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巢父,河北冀州人,字弱翁。他爹叫孔如珪,在海州当个小官儿,后来因为孔巢父的关系,被追赠为工部郎中。孔巢父从小就爱学习,年轻的时候跟韩准、裴政、李白、张叔明、陶沔几个哥们儿一起在徂来山隐居,被人称为“竹溪六逸”。

后来永王李璘在江淮起兵造反,听说孔巢父很厉害,就请他去当幕僚。孔巢父一看这永王造反肯定要失败,赶紧偷偷溜了,这事儿让他一下子名声大噪。

广德年间,有个叫李季卿的当了江淮宣抚使,他推荐了孔巢父,孔巢父就当上了左卫兵曹参军。大历初期,泽潞节度使李抱玉又把他请去当幕僚,后来一步步升官,当上了监察御史,又当了殿中侍御史、检校库部员外郎,最后外放当了归州刺史。

建中年间,泾原节度使孟皞推荐孔巢父担任秘书少监,还兼任御史中丞和行军司马。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汾州刺史,后来回到京城当了谏议大夫,之后又外放,当了潭州刺史兼湖南观察使。 还没等他上任,普王当了荆襄副元帅,又把孔巢父请去当元帅府行军司马,还兼任御史大夫。

话说,巢父大人因为参与平定了泾州的叛乱,皇上德宗皇帝很赏识他,就让他升官,当上了给事中,还让他去河中、陕州、华州当招讨使,专门负责平叛。他屡次献上好计策,打败了叛军,皇上对他赞赏有加。后来,他又兼任了御史大夫,还被派去魏博当宣慰使,负责安抚当地。

巢父大人聪明又善于辩论,他跟田悦手下的兵将们讲道理,揭露田悦造反、残害君臣的罪行,那些士兵们听了都害怕又激动,纷纷表示:“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王法啊!” 后来,田悦设宴款待巢父,酒过三巡,田悦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骑射和武功,说:“要是能用上我,就没有攻不下的城池!”巢父大人就对他说:“如果你真像你说的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不赶紧归顺朝廷呢?你充其量就是一个厉害点的强盗罢了!” 田悦说:“当强盗就叫厉害的强盗,当臣子就要当功臣!” 巢父说:“国家现在正处于危难之中,还得靠你出力来平定呢!” 田悦听了,赶紧起身谢罪。其实田悦造反已经很久了,他手下的兵将们早就厌倦了战争,而且他们都很敬佩巢父大人。

过了几天,田承嗣的儿子田绪因为犯了错,心里怨气很重,正好利用大家对田悦不满的情绪,就暗中策划杀害田悦,然后他和大将邢曹俊等人向巢父大人禀报了这件事。巢父大人看大家都有这个意思,就让田绪暂时负责军务,来平息这场危机。

到了兴元元年,李怀光在河中拥兵自重。七月,皇上再次任命巢父兼任御史大夫,并让他去当宣慰使,安抚李怀光。圣旨一下,李怀光一听巢父以前在魏博当宣慰使,还导致田悦死在了他的帐下,心里害怕巢父会报复他。 而且,当时还有几千朔方蕃兵跟着巢父,这些兵都很骄横跋扈,不服管教。听说要罢免李怀光的兵权,李怀光虽然穿了便服听候发落,但巢父并没有阻止他。 大家都很生气,大声嚷嚷道:“太尉大人,你一点官威都没有了!” 正宣读圣旨的时候,现场一片喧闹,李怀光也不制止,结果巢父和他的副手守盈都被杀害了。皇上听说后非常震惊和悲痛,追封巢父为尚书左仆射,还下令在河中隆重地安葬他,并赐予他的家人大量的布帛、米粮,还给他的儿子授予了正式的官职。他的儿子叫戡、戣、戢。

戡,是巢父兄岑父的儿子。他家里规矩很严,特别看重承诺和忠义。卢从史镇守泽潞的时候,把他招来当书记。卢从史后来越来越骄傲,暗中跟王承宗、田绪勾结,想效仿河朔地区那些节度使,巩固自己的权力。戡每次写文件遇到不合适的言论,就极力劝谏说这样不行,卢从史因此很生气,一年多后,戡就借口生病回洛阳了。后来李吉甫镇守扬州,把他请去当宾客佐吏。卢从史知道了这件事,就上书弹劾戡,请求朝廷贬黜他。宪宗皇帝没办法,只好给他一个卫尉丞的官职,让他在洛阳上班。早些年,贞元年间,藩镇的将领诬告属下官员的,朝廷都不调查清楚就降职处罚。等到戡的诏令下来了,给事中吕元膺坚持要执行,皇上还派使者去安慰吕元膺,圣旨都写好了。结果戡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死后被追赠为驾部员外郎。

戣,字君严。他考中了进士,郑滑节度使卢群把他招来当从事。卢群死了以后,朝廷让戣暂时代理留守府事务,监军使仗着官大就欺负他,戣一点也没屈服。后来他到朝廷当了侍御史,一步步升迁到尚书郎。元和年间初年,他改任谏议大夫,为人正直刚正,很有谏官的风范。他上书论述当时的政事四条,皇帝很高兴地采纳了他的意见。

六年十月,内官刘希光收受将军孙璹的贿赂二十万贯,想以此求得方镇的职位。事情败露后,刘希光被处死。当时吐突承璀因为出兵没有战功,被谏官弹劾,因为牵扯到刘希光的事情,被贬为淮南监军使。太子通事舍人李涉知道皇上对吐突承璀还没完全放弃,想上书为吐突承璀说好话,说吐突承璀是有功劳的,刘希光的事跟他没关系,皇上长期以来信任他,不应该轻易抛弃他。戣是负责递交奏章的官员,李涉把他的奏章交给戣,戣没收,当面斥责了他。李涉只好把奏章送到光顺门。戣极力批评李涉与宦官勾结,说得非常严厉。皇上因此下令贬李涉为陕州司仓。那些得宠的官员听到这事后都害怕,有人暗中警告戣小心。

戣在朝中官员中地位很高,因为为人正直刚正而受到敬畏。不久,他又兼任太子侍读,升迁为吏部侍郎,后来又升任左丞。

九年的时候,信州刺史李位被州将韦岳在监军高重谦面前诬陷,说李位结交方士图谋不轨。李位被追捕到京城,在宫里受审。孔戣上奏说:“刺史犯了罪,应该交给法司审问,不应该在内廷直接定罪。”于是李位被交给御史台。孔戣和三司一起审问,查清了事情的真相。李位喜欢黄老之学,经常修斋做法事,和山人王恭一起炼丹,并没有其他谋反的迹象。因为韦岳的诬告,李位被判死刑,最后被贬为建州司马。当时要不是孔戣据理力争,李位的罪责就难以预料了,大家都称赞孔戣。因为这件事,孔戣也得罪了宫里的大臣,不久就被外放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使。后来他又回到朝廷担任大理卿,之后改任国子祭酒。

十二年,岭南节度使崔咏死了,军队请求朝廷任命新的主帅,宰相推荐的几个人都不合皇帝的心意。皇上在接见大臣的时候,对裴度说:“以前有人上书讨论南海进贡蚶菜的事,写得非常忠正,这个人是谁?你去把他找来。”裴度下去调查,有人说国子祭酒孔戣曾经论述过这件事,裴度就找到了孔戣的奏疏呈给皇上。当天,孔戣就被任命为广州刺史,兼任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

孔戣为人刚正清廉,在南海任职期间,除了正常的俸禄之外,他谢绝一切额外索取。以前担任南海节度使的人,京城里很多有权势的人都托他们买南海的百姓当奴婢,孔戣却一概不受托。他到任之后,就禁止买卖妇女。以前按照诏令祭祀南海神,都是让属下代劳。孔戣每次接到诏令,都亲自冒着风浪前往。韩愈在潮州的时候,还写诗称赞他。当时桂管经略使杨旻、桂仲武、裴行立等人为了邀功,挑起对蛮族的战争,导致岭南地区多年战乱不断。只有孔戣以清廉为政,不追求功名,处理政务公正廉明,使岭南地区恢复了安定。

穆宗皇帝即位后,召孔戣回朝担任吏部侍郎。长庆年间,有人告发孔戣在南海任职时家人受贿,皇上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改任他为右散骑常侍。两年后,又升任尚书左丞。孔戣多次请求退休,皇上就以礼部尚书的职位让他致仕,并下诏书褒奖他的功劳,还命令有关部门每年送给他羊酒,如同汉朝征召贤士的礼仪一样。长庆四年正月,孔戣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子遵孺和温裕兄弟俩,都考中了进士。唐大中以后,他们兄弟俩先后担任要职。温裕做到京兆尹和天平军节度使这么高的位置。遵孺的儿子遵纬,也有记载呢。

戢,字方举,是温裕的弟弟。因为他的叔父巢父为国捐躯,德宗皇帝很欣赏他的忠义,就下诏给他一个儿子安排个正规的官职。于是,戢被授予修武尉的官职。因为他哥哥温戡还没做官,他就坚决请求把这个官职让给哥哥。后来他自己考中了明经,成绩优异,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阳翟尉,之后升任监察御史,再升殿中侍御史,分司东都。当时昭义节度判官徐玟,是个奸诈狡猾的人,帮着从史干坏事。从史后来获罪,孟元阳接任昭义节度使后,还想重用徐玟做幕僚。戢就上书泽潞,把徐玟扣押起来等待朝廷发落,然后上奏朝廷弹劾徐玟,最终把徐玟流放到播州。之后,戢又升任侍御史、库部员外郎。

当初泾州兵变的时候,朱泚任命彭偃为舍人。到了现在,彭偃的儿子彭充符做了鄜坊从事,有人推荐了他的才能,朝廷有关部门把他召到京城。戢对京兆尹裴武说:“朱泚伪造诏书,攻击朝廷,那些都是彭偃写的。这父子俩如此大逆不道,居然不能老老实实躲起来,反而违背道义来邀功请赏,您为什么不效仿季孙行父驱逐莒仆那样,来勉励那些为朝廷效力的人呢?”裴武当天就把彭充符赶走了。

戢后来升任京兆尹,之后外放汝州刺史、大理卿。又外放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当时他哥哥温裕在岭南做官,兄弟俩都担任节度使,朝野上下都赞扬他们。后来他回朝担任右散骑常侍,再次拜京兆尹。那段时间连续几个月大旱,皇上很着急。戢亲自在曲池祈雨,当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雨。文宗皇帝非常高兴,下诏让他兼任御史大夫。大和三年正月,戢去世,追赠工部尚书。

他的儿子温业,也考中了进士。大中以后,也做到了很高的官位。温业的儿子叫温晦。

许孟容,字公范,是长安人。他爸爸许鸣谦,精通《易经》的奥妙,做到抚州刺史,死后被追赠礼部尚书。许孟容年轻的时候就因为文采出名,考中了进士第一名,后来又深入研究《王氏易》再次高中,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后来赵赞当了荆州、襄州等地的黜陟使,就推荐他当判官。贞元初年,徐州节度使张建封把他招去做从事,然后一路升迁,做到侍御史。

李纳带兵驻扎在边境,扬言要入侵。张建封派了好几个人去劝说,李纳根本不听。于是张建封就派许孟容一个人,只带一辆车,去见李纳,跟李纳讲清楚了顺从和对抗的利害关系。李纳当天就派人追回了军队,请求和解。张建封就上奏朝廷,推荐许孟容做濠州刺史。没过多久,德宗皇帝知道他的才能,把他召回朝廷,做了礼部员外郎。

有个公主的儿子,想走后门进弘文馆、崇文馆当学生,许孟容按照规矩没同意。公主就向皇帝告状,皇帝派人来调查。许孟容据理力争,最后还升官了,做了本部门的郎中。德宗皇帝生日那天,在麟德殿接见大臣,让许孟容他们一起上殿,和佛教、道教的代表一起讨论。贞元十四年,他升任兵部郎中。还没到一年,又升任给事中。

贞元十七年夏天,好畤县刮风下冰雹,麦子受损严重,皇帝下令让品级高的官员去调查,结果调查结果不真实。皇帝下诏书要惩罚京兆尹顾少连以下的官员。诏书一下达,许孟容就赶紧上奏说:“地方官员上报的情况不属实,处罚他们降级扣工资已经足够了,这已经是非常宽大的处理了。但是陛下您让高级官员去调查之后,又应该再派一个清廉的官员去复查,这样一来一回的调查,隐瞒的事情就更清楚了。事情应该仔细调查,法律应该严格执行。我今天值班,恳请陛下,如果诏书内容需要仔细斟酌,就请稍等片刻,让我把我的意见陈述清楚。这道诏书也不是很紧急,可以稍作停留。”虽然皇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但是大家普遍认为他的意见是对的。

话说十八年前,浙江东道观察使裴肃死了,朝廷就让代理副使齐总去当衢州刺史。这齐总之前巴结裴肃,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他,想讨好他。结果一下子就升了这么大的官,大家伙儿都议论纷纷,觉得不公平。圣旨一下来,孟容赶紧上奏章说:“陛下,最近因为边疆打仗,有些情况下不得不破格提拔官员。可衢州现在风平浪静啊,齐总也没啥特别的功劳,突然就升他当刺史,大家心里都慌慌的,觉得不可思议。这齐总以前只是个浙东判官,现在圣旨里却说他‘权知留后’,‘摄都团练副使’,以前根本没有这种说法啊!就这么任命他,恐怕不行。如果齐总真有才能,陛下想奖励他,那就直接写明他的功劳,给他升一两级就算了。现在朝中大臣谁也不知道这齐总到底有什么本事,衢州和浙东都是大地方,他却从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直接升到刺史,这会让天下人都觉得不公平,引发民怨。如果我说得不对,请陛下先别发这个圣旨,派人暗中调查一下,这样才能显示朝廷的公正无私。现在齐总的任命圣旨,我连同奏章一起上呈了。” 后来又有谏官也出来批评这事儿,最后皇上就把任命给压下来了。

皇上德宗把孟容叫到延英殿,对他说:“要是我手下的官员都像你这样,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自从给事中袁高批评卢杞之后,朝廷上就很少有人敢直言进谏了。这次大家听到孟容的奏章,都觉得皇上能听取意见,并且很佩服孟容敢于直言敢于担当。

到了十九年夏天,大旱,孟容又上了一道奏折,说:

皇上,我听说您这几个月来一直斋戒,减少饮食,为老百姓操碎了心,还下令官员们四处祈求,祭祀百神,可天还是不下雨,庄稼还没播种下去。难道是祭祀的酒菜有什么问题?祈祷不够诚恳?还是阴阳变化自然而然,丰收歉收早就注定好了?为什么您如此用心,老天爷却还不降甘霖呢?

我仔细研究了古往今来天人感应的事例,发现没有一件不是因为百姓疾苦、国家大事引起的。京城是全国各地汇聚的地方,强干弱枝,这是自古以来的常理。一年下来,税收和地租加起来有一百万贯。我希望陛下立刻下令,全部免除;如果不行,那就免除三分之二。这样,在旱灾的时候,百姓就不会四处逃亡了。如果连播种的希望都没有,还照旧收税,那百姓一定会愁怨逃散,连祖坟都不顾了。我认为,只要您恩泽一下,老天爷就会马上降雨,把灾难变成福祉,这就在一瞬间就能实现。户部掌握的钱,不是度支的年度预算,是用来应付紧急情况的。现在旱灾严重,直接拿出一百多万贯,代替京城百姓一年的赋税,这正是陛下英明的决策,天下人都会为此欢呼赞扬的!

再进一步检查一下各项政务,看看有没有该退还的钱还没退还,该释放的人还没释放,该免除的赋税还没免除,该伸冤的事还没伸冤的,只要有一件,就立刻下令,让有关部门列出清单,三天内向我汇报。凡是该退还、该释放、该免除、该伸冤的,诏书一下达,各地就要立即执行。我认为,这样做了,如果老天爷还不降雨,丰收不来,那可是古来没有的事了。

虽然这件事可能不会马上实行,但人们都会称赞您的英明。贞元末年,因为裴延龄、李齐运等人的诬陷,很多人被贬官流放,十几年都没能调回来。所以当时旱灾的时候,孟容以此事来讽谏皇上。但是,整个贞元年间,很少有人被调回。

孟容因为说话太直白,得罪了人,被调到了太常少卿这个职位。元和年间初期,他升任刑部侍郎、尚书右丞。四年后,他被任命为京兆尹,还被赐予紫袍,这可是很高的荣誉啊!当时有个神策军军官叫李昱,借了长安富人八千贯钱,三年了还没还。孟容派人把他抓起来关押,限期让他还钱,还说:“要是到期还不还钱,就等着死吧!”

从兴元之后,禁军里只要有点功劳,或者跟那些权贵关系好,就能当上护军。所以那些士兵越来越嚣张跋扈,地方官府根本管不住他们。孟容为人刚正不阿,一点也不怕,依法处置他们,整个军队都吓了一跳,纷纷向朝廷告状。朝廷立刻派使者传旨,让孟容把那些士兵送回军队。孟容把他们关着不放。使者又来了一次,孟容才拿着奏章说:“我知道抗旨不遵要杀头,但是我的职责是在京城维护秩序,应该为皇上压制那些强横的人。钱还没还完,李昱也不能放。”皇上看他这么坚持原则,就同意了他的做法。从此以后,那些权贵都老实多了,孟容的威望也大大提高了,后来被调任兵部侍郎。没多久,他又兼任礼部贡举的职务,他很注重选拔人才,打击那些华而不实的人。

后来他被外放任河南尹,在那里也声名显赫。不久后,他又负责礼部选事,之后被征召为吏部侍郎。元和十年六月,盗贼杀害了宰相武元衡,还伤了裴度。当时淮夷叛乱,气势汹汹,朝廷派兵讨伐,还没取得胜利。很多大臣上书请求罢兵。当时盗贼四起,人心惶惶,只有孟容跑到中书省,哭着说:“汉朝有个汲黯,奸臣都害怕他。现在皇上英明,朝廷也没什么过错,这些贼人却如此猖狂,难道国家没人了吗?但是,我们可以化祸为福,现在正是时候!不如奏请皇上,让裴中丞重新当宰相,让他负责军事,彻底查清贼党的底细,找到他们的幕后主使!”几天后,裴度果然被任命为宰相,并且下令追捕盗贼。孟容当时在朝廷上议论人物,很有宰相的风范。他从太常卿升任尚书左丞,奉命去慰问汴州、宋州、陈州、许州、河阳行营的军队,之后又升任东都留守。元和十三年四月去世,享年七十六岁,追赠太子少保,谥号为“宪”。

孟容这个人,性格刚正,很有文化。他很擅长调和各种礼仪法度,对古代典籍考证得非常仔细,为人非常正直,大家都很认可他。而且他还喜欢推荐人才,乐于提拔有才能的人,所以很多士人都投奔他。

吕元膺,字景夫,是山东东平人。他曾祖父吕绍宗做过右拾遗,祖父吕霈做过殿中侍御史,父亲吕长卿做过右卫仓曹参军,死后被追赠为秘书监。

吕元膺长得高大威猛,很有宰相的潜质。建中年间,他参加了贤良方正科考试,考中了,被任命为同州安邑尉。同州刺史侯鐈听说过他的名声,就把他招来做了长春宫判官。后来碰上浦贼入侵,侯鐈丢了官职,吕元膺就从此隐居起来,不再追求仕途。

贞元年间,因为论惟明节度使在渭北地区用兵,邀请吕元膺参加宴会,从此吕元膺的名声传到了朝廷。论惟明死后,王栖曜接替了他的职位。德宗皇帝让王栖曜继续担任节度使的职务,并让他负责军政事务。吕元膺一路升迁,做到殿中侍御史,被朝廷征召,正式任命为殿中侍御史,后来又升任侍御史。他母亲去世后,守孝期满,被任命为右司员外郎。后来外放做蕲州刺史,在那里很受百姓爱戴。有一年年底,他去监狱查看囚犯,有个囚犯主动说:“我父母还在家里,明天元旦我不能回家见他们。”说着就哭了起来。吕元膺很同情他,就给他解开镣铐放了他,并约定好时间让他回来。看守监狱的官员说:“不能放走这个贼人!”吕元膺说:“我用诚信来对待他。”到了约定时间,那个囚犯果然没有再回来。从此以后,那一带的盗贼都很感动,纷纷改邪归正,自己离开了。

唐宪宗元和年间刚开始的时候,我被朝廷征召,担任右司郎中兼侍御史,负责处理各种杂务。后来又升迁为谏议大夫、给事中。我在工作中认真履行职责,经常直言规谏,提出反对意见。

有一次,镇州节度使王承宗叛乱,宪宗皇帝打算任命吐突承璀为招讨处置使去平叛。我当时和给事中穆质、孟简,还有兵部侍郎许孟容等八个人一起,强烈反对这个任命,并且直言不讳地说:“承璀虽然受皇帝宠信,但他毕竟是内臣,如果让他统领大军,恐怕那些将领不会服从他。”我们把利害关系讲得清清楚楚,宪宗皇帝听取了我们的意见,改变了使者的称号。但吐突承璀仍然掌握着兵权,最终却无功而返。

后来我被外放为同州刺史。等到我回朝述职的时候,皇上问我关于朝政得失的看法。我当时就直言不讳地陈述了自己的意见,言语恳切激昂。皇上很欣赏我的坦率。第二天,皇上就对宰相们说:“元膺说话正直,有骨气,应该把他留在身边,让他随时反映情况,你们觉得怎么样?”李藩、裴垍两位宰相马上赞同说:“陛下能够虚心纳谏,超过了历代帝王,这是国家社稷的大幸啊!我们做宰相的却没能广泛地寻找贤才,也没能经常向陛下进献忠言,辜负了您的圣意,实在罪该万死。请您留下元膺,让他在您身边侍奉。”不久,我又被任命为皇太子侍读,并且被赐予金紫官服。

我去拜访了御史中丞。没过多久,我就被任命为鄂岳观察使,后来又回到朝廷担任尚书左丞。当时,度支使潘孟阳和太府卿王遂轮番上奏弹劾对方,结果孟阳被贬为散骑常侍,王遂被贬为邓州刺史,朝廷都给他们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呢,直接把圣旨退回去了,请求皇上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到底谁对谁错。

后来,江西观察使裴堪弹劾虔州刺史李将顺贪污受贿,朝廷没调查就草率地把李将顺贬到道州做司户。我说:“一个清廉的使者弹劾刺史贪污,朝廷不调查就贬官,就算裴堪说的都是真的,那也不能成为天下效法的榜样啊!”我又把圣旨退了回去,请求派御史去调查,宰相们也拿我没辙。

之后,我接替权德舆担任东都留守、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都畿防御使。按照以前的规矩,留守官可以得到旌旗铠甲,跟地方军镇长官一样。可我上任后没得到,朝中有人议论说,因为淮西正在打仗,皇上特意派我来守洛阳,不应该减弱我的威仪,影响我的威望,谏官们也纷纷上奏,还拿华州、汝州、寿州这三个地方做例子。皇上说:“这几个地方也不应该赐予旌旗铠甲。” 所以,留守不赐旗甲,是从我开始的。

十月里,李师道这厮在郓州的府邸里偷偷藏兵,准备造反。早先啊,他在东都置办了府邸,各种兵卒探子来来往往,官吏们都不敢管。碰巧吴元济从北边打过来,京城附近警报频发,驻守的军队都去伊阙那边了。李师道就在府邸里藏了百来个兵,打算一把火烧了皇宫,然后大肆抢掠一番。他都杀牛犒劳兵士了,准备第二天就动手。结果一个小将叫李再兴告密了,元膺带着伊阙的军队把他们围住了,半个月都没人敢进攻。防御判官王茂元杀了一个人之后才冲了进去。有人把墙弄塌了冲进去,贼兵就冲出来了,围攻的士兵吓得四处逃窜。贼兵们抱成一团,带着家眷一起跑。他们从长夏门出来,一路抢掠郊外的村庄,抢了牛马,渡过伊水,往山里跑了。元膺命令边境的军队重金悬赏捉拿他们。

过了几个月,有个山里的棚户在城里卖鹿。贼兵经过,这棚户就召集了他的同伙,把官兵引到山谷里,把他们全抓住了。一查,带头的竟然是中岳寺的和尚圆净,都八十多岁了,以前是史思明的部将,厉害得很,比一般人都强壮。刚抓到他时,想给他打断腿,结果锤都锤不断。圆净骂道:“腿都打断不了,还算条好汉吗!”然后自己把腿放那儿让人打断。临刑前他叹气说:“误了我的事,没能让我洛阳城血流成河!”这次造反死了好几十人。留守、防御的将领各两人,都亭驿的士兵五人,甘水驿的士兵三人,都是偷偷接受了李师道的指使,给他当耳目,从开始谋反到最后失败,他们都装作不知道。

原来啊,李师道在伊阙、陆浑一带买了十多处田地,所以就用这些田地养活那些山里的棚户。还有一些叫訾嘉珍、门察的人,暗中分给他钱,让他听圆净的指挥。李师道用上千万钱伪造佛寺,打算等訾嘉珍他们动手的时候,在山里放火,联合两县的山棚人一起造反。后来查清楚了,訾嘉珍、门察都是杀害武元衡的凶手。元膺把这事儿报告上去,把他们押送到上都,赏赐告密人杨进、李再兴锦缎三百匹,房子一套,还封他们当了郎将。元膺又请求招募山里和河边的子弟兵来保卫京城,朝廷也同意了。盗贼作乱那天,京城里的人都很害怕,留守的军队人少又弱,靠不住,可元膺坐在皇城门上,指挥调度,气定神闲,所以城里的人都很镇定。

过了几年,娄师德升任河中尹,兼任河中节度使。当时很多地方长官都比较姑息,只有娄师德坚持正直,那些监军使和宫里来的宦官,没有一个不敬畏他的。后来他升任吏部侍郎,因为生病坚决推辞,改任太子宾客。元和十五年二月去世,享年七十二岁,追赠吏部尚书。

娄师德学识渊博,办事得体,为人正直,在朝堂上很有威望,大家都觉得他有宰相的潜质。他刚到京城的时候,前宰相齐映就对别人说:“我都没能认识娄敬、郝处俊这样的人,大概就是像娄师德这样的人吧!”他做官和为人处世,一直无可挑剔。

刘栖楚出身贫寒,在镇州做官,王承宗对他非常欣赏。后来有人向李逢吉推荐了他,他就从邓州的佐官升任了拾遗。他为人非常果敢。李逢吉想利用他当鹰犬,想陷害裴度,还要杀掉李绅。

敬宗皇帝即位后,经常出去打猎玩乐,上朝也总是很晚。刘栖楚走出队列,用额头撞击宫殿的台阶,直到流血,苦苦劝谏说:“我观察历代帝王,刚即位的时候,没有一个不勤于政事,早早起来处理政务的。陛下即位以来,沉迷于享乐,整天睡懒觉,住在宫里,很晚才起床。西宫离这里很近,还没过完服丧期,乐队的演奏声每天都在宫外喧嚣。想想宪宗皇帝和先帝,都是好皇帝,勤于政事,但天下仍然有叛乱。陛下现在年纪轻轻,刚即位不久,不好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我担心您的江山不会长久啊!我身为谏官,却让陛下变成这样,请让我撞死谢罪!”说完他又用额头撞击宫殿台阶,很久都没有停下来。宰相李逢吉出来说:“刘栖楚,别磕头了,等候圣旨吧!”刘栖楚抬起头,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磕头直到流血。皇帝被感动了,挥袖示意让他出去。刘栖楚又说:“如果不能让我继续奏报,我就撞死在这里!”中书侍郎牛僧孺又出来宣旨让他出去,敬宗皇帝也被感动了。

话说这个人,没多久就升了起居郎,后来又当上了谏议大夫。紧接着,又直接被任命为刑部侍郎,这丞郎直接升到侍郎,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后来他又调任京兆尹,狠狠地打击那些豪强,手段强硬,很多人把他比作西汉的赵广汉。不过后来他仗着权势和宠信,经常用强硬的态度顶撞宰相韦处厚,最后被贬到桂州当观察使。一年多后,他在任上死了,那年是大和元年九月。

张宿这个人,本来只是个平民百姓,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唐宪宗当广陵王的时候,因为军使张茂宗的推荐,得以出入王府。等到宪宗当上太子,张宿就经常去拜见他,说话很犀利,敢于直言。等到宪宗当皇帝后,张宿很快就被重用,被任命为左拾遗。因为以前的关系,经常被召进宫里谈话,结果因为一些机密的事情泄露,被贬到郴州当郴县丞。十几年后又被召回朝廷,先后担任赞善大夫、左补阙、比部员外郎。可是宰相李逢吉很讨厌他,多次在皇帝面前说他狡猾奸诈,不可信任,于是就把他外放到濠州当刺史。圣旨一下达,张宿自己就上书请求留在京城,结果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皇帝本来想让他当谏议大夫,但是李逢吉奏道:“谏议大夫的职位很重要,应该选那些能够评论朝政的人来担任。张宿只是个小人物,让他担任这个职位会玷污贤者的名声。如果陛下一定要用他,请先免了我的职务吧!”皇帝很不高兴。 而且李逢吉和裴度政见不合,皇帝又委派裴度去讨伐叛军,于是就罢免了李逢吉的职务,让他去剑南东川当节度使。 于是就让张宿暂时代理谏议大夫,没多久就正式任命了他。

一开始,宰相崔群和王涯上奏说:“谏议大夫以前也有一些是从山林隐士或者平民百姓中提拔起来的,虽然例子不多,但都有原因。有的因为品德高尚,不求名利;有的在山林中表现突出,才华超过众人。按照这种标准来选择,就能符合大家的意见。如果功绩还不显著,只是因为一时恩宠而提拔,即使有先例,朝臣们也不会同意。张宿本来就不是因为文章才华被重用的,他的实际能力也比较一般。突然给他这么高的荣誉,反而可能会让他成为累赘。我们所以多次劝谏,建议让他先担任郎中,这样比较合适,我们并不是对这个人有什么偏见,请让他先担任职方郎中。”皇帝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崔群他们只好请求让他先暂时代理,后来又正式任命了他。张宿怨恨执政大臣排挤自己,就到处说他们的坏话,依附皇甫镈等人,打压正直的官员,暗中结党营私,谋求升迁。

话说十三年前正月,我被任命为淄青宣慰使,到了东都洛阳,结果暴病身亡。这消息一出,那些道貌岸然之辈竟然纷纷庆贺,朝廷还追赠我秘书监的官职。

熊望这个人,考中了进士。虽然有点文采,但为人阴险狡诈,口才极好,经常出入达官贵人的府邸。他总是夸夸其谈,胡说八道,指责时政。靠着这些手段,他考中了进士,之后更是步步高升,野心勃勃。当时京兆尹刘栖楚凭借不正当手段迅速升官,广结党羽,府邸门庭日夜喧嚣,热闹非凡。熊望就出入刘栖楚府邸,暗中探听消息,为其出谋划策,外人根本不知道。刘栖楚为了讨好皇帝,利用皇帝喜欢游乐的空隙,教他写诗作词。因为翰林学士地位崇高,不便随意差遣,于是有人建议另设“东头学士”,专门负责在宴会上赋诗作词,并建议选拔一些低级官员担任。刘栖楚便推荐熊望,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皇帝就驾崩了。

文宗皇帝即位后,韦处厚辅政,大力铲除奸党。他先把刘栖楚罢官,然后下诏说:“孔子的教诲高悬于世,那些真正遵循孔门教诲的人,自身必然荣耀;朝廷设立众多官职,那些走正途的人,仕途必然通达。前乡贡进士熊望,却凭借卑劣手段,妄图接近皇帝,谋取要职,扰乱朝政,欺压百姓,依附权贵。他的所作所为引起众怒,朝野不安,司门验看文书,一个月竟达四次之多。经查实,他所为全是虚妄之言,并非坦荡光明之路。朕要开辟康庄大道,端正社会风气,以儆效尤,使那些歪门邪道之人有所警醒。现判熊望贬为漳州司户!”

柏耆,是名将柏良器之子,从小就胸怀大志,学习纵横家的策略。正赶上王承宗在常山叛乱,朝廷厌倦了战争,想用恩德来安抚他。柏耆当时在蔡州行营,向裴度献策,请求朝廷让他出使镇州。于是,他从一个隐士被直接任命为左拾遗。见到王承宗后,他以大义晓之以理,王承宗感动得流下眼泪,请求以两个儿子为人质,献出两郡,从此柏耆名扬天下。

唐穆宗元和十年,王承宗回国,调任滑州节度使。朝廷赏赐成德军一百万贯钱,派谏议大夫郑覃去安抚军士。可赏钱还没到,大家就开始闹腾了。穆宗皇帝就派柏耆去传达圣旨。柏耆到了之后,让王承宗把三军都集合起来,宣读皇帝的旨意,这才平息了众人的不满。后来柏耆升迁为兵部郎中。

没多久,到了唐文宗太和年间,柏耆又升任谏议大夫。结果,李同捷造反了,黄河两岸的藩镇都派兵攻打沧州和德州,军队长期驻扎在野外。李同捷被逼得走投无路,请求投降。柏耆宣读完圣旨后,就跟节度使李祐商量对策。柏耆亲自带了几百骑兵进入沧州,把李同捷押解到京城。沧州和德州的叛乱平息了。可是,其他将领嫉妒柏耆的功劳,争着上表弹劾他。文宗皇帝没办法,只好把柏耆贬到循州做司户判官,同时沈亚之也被贬到虔州做南康尉。更糟糕的是,内官马国亮又告发柏耆从李同捷那里抢了九个婢女,文宗皇帝又下令把柏耆流放到爱州,最后干脆赐死了他。

史书上说:做臣子的侍奉君主,应该敢于直言进谏,即使面临死亡的危险也不应该退缩。有些人认为柏耆是沽名钓誉,批评他过于尖刻。就像许京兆弹劾军吏,吕尚书上奏封还诏书那样,他们的言辞都非常有力,能够震撼人心,但有些人却认为他们是为了邀功请赏,损害了好的风气,实在太多了!而像栖楚、张宿那样的人,不过是些鹰犬走卒,只会为权贵摇尾乞怜,真是可耻!柏耆倚仗自己的权谋策略,想轻易得到高官厚禄,只顾个人利益,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真是活该!巢父虽然没能完成使命,但他一心想辅佐君主,却不幸遭遇战乱,最终惨死。而巢父、戢氏等人的后代,却世代忠贞,到了唐宣宗大中年间,都成了显赫的家族。可见,做好事的好处,可不是虚言啊!

赞曰:君子看重道义,小人追逐利益。巢父被害,柏耆被杀,他们的道路截然不同。许京兆、吕尚书的奏章,如同光芒照耀着宫廷。他们死后仍可流芳百世,我将追随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