样天神才会降临。”宝臣居然信了。妖人把毒药放在汤里,宝臣喝下去,三天后就死了。

宝臣晚年变得非常猜忌,觉得儿子惟岳软弱无能,手下的将领也不服他,于是就杀了大将辛忠义、卢俶,还有定州刺史张南容、赵州刺史张彭老、许崇俊等等二十多人,他们的家人都被抄没,从此将领们都离心离德了。建中二年春天,宝臣去世,享年六十四岁,朝廷为他停朝三日,追赠太保。他的儿子有惟岳、惟诚、惟简。

宝臣死后,惟岳当时是行军司马,三军推举他留任,他还派人上奏朝廷请求继承父亲的职位,但朝廷没答应。魏博节度使田悦上书推荐他,请求朝廷赐给他节度使的旄节,朝廷还是没同意。于是惟岳就和田悦、李正己密谋抗命,他的判官邵真哭着劝他,说这样做不行。惟岳为人懦弱,虽然一开始听从了邵真的劝告,但最终还是被身边的人迷惑了,放弃了听从劝告。而那些和他一起谋划的人,都是些奸诈的官员胡震、家奴王他奴之流,他们只会怂恿他造反。

老丈人从政,那是个人精,很有计谋。可惜被宝臣忌恨,就装病不上朝。后来宝臣知道了惟岳的计划,担心会灭了他全家,就出来劝他:“现在天下太平,边疆的国家都来进贡,皇上英明神武,天下肯定要长治久安。就算皇上不同意你的计划,顶多也就是派兵征讨。就算你老丈人恩威并施,能调动三军将士,万一打仗输了,还有谁会听你的?再说,你老丈人和幽州节度使关系不好,现在朝廷要讨伐叛军,肯定要派朱滔当主帅。朱滔可是恨你老丈人入骨,这次正好报仇,你难道不害怕吗?还有,前些日子你老丈人杀了好多军中的将领,他们的子孙后代虽然不说,心里能没有怨气吗?军队就像火一样,控制不住就会自焚。你想想,以前田承嗣帮着安禄山、史思明造反,打了无数仗,后来几年又骚扰洺州、相州等地,结果被官军打败,贬到永州,哭天喊地。多亏你老丈人帮忙,才被赦免。要是当时不严厉处置他,田承嗣能活到现在吗?现在田悦那么嚣张跋扈,哪有田承嗣的名声大?他要是想靠着造反发财,结果反倒会家破人亡。更何况现在的将领,很少有忠心耿耿的,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互相倾轧陷害。为了你老丈人的长远打算,最好还是让惟诚留守后方,你老丈人赶紧回朝。朝廷念及你老丈人的功劳,看到你老丈人听话,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呢?现在跟那些叛军一起图谋不轨,这不是保全家业的办法啊!”

惟岳本来就讨厌从政,根本没听宝臣的劝,最后还是和魏博、齐州一起谋反了。

话说,后来只有岳州大将张孝忠把地盘交还朝廷。朝廷任命张孝忠担任成德军节度使,还下令让朱滔和张孝忠一起出兵讨伐惟岳。惟岳呢,就带着精兵强将驻扎在束鹿抵抗。田悦还派大将孟佑率领五千兵马去支援惟岳。建中三年正月,朱滔和张孝忠在束鹿大败恒州军队,惟岳烧毁营帐逃跑了。

然后,惟岳的大将、赵州刺史康日知也把赵州交还了朝廷。惟岳就命令衙将卫常宁率领五千步兵,兵马使王武俊率领八百骑兵去讨伐康日知。王武俊刚出恒州城,就对卫常宁说:“我王武俊对惟岳可是忠心耿耿啊,可他却听信谗言,对我猜忌得很,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儿,哪还有什么活路!再说,这打赵州,不管胜败,我都回不了恒州了!我的妻儿老小都要被杀,我干脆带着这条命去定州投奔张尚书算了,谁还能拿着我的脑袋去邀功请赏啊!”

卫常宁说:“中丞(指朝廷)认为惟岳这主子不能侍奉,而且还有圣旨说,谁砍了惟岳的头,就给他官职。自从惟岳抗命以来,张尚书把易州献给朝廷就得到了节度使的职位。现在听说康日知也得到官爵了。你看惟岳这形势,迟早要被朱滔灭掉。现在正是改换门庭的好机会,不如咱们倒戈投靠使府,杀了惟岳来获取富贵!况且,惟岳这个人糊涂,身边的人又都是些奸诈小人,其实很容易对付。就算事情不成,投奔张尚书也不算晚。”王武俊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建中三年闰正月,王武俊和卫常宁从赵州掉头回来,天亮就到了恒州,王武俊的儿子王士真在里面接应。王武俊的军队冲进府衙,派人抓住惟岳,把他勒死在戟门外。又杀了惟岳的岳父郑华以及长庆、王他奴等二十多人,把他们的脑袋送到京城。

老实的惟诚,是岳父的异母兄弟,靠着父亲的关系当上了殿中丞,后来一步步升迁到检校户部员外郎。他喜欢读儒家经典和探讨道理,父亲宝臣很疼爱他,把军事上的事情都交给他负责;但他为人谦虚厚道,因为惟岳是父亲的嫡子,所以把军事重任让给了他。他同母妹妹嫁给了李正己的儿子李纳。宝臣因为考虑到家族血统的关系,让惟诚恢复了本来的姓氏,又让他到郓州做官,担任李纳的营田副使。后来,他还先后担任了兖州、淄州、济州、淮州四州刺史,最后客死在了东平。

惟简是宝臣的第三个儿子。当初,王武俊杀了惟岳之后,又把惟简抓起来押解到京城。德宗皇帝把他关在客省,看守非常严密。朱泚造反的时候,惟简竟然砍断绳索逃了出来,赶往奉天朝见皇帝。德宗皇帝很高兴,任命他为禁军将领。他跟随浑瑊将军一起出兵讨伐叛贼,屡战屡胜,后来升任御史中丞。跟随皇帝到山南之后,被封为“元从功臣”,还被封为武安郡王。后来又担任左神威大将军,之后升任天威统军。元和初年,他官至检校户部尚书、左金吾卫大将军,还兼任街使;不久又升任凤翔陇右节度使。元和十三年正月去世,死后被追赠为尚书右仆射。

他儿子元本,出生在贵族家庭,却轻浮不检点。当初,张茂昭的儿子张克礼娶了襄阳公主。长庆年间,公主行为放荡,经常在市井游荡。有两个士族子弟薛枢和薛浑,都得到了公主的宠幸。公主尤其喜欢薛浑,经常去薛浑家,还对薛浑的母亲行姑嫂之礼。如果遇到官吏盘查,就用重金贿赂他们。薛浑和元本都是年轻人,于是互相勾结;元本也得到了公主的宠幸,经常出入公主府邸。张克礼对此非常生气,上表向皇帝告发,于是皇帝把公主囚禁了起来。因为元本是功臣之后,所以免于一死,只被判了杖六十,流放到象州。薛枢、薛浑因为元本的关系,也从轻发落,分别被判杖八十,流放到崖州。

王武俊,是契丹族怒皆部落的人。他爷爷叫可讷干,他爸爸叫路俱。唐玄宗开元年间,乐府都督李诗率领他们部落五千多顶帐篷,跟着路俱一起南下袭击河北地区,朝廷还发文表扬他们呢,之后就让他们住在蓟州了。武俊一开始叫没诺干,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很会骑马射箭了。唐肃宗上元年间,他成了史思明手下恒州刺史李宝臣的副将。

唐代宗宝应元年,朝廷的军队打进了井陉。眼看着就要平定河朔地区了,武俊就对李宝臣说:“咱们兵力少,人家兵力多,咱们理亏,人家理直,打仗的话,咱们就会四散而逃,防守的话,咱们就会溃败。人家军队锐气正盛,还跟咱们远距离作战,这怎么抵挡得住啊?”李宝臣听了他的话,就撤销了戒备,还把恒州、定州、深州、赵州、易州的军队,都派给了武俊,让他当先锋。

大历十年,田承嗣趁着薛嵩死了,一下子就控制了相州、卫州、磁州、邢州、洺州五个州。田承嗣派大将卢子期去攻打磁州,皇上就下令让宝臣、李正己、李勉、李承昭、田神玉、朱滔、李抱真他们各自带兵去讨伐卢子期。几路大军在清水跟卢子期打了一仗,把卢子期打得大败。宝臣手下有个叫有节的将领,活捉了卢子期献给了皇上。皇上很高兴宝臣立了大功,就派宦官马承倩带圣旨去慰劳他。

马承倩要回去了,住在驿站里,宝臣亲自送给他一百匹绢。马承倩却破口大骂,把绢扔在了路上,宝臣看着左右的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马承倩走后,宝臣回到府里,其他的将领都各自回去了,宝臣却躲在屏风后面观察,只有武俊一个人拿着佩刀站在门外。宝臣叫武俊进来,解下佩刀跟他说话说:“你看见刚才那个蛮横无理的家伙了吗?”武俊说:“您现在立了功还这样,等敌人平定了,皇上只要一道圣旨就能把你召到京城,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这算什么?”宝臣说:“那怎么办呢?”武俊说:“不如好好拉拢田承嗣,把他变成你的靠山。”宝臣说:“我现在已经跟田承嗣结仇了,他能真心待我吗?”武俊说:“现在咱们的处境差不多,可以把敌人变成父子,这都是一句话的事儿。要是你瞎说,也没什么用。现在宦官刘清谭在驿站,你可以把他杀了,把他的脑袋送给田承嗣,以此来表示你的诚意。”宝臣说:“恐怕我做不到。”武俊说:“朱滔现在在沧州驻军,你可以抓住刘清谭送给他,以此取得他的信任。”宝臣同意了。

于是立刻挑选了两千精兵强将,都骑着好马,连夜奔跑了三百里,天亮就到了朱滔的大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朱滔的军队出来迎战,结果大败,抓到了很多像朱滔一样的人,朱滔自己却逃跑了。从那以后,宝臣、田承嗣、李正己互相帮助,这都是武俊出的主意。

宝臣死了,他儿子惟岳想接着他爹的位子干。宝臣以前的手下,易州刺史张孝忠,听从了朝廷的命令,就代替宝臣做了易州刺史。朝廷让惟岳护送他爹的灵柩回京城,但惟岳不肯听。建中三年正月,朝廷下令朱滔、张孝忠一起带兵去讨伐他。

惟岳和武俊又拉起了一万多人马,在束鹿打仗。武俊带着三千骑兵先冲上去,结果被朱滔打败了,惟岳就逃跑了。赵州刺史康日知也听从了朝廷的命令,惟岳就让武俊带兵去打康日知。康日知派人对武俊说:“惟岳实力弱小,又没啥本事,根本不值得跟着他造反!我们城池坚固,兵强马壮,不是几年就能攻下来的。再说,惟岳还指望田悦来帮忙呢,前年田悦的兵马在邢州城下全军覆没,都没能攻下来,何况我们这城呢!” 康日知又伪造了一道圣旨招降武俊,武俊信了;于是就反戈一击,攻入恒州,带着几百骑兵冲进衙门。

他对惟岳说:“您起兵造反,跟魏博、齐州那些坏家伙是一伙的,现在田尚书已经失败了,李尚书也被赵州的人给暗算了,咱们士兵从束鹿那仗回来后,个个心里都难受着呢。朱仆射的强兵就在咱们地界上,张尚书已经拿下了定州,三军将士都害怕丢了脑袋,家破人亡。听说朝廷有诏令征召您,您应该赶紧去赴命,不然的话,祸事就快来了!” 惟岳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武俊的儿子武士真杀了惟岳,拿着惟岳的头出来了。武俊又杀了他几个不服从他的人,这才稳定下来。

把惟岳的人头送到朝廷后,朝廷授予武俊检校秘书少监、兼御史大夫、恒州刺史、恒冀都团练观察使的官职,实封五百户,还把康日知任命为深赵团练观察使。

话说当时,河北节度使杨政义听从朝廷命令,坚守定州;深州刺史杨荣国投降了朱滔,朱滔就分兵驻守深州。朝廷后来把定州划给了张孝忠,深州划给了康日知。武俊因为丢了赵州和定州,心里又对自己的官位不满意,非常生气。朱滔也因为丢了深州而恼火,于是就勾结武俊谋反,还故意在朝廷面前说坏话,然后就带着精兵强将去支援田悦。当时马燧、李抱真、李芃、李晟正在讨伐田悦,他们在洹水打败了田悦。之后几年战事不断,田悦的势力已经很弱了。直到这个时候,武俊和朱滔又重新振兴了田悦,田悦的势力又壮大起来了。

十一月,武俊派大将张钟葵去攻打赵州,结果被康日知打败,还被砍了很多脑袋献给了朝廷。就在这一天,武俊自立为王,自称赵王,还把恒州改名为真定府,自己任命官员。朱滔、田悦、李纳也纷纷自立为王,各自占据地盘,还派使者去劝说蔡州的李希烈也一起自立。四年三月,李希烈因为周曾的计谋而内部瓦解,甚至有传言说李希烈已经死了,马燧等四个节度使的军队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高兴得不得了。

六月,李抱真派辩士贾林假装投降武俊。贾林到了武俊的营帐里说:“我来是奉旨传诏的,不是投降。”武俊脸色大变,问贾林是怎么回事。贾林说:“天子知道您一直忠心耿耿,您登坛自立的那天,天子抚着胸膛对左右的人说:‘我本来是忠义之臣,天子却不理解我。’后来,很多军队都一起上表为大人您说话。天子看到奏章后很感动,对使者说:‘我以前做错了,现在追悔莫及。朋友之间闹矛盾还可以道歉,我可是四海之主,这点小事怎么能再放在心上呢!’”武俊说:“我这样的叛将,天子尚且想着安抚百姓,天子当然不会只想着杀人来平定天下。现在山东有五支大军,如果打胜仗了,尸骨遍野,就算打胜仗了,又由谁来守卫呢?我现在不怕回到朝廷,和诸侯们订立盟约,我的性格耿直,不想隐瞒什么。朝廷如果能恩赦我,彻底清除我的罪过,我第一个带头归顺朝廷,那些不归顺的人,就让他们自己负责吧,这样既对得起天子,也对得起朋友。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河朔地区不出五十天就能平定。”

十月,泾原兵造反,跑到京城门口闹事,皇帝吓得赶紧逃到奉天(今辽宁省锦州)。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叛军要撤了,那些将领们这才收兵。李抱真正要回潞泽(今山西长治),田悦就劝武俊和朱滔去打他。

贾林复又劝武俊说:“现在他们撤军,前面是辎重,后面是精锐部队,军心稳定得很,根本没法打。就算打赢了,占了地盘,好处都便宜了魏博(今河北南部);要是打输了,成德(今河北中部)就要元气大伤了。您老的本部易州、定州、沧州、赵州这四个州,为啥不先收复失地呢?”武俊一听,立马掉头,不理田悦了。

贾林复接着劝武俊:“您是冀州(今河北省南部)的豪族,不应该跟人家合谋来占领中原啊。再说朱滔这个人心狠手辣,朝廷强盛的时候,他会借您的力量;要是朝廷衰弱,他就想把您吞并了。再说,河北地区本来就没有冀国,只有赵国、魏国、燕国!现在朱滔自称冀王,那就是在打您冀州的主意,这苗头已经很明显了。要是朱滔控制了山东,您就得乖乖臣服;要是不臣服,他就来攻打您,到时候您可就成了朱滔的臣子了!”武俊拍着桌子,生气地说:“两百年的国家社稷,我都没法当臣子,还能臣服田舍汉子(指朱滔)不成!” 就这样,计策定下来了,武俊就向南跟李抱真修好关系,向西跟马燧结盟。

正巧,兴元元年(公元784年),德宗皇帝承认自己的错误,下令大赦天下,那些造反的人也都被赦免了。二月,武俊召集三军,取消了伪国的称号。朝廷派国子祭酒兼御史大夫董晋和内侍王进杰,亲自到恒州(今河北正定)宣读圣旨,任命武俊为检校兵部尚书、成德军节度使。三月,武俊又升官了,加封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兼任幽州、卢龙两道节度使,封琅邪郡王。

朱滔那家伙,被朱泚那个伪朝廷封为皇太弟,带着幽州、檀州的精兵强将,还拉拢了两千回纥骑兵,围困贝州好几十天了,眼看就要攻破白马津,然后南下攻打洛阳,跟朱泚里应外合。这时候,李怀光造反,占据了河中;李希烈已经攻陷了大梁,正南下逼近江淮地区;李纳还在齐州造反,田绪还没被朝廷收服;李晟一个人孤军坚守在渭水边上。皇上能调动的军队,全国加起来也就十来支,全国各地都乱成一锅粥,人心都散了。

贾林又去跟武俊说,让他跟抱真一起出兵,去救援魏博,还跟武俊分析利害关系:“朱滔这次,是想先拿下魏博,再加上田悦被害,人心惶惶的。要是十天半个月不救援,魏州、贝州肯定就丢了,朱滔的军队还会增加好几万。张孝忠一看魏州、贝州都被攻下来了,肯定就投降朱滔了。到时候三路大军连成一片,还控制着回纥,长驱直入,你的家族能幸免吗?常山要是守不住,昭义军就得退守山西,河朔地区就全落到朱滔手里了。现在魏州、贝州还没丢,张孝忠还没投降,你跟昭义军一起出兵打败他,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是这计策成功了,你的名声就会传遍关中,京城就能轻易收复,皇上复位后,你就是首功之臣,那功劳可就大了!”武俊一听,高兴地答应了。两军商量好后,选了个日子一起出征。五月,武俊、抱真在钜鹿东面会合。

两军交战,朱滔吓坏了。抱真摆出方阵,武俊则用奇兵,朱滔倾巢而出跟他们作战。武俊连盔甲都没穿就冲了上去。朱滔一看风头不对,就溃逃了,自己人踩自己人,死了好几万人。缴获的辎重、兵器、马匹、牛羊,多得数不清。朱滔连夜逃回幽州。武俊班师回朝,上表请求把幽州卢龙节度使的职位让给别人,皇上答应了。然后把恒州升格为大都督府,任命武俊为长史,加封检校司徒,实封七百户,其他的官职不变。

皇上回京后,对武俊更加恩宠。他的儿子被封为贵主,年纪小的孩子也都赐了官职。后来武俊的母亲去世,他丁忧起复后,被加封为左金吾上将军同正;服丧期满后,又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十二年后,皇上念及他的旧功,又加封他为检校太尉,兼任中书令。

武俊六十七岁那年六月去世了,朝廷为此停朝五天,大臣们都到延英门去慰问,跟以前浑瑊去世时一样。皇上命令左庶子上公拿着圣旨,追封武俊为太师,赏赐给他三千匹绢、一千匹布、三千石米粮。太常寺给他上谥号为“威烈”,但德宗皇帝说:“武俊竭尽忠诚侍奉国家,应该赐给他‘忠烈’的谥号。”武俊的儿子有士真、士清、士平、士则四个,长子士真继承了他的爵位。

武俊的长子士真从小就骁勇善战,在军队里很出名,而且很有谋略,很有决断力。他曾经在李宝臣手下当亲兵,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李宝臣。李宝臣晚年的时候,担心自己死后儿子们软弱无能,会被部将夺权,所以经常杀戮部将,导致将士们离心离德。武俊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他的勇猛和谋略却超过常人;李宝臣很欣赏他的才能,不忍心杀他。但士真暗中和李宝臣身边的人联络,保护自己的父亲,因此得以幸免于难。

在岳珂当政的时候,对武俊更是委以重任,武俊也尽心尽力地辅佐他。可是后来在束鹿兵败之后,张孝忠、康日知把地盘献给了朝廷,得到了官职和赏赐;岳珂却对武俊有点防备和怀疑,武俊为了避免嫌疑,出入身边只带两三个人。他的手下就对岳珂说:“以前岳相公委任武俊,是继承了先帝的遗命,而且武俊确实有治国安邦的才能。现在对您忠心耿耿的,只有武俊一人了。而且士真还是您的妹夫,绝对不会有二心。现在形势危急,如果您不坦诚待他,万一他像康日知那样反叛,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岳珂说:“我对武俊的厚待,可不是仅仅因为先帝的遗命。” 因此岳珂打消了疑虑,就命令武俊带兵攻打赵州。士真还经常在府衙里过夜,和同僚们一起商议事情。结果武俊最终反叛,士真等人抓住岳珂,把他勒死在衙门里。武俊掌握了兵权,任命士真为副大使。

建中年的时候,武俊这小子在魏县称自己为赵王,还把士真提拔成司空兼真定府留守,给他当元帅。后来武俊打败了朱滔,听从朝廷命令,朝廷就让武俊兼任幽州卢龙军节度使,继续让士真当他的副使,还给了他检校工部尚书的官职。德宗皇帝回京后,又给士真升官,让他当检校兵部尚书,德州刺史、德棣观察使,封他为清河郡王。十七年,武俊死了,士真又重新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同正、恒州大都督府长史,还让他当了成德军节度使,管着恒州、冀州、深州、赵州、德州、棣州这些地方。没多久,他又升任检校尚书左仆射。顺宗皇帝登基后,又把他升为检校司空。

士真跟着他爹打仗,立了不少功劳,经历过不少苦难。升官后,他为人很低调,安安分分地做事,虽然他自己不贪污受贿,属下官员的赋税也不多上交,但是每年进贡的财物,名义上说是进奉的,也有几十万,比幽州、魏州这两个地方,都更听话。元和元年,他被加封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四年三月,他去世了。他的儿子有承宗、承元、承通、承迪、承荣。

士清,因为他爹的功劳,官位也一路升迁,做到殿中少监同正。元和初期,他当上了冀州刺史、御史大夫,被封为北海郡王,可惜英年早逝。

话说这位士平,靠着他父亲的功劳,被任命为原王府的咨议官。贞元二年,他娶了义阳公主,官职也升了,成了秘书少监同正和驸马都尉。元和年间,他一路升迁,做到安州刺史。可这义阳公主脾气暴躁,蛮横无理,经常不守规矩,士平跟她对着干,起了冲突。结果惹恼了宪宗皇帝,公主被关进了宫里,士平也被软禁在家,不许出门。后来,他们都被放出来了,士平又重新上任安州刺史。不过,后来因为跟一些宦官走得太近,他又被贬到贺州当司户参军。当时,有一些轻浮的文人,叫蔡南和独孤申叔,他们为义阳公主写了一些歌词,比如《团雪》、《散雪》之类的,歌词里描写公主私下游玩,跟人私奔之类的场景,这些歌经常在酒席上唱。宪宗皇帝听说后很生气,想取消进士科考试,还下令严查,抓捕蔡南和独孤申叔,最后把他们贬官了,这才稍微消停了一点。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杀了宰相武元衡,过了十几天还没抓到凶手。士平和他哥哥士则一起上奏朝廷,说凶手是朱承宗。结果,张晏等人被抓获并处死了,士平因此被提拔为左金吾卫大将军。等到朱承宗被剥夺官爵后,士平又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和封地。他哥哥士则,是士平同父异母的哥哥。朱承宗当上节度使后,对他的叔叔们很不客气,士则就逃到京城,当上了神策大将军。等朱承宗造反,杀了宰相后,士则请求把户籍迁到京兆府。各地的军队讨伐朱承宗,宰相裴度说士则武艺高强,而且他的军队里肯定有人同情他,于是任命士则为邢州刺史,兼任本州团练使,让他跟着昭义节度使郗士美去讨伐叛贼,希望能离间朱承宗的势力,还许诺给他节制之权。

士则仗着这个,不太听郗士美的话,行动处处以军队自卫;即使去拜见郗士美,也带着卫兵。官员阻止他,士则态度强硬,言语不逊。郗士美很生气,暗中向朝廷告状,结果派张遵代替士则回朝。 朱承宗是士真长子。河朔三镇自己设立副大使,由嫡长子担任。朱承宗官职一路升迁,做到镇州大都督府右司马、知州事、御史大夫,还兼任都知兵马使、副大使。

公元809年三月,(李)士真死了。 手下将士推举李承宗当留后,朝廷观望他的举动,好几个月都没动静。李承宗心里害怕,就一连几次上奏朝廷,表达自己的忠心和歉意。

到了八月,皇上派京兆府少尹裴武去宣读圣旨。李承宗对圣旨非常恭敬,还说:“三军将士当时情势所迫,没等候朝廷的命令就推举了我,现在我请求割让德州和棣州献给朝廷,以表示我的赤胆忠心。” 就这样,李承宗官复原职,被任命为云麾将军、左金吾卫大将军同正、检校工部尚书、镇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成德军节度使、镇冀深赵等州观察使。

朝廷还把德州刺史薛昌朝提升为检校右散骑常侍、德州刺史、御史大夫,并任命他为保信军节度使、德棣观察使。

薛昌朝,是以前昭义节度使李嵩的儿子,和王家有亲戚关系,他在成德军里当官,所以才做了德州刺史。

承宗把两州献给朝廷后,朝廷不想另派将领,就让他继续用自己的军队。 还没等朝廷的命令送到德州,承宗就派了几百骑兵冲到德州,把昌朝抓起来关到真定府。朝廷又任命棣州刺史田涣兼任本州的团练守捉使,希望慢慢地把承宗孤立起来。朝廷还派使者景忠信去传达圣旨,让承宗把昌朝放回来,但承宗根本不听。

皇上大怒,下诏说:“承宗刚守孝完就暗中窥伺军事要地;内外臣子都用侍奉君主的礼仪对他,他却反叛,这是必须诛杀的罪行。分封土地的制度,专制就必然会有反对的声音。朕念及他祖上曾经立下大功,出于私情宽恕了他,但这是违背了公正的。使臣多次劝告他,这小子表面上装得诚心诚意,愿意献出两州,保证不再犯错。朕想看看他以后的表现,想尽量保全他,让他继续管辖原来的地方,在官员中给他一个比较高的地位。况且德州、棣州本来就不属于成德节度使管辖,昌朝又是承宗的亲戚,让他管辖附近的州郡,这本是朝廷的恩典,表面上是两个州,实际上是一个整体。可是承宗却阳奉阴违,图谋不轨。在得到官职后欺骗裴武,在接受命令后又囚禁昌朝。他就像豺狼,喂饱了反而更凶狠;就像枭鸟,养大了反而更凶恶。更可恶的是,他在奏章里还如此傲慢无礼。为了制止他的叛乱,避免流血冲突,朕要执行天罚,依法处置他。 承宗现有的官爵全部取消!”

皇上任命左神策护军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赴镇州行营兵马招讨处置等使,集合各路军队讨伐承宗。神策军马使赵万敌是王武俊的骑兵将领,骁勇善战的名声在燕赵之地无人不知,他保证一定能迅速取胜。承璀因此掌握了兵权,和赵万敌一起出征。承璀到了行营后,命令却难以执行,禁军屡次战败。都将郦定因为生擒刘辟有功,被誉为骁勇的将领,后来也被叛军俘虏了。只有范阳节度使刘济、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坚决效忠朝廷,多次打败叛军。而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反复无常,难以控制,暗中勾结叛军;皇上秘密下令让承璀捉拿他,押解到京城。

话说五年七月,承宗派他的巡官崔遂连上三道奏章,请求亲自到朝廷陈述情况,并且把责任推到卢从史身上。奏章的大概意思是这样的:我这些年一直在家守孝,兢兢业业地遵守朝廷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违抗。后来又接到圣旨,让我去献上州郡,可是用三军压迫我,根本不顾及我一个孤臣的内心想法。现在朝廷大军压境,圣上的旨意也长时间没来了,眼看就要被杀头,真是忧心忡忡,情况越来越糟。这一切都是因为卢从史首先挑起事端,引发了全国的战乱,他既不忠于朝廷,也不孝顺家庭。他听说他父亲去世了,竟然还改变了做臣子的本分,逼迫使者,扰乱朝纲。他身为朝廷的宠臣,却在居丧期间谋取私利,欺骗皇上,不顾及自己的亲人。他在奏章里伪装自己,心里早就充满了邪恶的想法。现在挑起祸端的人已经被抓住了,而我却蒙受冤屈,希望能得到澄清。更何况我手下的军队,一向忠诚正直,却被卢从史离间了我和朝廷的关系,我们都在军营里痛哭流涕,与朝廷恩情隔绝。我希望陛下能以宽广的胸怀接纳我,施以仁慈,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就像春天阳光普照大地,又像雷雨带来甘霖一样,恩泽天下。请陛下追念我祖辈的功劳,看看我如今的效忠,网开一面,让我安度晚年吧!

朝廷当时正因为承璀带兵打仗没有功劳,国威日渐衰落而担忧。承宗派使者来了,宰相们商量后,决定实行赦免,于是就把六个郡都交给了承宗。承宗还送薛昌朝进京,薛昌朝被授予右武卫将军的职位。

朱承宗觉得朝廷派兵打仗老是打不赢,就诬赖是史官们出的坏主意。虽然他上奏章的时候表现得很谦卑,心里其实根本没把皇帝放在眼里。过了十年,朝廷派兵讨伐吴元济,承宗和李师道又一起上奏章,请求饶恕吴元济。承宗手下的将领尹少卿去朝廷办事,还帮着吴元济说好话。尹少卿到了中书省,跟宰相们说话态度很不好,武元衡大怒,把他骂了出去,承宗更是变本加厉地不听话了。从那以后,他和李师道就不断地使坏,处处阻挠朝廷用兵。

四月,他们派人放火烧了河阴的粮仓。六月,又派人埋伏在靖安里,杀死了宰相武元衡,京城一片恐慌,朝廷搜捕了十多天,皇帝都因为这件事吃不好睡不好。当时,承宗和李师道的手下到处作乱,烧了襄州的佛寺,砍断了建陵的门戟,烧了献陵的寝宫,还想要伏兵偷袭洛阳。宪宗皇帝非常生气,命令田弘正带兵去讨伐他们,并调动附近六个节度使的军队一起出兵。那时正值淮西用兵,国库空虚,河北的军队大多观望,不肯出兵。只有昭义节度使郗士美率领精兵强将逼近贼营,想趁机消灭他们,军威很盛。承宗害怕了,不敢轻举妄动。不久,朝廷下令暂时停止河北用兵,集中兵力对付淮西。

十二年十月,吴元济被诛杀,承宗这才害怕起来,向田弘正求救。十三年三月,田弘正派人带着承宗的儿子知感、知信以及他的将领石汛等人去京城请求赦免,朝廷把他们安置在客舍;他们还献上了德州和棣州的地图和印章,并请求朝廷把这两个州的赋税收入和任命官员的权力交给他们。皇上因为田弘正接连上奏章,多次违背他的意思,就下了一道诏书:

“帝者承天子之命,统领万国。观察天地运行的规律,总是要兼顾曲直;运用德政和刑法来治理国家,总是先要宽大为怀。叛乱就必须讨伐,平定之后就应该赦免,查阅古代典籍,也是这样做的。朕遵循祖宗的教诲,继承先帝的伟业,安定边疆,消除灾祸。一方面是为了报祖宗的宿怨,另一方面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该宽恕的就宽恕,该杀的就杀。至于那些隐瞒罪行的人,如果真心悔过,是可以考虑赦免的。”

王承宗之前守孝期间,被人举报卖官鬻爵,后来又因为邻近藩镇的事,朝野上下都对他起了疑心。虽然皇上对他恩宠有加,但当时的法律法规不允许。他自己也确实犯了错,但这并不是我想要废黜他的原因。朝中大臣们纷纷上奏弹劾他,各地诸侯也纷纷上书请求讨伐他,都想抢先出兵。我还得广施恩德,尽量容纳他,要是真动起兵来,那可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想想那些百姓因为战乱而死伤,我心里就难受。我甚至想过,不如退兵,让他投降,去救那些陷于水火的人民,我能不感到悲痛吗?

考虑到他祖上武俊为皇室立下过汗马功劳,这些都记载在史册和钟铭上;虽然他两次带兵造反,两次顺从私欲,但十代的宽容,我一直记在心里。最近正逢三朝庆典,恩泽遍及天下,我打算借此机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承宗也确实幡然悔悟,表达了忠心,还派了两个儿子,呈上表章,并上交了印信,献上了德州、棣州的赋税,还送来了粮食和盐,表示愿意听从朝廷调遣,把这些东西都交给朝廷管理。再说,天子脚下都是王土,他把这些旧有的官服送来,就是想表明自己的忠心,这表现了他想效忠朝廷的决心,完全体现了他的悔过之心。如果我不宽恕他,又怎么体现我的仁慈呢?

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他犯了错,我也寝食难安。我怎忍心把一个生活在乐土的人,赶到战场上去送死呢?既然已经平定了叛乱,我就想着要停止战争,我的这份心意,天地可鉴。更何况常山军队以前也有功劳,他应该改过自新,报答皇恩,我看到他真诚悔过,就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彻底洗刷他的罪过,这是我决定的。再次给予他恩宠,他应该好好珍惜。承宗依旧担任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镇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并担任成德军节度、镇冀深赵观察等使。

皇上又派右丞崔从去镇州安抚慰问。承宗穿戴孝服等待命令。然后,把华州刺史郑权调到德州做刺史,还让他兼任横海军节度使、德州、棣州、沧州、景州观察使等等一大堆官职。第二年,承宗又升官了,被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左仆射。这一年,李师道被平定了。承宗办事特别谨慎,请求自己管辖的四个州,每个州都设置一个录事参军、三个判司,每个县都设置一个县令、一个主簿,所有这些官吏的任命都听从朝廷的旨意。承宗在十五年十一月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侍中。他的儿子知感、知信都在朝廷做官。

承元是士真老二。他哥哥承宗当了节度使之后,就上奏朝廷,把承元提拔为观察支使、朝议郎、左金吾卫胄曹参军,还兼任监察御史,当时他才十六岁。承元劝承宗派两千骑兵去支援朝廷军队平定李师道,但是承宗没听他的。

公元820年冬天,承宗去世了,他们对外保密,没有公开丧事,军队里的高级将领们开始琢磨着从其他州郡找个人来接任帅位。这时,参谋崔燧偷偷地跟掌握兵权的人商量,说是承宗的祖母凉国夫人下的命令,让大家拥立承元为帅。承元哭着不肯接受,将领们一再请求。承元说:“皇上派了宦官来监军,有什么事难道不应该先和他商量吗?”等到监军到了,承元就利用将领们的意愿来争取监军的支持。

承元对将领们说:“各位将军没有忘记先帅的恩德,不嫌弃我年纪小,想要让我来领兵。我想要效忠国家,完成先帅的遗志,各位将军能支持我吗?”将领们都答应了。于是承元就在衙门的都将府里办公,吩咐左右的人不许称呼他为留后(继承人),所有的事情,大事小情,都由他与参谋们一起决定。他秘密地向皇上上奏请担任节度使,皇上很高兴,任命他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兼任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使、郑滑观察使等职务。

附近的州郡用两河地区最近发生的事情来劝说承元,承元没听,将领们也后悔了。等到起居舍人柏耆带着皇上的诏书来宣读滑州节度使的任命时,士兵们有的下跪,有的哭泣。承元和柏耆在馆驿召集将领们宣布诏书,将领们哭喊着闹了起来。承元质问他们:“各位将军因为先帅的缘故,不希望我失去这个职位,你们的用心良苦我理解;但是奉诏书却迟迟不执行,这罪过就大了!以前李师道没失败的时候,大家议论要赦免他的罪过,当时李师道想逃跑,是你们阻止了他,后来杀掉李师道,也是你们!现在你们千万别重蹈李师道的覆辙,敢于接受任命吧!”然后承元向各位将军下拜,哭得泣不成声。

承元把家里的所有财产都拿出来,把这些钱分给士兵们,对那些勤劳的士兵进行提拔。牙将李寂等十多个人坚决要留住承元,承元把李寂等人杀了,军队才安定下来。承元前往镇州上任,那时他才十八岁,跟随他的将士们,有的带着器物和钱财要走,承元都命令他们留下。承元的兄弟和堂兄弟,有四个人被任命为州郡长官,有四个人进入朝廷做官;那些有功劳的将校们,也都得到了提拔重用。承元的祖母凉国夫人进京朝见皇上,穆宗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她,赏赐非常丰厚。

话说,没过多久,王廷凑杀了田弘正,占据镇州造反。朝廷把他调到鄜坊丹延当节度使,他顺路去拜见皇帝穆宗。穆宗很欣赏他,经常召见他商量事情。没过多久,他又被提升为凤翔节度使。凤翔在西北边,跟泾原接壤,地势平坦,没有险要的山川河流,吐蕃经常从这里入侵。承元就在重要的关隘修筑工事,派了一千士兵守卫,还给它取名叫临汧城。皇帝下诏封他为岐国公,还不断地给他加官晋爵,做到检校左仆射。凤翔城东是商业集中的地方,居民经常用烽火互相报警,承元就建议加固城墙,把城围起来。

他在凤翔当了十年节度使,又升任检校司空、御史大夫,后来又被调到平卢军当节度使,还兼任淄青、登莱等地的观察使。那时候,均输盐法还没在黄河两岸实行,承元第一个提出实行盐法,然后把这事交给有关部门去办理。从此以后,兖州、郓州等地也都开始实行均输盐法了。承元为人宽厚仁慈,又很有办法,他治理的地方都非常太平。太和七年十二月,他在平卢去世,享年三十三岁,死后被追赠为司徒。

王廷凑,原本是回鹘阿布思的后代,世代都属于安东都护府管辖。他曾祖父叫五哥之,曾经侍奉过李宝臣父子。王武俊收他当义子,他骁勇善战,王武俊非常喜欢他。因为军功,他一步步升官,做到左武卫将军同正,死后被追赠为越州都督。他祖父末怛活,死后被追赠为左散骑常侍。他父亲升朝,死后被追赠为礼部尚书。这些都是因为王廷凑后来发达了,才追封的。他祖上几代都是王氏家族的骑兵将领,官职也一直往上爬。

老朱廷凑啊,这人性格沉稳,话不多,但胆子大,有决断力,当时在王承元手下当兵马使。一开始,王承元接到朝廷的命令,说田弘正统领的成德军,朝廷拨了一百万贯钱,可度支那边钱迟迟不运到,军心开始不安了。廷凑就抓住这个事儿,不停地挑拨,把大家伙儿都煽动起来了。正好,田弘正带了2000个魏兵当卫队,身边戒备森严,根本没法下手。

到了长庆元年六月,魏军回驻地了。七月二十八号晚上,廷凑就带着衙门的兵,在府衙门口闹了起来。天一亮,就把田弘正和他手下的将领家属,三百多口人,全给杀了。廷凑自己就称自己是留后,兵马使,还逼着监军宋惟澄给朝廷上奏,请求朝廷给他节度使的权力——就是兵权嘛。唐穆宗一听就火了,下令调集邻近州府的军队,还派河东节度使裴度去幽州、镇州那边安抚,又让田弘正的儿子,原本是泾原节度使的李酝,去当魏博节度使,带兵去讨伐廷凑。 还任命了田弘正以前的手下,深州刺史牛元翼当成德军节度使,并且下令通缉廷凑。

这个月,镇州的大将王位他们,想暗杀廷凑,结果事情败露了,被杀的将士有两千多人。

朱克融关押了张弘靖,朝廷又杀了张弘正,他们合谋叛逆,对抗朝廷的命令。两镇兵力强大,讨伐他们不容易,朝廷就让大臣们讨论这件事该怎么办。东川节度使王涯上奏说:“幽州和镇州,违背了天理,享受着朝廷的恩德,却起了狼子野心。他们囚禁朝廷大臣,杀害军队将领,毒害州郡,连宾客僚属都受牵连。任何有良心的人,都会感到愤怒!国家文治武功,威震四方,哪里有不臣服的呢?更何况这两个地方,竟然敢违抗天理!我认为,圣旨一下达,各镇军队就会立刻出兵,用强大的军队去讨伐这些叛逆之寇,就像倾山倒海一样,势不可挡,这是必然的。但是常山、蓟州和虞、虢地区相邻,同时出兵,恐怕会耗费大量的财力。罪行有轻重,事情有先后,就像攻打坚城一样,应该先从容易的下手。听说范阳的叛乱,是临时起意的,并非预谋已久,迹象也可以查证。而镇州的叛乱,却并非偶然,他们煽动属城,用兵抵抗朝廷。这样的话,幽州、蓟州的军队,可以先采取宽大的政策;镇州、冀州的军队,可以优先讨伐。况且,王廷凑只是个无能之辈,没有继承父祖的基业;成德军内部离心离德,很多人是被迫参与的。现在可以用魏博军复仇的怒火,加上昭义军尽力而为的军队,再配合晋阳和沧州的军队,各个方向同时进攻,就像从高处往下倒水一样势不可挡。彻底消灭他们之后,再向北进军燕地,朝廷不会失信于天下,对军队的战略部署也十分有利。我的愚见,就是这些。我还听说,打仗就像打架一样,要先掐住对方的脖子。现在瀛州、莫州、易州、定州,是这两个叛军咽喉要道。应该给他们权力,驻扎重兵,让他们内外不通,间谍无法渗透;然后用大军先攻打冀州、赵州,再到达井陉,这一计策万无一失!”

第二段

王涯这番话,分析形势,提出策略,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堪称军事战略的经典之作。他既考虑了全局,又注意到了细节,既有宏观的战略部署,又有微观的战术安排。他从政治、军事、经济等多个方面入手,对幽州、镇州的叛乱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策略。他建议朝廷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先易后难,各个击破,避免了兵力分散,减少了战争的消耗。同时,他还强调了情报的重要性,建议朝廷加强对叛军的情报收集和分析,以便更好地制定作战计划。王涯的建议,体现了其高超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智慧,为朝廷平定叛乱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 他提出的“先扼其喉”的战略思想,更是体现了他对战争规律的深刻理解。 这番话,也充分展现了王涯作为一位高级将领的战略眼光和胆识。 他的建议,最终被朝廷采纳,为平定叛乱起到了关键作用。 这足以说明,他的建议是多么的具有前瞻性和可行性。

皇上命令易定担任节度使,让他带兵去对抗叛军克融,各路军队从三个方向进攻。一开始,派沧州刺史乌重胤独自领军一方,重胤是老将,知道很难取胜,所以行动比较迟缓,于是就换上了杜叔良。杜叔良有宦官撑腰,早上辞别皇上时还夸下海口说:“那些贼寇根本不足为惧!” 这时候,朝廷凑集幽州和蓟州的军队包围深州,攻城器械像乌云一样遮天蔽日,牛元翼坚守城池抵抗。十一月,杜叔良被叛军打败,全军覆没,他自己只身逃脱,于是又派德州刺史王日简接替他。裴度率领军队驻扎在承天军,各路将领接连受挫,深州岌岌可危。

朝廷只好任命凤翔节度使李光颜为忠武节度使,兼任深州和冀州的节度使,去救援深州,还派宦官杨永和监军。国家自从宪宗皇帝消灭了那些盗贼之后,国库就空虚了;穆宗皇帝即位后,又赏赐过度;等到幽州、镇州的叛军一起造反,朝廷更是各种征发,国库已经完全空了。当时各镇的军队有十五万多人,军队刚出境,就依赖朝廷的供给,朝廷还特地设立了南北两个供军院。军队深入敌境后,运输补给非常困难,草料柴薪也跟不上,很多军队都分批去砍柴打草。没过多久,朝廷运送军需物资的六百辆车,全都被廷凑截获了,军队的粮食和军需物资更加匮乏。

叛军重重包围深州,即使是像李光颜这样优秀的将领,也施展不开他的才能。供军院的布匹衣物,往往送不到,在路上就被各路军队抢夺一空,而那些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士兵,大多得不到补给。朝廷还每支军队都派一个宦官监军,挑选强壮的宦官自保,而那些体弱的士兵却要上战场,因此经常出现士兵逃亡的情况。而廷凑和克融的军队,不过万余人,却能抵挡十五万官军,主要原因是官军统帅不一,贪图战利品,玩忽职守。宰相崔祐甫不懂军事,死守常规,结果又丢掉了河朔地区。没办法,朝廷只好议和,赦免了廷凑。

公元818年正月,魏博节度使田弘正手下的牙将史宪诚,煽动军队造反,田弘正压根儿拦不住,结果他的军队自己就溃散到南宫去了。

二月,朝廷大赦了王廷凑,还给他官升三级,封他做检校右散骑常侍、镇州大都督府长史、成德军节度使,兼管冀州、深州、赵州等地的观察使;同时任命牛元翼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朝廷还派兵部侍郎韩愈去镇州安抚,又派宦官带着圣旨去深州,监督牛元翼前往镇州。虽然王廷凑领了朝廷的任命,但深州的包围还是没解开。招抚使裴度给幽州和镇州写信,晓之以理,责成他们停止叛乱;朱克融这才解围撤兵,王廷凑也退兵了。朝廷想让王廷凑正式接受任命,还想给朱克融加封检校工部尚书。

三月,牛元翼带着十几个骑兵,从深州突围出来,赶往京城。深州的将校臧平趁机打开城门投降了。王廷凑怪罪牛元翼没守住深州,一口气杀了将近两百个将领和官吏。五月,朝廷派宦官杨再昌去镇州,要带走牛元翼的家属和田弘正的遗骸。王廷凑说:“田弘正的遗骸,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呢;牛元翼的家属,等秋天再送走吧。”结果没多久牛元翼就死了,王廷凑立刻把牛元翼全家都杀光了,可见他有多狠毒!自从得到朝廷的赦免后,他就和朱克融、史宪诚勾结在一起,密谋对抗朝廷。

唐朝太和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沧州节度使李全略死了。他儿子李同捷想效仿河朔地区的那些割据势力,请求接替他父亲的职位。皇帝文宗就给他了个兖海节度使的官职。结果这李同捷根本不听圣旨,占据州郡造反,还把珍贵的器物、钱币、美女和家眷都送给朝廷的廷凑和幽州节度使李载义,想拉他们下水。

那时候李载义刚接替前任克融,正想表现自己的忠诚和顺从,就把李同捷派来送礼的人全部送到了朝廷。朝廷下令征调幽州、魏州、徐州、兖州的军队去讨伐李同捷。廷凑带兵骚扰魏州北部边境,暗中支援李同捷。过了两年,朝廷下诏停止了对廷凑的供奉。 这还没完,魏博节度使的将领丌志治又带着行营的军队叛乱,反过来攻打魏州。各路军队一起攻打丌志治,廷凑又带兵去支援他。情况危急,朝廷命令义武军节度使李听去击败丌志治,丌志治这才逃到廷凑那里去了。

三年六月,朝廷终于平定了李同捷的叛乱,把他杀了。 紧接着,何进滔又杀了史宪诚,占据了魏州。朝廷已经厌倦了战争,想杀何进滔却没成功,最后竟然任命何进滔为魏博节度使。 八月份,廷凑派使者到朝廷请罪,朝廷就赦免了他,还让他继续担任检校司徒、成德军节度使的职位。 想想看,从李宝臣开始镇守冀州以来,虽然岳州、承州的节度使也曾叛乱,但他们多少还顾忌着朝廷的威严,想着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而廷凑这厮,凶狠残暴,喜好叛乱,简直是没有人性,一点也不顾忌君王!

朝廷竟然又给他加封了太子太傅、太原郡开国公的爵位,还给他封赏了两千户的食邑。 八年十一月,廷凑死了,朝廷追赠他太尉的官位,后来又追赠到太师。

话说这位子元逵,一开始在镇州当个右司马,还兼任都知兵马使。后来朝廷那个廷凑死了,三军将士都拥戴他当军事主帅,然后赶紧向朝廷请示。朝廷就重新任命他当检校工部尚书、镇州大都督府长史、成德军节度使,后来官职一步步升迁,最后做到检校左仆射。元逵这个人啊,一直都很忠心耿耿,完全改掉了祖上那种不靠谱的作风。当上藩镇节度使后,他很诚恳地向朝廷进贡,每年按时送礼,路上车马络绎不绝,唐文宗皇帝对此很满意。

开成二年,朝廷下旨把寿安公主嫁给他,还给他加封驸马都尉。元逵就派他姑母段氏进宫送聘礼。这聘礼啊,那可真是不得了,足足有两千盘菜,还有御赐的衣服、战马,公主的嫁妆,甚至还有不少漂亮丫鬟,那阵势,真是浩浩荡荡,朝野上下都觉得很风光。后来到了会昌年间,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死了,他儿子刘稹就擅自接管了军政大权。武宗皇帝一听,大怒,直接把刘稹给灭了。然后就命令附近的藩镇出兵讨伐,子元逵被任命为北面招讨使。圣旨一下,他就立刻带兵出发,到了赵州,跟魏博的何弘敬一起,收复了山东的三个州。子元逵攻打邢州,没多久,贼将裴问、高元武就投降了,何弘敬那边也收降了王钊、安玉,三郡很快就被拿下了。 子元逵官职也一路高升,做到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因为平定刘稹的功劳,他又被加封为太傅、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食实封二百户。可惜的是,他在太中十一年二月去世了,朝廷追封他为太师,谥号“忠”,留下两个儿子,叫绍鼎和绍懿。

他儿子绍鼎,那时候在镇州当大都督府左司马,还兼任知府事、节度副使、都知兵马使。后来朝廷又重新任命他为检校工部尚书、镇府长史、成德军节度使、镇深冀赵观察使等等,官职也一路升迁,做到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可惜的是,他在那年七月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司空,赏赐布帛三百段、米粟二百硕,后来又陆续追赠司徒、太尉,最后追赠太傅。绍鼎留下了三个儿子:景胤、景崇、景敔,其中景崇是嫡长子,当时年纪还小。

王绍鼎死了以后,皇上宣宗任命昭王汭担任镇州大都督、成德军节度副使,还兼任都知兵马使、检校右散骑常侍、镇府左司马、知府事、以及御史中丞。同时,王绍懿保留原来的官职,担任成德军节度、观察留后,皇上还赏赐给他紫金鱼袋。没多久,就正式任命他为节度使,还兼任检校工部尚书。后来又升了好几次官,做到检校右仆射、兼御史大夫、太原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最后又加封检校司空。王绍鼎死后,追赠他司徒的官位。

王景胤,一开始在成德军里当兵马使,官职是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监察御史。王绍鼎死后,他被派去深州当刺史,还兼任殿中侍御史,同时负责本州的团练守捉事务。

王景崇,在他叔父王绍懿当官的时候,就已经是镇州大都督府的左司马、知府事、都知兵马使了。王绍鼎去世后,三军将士都拥立王绍懿为首领。过了几个月,王绍懿病重了。他把王景崇叫到跟前说:“我哥哥把军队和政务都托付给我,是为了等你长大成人。现在我病成这样,恐怕活不成了。你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要努力承担起责任,对外要和邻近的藩镇搞好关系,对内要服从朝廷的命令,一定要保住我哥哥留下来的基业,这全靠你的本事了!”说完这些话,他就去世了。当时监军也在场,把王绍懿临终的嘱托上报朝廷。皇上很欣赏王景崇,下令恢复他的忠武将军、守左金吾卫将军同正、检校右散骑常侍的官职,任命他为成德军节度观察留后,还赏赐他上柱国的称号和紫金鱼袋。不久之后,正式任命他为节度使,兼任检校工部尚书。

唐朝咸通年间,景崇因为是公主的亲孙子,所以特别受皇帝恩宠。后来,徐州那边闹起了盗匪,朝廷派兵去讨伐。景崇被任命为大将,统领军队。平定了徐州的盗匪之后,因为立了功,他被授予检校右仆射的官职,被封为太原县男,食邑三百户。他祖母章惠长公主去世了,景崇守丧非常孝顺,朝野上下都称赞他。守丧期满后,他又被任命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同正,官职升为检校司空。

第二年,他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官职一路升迁,最后加官检校太尉、赵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二百户,不久又晋封为常山王。他母亲秦国夫人去世后,他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官职。乾符年间,河南地区盗匪四起,黄巢造反,攻打京城,皇帝不得不逃到剑南。景崇和定州节度使王处存一起,四处发文请求各地的藩镇出兵,然后景崇把自己的军队交给王处存,一起入关讨伐贼寇,并经常派人去探望皇帝的行在之所,不断地进贡。关中地区平定之后,因为他的功劳,他被正式任命为太尉。中和二年十二月,景崇去世了。

子镕,那时候才十岁,就被三军推举为留后,朝廷就给他授予了旄钺,还让他担任检校工部尚书。 那时候皇帝被困,全国各地都乱糟糟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虎视眈眈地盯着山东,正计划着吞并这里。子镕用大量的钱财贿赂他,跟他搞好关系,求得和平。

晋军在邢州讨伐孟方立的时候,子镕经常给他们送去草料和粮食。孟方立平定后,晋将李存孝又来侵略子镕的南部地区,子镕向幽州求救。幽州节度使李匡威率领三万大军前来支援,李存孝这才退兵。

景福元年,子镕趁李存孝和他的军队内部出现矛盾的时候,就出兵攻打尧山。晋军派大将李存质前来救援,在尧山大败镇州军队,死了上万人。晋军乘胜追击,打到了赵州,子镕又向燕州求救。

第二年,李匡威率领几万大军前来支援。这时候邢州节度使李存孝背叛了他的主帅,占据城池自保。李存孝一个人骑着马来到镇州,和子镕见面结盟。没过多久,李克用就亲自率领全部军队来攻打李存孝,而这时李匡威已经离开镇州,他的弟弟李匡筹夺取了他的位置,李匡威退无可退。子镕念及李匡威的救命之恩,就把他迎进府城,给他建造房屋居住,像对待父亲一样尊敬他;李匡威也尽心尽力地帮助子镕,军队里的事情,都由他来训练管理。

那年五月,子镕去李匡威的府邸做客,暗中派手下埋伏兵士想要劫杀李匡威;李匡威察觉到了,子镕抱住他说:“将军您要阻止别人不要轻率行事啊!我被晋军围困,多亏您来救援,您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军队的事务请您继续统领。” 然后两人一起骑马回到府衙,镇州的军队阻止他们,最终杀了李匡威。

晋军得知李匡威被杀,李克用亲自率领大军来到城下;子镕拿出二十万犒劳军队,表示友好,李克用这才退兵。

朱全忠当上了汴宋节度使,掌握了郓州和青州,兵力强大,天下无敌。他派大将葛从周和张存敬攻打邢州和洺州,打赢了之后又继续往北抢掠燕州和赵州。没过多久,朱全忠就亲自带兵打到了城下。王镕当时一点准备都没有,急得跟手下说:“情况危急啊,怎么办?” 有个判官叫周式,第一个站出来说:“敌人逼得这么紧,我们兵力又打不过,只能用嘴说了,我去见梁王试试!” 周式立刻就去找朱全忠了。

朱全忠一看到周式就说:“你不用说了,王镕背信弃义,不遵守盟约,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周式说:“您这话说得太过了!您现在是唐朝的肱骨之臣,应该用礼义来成就霸业,而不是穷兵黩武,把老百姓逼上绝路,天下人会怎么看您呢?” 朱全忠听了很高兴,拉住周式的衣袖安慰他说:“我刚才只是开玩笑!说说你对王镕有什么好主意?” 周式说:“只要修好关系就行了!” 于是周式又回去见王镕,建议用牛酒和钱财犒劳朱全忠的军队;还建议让王镕的儿子王昭祚,以及牙将梁公儒、李弘规的儿子各一人,一起到朱全忠的大本营大梁做人质。结果朱全忠把女儿嫁给了王昭祚。

后来朱全忠称帝,天下群龙无首,王镕没办法,只能承认他的正朔(皇帝的年号)。王镕后来官位一路升迁,做到开府仪同三司,还担任太师、中书令,被封为“敦睦保定大功臣”、上柱国、赵王,食邑一万五千户,食实封一千户,袭食实封二百五十户。朱全忠的伪梁政权还给他加封尚书令,等唐朝重新兴盛后,这个伪梁的尚书令的头衔就被取消了。天祐七年,王镕的母亲魏国太夫人何氏去世,他被朝廷起复官职。天祐十八年,他被自己的大将王德明杀害,全家都被灭族了。他后来的事迹,史书上在唐朝中兴以后有记载。

史书上这么说:那个时候,国家气数衰弱,各地盗贼横行。像安禄山、史思明这些权臣,依附朝廷,却在中原地区兴风作浪,最终夺取了地盘,成了国家的祸害。更可怕的是,像安史这样的狠角色,手下还有很多武力值超高的将领,他们一会儿反叛,一会儿投降,完全是见钱眼开,反复无常,就像蛇吞了老鼠又吐出来一样,这种乱象持续了将近两百年。唉,真是让人痛心啊!皇帝不理政事,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如果唐玄宗一直坚持开元盛世时期的治理,如果姚崇一直担任宰相,哪里会有安禄山这个胡人敢来觊觎国家的权力,更别说其他人了!看看这乱象,真是让人叹息不已啊!

总结来说:猫头鹰(鸺鹠)之所以会成为妖怪,是因为它总在黑夜里活动。皇帝如果不好好治理国家,就会给盗贼打开方便之门。金光闪闪的军旗,凶狠残暴的军队,老百姓们,又能向谁呼救呢? “牙旂金钺,虎子狼孙。茫茫黔首,于何叫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