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师德,河南原武人。年轻的时候就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江都尉。扬州长史卢承业很欣赏他的才能,曾经对他说:“你小子是做宰相的料,我应该把女儿嫁给你,哪能用普通的官场礼节对待你呢?”
上元初年,娄师德升迁了好几个官职,做到监察御史。正赶上吐蕃入侵边境,朝廷招募勇士去讨伐,娄师德主动请缨,表示自己愿意去。高宗皇帝非常高兴,特地给他加了朝散大夫的官衔。他跟随大军西征,屡立战功,升迁为殿中侍御史,兼任河源军司马,还负责管理营田事务。天授初年,他又升任左金吾将军,兼任丰州都督,依旧负责营田事务。武则天还亲自写信慰劳他,信里说:“你一向忠诚勤劳,又很有军事才能,所以我才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交给你军队和武器。自从你负责北方的边防,总管军队事务,往来于灵州、夏州之间,负责检查和管理屯田,你收到的粮食很多,京城的粮仓很快就装满了。不用再花钱购买粮食,也不再有运输的困难,边境军队和北方的驻军好几年都得到了粮草供应。你的勤劳功绩,时间越久越显著,我看了非常高兴。”
长寿元年,娄师德被召回朝廷,任命为夏官侍郎,主管尚书省事务。第二年,又升任凤阁鸾台平章事。武则天对娄师德说:“边境军队驻扎在外,一定要依靠边境地区的屯田,你一定要不辞辛苦,继续负责检查和管理屯田。”又让他担任河源、积石、怀远等军以及河州、兰州、鄯州、廓州等地的屯田大使。后来又升任秋官尚书。万岁登封元年,他升任左肃政御史大夫,仍然主管政事。证圣元年,吐蕃入侵洮州,朝廷命令娄师德和夏官尚书王孝杰前去讨伐,他们与吐蕃大将论饮陵、赞婆在素罗汗山交战,结果官军战败,娄师德被贬为原州员外司马。
话说万岁通天二年,也就是武则天当政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凤阁侍郎,还兼任凤阁鸾台平章事,官儿做到挺大的。同年,他又兼任检校右肃政御史大夫,还负责左肃政台的日常事务,跟王懿宗、狄仁杰一起,分头去河北那些州府安抚百姓,处理政务。到了神功元年,他升职当了纳言,还被封为谯县子,官越做越大,爵位也越来越高。没多久,他又被任命为陇右诸军大使,同时还兼任河西营田事,负责军事和农业生产。
圣历二年,突厥人来犯边境,朝廷又让他担任检校并州长史,还让他当了天兵军的大总管,抗击外敌。可惜的是,同年九月他就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凉州都督的官职,谥号为“贞”,算是给他的功劳盖棺定论了。
早些年,狄仁杰还没当宰相的时候,这位师德先生就推荐过他。后来狄仁杰当了宰相,却不知道是师德先生当初举荐了他,反而多次排挤师德,让他去外地做官。武则天有一次特意把师德以前上呈的奏章拿给狄仁杰看,狄仁杰这才知道真相,非常羞愧,跟别人说:“我被娄公(指师德)这样包容,才明白自己远远不如娄公啊!”师德这个人,学问挺广,为人宽厚,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沉稳。他专心负责边疆事务,前后有三十多年,兢兢业业,从不懈怠。即使参与朝政,也始终保持谦逊谨慎的态度,最终凭借功劳和名声,得以善终,很多有识之士都很敬重他。
王孝杰,是西安新丰县人。高宗皇帝快要驾崩的时候,他当上了副总管,跟着工部尚书刘审礼一起西征吐蕃。结果在大非川打仗,被吐蕃人抓了。
吐蕃赞普(国王)见到王孝杰,哭着说:“你长得真像我父亲啊!” 所以对他特别尊重,因此免了他的死罪,不久他就回国了。武则天当政的时候,王孝杰升了好几个官,最后当上了右鹰扬卫将军。
王孝杰在吐蕃待了很久,对吐蕃的情况非常了解。长寿元年,他被任命为武威军总管,和左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一起率领军队讨伐吐蕃,成功收复了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凯旋而归。
武则天非常高兴,对身边的臣子说:“想当年贞观年间,我们得到这些边境城池,后来西边防线没守住,全都被吐蕃占领了。现在这些地方都收复了,边境自然就太平了。王孝杰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尽心尽力,甚至和士兵们一起吃苦受累,这种忠诚和努力,实在令人钦佩!” 于是,武则天提拔王孝杰做了左卫大将军。
第二年,王孝杰又升任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还被封为清源男。延载年间,他被任命为瀚海道行军总管,其他职务不变。到了证圣年间,他又当上了朔方道总管,后来因为和吐蕃作战失败而被免职。
话说万岁通天年,契丹人李尽忠、孙万荣造反了,朝廷赶紧下诏书,让(武)孝杰穿着便服,担任清边道总管,带了十八万大军去讨伐他们。
武孝杰的军队到了东峡石谷,碰上了敌人。那地方道路狭窄,敌人又特别多。孝杰带着精锐部队打头阵,一边打一边往前冲。好不容易冲出了山谷,赶紧摆开阵型,抵挡敌人。结果,后军的总管苏宏晖一看敌人这么多,吓得扔下武器就跑了。孝杰没了后援,被敌人抓住机会,大营里乱成一团,孝杰掉进了山谷,壮烈牺牲了,士兵们不是被敌人杀死的,就是互相踩踏而死,几乎全军覆没。当时张说担任节度使的幕僚,赶紧把这事儿上报朝廷。武则天问孝杰失败的原因,张说说:“孝杰忠心勇敢,战死沙场,他是真心实意为国家效力,深入敌境,以少敌多,只是因为后援没到,所以才失败的。”于是,朝廷追赠孝杰为夏官尚书,封他为耿国公,并且让他的儿子武无择当了个朝散大夫。还派人去把苏宏晖斩首示众。可使者还没到幽州,苏宏晖就立了功,把罪给赎了,最后竟然免于一死。到了开元年间,武无择官做到左骁卫将军,朝廷又因为孝杰的功劳,追赠他为特进。
唐休璟,是京兆府始平县人。他曾祖唐规,是周朝的骠骑大将军,安邑县公;他祖父唐宗,隋朝大业年间当朔方郡丞。当时梁师都起兵造反,要占领城池,唐宗坚决抵抗,不肯投降,结果被梁师都杀害了。
休璟年轻的时候,凭借明经考试考中了进士。永徽年间,他刚入仕就被任命为吴王府的典签,没啥特别的才能,后来被调到营州做户曹。调露年间,突厥单于反叛,勾结奚族、契丹族攻打州县,后来奚族、羯胡又和桑乾突厥一起造反。都督周道务派休璟带兵去打,在独护山打败了他们,斩获很多,休璟因此被破格提拔为丰州司马。
永淳年间,突厥围困丰州,都督崔智辩战死了。朝廷打算放弃丰州,把百姓迁到灵州、夏州去,休璟觉得不行,就上书朝廷说:“丰州扼守黄河,阻止敌人入侵,是重要的战略要地,从秦汉以来,一直都是郡县,土地肥沃,非常适合耕种放牧。隋朝末年天下大乱,守不住丰州,才把百姓迁到宁州、庆州,结果导致戎狄不断侵犯,灵州、夏州成了边境。贞观年间后期,才开始招募百姓来丰州居住,西北边疆才算安定下来。现在如果放弃丰州,那么黄河沿岸地区又会落入敌人手中,灵州、夏州的百姓也无法安居乐业,这对国家一点好处都没有。”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丰州得以保留。
垂拱年间,休璟升迁为安西副都护。碰上吐蕃攻破焉耆,安西道大总管、文昌右相韦待价和副使阎温古打了败仗,休璟收拾残兵败将,保住了安西地区。后来他升任西州都督,上书朝廷请求收复四镇(指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焉耆)。武则天派王孝杰带兵打败了吐蕃,收复了四镇,这也是休璟出的主意。圣历年间,休璟担任司卫卿,同时兼任凉州都督、右肃政御史大夫,还被授予持节陇右诸军州大使的职务,权力很大。
公元692年秋天,吐蕃大将麹莽布支带着几万骑兵来攻打凉州,他们从洪源谷进军,眼看就要包围昌松县了。休璟只带了几千人就去迎战。到了战场上,他登上高处观察敌情,看到吐蕃军队穿着鲜艳的盔甲,装备精良,就对自己的手下说:“自从吐蕃赞普钦陵死了,赞婆又投降了,这个麹莽布支刚接手兵权,想炫耀一下武力,所以国家里的达官贵人、部落首领的子弟都跟着他来了。虽然人马精锐,但他们不熟悉军事,我一定能为你们打赢这场仗!”说完,他就披上盔甲第一个冲上去,和敌人打了六仗,六仗全胜,大败吐蕃军,斩杀了敌人的两个副将,俘获了两千五百个敌人的首级,还堆起了京观(古代战场上用敌人的首级堆成的土堆)凯旋而归。
后来,休璟进京朝见武则天,吐蕃也派使者来求和。在一次宴会上,吐蕃使者多次偷偷观察休璟。武则天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吐蕃使者回答说:“前年洪源那场战斗,这位将军英勇无比,杀死了我们很多将士,所以我们想认识认识他。”武则天听了非常赞赏,立刻提拔休璟为右武威卫大将军和右金吾卫大将军。
休璟对边疆事务非常熟悉,从碣石山以西到四镇(指安西四镇:安西、龟兹、疏勒、于阗),绵延万里,山川险要之地,他都能记住。当时长安城里,西突厥首领乌质勒和其他的少数民族之间关系不好,互相打仗,导致安西道的交通中断,奏章也接连不断地送来。武则天就让休璟和宰相一起商议对策,休璟很快就拟好了奏章,武则天立刻下令执行。十多天后,安西各州都上奏说,军队已经按照休璟的计划到达,时间安排得丝毫不差。武则天对休璟说:“可惜我用你晚了!”于是又提升休璟为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武则天还对魏元忠、杨再思、李峤、姚元崇、李迥秀等人说:“休璟熟悉边疆事务,你们十个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个!”
先说说休璟这个人,他先是被任命为太子右庶子,还兼管政事。后来契丹人入侵,他又被任命为夏官尚书,还兼任幽州、营州等地的都督和安东都护。那时候中宗还在东宫,将要登基,休璟就跑去跟太子说:“张易之兄弟现在特别受宠,经常在宫里参加宴会,行为举止都很放肆,不像个臣子的样子,您得小心提防着他们。”
中宗当上皇帝后,马上召见休璟,封他为辅国大将军,同中书门下三品,还封他为酒泉郡公。中宗还特意跟他说:“你以前直言进谏的事,我一直记着呢。本来想早点召你回来帮忙,但是考虑到路途遥远,而且北方还有契丹人的威胁。”没多久,休璟又升官了,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那年秋天发了大水,休璟两次上奏章请求免职,态度非常坚决,具体说了些什么,这里就不细说了。但中宗就是不同意,还亲笔写了回信说:“天灾人祸,责任在我,你待在家里安心养老吧,别再上奏章了。” 之后,休璟又升任中书令,兼任京师留守,不久又加封检校吏部尚书。因为跟宫里的人关系不错,皇上还赏赐他三百户的实封,后来又封他为宋国公。不过,休璟在任上也没做出什么特别突出的贡献。
景龙二年,休璟退休回家了。虽然年纪大了,但他还是很有进取心。当时宫里有个叫贺娄氏的女人,对朝政有很大的影响力,依附她的人都能得到宠信。休璟就给他儿子娶了贺娄氏的养女为妻,以此来巴结她。结果,他又被重新启用,担任太子少师、同中书门下三品,还负责修撰国史,依旧是宋国公。休璟都八十多岁了,还不知足,不停地追求更高的官位,所以受到了很多人的批评。景云元年,他又被任命为特进,充任朔方道行军大总管,负责防备突厥人的入侵,不过之前的爵位被取消了,又另赐给他一百户实封。两年后,他又请求退休,皇上批准了,还让他享受一品官员的俸禄和待遇。休璟刚被封官的时候,把几千匹绢布分给了亲戚,又花了几十万家产修建坟墓,隆重地安葬了他的五服之内的亲属,当时的人都称赞他。延和元年七月,休璟去世,享年八十六岁,朝廷追赠他荆州大都督的官职,谥号为“忠”。他的儿子先慎继承了他的爵位,官至陈州刺史;另一个儿子先择,在开元年间当上了右金吾卫将军。
张仁愿,是华州下邽人。他本来叫张仁亶,因为名字和睿宗的名字读音相近,所以改了名字。他年轻的时候就文武双全,一路升迁,当上了殿中侍御史。那时候,有个御史叫郭霸,上书说武则天是弥勒佛转世;凤阁舍人张嘉福和洛州人王庆之等人,也上书请求立武承嗣为太子。大家都想让张仁愿也签字,但他坚决拒绝了,态度非常坚定,很多有识之士都很敬佩他。没过多久,夏官尚书王孝杰被任命为吐蕃军总管,带兵去抵御吐蕃,朝廷就派张仁愿去监督他。张仁愿和王孝杰关系不好,有人就向朝廷告状,说王孝杰夸大军功。结果王孝杰被贬为平民,张仁愿却升职了,当上了侍御史。
万岁通天二年,监察御史孙承景在边境作战后回朝,上交了战报和手绘的作战图。图上每一场战斗都详细地画出了孙承景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样子。武则天看了之后感叹道:“御史竟然能如此尽职尽责!”于是提升孙承景为右肃政台中丞,并让张仁愿负责记录孙承景手下立功的人员。张仁愿还没出发去调查,就先去问孙承景战斗的胜负情况。结果孙承景自己根本没上战场,问他的人也都答不上来,而且战功还严重夸大。张仁愿就把孙承景欺骗皇帝的罪行上报朝廷,孙承景被贬为崇仁令,而张仁愿则被提升为肃政台中丞,兼任检校幽州都督。
正赶上突厥默啜入侵,攻陷了赵州和定州,带着大军打到了幽州城下。张仁愿率领军队出城迎战,结果被流矢射中了手,但敌人也撤退了。武则天派人慰问他,还送来了医药。后来,他又升迁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神龙二年,中宗复位,任命张仁愿为左屯卫大将军,兼任检校洛州长史。当时洛阳城粮食价格飞涨,盗贼很多,张仁愿把他们全部抓获,然后杖毙。尸体堆满了府门前,洛阳城内外的人都被震慑住了,再也不敢犯法了。早些时候,高宗时期,贾敦颐担任洛州刺史,也有政绩,他和张仁愿都是当时最优秀的官员。所以当时的人们就说:“洛州有前贾后张,可敌京兆三王。”可见他的名声有多好。
三年过去了,突厥又来入侵了。朔方军的总管沙吒忠义被敌人打败了。皇上就下令让张仁愿代理御史大夫的职务,接替沙吒忠义统领军队。张仁愿到了军营,敌人已经撤退了,他就追击敌人,趁着夜里偷袭,狠狠地打败了他们。
以前啊,朔方军和突厥以黄河为界,黄河的北岸有个拂云神祠。突厥人要来打仗,一定会先去祠堂祭拜,祈祷保佑他们成功,然后才放牧马匹,准备兵力,最后才过河。当时突厥的首领默啜正带兵去打西边的突骑施娑葛,张仁愿就建议趁这个机会,夺取漠南的土地,在黄河北岸修建三座受降城,这三座城首尾相连,用来堵住突厥南下入侵的路。太子少师唐休璟觉得,从汉朝以来,都是守在黄河以北的,现在在敌人的地盘上修城,恐怕会浪费人力物力,最后还会被敌人占领,所以建议说这样做不合适。但是张仁愿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肯放弃,最后皇帝中宗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张仁愿还上奏朝廷,请求留下服役期满的士兵来帮忙完成工程。
那时候,咸阳有两百多士兵逃跑了,张仁愿把他们全部抓了回来,当场在城下斩首示众!军队里的人都被吓坏了,干活都特别卖力,只用了六个月,三座城就全部建好了。中间那座城就建在拂云祠旁边,另外两座城,一座在东边,一座在西边,彼此相距都超过四百里,都建在渡口附近,互相呼应,遥相连接。 北边开拓了三百多里的土地,在牛头朝那山北边设置了一千八百座烽火台。
从那以后,突厥就没办法翻山越岭来放牧了,朔方也不再遭受他们的侵略,驻扎在朔方的军队也减少了几万人。
话说当年仁愿将军刚开始修建那三个边城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建什么瓮城啊、拒敌工事啊之类的防御设施。有人就问他:“这可是边境要塞,用来抵御敌寇的地方,您咋不搞点防御措施呢?”仁愿将军说:“打仗嘛,关键在于主动进攻,而不是被动防守。要是敌人真打到这儿来了,咱们就应该集中兵力,主动出击,就算他们想往回跑,也得把他们砍了,哪还需要什么防御工事让他们产生退缩之心呢?”后来,常元楷当了朔方军总管,才开始修建瓮城来防备敌人,大家就觉得仁愿将军眼光高远,常元楷就显得有点短视了。
仁愿将军在朔方的时候,还提拔了一批文官来参与军事工作,比如监察御史张敬忠、何鸾,长安尉寇泚,鄠县尉王易从,始平主簿刘体微,都让他们分管军事;太子文学柳彦昭负责记录;义乌尉晁良贞负责应急处理。这些人都以文才出名,后来都当上了大官,当时的人都说仁愿将军有识人之明。
景龙二年,仁愿将军被任命为左卫大将军,还兼任同中书门下三品,多次被封为韩国公。春天回朝,秋天又回去督军备边。中宗皇帝还专门作诗为他送行,赏赐更是多得数不清。后来又升任镇军大将军。睿宗皇帝即位后,仁愿将军因为年老就退休了,朝廷还特别给他保留了全部的俸禄。之后又任命他为兵部尚书,还加封光禄大夫,但他还是选择退休。开元二年,仁愿将军去世了,朝廷追赠他太子少傅的职位,还赐予他二百匹布帛,并派一位五品官给他料理后事。他的儿子之辅,在开元初年当上了赵州刺史。
薛讷,是山西万泉人,大名鼎鼎的左武卫大将军薛仁贵他儿子。他当过蓝田县令,那时候有个有钱的商人姓倪,在御史台告状,说有人欠他钱。御史中丞来俊臣收了倪氏的贿赂,就判决从义仓里拿出几千石粮食给倪氏。薛讷说:“义仓本来是用来防备水旱灾荒,作为储备粮食的,怎么能把老百姓救命用的粮食,送给一个富商?” 最后薛讷把这事儿报告给了皇帝,坚决不同意。后来来俊臣倒台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突厥人入侵河北,武则天看薛讷是将门之后,就让他代理左武威卫将军,兼任安东道的经略使。临行前,武则天在同明殿召见他,还和他聊了聊。薛讷趁机说:“那些丑陋的入侵者,借口卢陵作乱。现在虽然已经立了太子,但是外面还有不少议论,怕这事儿还没完全定下来。如果这个命令不变,那些狂妄的贼寇自然会乖乖投降。”武则天非常赞同他的说法。没多久,薛讷就被任命为幽州都督,兼任安东都护。后来又升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还兼任检校左卫大将军。他在边疆镇守多年,立下了不少战功。
唐玄宗登基后,在新丰举行军事演习,薛讷担任左军节度使。当时元帅和礼官犯了错误,其他部队也跟着乱套了。只有薛讷和解琬的部队纹丝不动,纪律严明。玄宗皇帝派轻骑兵去召见薛讷他们,到了军营门口,却都进不去。等到仪式结束后,皇帝还特别慰问了他们。
话说契丹、奚族和突厥勾结在一起,老是来咱们边境捣乱,薛讷就建议皇上出兵打他们。
开元二年夏天,皇上就下令让薛讷跟左监门将军杜宾客、定州刺史崔宣道他们一起,带两万人马,从檀州出发去讨伐契丹那些人。杜宾客觉得这时候正值盛夏,士兵们穿着盔甲,还要带着粮草,深入敌境作战,恐怕很难取胜。中书令姚元崇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有薛讷一个人说:“夏天草木茂盛,正是羔羊小牛出生繁殖的时候,不用耗费太多粮草,可以慢慢推进。这次能振奋国家威风,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当时大家都觉得他的主意不好。皇上正想好好震慑一下那些蛮夷,就特别任命薛讷和紫微黄门三品官员一起,统领大军去打奚族和契丹,反对的人这才闭嘴了。
六月,军队到了滦河,碰上了敌人。当时天气特别热,那些将领们都没什么好办法,结果全军覆没,被契丹人打败了。薛讷自己逃了回来,就把责任推到崔宣道和蕃将李思敬等八个人身上,皇上就下令把他们全部斩首,只免了杜宾客的罪。 圣旨上写着:“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检校左卫大将军、和戎大武等诸军州节度大使、同紫微黄门三品薛讷,你统领军队御敌,建议出兵是你的主意。但是你对敌人估计不足,轻敌冒进,结果把咱们的军队带到敌人的地盘上被打败了。 看看你以前的表现,也经常打败仗,你每次都想尽忠报国,舍生忘死。 现在就暂时免除你的死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表现。 你的官职都取消了。”
话说那年八月,吐蕃的大将坌达延、乞力徐带着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打到了临洮,接着又攻打兰州和渭州的渭源县,抢了一大堆牛羊就跑了。朝廷赶紧任命张讷临时担任左羽林将军,兼任陇右防御使,让他和王晙一起带兵去打吐蕃。
十月,张讷带着部队到了渭源,在武阶驿跟吐蕃军队遭遇,和王晙前后夹击,狠狠地打败了敌人。他们一路追击到洮水,又在长城堡打了一仗,丰安军使王海宾冲在最前面英勇作战,可惜壮烈牺牲了。将士们乘胜追击,再次打败了敌人,杀敌一万多人,俘虏了吐蕃将领六指乡弥洪,还把他们抢走的牛羊马匹和武器装备都抢了回来,数量多得数不清。当时朝廷正打算在十二月御驾亲征吐蕃,听说张讷他们打了胜仗,唐玄宗高兴坏了,立马就取消了亲征计划。 朝廷追赠王海宾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赏赐布帛三百匹、粮食三百石,还给他的儿子取名“忠嗣”,授予朝散大夫的官职。皇上还派紫微舍人倪若水去记录张讷的功劳,并提升张讷为左羽林军大将军,再次封他为平阳郡公,同时还把他的儿子张畅也封为朝散大夫。没过多久,张讷又担任了凉州镇军大总管。后来因为年纪大了,皇上特许他退休。八年后,张讷去世,享年七十多岁,朝廷追赠他为太常卿,谥号昭定。张讷为人沉稳勇敢,话不多,但越是面对强敌,就越显得英勇。他的弟弟张楚玉,在开元年间担任幽州大都督府长史,因为工作不称职被撤职,后来去世了。
再说说王晙,他是沧州景城人,后来搬到洛阳住。他祖上有位厉害的人物,当过岷州刺史。王晙年轻的时候就通过考试当了官,一路升迁,做到殿中侍御史,还被授予朝散大夫的官职。当时朔方军元帅魏元忠带兵打仗失利,就把责任推到副将韩思忠身上,奏请朝廷杀了他。王晙认为韩思忠只是个小官,责任不在他,而且他还有勇有谋,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就杀了他,于是就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最后韩思忠保住了性命,王晙也因为这件事被外放,做了渭南县令。
景龙年间,他升了好几级官,最后当上了桂州都督。以前桂州驻扎着军队,经常从衡州、永州等地运粮食供应他们,他上任后,首先改变了城防设施,奏请朝廷撤销驻军和粮食运输。他还修建水坝,开垦了几千顷的屯田,老百姓都因此受益。
没多久,他就上书朝廷请求回家祭拜父母的坟墓。桂州百姓听说后,纷纷跑到京城请求朝廷留下他。朝廷下了一道圣旨说:“以前桂州因为盗贼横行,百姓流离失所,都是因为委任失职的官员造成的。你到任后,政绩显著,境内外都安定了,你修筑城池,发展农业,已经带来了很多好处,你整顿吏治,安抚百姓,使很多人恢复了生计。你应该等到政绩完全显现,安抚好百姓再走,百姓还上表请求你留下,你不用回来了。”
他在桂州又待了一年,百姓们还立碑歌颂他的政绩呢。后来他又升任鸿胪大卿,担任朔方军副大总管,还兼任安西大都护,丰安、定远三座城池以及附近的军队都听从他的节制。之后,他又升任太仆少卿、陇右群牧使。
公元714年,吐蕃派十万精兵来攻打临洮。王晙带着他手下的两千人马,日夜兼程,火速赶到临洮,和临洮的军队一起抵抗敌人。敌人扎营在大来谷口,吐蕃将领坌达延又率领军队赶来增援。王晙就派出了七百人的奇兵,让他们穿上吐蕃的衣服,晚上偷袭敌人。
离敌人营地还有五里路的时候,王晙就让士兵们准备好鼓和号角。命令走在前面的士兵,一遇到敌人就大声喊叫,后面的士兵就擂鼓回应。吐蕃军队吓坏了,以为中了埋伏,自己人打自己人,死了上万人。
这时候,薛讷将军也率领军队来夹击吐蕃军,到了武阶谷,距离大来谷还有二十里,被吐蕃军挡住了去路。王晙就率领军队去迎接薛讷的军队,吐蕃军把军队布置在两军之间,绵延几十里长。王晙晚上派出了勇敢的士兵,不发出声音地偷袭敌人,吐蕃军又一次大溃败。然后王晙和薛讷会合军队,攻击剩下的敌人,一直追到洮水边,杀敌无数,缴获的战利品也多得数不清,把吐蕃抢走的牧马也都夺了回来。
因为这次的功劳,王晙被提升为银青光禄大夫,被封为清源县男,还兼任原州都督,他的儿子王班也被授予朝散大夫的官职。没过多久,王晙又被任命为并州大都督府长史。
第二年,突厥的首领默啜被九姓部落的人杀死了,很多突厥部落的首领都来投降,朝廷把他们安置在河曲地区。可是没过多久,默啜的继承人小杀继位后,之前投降的部落又开始叛变了。王晙就上书朝廷说:
突厥那会儿天下大乱,所以他们才来投降。他们跟其他部落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仇怨,感情就像北风一样冷淡,这道理很清楚啊!可是咱们养虎为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黄河沿岸安置了那些投降的突厥人,这些人桀骜不驯,很难管理。时间一长,他们就越来越狡猾,伺机窥探边境,将来一定会成为大患。现在那些投降的部落,根本不听从州郡的管辖,说打仗就打仗,多次造成人员伤亡。就说胜州左边,就损失了五百多人。他们私下里修建烽火台,暗中抵抗,公家的东西,私人的财物,都处于危险之中。要是北方的突厥人南下放牧,这些投降的户口一定会跟他们里应外合。我问过从突厥那边回来的人,说逃回来的很多,南北的信使来来往往传达消息,这些投降的人,实际上是细作。要是他们聚集起残余势力,来进攻我们的州郡,突厥骑兵蜂拥而至,胡兵接踵而至,内外都有敌人,进退两难。就算是有韩信、彭越那样的勇将,孙子、吴起那样的谋略,能保证打胜仗吗?这很难说!
我希望在秋冬之际,让朔方军摆开强大的阵势,告诉他们祸福与共,用丝绸布匹吸引他们,展示我们丰富的鹿群,告诉他们我们鱼米之乡,展示我们广阔的牧场。然后把他们分配到淮南、河南等地宽敞的地方安置,并且提供路上的粮食,送到他们安置的地方。虽然一时会比较劳累麻烦,但是长远来看,就能得到长久的安定。二十年后,他们逐渐被同化,可以充当兵员,都会成为精锐士兵。如果说北方的狄人投降后不能安置在南方,那么可以把高丽的俘虏安置在沙漠的弯曲地带,把西域的百姓分散安置在青州、徐州的右边,一切以利益为重,务必安定边疆,为什么单单对投降的胡人不能迁移呢?
最近,边关的将领,还有安抚边境的使者,大多阿谀奉承,不说实话。有的说北方的敌人已经被消灭了,有的说投降的百姓很安静,他们只想夸耀自己的功劳,并不是真的为国家着想。我希望您能看清这些花言巧语,考虑长远之计,让边疆安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我觉得留下那些降户的计划,那些策划者会说按照惯例办事,一定会说那些投降的百姓以前都安置在黄河边上,以前他们都过着安稳日子,现在也应该继续保持稳定。但是,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史书上也有记载。以前颉利可汗被打败后,边境很平静,投降的百姓也没什么二心,所以很多年都没发生过什么事。现在敌人还没被消灭,降户私下里和敌人来往,可能是害怕敌人的威势,也可能是贪图敌人的好处,还有可能是敌人的亲戚,他们当然能分清亲疏关系,和以前的情况相比,怎么能一样呢!
我觉得这里面大概有三个策略。如果大张旗鼓地调兵遣将,把军队分散部署,这样既能掌握精兵强将,又能挫败敌人的阴谋,虽然暂时辛苦点,但最终能获得长久的安定,这是上策。如果多驻扎军队,广泛地做好防御准备,在边境要塞地区,汉族和少数民族军队混合驻扎,这样费钱费力,这是下策。如果把他们留在边塞地区,任凭他们来往,让他们传递消息,这会酿成大祸,这是下策。希望您仔细考虑这三种策略,仔细分析它们的利弊,优劣之处一目了然。即使因为迁移导致有人逃跑叛变,只要能迁移走一部分,那就是今天的上策,如果等到河面结冰再迁移,恐怕就会出变故了。我蒙受皇恩,担任边镇重任,即使逆耳忠言我也敢直言不讳。
奏章还没上报,那些投降的敌人果然叛变了,朝廷就命令薛仁贵率领并州的军队渡过黄河去讨伐他们。薛仁贵就秘密地加快行程,日夜兼程,收起营帐,快速前进。晚上在山中突然遇到大风大雪,薛仁贵担心误了期限,就仰天发誓说:“如果我薛仁贵对国家不忠,没有讨伐有罪之人,被上天惩罚,那是罪有应得,但是士兵们有什么罪过,要让他们受苦!如果我真心忠诚,上天一定会看到我的诚心,一定会让风雪停止,让我顺利完成军务。”话刚说完,风雪就停了。当时叛军分成了两路,东边的那一路,薛仁贵追上了他们,杀了一千五百多人,活捉了一千四百多人,缴获的骆驼、马匹、牛羊很多。薛仁贵因为这次战功被提升为左散骑常侍、持节朔方道行军大总管,不久又升任御史大夫。
当时突厥的夹跌部落和仆固都督勺磨他们,零零散散地住在受降城附近,还密谋勾结突厥里应外合,攻陷军城叛乱。郭子仪就赶紧进宫报告,秘密请求朝廷处死他们。到了八年秋天,郭子仪用计把夹跌他们那一伙八百多人骗到受降城里,全部杀了。因为这件事,郭子仪被任命为兵部尚书,还继续担任朔方军大总管。
第二年,兰池州的胡人因为赋税太重受不了,就勾结那些剩下的叛乱的胡人,攻打夏州叛乱。朝廷命令陇右节度使、羽林将军郭知运和郭子仪一起讨伐。郭子仪上奏说:“朔方军的兵力足够了,郭知运将军可以回他的部队了。”奏折还没得到回复,郭知运的军队就到了,他和郭子仪配合得不太好。郭子仪招降安抚的人,郭知运却下令士兵攻击他们,叛军以为是郭子仪出卖了他们,都纷纷叛逃。郭子仪被封为清源县公,还兼任御史大夫。没过多久,叛军又聚集起来,郭子仪因为这件事被降职为梓州刺史。十年后,他被任命为太子詹事,多次被封赏,最后被封为中山郡公。
后来皇上北巡,任命郭子仪为吏部尚书,兼任太原尹。十一年夏天,郭子仪接替张说担任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朝廷追认他平定叛乱的功劳,加封金紫光禄大夫,还继续担任朔方军节度使。那年冬天,皇上要到郊外祭祀,召郭子仪进京参加盛大的典礼。郭子仪觉得当时天气寒冷,担心敌人趁机入侵,就上表请求不去,皇上给他写了慰问信,还赏赐了他一套衣服。
结果许州刺史王乔家的奴仆告发王乔和郭子仪暗中密谋造反,朝廷命令侍中源乾曜、中书令张说审问这件事。查问的结果是郭子仪没有造反的证据,只是因为违抗圣旨没有及时赶到京城,所以被降职为蕲州刺史。十四年后,郭子仪多次升迁,最后做到户部尚书,又重新担任朔方军节度使。二十年后去世,享年七十多岁,追赠尚书左丞相,谥号忠烈。
话说以前,魏元忠因为张易之、张昌宗的陷害,被贬到高要当个小县尉。王晙偷偷地写奏章为魏元忠申冤。当时宋璟是凤阁舍人,就对王晙说:“魏元忠的事儿,大概能过去了,你得稳住,小心别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搞不好要吃亏。”王晙回答说:“魏元忠是忠臣却被冤枉,我这是出于正义才这么做的,就算受点苦我也心甘情愿。”宋璟叹了口气说:“我都没能为魏元忠洗清冤屈,真是对不起朝廷啊!”王晙长得人高马大,气势很足,大家说他像熊虎一样威猛。但他为人重义,有古代名臣的风范,对下属要求严格,部下又敬畏又爱戴他。
王晙死后,信安王李祎在幽州打败奚族告捷,奏报说,很多士兵都亲眼看见王晙和蕃将高昭一起带兵打仗,冲锋陷阵,先敌一步。唐玄宗听到后,很长时间都感叹不已。户部郎中杨伯城上书请求为王晙等人修缮坟墓,扩大墓地,表彰他们的功绩,派使者去祭祀,优待他们的子孙。玄宗皇帝就派人到王晙家庙祭祀,并且维持他儿子原来的官职。
史书上评价说:娄师德奉召入朝,慷慨激昂,这是勇敢;推荐狄仁杰让他得到重用,这是忠诚;不把这件事告诉狄仁杰,这是公正;开垦田地,供给军队,这是智慧;谦逊恭敬地对待下属,这是温和;参与朝政,功成名就,这是很难做到的,还有什么可愧对将相的呢!王孝杰、唐休璟、张仁愿、薛讷、王晙这些人,都是军事才能出众,屡立战功的将领。但是王孝杰两次被俘虏,唐休璟在其他方面有所不足。薛讷先败后胜,没什么可耻的;王晙虽然在止雪回风之战中有所失误,但也不能掩盖他的功劳;张仁愿的为人处世,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方面。
最后总结说:王晙救济百姓之心,不表现在脸上。将相之才,谁能轻易衡量呢?他一生忠心耿耿,功劳没有丝毫差错。多疑的梁公(指唐玄宗),自己招来了羞耻。唐休璟、张仁愿、薛讷、王晙,都是善于布阵指挥作战的将领,他们共同平定了边疆的叛乱,保卫了边境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