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次公,字从周,是河东人。他为人温文尔雅,年轻的时候就考中了进士。礼部侍郎潘炎觉得他是个国家的栋梁之才,把他提拔到很高的位置。后来,礼部侍郎卢翰也很欣赏他的才能,就把他安排到崇文馆做校书郎,之后又调到渭南做尉。次公很擅长弹琴,京兆尹李齐运想让他教自己的儿子弹琴,还特意让儿子去和他套近乎。但是次公拒绝了,从此以后再也没碰过琴弦。
严震之当上兴元节度使的时候,把他招过去做从事,后来又升任监察御史,最后做到殿中侍御史。贞元八年,朝廷召他进京做左补阙,不久又兼任翰林学士。贞元二十一年正月,德宗皇帝驾崩了,当时太子正病得很重,情况紧急,朝廷匆忙把郑絪等翰林学士召到金銮殿。宫里有人说:“现在正在商量立谁为皇帝,还没决定呢。”大家都不敢说话。这时,次公立刻说:“太子虽然生病了,但他毕竟是嫡长子,内外都盼着他继承皇位。实在不行,就立广陵王。如果另有打算,那祸乱可就永无宁日了!”郑絪他们也跟着附和,大家的意见才算统一。
等到顺宗皇帝即位后,情况就比较糟糕了。王叔文他们掌握了权力,拉帮结派,朝政完全乱套了。次公和郑絪都在宫里做事,他们俩一起努力,做了很多匡正朝政的事情。
他先是被任命为司勋员外郎。过了很久,又升任知制诰,还被赐予紫金鱼袋,继续担任学士,并暂时代理中书舍人。没多久,他又负责礼部贡举,他摒弃浮夸,提拔正直的人才,不受当时权势的影响。后来正式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同时兼任史馆修撰,之后又升任兵部侍郎、知制诰,再次兼任翰林学士。他和郑絪关系很好,等到郑絪罢相后,这位官员被调任太子宾客,之后又改任尚书右丞,兼管户部事务,最后被任命为陕州、虢州等地的防御观察处置使。他请求免除三百万钱的赋税,百姓因此得以休养生息,他的政绩也传到了朝廷。
朝廷又把他召回,任命他为兵部侍郎。当时要选拔人才,李勣、徐有功的孙子因为名声不好差点被淘汰,这位官员把他召来,对他说:“你祖上的功劳都在王府,怎么能用普通的标准来衡量你呢?”于是破格提拔了他。后来这位官员又升任尚书左丞,皇帝对他恩宠有加。皇上要让他当宰相,已经让翰林学士王涯起草诏书了。当时淮夷的军队长期驻扎边境,这位官员多次上书请求撤军。正好这时捷报传来,宰相的任命诏书还没发出去,宪宗皇帝就下令追回诏书。于是他被外放为淮南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兼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
元和十三年十月,他被调任,回朝途中病逝。朝廷追赠他太子少保的职位,享年六十六岁,谥号为敬。这位官员从年轻时就入仕为官,历任要职,始终保持着高尚的节操,受到大家的推崇。
他的儿子洙,考中了进士,还娶了宪宗的女儿临真公主。官至给事中、驸马都尉、工部侍郎。
郑絪,字文明。他父亲郑羡是池州刺史。郑絪年轻时就有远大的志向,好学,擅长写作。大历年间,有张参、蒋乂、杨绾、常衮等儒学名家,都和他相识并器重他。郑絪考中进士,又通过宏词科考试,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鄠县尉的职位。张延赏镇守西川时,把他招为幕僚,回朝后被任命为补阙、起居郎,兼任史官。不久,他被提升为翰林,之后又升任司勋员外郎、知制诰。在德宗朝,他在朝廷内任职十三年,为人谨慎谦虚,深受皇帝的赏识。
唐德宗驾崩的时候,唐顺宗刚登基,遗诏还没来得及公布。柳絪和同事卫次公一起,秘密地据理力争,让那些想徇私舞弊的人不敢违抗。后来,王伾、王叔文那些人专权,柳絪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保持中立。
等到唐宪宗监国,柳絪升迁为中书舍人,还是学士。没多久就升任中书侍郎、平章事,还加封集贤殿大学士,之后又转任门下侍郎、弘文馆大学士,官位越来越高。
唐宪宗刚开始执政,励精图治,柳絪和杜黄裳一起辅佐皇帝。杜黄裳处理政务雷厉风行,第一个建议诛杀惠琳、斩杀刘辟,还制定了很多其他的措施。柳絪为人比较谦逊低调,很少主动做事,所以后来被贬官为太子宾客。 之后他又被外放到岭南做节度使,兼任广州刺史、检校礼部尚书,因为廉洁奉公而名声在外。
后来他又担任工部尚书,然后是太常卿,接着是同州刺史、长春宫使,之后又改任东都留守。 之后又升任兵部尚书,很快又调任河中节度使。唐太和二年,他回朝担任御史大夫、检校左仆射、兼太子少保,官至一品。
柳絪凭借自己的文学才华步步高升,但他为人淡泊名利。他在朝中内外任职四十多年,虽然没有特别显赫的功名,但他为人正直,勤于学习,喜欢钻研典籍,经常和当时一些博学好古的人一起探讨学术,当时的人都敬重他的德高望重。唐文宗即位后,柳絪因为年老体衰,多次上书请求退休,最后以太子太傅的职位告老还乡。三年十月,他去世了,享年七十八岁,朝廷追赠他司空,谥号为“宣”。他的儿子叫柳祗德。
柳祗德的儿子柳颢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在弘文馆做校书郎。后来升任右拾遗、内供奉,朝廷授予他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职,之后又升任起居郎。他还娶了唐宣宗的女儿万寿公主,被封为驸马都尉。 他历任尚书郎、给事中、礼部侍郎。他主持贡士考试两年,提拔了很多有才能但被埋没的人,直到现在人们还在称赞他。后来他又升任刑部、吏部侍郎。大中十三年,他担任检校礼部尚书、河南尹。
老颢住在戚里,那气度非凡啊!唐大中年间,皇上对他恩宠备至,简直没谁了。等到宣宗皇帝驾崩,老颢追忆起皇上的恩情,还特意写了一篇诗序,序文里说:“去年寿昌节,我去麟德殿给皇上祝寿,回来后在长兴里自己的宅子里休息。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和十多个人在一个别馆里纳凉。那别馆环境清幽雅致,大家一起联句作诗。我做了几联,同行的人都觉得很不错。醒来后,好多联句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十个字:‘石门雾露白,玉殿莓苔青’,就赶紧把它写在门柱上。我当时觉得这诗句有点不吉利,所以不敢跟别人说。没过几天,宣宗皇帝就病了,停了朝会,后来驾崩了,我才明白梦境的意思。我追忆皇上对我的恩情,就接着‘石门’那两句,又写了一首十韵诗:‘间岁流虹节,归轩出禁扃。奔波陶畏景,萧洒梦殊庭。境象非曾到,崇严昔未经。日车乌敛翼,风动鹤飘翎。异苑人争集,凉台笔不停。石门雾露白,玉殿莓苔青。若匪灾先兆,何当思入冥。御鑢虚仗马,华盖负云亭。白日成千古,金縢閟九龄。小臣哀绝笔,湖上泣青萍。’”没多久,老颢也去世了。
韦处厚,字德载,是京兆人。他父亲韦万,做过监察御史,还当过荆南节度使的参谋。处厚原名叫淳,因为避唐宪宗的讳,所以改名叫处厚。他从小就很有孝心,对继母特别孝顺,名声在外。父母去世后,他在墓旁守孝。守孝期满后,他去了长安。他精通《五经》,博览群书,而且文采斐然,文章写得又好又多。
唐宪宗元和年间,我考中了进士,又通过了贤良方正的考试,被破格提拔,做了秘书省校书郎。当时裴垍宰相负责修撰国史,他奏请让我兼任直馆,后来我被调任咸阳县尉,接着升迁为右拾遗,同时兼管史职。我参与修撰了《德宗实录》五十卷并上呈,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可靠的史书。之后我升任左补阙和礼部考功员外郎两个职位。
我早年就得到了宰相韦贯之的赏识。后来韦贯之因为在军事策略上与皇帝意见不合而被外放,因为我和他关系不错,我也因此被外放到开州做刺史。后来我回到朝廷,被任命为户部郎中,不久又兼任知制诰。穆宗皇帝认为我学识渊博,有师承,便召我入翰林院,担任侍讲学士,之后又改任谏议大夫,再改任中书舍人,侍讲学士的职位依旧保留。
那时候,张平叔凭借着阿谀奉承和滑稽的言辞,官运亨通,从京兆少尹升到鸿胪卿、判度支,没几个月就升任户部侍郎。张平叔投其所好,揣摩着穆宗皇帝的心思,想谋求更大的官职。他认为旧有的盐务制度弊端很多,多年来积弊成患,于是建议由政府直接经销食盐,以此来富国强兵,发展农业,积累财富,并为此上疏陈述利害关系十八条。皇帝下令将他的奏疏交给朝廷大臣们讨论。我坚决反对,认为张平叔的奏疏考虑不周全,缺乏深思熟虑,认为有利的地方反而会带来危害,简便的方法反而会变得繁琐。我抓住他奏疏中最不可取的地方,列举了十个难以克服的困难来驳斥他。当时张平叔正得宠,自认为皇帝会采纳他的任何意见。可是当我条分缕析地驳斥了他的奏疏后,穆宗皇帝却称赞我的意见,并下令把我的意见给张平叔看。张平叔理屈词穷,无话可说,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看到幼主穆宗荒废政事,不理朝政,而我身处可以进谏的位置,就应该想办法引导他,于是精心挑选了经义和典雅的言辞,按照类别编纂成二十卷,命名为《六经法言》,献给了皇帝。皇帝赏赐了我许多丝绸、布匹、银器,还赐予我金紫官服。因为《宪宗实录》还没有完成,皇帝又诏令我和路随一起兼任史馆修撰。在《宪宗实录》没有完成之前,允许我们两人轮流每天进宫,仍然可以参加朝会。不久我又代理兵部侍郎的职务。
敬宗皇帝即位后,李逢吉当权,他一向憎恨李绅,便罗织罪名陷害他,李绅将面临灭顶之灾。我和李绅都是寒门出身,同一年考中进士,我心里很为他担忧,于是上疏说道:
我听说现在有些人结党营私,说李绅被贬得太轻了。我深受皇上恩惠,担任顾问,这件事关系到皇上的圣明,我不能不说几句。李绅以前在朝中被重用,做到翰林院,没有什么过错,也没有什么罪过可以杀他。现在这些结党的人得势了,开始造谣生事,嫉妒别人。我问过很多人,大家都觉得很震惊。《诗经》里说:“萋萋的野草,菲菲的艾蒿,编织成美丽的锦缎。那些造谣的人,实在太过分了!”又说:“谗言太多了,把国家搞得乱七八糟。”自古以来,哪个皇帝靠远离君子、亲近小人而天下太平的?古人说:“三年内不改变父亲的做法,就可以说是孝顺了。”李绅是前朝任命的官员,就算有错误,也应该给他机会改正,念及旧情,忘记过错,做到不改变前朝的做法。现在朝中到处都是以前跟吉门下(指皇帝)关系好的官员,他们攻击李绅,诬陷他,还有什么话他们说不出来呢?李绅被贬到这种程度,还算轻的。就像曾参被怀疑偷了邻居的梭子一样,老师也告诫我们不要随便捡起地上的灰尘。希望陛下您能自己明察秋毫,不要被奸邪之徒迷惑,这样天下就幸甚了!建中初年,山东地区归顺朝廷,就是因为宰相结党营私,辜负了朝廷的期望。杨炎为了给元载报仇,卢杞为了给刘晏报仇,结果兵连祸结,天下不得安宁。恳请圣明皇上明察我的愚忠之言。
皇上明白了这件事,李绅的死罪得以减免,被贬为端州司马。
处厚升任兵部侍郎,在思政殿谢恩。这时昭愍帝(指唐穆宗)骄奢淫逸,经常出外打猎游玩,每月上朝的日子不到三四天。处厚谢恩的时候,从容不迫地奏道:“我犯了很大的罪过,请求皇上责罚我。”皇上问:“怎么回事?”处厚回答说:“我以前是谏官,不能在先帝在世时直言劝谏,纵容先帝沉迷于打猎和女色,导致英年早逝,我应该被处死。但是我没有直言劝谏的原因,也是因为陛下您那时还在东宫,年仅十五岁。而现在陛下您的皇子才一岁,我怎么能再次逃避死罪呢?”皇上深受感动,赏赐了他一百匹锦缎和四件银器。
公元825年四月,大臣们上奏要给皇帝加尊号,皇帝在御殿接受册封,并下令大赦天下。李逢吉因为和李绅有矛盾,他起草的大赦文里只说已经调任的左降官员可以继续调任,没提那些还没调任的,这是因为他想让李绅得不到这次赦免的恩典。
处厚就上书说道:“我发现赦免文书中,关于左降官员的部分,有些人不应该被排除在恩泽之外。这次大赦的范围,还有可以扩展的地方。我听说大家都在议论,说李逢吉担心李绅会被调任,所以才这样写赦文。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近些年来被流放贬官的人,就因为李绅一个人,都不能调任了吗?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实在不敢不说!李绅以前在朝廷受到重用,还在内廷供职过,虽然后来被贬官,但他不应该被永远剥夺赦免的机会。古人说得好:‘君主应该记住别人的功劳,忘记别人的过错。’管仲曾经被囚禁,齐桓公却任命他为国相;子路曾被囚禁,孔子却把他选为亲信。有罪的人尚且应该得到宽恕,无辜的人怎么能一直受牵连呢?更何况,今天是册封大典,仪式隆重,天地神灵都在看着,亿万百姓都在仰望着。恩泽不够广阔,实在是不应该啊!我和李逢吉素来没有仇怨,和李绅也不是什么亲戚朋友,我说的都是为了国家大局,我陈述的都是最公平的道理,恳请皇上明察我的忠心。如果皇上允许,还希望把这个奏章交给宰相,把近些年来被左降的官员都列入赦免名单,按照以前的惯例,让他们可以调任到离家近的地方。”
皇帝看了奏章后,就下令修改了赦免文书,李绅这才得到了赦免的恩典。处厚是翰林承旨学士,每次起草诏书,都能恰当地表达圣旨的意思。他经常奉命去宣州征收鹰隼,或者去杨州、益州、两浙地区索取珍贵的绫罗绸缎,但他都上书拒绝执行这些命令,并且还引用了之前修改后的赦书作为证据,皇帝都批准了他的奏章。
话说唐文宗年间,天下不太平,突然出了大事儿。皇帝文宗好不容易压下了内乱,正准备下诏书处理这事儿,还没决定怎么办呢。这时,李德裕听说这事儿了,立马就赶过去了,直接跟皇帝说:“咱们得按照《春秋》的原则办事,大义灭亲,家里的坏事也得记录下来,这样才能区分忠奸。现在是正名讨伐罪犯,这有什么好顾忌的?怎么能瞻前顾后,有所回避呢!” 李德裕说完,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当天晚上,皇帝就下诏书,决定处理内乱和皇帝继位的大事。因为时间紧迫,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给相关部门处理,全都是李德裕一个人拿主意。等这些事情办完后,发现都符合以前的规矩。因为李德裕立了大功,很快就被升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还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爵位也升到了灵昌郡公。李德裕当宰相的时候,一心想着为国家做事,从不为自己打算。朝廷内外的人事任免,都安排得很妥当。
早些时候,唐德宗贞元年间,宰相齐抗上奏,建议精简冗员,取消各州的别驾(副职)。那些本来应该当别驾的京官,很多都被安排到了朝廷里做官。到了唐宪宗元和年间,因为黄河两岸打仗,很多小官小吏因为立功,都升官了。朝廷就用一些闲职来安置他们,这些人穿着漂亮的官服,成群结队地到朝廷来上班,红红绿绿的,热闹得很。那些等了好久才升官,或者退休在家的人,经常有几十个聚集在中书省和宰相府门口等候拜见,挤得满满的,吵吵嚷嚷的。李德裕当了宰相后,又重新设置了六雄州、十望州、十紧州和三十四个州的别驾职位,把这些人安排到这些地方去。这样一来,朝廷就清静多了,朝政也变得井然有序了。
文宗皇帝勤于处理政事,但是做决定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决,大臣们上奏的事情,常常被他一会儿答应,一会儿又改变主意。宰相李德裕常常单独向皇帝上奏说:“陛下您不嫌弃我们这些能力不足的人,任用我们为宰相,参与国家大事。凡是有什么奏请,一开始您答应了,过一会儿又改变主意。如果这是您自己心里想好的,那就显得您不信任我们;如果是因为听信了别人的意见,那我们这些当宰相的还有什么脸面呢?再说裴度是功勋卓著的老臣,辅佐过四位皇帝,一直兢兢业业,尽心尽力,深得民心,陛下理应敬重他。窦易直为人正直厚道,忠心耿耿地侍奉过先帝,陛下也应该信任他。我才能平庸,蒙陛下提拔重用,并非通过其他途径,如今我的话您又不采纳,我应该先退下了。”说完就赶紧走下去,再次叩头请求。皇帝吃惊地说:“怎么会这样!你的才能和志向,朕一直很清楚,提拔你做宰相,是为了处理百官事务。即使朕有所失误,怎么能轻易地让你辞职,显得朕器量狭小呢?”李德裕谢恩退下,刚走到延英殿门口,就被皇帝派人叫了回来。皇帝说:“凡是你想要说的,都可以畅所欲言。”李德裕于是就指出了朝廷的优点和缺点,并把这些归结到法制上,说了几百字。他还说裴度功高望重,为人尽心尽力,正直坦率,应该长期任用他,这样才能增强国家的威望。皇帝都听从了他的建议。从那以后,宰相们上奏,再没有人敢随意发表反对意见了。
接下来,沧州的李同捷叛乱,朝廷增兵平叛。魏博节度使史宪诚,心里犹豫不定,不知道该帮谁。裴度和史宪诚是老朋友,他信任史宪诚,从不怀疑他。有一次,裴度派亲信去中书省办事。李德裕说:“晋公(指裴度)可以拿他全家性命担保他派去的使者,我可不敢这么做,我只等着看他怎么做,自有朝廷的规章制度来处理。”史宪诚听说后非常害怕,从此尽心尽力,最终为平定沧州叛乱立下了功劳。李德裕还认为理财和用人才是国家的根本,撰写了《太和国计》二十卷献给皇帝。李载义多次击败沧州和镇州的军队,士兵们俘获敌人后,很多人把俘虏杀掉。李德裕写信劝诫他,李载义深受感动。从此以后,沧州和镇州俘获的百姓,都被分配到遥远的地方,前后共救活了几百上千人。
处厚这个人啊,在家待人接物很随和,要是没啥重要的事,他挺好说话的。但是一到朝廷上,跟人辩论或者写奏章,还有管理下属,那可就强硬得很,谁也别想撼动他。他长得不算高大威猛,看着挺文弱的,可是一众官员来办事,都对他又敬又怕,就算和他说话聊上半天,也不敢私下里巴结他。
他特别看重人才,又特别喜欢文学。他以前听说过,有些人因为说话太直,得罪了人而被耽误了前程,所以他选拔人才的时候,往往会忽略一些小缺点,启用有才能的人,这也让他受到了一些非议。他挺信佛教的因果报应,年纪越大越信。他收集的书超过一万卷,很多都是他自己刻印校对的。奉旨修撰《元和实录》的时候,还没写完呢,书里很多重要的章法和取舍,都是处厚想出来的。太和二年十二月,他在延英殿给皇帝上奏,正跪着说话呢,突然说“臣身体不适”,就赶紧退下了。文宗皇帝派宦官扶他出去,回家后第一天晚上就去世了,享年五十六岁,死后被追赠为司空。
处厚当权两年,他提出的很多建议都得到了认可,大家都觉得很可惜他这么早就去世了。
崔群,字敦诗,是清河武城人,山东一个有名望的家族。十九岁就考中了进士,又通过了策论考试,被授予秘书省校书郎,后来一步步升迁到右补阙。元和初年,被召为翰林学士,后来又当了中书舍人。崔群在朝廷做官的时候,经常直言进谏,他的正直敢言在当时很有名。宪宗皇帝很赏识他,还下旨说:“以后学士们要上奏章,都要让崔群连署,然后才能呈上来。” 因为翰林学士管着很多机密的事情,这一下子就成了惯例,从此以后,有些学士要是胆小怕事,不敢说实话,那下面的学士就更没机会说话了。但是崔群坚决不执行这个命令,三次上书才让皇帝同意。
元和七年,惠昭太子去世了,穆宗当时还是遂王,宪宗皇帝因为澧王年纪大,而且还有很多内助,想立他为储君,就让崔群和澧王一起写让位表。崔群上奏说:“一般来说,自己本来就应该承担这个责任,才会写让位表;自己本来就不应该承担这个责任,又怎么会写让位表呢?现在遂王是嫡长子,理应继承皇位。”皇帝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当时魏博节度使田季安进贡了五千匹绢,说是用来修建开业寺。崔群认为这件事名不正言不顺,非常不妥,就请求皇帝不要接受他的进贡。崔群以前提的建议大多都被皇帝采纳了,没有不被采纳的。后来他升迁为礼部侍郎,负责选拔人才,大家都觉得他很公正。之后他又升任户部侍郎。
话说公元822年七月,(我)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官位一下子升得很高。到了公元834年,平定了李师道叛乱。皇上看着我们这些宰相,说:“李师古虽然继承了他祖父的爵位,但朝廷一直对他不错。他媳妇儿是李师道的嫂子,虽然是叛贼的亲属,但如果仔细衡量罪责轻重,也应该从轻发落。还有李宗奭,虽然触犯了国法,但比起那些谋反的大罪,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他妻子是名门望族,而且他们的子女都在宫里当差,按律法来说,处罚都应该轻一些。你们对此怎么看?”我们这些宰相一起回答说:“皇上您仁慈宽厚,惩罚就应该只针对主犯李师道。至于他们的妻子和亲属,如果能得到宽恕,那真是符合您仁爱宽厚的治国之道啊!” 于是,皇上就下令把李师古的妻子裴氏和女儿宜娘送到邓州安置。李宗奭的妻子韦氏和子女,本来都在宫里,也都被释放了,他们的奴婢和财产也都还给了他们。
后来,福建盐铁院官员权长孺因为贪污受贿被判死刑。他母亲刘氏向宰相们求情,我们便一起进宫向皇上禀报。皇上可怜他母亲年纪大了,就问我们:“朕要是破例赦免长孺,怎么样?”我们说:“皇上您要是仁慈地赦免了他,就赶紧派使者去宣旨。要是等正式的赦免诏书下来,那就来不及了!” 结果,权长孺免于一死,但被流放。像这样我们奏请皇上从轻发落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那时候,宪宗皇帝急于平定叛乱,比较器重那些能聚敛钱财的官员。所以各地的藩镇都揣摩圣意,想方设法搜刮民脂民膏,美其名曰“进奉”。处州刺史苗稷献上了七千贯钱的“剩余款”,我们大家认为这是违反了皇上的旨意,如果接受了这些钱,就会失信于天下百姓,于是请求把这些钱退还给处州,用来减免当地贫苦百姓的赋税。当时人们都称赞我们做得对。
皇甫镈这小子,巴结权贵想当宰相,结果一堆人揭发他坏事做尽。有一次,大家当面和他讨论,聊到唐玄宗天宝、开元年间的那些事儿。有人就说:“国家兴亡,全看怎么下命令,成败的关键在于用人啊!玄宗皇帝用姚崇、宋璟、张九龄、韩休、李元纮、杜暹这些大臣的时候,国家就治理得很好;可是一用上李林甫、杨国忠这些奸臣,国家就乱套了。大家都觉得安史之乱是从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开始的,是理乱的分界点。但我认为,开元二十年罢免了贤相张九龄,独宠奸臣李林甫,从那时起,国家就已经开始走向衰败了。用人用得好不好,关系可大了!” 说得那叫一个激动人心,旁边的人都听哭了。皇甫镈心里恨死了他们。 可没想到,宪宗皇帝最后还是用他做了宰相。
没过多久,大臣们商议给皇帝上尊号,皇甫镈想加“孝德”两个字。大家就说:“皇上本来就英明神武,‘孝德’这两个字,本来就包含在里面了!” 结果,皇甫镈又开始搞事情。宪宗皇帝很不高兴,把他贬到湖南当观察使去了。
穆宗皇帝登基后,又把他召回来当吏部侍郎。穆宗在偏殿召见他,说:“我当太子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帮手。” 那人说:“先帝的意思,本来就希望您能当皇帝。之前您被任命为淮西节度使,我奉命起草诏书,还写了‘能辨南阳之牍,允符东海之贵’这么一句话呢!要是我不明白先帝的深意,我哪敢乱说啊!” 过了几天,他就升任御史中丞了。没几天工夫,又升任检校兵部尚书,还兼任徐州刺史、武宁军节度使、徐泗濠观察使等等一大堆官职。
一开始,幽州和镇州造反了,朝廷就派任命沂州刺史王智兴当武宁军节度副使,带徐州的兵去讨伐。大家都觉得王智兴很早就得到了士兵们的拥护,就上奏请求直接给他兵权,结果朝廷没同意。王智兴从河北调兵回来,城里都是他的老乡父老兄弟,直接打开城门把他迎进去了,然后那些造反的人都被他打败了。朝廷因为王智兴守城失守的事儿,就让他当了秘书监,到东都去上班。没过多久,他又被调到华州当刺史,还兼任御史大夫。后来又调到宣州当刺史,还兼任歙州、池州等地的军事长官。之后又升任兵部尚书。过了一段时间,又改任检校吏部尚书、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使。一年多后,又改任检校右仆射,兼任太常卿。到太和五年,升任检校左仆射,兼任吏部尚书。六年八月去世,享年六十一岁,死后被追封为司空。
崔群这个人很有见识,处理事情也很精明,是当时有名的大臣。不过大家觉得他后来的生活作风,比不上他年轻的时候那么简朴。崔群还没到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当时主考官是陆贽,陆贽还特地去问了梁肃,讨论崔群能不能登科,梁肃说:“崔群虽然年轻,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后来果真应验了。
崔群的弟弟崔于,也考中了进士,做到郎官,名声很好。
崔群的儿子崔充,也靠文学才能步步高升,做过三个部门的官员,最后做到东都留守。
再说说路随,字南式,他祖上是阳平人。他爷爷路节,在高宗时期做过越王府东阁祭酒。他曾祖父路惟恕,做到睦州刺史。他祖父路俊之,做到太子通事舍人。
我父亲,名叫泌,字安期,从小就爱学习,通晓《五经》,尤其喜欢《诗经》、《易经》和《左氏春秋》,能背诵解释其中的章节,并且能够深入理解其含义。他广泛阅读史书和传记,还擅长写五言诗。为人正直光明,话不多,以孝顺和友爱在家族中出了名。建中年间末期,他担任长安尉,被调动工作时,推荐了李益、韦绶等人,他们的书判考试成绩都非常高,我父亲则被任命为城门郎。
后来德宗皇帝遇到危难,奉天而行,我父亲当时在京城,他抛弃妻子,偷偷地赶到皇帝的行在(临时住所)。之后又跟随皇帝到梁州,他冲破溃散的军队,出来的时候,两次被流矢射中,衣服都裂开了,血流不止。他用计策劝说浑瑊,浑瑊非常重视他,于是任命他为从事。浑瑊讨伐朱泚,多次上奏朝廷,将他提升为副元帅判官、检校户部郎中、兼御史中丞。河中平定后,他跟随浑瑊与吐蕃在平凉会盟,结果他趁机劫持了吐蕃使者,攻陷了吐蕃。
他在边疆地区待了好几年,潜心研究佛教,受到吐蕃赞普的重视,受到宾客般的礼遇,最终客死在了吐蕃。
贞元十九年,吐蕃派边将送来书信请求和好。我父亲悲痛地写奏章,请求朝廷答应他们的请求。他三次上奏,德宗皇帝才派使者传达旨意。朝廷考虑到吐蕃以往的欺诈行为,决定先观察,等以后再信,结果几年都没回应。元和年间,吐蕃使者再次请求通好,我父亲又五次上奏章,请求修好关系。他还向宰相们哭诉。裴垍、李藩都全力支持他的请求,宪宗皇帝批准了。朝廷任命祠部郎中徐复回访吐蕃,并且特意在诏书中赦免了平凉劫持吐蕃使者的人,让他们回到中原。吐蕃因此也遣使回访,并送来了我父亲和郑叔矩的丧葬铭文和遗录。朝野上下都很悲伤。宪宗皇帝很同情他,追赠他为绛州刺史,赐予绢二百匹。到下葬那天,朝廷还派当地官员负责丧葬事宜。我父亲最终被追赠为太子少保。
我出生在边疆动乱的年份,小时候跟着父母四处奔波。长大一点后,知道父亲在边疆戍守,就整天哭哭啼啼,坐着一定要朝西,吃饭也不吃肉。我母亲说我的长相像先父,所以我一辈子都没照过镜子。后来,因为精通经史被朝廷任命为润州参军,期间受李锜的牵制。让我负责管理市场,我就坦然地坐在市场里,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韦夏卿担任东都留守时,听说我的事迹后就召见了我,从此我的名声越来越大。元和五年,边关传来父亲去世的消息。我守丧期间,更加以孝闻名。守丧期满后,我被提升为左补阙。
那时候李绛多次上书进谏,宪宗皇帝说:“谏官路随、韦处厚上奏的章疏接连不断,朕总是认真采纳他们的意见。”从此,人们都敬佩服从他。不久,我被提升为起居郎,又转任司勋员外郎。从补阙到司勋员外郎期间,我一直兼任史馆修撰。穆宗即位后,我升任司勋郎中,并被赐予绯鱼袋。我和韦处厚一起进入翰林院担任侍讲学士。我参考三代帝王兴衰的历史,撰写了《六经法言》二十卷并上奏朝廷。之后我被任命为谏议大夫,仍然兼任侍讲学士。朝廷要修撰《宪宗实录》,我又被任命兼任史官。敬宗登基后,我被任命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并被赐予紫色官服。有人用金银财帛来贿赂我,想让我修改诏书,我都会严厉斥责并拒绝,说:“我怎能因为私事而收受公款呢?”所以,我始终没有接受任何贿赂。
文宗即位后,韦处厚当了宰相,我接替他担任承旨,后来又升任兵部侍郎、知制诰。太和二年,韦处厚去世,我又接替他当了宰相,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并兼任监修国史。当初,韩愈撰写《顺宗实录》,书中对宫廷内幕的描写比较直率尖锐,内官们很讨厌,就多次在皇帝面前说韩愈的记载不实,朝廷多次下诏令修改。等到我进献《宪宗实录》后,文宗又下令修改永贞革新时期(指唐宪宗时期)的历史记载,我上奏说:
皇上昨天下了圣旨,说《顺宗实录》有不少地方不准确,让我们重新校正,完工后马上向您汇报。我接到圣旨后,就开始着手整理史书,准备修改润色。
结果我发现,卫尉卿周居巢、谏议大夫王彦威、给事中李固言、史官苏景胤他们都上书了,都说现在重新修改史书不太合适。而且我听说,持这种看法的官员还不少呢。
我觉得啊,写史书是为了给后人以警示,该记载的事情就要如实记载,不能弄虚作假。就算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好坏都不能冤枉,更何况是皇帝的功过呢,更不能随便乱写。
圣旨里提到,《顺宗实录》里记载贞元末年的一些事情,有点儿不符合事实,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查实后发现确实有错误,所以才下令修改。这段时间,皇上多次在朝会上提到这件事,前后加起来,至少有四次了。
我和宗闵、僧孺也觉得,永贞以来时间比较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很难完全了解清楚。皇上您说的那些,都是您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既然听说有错误,皇上您还举了好多古今例子,比如“盗嫂”的故事,还有第五伦打公卿的典故,都是说不能轻信书上写的东西。
我们希望皇上您能明察秋毫,仔细听取各种说法,宫里做事也要谨慎小心。用这些例子来提醒您,希望您能开阔思路,体谅我们的过失,原谅我们之前的错误。
正因为如此,皇上您才又下令让我们修改史书。
各位大人,从贞观年间开始,历朝的实录都经过多次修订,我们不敢推辞这项任务。但我们想尽量减少错误,同时也要保留各种说法。宗闵和僧孺一起讨论,发现这本书是韩愈写的,而现在的史官李汉和蒋系都是韩愈的女婿,如果让他们参与修订,可能会引起一些私心偏见。因为我负责监修,所以就建议由我仔细校对,并且上奏请示,这件事就得以实施了。现在很多官员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奏章一个接一个地递交上来,好像还有其他的疑虑。虽然我愚钝,但这不是我主动要求的。既然大家都在催促,我就冒昧地向皇上禀报。就算我能完成修订,也担心最终会成为时代的累赘。再说,韩愈写的那些内容,也不是他亲身经历的,元和年间之后,大家都是这么沿用下来的。就算他们是韩愈的亲戚,又怎么会影响到公正呢?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岗位,才是正名之道啊!关于《实录》,我希望皇上能指示史官们,把那些最错误的记载挑出来,交给史官们重新修订。这样才能期望圣祖恩泽,永远不会在史书上留下遗憾,我也能免受牵连,避免因为这件事而被治罪。这样也能彰显朝廷秉公执政的原则,体现公器不私的正义,流言自然就会平息,舆论也会变得恰当。
圣旨下来了:“关于《实录》中记载的德宗、顺宗两朝宫廷之事,要追根溯源,这些都是谬传,根本不是可靠的史料。应该让史官们仔细校对,把这些错误的内容删去,其他的就不要再修订了。其余的,都按照你们的奏章来办。”
四年后,我升任门下侍郎,加封崇文馆大学士。七年后,又兼任太子太师,接受了隆重的册封仪式,并上呈了史官修订的宪宗穆宗《实录》。八年后,我因病辞官,没能亲自谢恩。恰逢李德裕被贬到袁州做长史,我当时没有上奏章,因此开始遭到郑注的忌恨。九年四月,我被任命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任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使、浙江西道观察使等职。
太和九年七月,我在路上染病,死在扬子江中流,享年六十岁。朝廷追赠我太保的官职,谥号为“贞”。
路随啊,他为人大气,做事有担当,当谏官的时候敢于直言,在朝廷内部给皇帝提建议,帮着皇帝治理国家。从宝历年间开始当承旨学士,就参与国家大事的决策了。后来做了十五年的宰相。 那时候,牛僧孺和李德裕那些朋党势力正得势,在朝堂上耀武扬威;李训、郑注这些奸臣也接连出现,一个接一个地作恶。但是路随这个人啊,他深藏不露,始终保持低调,无论环境好坏都能泰然处之,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君子之道的中庸之道,并且一直坚持下去。
史书上说:卫次公、郑絪、韦处厚、崔群、路随这些人,都是凭借自己的文学才能步步高升,位极人臣。他们又都忠诚正直,名垂史册,这真是很值得称道的啊!郑絪这个人,他虽然身居高位,也赶上了好时候,但他心里只想独善其身,默默地帮助别人,被贬官也不是什么不幸的事儿。卫次公因为在献捷的奏章上修改了已经写好的诏书,这是命中注定啊!韦处厚敢于直言进谏,帮助朋友,赞扬同事的好处,真是个君子啊!
赞曰:卫、郑、韦、路,还有博陵崔群,他们既有文学才华,又擅长处理政务,都是当时人们称赞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