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古代那些有名的儒学家,他们的祖师爷可是司徒大人啊!司徒的职责就是整顿君臣关系,明确尊卑等级,弘扬教化,移风易俗,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所以古代那些英明的帝王,都重用儒家学者;汉朝的宰相,没有一个不精通经书的。朝廷要是遇到难题,都用经书来解决,所以老百姓都懂礼仪教化,社会也一片太平。可到了近代,重文轻儒,还掺杂着法律,儒家之道都丢了,社会风气也衰败了,所以近几代治理国家都不如古代。
从隋朝开始,天下大乱,礼仪崩坏,战火连绵,以前的规矩,圣人的教诲,都荡然无存了!
等到唐高祖李渊在太原起兵,刚安定了京城,虽然是靠打仗得来的天下,但他还挺喜欢儒生大臣的。义宁三年五月,他下令:国子学招收72名学生,只招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太学招收140名学生,只招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四门学招收130名学生,只招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孙;上郡学招收60名学生,中郡学招收50名学生,下郡学招收40名学生;上县学招收40名学生,中县学招收30名学生,下县学招收20名学生。武德元年,他又下令:皇族子孙和功臣子弟,可以在秘书省外另设小学。武德二年,他又下诏说:
话说,古代圣贤的功德必须祭祀,他们的仁义都体现在治国方略中,那些有才能的人出现在世间,福泽后代子孙。建国安邦,弘扬教化,推崇贤能,表彰善行,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从八卦初创,到九畴的次第叙述,各种典章制度虽然互相辉映,但并不完善。
最早可以追溯到姬旦,他辅佐周朝,创立了礼乐制度,尤其完善了典章法度。他开启了人们的耳目,探究了法度的根本,教化之风兴起如同《诗经·二南》那样,周朝的盛世延续了八百年;他的丰功伟绩,德行高尚,在历史上是首屈一指的。可是后来王道衰微,赞颂的声音消失了,诸侯互相争斗,礼乐制度也衰败了。
要说孔子,他天资聪颖,在齐鲁之间施展才华,在洙泗之间谦逊礼让;他整理了古代文献,弘扬了旧有的制度。他创立的四科教育,历代沿袭,从未改变;他留下的三千言论,其影响力绵延不绝。
可是,这两位圣人,他们的道义影响着后世,他们的祭祀却没能长期坚持,对他们的表彰也显得不足。我即位后,要兴盛教化,崇尚儒学,永远怀念先贤,我心里非常想继承他们的遗志。因此,应该命令有关部门在国子学分别建立周公庙和孔子庙,并且四季都要祭祀。还要广泛寻找他们的后代,如果名声显赫,就要根据情况给予爵位和封地。这样一来,学者们就会更加敬仰,儒学也会更加兴盛。
过了三年,太宗平定了东夏的叛乱,全国太平无事,于是就更加重视经籍典故,在秦王府开办了文学馆。广泛招揽有文学才华的人,下诏令杜如晦等十八人担任学士,享受五品官员的待遇和膳食,分成三班轮流值班,住在阁楼里。
等到即位之后,又在正殿左边设立了弘文馆,精心挑选了全国有名的文儒,像虞世南、褚亮、姚思廉等等,让他们兼任学士,轮流值班。在早朝之余,把他们召进内殿,讲解经义,商讨政事,有时候一直谈到深夜才结束。还召集了三品以上勋臣的子孙,让他们担任弘文馆学士。
贞观二年,唐太宗把周公尊为先圣,在国子监(国学)里建起了孔庙,把宣父(孔子)尊为先圣,颜子(颜回)尊为先师。然后,他大规模地从全国各地招募儒生,让他们担任学校的老师。唐太宗经常去国子监视察,让祭酒和博士们讲解经书,讲解完了之后,他还赏赐他们丝绸。只要学生能够通晓一部重要的经典,就能被授予官职。他还扩建国子监,增加了1200间宿舍,太学和四门学馆也增加了学生名额,书算(算术)也设置了相应的博士和学生,以培养学生的文史和算术能力,总共增加了3260个学生名额。就连玄武门驻扎的军队里的骑兵,也都被安排学习经书,如果有人能够通晓经书,就可以参加科举考试。那时候,全国各地的儒生,都怀揣着书籍典籍,纷纷来到京城。没过多久,高丽、百济、新罗、高昌、吐蕃等国的首领,也派他们的子弟来国子监学习。在国子监里,拿着书箱来听课的学生,竟然有八千多人!那场面真是盛况空前,如此兴盛的儒学,在古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唐太宗又认为,现存的经书距离圣人时代已经很久远了,文字里有很多错误,于是他下令让前中书侍郎颜师古校订《五经》,然后颁布到全国,让大家学习。他还觉得儒家经典门派众多,注释繁杂,于是又下令让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和其他的儒学家一起撰写《五经》的义疏,一共一百七十卷,取名为《五经正义》,让全国人民学习。
贞观十四年,唐太宗下诏说:“梁朝的皇侃、褚仲都,周朝的熊安生、沈重,陈朝的沈文阿、周弘正、张讥,隋朝的何妥、刘炫等等,都是前朝的名儒,他们的经学成就值得记载。而且,现在很多学生都在学习他们的注释,应该对他们给予优厚的待遇,以此来激励后代的学子。你们可以去寻找他们的后代,把他们的名字记录下来奏报给我,我会提拔他们。”
公元二十一年,皇帝又下诏说:“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玄、服虔、何休、王肃、王弼、杜元凯、范宁等二十一人,他们的著作都要流传给后代子孙。既然他们的学说已经得到推行,理应给予表彰。从现在开始,凡是有事要到太学,这二十一人可以和颜回一起,在孔庙一起接受祭祀。” 你看,当时对儒家学说的重视程度到了这种地步!
高宗皇帝继位后,政治教化逐渐衰败,对儒学越来越不重视,反而特别看重那些只会写文章的官员。所以,原本醇厚浓烈的学术风气一天天消亡,庸俗之风一天天盛行,就像蜡烛燃烧殆尽一样,人们却浑然不觉。到了武则天称帝的时候,她凭借权势统治天下,毫不吝啬官爵,只想着讨好当时的人。国子祭酒这个职位,大多授予皇室宗亲和驸马都尉,沿袭贞观时期的旧例。以前孔颖达等国子祭酒上朝的时候,都要讲解《五经》的题目。可是到了武则天时期,那些皇室宗亲和驸马去朝见皇帝,就只是简单地宣读一下祥瑞的奏章而已。至于博士、助教这些职位,虽然还保留着学官的头衔,但实际上很多人根本就不懂儒学。那时候,武则天还多次亲自祭祀明堂和南郊,又去洛阳拜祭,封禅嵩山和太岳山,还动不动就从弘文馆和国子监挑选学生充当侍从人员,让他们参加科举考试,这些人前后数量多得数不清。所以,学生们不再把经学放在心上,只想投机取巧,走捷径。二十年之间,学校就彻底荒废了。
玄宗皇帝在当太子的时候,就经常去太学,亲自听讲,还和大家一起讨论学问,并且赏赐学官和学生们丝绸布匹。等到他即位以后,多次下诏书,命令各州县和百官推荐精通经学的学者。他还设立了集贤院,招揽学者进行校对和选拔,广招博学多才的儒士。并且还编纂了《儒学篇》。
徐文远,老家是洛阳偃师,是陈朝司空陈孝嗣的玄孙,他家祖上是从东海迁到那儿的。他爸爸徐彻,在梁朝做过秘书郎,娶了元帝的女儿安昌公主,生下了徐文远。后来江陵城破了,徐文远被俘虏到长安,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哥哥徐休靠卖书为生,徐文远每天就在书摊上看书,广泛阅读了《五经》,尤其精通《春秋左氏传》。
那时候有个大学问家沈重在太学讲学,听课的人常常上千。徐文远去听了几次课后就离开了。有人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徐文远回答说:“他讲的那些东西,都是书本上的话,我早就背熟了。至于那些深奥的道理,他好像还没领悟到呢。”有人把徐文远的话告诉了沈重,沈重就请徐文远和他讨论,辩论了十几次,沈重最后非常佩服他。
徐文远为人正直厚道,很有儒者的风范。窦威、杨玄感、李密这些人都曾经跟他学习。隋文帝开皇年间,徐文远一路升迁,当上了太学博士。后来皇帝下令派他去并州,给汉王杨谅讲授《孝经》和《礼记》。结果杨谅造反了,徐文远被罢官了。隋炀帝大业年间,礼部侍郎许善心推荐徐文远、包恺、褚徽、陆德明、鲁达等人担任学官,于是徐文远被提升为国子博士,包恺他们都当上了太学博士。当时人们都说徐文远的《左氏传》、褚徽的《礼记》、鲁达的《诗经》、陆德明的《易经》,都是当时最好的。
徐文远讲课的时候,经常提出新的见解,对前代儒者的不同说法,他都能辨别是非,然后驳斥其他人的观点,再提出自己的看法,他的讲解既广泛又精辟,听课的人听得都忘了疲倦。
越王勾践的后代侗,任命他当国子祭酒(相当于古代的教育部长)。那时候洛阳闹饥荒,文远不得不出城去砍柴,结果被李密的军队抓住了。李密命令文远坐在南边,摆出学生的样子,自己则北面朝拜他。
文远说:“我老人家以前有幸用先王的道理教导过将军您。时间流逝,转眼间已经很久了。如今将军您正值风云变幻的时刻,深得众人的拥护,掌握着天下大权,威震四海,竟然还能屈尊来尊师重道,这真是将军您的美德啊,也是我的幸运!既然您如此厚待我,我怎么能不说几句心里话呢!只是不知道将军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您想效仿伊尹、霍光那样,辅佐君主,即使我年老体衰,也愿意尽力效劳;但如果您想效仿王莽、董卓那样,乘乱作乱,那我就老了,实在无能为力了。” 李密连忙低头拜谢说:“我昨天奉了朝廷的命令,将要拜见上公(指皇帝),希望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来拯救国家危难。之所以还没去朝见,是因为我还不了解城里的人心。我想先平定叛乱,报仇雪恨,立下功劳赎罪,然后再凯旋而归,去朝拜天子。这就是我的本意,还请先生您指点迷津。”
文远说:“将军您是名臣之后,历代都忠心耿耿,以前因为受了杨玄感的影响,暂时损害了家族的名声。迷途知返,及时回头,最终能忠孝两全,安定国家,这是天下人都希望您能做到的。” 李密再次低头拜谢说:“我谨遵您的教诲,请允许我遵照您的意见行事。”
等到平定叛乱回来后,王世充已经杀了元文都等人,掌握了兵权。李密又向文远请教计策,文远回答说:“王世充也是您的同门师兄弟,我对他比较了解。这个人残暴冷酷,心胸又狭窄,现在他掌握了这么大的权力,一定会有其他的图谋。将军您之前的计划行不通了,不打败王世充,就别想上朝觐见皇帝了。” 李密说:“我一直以为先生您是读书人,不懂军事,没想到您在筹划大事上,竟然如此有见识。”
话说李密失败后,又回到了洛阳。王世充给他提供粮食和住处,而文远对他毕恭毕敬,见面就先拜见。有人问他:“听说你对李密很傲慢,却对王世充如此恭敬,这是为什么呢?”文远回答说:“李密是君子,能够接受郦生那样低姿态的拜访;王世充是小人,却有杀害旧友的劣迹。我只不过是根据形势变化而行动罢了,难道不对吗!”后来王世充称帝,又任命他为国子博士。一次他出去砍柴,被罗士信抓获,送到了京城,结果还是被任命为国子博士。
武德六年,唐高祖去国子监视察祭祀典礼,让文远讲解《春秋》经文并命题,其他儒生纷纷提出难题,轮番辩论,都没能难倒他。唐高祖于是封他为东莞县男。他七十四岁时去世,死在官位上。他著有《左传音》三卷、《义疏》六十卷。他的孙子陆有功,另有传记记载。
陆德明,苏州吴县人。他最初师从周弘正学习,擅长讲解玄理。陈朝大建年间,太子召集天下名儒到承先殿讲学。陆德明当时刚弱冠之年,就前往参加。国子祭酒徐克讲学时,仗着身份地位,肆意辩论,其他人都不敢反驳;只有陆德明敢和他针锋相对,满朝文武都赞叹不已。他刚入仕就担任了兴王国左常侍,后来升迁为国子助教。陈朝灭亡后,他回到家乡。隋炀帝继位后,任命他为秘书学士。大业年间,隋炀帝广泛召集精通经学的学者,各地来的人很多。隋炀帝让陆德明和鲁达、孔褒一起在门下省进行学术辩论,没有人能超过他。他被授予国子助教的职位。王世充称帝后,封他的儿子为汉王,并让陆德明当他的老师,还派人到陆德明家,准备行束脩之礼(古代学生拜师的礼物)。陆德明觉得耻辱,于是服用巴豆散,躺在东墙下。王世充的儿子进来,跪在床前,看到他拉肚子,却一句话也没说。陆德明就借病移居成皋,与世隔绝。
王世充被平定后,唐太宗召他去秦王府做文学馆学士,还让太子李承乾跟着他学习。没多久,他又被提升为太学博士。后来,高祖皇帝亲自参加释奠大典,当时徐文远讲《孝经》,沙门惠乘讲《波若经》,道士刘进喜讲《老子》。德明驳斥了这三个人,针对他们的观点,分别阐述了自己的见解,论证有理有据,大家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高祖皇帝很欣赏他,赏赐了他五十匹丝绸。
贞观初年,他被任命为国子博士,被封为吴县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他著有《经典释文》三十卷、《老子疏》十五卷、《易疏》二十卷,这些著作都在当时广为流传。后来,太宗皇帝翻阅德明的《经典释文》,非常赞赏,赏赐他家两百段丝绸。
他的儿子敦信,在龙朔年间官至左侍中,位同东西台三品官员。
曹宪,扬州江都人。在隋朝做秘书学士。他经常聚集学生讲学,学生多达数百人。当时朝中大臣以下,很多人也都跟着他学习。曹宪还精通各种文字训诂的书籍,从汉代的杜林、卫宏之后,古文研究就衰落了,因为曹宪,这门学问才重新兴盛起来。
隋炀帝大业年间,炀帝让他和其他学者一起撰写《桂苑珠丛》一百卷,当时的人都称赞他学识渊博。曹宪还注解了张揖所著的《博雅》,分成了十卷,隋炀帝下令把它收藏在秘阁里。
贞观年间,扬州长史李袭誉向朝廷推荐了他,太宗皇帝召他进京做弘文馆学士。由于他年纪大了,不想做官,太宗皇帝就派使者到他家,授予他朝散大夫的官职,学者们都为他感到荣耀。
唐太宗读书时,遇到不认识的字,而字书上也没有记载的,就抄录下来问曹宪,曹宪都能为他解释字音、字义,并引经据典加以证明,太宗皇帝对他非常惊奇。曹宪一百零五岁去世。他撰写的《文选音义》,在当时非常受重视。当初,江淮地区学习《文选》的人,都以曹宪的注本为蓝本,后来又有许淹、李善、公孙罗复相继以《文选》讲学,因此《文选》的研究在当时大为兴盛。
许淹,润州句容人。年轻时出家做了和尚,后来又还俗了。他学识渊博,尤其精通训诂学。他撰写了《文选音》十卷。
李善,是扬州江都人,为人清雅刚正,很有士大夫的风范。明朝庆历年间,他一路升迁,当上了太子内率府录事参军、崇贤馆直学士,还兼任沛王的侍读。他曾经注解《文选》,编成了六十卷,上交给朝廷。皇上赏赐了他一百二十匹绢,并且下令把书收藏在秘阁。后来他又担任潞王府记室参军,然后升任秘书郎。乾封年间,他被外派到经城当县令。因为和贺兰敏之关系密切,结果被流放到姚州。后来得到赦免才回到家乡,靠教书为生,很多学生不远千里来求学。他还写了《汉书辩惑》三十卷。载初元年去世。他的儿子李邕也很有名。
公孙罗,也是江都人。他做过沛王府参军和无锡县丞。写了《文选音义》十卷,在当时广为流传。
欧阳询,是潭州临湘人,是陈朝大司空欧阳頠的孙子。他父亲欧阳纥是陈朝广州刺史,因为谋反被杀。欧阳询本来也要被株连,侥幸逃过一劫。陈朝尚书令江总和欧阳纥以前有交情,收养了欧阳询,教他读书写字。虽然欧阳询长得其貌不扬,但是非常聪明,读书过目不忘,一目数行,博览经史,尤其精通《三史》。他仕隋朝时当过太常博士。隋高祖还是平民的时候,就把他当做宾客。高祖登基后,欧阳询一路升迁,做到给事中。
欧阳询最初学习王羲之的书法,后来逐渐改变了风格,他的书法笔力险峻,是当时的一绝。人们得到他的书信或文章,都把它当作楷模。高丽非常重视他的书法,曾经派使者来请求索要。高祖感叹道:“没想到欧阳询的书法名声,竟然传到了蛮夷之地,他们看到他的字迹,难道会觉得他长得魁梧吗?”
武德七年,朝廷命令他和裴矩、陈叔达一起编撰《艺文类聚》一百卷。完成后上交朝廷,皇上赏赐了他二百段帛。
贞观初年,他官至太子率更令、弘文馆学士,被封为渤海县男。八十多岁的时候去世了。
子通从小没了爹,他妈徐氏教他认字。每次给他钱,都骗他说:“这是你爹字的稿费。” 子通特别崇拜他爹,日夜刻苦学习,最后学问比得上他爹了。仪凤年间,他一路升迁,当上了中书舍人。他母亲去世后,他守丧非常孝顺,比规定的时间还长。 复职后,每次上朝都光着脚走到皇城门外;值夜班就在省里席地而睡,打地铺。 除非公事,他几乎不说话,更别提闲聊了。回家后必定穿着孝服,哭得死去活来。从武德年间开始,像他这样复职后还这么悲伤守孝的,可真是少见。 那年闹饥荒,他母亲还没下葬,他守孝四年没脱下丧服。冬天,家人偷偷在他睡觉的席子底下放上棉絮,他发现后大发雷霆,立刻让人拿走。
他升了五次官,垂拱年间做到殿中监,还被赐封渤海子爵位。天授元年,被封为夏官尚书。第二年,又升任司礼卿,兼管纳言事务。当宰相才一个月,就碰上凤阁舍人张嘉福等人提议立武承嗣为太子。子通和岑长倩坚决反对,因此得罪了武家的人,被小人陷害,最后被杀害了。神龙年间,才恢复了他的官职和爵位。
朱子奢是苏州吴县人。年轻时跟着乡里人顾彪学习《春秋左氏传》,后来广泛阅读各种书籍史料,擅长写作。隋朝大业年间,他当上了秘书省学士。天下大乱后,他辞官回家乡,后来投奔了杜伏威。武德四年,跟着杜伏威进京,被任命为国子助教。贞观初年,高丽和百济一起攻打新罗,打了好多年的仗都没停下来,新罗派使者来求救。朝廷就派子奢,当时官职是员外散骑侍郎,出使三国,劝他们讲和,化解三国之间的仇恨。子奢仪表堂堂,东夷人都很敬佩他,三国国王都上表谢罪,朝廷还赏赐了他很多东西。
一开始,子奢出使的时候,唐太宗对他说:“海岛上的夷族蛮人还挺重视学问的,你作为大国的使臣,一定要记住,别用那些普通的见面礼去巴结他们,给他们好好讲讲道理。要是回来汇报得让我满意,我就给你安排个中书舍人的职位。” 子奢到了那个国家后,为了讨好那些夷族人,竟然还给他们讲了《春秋左传》,还收了人家送的美女。 回来后,唐太宗批评了他违反命令,但还是挺惜才的,没怎么重罚他,就让他当了个散官,在国子监工作。后来又升了谏议大夫、弘文馆学士,最后还当上了国子司业,继续做学士。
子奢这个人,风流倜傥,很有才情,还特别幽默,再加上他的文采,所以经常被皇帝召见,有时还会被叫去跟别人辩论。他五十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张士衡是瀛州乐寿人。他父亲张之庆,是齐国的国子助教。张士衡九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他悲痛过度,表现得比一般人还悲伤。他父亲的朋友,齐国的博士刘轨思,看到他这样,每次都忍不住跟着一起哭。然后对张士衡的父亲说:“以前伯饶被誉为‘张曾子’,这孩子将来也未必不能超过他啊!我听说君子不亲自教导孩子,应该帮他找到合适的老师来培养他。” 张士衡长大后,刘轨思就教他《毛诗》和《周礼》,他还跟着熊安生和刘焯学习《礼记》,都学得很精通,理解了其中的深层含义。后来,他广泛学习《五经》,尤其精通《三礼》。他仕官隋朝的时候,当过余杭县令,后来年纪大了就回乡养老了。
唐太宗贞观年间,幽州都督、燕王李灵夔(这名字有点拗口,就叫他灵夔吧)用隆重的礼仪去他家迎娶师妃,还特意北面朝拜,表示尊敬。太子李承乾当时在东宫,也派人送去贺礼和诏命。师妃到了洛阳宫后,去拜见太宗皇帝。太宗皇帝把师妃请上殿,赐给她食物,还直接提拔她做了朝散大夫,崇贤馆学士。
承乾太子见了师妃,就问她关于齐国灭亡的原因。师妃回答说:“齐国后主昏庸暴虐,滥用权力,还特别亲近那些奸佞小人。比如高阿那瑰、骆提婆、韩长鸾这些人,都是些奴才一样的下等人物,凶狠狡诈,不靠谱,却都被齐后主视为心腹。他们残害忠臣良将,排挤亲兄弟,穷奢极欲,压榨百姓。所以,周朝军队一到边境,齐国就没人愿意为他们卖命,最终导致了国家的灭亡,这都是那些奸臣造成的啊!”
承乾太子又问:“布施做善事积功德,真的会有回报吗?”师妃说:“信佛的关键在于内心清净,没有贪欲,以仁慈为本。如果一个人贪得无厌,骄横跋扈,即使倾家荡产去信佛,也救不了眼前的祸患。而且,善恶有报,就像影子跟着人一样,这是儒家经典里就写着的道理,可不是只有佛经里才说的。所以,当皇帝的应该仁慈,做臣子的应该忠孝。仁慈和忠孝才能保佑国家长治久安,要是反过来,灾祸就会降临。这个道理很清楚,殿下您不用担心。”
后来,李承乾被废黜了,朝廷给他安排了车马,让他回老家。他在十九年后去世了。
师妃在礼学方面造诣很深,当时很多人都受过她的教诲,名气很大,其中贾公彦最有名。
贾公彦是洺州永年人,永徽年间官至太学博士,著有《周礼义疏》五十卷和《仪礼义疏》四十卷。
他的儿子贾大隐,官至礼部侍郎。
话说有个叫李玄植的人,是赵州人,他跟公彦学习了《三礼》,还自己写了一本《三礼音义》在当时很流行。 李玄植还跟王德韶学习了《春秋左氏传》,跟齐威学习了《毛诗》,对汉朝的历史和老子、庄子的学说也都很了解。唐太宗贞观年间,他一路升迁,当上了太子文学和弘文馆直学士。到了高宗时期,经常被皇帝召见,在皇帝面前跟道士、和尚一起讲解经义,李玄植辩论得特别好,还经常委婉地规劝皇帝,皇帝对他非常尊重。后来因为犯了点事,被贬到汜水县当县令,最后死在了任上。
接下来说张后胤,他是苏州昆山人。他父亲很有儒学造诣,隋朝汉王杨谅当并州刺史的时候,把他父亲请去当博士。张后胤跟着父亲在并州,因为学问好品德高尚而闻名。当时唐高祖在太原,就把他请到宾馆住下。唐太宗还在太原的时候,就向他学习《春秋左氏传》。武德年间,张后胤官职一路升迁,当上了燕王谘议参军。
贞观年间,张后胤跟唐太宗说:“陛下您以前在太原的时候,问我:‘隋朝气数已尽,哪个家族能得到天下?’我当时回答说:‘李姓一定会得天下。您家的德行和功业,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如果您能首先谋划,率兵进军关中,去争夺帝业,还有什么不幸呢!’这其实是我早就看出了天命啊!”唐太宗说:“这事儿我都记得呢。”于是就下令召见他,赐给他宴会,聊起以前的事,很随意地问他:“现在我的学生怎么样了?”张后胤回答说:“孔子当年有三千学生,真正有成就的也没几个能当上高官。我辅助您一人,成就了万乘之主,我的功劳比先圣还要大!”唐太宗非常高兴,赏了他五匹好马,任命他为燕王府司马,后来又升迁为国子祭酒,最后当上了散骑常侍。
永徽年间,张后胤请求退休,皇帝授予他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待遇和同品级的官员一样。他死后,追赠礼部侍郎,陪葬昭陵。
盖文达,是河北信都人。他博览经史,尤其精通《左传》、《公羊传》、《穀梁传》。“博涉经史,尤明《三传》”。为人方正雅洁,长得也漂亮,很有士君子风范。刺史窦抗曾经广泛召集儒生们一起讨论问题,当时有名的大儒刘焯、刘轨思、孔颖达都在场,盖文达也参加了。
讨论的时候,盖文达的见解都超过了其他儒生,窦抗非常惊讶,就问他:“你师从谁学习呢?”刘焯回答说:“这位先生天资聪颖,是天生聪慧的。他问的问题很多,我算是他的老师之一吧。”窦抗说:“这真是‘冰生于水而寒于水’啊!” 这意思是说,盖文达的学问甚至超过了他的老师。
武德年间,盖文达多次升迁,做到国子助教。唐太宗还在藩王的时候,就把他召到文学馆当直学士。贞观十年,他升迁为谏议大夫,兼任弘文馆学士。贞观十三年,他又被任命为国子司业。后来被任命为蜀王老师,因为蜀王犯了罪,盖文达也因此被免职。贞观十八年,他又被任命为崇贤馆学士。不久就去世了。他的族弟盖文懿,也因为儒学闻名,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二盖”。
盖文懿,是河北贝州宋城人。武德初年,他历任国子助教。当时唐高祖在秘书省另设学校,教授王公贵族子弟,当时任命盖文懿为博士。盖文懿曾经讲解《毛诗》,他一提出题目,朝廷的公卿大臣都聚集过来,互相提问,盖文懿讲解得非常精彩,充分体现了诗歌的意境和风雅。贞观年间,他在国子博士的职位上去世了。
谷那律,是河北魏州昌乐人。贞观年间,他多次升迁,做到国子博士。黄门侍郎褚遂良称赞他是“九经库”,意思是说他对九经非常精通。后来他升迁为谏议大夫,兼任弘文馆学士。有一次,他跟随唐太宗去打猎,路上遇到下雨,太宗就问他:“油布衣服怎样才能不漏雨呢?”那律回答说:“如果能用瓦片做成,一定不会漏雨。”他的意思是劝太宗不要打猎了。太宗很高兴,赏赐了他二百匹绢。永徽初年,他去世了。
萧德言,是长安人,是南北朝时期齐朝尚书左仆射萧思话的玄孙。他祖籍是兰陵,陈朝灭亡后,他们全家搬到了关中地区。他爷爷萧介做过梁朝的侍中和都官尚书,他爸爸萧引做过陈朝的吏部侍郎,他们父子俩在当时都很有名气。萧德言博学多才,通晓经史,尤其精通《春秋左氏传》,并且擅长写作。唐太宗贞观年间,他被任命为著作郎,同时兼任弘文馆学士。
到了晚年,萧德言更加专注于学习,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一刻休息。每当他要研读《五经》,必定会先束好衣带,洗漱干净,然后端正地坐在那里学习。他的妻子有时会劝他说:“您整天这样,是不是太累了?”萧德言回答说:“恭敬地学习先圣的言论,怎么会觉得辛苦呢!”当时高宗还是晋王的时候,就下诏让萧德言给他讲解经书。高宗登基后,萧德言仍然担任侍读。后来,因为年事已高,萧德言请求退休,但太宗皇帝没有同意。太宗还给他写了一封信:
我仔细考察历代历史,认真研究儒学大家,发现像颜回、闵损那样有才华的人,都没能活到很老;游夏两位贤人,他们的德行也达不到他们学习的程度。只有你从小就才华横溢,很早就名声远扬。你闭门苦读,通晓《六经》;你刻苦学习,掌握了众多典籍。自从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以来,礼乐制度都消失了,儒家道家思想都衰落了,《诗经》和《尚书》都被埋没了。每当我想到这些典籍,心里就非常悲伤。近些年来,天下太平,我正想恢复礼乐制度,发展文化教育。你年纪大了,我以后的教育工作要依靠谁呢!我希望你还能保持旺盛的精力,继续发挥你的高尚品德,让济南的伏生(指古代著名学者)的光辉再次闪耀,让关西的孔子(指萧德言)的声名在今天更加显赫。这多么令人欣慰啊!虽然我知道你已经年老体衰,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这些话!
后来,太宗皇帝赐萧德言爵位,封他为阳县侯。贞观十七年,萧德言被任命为秘书少监。唐太宗和高宗都对他非常优厚。贞观二十三年,萧德言多次上表请求退休,最终得到了批准。高宗即位后,因为萧德言是他的老师,便加封他为银青光禄大夫。永徽五年,萧德言在家中去世,享年九十七岁。高宗为他辍朝三天,并追赠他为太常卿。他的文集有三十卷。他的曾孙萧至忠,另有传记记载。
许叔牙,是江苏句容人。年轻的时候就对《毛诗》和《礼记》非常精通,尤其擅长吟诵和创作诗歌。贞观初年,他一路升迁,当上了晋王文学,还兼任侍读,后来又当了太常博士。之后进入东宫,被授予朝散大夫的官职,接着又升任太子洗马,兼任崇贤馆学士,还继续兼任侍读。他曾经撰写了十卷本的《毛诗纂义》,献给了皇太子。太子赏赐了他一百匹锦缎,并且下令将书稿交给司经局保存。御史大夫高智周曾经对别人说:“凡是想谈论《诗经》的人,都必须先读读这本书。”贞观二十三年,许叔牙去世了。他的儿子叫许子儒。
许子儒,也因为学问和才艺而闻名。在唐高宗长寿年间,官至天官侍郎、弘文馆学士。许子儒在选部任职期间,并不重视那些华丽的辞藻和考究的文风,而是把事情都交给令史句直处理,把他当成自己的心腹。到了考核官员的时候,许子儒只是高枕而卧,经常说“句直安排妥当”。因此,补授官员的顺序变得混乱,失去了正常的规章制度,百姓们都对此议论纷纷。他注释《史记》的工作,最终没能完成就去世了。
许敬播,是山西河东人。贞观初年,他考中了进士。不久,朝廷下诏让他到秘书省,协助颜师古、孔颖达修撰《隋书》,之后被任命为太子校书。 《隋书》完成后,他升迁为著作郎,又参与修撰国史。他和给事中许敬宗一起撰写了《高祖》《太宗实录》,从唐朝创业到贞观十四年,一共四十卷。呈交之后,皇上赏赐了他五百匹布。唐太宗攻打高丽,把六座战场上的山命名为“驻跸山”,许敬播对人说:“圣人啊,他们的德行与天地相合,山名驻跸,这大概是因为圣上的銮舆不会再向东移动了。”结果正如他所说。
当时梁国公房玄龄非常赞赏许敬播有优秀的史学家才华,说:“他是陈寿那样的后继者啊!”房玄龄觉得颜师古注释的《汉书》文字繁琐,难以精简,就让许敬播提取其要点,撰写成四十卷本,流传后世。因为修撰实录有功,他升迁为太子司议郎。当时这个官职刚刚设立,地位非常显赫。中书令马周感叹道:“可惜我的资历和品级不够高,不能担任这个职位。” 许敬播还参与了《晋书》的修撰,他和令狐德棻、阳仁卿、李严四人共同负责分类整理工作。
刑部上奏说:“按照法律规定,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父子都要处死,兄弟则流放。这处罚太轻了,应该从重处罚。”皇帝就让百官一起讨论。大家讨论的结果是:“兄弟之间虽然有血缘关系,天伦之情很重要,但比起父子来说,性质还是不一样的。活着的时候,兄弟分家单过;死了以后,兄弟的坟墓也不在一起。现在高官厚禄,爵位只传给子孙,土地和赏赐,也轮不到兄弟。怎么能不沾他们的光,却要承担他们的罪责呢?这违背礼法,不合情理,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一定要这样,那春天播种,秋天收割的规律都要打破了,在道德兴盛的时候却要滥杀无辜,在制定法律的时候却要搞这些歪门邪道,我们认为这是万万不行的。”皇帝采纳了大家的意见。
永徽年间初期,他被任命为著作郎。他和许敬宗等人一起编写了《西域图》。后来,他历任谏议大夫、给事中,并且同时兼任国史修撰。他还撰写了《太宗实录》,从贞观十五年到二十三年,一共二十卷。上奏后,皇帝赏赐了他三百匹丝绸。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贬官,做了越州都督府长史。龙朔三年,他在任上去世。他还著有《隋略》二十卷。
刘伯庄,是徐州彭城人。贞观年间,他多次升迁,最终当上了国子助教。他和他的舅舅,太学博士侯孝遵,一起被任命为弘文馆学士,当时的人都很敬重他们。不久他就升迁为国子博士,后来又和许敬宗等人一起参与修撰《文思博要》和《文馆词林》。龙朔年间,他又兼任崇贤馆学士。他撰写的《史记音义》、《史记地名》、《汉书音义》各二十卷,在当时广为流传。
他的儿子子之宏,也继承了父亲的事业。武则天时期,他多次升迁,最终当上了著作郎,并兼任国史修撰。死在相王府司马的职位上。睿宗即位后,追赠他秘书少监的官职。
秦景通,是常州晋陵人。他和弟弟秦暐,都非常精通《汉书》,当时学习《汉书》的人都以他们为老师,人们常称秦景通为大秦君,秦暐为小秦君。如果没经过他们兄弟俩的指点,就说“没经过名师指点,不足采信”。秦景通在贞观年间多次升迁,最终当上了太子洗马,并兼任崇贤馆学士。除了他,学习《汉书》的大家还有刘纳言,他们都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家。
刘纳言,在乾封年间当过纳言,后来做了都水监的主簿,还用《汉书》给沛王贤当老师。沛王贤后来当了太子,刘纳言也跟着升职,做到太子洗马,还兼任侍读。他经常写一些滑稽搞笑的文章,收集成十五卷的《俳谐集》献给太子。结果太子被废了,高宗皇帝一看就生气了。皇帝下诏说:“刘纳言在东宫待了很久,朝夕相处,却一点都没起到好的作用,没有教太子忠孝之道,反而给他讲那些低俗的玩笑话,太子品行败坏,和他脱不了干系。念在他还有点好心,不忍心杀了他,就把他除名吧!”后来刘纳言又因为犯了事,被流放到振州,最后死在那里。
罗道琮是蒲州虞乡人。他爷爷罗顺,在武德年间做过兴州刺史。罗道琮从小勤奋好学,为人慷慨正直。贞观年间,他上书触怒了皇帝,被流放到岭南。路上有个和他一起被流放的人,到了荆州、襄阳一带就病死了。临死前,他哭着对罗道琮说:“人总有一死,我唯一遗憾的是死后要埋葬在异地。”罗道琮说:“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绝对不会独自一人回去,我会把你带回去!”于是,他在路边把那人埋了。一年多后,罗道琮得到大赦,回到了家乡。可是,他到埋葬同伴的地方一看,哎,那里雨水太多了,坟墓都被冲没了,尸体也找不到了。罗道琮就在那里设祭,痛哭流涕,告诉同伴他想带他一起回去的意思,希望他的亡灵能给他一些提示。说完这些话,只见路边水里突然翻滚起来。罗道琮又念念有词地说:“如果刚才翻滚的地方就是你,那就再翻滚一次!”说完,水里果然又翻滚了一下。罗道琮赶紧把同伴的尸体捞了起来,根据墓志铭确认了身份,然后背着尸体回到了家乡。当时的人都说,这是罗道琮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后来,罗道琮考中了明经,官至太学博士。他经常和太学助教康国安、道士李荣等人一起讲学论道,当时很有名气。后来,罗道琮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