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古,老家是深州陆泽。这人性格正直,年轻的时候就很有名气。二十岁左右就考中了进士,后来一步步升官,做到著作郎,还参与修撰国史。在长安期间,他又升迁为凤阁舍人、卫尉少卿。那时候睿宗在藩地当王爷,魏知古还兼任了相王府司马。神龙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提升为吏部侍郎,继续兼任修国史的工作,不久又升为银青光禄大夫。第二年,他母亲去世,他辞官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被任命为晋州刺史。睿宗皇帝登基后,因为魏知古以前是他的老部下,就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为黄门侍郎,继续让他参与修撰国史。

景云二年,魏知古又升迁为右散骑常侍。当时睿宗的女儿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都出家当了道士,朝廷下令为她们各建一座道观。虽然正值盛夏酷暑,工程却一刻不停地进行着。魏知古就上书劝谏说:

我听说《谷梁传》里说:“古代的君主,一定要经常观察百姓在忙些什么:百姓忙于劳作,那么工程就少;百姓忙于赚钱,那么赋税就少;百姓忙于吃饭,那么各种事情就都荒废了。” 《尚书》上说:“不做没有益处的事,而要做有益处的事。” 又说:“不要违背百姓的意愿,而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礼记》上说:“夏季的末尾,树木正茂盛,不能砍伐,不能兴办土木工程来妨碍农业。” 又说:“夏季却实行冬季的措施,就会导致风寒不调。” 《论语》上说:“修养自己,来使百姓安定。” 这些都是教导我们兴利除弊、建立秩序的道理,是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的根本。

现在陛下为了公主建造宫殿,想要树立功德来祈求福佑。可是这两座宫殿的所在地,都是百姓的房屋,突然间强迫他们搬迁,让老人们扶着孩子,四处逃窜,无处安身,拆除房梁瓦片,哭喊声在路上回荡。这违背了人事,违背了天时,兴办没有用的工程,从事不紧急的事务,百姓人心惶惶,怨声载道。陛下是百姓的父母,您打算怎么安抚他们呢?再说,国家有史册记载,君主所做的事情都要记录下来,行动有左史记录,言语有右史记录。所以说,不符合礼仪的事情就不能说,不符合礼仪的事情就不能做。这样的话,君主所做的事情,难道不应该谨慎吗?我作为谏官,又掌握史笔,如果把这些不符合法度的行为记录下来,后代子孙会怎么看?我认为这样做绝对不行。恳请陛下顺应民意,遵循天意,下达恩旨,制定明智的策略,赶紧停止这项工程,及时止损。

奏章没有被采纳。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进谏说:“我听说,老百姓把皇帝看作天,皇帝把老百姓看作根本。老百姓安居乐业,政事就能顺利;根本稳固,国家就能安定。自从陛下您消灭了叛逆,登上皇位以来,天下百姓都翘首以盼,认为朝廷会有新的好政策。可是现在,社会风气越来越败坏,国库空虚,民力衰竭,工程不断,官员却越来越多。现在各部门的官员,包括员外郎、检校等,加起来才两千多人,国库的布帛都快用完了,粮仓里的米粮也快不够了。还有金仙观、玉真观那些工程,根本就不是什么急需的项目,我以前就上奏请求停止,可到现在还没停工。今年先涝后旱,庄稼歉收,要是到了明年春天,一定会发生严重的饥荒。陛下您是百姓的父母,打算用什么办法来救济他们?救济灾民,必须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再说突厥一直骚扰边境,他们本来就没有礼义廉耻,又怎么能相信他们呢?现在他们虽然派使者来请求和亲,但他们的狼子野心,谁知道会不会变卦?他们弱的时候就卑躬屈膝,强的时候就骄横跋扈。现在正是秋草枯黄、月亮圆满的时候,正是他们马壮弓强的季节,他们会趁着我国饥荒,在和亲的时机,偷偷袭击我们的边防,国家拿什么来防御呢?我说的这些事情都很紧急,希望陛下您能认真考虑。”

睿宗很欣赏他的直言不讳,不久就让他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玄宗当时还是太子,又让他兼任左庶子。没多久,他又升迁为户部尚书,其他的官职不变。第二年,他又被提升为侍中。

话说先天元年冬天,皇上在渭水边打猎,然后就有人献诗讽谏了。诗里说:“我听说过夏朝的太康,五个弟弟都荒废了政事,沉迷于打猎。而我这次冬狩,规模盛大,仪式隆重。顺应时节放鹰猎隼,展现武功。猎物奔跑还没跑远,飞鸟还没来得及飞走就被抓住了。熊从渭水出现,瑞雀仿佛在陈仓出现。这猎物太多,实在难以全部捕捉,这样的游猎活动也不能经常进行。子云写过《羽猎》这篇文章,僖伯也劝过周厉王不要沉迷于在渔棠打鱼。从齐国和楚国的兴衰成败,到禹和汤的仁德恩泽,都能从中得到启示。皇上宽宏大量,原谅我的过失,并没有严厉处罚我。现在我的谏言被记录在史册,就像《虞箴》一样广为流传。”

皇上自己写了篇褒奖令,说:“诗歌啊,是表达志向、抒发心怀的工具,可以用来讽谏君主。所以扬雄写了《羽猎》,司马相如写了《上林赋》,从《诗经》的《风》《雅》开始,都是这个道理。我前些日子去温泉,考察民情风俗,趁着闲暇时间,在渭水边打猎,刚刚开始布网,就按照规制举行了盛大的狩猎仪式,亲自参与了狩猎活动,只是想打些猎物而已。没想到你却能及时提出谏言,弥补我的不足之处。如果不是你一向忠诚,谁又能做到这样呢?现在赏赐你五十段布帛,以示鼓励。”

第二年,魏知古被封为梁国公。后来窦怀贞等人密谋造反,魏知古却偷偷地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皇上。窦怀贞被诛杀后,皇上赏赐给他二百户实封和五百段布帛。皇上觉得之前的赏赐太少了,又亲笔写信说:“魏知古去年十月之前,多次进言劝谏,总是竭尽忠诚,奸臣图谋不轨,他都预先报告了征兆。他侍奉君主的态度,实在值得称赞,再赏赐他一百户实封吧!”那年冬天,皇上派他去东都担任吏部尚书,觉得他非常称职,又亲笔写道:“你作为宰相,前往东都主持大选,对官员的任命,关系重大。你能够革除弊端,不徇私情,公正办事,意志坚定。镜子擦亮了,就能分辨美丑;秤砣放平了,就能衡量轻重。我远在京城就听说了你的政绩,非常高兴。现在赏赐你一套衣裳,以表达我的赞赏。”

开元元年,官职改名了,改叫黄门监。第二年,他又回到京城,皇上经常向他请教,对他特别好,没多久就升他当了紫微令。可惜姚崇很嫉妒他,暗地里使坏,说他坏话,结果把他贬成了工部尚书,免去了他的宰相职务。三年后他就去世了,那年六十九岁。御史大夫宋璟听说后感叹道:“叔向是古代正直的代表,子产是古代仁爱的典范,能够兼具这两种品质的人,大概只有魏公了。” 皇上追赠他幽州都督的官职,并谥号为“忠”。

魏知古一开始是黄门侍郎,他推荐了洹水县令吕太一、蒲州司功参军齐璟、前右内率府骑曹参军柳泽。后来当了吏部尚书,他又提拔了密县尉宋遥、左补阙袁晖、右补阙封希颜、伊阙县尉陈希烈,这些人后来都做到很高的官位。当时的人都觉得他有识人之明,他的文集有七卷。

卢怀慎,是滑州灵昌人。他祖上家在范阳,是山东有名的大族。他爷爷卢悊做过灵昌县令,所以他们家就搬到那里去了。卢怀慎从小就为人谨慎,考中了进士,后来做了监察御史、吏部员外郎。景龙年间,他升任右御史台中丞,上书给皇上,陈述当时政事的得失。这里简单记录一下他的三篇奏疏中的其中一篇。

第一篇奏疏里说:臣听说孔子说过:“治理一个国家一百年,就能战胜残暴,去除杀戮。”又说:“如果有人重用我,一个月就能看到成效,三年就能取得显著成就。”所以《尚书》里说“三年考绩”,就是考核官员的功绩。从前子产当郑国宰相的时候,改革法令,公布刑法条文,一年后百姓就唱着歌说:“拿走我的田地来分给别人吧,拿走我的衣服来分给别人吧,谁杀了子产,我就和他一起!”第二年,百姓又唱着歌说:“我有儿女,是子产教导的;我有田地,是子产治理的;子产死了,谁来接替他呢?”最终留下了仁爱的美名,流芳百世。子产是贤人,他治理国家尚且需要多年才能看到成效,更何况那些能力一般的官员呢?

我发现最近州牧、上级官员和关中地区县令们,刚上任就开始治理地方,很少有人能干满四次考核期。在任时间长的也就一两年,短的只有三五个月,就很快被调走了,根本不管他们的政绩如何。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改变,就忙着巴结上司,拼命想升官,完全不顾廉耻。他们哪有时间替皇上宣扬教化,体恤百姓疾苦啊!礼义道德不能推行,风俗人情不能统一,人口因此流散,国库因此空虚,百姓困苦,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这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什么呢?因为百姓知道官员待不久,就不听他们的教导;官员知道升迁很快,就不尽心尽力,只想偷安享乐,只顾着巴结上司,等待升迁。皇上您虽然很勤劳,日夜操劳,但是因为升迁的捷径被打开,上下互相蒙蔽,大家都得过且过,哪里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呢?这就是国家的弊病啊!贾谊说的“蹠盭之病”,那只是小毛病而已。这种弊端长期得不到改正,我担心会发展成严重的疾病,即使用温和的办法也治不好,岂止是“蹠盭”那么简单!

汉宣帝曾经仔细核查官员的功过,兴起教化。黄霸,一位优秀的二千石官员,皇上就增加他的官秩,赏赐他金子,表彰他的才能,却没有把他调到颍川去,这是前朝的好政策。古代那些为官者,子孙都能做官,仓氏、庾氏就是他们的后代。《尚书》上说:“做事不学习古代,怎么能长久地延续下去呢?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说法。”我希望皇上能下令,州都督、刺史、上级官员和关中地区县令等,在任时间不满四次考核期的,不准调动。对那些政绩显著的官员,可以赏赐车马衣裘,或者增加俸禄,或者派使者去慰问,并下发圣旨鼓励他们。如果朝廷有空缺的职位,就提拔他们来鼓励有才能的人。那些政绩平平或者贪赃枉法的官员,就让他们回家种地。这样才能显示出朝廷赏罚分明,那么天下百姓都会改过向善了。做到这些好处,改正这些弊端,很容易,皇上您为什么不愿意去做呢?

其二曰:

我听说《尚书》里说:“唐尧、虞舜时代,官职设置精简,只有百官;夏、商时期官职数量翻倍,但也能够治理好国家。”这就是精简官职的道理。书中又说:“官职不必都设置齐全,只要有才能的人就行。”还说:“不要让官职空缺,上天会派人来代替。”这就是选官用人的道理。

我私下观察到,京城各部门的员外官,职位堆积如山,许多部门的员外官数量比以往多了几十倍,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官职不必都设置齐全,而现在却多余;人代替上天,却治理不好事务。大量任命官员,毫无益处,每年俸禄支出高达上亿万,白白耗尽国库,这怎么能成为治理国家的根本呢?

现在国库空虚,百姓困苦,从河、渭运送粮食到京城,公私损耗难以计数。更何况边疆还不平静,战争仍在继续,节约开支、爱护百姓,正是当务之急,现在却增加官职、扩大开支,这怎么能说是时候呢?万一发生水旱灾害,税收减少,国库没有积蓄,京城的粮仓也没有储备。或者边境需要防守,军队远征;或者歉收,需要赈灾。这些都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事,陛下将如何应对呢?《书》上说:“不要轻视人事,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危险;不要安于现状,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危险。”又说:“看不到这个图谋。”这些都是谨慎细微的深刻道理。

我私下观察到,员外官中,有的德高望重,有的曾做过高官,有的精通法律条文,有的熟悉政务,都是一时之才。但他们很多人都没有实际工作,只是空领俸禄,埋没了他们的才能,没有发挥他们的作用,虽然职位很高,却不能尽职尽力。周朝称赞有才能的人多,汉朝说得到人才,难道情况就是这样吗?肯定有不同之处。我希望将那些有才能、有见识、大家都知道的,能够胜任州牧、县令及上级佐官的员外官,都提升起来,让他们到各地去施展才能,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对于那些年老体弱或无法胜任工作的,都应该让他们退休,这样才能让贤能和无能的人区别开来。这是当务之急,怎么能说难以实行呢?

其三曰:

我听说啊,那些品德高尚的官员,他们的功绩比猛火还要炽烈;而那些贪婪腐败的家伙,他们带来的祸害就像大风一样厉害。所以说,那些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官员,是政治上的蛀虫,最应该清除!我私下里发现,很多内外官吏,不遵守法令,公然贪污受贿,侵吞百姓的钱财,残酷地压榨人民,这些罪行证据确凿,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可是一转眼他们又恢复了原来的官职。就算被降了级,表面上受了惩罚,但很快又会被委以重任,管辖一方。就算被贬到江淮、岭南、塞外这些偏远的地方,稍微惩戒一下,但他们依然我行我素,贪赃枉法,很少有人真正悔改,朝廷却还委以重任,这就像等待黄河水清一样没指望。

我听说,明智的君主对待百姓,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偏袒一方。如果把犯了罪的官员派到边远地区做官,那就是徇私枉法,偏袒近臣而遗弃远方百姓了。那些被降职的人,很少有人能反省自己,他们往往自暴自弃,变本加厉地作恶。那么那些偏远的小州郡,蛮荒之地,凭什么要遭受这些坏官吏的祸害呢?他们又怎么能够享受到圣明的教化呢?以前,孟尝君廉洁明智,被任命为合浦太守;隐子清正廉洁,被任命为番禺太守;郅都镇守朔方,耿恭镇守疏勒。这些地方都非常偏远,朝廷却一定要选择贤良的官员,以安定和发展为首要目标,怎么会因为遥远而忽略呢?

更何况边疆地区,各民族杂居,地势险要,远离朝廷,容易发生动乱,难以安定。更需要委派循良的官员去安抚和治理。如果派去的官员能力不行,贪污残暴,欺压百姓,盘剥各民族,轻则导致百姓流亡,重则引发盗贼起义。由此可见,不能用平庸的人才,更何况那些奸诈的官员呢!那些内外官吏,只要犯了贪污受贿的罪行,经查实属实的,我希望陛下下令,让他们永远失去做官的机会,十几年内都不准他们再进入仕途。《尚书》上说:“表彰贤良,黜退奸邪”,这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不这样做,对邪恶势力犹豫不决,而对那些有能力的好官却不能及时提拔重用,那些贪污受贿的人却侥幸升官,那么赏罚不明,谁还会安心为国效力呢?

追求名利之风就会盛行,廉耻之心就会逐渐丧失,如果不去堵住这个源头,祸害就会越来越严重。奏疏没有被采纳。后来,他官至黄门侍郎,被封为渔阳伯。

公元714年,我跟魏知古大人一起在洛阳负责选拔官员的事儿,没多久就被朝廷召回,当上了同中书门下三品官。715年,我升职当了黄门监。那时候我跟姚崇大人一起负责枢密院的事务,我觉得自己能力不如他,所以凡事都谦让,大家伙儿都叫我“伴食宰相”。716年,我又兼任了吏部尚书。那年秋天,我病重了,多次上奏请求退休,皇上批准了。十几天后我就去世了,朝廷追赠我荆州大都督的官职,谥号文成。临死前,我上了一道奏折:

“臣我本来没什么才能,却蒙受皇恩,在枢密院多年任职。报效国家的决心一直都有,但推举贤才的愿望却始终未能实现。辜负了您的恩情,我日夜惶恐不安。我现在病得很重,快要不行了,就像大雁飞走一样,再也回不来了,但我对朝廷的忠心,希望能让皇上知道,就像哀鸣的鸟儿一样,恳请皇上明察。”

宋璟大人为人正直,意志坚定,文采出众,见识广博,办事只讲原则,从不阿谀奉承,朝野上下都认为他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李杰大人勤奋刻苦,为人正直,公事总是尽心尽力,是当世难得的人才,大家都赞扬他。李朝隐大人品行端正,才华横溢,遵守法度,为人刚正不阿,对皇上忠心耿耿,堪称模范臣子。卢从愿大人清廉谨慎,办事细致周到,始终如一,朝野皆知,这样的人才非常难得。他们都是皇上器重的大臣,是盛世的好官。只是他们以前在工作中偶尔有过一些小过失,结果受到的处罚却很重,被贬谪得很远。虽然时间不长,但处罚的力度却很大,希望皇上能宽恕他们,逐渐提拔重用他们。

我听说啊,黄帝之所以能衣裳垂范,天下太平,是因为他任用了有才能的人;尧帝之所以能天下大治,是因为他任用了稷和契。再说,朝廷是国家的根本,贤良之士是社会风气的源头,选对了人,国家就能兴盛,选错了人,国家就会衰败。我经常看到陛下您为国家操劳,努力寻找治理国家的道理,谨慎地选择官员,一定要他们尽职尽责,让有才能的人都能得到重用,不让任何人才被埋没。所以才能年年丰收,社会安定,这都是陛下您善于用人的功劳啊!我不是木头石头,早就明白您的圣意,虽然快死了,但还觉得没报答您的恩情。我临死前说这些话,也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皇上您对我的话非常赞赏。我平时生活简朴,不贪图钱财,用的东西穿的衣服,都没有金玉丝绸之类的华丽之物。领到的俸禄,都及时分给了别人,家里一点积蓄都没有,妻儿都过得很贫困。后来,皇上您将要到东都去,四门博士张星上奏说:“怀慎为人忠诚正直,始终如一,不给他一些赏赐,不足以鼓励更多人向善。”于是皇上就下令赏赐我家布匹一百匹,米粮二百石。第二年,皇上您回到京城,在城南打猎,路过我的小宅子,看到家人正在设斋祭祀,皇上您见我们家境贫寒,又赐给我一百匹绢。还派中书侍郎苏颋为我写碑文,并且皇上您亲自题字。

子奂这个人啊,从小就品行端正,做官期间一直以清廉著称。在开元年间,他当过中书舍人、御史中丞、陕州刺史。开元二十四年,玄宗皇帝到京城,路过陕州的时候,特意考察了他的政绩,觉得他做得不错,就在官署的厅堂里题词就走了。这首赞词是这么写的:“专城之重,分陕之雄。人多惠爱,性实谦冲。亦既利物,在乎匪躬。斯为国宝,不坠家风。”没多久,他就升任兵部侍郎。

天宝年间刚开始的时候,他被任命为晋陵太守。当时南海郡的地理位置优越,水陆交通便利,而且矿产资源丰富,之前的太守和五府节度使刘巨鳞、彭杲都因为贪污巨款而被处死。朝廷就破格任命子奂为南海太守。他到任后,那些贪官污吏都老实多了,老百姓也安居乐业了。人们都说,从开元年间开始的四十年里,广府节度使中清廉的只有四个人:宋璟、裴伷先、李朝隐和子奂。就连负责管理海外贸易的宦官,在他手下也不敢违反法纪。后来,他还被提升为银青光禄大夫。三年后,他升任尚书右丞,后来去世了。

他的弟弟子弈,也以清廉闻名,当过御史中丞,最后为国捐躯,这事儿记载在《忠义传》里。子弈的儿子子杞,在德宗时期官至宰相,他的事迹另有记载。

源乾曜,是相州临漳人,是隋朝比部侍郎源师之的孙子。他父亲源直心,在高宗时期担任司刑太常伯,因为犯事被流放到岭南,最终客死他乡。源乾曜考中了进士,景云年间,官职一步步升迁到谏议大夫。当时朝廷已经很久没有举行公卿百官参加的三九射礼了,源乾曜就上书皇帝说:“圣明的君王教化天下,一定要制定礼仪来规范人们的行为,人们的行为端正了,才能孝顺家庭,忠诚于国家。这是治理天下的根本之道,不能丢弃。所以说,君子三年不举行礼仪,礼仪就会败坏;三年不举行音乐活动,音乐就会衰败。我私下认为,古代选拔人才,首先考察射礼,以此来观察他们的和谐容貌,并不是为了图一时之乐。射礼,可以分辨正邪,观察德行,用于祭祀,抵御外敌。古代先哲圣王,没有不继承和沿袭射礼的。我私下观察,这几年射礼废弛不用了,可能是主管部门吝啬费用,导致大射礼无法正常举行。我认为,比起节省的那些钱财,保持礼仪才是更重要的。就像孔子说的那样:‘你爱惜的是羊,我爱惜的是礼仪。’现在天下太平,日月光明,我希望春秋两季都能举行大射礼,让圣人的教诲能够世代传承,那天下百姓就万分幸运了。” 不久后,源乾曜被外放为梁州都督。

开元初年,邠王府的一些官员犯了法,皇帝下令左右寻找合适的人选担任王府长史,太常卿姜皎推荐了源乾曜,说他为人清廉,有处理政务的能力。于是皇帝召见了他,和他谈话。源乾曜神态清爽,回答问题条理清晰,皇帝非常高兴,就任命他为少府少监,兼任邠王府长史。不久后,他又升迁为户部侍郎,兼任御史中丞。没过多久,他又升任尚书左丞。开元四年冬天,他被提升为黄门侍郎,并参与政事,担任同紫微黄门平章事。十几天后,他和姚元之一起被罢免了知政事之职。

皇上到东都巡视,任命李乾曜为京兆尹,兼任京师留守。李乾曜的施政风格宽松简便,不严厉却井井有条。有一次,宫里的一只白鹰飞走了,找不到踪影,皇上命令京兆府全力搜捕。没多久,白鹰在野外找到了,结果它挂在灌木丛里死了。负责搜捕的官员害怕因此受罚,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李乾曜慢条斯理地说:“事情有偶然性,鹰死也是常理,皇上仁慈明智,不会因为这事怪罪你们。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我一人承担,你们不用害怕。”于是他主动向皇上请罪,说自己没有完成任务。皇上一点都没责怪他,大家都很佩服李乾曜临危不惧,并且能够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在京兆尹任上三年,政令始终如一。

八年春天,李乾曜再次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不久又加封银青光禄大夫,升迁为侍中。过了很久,他上书皇上说:“我发现那些有权势的人家都争着在京城做官,而有才能的人却大多被派到外地任职,这与王道所提倡的公平分配不符。我的三个儿子都在京城做官,我想把其中两个调到外地去,以体现公平的原则。”皇上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把他的儿子李弼从河南府参军调到绛州做司功,把儿子李絜从太祝调到郑县做尉。皇上为此下诏说:“源弼等人,父亲在朝廷做高官,却能谦虚谨慎,担心朝廷官员都聚集在京城,顾虑到人才没有得到妥善安排,率先为百官做出榜样,推崇这种谦让的美德,主动请求把他们的官职调到外地,并且还降了他们的官职。古书上不是说过吗:‘晋国的范宣子谦让,他下面的官员也都跟着谦让。’‘晋国的人民,因此而团结和睦。’这种做法如果能推行下去,仁义之道还会远吗!”于是皇上命令文武百僚中,父子兄弟三人同时在京城做官的,要根据他们的官职高低进行调整,安排他们到外地任职。因此,有很多公卿子弟从京城调到外地做官,有百余人之多。

不久,又有人上书皇上说:“国家的执政大臣,应该与国家同甘共苦,如果不能稍微给他们一些优待,怎么能指望他们尽心尽力呢?”十年十一月,皇上命令中书门下省给三百户实封,从李乾曜和张嘉贞开始。

话说,乾曜跟着皇上去了东封祭祀回来后,被任命为尚书左丞相,还兼着侍中这个职务。乾曜在朝廷当政十年,当时张嘉贞、张说先后担任中书令,乾曜一点儿都不跟他们争权夺利,凡事都推让给他们。后来李元纮、杜暹掌管政事,乾曜就更不参与什么决策了,只是签个字应付了事。一开始,乾曜是因为姜皎推荐才被提拔重用的;可后来姜皎犯了错,被张嘉贞挤兑,乾曜竟然没帮他一把,当时很多人因此批评他。开元十七年夏天,他辞去了兼任侍中的职务。那年秋天,他被提升为太子少师,因为祖上有人做过少师,他推辞了,最后被任命为太子少傅,还被封为安阳郡公。开元十九年,皇上到东都去,乾曜说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随驾,就留在京城养病。那年冬天,乾曜去世了,皇上追赠他幽州大都督的称号,并在洛阳城南门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哀悼仪式,还停朝两天。

乾曜的孙子光裕,也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做官清廉谨慎,对几个弟弟都很好,兄弟情深,名声很好。他一开始是中书舍人,和杨滔、刘令植等人一起参与修订了《开元新格》。后来历任刑部、户部侍郎,尚书左丞,最后升迁到郑州刺史,大家都说他是个好官。没多久,他也去世了。光裕的儿子洧,从小就很有才干。他家风很好,朋友们都很敬重他,官职也做得越来越高。天宝年间,他先后担任给事中、郑州刺史、襄州刺史、本道采访使。安禄山造反,攻打东京的时候,朝廷任命洧为江陵郡大都督府长史、本道采访防御使,还让他代理御史中丞的职务;同时派兵部郎中徐浩担任襄州刺史,负责襄州的防御,以抵御安禄山。可惜的是,洧在镇守边疆的时候去世了。

李元纮,他祖上是滑州人,世代居住在京兆万年县。本来姓丙。他曾祖父丙粲,隋朝大业年间当过屯卫大将军。当时关中地区贼寇四起,隋炀帝派丙粲去京城以西的二十四郡追捕盗贼,丙粲善于安抚百姓,很得人心。后来义军进入关中,丙粲率领他的部下归顺了义军,被任命为宗正卿,封为应国公,还赐姓李氏。李家祖上跟高祖皇帝有旧交情,所以特别受恩宠,后来又升迁为左监门大将军,因为年纪大了,特许他骑马在宫里巡视。八十多岁去世,谥号为明。他祖父李宽,高宗皇帝当政的时候做过太常卿,另外还被封为陇西郡公。他父亲李道广,武则天当政的时候做过汴州刺史。那时候突厥和契丹经常侵扰河北,还征调河南各州的兵力,百姓都很恐慌。李道广既能严厉执法,又能体恤百姓,治理得很好,百姓都很安定,汴州城里一个人都没逃。后来他升迁到中央当了殿中监、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多次被封爵,最后封为金城县侯。去世后,追赠秦州都督,谥号为成。

李元纮家世显赫啊,祖上几代都是朝廷重臣。他曾祖父丙粲,那可是隋朝的大将军,还被皇帝派去剿匪,结果不仅把匪寇抓住了,还把老百姓的心也抓住了,后来还跟着义军投降,直接被赐了姓李,还封了官。他祖父李宽也是高官,他父亲李道广更是厉害,在武则天时期当汴州刺史,那可是个乱世,突厥契丹打仗,老百姓都跑光了,就他管的汴州,愣是没一个人逃,这本事,绝了!后来还升官加爵,死后还追封了更高的官位,真是了不起的一家人!

元纮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为人谨慎厚道。一开始他在泾州当兵曹,后来升迁到雍州当司户。那时候太平公主跟寺庙因为水磨坊的事儿起了冲突,公主当时正得宠,权势很大,所有官吏都巴结她,唯恐得罪。可元纮却判决把水磨坊还给寺庙。雍州长史窦怀贞很害怕太平公主的势力,就催促元纮改判,元纮在判决书上大大地签了字,然后说:“南山或许可以移动,但这判决书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他坚持原则,毫不动摇,窦怀贞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没多久,元纮调任好畤县令,后来又升迁到润州司马,他到哪儿都能做出一番成绩。

开元初年,他升迁三次,最后当上了万年县令,他治理地方公平公正,不严厉却井井有条。不久,他又被提拔为京兆尹,接着又接到圣旨,让他整治三辅地区的水利。那些达官贵人、有权有势的人家,都在河道边上私自修建水磨坊,破坏农田灌溉。元纮下令把这些水磨坊全部拆掉,老百姓因此得到了很大的好处。后来他又先后担任了工部、兵部、吏部三侍郎。开元十三年,户部侍郎杨玚和白知慎因为财政支出方面出了问题,都被贬为刺史。皇上要宰相和朝廷官员推荐合适的人选担任户部侍郎,很多人推荐了元纮。本来皇上想直接让他当户部尚书,但大臣们觉得他资历尚浅,不适合直接升这么高,于是就先给他加了个中大夫的官衔,然后任命他为户部侍郎。元纮上任后,就上书陈述民间疾苦和当时的政务得失,皇上非常高兴,赏赐了他一套衣服和二百匹绢。

第二年,元纮被提拔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久,他又被加封为银青光禄大夫,并被赐爵清水男。元纮为人清廉俭朴。他当了官以后,稍微抑制了那些争权夺利的人,那些一心想往上爬的人都很忌惮他。当时朝廷刚取消京兆府的职田,有人建议在关中地区设置屯田,以充实国库。元纮却建议说:“军国大事和地方事务不一样,朝廷和地方的制度也不一样。如果有人闲着没事干,土地又荒废着不耕种,那就让闲人去耕种荒地,减少运输费用,就能充实军粮,这就是屯田的好处。现在百官退下来的职田,分散在各个县里,根本收拢不起来;老百姓的私田,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耕种的,也不能征用。如果要设置屯田,就必须进行公私土地交换,还要征发民夫,征发民夫就会耽误他们的农活,免除徭役又会造成国家的赋税不足。在内地设置屯田,是古时候没有的,得不偿失,恐怕不可行。”他的建议最终被采纳。

首先,吴兢以前是左庶子,负责修史,写了《唐书》一百卷和《唐春秋》三十卷,但还没写完,因为家里人去世了,他就辞官回家守孝去了。后来,他又上书皇上,请求继续完成他的史书,皇上就特别批准他去集贤院继续完成这项工作。等张说退休后,皇上又让他在家修史。

元纮就上奏说:“国史啊,是记录皇帝的功过是非,国家政事的得失,书中一个字的褒贬,都会影响后世千年的评价,这是历代贤臣都觉得很难做好的事情,绝非易事。现在张说在家修史,吴兢又在集贤院整理史料,这样一来,国家的大事记就分散在好几个地方了。再说,太宗皇帝特意设立史馆,而且设在宫中,就是为了重视这项工作,并且保密嘛。我希望让张说他们都到史馆去一起研究、整理史料,这样史书就有依据了,以前的制度也不会丢了。”皇上同意了他的建议,就下令让张说和吴兢一起到史馆去修史。

元纮在朝廷做官很多年,家里的房子和仆人马匹都一直很简陋,从来不修饰打扮,他得到的赏赐也都分给了亲戚。右丞相宋璟曾经很欣赏他,经常对别人说:“李侍郎看重宋遥的才能,罢免了刘晃贪污的官职,自己位居宰相,家里却没什么积蓄。即使是春秋时期的季文子,道德操守也比不上他啊!”后来他和杜暹在很多事情上意见不合,关系闹僵了,甚至互相弹劾对方,皇上很不高兴,因此罢免了他的政事官职,让他去曹州当刺史。因为生病,他就辞官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户部尚书,然后又请求退休。二十一年后,他的病好了,又出来担任太子詹事,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追赠太子少傅,谥号文忠。

杜暹,是濮州濮阳人。他爸爸杜承志,在武则天当政初期当过监察御史。那时候,怀州刺史李文暕因为是皇室宗亲,比较亲近皇权,结果被仇家告了一状。杜承志当时挺身而出,把李文暕给弹劾了。没多久,李文暕自己犯了事儿,杜承志也因此被牵连,被贬官到方义县当县令。后来一步步升迁,做到天官院郎官。后来因为牵扯到一些罗织罪名的事情,杜承志害怕了,就称病辞官回家,最后死在了家里。从杜暹的高祖到杜暹,五代人住在一起,杜暹特别孝顺,对继母特别孝敬,出了名。

杜暹一开始考中了明经,被任命为婺州参军。任期满了将要回乡,婺州的官吏送给他一万多张纸,杜暹只收了一百张,其他的都还回去了。当时和他一起在州里做官,要离开婺州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叹说:“以前清廉的官员,收受一文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杜暹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久,杜暹被任命为郑县尉,又因为清廉正直而被上级赏识。华州司马杨孚,是个正直的官员,非常欣赏和器重杜暹。后来杨孚升迁到大理寺正,杜暹因为公务上的事情被送交法司,面临处罚。杨孚对别人说:“如果像杜暹这样清廉的尉官都获罪了,那正直的官员还有什么动力呢?” 杨孚特意向执政者推荐了杜暹,因此杜暹被提升为大理寺评事。

公元716年,他升职了,当上了监察御史,还被派去碛西地区检查军队驻扎的情况。那时候,安西副都护郭虔瓘和西突厥可汗史献、镇守使刘遐庆这些人关系搞得很僵,互相告状,皇帝就派他去调查事情的真相。当时他已经回到凉州了,接到圣旨后又赶往碛西,顺便还去了突厥人的营地,调查郭虔瓘他们犯了什么错。突厥人送给他很多金子,想贿赂他,但他坚决没收。他身边的人劝他说:“您远道而来,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可不能得罪突厥人啊!”没办法,他只好收下金子,但偷偷地埋在了帐篷底下。等出了突厥人的地界,他就上报朝廷,让朝廷派人去把金子收回来。突厥人吓坏了,赶紧骑马追过来,但没追上。

后来他升了好几级,当上了给事中。他继母去世后,他辞官回家守孝。公元724年,安西都护张孝嵩调任太原尹,有人推荐他去安西做官。西域的各族人民都很佩服他的清廉正直,非常想念他,朝廷破例提拔他当了黄门侍郎,还兼任安西副大都护。他一个人骑着马就上任去了。

第二年,于阗王尉迟眺偷偷地勾结突厥和其他一些国家,密谋叛乱,他暗中知道了这个阴谋,立刻带兵抓住了尉迟眺,把他杀了,还诛杀了他的同党五十多人,重新立了一个于阗王,于阗地区这才安定下来。因为他立了大功,朝廷又给他加了官,封他为光禄大夫。他在安西待了四年,认真地安抚将士,不怕吃苦,深受当地各族人民的爱戴。

十四年的时候,皇上任命张暹担任中书门下平章事,还派使者去迎接他。张暹去拜见皇上后,皇上又赏赐给他二百匹绢、一匹马和一套宅子。后来,他和李元纮处不好,被免去宰相职务,外放去荆州大都督府当长史。之后他又历任魏州刺史、太原尹。

二十年,皇上到北都去,任命张暹为户部尚书,并且让他跟随一起进京。皇上到东都巡幸时,又任命张暹为京师留守。张暹就利用轮换的卫兵,修缮三宫,加固城墙,亲自巡查,从不懈怠。皇上听说后很高兴,下诏书说:“你一向以清廉正直著称,又勤于政务。自从你担任留守以来,每件事都做得很好,政事清明,百姓受益。城墙宫殿都修缮得很好,而且都取得了成果,你没有因此劳累百姓。非常好,非常好,这让我很欣慰!”没多久,张暹就接替李林甫担任礼部尚书,后来被封为魏县侯。二十八年,张暹去世,享年六十多岁,皇上追赠他为尚书右丞相。

张暹在家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对同母异父的弟弟张昱特别好。但他其实没什么学问,在朝堂上议事的时候,谈论的内容都比较浅显。他一直以清廉勤政节俭为己任,有时候也装装样子。他年轻的时候就发誓,一辈子不接受亲友的馈赠。他死后,皇上非常惋惜,派使者到他家料理丧事,还赏赐给他家三百匹绢。尚书省和以前他的下属送来的祭奠礼物,他的儿子张孝友按照他父亲生前的约定,全都拒收了。太常寺给他谥号为“贞肃”。右司员外郎刘同升、都官员外郎韦廉认为张暹有忠孝的美德,“贞肃”这个谥号不能完全体现他的功德,建议重新商议。太常博士裴总坚决地说:“杜尚书过去穿着丧服上任,虽然说是为了国家,但也不能算孝顺。请还是按照原来的谥号定下来吧。”张孝友又上奏皇上,皇上就让有关部门重新仔细商议,最终定谥号为“贞孝”。

韩休是长安人。他伯父韩大敏,武则天当政初期是凤阁舍人。当时梁州都督李行褒被属下诬告谋反,武则天就派韩大敏去梁州调查。有人劝韩大敏说:“李行褒和武则天身边那些李姓权贵关系密切,太后本来就想弄死他,你要是突然不按她的意思办,后果不堪设想,你还是为自己想想吧!” 韩大敏却说:“怎么能为了自己活命而去陷害一个无辜的人呢!” 最后,他奏请为李行褒洗清冤屈。结果武则天又下令让御史复查,最终还是定了李行褒的罪,韩大敏因为调查失实,又因为知道李行褒谋反却没上报,被判处同罪,赐死在家。韩休的父亲韩大智,官做到洛州司功。

韩休从小就有很好的文采,第一次参加制举考试就考中了,后来升迁到桃林县丞。他又参加了贤良方正科的考试。唐玄宗当政的时候,韩休在东宫(太子宫)任职,玄宗亲自询问国政,韩休的策论和校书郎赵冬曦一起被评为乙等,于是被提升为左补阙。不久,他升任主爵员外郎,之后又升任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兼任知制诰,最后外放担任虢州刺史。当时虢州地处长安和洛阳之间,皇帝无论在长安还是洛阳,虢州都是近在咫尺的州郡,经常被强征各种税赋和草料来供应皇家的马厩。韩休上奏请求平均分配到其他州郡,中书令张说反驳说:“如果只让虢州免除,那就要把这些负担转移到其他郡县,地方长官想要徇私枉法,这是国家制度所不允许的。” 然后就下令不准韩休的请求。韩休坚持再次上奏,同僚劝他说:“你再上奏一定会触怒当权者。”韩休说:“身为刺史却不能为百姓解决困难,这算什么官?就算因此得罪皇上,我也心甘情愿!” 最后,他坚持上奏,终于让虢州免除了这项苛捐杂税。一年多后,韩休母亲去世,他辞官回家守孝,坚持要按照礼制完成丧事,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工部侍郎,仍然兼任知制诰,后来又升任尚书右丞。

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裴光庭死了,皇帝让萧嵩推荐个人顶替裴光庭的职位。萧嵩大力推荐韩休,说他品行端正,于是韩休就当上了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休为人正直,不追求升官发财,他一上任,就符合了当时人们的期望。

没过多久,万年县尉李美玉犯了错,皇帝要把他流放到岭南。韩休站出来说:“李美玉官职低微,犯的错也不算大,现在朝廷里还有大奸臣没处理,怎么能舍弃大的去抓小的呢!我私下认为,金吾大将军程伯献仗着皇帝的宠信,到处贪污受贿,他的房子、车子、马匹都僭越奢华,太过分了。我请求先处理程伯献,然后再处罚李美玉。”皇帝一开始不同意,韩休坚持说:“一个小小的李美玉都不能放过,程伯献这么大的贪官难道能不管吗!陛下如果不处理程伯献,我就不敢奉诏流放李美玉。”皇帝看他态度坚决,就同意了。其实一开始,萧嵩推荐韩休是因为觉得他好控制,没想到韩休上任后,在政事上多次纠正萧嵩的错误,结果两人关系就闹僵了。宋璟听说后感叹道:“没想到韩休竟然能做到这样,这是仁者之勇啊!”

那年夏天,韩休被加封为银青光禄大夫。十二月,他升任工部尚书,辞去了宰相的职务。开元二十四年,他又升任太子少师,被封为宜阳子。开元二十七年,韩休去世,享年六十八岁,追赠扬州大都督,谥号文忠。到了宝应元年,他又被追赠为太子太师。

子洽、子洪、子汯、子滉,这几个兄弟都很优秀,有学问,气质高雅。子洽,在唐玄宗天宝年间初期担任殿中侍御史,后来去世了。子洪,当上了司库员外郎。子洽的弟弟子浑,被任命为大理司直。御史大夫王鉷犯了法,家产被抄没,子洽的哥哥子浩当时是万年县主簿,负责查抄王鉷的家产,但他隐瞒了一些东西,被京兆尹鲜于仲通发现,结果被流放到循州。子洪、子汯因为这件事也受到了牵连,被贬官。后来遇到大赦,子洪被调到华州担任长史。

安史之乱爆发后,西京(长安)失守,子洪被叛军俘虏,叛军还给他官职,准备委以重任。但是,子洪和他的哥哥子浩,以及弟弟子汯、子滉、子浑一起逃到了山谷里,准备投奔朝廷军队。到了山谷口,子洪、子浩、子浑以及子洪的儿子,一共四个人都被叛军抓住了,最后在闹市被杀害。子洪生前人缘很好,当时很多人都认识他,听说他死了,都掩面哭泣。肃宗皇帝听说他这个重臣能够忠义赴死,追赠他为太常卿。子浩追赠吏部郎中,子浑追赠太常少卿。子汯,在上元年间担任谏议大夫。子滉、子洄,他们的事迹另有记载。

裴耀卿,是赠户部尚书裴守真的儿子。他从小聪明过人,几岁就会写文章,很小就参加了童子试。年轻的时候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不久又到睿宗的王府当典签。当时睿宗在藩地,非常器重他,让他和丘悦、韦利器轮流值班,随时可以咨询,王府里的人都称他为“学直”。睿宗登基后,裴耀卿被任命为国子主簿。开元初年,他升迁到长安令。长安以前有一种户口和市税的制度,老百姓很苦。裴耀卿上任后,命令从富裕人家预先收取税款,这样就避免了奸商从中牟利的情况,对官府和百姓都有好处。他在长安令的职位上干了两年,既严厉又宽厚,做得恰到好处。他离任后,长安百姓都很怀念他。开元十三年,他被任命为济州刺史。那一年,皇帝东巡,济州在必经之路上,路途遥远,而济州人口又少,裴耀卿亲自规划安排,妥善地完成了任务。当时皇帝经过十多个州,裴耀卿被认为是安排得最好的。他又先后担任宣州、冀州刺史,都有政绩,后来升任户部侍郎。

话说二十年前,礼部尚书、信安王祎奉旨去讨伐契丹,朝廷还任命耀卿当他的副手。紧接着,朝廷又命令耀卿带着二十万匹绢,分发给那些立下战功的奚族官兵,要他直接到各个部落去发放。耀卿跟大家说:“这些蛮夷贪婪残暴,眼里只有利益,根本不讲道义。现在带着这么多钱财深入敌境,不得不防啊!”于是他下令提前出发,兵分几路,互相策应,结果一天之内就把绢都发放完毕了。当时突厥和室韦的军队正埋伏在险要的地方,打算打劫他们,结果耀卿已经安全回来了。

那年冬天,耀卿升任京兆尹。第二年秋天,连日大雨导致庄稼歉收,京城粮食价格飞涨。皇上打算去东都,特意召见耀卿,问他有什么办法解决粮食问题。耀卿回答说:

臣听说啊,以前的圣明君王,也经常遇到灾害,但他们总是施恩惠,救济百姓,所以老百姓都感激他们,史书上也记载着他们的功德。陛下您仁慈圣明到了极点,日夜操劳国事,稍微有点饥荒,您就非常忧虑,亲自想办法,解救百姓的危难。上天一定会看到您的仁德,更加保佑您,所以说,小小的灾害反而能更加彰显您的圣明。现在您东巡,百官跟随,太仓和三辅地区以前储存的粮食,还有现在各地收上来的粮食,都由重臣分路赈济,估计够用一两年。从东都再扩大漕运,来补充关中地区的粮食。等粮食充足一些,车驾西还,那什么事都能解决了。

我认为,国家的根本在京师,天下万国朝拜,这地位几百年都不会改变。只是因为关中地区地狭,收的粮食不多,万一遇到旱涝灾害,粮食就会短缺。以前贞观、永徽年间,俸禄少,每年转运的粮食不过十几万石,够用就行,所以皇帝才能长期住在京师。现在国力强大了,漕运的粮食比以前多好几倍,还是不够用。陛下多次到东都,就是为了利用那里的粮食储备,这是为了国家的大计,您不怕辛苦,只是为了百姓才这么做,可不是故意想离开京师。如果能扩大陕州的漕运,把粮食运到京城,仓库里常年储存三两年的粮食,那就不用担心旱涝了。

现在全国服役的丁男大约四百万人,每人交纳一百文钱,其中五十文用于军营和仓库等,存放在司农寺和河南府、陕州,用于开支。租米则根据各地远近,自行送往东都。从东都到陕州,河道险峻,只能走陆路运输,粮食运送量就有限。如果能开通河运,把陆路运输变成水路运输,那粮食就足够用了,而且还能节约很多钱。再说,河南租船要等水涨才能运输,江南人也不习惯河运,所以运输途中总有耽搁,时间一长,就容易发生盗窃。我认为应该沿着河道陆续设立仓库。

皇上非常赞同他的意见。不久就提升他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兼任转运使,这事记载在《食货志》里。三年时间,运送了七百万石粮食,节省了三十万贯钱。有人劝耀卿(指此人)把节省下来的钱献上去,以显示他的功劳。耀卿说:“这些钱本来就是朝廷的,节省下来也是朝廷的,不能拿来邀功请赏。”于是他就把这些钱上交给有关部门,用于平抑物价和收购粮食。

明年,我升迁到了侍中这个职位。过了二十四年,我被任命为尚书左丞相,后来辞去了知政事的职务,多次被封为赵城侯。那时候,夷州刺史杨浚犯了贪污受贿的罪,被判处死刑,朝廷下令先杖责六十下,然后再流放到古州。我上书劝谏道:

皇上圣恩浩荡,如同天恩普覆万物,仁爱抚育着所有百姓。凡是判处死刑的,都不想让他们死在闹市,而是保全他们的性命,只流放到偏远地区。所以您的统治才能做到刑罚宽松,监狱里没有冤假错案,这在历史上都是少有的盛举。我认为保全性命免于一死,才是最高的仁慈,既能让人感到羞耻又能起到警示作用,为后世留下榜样。如果我对此有所不安,实在不敢沉默不言。

我认为刺史、县令跟其他官吏不太一样,他们是百姓的父母官,是百姓效仿学习的对象。一旦担任了本州的长官,就应该得到终身尊敬。杖责是五刑中最轻的一种,只适用于那些小吏和奴仆,官职稍微高一点的,就可以免受鞭挞。让犯死罪的人用杖责来抵罪,本来就已经很优待了,还要让他们赤身受杖,这实在是太羞辱人了。判处死刑,天下人都能理解,但判处这种羞辱性的刑罚,可能会让人感到耻辱。何况夷州刺史是百姓敬仰的对象,一旦当着属下官员的面,在他背上施以杖刑,让他屈辱拘禁,人们可能会同情他,忘记了免于死刑的恩情,还会感到伤心难过,恐怕这与尊敬官长、劝导良好风俗的初衷相违背。

另外,那些犯了死罪但罪名比较杂乱的,没有杖刑,要经过三次奏报审核之后才能执行死刑。现在却不用经过审核,就匆忙执行杖刑,万一案情还没调查清楚,再加上酷暑难耐,很有可能因为杖刑而死,这就等于在加速他们的处决,不能顺应时节。本来是想让他们活下来,结果却要了他们的命,恐怕这也不是圣明宽恕的本意。我以前多次在州县任职,处理过一些犯了杂罪需要处决的人,每当盛夏酷暑的时候,杖刑后死的人很多,到了秋冬之后,活下来的就多了。所以我恳请皇上,对于刺史、县令在本州执行杖刑,以及在酷暑盛夏时节执行杖刑,都应该暂停或减轻。这样才能体现陛下爱护百姓的德行,让那些本来要死的人都能获得重生的机会。

话说盖嘉运将军打败了突骑施,立了大功,皇上高兴坏了,一下子给他升官加爵,封他做了河西、陇右两地的节度使,还让他去跟吐蕃人打仗。这盖嘉运啊,自从得了皇上的恩宠,就天天吃吃喝喝,乐不思蜀,根本不去管军务。

这时,耀卿上书给皇上,说:“臣听说盖嘉运将军打了胜仗,皇上又把两军都交给他指挥,他确实勇猛果敢,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区区吐蕃小儿,根本不足为虑。但是,臣最近和他一起办事,观察他的行为举止,发现他虽然勇猛,却过于骄傲自大,夸夸其谈,恐怕难以成事。想当年莫敖将军在蒲骚之战中失败,就是因为轻敌冒进,《春秋》里都记载了这个教训,用来警戒后人。我担心盖将军也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很担心。秋天到了,要开始防边了,时间紧迫,管理军队,用人办事,都得讲究方法。现在要出兵,还没定下出发日期,如果临阵磨枪,士兵们都不认识他,虽然能一时冲动取得胜利,但恐怕不是万全之策。何况士兵还没经过训练,不懂军纪,百姓也没得到安抚,将士们也没齐心协力,如果只是靠严刑峻法逼着他们拼命,即使一时取得了战功,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更违背了用兵之道。再说,成千上万士兵的性命都掌握在将军手里,如果不得已而战,那可是要承担巨大风险的。现在他却整天沉迷酒色,享受荣华富贵,这哪里是爱民忧国的样子?皇上一定要仔细考虑啊!如果不能更换将领,那就请皇上赶紧让他出发,并下达严厉的命令,督促他认真作战。”

皇上看了奏章后,赶紧催促盖嘉运去打仗,结果呢,盖嘉运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唐玄宗天宝元年,他升任尚书右仆射,没多久又升任尚书左仆射。一年后就去世了,享年六十三岁,朝廷追赠他太子太傅的职位,谥号为“文献”。他儿子叫综,做过吏部郎中。综的儿子就是佶。

佶,字弘正,从小就很有文采,很会写文章。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校书郎,后来升迁,被派去蓝田县当县尉。当时朝廷下令京城附近各县都要修建奉天城,京兆尹严郢这个人做事很严厉霸道,加上朝廷的命令又很紧急,县令下达的命令就像一阵狂风骤雨一样。同县的县尉韦重,他老婆当时正怀孕而且生病了,但他害怕严郢的严厉,不敢因为这事儿请假。佶主动请缨替他,工作完成得一点儿也不耽误,当时大家都非常赞赏他的义举。

后来德宗皇帝南迁,佶赶到皇帝行在之所,被任命为拾遗,后来又升任补阙。李怀光在河中叛乱,朝廷想采取姑息养奸的策略,佶却坚决主张讨伐,皇帝非常器重他,还特意把他叫到身边安慰鼓励。他后来又升迁,做了吏部员外郎,接着又历任驾部郎中、兵部郎中,最后升任谏议大夫。当时黔中观察使韦士宗残暴地对待下属,被当地少数民族赶走了,朝廷就派佶去接替他,结果那些少数民族首领都被他感化了。后来佶因为感染瘴气,坚决请求回朝,被任命为同州刺史。

朝廷又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中书舍人,后来又升任尚书右丞。当时兵部尚书李巽兼任盐铁使,想把盐铁使的衙门建在本衙门里,建筑已经进行了一半了,结果佶上任后,坚决认为这样做不行,于是下令拆除了正在修建的衙门。李巽仗着皇帝的宠信蛮横不讲理,但很佩服佶坚持原则,于是就提拔他做了吏部侍郎。后来因为生病,他被免职,做了国子祭酒,不久又升任工部尚书,然后退休了。元和八年去世,享年六十二岁,朝廷追赠他吏部尚书的职位。佶为人清廉刚正,办事效率高,他结交的朋友,当时都被认为是第一流的人物。他和郑余庆交情特别好,佶死后,郑余庆还穿着朋友的丧服为他守孝,当时士大夫们都称赞他们之间的友谊。

史书上这么说:魏知古、卢怀慎、源乾曜、李元纮、杜暹、韩休、裴耀卿这几位,个个都是很有才能的人,都当过宰相。有的心里想着辅助皇帝,有的致力于推荐人才,有的把自己的儿子外放做官,有的只在关中地区屯田,有的不受少数民族的贿赂,有的坚决弹劾伯献的奸诈行为,有的开凿运河来充实国家财政。这些都是他们做出的政绩,都值得称赞。卢怀慎、李元纮、杜暹三位大人,更是以清廉正直的美名留名史册,是公孙弘那样的人物啊!源乾曜担任的是机密要职,不参与是非之事,只想着保住官位,哪能像那些真正的宰相那样呢?

赞曰:卢怀慎、魏知古、源乾曜,辅佐皇帝,推荐贤才;裴耀卿、韩休、李元纮、杜暹,远离财利,弹劾奸邪。他们清廉正直的事迹记录在史书上,清风正气令人肃然起敬。即使过了万年之后,他们的名字也永远不会被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