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幽求,老家是河北武强。在圣历年间,他参加了朝廷的考试,考中了阆中尉,相当于县长。可那地方的刺史对他不好,刘幽求一气之下,就辞官回家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朝廷任命为朝邑尉,也是个小官。

话说当时,桓彦范和敬晖等人虽然杀了张易之兄弟,但却没敢动武三思。刘幽求就劝他们说:“武三思还活着呢,你们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要是还不赶紧想办法除掉他,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桓彦范和敬晖他们没听他的,结果后来被武三思陷害,都被流放到岭南,死在了那里。

后来韦庶人(韦皇后和安乐公主的父亲)想篡权夺位,刘幽求跟当时的太子李隆基(后来的唐玄宗)暗中商量着怎么除掉他。 那天晚上,刘幽求跟苑总监钟绍京、禁军将领麻嗣宗,还有太平公主的儿子薛崇暕一起,偷偷潜入皇宫,把韦庶人给平定了。 当晚,朝廷下了一百多道命令,这些命令几乎都是刘幽求起草的。因为立了大功,他被提升为中书舍人,参与朝廷政务,还被封为中山县男,食邑二百户。第二天,他的两个儿子还都被朝廷授予了五品官职,他的祖上和父亲也都追赠为刺史。

皇上睿宗登基了,给他升官,加封为银青光禄大夫,让他兼任尚书右丞,继续负责政事。 还把他封为徐国公,增加实封五百户,赏赐他布匹一千匹,奴婢二十个,一套宅子,十顷地,四匹马,外加好多金银器皿。

景云二年,他又升任户部尚书,不过不再负责政事了。 一个月后,他又调任吏部尚书,接着又升任侍中。皇上还特地下了道圣旨,圣旨里说:“前些日子,皇室没落,中宗皇帝厌倦了当皇帝,外戚专权,奸臣当道,国家都快亡了,祖宗基业都快保不住了,我和朝中的大臣们都差点遭殃。你啊,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能屈能伸,辅佐太子,团结志同道合的人,消灭了坏人,除掉了那些凶恶的家伙。国家能重新安定下来,全靠你啊!你的功劳太大了,我特地要嘉奖你。所以,我把重要的职位交给你,赏赐你土地,但是现在国库还不富裕,赏赐的还不够多。以前西汉封赏功臣,会选择更多户口;东京也曾经增加赏赐的土地。所以,我再加封你二百户,加上你以前的七百户,一共九百户。希望你像山一样高大,像河一样长流,你的子孙后代都能世代为官,国家永远兴盛。 你为了国家,不顾个人安危,理应得到更大的赏赐,所以我特地免除你十条死罪,并且把这件事刻在金石上,让后世永远铭记。你一定要好好保住这份功劳,成为国家的栋梁,想想是不是很荣耀啊!”

公元712年,刘幽求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还负责监修国史。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功劳比朝中其他大臣都大,一心想当左仆射兼中书令。可没过多久,窦怀贞当上了左仆射,崔湜当上了中书令,刘幽求心里非常不平衡,这情绪都写在脸上。更让他生气的是,崔湜还依附太平公主,图谋造反。于是,刘幽求就和右羽林将军张暐商量,打算用羽林军把崔湜杀了。

张暐偷偷给玄宗皇帝上奏章说:“宰相里头,崔湜和崔羲都是太平公主提拔起来的,他们现在正在密谋大事,情况非常严重。殿下如果不早做打算,将来一定会酿成大祸。万一事情败露,太上皇也难以安宁啊!古人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恳请您赶紧杀了这两个贼人!刘幽求已经和我们商量好对策了,他愿意为此事承担责任,赴死不悔。我掌管禁军,如果奉殿下之命,立刻就能把他们铲除。”玄宗皇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张暐又把这事告诉了侍御史邓光宾。玄宗皇帝一听,非常害怕,赶紧把张暐的奏章呈了上去。睿宗皇帝下令把刘幽求和张暐关进监狱,交给法官审理。法官判决刘幽求等人因为离间君臣关系,罪当处死。但玄宗皇帝多次求情,才让他们免死,最后把刘幽求流放到封州,张暐流放到峰州。

一年多以后,太平公主等人被诛杀。当天,朝廷下诏书说:“刘幽求啊,你就像风云中的玄感,川岳中的精粹,学识渊博,文采斐然。你临危不乱,精明强干;你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你在艰难时刻建立了功勋,在国家初兴之时留下了美名,你正直敢言,不畏强权,因此遭到奸邪之人的忌恨。你的正直刚正,招致了谗言的攻击,最终导致你被罢免,小人得势。如今,奸邪已除,天下太平,正是重新启用贤才的时候。特此恢复你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知军国事、监修国史等职务,并授予你上柱国、徐国公的爵位,恢复你七百户的封地,还赏赐你一件锦衣。”

开元初年,朝廷把尚书左仆射和右仆射的官职改成了左丞相和右丞相,然后任命幽求为尚书左丞相,还兼任黄门监。没过多久,他又被提升为太子少保,但是被免除了参与政事的职务。姚崇一直很嫉妒他,就上奏说幽求对被免职很不满,还经常抱怨,于是幽求被贬到睦州做刺史,还被削减了六百户的实封土地。一年多以后,幽求稍微升迁了一点,做了杭州刺史。三年后,他又被调到桂阳郡做刺史,结果在前往桂阳郡的路上,因为愤怒和怨恨而死,享年六十一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谥号为“文献”,并且让他在睿宗的庙庭里享受祭祀。建中三年,朝廷又追赠他司徒的官职。

钟绍京是虔州赣县人。他一开始是司农寺的录事,因为擅长书法,被调到凤阁做事。武则天时期,明堂的大门匾额、九鼎的铭文,以及皇宫里各个宫殿的大门牌匾,都是钟绍京写的。景龙年间,他担任苑总监。唐玄宗诛杀韦氏家族的时候,钟绍京半夜就带领着宫里的仆人和丁壮们去帮忙。事情成功后,当晚钟绍京就被任命为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参与政事。第二天,他又升任中书令,加封光禄大夫,封为越国公,赐给他五百户的实封土地,以及两千匹丝绸和十匹马。钟绍京当权后,为所欲为,赏罚都非常主观,所以当时很多人讨厌他。不久之后,他又上书请求辞官,睿宗采纳了薛稷的建议,把他调任户部尚书,然后外放到蜀州做刺史。

唐玄宗即位后,又把他召回朝廷,任命他为户部尚书,后来又升迁为太子詹事。当时姚崇很讨厌钟绍京这个人,就上奏说钟绍京经常抱怨,于是钟绍京被贬到绵州做刺史。后来因为犯了事,他又被多次贬官,最后贬到了琰川尉,所有的官职和实封土地都被剥夺了。不久之后,他又先后升任温州别驾。开元十五年,他回到朝廷,哭着上奏说:“陛下难道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为什么忍心把我丢到荒凉偏远的地方,让我永远见不到朝廷?而且,当时一起立下功劳的人,现在都已经去世了,只有我这个老家伙还活着,陛下难道不怜悯我吗?”玄宗听了很感动,当天就把他任命为银青光禄大夫、右谕德。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升任少詹事。八十多岁的时候去世了。钟绍京很喜欢书画和古董,收藏了王羲之、王献之和褚遂良的书法作品,多达几百卷。建中元年,朝廷追赠他太子太傅的官职。

郭元振,是魏州贵乡人。他考中了进士,被任命为通泉县尉。这人呢,挺爱打抱不平,又有点儿江湖气,不太把细枝末节放在心上,之前还因为仗义疏财,把管辖区域内一千多人送给了他的朋友宾客,老百姓可苦不堪言了。

武则天听说过他的名声,把他召进宫来谈话,觉得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当时吐蕃想跟朝廷讲和,于是武则天就派郭元振当右武卫铠曹,让他去吐蕃当使者。吐蕃大将论钦陵要求朝廷撤掉四镇的军队,并且把十姓之地划归吐蕃。朝廷就让郭元振顺便调查一下情况。

郭元振回来后,上书给武则天说:臣听说,有利就有害,有害也有利。对国家来说,最难对付的就是吐蕃和突厥默啜了。现在吐蕃想和好,默啜也听命于朝廷,这对国家来说可是大好事啊!但如果我们处理不好,那坏处肯定也会跟着来。现在论钦陵想把十姓之地据为己有,还要撤掉四镇的军队,这可是个很微妙的局势,不能轻举妄动。

如果我们直接答应他的请求,恐怕边患会比以前更严重。如果说四镇的军队不能撤,兵力也不能减少,那我们就要想办法拖延时间,用一些事情来引诱他们,让他们对和谈的希望不至于完全破灭,这样他们的恶意就不会一下子爆发出来。再说,四镇的威胁比较远,甘肃、凉州的威胁比较近,到底该先解决哪个,确实需要好好考虑。现在国家外部的威胁是十姓和四镇;内部的威胁是甘肃、凉州、瓜州、肃州。关中、陇右的人民,长期戍守边疆,已经三十多年了,他们的力量都快耗尽了。如果甘肃、凉州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上哪再调兵遣将啊?

一个善于治理国家的人,应该先考虑内部的稳定来应对外部的威胁,不能为了贪图外部的利益而损害内部的稳定,这样才能让各民族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论钦陵说:“四镇各部与我们接壤,担心大唐侵犯,所以才提出这个请求。”这是吐蕃的真实目的。但是青海、吐浑靠近兰州、鄯州,一直是国家的隐患,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人,这也是国家的大事。

现在应该告诉钦陵:“国家不是舍不得这四个镇子,本来设置它们就是为了扼住吐蕃的咽喉要道,分散吐蕃的兵力,不让它集中兵力东侵。现在把它们交给吐蕃,吐蕃实力增强了,更容易东扰。如果吐蕃确实没有东侵的意思,那么就把汉、吐浑各部和青海的旧地还给他们,就连俟斤部落也还给吐蕃。”这样一来,就能堵住钦陵的嘴,而事情也没有完全断绝。如果钦陵稍有不满,责任就在他那边了。再说西边那些国家,跟我们友好相处已经很久了,论感情和道义,怎么能和吐蕃相提并论呢?现在还不知道利害得失,也搞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贸然分裂,恐怕会伤了那些国家的心,这不是长久的策略。

武则天同意了。

他又上奏说:“我估计吐蕃百姓厌倦了长期的徭役和戍守,都希望早日和解。吐蕃大将论钦陵想分割四镇的土地,统兵专制,所以不愿意归降。如果国家每年都派和亲使者去,而钦陵总是阳奉阴违,那么吐蕃百姓对钦陵的怨恨就会越来越深,对国家的恩情就会越来越渴望,就算他想拉拢一些坏人,也很难了。这就是离间计的开始,一定能让吐蕃上下都产生隔阂。”武则天非常赞同。从那以后,几年之内,吐蕃君臣果然互相猜忌,最后杀了大将论钦陵。他的弟弟赞婆和侄子莽布支都来投降,武则天又命令元振和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率领骑兵去迎接他们。后来吐蕃将领麹莽布支率兵入侵,凉州都督唐休璟率兵打败了他。元振参与了这次军事行动的谋划,因为立功被提升为主客郎中。

大足元年,张元振被调到凉州,担任都督和陇右各州军队的大使。一开始,凉州的边界南北不过四百多里,紧挨着突厥和吐蕃,这两个强盗经常打到城下,老百姓苦不堪言。张元振首先在南边开辟了一个口子,修建了和戎城,在北边沙漠中设立了白亭军,控制了重要的交通要道,一下子把凉州的疆域扩展了一千五百里,从此以后,敌寇再也没有打到城下过。

张元振还让甘州刺史李汉通开垦屯田,充分利用水陆资源。以前凉州一斛粮食能卖到几千钱,李汉通开始管理后,几年丰收,一匹绢就能换几十斛粮食,积累的军粮足够供应几十年。张元振长得高大威猛,而且善于治理百姓,他在凉州五年,各族人民都很敬畏他,他的命令都能得到执行,牛羊遍地,路上连东西都不用捡。

神龙年间,张元振升任左骁卫将军,同时兼任安西大都护。当时西突厥首领乌质勒的部落势力很强大,跟朝廷关系还不错,张元振就到他的营帐里商议军事。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张元振站在帐篷外面跟乌质勒谈话。一会儿工夫,雪下得更大了,风也更冷了,张元振一动都没动,乌质勒年纪大了,受不了寒冷,会议结束后就死了。他的儿子娑葛就因为张元振导致他父亲冻死,想要集合军队攻打张元振。副使、御史中丞解琬知道了这个阴谋,劝张元振趁夜逃跑,张元振说:“我用诚信待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况且我现在深陷敌营,逃到哪里去呢?”于是他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帐篷里睡觉。第二天,他亲自到敌人的营帐里,痛哭哀悼,并按照礼仪进行了吊唁。娑葛被他的真诚所感动,又跟张元振恢复了友好关系,还派人送来了五千匹马和各种珍贵的物品。朝廷任命张元振为金山道行军大总管。

一开始,娑葛和阿史那阙啜关系不好,老是互相打仗。阙啜兵力弱,渐渐顶不住了。元振就建议把阙啜召回长安当侍卫,把他的部落迁到瓜州、沙州这些地方安置,皇帝同意了。阙啜走到播仙城,碰到了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周以悌对阙啜说:“朝廷要给你高官厚禄,是因为你手下有兵马啊。你现在轻身入朝,就只是一个老胡子,朝中谁会待见你?别说升官发财了,恐怕连小命都难保。现在宰相宗楚客、纪处讷专权,你不如重金贿赂他们,请求留下别进京。你还可以发动安西军,同时拉拢吐蕃一起打娑葛,然后你自称可汗,号召十姓部落,再让郭虔瓘去拔汗那征集战马支援军队。这样一来,既报了仇,又保住了部落,这比进京受制于人强多了!”阙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立刻带兵攻下了于阗的坎城,抢了不少金银财宝和俘虏,还暗中给宗楚客和纪处讷送了贿赂。元振听说这事后,赶紧上奏章说:

以前吐蕃跟我们争的,就是十姓和四镇,朝廷不肯割让,所以一直没法和好。现在吐蕃没来侵扰我们,不是因为他们重视跟我们的和约,而是吐蕃国内的那些贵族和尼泊尔这些附属国自己内部出了问题。吐蕃赞普亲自南征,结果战死沙场,国内大乱,王位继承人争斗,大臣们也争权夺利,互相残杀。再加上人畜疫病流行,国力衰弱,无论是人事还是天时,都不太好。所以他们才暂时想跟我们和好,但这并不是他们真心放弃十姓和四镇。等他们国力强大了,一定会为一些小事就翻脸,想方设法破坏和约,派人来骚扰我们,这是肯定的。

现在,这位忠节啊,根本不管国家大事,一心想给吐蕃当向导和主人,四个镇子眼看就要出事了,恐怕从此就麻烦大了。之前默啜(突厥可汗)欺压我们,需要调动四个镇子的兵力抵抗,时间长了,兵士们又穷又弱,所以忠节没办法好好地去经营战略,这可不是因为同情突骑施(突厥部落)。忠节根本没考虑国家内外的情况,反而另寻吐蕃,要是吐蕃得逞了,忠节就掌握在吐蕃手里了,还能再为我们汉朝办事吗?以前吐蕃对我们国家没啥恩情和帮助,就想争夺十姓和四个镇子;现在如果帮他们立下功劳,建立恩情之后,他们说不定又要索要于阗、疏勒,到时候我们拿什么理由拒绝他们呢?再说,吐蕃国内的那些蛮族和婆罗门等国家,看到我们和吐蕃搞在一起,说不定会突然请求汉朝军队帮忙讨伐他们,我们又该怎么拒绝呢?所以古时候的聪明人,都不愿意随便给蛮夷好处,不是不想利用他们的力量,而是害怕以后他们的要求没完没了,反而给中国带来麻烦。因此,我认为利用吐蕃的力量,实在是不妥当。

再说了,您说要请阿史那献者帮忙,难道就因为他和可汗是同宗,就能招降十姓吗?可是献者的父亲元庆、叔叔仆罗、哥哥俀子还有斛瑟罗、怀道,不都是可汗的后代吗?以前四个镇子因为十姓不安定,就请立元庆为可汗,结果连十姓都没招降,反而让元庆死在了贼人手里,四个镇子全丢了。前些年,忠节又想让斛瑟罗和怀道都当可汗,结果还是没招降十姓,反而让碎叶城被围困好几年,兵士们都饿肚子了。还有,吐蕃前些年也分别册封了俀子、仆罗和拔布为可汗,结果也没招降十姓,最后都自己垮掉了。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可汗的后代们都没啥治理天下的本事,跟当地百姓也没什么恩情,所以人心不归附他们,来了之后不仅不能招降,反而跟四个镇子闹矛盾,这就说明册封可汗的后代,根本没法招降十姓。现在看来,献者跟他的父兄关系疏远,之前也没建立什么威信,凭什么就能让人家心甘情愿地归顺他呢?如果他自己能带兵打仗,实力足够强大,那就能招降十姓,根本不需要非得是可汗的后代。

哎,还想着让郭虔瓘去拔汗那收税,征收战马补充军需呢。可是,往年虔瓘就和忠节一起私自去拔汗那收税征马了,我当时在疏勒打听过,根本没听说有一匹马进过军营。拔汗那的胡人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南边勾结吐蕃,眼看着就要再次骚扰四镇了。再说,虔瓘上次去的时候,拔汗那四面没敌人,他可就肆无忌惮地抢掠了,跟没人管似的,还利用胡人当挡箭牌。现在娑葛这股强敌来了,知道虔瓘他们西进,肯定要请求他们帮忙。胡人会在城里死守,突厥会在外面设伏拦截。虔瓘他们肯定不像以前那样能随意抢掠了,内外受敌,自己把自己逼进险境,白白跟敌人结仇,让四镇不得安宁。我个人觉得,这主意不行。

我的奏疏没被采纳。

楚客他们收了阙啜的贿赂,就建议派摄御史中丞冯嘉宾去安抚阙啜,派御史吕守素去处理四镇的事务,并让他拿着皇帝的诏书赶紧向元振汇报情况。还任命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让他负责招募甘肃、凉州以西的军队,顺便征讨吐蕃,一起对付娑葛。娑葛派使者娑腊知道了楚客的计划,赶紧回去报告娑葛。娑葛当天就派兵,五千骑兵从安西出发,五千骑兵从拨换出发,五千骑兵从焉耆出发,五千骑兵从疏勒出发。当时元振在疏勒,在河口据点都不敢轻举妄动。阙啜在计舒河口等着见冯嘉宾,结果娑葛的军队杀到,活捉了阙啜,杀了冯嘉宾等人。吕守素到了僻城,也被杀了。牛师奖也在火烧城被杀,安西被攻陷,四镇的道路都被切断了。

有个叫楚客的家伙,又跑去跟皇帝建议,让周以悌取代元振统领军队,然后就想方设法把元振给整下去。他还让阿史那献当上了十姓可汗,在焉耆驻军,准备攻打娑葛。娑葛给元振写信说:“我们跟汉朝本来就没啥仇,只是跟阙啜部落有矛盾。可你们朝廷的宗楚客收了阙啜的钱,还冤枉我们破奴部落,冯中丞、牛都护又接二连三地来打仗,我们哪能坐以待毙啊!现在又听说阿史那献也要来,这只会让边境更乱,我看没个安宁日子了,求大使您想想办法吧!”

元振把娑葛的信呈给了皇帝。楚客一听就火大了,马上告元振有反叛的企图。元振赶紧派他儿子偷偷地把事情的真相上报给皇帝。结果,周以悌因为这事儿被皇帝治罪,发配到白州去了。然后,皇帝又让元振接替了周以悌的职位,还赦免了娑葛的罪过,封他做了十四姓可汗。元振上奏说西边还没安定下来,需要好好安抚,所以暂时不能回京城。

正巧这时候,楚客他们被杀掉了,睿宗皇帝登基了。睿宗皇帝把元振召回京城,任命他为太仆卿,还加封了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衔。景云二年,他升任同中书门下三品,接替宋璟当了吏部尚书。没多久,他又调任兵部尚书,被封为馆陶县男。他父亲年纪大了,在老家,皇帝就让他父亲做了济州刺史,还让他父亲退休养老。那年冬天,他和韦安石、张说等人一起被罢免了知政事。

先天元年,元振被任命为朔方军大总管,他开始修建定远城,作为军队集结和后勤补给的场所,直到现在这城还在用呢!第二年,他又升任同中书门下三品。后来,萧至忠、窦怀贞等人跟太平公主密谋造反,结果被玄宗皇帝派羽林军给剿灭了。睿宗皇帝登上承天门,元振亲自率领军队保护皇帝的安全。事情平定后,论功行赏,元振被封为代国公,食邑四百户,赏赐一千匹丝绸。他还被任命为兼御史大夫,持节担任朔方道大总管,负责防备突厥,不过后来没去成。

唐玄宗在骊山搞军事演习,结果军队纪律很乱,玄宗坐在大纛(军旗)下,本来要杀了他来杀鸡儆猴,结果刘幽求和张说赶紧在玄宗的马前求情说:“元振虽然有罪,但他以前立过大功,应该从轻发落。”玄宗就赦免了他,把他流放到新州。没多久,玄宗又想起元振以前的功劳,把他提拔为饶州司马。元振这个人呢,一直很自负自己的功劳,心里很不痛快,总觉得怀才不遇,最后抑郁而终。开元十年,朝廷追赠他太子少保的官衔,他留下了二十卷文集。

张说,字道济,祖籍范阳,后来住在河东,不久又搬到了河南洛阳。他年轻的时候就参加了朝廷的考试,考中了第二名,被授予太子校书郎的官职,后来一步步升迁到右补阙,还参与了《三教珠英》的修撰工作。武则天久视年的时候,在三阳宫住了很久,从夏天住到秋天,一直没回都城,张说就上书劝谏说:

“陛下带这么多人,住在离宫这么久,夏天过去了秋天也快到了,还没下令回宫。我愚昧无知,觉得这样做不好,想跟陛下说说这样做不行的理由。”

“三阳宫离洛阳一百六十里,中间隔着伊水,路又陡又险,夏天到秋天,河水暴涨,路也坏了,山路难走,运送物资根本不行,河宽没桥,寸步难行。跟着陛下的军队,每天都要花很多钱,要是连着下雨十天半个月,就更难维持了。陛下的粮仓和军械库都在都城,粮食和武器多得像山一样,为什么非要离开都城,跑到山沟沟里去住呢?这就像拿着剑柄指着别人,臣觉得这样做不妥。灾祸的发生,往往是因为人们忽略了小事,所以说‘安乐的时候要谨慎,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是第一个不行的理由。”

“三阳宫地方小,全国各地的人都来朝拜,都城里人满为患,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很多人被挤到外面,只能睡在草地上,要是刮风下雨,他们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和病人,只能在街上流浪。陛下是百姓的父母官,您打算怎么办呢?这是第二个不行的理由。”

“三阳宫那些华丽的亭台楼阁,只会助长陛下的享乐之心,为了修建宫殿,挖山开河,竭泽而渔,改变地貌,破坏自然,砍伐树木,搬运石料,山谷里整天都是砍伐声,从春天到夏天没完没了。劝陛下这样做的人,难道是真正为陛下着想的人吗?《诗经》里说:‘人也需要休息,才能过上小康的生活。’这是第三个不行的理由。”

御花园东西长达二十里,出入的人特别多,外面没有围墙和禁制,里面却长满了灌木丛,还有溪谷,猛兽都藏在那里,坏人也能轻易躲藏。皇上您经常轻车简从出行,警卫也不森严,走过险峻的山路,穿过崎岖的小路,万一突然遇到猛兽或者歹徒袭击,岂不是很危险吗?即使万无一失,但皇帝的行动也不应该轻易改变啊。《易经》上说:“要事先考虑到可能发生的祸患并加以预防。”希望皇上您为了万民着想,谨慎行事。这是不可避免的第四个道理。

现在国家北方有胡人窥伺边境,南方有蛮夷扰乱边疆。关西地区小旱,农作物收成令人担忧;安东地区虽然和平,但漕运才刚刚开始。我希望皇上您能及时改变主意,住在上京,让百姓安心务农,修养德行以安抚远方,停止不必要的徭役,节省无用的开支。皇上您要保持平静的心态,一心为国家长治久安着想,这样天下苍生才能幸免于难。我这些建议,估计皇上您十条里也不会采纳一条。为什么呢?因为我的建议会妨碍您游玩娱乐,会影响您在山水之间游乐的兴致,会让您放弃眼前的快乐,去追求长远的利益,这不仅不能得到皇上的赞赏,还会触怒那些位高权重的臣子。但是,我仍然冒着生命危险,向您直言进谏,我不想辜负您对我的信任和责任。如果冒犯了您的天威,我甘愿伏地受罚。

奏疏没有被采纳。

长安初年,《三教珠英》修撰完成后,他被提升为右史、内供奉,兼任考功贡举事,后来又升任凤阁舍人。当时临淄监张易之和他的弟弟张昌宗陷害御史大夫魏元忠,说他谋反,并找人作证。到了皇上面前,他却公开说魏元忠确实没有谋反,这是张易之诬陷的。魏元忠因此免于一死,而他因为触怒了皇上,被贬谪到钦州。在岭南待了一年多。中宗即位后,他被召回朝廷,任命为兵部员外郎,后来又升任工部侍郎。景龙年间,他母亲去世,他辞官守孝,后来朝廷复起用他,任命他为黄门侍郎,但他多次上表坚决辞官,理由十分恳切,皇上这才恩准了他的请求。当时社会风气败坏,许多人都把复职当作荣耀,而他却坚持节操,坚决辞官守孝,最终完成了丧事,这受到了许多有识之士的称赞。守孝期满后,他又担任工部侍郎,不久后又升任兵部侍郎,并被加封为弘文馆学士。

唐睿宗当了皇帝以后,就把张说提拔成中书侍郎,还兼任雍州长史。景云元年秋天,谯王重福在东都造反死了,留守的官员抓捕了数百个和他有关系的人,审问他们的罪行,很久都没审理清楚。睿宗就让张说去调查这件案子。张说只花了一晚上就抓到了重福的谋划者张灵均、郑愔等人,把事情的真相全部查清楚了,那些被冤枉关起来的人也都放了。睿宗夸奖他说:“我知道你审理这个案子,既没有冤枉好人,也没有放过坏人。如果不是你忠诚正直,怎么可能做到这样?”

玄宗还在东宫的时候,张说和国子司业褚无量一起给太子当侍读,玄宗对张说非常亲近和尊重。第二年,张说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负责修撰国史。那年二月,睿宗对侍臣说:“有个算命的说,五天之内会有紧急情况发生,宫里会有兵变,你们要做好准备。”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张说站出来说:“这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想挑拨太子和皇帝的关系。陛下如果让太子监国,那么君臣的职责就分开了,那些想谋反的人自然就没有机会了,灾难也就不会发生了。”睿宗听了非常高兴,当天就下令让太子监国。第二年,又下令让太子即位当皇帝。

没过多久,太平公主把萧至忠、崔湜等人提拔为宰相,因为张说没和她站在一起,太平公主就把他调到尚书左丞的职位,免去了他的知政事职务,还把他调到东都去当留司。张说知道太平公主等人暗中图谋不轨,就借着机会把自己的佩刀送给玄宗,建议玄宗先下手为强,讨伐太平公主等人。玄宗非常赞赏并采纳了他的建议。等到萧至忠等人被杀后,张说被召回朝廷,升任中书令,封为燕国公,赐给二百户的实封土地。那年冬天,朝廷改换了一些官职名称,张说被任命为紫微令。

话说武则天时代后期,冬天的时候,宫里流行一种叫“泼寒胡戏”的表演。中宗皇帝还曾经上楼观看呢。后来,因为有外国使臣来朝拜,宫里又搞起了这个“泼寒胡戏”。张说看不下去了,就上书劝谏皇帝说:“我听说韩宣子出使鲁国,看到周朝的礼仪就感叹不已;孔子去齐国,也批评过齐国的倡优之举。连诸侯国都这么重视礼仪,何况咱们大唐朝廷呢?现在外族来求和,派使臣来朝见,咱们应该用礼乐来接待他们,同时展现一下我们的强大军力。虽然他们是蛮夷之邦,但也不能轻视他们,谁知道他们中间会不会有像驹支那样有才能的人,或者像由余那样贤能的人呢?再说这‘泼寒胡戏’,根本就没有什么典故可循,演员赤身裸体地又蹦又跳的,这哪里是什么盛世景象啊!又是泼水又是扔泥巴的,实在有损仪容。这跟鲁国的礼仪大相径庭,跟齐国的倡优表演也没什么区别,恐怕这与‘以柔远’的政策和‘折冲樽俎’的礼仪相违背啊!” 从那以后,这种“泼寒胡戏”就彻底消失了。

没过多久,张说因为姚崇的陷害,被贬为相州刺史,同时兼任河北道按察使。不久,他又因为一些事情被降职为岳州刺史,三百户的食邑也被保留。后来,他又升任右羽林将军,兼任检校幽州都督。到了开元七年,他又担任检校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任天兵军大使,代理御史大夫,还参与修撰国史,并且带着国史的史料随军修撰。开元八年秋天,朔方大使王晙在河曲地区消灭了阿布思等一千多名降虏。当时,并州大同、横野等地的九姓同罗、拔曳固等部落都感到非常害怕。张说就只带了二十个骑兵,拿着节杖直接去了这些部落,就在他们的帐篷下过夜,然后召集各部落首领进行安抚。他的副使李宪认为这些蛮夷不可靠,不应该轻率涉险,就上书劝谏。张说回信说:“我的肉不是黄羊,不怕被吃;我的血不是野马的血,不怕被刺。士为国而死,这正是我报效国家的时候!” 于是,九姓部落被张说的义举所感动,他们的不安情绪也消失了。

话说九年四月,康待宾这小子带人造反了,占领了长泉县,还自称什么叶护,一口气攻下了兰池等六个州。朝廷赶紧派王晙带兵去打,还让说(此处指说知)去帮忙出谋划策。当时那些叛乱的胡人和党项勾结在一起,攻打银城和连谷,想抢占粮食。说知指挥着一万多骑兵和步兵,从合河关杀过去,狠狠地打败了他们!一直追到骆驼堰,那些胡人和党项还自己打起来了,真是乱成一锅粥!等到天黑,胡人逃到铁建山去了,剩下的喽啰也都散了。说知又把党项人召集起来,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住。有个副使史献提议趁机把党项人全杀了,免得以后再闹事,说知却说:“先王的治国之道是‘推亡固存’,要是把他们全杀了,那就是违背天理啊!”于是他就上奏朝廷,设立麟州,安置那些剩下的党项人。那一年,说知被封为兵部尚书,还兼任同中书门下三品,继续修撰国史。

第二年,朝廷又任命说知为朔方军节度大使,让他去巡视五个城池,处理军队的事务。这时,康待宾的余党,庆州方渠降胡康愿的儿子,又自立为可汗,再次造反,想抢夺朝廷的马匹,然后西渡黄河逃到塞外。说知带兵去讨伐,把这小子抓住了,连他家人都一起在木盘山给抓获了,然后押解回京斩首示众,他的党羽也都被平定了,抓获男女三千多人。于是,说知把河南地区那几州剩下的五万多胡人,都迁徙到许州、汝州、唐州、邓州、仙州、豫州等地去了,这才算彻底清除了河南地区千里之内的叛乱势力。因为平叛有功,说知又得到朝廷赐予的二百户的实封。之前,边境驻扎的军队有六十多万人,说知认为现在没有强大的敌人,不需要这么多兵力,就上奏朝廷,裁撤了二十多万人,让他们回乡务农。唐玄宗有点怀疑,说知就说:“我在边疆待了很久,对边境的情况非常了解,那些将领只想保护自己,或者利用职务谋取私利。如果要打仗取胜,并不在于军队人数多,养那么多闲人反而会影响农业生产。陛下要是还是不相信,我愿意拿我全家一百多口人做担保!以陛下的英明,四夷都会害怕臣服,绝对不会因为减少军队而招来敌人!”唐玄宗这才同意了他的建议。

那时候,当兵的都是些穷苦弱小的家伙,逃兵特别多。姚崇就给皇帝出了个主意,说干脆把这些人都辞退了吧,重新招募强壮的士兵,让他们轮流值班守卫皇宫,别再搞那些繁琐的杂役了,好好制定规章制度,那些逃兵肯定都抢着来报名。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没几天,就招募到十三万精兵,分派到各个卫队,轮流值班,让京城守卫森严,后来的禁军就是这么来的。

这一年,玄宗皇帝打算回长安,但先去了并州(今山西太原)。姚崇就建议说:“太原是咱们大唐王朝的发祥地,陛下您去视察一下,展现一下咱们的军威,顺便立个碑刻个字,表达一下对祖先的思念。如果直接回长安,路过河东,正好可以举行汉武帝祭祀后土的仪式,这个仪式很久都没举行了,历代皇帝都没做到。希望陛下您能恢复这个仪式,为百姓祈求丰收,这可是造福万民的大好事啊!”皇帝听了他的话,就照办了。祭祀后土的仪式结束后,姚崇接替张嘉贞当上了中书令。夏四月,玄宗皇帝亲自下诏书说:“姚崇啊,你总是坚持正道,多次向朕进献好的建议;你说话从来不阿谀奉承,总是能想出好主意。国家政令都要经过你的增减修改,书籍典籍也要经过你的删改润色,你的才能和名望都非常高,理应提升你的官职。特此嘉奖!”

姚崇还第一个提出了封禅大典的建议。十三年后,他奉命和右散骑常侍徐坚、太常少卿韦縚等人一起制定东封的仪式规范。旧的仪式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姚崇都进行了修改和完善,具体内容记载在《礼志》里。玄宗皇帝后来召集姚崇和一些礼官、学士们在集仙殿设宴,对姚崇说:“现在我和你们这些贤才一起在这儿吃饭,应该把这宫殿的名字改一下,改成集贤殿。”于是皇帝下令把丽正书院改名为集贤殿书院,并任命姚崇为集贤院学士,主管院务。

快到要举行封禅大典的时候,皇帝任命张说为右丞相兼中书令,源乾曜为左丞相兼侍中。这摆明了是要借助两位宰相的力量来完成祭祀泰山的盛典,彰显君王德化嘛。张说还专门写了一篇《封禅坛颂》来歌颂皇帝的圣德。一开始,源乾曜其实并不想搞什么封禅大典,但张说却极力赞成这件事,所以两人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

到了泰山脚下,张说带着自己关系好的供奉官和主事们一起登山,还把他们的官阶直接提升到五品,其他官员大多都没能上去。至于那些随行的士兵,只加了功勋,没赏赐东西,因此内外都对他颇有怨言。在此之前,御史中丞宇文融曾献策,建议把全国的逃户和户籍之外的剩余田地都收归国有,再设立十个道的劝农使,分派去各地检查。张说觉得这样太扰民了,很不方便,所以多次建议反对。封禅大典结束后,宇文融又秘密上奏,建议在吏部设立十个铨选部门,他和礼部尚书苏颋等人分管选官之事。宇文融他们每次有奏请,都被张说压着,导致铨选工作一塌糊涂。

于是,宇文融就和御史大夫崔隐甫、中丞李林甫一起上奏弹劾张说,说他私下里跟术士搞在一起,还收受贿赂。皇帝下令让宰相源乾曜、刑部尚书韦抗、大理少卿胡珪、御史大夫崔隐甫在尚书省对他进行审问。张说的哥哥,左庶子张光,跑到朝堂上割耳朵自证清白,喊冤叫屈。当时中书主事张观和左卫长史范尧臣都依仗张说的权势,欺诈受贿。他们还私下里让僧人王庆则和张说来往,给他算命卜吉凶。这些都被崔隐甫等人查实,张观和王庆则都认罪伏法。张说被关押了两天两夜,玄宗皇帝派宦官高力士去看他。高力士回来后汇报说:“张说坐在草地上,用瓦器吃饭,头发蓬乱,满脸污垢,他自己惩罚自己,忧愁恐惧到了极点。”玄宗皇帝对他很同情。高力士又说:“张说曾经做过侍读,而且对国家也有功劳。”玄宗皇帝同意了高力士的奏报,于是就免去了张说的中书令职务。张观和王庆则被处以杖刑处死,牵连被贬谪的也有十多人。崔隐甫和宇文融等人担心张说以后还会被重用,成为他们的障碍,于是又秘密上奏诋毁他。第二年,朝廷下诏让张说退休,让他在家修史。

一开始,张说当宰相的时候,唐玄宗想攻打吐蕃,张说私下劝玄宗与其和解,以求边境安宁,但玄宗没听。后来瓜州失守,王掞战死,张说得到一只巂州斗羊,就上表献给玄宗,借此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的奏章里写道:“我听说勇士头上戴着鸡冠,武夫头上戴着鹖羽,以此类推,我得到了这只斗羊。它来自遥远的巂州,天性刚强果决,遇到敌人毫不畏惧,战斗时不顾生死,虽然只是个小动物,但它的意志却不可摧毁。希望陛下能从六郡挑选良家子弟,从全国各地寻找猛士,就像鸟儿不会隐藏自己的才能,猛兽不会掩盖自己的本领一样。如果能让他们像在奇灵圃角力,在天场比武一样,激起他们的斗志,奋勇向前冲杀,像奔腾的云彩相互碰撞,像滚动的石头互相撞击,拼死搏斗,血溅疆场,敢于奋勇争先,听到战鼓声就热血沸腾。希望以此来帮助陛下招揽英才,平息吐蕃的怒火。如果这只羊会说话,它一定会说:‘如果不能解决战斗,就会有人死去。’所幸陛下仁慈,会根据实际情况来采取措施。我现在腿脚不便,不能亲自前来,特派我的儿子到金明门献上这只羊。”玄宗深知他的意思,赏赐给他一千匹绢和各种丝绸。

十七年,张说再次被任命为尚书左丞相、集贤院学士,不久又接替源乾曜担任尚书左丞相。他上任那天,皇上命令有关部门准备宴席,奏乐,摆上酒菜,还亲笔写了一首诗来庆祝。后来因为修缮陵墓仪注有功,被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当时他的长子张均担任中书舍人,次子张垍娶了宁亲公主,被封为驸马都尉,皇上还特地把张说的哥哥张光封为银青光禄大夫。当时张说的荣宠,无人能及。

十八年,张说生病了,玄宗每天都派宦官去问候他的病情,还亲笔写药方赐给他。十二月,张说去世,享年六十四岁。玄宗非常悲痛,在光顺门举行了哀悼仪式,并且取消了十九年元旦朝会,还下诏说:

(此处应接上诏书内容,由于原文未提供诏书内容,故无法翻译)

话说张说这个人啊,他一生克服了很多艰难险阻,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堪称一代英杰;他又精通礼乐制度,是后世学习的典范。他的一言一行都让人敬佩,他的功绩将流传千年。他官至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丞相、集贤院学士知院事、上柱国、燕国公,真是位高权重,荣耀非凡,他的功名和美德将永远流传下去。 张说啊,真是天降英才,如同云龙相合一般。唐玄宗对他的才能非常欣赏,觉得他深不可测,高深莫测,他的文章精妙绝伦,文采斐然,影响深远。他年轻的时候就勤奋好学,珍惜时间。他说话很有条理,问什么答什么,知识渊博,一问便知。他辅佐皇帝治理国家,使国家安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他主持朝政,使国家政务井然有序。他主持六部事务,制定了国家的典章制度,想要恢复古代的良好风俗,可惜英年早逝,未能享尽天年。哎,真是令人惋惜啊,国家失去了这样一位人才!

皇上还记得和他谈话的情景,以及他留下的文章,都历历在目,念及张说的忠诚和才能,皇上深感悲痛。所以,皇上决定停止宴会,按照丧葬礼仪办理后事,追赠他为太师,并赐予布帛五百匹。

话说唐玄宗还是太子的时候,张说就已经得到他的赏识了。后来太平公主专权,太子地位岌岌可危,是张说力排众议,建议太子监国,凭借着他的巧妙谋划,最终平息了宫廷的动乱,也因此成为开元盛世的重臣。他前后三次执掌朝政大权,主管文学事务长达三十年。他的文章华丽精美,构思缜密,朝廷里那些重要的文书,大多都是他奉旨撰写的,全国的词人都争相传诵他的作品。他尤其擅长撰写碑文和墓志铭,当时没有人能和他相比。他喜欢提携后进,善于发挥自己的优势,引荐了很多文人儒士辅佐皇帝治理国家,在承平年代,他的志向在于粉饰太平盛世。像封禅泰山,祭祀祖庙,祭拜五陵,设立集贤院,修缮太宗时期的政事等等,这些大事都是张说率先倡导的。而且他为人重情重义,信守承诺,在君臣、朋友之间,都表现出极高的道德操守。

有一次,中书舍人徐坚自视甚高,总觉得集贤院的学士多半不是什么人才,而且觉得朝廷对他们的供给太丰厚了,曾经在朝堂上说:“这些人对国家有什么益处,这样浪费钱财算怎么回事?”他还想建议朝廷裁撤集贤院。张说听到后就说:“自古以来,帝王功成名就之后,往往会有一些奢侈放纵的行为,有的兴建池台,有的沉溺声色。如今圣上崇尚儒学,重视道义,亲自讲学论道,刊刻校正书籍,广延学者。现在这个丽正书院,是天子礼乐的机构,是永久的规模,是不会改变的制度。它花费的钱财很少,带来的益处却很大。徐先生的话,未免太狭隘了吧!”玄宗皇帝知道了这件事,从此对徐坚就不怎么重视了。

张说后来因为受到一些人的诽谤攻击,被免去了知政事之职,专心负责集贤院的文史工作。但每当遇到国家大事,皇帝都会派宦官先去征求他的意见。张说曾经为自己的父亲撰写了《赠丹州刺史张骘碑文》,玄宗皇帝听说后,亲自为碑文题写了碑额,并赐名为“呜呼,积善之墓”。张说留下了三十卷文集。后来,太常寺在商议谥号时,想给他谥号为“文贞”,但左司郎中阳伯诚认为这个谥号不合适,提出了反对意见;而工部侍郎张九龄则支持太常寺的意见,请求按照太常寺的建议确定谥号。这件事一时之间难以决断。最后,玄宗皇帝亲自为张说撰写了神道碑文,并御笔赐谥号为“文贞”,这才最终确定下来。

均和垍兄弟俩都很会写文章。他们在中书省工作的时候,兄弟俩就已经掌握了朝廷文书的权力。父亲去世后,服丧期满,均被任命为户部侍郎,后来又调到兵部。二十六年的时候,因为牵连到别人的罪过被贬到饶州做刺史,后来因为太子左庶子的推荐,又被召回朝廷,重新担任户部侍郎。九年后,升迁为刑部尚书。他自认为才华和名声都足以担任宰相,却总是被李林甫压制。李林甫死后,他又依附权臣陈希烈,一心想得到更高的职位。

可是后来杨国忠掌权了,心里很讨厌他,于是罢免了陈希烈,让他不再参与政事,任命文部侍郎韦见素接替他的位置,并且把均调任为大理卿。均对此非常失望,心里一直很郁闷。安禄山叛乱的时候,他接受了安禄山的伪命,担任中书令,掌握了叛军的核心权力。李岘和吕諲上书弹劾参与叛乱的官员,均也因此面临死罪。肃宗皇帝以前和他的弟弟说有过交情,所以特别赦免了他的死罪,但还是把他流放到合浦郡。

张垍,因为是皇帝的女婿,唐玄宗对他特别宠爱,允许他在宫里建个宅子,专门侍奉皇上,写写文章什么的。皇上还经常赏赐他好多珍贵的玩物,多到数不清。那时候他哥哥张均也在翰林院当差,张垍经常把皇上赏赐的东西给他哥哥看。张均就开玩笑说:“这哪里是天子赏赐给学士的东西啊,分明是岳父赏赐给女婿的!”

天宝年间,玄宗皇帝曾经到张垍的宅子里去。皇上问张垍:“李林甫一直推辞政务,我想找个合适的人代替他,你觉得谁合适?”张垍当时愣住了,答不上来。皇上就说:“没有人比得上我的爱婿啊!”张垍赶紧下跪谢恩。杨国忠听说这事儿很不高兴。后来李林甫罢相,推荐韦见素接替,张垍心里就非常不痛快,觉得很不公平。

天宝十三年正月,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入朝。当时安禄山刚刚打败了奚族和契丹族,立下了大功,皇上对他特别宠爱。安禄山想要当平章事,这事儿就送到中书省去讨论。杨国忠就说:“安禄山虽然立了军功,但他不识字,要是让他发布命令,恐怕会让其他少数民族看轻我们国家。”玄宗皇帝听了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封安禄山做了左仆射。安禄山回范阳后,皇上派宦官高力士在浐水河边为他饯行。高力士回来后,皇上问他:“安禄山看起来心情怎么样?”高力士说:“我看他心里很不痛快,一定是知道您没让他当宰相的事儿,所以才这样。”皇上把这事儿告诉了杨国忠,杨国忠就说:“这事儿别人不可能知道,一定是张垍告诉他的!”皇上大怒,就把张垍兄弟都赶出京城了。张均被贬到建安做太守,张垍被贬到卢溪做郡司马,另一个兄弟张埱被贬到宜春做郡司马。 一年后,皇上又把他们召了回来,张垍后来又升官做了太常卿。

安史之乱爆发了,皇上唐玄宗仓皇逃往四川,宰相韦见素、杨国忠,御史大夫魏方进他们都跟着跑了,好多朝臣都没来。到了咸阳,皇上问高力士说:“昨天咱们慌慌张张逃出长安,那些朝臣们不知道都跑到哪儿去了,今天会有谁来呢?”高力士说:“张垍兄弟世代受皇恩,又是皇亲国戚,肯定第一个到。房琯本来就有宰相的资历,而且深受安禄山器重,他肯定不会来。”皇上说:“这事儿还不好说。” 这天,房琯真的来了,皇上特别高兴,就问起张均、张垍的情况,房琯说:“我离开长安的时候,也去了他们家,还约好一起走,张均说他已经在城南找马去了。看他那样子,根本就没打算来。”后来张均兄弟果然投靠了安禄山,张垍还跟陈希烈一起当了安禄山的宰相,最后张垍死在了安禄山手里。

陈希烈是宋州人,精通玄学,什么书都看过。唐玄宗开元年间,特别重视经学,褚无量、元行冲死后,皇上就看中了陈希烈和冯朝隐,经常在宫里让他们讲《老子》、《易经》。陈希烈官职越升越高,做到秘书少监,还代替张九龄负责集贤院的事务。皇上写东西,都得让陈希烈过目。李林甫看出来皇上对陈希烈很器重,而且陈希烈为人温和好相处,就把他引荐为宰相,两人一起处理政事,关系处得非常好。不过李林甫当宰相时间长了,虽然暗地里搞阴谋诡计巩固自己的地位,但也少不了陈希烈在旁边帮衬着。陈希烈后来官至兵部尚书、左相,封颍川郡开国公,受宠程度跟李林甫差不多。李林甫死后,杨国忠当权,他本来就嫉妒陈希烈,就拉上韦见素一起,把陈希烈免了宰相的职务,让他当太子太师。陈希烈失宠了,心里很不痛快。安史之乱爆发后,他跟张垍、达奚珣一起成了安禄山的幕僚。后来朝廷清算,陈希烈被判死刑,不过因为皇上以前待他不错,就赐他死在家中。

史书上说啊,刘徐公这个人,天生就很有本事,又赶上了国家危难的时候,所以才能挺身而出,做出决定,帮助国家中兴。早上还是个平民百姓,晚上就当上公侯了,要是不敢拼命,不贪图不义之财,哪能有这样的成就呢!

郭代公和张燕公,他们是从普通士兵一步步升到将军的,带领着精兵强将,打败了敌人,后来又担任了朝廷要职,使国家安定太平,这简直是文武兼备啊,跟古代的伊尹和皋陶一样厉害!可惜的是,均、垍他们做事太急躁,违背了原则,最终害了自己。从武德年间开始,人们称赞的贤相,就是房玄龄、杜如晦、姚崇、宋璟这四位,他们都因为后代子弟不争气,败坏了祖业,这不仅是燕国的悲哀啊。希烈这个人,为人温和,又很聪明,精通名理,结果却死在了名利场上。就像离娄看不清自己的眉毛和睫毛一样,他和平叔、太初,都是一样的下场啊。

赞扬道:箕子、微子帮助商纣王改过自新,却最终失败,而闳夭、散宜生则辅佐周朝兴盛。那些不顾道义的人,最终都会失败;那些默默无闻地为国家奉献的人,最终会得到好的结果。郭侯啊,您的功劳和品德真是光辉灿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