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仆固怀恩，是铁勒部落仆骨歌滥拔延的后代，因为名字读音有点儿变化，所以就叫仆固了。贞观二十年的时候，铁勒九姓的首领带着自己的族人投降了大唐。朝廷呢，就在夏州设立了瀚海、燕然、金微、幽陵等九个都督府，又另外设立了蕃州，用来防备边境。 歌滥拔延被封为右武卫大将军、金微都督。 他儿子是乙李啜拔，乙李啜拔的儿子就是仆固怀恩，这都督的职位，他们家世袭的。
到了天宝年间，仆固怀恩又升官了，被加封为左领军大将军，还兼任正员，地位很高，是特进。他先后跟着节度使王忠嗣和安思顺办事，大家都觉得他很厉害，善于格斗，还特别了解各少数民族的情况，是个有统兵才能的人，所以两位节度使都把他当成心腹。安禄山造反的时候，他跟着郭子仪去云中打高秀岩，把高秀岩打败了；后来又在背度山下打败了薛忠义，带着七千骑兵，活捉了薛忠义的儿子，还顺手占领了马邑郡。
天宝十五年，仆固怀恩又带兵和李光弼一起，在常山、赵郡、沙河、嘉山跟史思明打仗，每次都大获全胜，这其中仆固怀恩的功劳最大。
唐肃宗在灵武登基，郭子仪和仆固怀恩都赶到行在（皇帝临时驻跸的地方）。那时候，同罗部落从西京跟着叛军一起造反，北边又攻打朔方，子仪和怀恩就带兵去打他们。怀恩的儿子怀玢带兵去打贼军，结果兵败投降了，后来又自己跑回来。怀恩大怒，当场把他杀了。 士兵们都被吓坏了，个个都奋勇杀敌，结果在河边打败了同罗部落一千多骑兵，缴获了他们的武器、骆驼和马匹。
肃宗虽然依靠朔方军队，想利用蕃兵壮大声势，但他还是派怀恩和敦煌王承寀去回纥求援，并想和他们结盟。回纥可汗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承寀，还答应把公主嫁给唐朝，并派首领跟随怀恩回朝。第二年正月，怀恩又跟着郭子仪攻打冯翊、河东两郡，打败了伪将崔乾祐，还偷袭攻破了潼关。叛军将领安守忠、李归仁从长安带兵来救援，双方激战了两天，官军打败了。怀恩退到渭水边，没有船只，他抱着马渡河，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一半人，然后就跑到河东去找郭子仪，整顿剩下的军队。
四月，郭子仪去凤翔，李归仁带了五千精兵在三原北边埋伏，想截住他。郭子仪情况危急，就让怀恩、王升、陈回光、浑释之、李国贞五位将军带兵在白渠留运桥埋伏，等敌人来了就发动攻击。敌人来了以后，伏兵一起冲出来，李归仁大败而逃。后来又跟着郭子仪在清渠打仗，没打赢，就回到凤翔。这时，回纥的使者叶护、帝得带着几千骑兵来支援唐朝，南蛮、大食的军队也陆续赶到。肃宗就封广平王为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怀恩率领回纥兵在澧水作战。叛军在营地东边埋伏，怀恩率领回纥骑兵冲杀过去，一个人都没回来，叛军彻底溃败了。
傍晚，怀恩对广平王说：“敌人肯定要丢下城池逃跑，请让我带二百骑兵追上去，活捉李归仁、田乾真、安守忠、张通儒。”广平王说：“将军您也打累了，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做打算吧。”怀恩说：“李归仁、安守忠都是天下有名的悍匪，他们已经大败，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他们？如果让他们逃走，以后还会成为我们的祸患，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打仗要趁热打铁，为什么要等到明天呢？”广平王坚决阻止他，让他回营。怀恩又一再请求，反复几次，一夜之间起来四五次。天快亮的时候，探子回报，安守忠等人果然逃跑了。后来又跟着广平王在新店大败叛军，收复两京，都立下了大功。因为前后功劳，被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鸿胪卿同正员、同节度副使。十二月，被封为丰国公，食邑二百户。
公元758年九月，朝廷派出了九个节度使去相州打安庆绪。郭子仪将军负责朔方行营，他率军打败了安太清，拿下怀州和卫州，然后包围了相州，还在愁思岗打了一仗。整整打了五个月，他一直冲在最前面，每次遇到敌人坚固的阵地，他都亲自带兵冲锋陷阵，英勇无比，是全军最勇猛的将军。后来，他被提升为都知兵马使。等李光弼将军接替了郭子仪后，怀恩又当了李光弼的副手。
公元759年，怀恩被封为大宁郡王，还升任了御史大夫，继续担任朔方行营节度使。他又跟着李光弼去河阳守城，打败了周出，俘虏了徐璜玉和安太清，还攻下了怀州，每次战斗都冲锋陷阵，战功超过其他所有将领。他儿子郭玚也当了开府仪同三司，跟着他一起打仗，每次都深入敌阵，以勇敢闻名，军中都叫他“斗将”。
怀恩这个人，性格刚毅果敢，话不多，为人处世比较温和，但是一旦遇到不公正的事，即使是上司，他也会大胆直言，毫不畏惧。他刚开始只是个小官的时候，要是跟上司意见不合，就算对方是主将，他也会毫不客气地指责。郭子仪当主帅时，为人宽厚，能容人，他很看重怀恩。郭子仪手下的兵都是朔方精锐的蕃汉士兵，他们仗着战功，骄横跋扈，经常违反军纪，郭子仪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兵打仗的时候，也依靠怀恩来处理这些事情。而李光弼为人严谨，执法非常严格，从不宽恕手下人犯错，怀恩心里有点害怕，而且不太适应李光弼的管理方式。
公元761年，怀恩跟着李光弼在邙山跟史思明打了一仗，结果没打赢。唐肃宗觉得怀恩功劳很大，对他特别优待，超过其他所有将领。到了冬天，皇上又提升怀恩为工部尚书，还派李辅国和一些官员送圣旨，并且御膳房还专门做了好吃的菜给他吃，以此来宠幸他。
唐代宗当了皇帝，先任命他当陇右节度使，还没等出发呢，又改任他为朔方行营节度使，算是郭子仪的副手。那年秋天，皇上派宦官刘清潭去跟回纥登里可汗要兵。结果登里可汗已经被史朝义给忽悠瘸了，倾全国之力带了十万大军入塞，关中地区一下就乱套了。皇上又派殿中监乐子昂去塞外慰劳回纥军队，两人在忻州碰上了。
早些时候，唐肃宗把宁国公主嫁给了毗伽阙可汗，毗伽阙可汗又想娶个媳妇，肃宗就把怀恩的女儿嫁给了他。后来毗伽可汗死了，他儿子登基，就是这个登里可汗。登里可汗即位后，把怀恩的女儿立为可敦（皇后）。这时候，登里可汗想见见怀恩和怀恩他妈，皇上就同意了。怀恩有点担心，不敢去，皇上就赐给他铁券（免死金牌），还写了亲笔信让他带着他妈一起去。怀恩和回纥可汗在太原见面，可汗非常高兴，答应帮忙讨伐史朝义，于是回纥大军就开拔了，一路打到太原、汾州、晋州，最后在陕州安营扎寨，等着时机。
十月，皇上任命雍王为天下兵马元帅，担任中军先锋，让怀恩当副帅，还给他加官晋爵，让他统领河东、朔方行营以及镇西、回纥的军队，一起去陕州。皇上还命令各地的节度使同时出兵。怀恩和回纥军队左杀先锋打头阵，观军容使鱼朝恩和陕州节度使郭英乂殿后，从渑池进军；陈郑节度使李抱玉从河阳进军；河南副元帅雍王留在陕州。怀恩他们到达黄水，碰上几万叛军，他们筑起坚固的营寨死守。怀恩在西原布阵，摆开旗帜，吸引敌人注意力，命令精锐骑兵和回纥军队从南山绕到东北方向，两军里应外合，一起进攻。只打了一轮，就攻破了敌人的营寨，叛军死了好几万人。
史朝义带着十万铁骑来救援，在昭觉寺布阵，叛军个个拼死抵抗，短兵相接，双方死伤惨重。官军猛攻，叛军却纹丝不动。鱼朝恩命令五百名神射手下马，万箭齐发，射死了很多叛军，但叛军阵型依然稳固。镇西节度使马璘一看情况危急，大喊一声：“情况紧急了！”，他挥舞着旗帜冲了上去，一个人冲进敌阵，左右冲杀，杀得敌人人仰马翻，大军乘胜追击，史朝义大败，斩首一万六千级，生擒四千六百人，投降的三万二千人。官军继续追击，在石榴园、老君庙又打败了叛军，叛军人马尸体堆积如山，塞满了尚书谷，史朝义只带着少量骑兵逃跑了。怀恩率军收复了东京和河阳城，查封了府库，伪中书令许叔冀、王伷等人，奉旨释放了他们，百姓也都安居乐业了。
怀恩把回纥可汗的军队留在河阳，然后派他儿子，也就是右厢兵马使李玚，还有北庭朔方兵马使高辅成，带着一万多步兵乘胜追击敌人。怀恩总是紧逼着敌人前进，到了郑州，又打了两场胜仗；进到汴州，伪节度使张献诚直接开门投降了；接着又攻下滑州，在卫州追击并打败了朱泚。
伪睢阳节度使田承嗣、李进超、李达卢等人，带着四万多兵马，又和朱泚汇合，在河边抵抗。李玚连续渡过黄河，上岸就向他们进攻，敌人都逃跑了，官军一路长驱直入，到了昌县东边。朱泚率领魏州的军队来作战，又被击溃，李达卢投降了，敌人都吓坏了。 这时候，相州伪节度使薛嵩带着相州、卫州、洺州、邢州、赵州投降了李抱玉、高辅成、尚文悊；伪恒阳节度使李宝臣带着深州、恒州、定州、易州四州投降了河东节度使辛云京。
朱泚逃到贝州，又和伪大将薛忠义这两个节度使联合起来。李玚到了临清，担心敌人的气势太盛，就驻扎军队等待时机。朱泚带着三万多人马和攻城器械来进攻，李玚命令高彦崇、浑日进、李光逸等人设下埋伏，敌人刚过河一半，埋伏的人就发动攻击，把敌人打跑了。 这时候回纥军队又来了，官军士气大振，李玚收拢军队追击，在下博县东南与敌人展开大战。敌人背水列阵，大军冲击，敌军溃败，尸体堆积在河里，顺流而下。朱泚又逃到莫州。
然后河南副元帅都知兵马使薛兼训、兵马使郝廷玉、兖郓节度使辛云京在下博会合，进军莫州城下。朱泚和田承嗣多次出城挑战，都被打败，临阵还被杀死了他们的伪尚书敬荣。朱泚害怕了，带着一万多人逃到归义县，留下田承嗣守城。 于是淄青节度使侯希逸和其他将领一起攻守，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李玚和高彦崇、侯希逸、薛兼训等人，带着三万军队追到归义县，和朱泚交战，敌军溃败。正巧幽州节度使李怀仙也来投降，李玚就在幽州境内驻扎军队，派李怀仙带兵追击。
第二年三月，朱泚逃到平州石城县温泉栅，走投无路，跑到树林里上吊自杀了，李怀仙派他妻弟徐有济把朱泚的首级送来献上。又降服了田承嗣的军队，河北地区全部平定，怀恩就和众将领班师回朝。
首先，去年冬天，因为郭子仪平定河朔有功，皇上很感激他，就让他把位子让给了怀恩。于是，怀恩被任命为河北副元帅、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令、灵州大都督府长史、单于镇北大都护、朔方节度使，还额外赐给他四百户的实封，加上之前的，一共一千户。
春天的时候，皇上又给他加官，任命他为太子少师，兼任朔方都知兵马使、同节度副大使，赏赐他五百户的实封，还给他一处庄园和一处宅子，并且给他一个儿子安排了五品官职。
同时，高辅成被任命为太子少傅，兼任御史中丞，充任河北副元帅都知兵马使，加封三百户，也给他一个儿子安排了五品官职。高彦崇被任命为太子宾客，继续担任朔方右厢兵马使，赏赐他二百户的实封，也给他一处庄园和一处宅子，并且给他一个儿子安排了五品官职。
皇上命令怀恩带着回纥可汗回北方，皇上自己从相州西郭口赶往潞州，和回纥可汗见面，然后一起往太原北边去了。怀恩刚到太原，辛云京因为可汗是他的女婿，怀疑怀恩是召集外族军队来攻打，所以关门不见，还害怕可汗会袭击太原，不敢犒劳军队；等可汗回去了，他也是同样的态度。怀恩父子为皇室出力，攻城打仗，没有一次不参加，一举消灭了史朝义，收复了燕、赵、韩、魏等地，他自己觉得功劳很大，无人能比。结果到这儿，又被云京给拒之门外，怀恩很生气，上书皇上陈述了这件事，然后在汾州驻扎军队。
这时，宫里宦官骆奉先奉命去见辛云京，云京跟骆奉先说怀恩和可汗有秘密约定，反叛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于是和骆奉先暗中勾结。骆奉先回到怀恩那里，怀恩的母亲多次责备骆奉先说：“你们和我的儿子约定是兄弟，现在又和云京亲近，这不是两面三刀吗？不过，以前的事就别说了，从现在开始，咱们母子兄弟还是像以前一样。”酒喝多了，怀恩站起来跳舞，骆奉先送给他一些礼物。怀恩要回赠礼物，骆奉先赶紧告辞，怀恩说：“明天是端午节，请留下来过节吧。”骆奉先坚决推辞，怀恩苦苦挽留他，还让人把他的马藏了起来。半夜，怀恩对他的手下说：“刚才他责备我，又藏了我的马，这是要害我啊！”骆奉先害怕了，于是翻墙逃跑了。怀恩很吃惊，赶紧让人把骆奉先的马追回来。骆奉先逃回去了，把怀恩要反的消息报告给了皇上。怀恩多次上书请求处死云京和骆奉先，皇上因为云京有功劳，就手写诏书让他们和解，所以怀恩就对朝廷有了二心。
到了七月，改元为广德，皇上封怀恩为太保，还给他一个儿子三品官，一个儿子四品官，并加封五百户实封。仆固玚也给他一个儿子五品官，加封一百户实封。还赐给他铁券，把他的名字刻在太庙，画像挂在凌烟阁。不久，又任命仆固玚为御史大夫、朔方行营节度使。怀恩因为从战乱以来，他家里为国家战死的人有四十六个，女儿嫁到了边疆，两次收复两京，都是他引领回纥军队，消灭强敌，可是却被人当作奸细，回纥人性格粗暴，怀恩心里很不痛快。于是他上书皇上，自己叙述他的功劳，说：
广德元年八月二十三日，我怀恩，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令、朔方节度副大使、河北副元帅、上柱国、大宁郡王，冒着杀身之祸，诚惶诚恐地给皇上——宝应圣文神武皇帝陛下写这封奏章。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边疆少数民族，世代蒙受皇恩。我年纪轻轻，还没到二十岁，就得到上皇的重用，多次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拼尽全力。先帝看重我的功劳，那时我就被授予了特进的官职。
后来安禄山造反，朝廷兴兵讨伐，我多次担任偏将，奋勇杀敌，平定叛乱，保卫了国家，拯救了百姓。依靠上天的神威，我们消灭了安禄山这些叛逆的胡人。没过多久，史思明又接着造反，占据了东周地区，朝廷不安，天下大乱。皇上——大行皇帝陛下信任我，给了我兵权，让我报仇雪恨，平定乱世。我全家人都忠心耿耿，都愿意为国捐躯，每次打仗，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我都冲在最前面。我的兄弟死在了战场上，侄子们也战死沙场，我的族人十不存一，即使侥幸活下来的，也都伤痕累累。
更何况，陛下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亲自统领军队，我当时有幸在您手下效力，您就了解我的忠诚。大行皇帝在世的时候，我虽然屡立战功，多次受到奖赏，但却被辅国等奸臣陷害，差点家破人亡，还被夺去了兵权，之后几年都在宫中当侍卫。我虽然问心无愧，但始终担心奸臣会再次陷害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感觉生命就像秋天的树叶一样随时都会凋零，眼看就要入土为安，永远告别光明的大好时光了。
幸运的是，陛下您登基继位，继承了皇位，您了解我的冤屈，看清了我的赤胆忠心，您英明决断，不听信那些流言蜚语，特意把我从陇右调到朔方，再次委以重任。这感觉就像死而复生，让我能够再次为国家效力，报答陛下再造之恩，尽我微薄之力，表达我对皇上的忠心。
去年秋天快结束的时候，回纥人伏义带着军队来了，老百姓们完全不知道，都吓坏了。皇上因为我和伏义有点亲戚关系，就让我去太原迎接他，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自己看着办。 我就跟可汗商量，决定分兵作战，结果收复了洛阳，平定了幽州和蓟州，就只有神策军还留在陈留没动。可汗当时在洛阳，就因为朝廷猜忌他，说他坏话，弄得回纥人都对他没好感了。
我平定叛乱回来后，皇上又让我送他们回去，我真是倾家荡产，为国家奔波，把回纥人送走，好让他们顺利回国。走到山北的时候，奉先和云京这两个地方却故意刁难，乱扣帽子，闭门不出迎接，还偷偷摸摸地搞破坏。回纥人本来就生气，早就想报复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事情摆平，让他们出了关。等送别仪式结束后，我回到太原，我担任着重要的职位，责任重大，奉先和云京却依然不讲礼貌，闭门不见我。我只好去汾州休整军队，等了好几天，也没派人来联系我。
他们可能觉得我办事太慢，担心我会先向皇上告状，于是就造谣中伤我，故意挑起事端，煽动军营里的人，准备对付我。 还有，我从潞州府回来的时候，看到抱玉只迎接回纥人，非常卖力，还说他把家底都花在公事了，又送了我几匹马和一些银器。我在回纥那里得到了一些丝绸，就给了抱玉两千匹作为回礼。现在抱玉却把这些来往的礼物，说成是私相勾结的证据，狠狠地诬陷我，想把我拉下马。皇上您如果不仔细调查，只听信谣言，那忠心耿耿的大臣就要被小人陷害了！我真没骗天，没骗地，没辜负上天，我日夜反省，我犯了六个罪过：
以前同罗族叛乱，黄河边上乱成一锅粥，打了好多仗，愣是没把他们拿下。我不管我老娘，直接跑到灵州去求援。皇上看我忠心，就派兵去讨伐叛军，结果黄河两岸恢复了平静，叛军都跑光了。说我对不起国家，这是第一条罪状。
我儿子玢曾经被同罗族的将领抓了，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后来他逃出来投奔我，我为了杀鸡儆猴，把他给杀了。我不顾父子亲情，只为国家大义，说我对不起国家，这是第二条罪状。
我有两个女儿，都嫁给了远方的少数民族，这是为了跟他们搞好关系，一起打仗，最后把叛军全灭了，天下太平。说我对不起国家，这是第三条罪状。
我和我儿子玚，不顾个人安危，冲锋陷阵，父子俩都拼死效力，一心为了国家。说我对不起国家，这是第四条罪状。
皇上让我当副元帅，让我指挥河北的军队。那些新归顺的节度使，个个手里都握着重兵，我都能把他们安抚好，地方稳定了，税收也按时交了。说我对不起国家，这是第五条罪状。
我跟回纥联手，平定了叛乱，天下统一了，少数民族都臣服了，跟我们成了好邻居，国家安定了，皇上您也孝顺又忠诚。说我对不起国家，这是第六条罪状。
我犯了这六条大罪，理应万死，我这就伸长脖子等着被砍头。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犯错了。皇上您要是因此杀了我，那岂不是跟伍子胥为吴国尽忠却被杀害一样，跟范蠡为越国立下大功最后却自刎而死一样？那我只能含恨九泉，冤死千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哎，你看向日葵都向着太阳，狗马都忠于主人，我蒙受皇恩这么重，担子这么大，日夜想着侍奉陛下，怎么可能暂时离开朝廷呢？真怕因为忠心反而获罪，这灾祸离我还远吗？前段时间来瑱被杀，朝廷也没说明原因，天下忠义之士，从此都开始怀疑了。何况来瑱功劳那么大，很多人忌妒他，不知道陛下您是独自决断，还是被奸臣蒙蔽了？我想进京，又怕被牵连，各地的节度使都害怕，只有我敢这样。最近听说皇上追召好几个人，都没来，其实都是怕宦官的谗言，也怕陛下您被蒙蔽，这哪只是我不忠啊，分明是奸邪之徒在陛下身边啊！再说我以前上奏弹劾骆奉先的事，那些证据都是真实的，陛下您却一点都没处理，反而更加重用他，这都是因为他们同伙互相包庇，蒙蔽了您的圣明，大家都怕死，谁还敢说话！我一心为君为国，忧心国家社稷，要是不极力劝谏，就对不起朝廷了，我豁出去了，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进言！更何况现在西部有犬戎作乱，东边吴越不服管教，均州、房州盗贼横行，鄜州、坊州胡人骚扰边境。陛下您不考虑对外御敌，反而在内宫忌恨忠臣良将，怎么能统一全国，让大家来朝贡进献呢？国家大事，哪能轻易放下啊！
朝廷不说明来瑱的罪名，让天下忠义之士都产生了怀疑。来瑱功劳那么大，很多人眼红，不知道陛下您是亲自主张，还是被奸臣左右了？我想要进京，却怕因此招祸，各地的节度使都害怕，只有我敢这么做。最近听说皇上追召了好几个人，都没来，都是因为害怕宦官的谗言，也怕陛下您被蒙蔽，这可不是我不忠，而是奸邪之徒在您身边啊！我之前上奏弹劾骆奉先，证据确凿，陛下您却置之不理，反而更加重用他，都是因为他们互相包庇，蒙蔽了您的圣明，大家都怕死，谁还敢说话！我忠心耿耿，忧心国事，要是不极力劝谏，就对不起朝廷了，我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进言！现在西部有犬戎叛乱，东部吴越不臣，均州、房州盗贼横行，鄜州、坊州胡人骚扰，陛下您不考虑对外御敌，反而在宫内忌恨忠良，怎么能统一全国，让天下臣服呢？国家大事，怎能轻易忽视？
皇上，我听说各地奏事的大臣，进宫面圣的时候，您都说是跟郭子仪商量过的，根本没问过宰相的意见。有些事情拖上好几个月，也不放人回来，远近的人心里都越来越怀疑、越来越不安了。再说，我在朔方带的兵，战功最大，是先帝中兴的关键人物，也算是您老人家蒙受恩惠的老臣了，您却一点儿特别的奖赏都没有，反而听信那些嫉妒我的流言蜚语。郭子仪之前已经被您猜忌了，现在我又被诋毁排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以前我以为只是个说法，现在才知道是真的！我驻军汾河边上，故意把防线打开，让士兵们放马牧羊，根本没有设防，还把军队分到好几个郡县，免去运输粮草的麻烦，一心一意劝课农桑，安定百姓，我做了这么多，哪里有什么异心？您要是相信那些歪曲事实的谗言，那跟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皇上您应该斥退那些奸邪小人，亲近忠诚正直的大臣，消除猜忌，好好治理国家，让君臣一心，天下归心，这样那些窥伺边境的敌人就不足为虑了，那些作乱的匪寇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天下太平，恢复文治，指日可待！
如果您不采纳我的恳切建议，继续犹豫不决，我实在不敢保证我的家人平安，您又怎么能安稳地治理国家呢？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希望陛下您好好想想啊！我现在边境战事已平，粮草也充足了，我非常希望能到京城来，当面向您陈述我的衷心，再见到您的圣颜，就算让我死也甘心。我本来想直接进京，但又怕将士们恋栈不前。所以我现在就假装巡视晋州、绛州等地，在那里稍微耽搁一下。我特地派开府仪同三司、试太常卿张休臧先来递交书信，并当面向您禀报。希望陛下您能看一看我的这封信，了解我的忠心，赶紧下个决定，不要听信那些近臣的谗言，像以前一样对待我，别让那些诽谤之词蒙蔽了您的双眼，我一定誓死效忠朝廷，报答国家恩情！我还请求您派个使者到绛州来见我，我立刻就跟他一起进京，希望能有机会在宫殿里向您叩见。我一个粗鄙之人，冒着生命危险，冒犯了天威，现在心里忐忑不安，汗流浃背。
九月，皇上听说回纥靠近边境，又知道怀恩和辛云京之间有矛盾，皇上想让怀恩悔过自新，真心待他。但怕怀恩不信，就派黄门侍郎裴遵庆去汾州传达圣旨，顺便看看怀恩的态度。裴遵庆到了之后，怀恩抱着他的脚哭诉起来，裴遵庆就宣读了皇上的恩典，劝他进京，怀恩答应了。
他的副将范志诚劝他说：“将军您因为别人的谗言陷害，担心功劳太大却得不到赏赐，现在已经结下嫌隙了，干嘛还要进京去冒险？您没看到来瑱、李光弼的事吗？他们功成名就却不得皇帝信任，最后落得个被杀的下场！”怀恩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第二天，怀恩又以害怕被杀为借口，说只让一个儿子进京，范志诚还是不同意。裴遵庆就回宫复命了。
御史大夫王翊从回纥回来，怀恩和回纥可汗有往来，怕王翊泄露此事，就把他拦住了。于是让儿子仆固玚率领军队去攻打辛云京，辛云京出战，结果仆固玚大败而回，然后包围了榆次，朝廷为此很担忧。
之前，尚书右丞颜真卿建议皇上派人去劝说怀恩，皇上就让颜真卿担任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去安抚他。颜真卿说：“我以前请求去劝说，那是时机合适；现在才受命，已经没用了。”皇上问他为什么，颜真卿回答说：“怀恩阻挡军队，他反叛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以前陛下在陕州郊外避难的时候，我还用《春秋》的道理来责备他，说您在郊外受委屈，我怎敢不认真询问官吏的职责。当时怀恩来朝，帮助讨伐叛贼，他的态度还算顺从。现在陛下已经打败了回纥，回到京城，怀恩既不勤王，也不解散军队，他的态度暧昧不明，肯定不会来了。再说，明确反对怀恩的只有辛云京、李抱玉、骆奉先、鱼朝恩四个人，朝中的大臣都认为怀恩是冤枉的。但是怀恩的将士都是郭子仪的部下，怀恩和他们关系密切，陛下为什么不派郭子仪去，劝他顺从朝廷，告诉他这样做的好处和坏处，他们一定会归顺的。”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
郭子仪到了河中，仆固玚已经被朔方兵马使张惟岳等人斩首，献到了朝廷。怀恩听到这个消息后，带着几百骑兵，抛弃了他的母亲，渡过黄河逃到灵武。其他将士听说郭子仪来了，就放下武器投降，归顺的有几万人。怀恩到了灵武，聚集亡命之徒，他的势力又壮大起来。皇上念在他过去的功劳，不想惩罚这位功臣，还优待他的家人，但怀恩始终不肯归顺。他的母亲在一个多月后去世。皇上又遥授他太师、兼中书令、大宁王等职务，但这些职位都空着。
秋天到了，吐蕃的军队，在安禄山的指使下，带着十万大军入侵泾州和邠州，还去祭拜了来瑱的坟墓，自己还写了个序言，说是大家都是被流放的。他们攻打奉天和醴泉，结果被郭子仪给打退了。
永泰元年，皇上征集全国的兵力来防备吐蕃。安禄山余党怀恩又联合了其他各族部落，号称有二十万人马，南下进攻京城。他们分兵三路：吐蕃军队从北路先攻打醴泉和奉天；任敷、郑庭、郝德从东路攻打奉先和同州；羌、浑、奴剌等部落从西路攻打盩厔和凤翔。朝廷吓得不轻，赶紧下令，让郭子仪驻扎在泾阳，浑日进、白元光驻扎在奉天，李光时驻扎在云阳，马璘、郝廷玉驻扎在中渭桥，董秦驻扎在东渭桥，骆奉先、李日越驻扎在盩厔，李抱玉驻扎在凤翔，周智光、杜冕驻扎在同州。皇上亲自率领六军，还让鱼朝恩驻扎在宫苑里，然后下诏亲征。
怀恩带着回纥和朔方军队继续进攻，走到鸣沙县的时候，病倒了，被人抬着回去了。九月九日，他在灵武死了，他的部下按照他们的习俗把他火化了埋了。张韶接管了他的军队，结果被徐璜玉杀了；徐璜玉又接管了军队，又被范志诚杀了；范志诚接管了军队。回纥军队攻打泾阳，我们的军队坚守不出，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吐蕃军队跟我们僵持了二十多天，听说怀恩死了，又跟回纥军队互相猜忌，谁也不敢先进攻，就到处抢掠百姓，烧毁房屋，抓走了几万男女，他们所到之处，庄稼都被踩光了。
后来，回纥军队向郭子仪投降了，请求一起打吐蕃来赎罪。郭子仪分兵跟他们一起，在泾州附近大败吐蕃军队。任敷也溃逃了，很多羌、浑族人也向李抱玉投降了。
怀恩那小子造反三年，后来又乖乖听话了。他带着好些少数民族兵，成了国家的巨大威胁，咱们的士兵没脱下铠甲，粮草都送去了前线。还好老天爷帮了忙，把他收拾了。皇上却替他隐瞒过错，之前下的诏书，一句都没提他造反的事儿。等到怀恩死了，大臣们才报告皇上，皇上叹了口气，说：“怀恩没造反，是被身边的人给误导了。”皇上真是宽宏大量啊！闰十月，怀恩的侄子名臣带着一千多骑兵投降了。
梁崇义，长安人。他起初在市场上做点小买卖，力气很大，能轻松卷起金子，拉开弯钩。后来当了羽林军射生，跟着来瑱去襄阳。他平时不怎么说话，大家都挺喜欢他，慢慢升官，当上了偏将裨将。来瑱进京后，把一些将领派去福昌、南阳驻守。来瑱被杀后，驻守的士兵都溃逃回去了。崇义当时在南阳，他把这些溃兵带回襄州，跟同僚李昭、薛南阳争着当老大，谁也说服不了谁。其他将领就说：“这军队非梁卿你指挥不行！”于是大家推崇义当了主帅。宝应二年三月，崇义杀了李昭跟薛南阳，以此震慑其他人，朝廷就给他授予了节度使的官职。襄州因为他的缘故经历了战乱，朝廷虽然违反了法律，却宽容了他，主要目的是想平息战乱嘛。他后来当上了御史中丞、大夫、尚书。
他跟田承嗣、李正己、薛嵩、李宝臣这几个割据势力形成犄角之势，控制了襄州、汉州等七州之地，手下两万兵马，势力根基稳固，从来不上朝。不过，跟其他那些乱臣贼子比起来，他的地盘最小，兵力最少，但是法令最严明，礼仪最恭敬。他的地盘位于东南要冲，经常有朝廷的命令传达过来，所以当地百姓都比较容易接受教化。他身边的人劝他去朝廷朝见，崇义说：“我当初跟着来瑱立过大功，结果在元朝时期被宦官诬陷，被朝廷耽搁召见，等到代宗继位后，还没等我去上任，就被杀害全家了。我现在罪孽深重，事情又过了这么久，我怎么敢去见皇上呢？”
公元781年，淮西节度使李希烈老是请求朝廷出兵讨伐崇义军节度使朱泚，朱泚害怕了，所以军队里的戒备更加森严。有个叫郭昔的流放犯人，向朱泚告密说他要造反。朱泚一听，赶紧向郭昔赔罪，然后判了他杖刑，发配到边远地区。朱泚还派金部员外郎李舟去传达圣旨，安抚人心。 早些时候，刘文喜造反，李舟曾经进城去跟刘文喜讲道理，劝他不要造反，结果被刘文喜抓了起来。后来刘文喜帐下的人杀了刘文喜投降了，所以李舟才被放出来。那些造反的人听说这事儿，觉得李舟肯定能把军队搞垮，杀掉将领，所以都很讨厌他。李舟到了朱泚那儿，又劝朱泚去朝见皇帝，说话还比较直接，朱泚更不高兴了。
公元782年春天，朝廷派了五个使者去各地宣读圣旨，李舟又去了荆州和襄州。朱泚担心李舟要搞事情，直接把边境给封锁了，不让李舟进来，还上奏朝廷说：“军中人心惶惶，请换个使者吧！” 朱泚越来越不安，造反的计划越来越深，手下有人劝他别造反，结果都被他害了。当时那些造反的人自己也互相猜忌，朝廷想用诚意来安抚朱泚，好给天下人做个榜样。朝廷又给朱泚加封了同平章事，他的家人也都得到了封赏，还赐给他铁券，保证他的安全，并且把他的部将蔺杲任命为邓州刺史。朝廷还派御史张著带着圣旨去征召朱泚。朱泚更害怕了，表面上接受了圣旨。蔺杲拿着圣旨，也不敢去执行，赶紧跑去见朱泚，请求指示。朱泚更加疑神疑鬼，对着张著哭了起来，就是不接受圣旨。
于是朝廷征调各地军队，让李希烈统帅大军去讨伐朱泚。朱泚就带兵攻打江陵，想打通去黔州、岭南的道路，结果大败而归，然后就驻扎在襄州、邓州。李希烈先派了一千多人去守卫临汉，朱泚把他们全部杀光了，一个不留。后来李希烈率领大军沿汉水北上，朱泚派将领翟晖、杜少诚去蛮水迎战，结果被李希烈打得大败；又在涑口再次交战，又被李希烈打败了。两个将领投降了李希烈，李希烈让他们统率原来的军队进入襄阳城维持秩序，安抚百姓。朱泚带着自己的亲兵、家眷闭门不出，准备死守，结果守城的士兵纷纷打开城门逃跑了，根本拦不住。那年八月，朱泚和他的妻子投井自尽，他们的首级被送到京城。朱泚的亲戚都被李希烈杀掉了，还有三千个曾经参加过临汉之战的士兵，也被全部杀光了。
李怀光，是渤海靺鞨人。他原本姓茹，祖上迁到了幽州。他父亲长期担任朔方地区的将领，因为战功被赐予了新的姓氏，改名叫李嘉庆。怀光从小就从军，以武艺高强、勇敢闻名，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对他特别器重。上元年间，他一路升迁，先后担任太仆卿、太常卿，掌管右衙的兵将，因为功劳累积，最终官至开府仪同三司，并担任朔方军的都虞候。永泰年间，被授予三百户的实封。大历六年，兼任御史中丞，一年后又兼任御史大夫，并再次担任军都虞候。他为人清廉勤政，严厉果敢，敢于杀伐，即使是亲戚犯法，他也不徇私枉法。郭子仪为人宽厚，不怎么亲近军事，所以军队的纪律都交给怀光负责，军中将士都很怕他，但也认为他办事公正。大历十二年，因为母亲去世，他辞去了官职。第二年，他又被起复，恢复原职，还兼任了邠州、宁州、庆州三州的都将。
德宗皇帝即位后，罢免了郭子仪节度副元帅的职务，并将郭子仪所管辖的军队分给了其他将领。于是，怀光被重新启用，担任检校刑部尚书，兼任河中尹、邠州刺史、邠宁庆晋降慈隰节度支度营田观察押诸蕃部落等使。在此之前，怀光连续多年率领军队驻扎在长武，修筑城池，占据了原州，地处泾河之滨，居高临下，控制着交通要道，吐蕃从此不敢南侵，长武成了西边重要的防御据点。建中年间，泾原四镇节度使段秀实因为得罪了宰相杨炎，被贬为司农卿。朝廷决定重新修筑原州城，于是任命怀光兼任泾州刺史、泾原四镇北庭节度使。这时，怀光因为私怨，亲手杀害了几个朔方旧将，比如温儒雅等等，泾州的士兵都很害怕他。刘文喜见大家都不服气，就趁机起兵叛乱。朝廷下令让朱泚和怀光带兵去平叛，事后，怀光被加封为检校太子少师。建中二年，他升任检校左仆射，兼任灵州大都督、单于镇北大都护、朔方节度支度营田观察盐池押诸蕃部落六城水运使，实封四百户。邠宁节度使等职务依旧保留。
话说当时马燧、李抱真他们带兵一起攻打魏城，愣是没拿下。结果朱滔、王武俊这俩家伙又反了，合兵来救田悦。过了三年，朝廷下令让李怀光统领一万五千朔方步骑兵，也去讨伐田悦。李怀光这个人啊，虽然很勇敢，但就是没啥脑子。到了魏城，营地还没安置好呢，就和朱滔他们在大战了一场，结果在惬山被人家打败了。田悦还放水淹他们，军队损失惨重，李怀光只好和马燧他们一起退兵到魏县。后来李怀光升官了，加了个同平章事，还多封了两百户人家给他。从那以后，他和朱滔他们就僵持着，谁也不打谁了。
第二年十月，泾原的军队哗变了，皇上跑到奉天躲起来了。朱泚这厮自立为帝，还派人四处通知河北的各路军阀。李怀光赶紧带兵去救驾。那时候正是泥泞不堪，李怀光鼓舞士气，带领军队从蒲津渡过黄河，在醴泉打败了朱泚的骑兵，直奔奉天而去。几天前，李怀光先派了个副将叫张韶，让他带着上奏的信，用蜡丸封好，混进叛军攻城的队伍里。趁乱翻过城墙，冲着城上的人喊：“我是朔方军使！”然后让人用绳子把他拉上城。结果刚爬上城墙，就被射中了数十箭。当时皇上被围困在城里，守城的人也越来越紧张。等知道李怀光军队到了，就让张韶在城上指挥，大家这才安心了。李怀光又在鲁店打败了朱泚的军队，朱泚没办法，只好解围逃回城里去了。
怀光这个人脾气暴躁，性格孤傲，而且说话很冲，经常当面批评卢杞、赵赞、白志贞这些奸臣，还说：“天下大乱，都是这些家伙造成的！我见到皇上，一定要请求处死他们！” 卢杞他们隐隐约约知道这事儿，吓得不轻，就赶紧跟皇上说，应该让怀光乘胜追击朱泚，收复京城，但不能让他进到奉天（长安）。德宗皇帝也同意了。
怀光把军队驻扎在咸阳，多次上奏弹劾卢杞等人的罪行。皇上没办法，只好把卢杞、赵赞、白志贞贬官，以安抚怀光。 后来，怀光又杀了皇上信任的中使翟文秀。 怀光自己不敢进攻，犹豫不决，心里七上八下，就开始琢磨造反的事儿了。 一开始，朝廷派崔汉衡出使吐蕃，让吐蕃军队帮忙收复京城。吐蕃宰相尚结赞说：“我们吐蕃的规矩是，出兵要由统兵的大臣来下命令。现在圣旨上没有怀光的名字，所以我们不敢出兵。”
皇上听说后，就派翰林学士陆贽去跟怀光商量用不用吐蕃军队的事。怀光连续三次坚决反对，不肯在圣旨上签字，说话还很粗鲁，对陆贽说：“你有什么本事？” 兴元元年二月，皇上提升怀光为太尉，还赏赐给他铁券，派李升和中使邓鸣鹤送去铁券和圣旨。怀光非常生气，把铁券扔在地上说：“一般人臣造反了，才赐给他铁券，现在赐给我，这是让我造反啊！” 他的话越来越过分，大家都害怕了。
那时候，怀光手下的将领韩游瑰在奉天（长安）掌管军队，怀光就给游瑰写信，约他一起造反。游瑰暗中把这事儿报告了皇上。第二天，怀光又派人催促游瑰，游瑰再次报告了皇上。过了几天，怀光又派人催促游瑰，结果被守门的人抓住了。怀光还到处宣扬说：“我现在要和朱泚联合，皇上应该赶紧逃走！” 因此，皇上急忙逃往梁州。 这时李晟已经把军队移到了东渭桥，怀光又劫持了李建徽、杨惠元等人的军队，转移到好畤，他手下的士兵有不少人都动摇了。
先前朱泚很害怕怀光，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想收服他。怀光抢劫了一番却没得到什么好处，更加疑神疑鬼，坐立不安。过了二十天，他就把军队分成几队，去抢掠泾阳、三原、富平，从同州往河中去。神策军的将领孟涉、段威勇，带着三千多人马从三原逃到李晟那里去了，怀光拦都拦不住。韩游瑰杀了怀光留下的后方将领张昕，率领邠州投降了朝廷。戴休颜在奉天（长安）向军队宣布：“怀光已经造反了！” 于是命令守城的将士上奏朝廷。皇上就封游瑰、休颜为节度使。然后又任命怀光为太子太保，撤销了他其他的官职，让他原来管辖的军队，从里面选一个功劳大、名望高的将领来统领，但是这些命令怀光一个都没听。四月，怀光到了河中，偷偷占领了同州、绛州等地，带兵观望。
李晟收复了京城之后，皇上派给事中孔巢父和内侍啖守盈拿着圣旨去征召他。朱泚的部将李怀光穿着素服接受了圣旨。孔巢父就在大家面前宣布：“太尉军中谁可以统领军队？”李怀光手下都是些胡人，一听这话就火了，乱挥兵杀了孔巢父和啖守盈，然后就加紧修缮防御工事，准备抵抗朝廷。
皇上回到京城后，任命侍中浑瑊为河中节度副元帅，带兵讨伐李怀光。浑瑊又攻克了同州，可是军队却停下来不进军了，几次都被李怀光打败。当时正赶上连年旱灾蝗虫肆虐，京城刚刚收复，国库空虚，经费不足，很多大臣都请求皇上赦免李怀光。
当时河东节度使马燧威名远扬，皇上就加封他为副元帅，让他和浑瑊以及镇国军节度使骆元光、邠宁节度使韩游瑰、鄜坊节度使唐朝臣一起会兵讨伐李怀光。马燧率军攻克了绛州，到达宝鼎的时候，担心李怀光会向西逃窜，威胁京城，于是就放弃了攻打，回京朝见皇上。
回来之后，他和浑瑊先从河东招降了李怀光的骁将尉珪、徐庭光，然后统领各路军队包围了河中。贞元元年秋天，朔方部将牛名俊斩杀了李怀光的头颅，献给马燧和浑瑊，又杀了李怀光的几个弟弟，然后自杀了。李怀光死的时候，五十七岁。
后来皇上诏令，让李怀光的一个儿子继承他的爵位，赐给他一套庄园和一套宅子，还把李怀光的尸体送还给他家人，让他们自行安葬，他的妻子儿女则被迁徙到澧州。五年后，皇上又下诏说：
怀念旧恩，这是仁德的最高体现；兴复衰败，延续断绝，这是正义的弘扬。以前蔡叔被灭族，周公却把他的儿子封在东方；韩信犯了死罪，汉朝皇帝却赐封他的后代为弓高侯。侯君集不遵守教化，太宗皇帝还让他子孙承袭祭祀。仔细考察先王的治国之道，以及我高祖皇帝的教诲，都是以刑法来辅助德政，使百姓归顺，所以动用刀斧、征伐兵戎，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前些年，叛臣作乱，国家危急，我亲征近郊，准备大举讨伐，想要重现昆阳之战的辉煌，再立涿鹿之战的功勋。可是军队还没到达诸侯国，士兵就已经疲惫不堪了。这时李怀光率领三军日夜兼程，千里勤王，以雷霆之威，击溃了叛军。然而，功勋刚刚议定，他却不能坚持到底，暗中图谋不轨，违抗朝廷命令，弃善从恶，背叛顺从。作为臣子做到这种地步，按律当诛，但我还是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他变本加厉，毫无悔改之意，最终被处死了，他的亲属也未能幸免。虽然他自己咎由自取，被天下人唾弃，但我仍然念及他的功劳，实在惋惜！
因为他以前的功劳还在，他的孤魂无处安息，我心里感到非常悲痛。所以，我想施以大恩，希望以此感化后人，维护国家和谐，最终达到不用刑罚就能治理天下的目的。因此，应该把李怀光的外孙燕八八赐姓李氏，取名承绪，授予左卫率府胄曹参军，继承李怀光的香火。同时，再赐给他一千贯钱，让他在李怀光墓旁建造庄园，侍奉李怀光的妻子王氏，并按时祭祀。唉！我实在是不够仁德，面对百姓的性命，只能哭着赦免罪过，这是我的真心实意。你们要好好珍惜赐予的姓氏，努力为国家效力，继承你父亲的功业，千万不要再像你父亲那样违抗朝廷的命令！
当初，李怀光被杀后，他的儿子琟、瑗都死了，只有妻子王氏活着，所以朕特别赦免了她。如今，朕又想起李怀光以前的功劳，怜悯他断绝了后代，因此下令让承绪继承他的香火。
史书上说啊，仆固怀恩和李怀光，都是凭借着他们的勇猛和力气，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劳，可最后都没能忠于朝廷，反而反叛造反，他们的罪过真是太大了！ 但是，辛云京、骆奉先、卢杞、白志贞这些人，他们把仆固怀恩和李怀光这两个叛贼逼上了绝路，给当时的皇帝带来了巨大的忧虑，也可以说是国家的奸贼啊！梁崇义这个人，既没有好的开始，也没有好的结局，最后和老婆一起投井自尽了，这又能怪谁呢？
“臣之事君，有死无二。怀恩、怀光，凶终一致。崇义多奸，国家所弃。迷而亡归，自速其毙。” 这首赞诗的意思是说：臣子侍奉君主，应该忠心耿耿，至死不二。仆固怀恩和李怀光，最终都落得个悲惨的下场，结局一样。梁崇义奸诈多端，被国家抛弃，最终迷途不返，自寻死路，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