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日用,是滑州灵昌人,他家祖上是从博陵搬到那儿的。他考中了进士,一开始当了芮城县尉。大足元年,武则天去长安,路过陕州。当时宗楚客当陕州刺史,崔日用负责后勤保障,四处搜罗山珍海味,说是奉宗楚客的命令,把好东西都分给了随行的官员们。宗楚客知道了这事儿,非常欣赏,大力推荐他,所以崔日用很快就被提升为新丰县尉。没过多久,他又被任命为监察御史。
神龙年间,秘书监郑普思把女儿送进宫里,暗地里搞一些旁门左道,崔日用马上上奏弹劾他。郑普思正得宠呢,中宗皇帝根本不理睬。崔日用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说得非常强硬,最后郑普思认罪伏法。那时候宗楚客、武三思、武延秀这些人轮流结党营私,崔日用暗地里都跟他们混在一起,官职一路升迁,做到兵部侍郎兼修文馆学士。中宗皇帝暴毙后,韦皇后临朝称制,崔日用害怕自己遭殃。他知道玄宗要起兵讨伐韦氏,就通过和尚普润和道士王晔偷偷地跟玄宗取得联系,暗中策划拥立玄宗。玄宗曾经对他说:“我这次起兵,是为了国家社稷,不是为了我个人。”崔日用回答说:“这可是孝感动天的大事,一定能成功。希望您尽快动手,出其不意,要是拖延时间,恐怕会有变故。”等到韦氏被平定,当天晚上,崔日用就被任命为雍州长史。因为立了大功,他被授予银青光禄大夫、黄门侍郎的官职,参与机要事务,还被封为齐国公,食邑二百户。
我在当宰相的一个多月里,跟中书侍郎薛稷处不来,在中书省里经常发生争执。因为这事儿,我就被调到雍州当长史,不再参与政事了。后来又外放,先后担任扬州长史、婺州刺史、汴州刺史、兖州都督、荆州长史。有一次进宫汇报工作,我向皇帝说:“太平公主图谋反叛,时机已经成熟了。以前您还在宫里的时候,想抓捕他们,还得讲究策略,还得费点力气。现在您已经登基了,只要您下一道命令,谁敢不服从?要是让这些奸邪之徒得逞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皇上说:“你说得对,但我担心惊动太上皇,你再想想办法吧。”
我接着说:“臣听说,天子之孝和普通百姓的孝道完全不同。百姓的孝道,就是谨慎小心,节俭用度,顺从父母;天子之孝,则是安定国家,巩固社稷。现在如果叛党起事,那国家大事就都毁了,这怎么能算得上是天子之孝呢!所以我请求先稳定北军,再抓捕叛党,这样就不会惊动太上皇了。”唐玄宗采纳了我的建议。等到讨伐萧至忠、窦怀贞的时候,皇上又让我兼任雍州长史,并且增加了我的封地,前后加起来一共四百户。不久,我就被任命为吏部尚书了。
我曾经搜集了《毛诗·大雅》、《毛诗·小雅》二十篇以及司马相如的《封禅书》,在皇上生日的时候,我把这些东西整理成奏章献给皇上,以此来表达我的规劝和讽谏,并且陈述了讨伐叛乱取得胜利的情况。《诗经·大雅》《诗经·小雅》二十篇,司马相如《封禅书》。皇上亲笔回信说:“诗歌啊,能够感动天地,感召鬼神,教化百姓,美化社会。朕一直以来崇尚的志向,也希望能与诗歌的精神相一致,希望能像古代的采诗官一样,弥补我的不足。况且古代帝王封禅泰山,要向天地汇报功绩,我德行浅薄,对天道还不够明了。读了你的奏章,我深受感动,对司马相如的文采很是赞赏;同时我也感到惭愧,觉得自己不如古代贤臣夷吾。你博闻强识,能够温故知新,现在又把这些内容发挥出来,更加彰显了你的忠诚恳切。这岂不是说,你像讨伐蓬莱仙山一样,始终不忘当初辅佐我的恩情;又像兰殿的祥瑞一样,你的奏章比以往的劝谏更加深刻。我反复阅读你的奏章,心里感到非常慰藉。现在赏赐你衣服一套,布匹五十匹,以表示我对你的忠诚不会辜负。”
崔日用先是被任命为常州刺史,后来被削减了三百户的实封,又调任汝州刺史。开元七年,朝廷要减轻赋税,皇帝专门下诏书说:“唐朝和武周朝交替的时候,叛乱分子兴风作浪,崔日用当时就暗中分析这件事,等到平叛的时候,他确实参与了重要的谋划,但是他原来得到的封赏,后来按照规定减少了。他的功劳很大,应该恢复他最初的封赏,给他二百户。”十年后,他升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没多久就去世了,当时他才五十岁,朝廷追赠他吏部尚书的官职,谥号为昭。后来又追赠他荆州大都督的官职,由他的儿子崔宗之继承。
崔日用这个人,才华横溢,口才极好,办事效率很高,朝廷一有大事,他总能化险为夷,从而获得富贵。到了先天年间以后,他又想当宰相,但最终也没成功。他经常对别人说:“我这一辈子做的事情,都是临机应变,从来不事先仔细计划。每当想起这事儿,我就感觉后背发凉。”
他父亲崔日知,也和他一样有做官的才能。景云年间,崔日知担任洛州司马。碰巧谯王重福在东都造反,大臣们都逃跑了,只有崔日知独自带领官吏,到留守那里,和驻军一起合力讨伐叛贼。重福死了以后,因为他的功劳,被提升为银青光禄大夫,后来又升迁到京兆尹。因为贪污受贿,被御史李如璧弹劾,降职到歙县当丞,不久又升迁到殿中监。崔日知和张说关系很好,张说推荐他,奏请皇帝授予他御史大夫的职位,皇上没同意。于是就让他当了左羽林怀大将军,而让河南尹崔隐甫当了御史大夫,崔隐甫因此和张说关系不好。崔日知后来又升任太常卿。因为他做了很多年的官,每次朝廷大臣们一起上朝的时候,他总是和尚书一起列席,当时人们都叫他“尚书里行”,这也成了人们议论的话柄。开元十六年,他出任潞州大都督府长史。不久因为年纪大了就退休了,后来去世,谥号为襄。
张嘉贞,是山西猗氏人。年轻的时候就考中了五经考试,被任命为平乡县尉,后来因为犯了错被免职,回老家去了。
在长安的时候,侍御史张循宪担任河东采访使,他觉得张嘉贞很有才能,适合做官,就请求用自己的官职推荐他。武则天召见了他,还拉下帘子和他说话。张嘉贞说:“像我这样出身微寒的人,能进宫面见皇上,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可是隔着帘子说话,感觉像隔着层云雾似的,根本看不到您的容貌,恐怕君臣之间的沟通还不够充分。”武则天一听,赶紧叫人把帘子卷起来,和他好好聊了一番,非常高兴,就提拔他做了监察御史。后来,他一路升迁,做到中书舍人,还当过秦州都督、并州长史,他做官很严厉,下属都很怕他。
唐玄宗开元初年,张嘉贞因为事情来到京城,皇上听说他政绩很好,多次赏赐慰劳他。张嘉贞趁机上奏说:“我从小父母双亡,兄弟相依为命走到今天。我的弟弟张嘉祐现在被任命为鄯州别驾,我和他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虽然同心协力,却分隔千里,心里难受得很。我想请求把弟弟调到我身边来,这样我们兄弟俩就能一起为国家效力,死而无憾了。”皇上很欣赏他兄弟情深,就特地把张嘉祐调到忻州做刺史。
突厥九个部落刚投降朝廷,被安置在太原以北,有个叫嘉贞的官员建议朝廷在那里驻军,以防万一。于是,朝廷就在并州设立了天兵军,还让嘉贞当军队领导。过了六年春天,嘉贞又进京了。 结果有人告状说他在军队里生活奢靡,还贪污受贿。御史大夫王晙就抓住这个机会弹劾他。经过调查,没发现什么证据,皇上想反过来治告状人的罪。
嘉贞赶紧上奏说:“以前啊,天子处理政务,那些小官小吏可以随便进言,百官可以谏言,老百姓也可以批评,天子再根据这些意见来做决定。现在您要治告状人的罪,那不是堵住了大家说话的路吗?以后天下大事就没法及时反映到您面前了!我希望您能免除他们的罪责,让大家都能畅所欲言。”皇上听了他的话,就同意了,只判告状人轻罪。从此皇上觉得嘉贞很忠诚。嘉贞还曾经上奏说:“我现在正值壮年,是为国家效力的最佳时期,再过三五年,我就老了,没用了。希望陛下能早点给我委以重任,就算让我去死,我也在所不辞!”皇上觉得他聪明能干,就更加器重他。
八年春天,宋璟和苏颋辞去了宰相的职务,皇上就提拔嘉贞当了中书侍郎,还让他兼任中书门下平章事(相当于宰相)。没过几个月,他又升官了,当上了银青光禄大夫,然后又升任中书令(相当于宰相)。嘉贞办事雷厉风行,写奏章也写得好,但是他的性格比较强势,有点独断专行,所以当时很多人批评他。当时,中书舍人苗延嗣、吕太一,考功员外郎员嘉静,殿中御史崔训,都是嘉贞提拔起来的,都位居高位,经常在嘉贞家里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当时人们就编了个顺口溜:“令公四俊,苗、吕、崔、员。”
开元十年,皇上到东都洛阳去。有个洛阳主簿叫王钧,为了给嘉贞修房子,想巴结上御史,结果收受贿赂的事败露了,皇上直接下令在朝堂上公开处决他。嘉贞赶紧想办法尽快处死王钧灭口,就诬陷御史大夫韦抗和中丞韦虚心,把他们俩都贬官了。
那年冬天,秘书监姜皎犯了罪,嘉贞又跟王守一合伙上奏,请求用杖责处死姜皎,结果姜皎死在了半路上。没过多久,广州都督裴伷先被关进监狱,皇上召见大臣询问该怎么处罚他,嘉贞又提议用杖责处死他。兵部尚书张说站出来说:“我听说,刑罚不能加在高级官员身上,因为他们离皇帝比较近。古人说:‘士可杀,不可辱。’我今年秋天奉命巡视边疆,半路上听说姜皎因为犯了罪在朝堂上被杖责,然后被流放,最后死了。姜皎是三品大员,也立过一些小功。如果他真犯了罪,该杀就杀,该流放就流放,不应该用杖责这种羞辱的方式,像对待普通士兵一样对待他。况且法律里有‘八议’的规定,勋贵官员是受保护的。姜皎的事已经过去了,没法追究了。裴伷先的事,只要按照他的罪状流放贬官就行了,不应该再加重处罚。”皇上同意了张说的说法。
嘉贞很不高兴,私下里对张说说道:“你说话怎么这么厉害?”张说回答说:“宰相的位置,是时候到了自然就坐上去了,哪能一直霸占着呢?如果所有高级官员都能用杖责处罚,恐怕我们这些人也迟早要遭殃。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裴伷先,而是为了天下所有的士君子!” 当初,嘉贞是兵部员外郎,张说是侍郎。现在,张说的官职比嘉贞低,却一点也不谦让,嘉贞心里很不服气,所以张说这番话激怒了他,从此两人关系就闹僵了。皇上又把嘉贞的弟弟嘉祐提拔为金吾将军,兄弟俩都身居将相要职,当时的人都很害怕他们。
开元十一年,皇上到太原行宫,嘉祐贪污受贿的事败露了。张说劝嘉贞穿素服认罪,不要去拜见皇上,然后自己主动请求外放,做了幽州刺史,张说就接替了他的位置做了中书令。嘉贞非常怨恨,对人说:“中书令有两个位置,干嘛非要把我挤下去呢!”第二年,嘉贞又重新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兼任益州长史,判都督府事。皇上下令让嘉贞到中书省和宰相一起参加宴会,嘉贞心里一直记恨张说挤走了自己,于是就撸起袖子破口大骂,源乾曜、王晙一起劝解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明年,张嘉贞跟王守一交上了朋友,然后被调到台州当刺史。后来又接替卢从愿当工部尚书兼定州刺史,负责北平的军事,官职一路升迁,最后被封为河东侯。临行前,皇帝亲自作诗送行,还下令百官在上东门外为他饯行。到了定州后,他在恒岳庙里立了一块碑颂,碑文是他自己写的,用白石刻成,字体是黑色的,非常漂亮。之前,恒岳庙香火鼎盛,积攒了上百万钱,张嘉贞因为自己写了碑文,就收取了几万钱作为酬劳。
十七年,张嘉贞因为生病请求去东都治病,皇帝批准了。到了东都后,他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皇帝就派御医内直郎田休裕和郎将吕弘泰快马加鞭地赶到东都给他治病。那年秋天,张嘉贞去世了,享年六十四岁,死后被追赠为益州大都督,谥号恭肃。
张嘉贞虽然长期担任要职,但他并没有置办田产。在定州的时候,有人劝他买地种田,张嘉贞说:“我担任过这么高的官职,甚至当过宰相,还没死呢,怎么会担心饿肚子?就算将来被贬官,就算我有再多的田产,也没什么用。我看那些朝中大臣,拼命地占有良田,结果他们死后,这些田地都成了他们的不成器子孙挥霍享乐的资本,真是太没意义了!”听到这些话的人都深感佩服。
一开始,张嘉贞当宰相的时候,推荐了万年县主簿韩朝宗,韩朝宗后来被提升为监察御史。张嘉贞死后十几年,韩朝宗当上了京兆尹,他上奏说:“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所任用的宰相,都能体面地进退朝堂,都能善始善终,即使他们去世了,他们的子孙都在朝廷为官。只有张嘉贞,晚年只有一个儿子,到现在还没能当官。”皇帝听了也很感慨,立刻下令召见张嘉贞的儿子,赐名延赏,并直接任命他为左内率府兵曹参军。后来在德宗朝,他官至宰辅,他的事迹另有记载。
嘉祐这个人啊,很有才能,从右金吾将军被贬到浦阳府当折冲都尉,一直到二十五年,才做到相州刺史。相州从开元以来,死或者被贬的刺史可不少,有十几个呢。嘉祐去调查后发现,尉迟迥在隋末唐初的时候是相州总管,为国捐躯了,于是嘉祐就给他立了个神祠,想借此带来好运。经过三次考核,嘉祐升职了,当上了左金吾将军。后来吴兢当了邺郡守,又给尉迟迥的神像加上了冕服。从那以后,相州的郡守们就都没啥事了。
萧嵩,是贞观初年左仆射、宋国公萧瑀的曾侄孙。他爷爷萧钧,是中书舍人,当时很有名气。萧嵩长得漂亮,留着漂亮的胡子,仪表堂堂。一开始,他娶了会稽人贺晦的女儿,和吴郡人陆象先成了连襟。陆象先当时是洛阳尉,是宰相的儿子,家世背景非常显赫。萧嵩还没当官呢,有个宣州人叫夏荣,自称会看相,跟陆象先说:“陆郎啊,十年之内你就能位极人臣,但是比不上萧郎一家都发达,官位高而且长寿。”当时的人都不相信他。
神龙元年,萧嵩被调到洺州当参军。没多久,侍中、扶阳王桓彦范被外放到洺州当刺史,见了萧嵩后很欣赏他,对他特别好。景云元年,萧嵩当了醴泉尉。这时候陆象先已经当上了中书侍郎,就提拔萧嵩当了监察御史。等陆象先当了宰相,萧嵩更是迅速升迁,当上了殿中侍御史。开元初年,他当上了中书舍人。他和崔琳、王丘、齐澣这些人平起平坐,大家都觉得萧嵩学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紫微令姚崇却认为他很有前途,特别器重他。萧嵩后来当了宋州刺史,又升了三次官,最后当上了尚书左丞、兵部侍郎。
话说十五年前啊,凉州刺史兼河西节度使王君奂,仗着人多势众,每年都去打吐蕃。结果,吐蕃大将悉诺逻恭禄和烛龙莽布支,攻破了瓜州城,抓走了刺史田元献和王君奂他爹,把城里的军需物资和粮食都抢了个精光,还把城给拆了才走。他们又去攻打玉门军和常乐县,县令贾师顺死守城池,吐蕃贼兵没办法,只好撤退了。没过多久,王君奂就被回纥各部给杀了,地点在巩笔驿,河西和陇右地区都吓坏了。
唐玄宗觉得王君奂虽然勇猛,但是没啥脑子,最终落得个悲惨下场。于是,玄宗就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来镇守边疆。最后,他任命郭嵩为兵部尚书、河西节度使,兼管凉州的事务。郭嵩上任后,立马就邀请裴宽、郭虚己、牛仙客到自己手下做事,又推荐建康军使、左金吾将军张守珪担任瓜州刺史,负责修缮城池,安抚百姓,让他们重新过上安定的生活。 玄宗还给郭嵩加官进爵,封他为银青光禄大夫。
当时,悉诺逻恭禄在吐蕃威名赫赫,郭嵩就使了个反间计,在吐蕃散布谣言,说悉诺逻恭禄暗中跟朝廷勾结。吐蕃赞普信以为真,就把悉诺逻恭禄给杀了。第二年秋天,吐蕃又大举入侵,悉末明率领大军攻打瓜州,张守珪带兵出击,把他们打跑了。陇右节度使、鄯州都督张志亮也带兵到了青海西南的冯波谷,和吐蕃军队交战,大获全胜。八月,郭嵩又派副将杜宾客率领四千名弩兵,在祁连城下与吐蕃作战。战斗从早打到晚,双方多次交锋,最后吐蕃军队溃败,还斩杀了他们一个副将,吐蕃兵四处逃窜,哭喊声响彻山谷。
战报送到长安后,唐玄宗非常高兴,马上给郭嵩加官进爵,让他当上了同中书门下三品,恩宠之隆,前所未有。
十七年,皇帝任命宇文融和裴光庭当宰相,又让张九龄兼任中书令。从十四年燕国公张说辞去中书令之后,这个位置空了四年,才轮到张九龄。他当时还兼任河西节度使,是远程遥控管理的。后来又加封他为集贤殿学士、知院事,让他参与修撰国史,还晋升为金紫光禄大夫。他儿子张衡娶了新昌公主,张九龄的夫人贺氏进宫朝见,唐玄宗皇帝还亲切地称呼她为“亲家母”,规格很高。没多久,张九龄又升为徐国公。
二十一年二月,侍中裴光庭死了。裴光庭和张九龄同为宰相好几年,关系不太好。裴光庭死后,唐玄宗让张九龄推荐宰相人选,张九龄推荐了韩休,说他是个正直的长者。韩休当了宰相后,张九龄办事,韩休为人刚正,处处跟他对着干,两人经常在唐玄宗面前争论,最后张九龄就主动辞职了。唐玄宗很器重张九龄,就让他当尚书右丞相,让他辞去宰相的职位,让韩休当工部尚书。之后,又让张九龄的儿子张华为给事中。
二十四年,张九龄被任命为太子太师。后来,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因为行贿中官牛仙童被贬为括州刺史。张九龄以前也贿赂过牛仙童,李林甫揭发了这件事,张九龄也被贬为青州刺史。后来又追赠他太子太师的职位,但张九龄就请求退休了。张九龄喜欢吃药,辞官后,就在自己的花园里种药材,自己配药吃,自得其乐。他儿子张华当时是工部侍郎,张衡因为是驸马,官位也是三品,张九龄就安心在家养老十多年,家里很有钱,衣食无忧,大家都尊敬他。天宝八年,张九龄去世,享年八十多岁,死后被追赠为开府仪同三司。
萧华,在唐玄宗天宝年间末期当上了兵部侍郎。安禄山造反的时候,他没能及时赶到皇上身边,结果被叛军抓了,还被伪造官职,做了魏州刺史。
乾元元年,郭子仪带着九个节度使的军队渡过黄河,去攻打安庆绪所在的相州。萧华偷偷地写信给朝廷,表示等官军到了之后,他会在内部接应。叛军发现了这件事,把他关进了监狱。后来崔光远收复了魏州,把萧华救了出来。魏州的老百姓都很感激萧华以前的好政绩,就请求崔光远留下萧华,朝廷也正式任命他为魏州刺史。
没过多久,史思明带着大军南下,郭子仪担心萧华再次被叛军抓住,就上奏朝廷让崔光远代替萧华,并且把萧华召到了军中。相州战役结束后,萧华回到了京城,但因为之前被安禄山伪造官职的事,他的官职被降为了试秘书少监。萧华为人谨慎、正直,很有风度,很有他家的家风,大家都非常敬佩他。没多久,他又升迁为尚书右丞。乾元二年,他又出任河中尹、河中晋绛节度使。
上元元年十二月,朝廷下诏书说:“选拔人才要慎重,要仔细考察,现在天下还没平定,朝廷的决策尤其重要。必须依靠才能出众的人来辅佐朝廷,这样的人才并不难找。正议大夫、前河中尹、兼御史中丞、充本府晋绛等州节度观察等使、上柱国、嗣徐国公、赐紫金鱼袋萧华,你功勋卓著,继承家业,文采斐然,品德高尚。你再次进入朝廷,更加明白做官的道理,你渴望为国家做出贡献,你的才能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朕要像重用伊陟那样重用你,让你像汉朝的贤臣那样辅佐朝廷,让你像日月一样照耀天下,协助治理国家。现在任命你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兼任监修国史。”
当时宦官李辅国掌握禁军,凭借皇帝的宠信,专权乱政,想当宰相,就暗示宰相裴冕等人推荐自己。萧华坚决反对,李辅国很生气。唐肃宗当时正卧病在床,李辅国假传圣旨,罢免了萧华的相位,让他担任礼部尚书,并且让元载代替萧华。唐肃宗去世后,唐代宗即位初期比较低调,元载听从李辅国的指示,把萧华贬到了硖州做员外司马,萧华最终死在了被贬的地方。
萧华的弟弟萧复,在唐德宗时期官位也做到了宰相。
华子恒和悟,都是宰相。华子恒在大和年间当宰相,悟则在咸通年间当宰相,他们的事迹都有记载。
张九龄,字子寿,还有一个名字叫博物。他曾祖父张君政是韶州别驾,因为工作关系在始兴定居,所以现在算是曲江人。他父亲张弘愈,因为张九龄发达了,被追赠为广州刺史。九龄从小就聪明,擅长写文章。十三岁的时候,他拿着自己的文章去拜访广州刺史王方庆,王方庆非常欣赏他,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又参加了更高的考试也考中了,被任命为校书郎。唐玄宗还在东宫的时候,就广纳天下有文采的人才,亲自考核他们,张九龄在考试中表现出色,被提升为右拾遗。
当时唐玄宗还没举行亲祭郊祀的仪式,张九龄就上书建议说:
“我认为,上天是百神之主,也是帝王受命于天的根本。自古以来,继承皇位的君主,都必须举行郊祀大典,这是为了表达对上天的敬畏,也是为了报答上天的恩赐。所以,郊祀大典不能因为各种原因,比如百姓生活还不富足,或者年成不好,就推迟或取消。《孝经》上说:‘从前周公为成王举行郊祀,祭祀后稷以配天。’这说明,即使成王年幼,由周公摄政,也照常举行郊祀,可见郊祀是不能中断的。汉朝丞相匡衡也说:‘帝王的事情,没有比郊祀更重要的了。’董仲舒也说:‘不举行郊祀而只祭祀山川,就违背了祭祀的次序,有悖于礼仪,所以《春秋》对此加以批评。’我认为匡衡和董仲舒都是古代懂礼仪的人,他们都认为郊祀是祭祀中最先要做的。
陛下继承了先帝的伟业,您的统治也已经五年了,既已经开创了太平盛世,也应该举行隆重的郊祀大典以报答上天。我查阅了经书史籍,发现郊祀的意义可能还没有被完全理解。现在五谷丰登,鸟兽繁盛,边疆地区也都归顺了朝廷,战争也停止了。陛下正打算铸剑为犁,修筑封禅台来彰显功德,以回应上天的恩德。这些事情都应该尽快完成,以光宗耀祖。更何况郊祀是国家常例,如今却还没有举行,这就像怠慢了上天一样,恐怕会留下不好的影响。我希望陛下能够选择一个吉日,举行郊祀大典,登上祭坛,摆上祭品,祭祀上天,这样圣朝的典章制度就完整了。”
张九龄因为才华和见识出众而被重用。当时吏部考试选拔人才,所有参加考试的人,都要由张九龄和右拾遗赵冬曦来评定等级,前后好几次,每次都公正公平。开元十年,张九龄升迁三次,做到司勋员外郎。当时张说担任中书令,和张九龄同姓,按辈分论资排辈,关系非常亲密,张说经常对别人说:“将来写文章的人,张九龄一定能排在第一位。”张九龄很高兴能得到张说的赏识,也依附于他。开元十一年,张九龄被任命为中书舍人。
开元十三年,皇帝东巡,举行封禅大典。张说自己决定要提升那些侍奉皇帝的官员,他提拔了很多两省的录事主书以及自己关系好的官员,并且给他们加官进爵,直接授予五品官职。起初,皇帝让张九龄起草诏书,张九龄对张说说道:“官职爵位是国家的公器,应该以德行和名望为先,其次才是论功行赏。如果把顺序颠倒了,就会招致非议。现在是举行封禅大典,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应该先考虑那些清廉正直、品德高尚的官员,再考虑那些低级官员。现在却让那些胥吏先得到升迁,恐怕诏书颁布后,天下人会失望。现在起草诏书,还来得及修改,希望您仔细考虑一下,不要留下遗憾。”张说说:“事情已经决定了,那些闲言碎语,有什么好担心的!”最终没有采纳张九龄的建议。诏书发布后,朝野上下都纷纷责备张说。
当时御史中丞宇文融负责处理田赋户籍的事务,每次奏事,张说都建议违背他的意见,宇文融因此对张说很不满。张九龄再次劝说张说要谨慎,但张说还是不听他的话。不久,张说果然被宇文融弹劾,罢免了知政事之职,张九龄也改任太常少卿,不久又被外放为冀州刺史。张九龄因为母亲年老住在老家,而河北路途遥远,于是上书请求调到江南任职,希望能经常听到母亲的消息,皇帝特批了他的请求,把他调任洪州都督。不久又调任桂州都督,同时兼任岭南道按察使。皇帝还任命张九龄的弟弟张九章、张九皋为岭南道刺史,让他们每年都能回家探望父母。
一开始,张说担任集贤院院长的时候,就经常推荐张九龄当学士,好让他参与顾问工作。张说死后,皇上想起了他的话,就召见张九龄,让他当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还让他兼任集贤院副院长。后来又升迁为中书侍郎。张九龄经常秘密地向皇上进言,很多建议都被采纳了。后来他母亲去世,他就回老家奔丧去了。
二十一年十二月,皇上又起用他,让他重新担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第二年,他又升任中书令,还兼任修国史的官职。当时范阳节度使张守珪,因为他的副将安禄山在和奚族、契丹作战中打败仗,就把安禄山押解到京城,请求按照军法处置他。张九龄上奏弹劾说:“穰苴带兵打仗,一定要杀掉庄贾;孙武教兵打仗,也要斩杀宫女。张守珪的军令一向严格执行,安禄山不应该免死!”皇上特别开恩赦免了安禄山。张九龄又上奏说:“安禄山这个人狼子野心,脸上就有反叛的相貌,我请求趁此机会杀了他,以绝后患。”皇上说:“你不要用王夷甫识破石勒的故事来误导我,冤枉忠良之臣。”于是就放安禄山回范阳了。
二十三年,张九龄被加封为金紫光禄大夫,多次被封为始兴县伯。李林甫自己没有什么学问,看到张九龄的文才和品德受到皇上的赏识,心里很忌恨他。于是他就推荐牛仙客担任宰相,张九龄多次劝谏皇上不可,皇上因此就不高兴了。二十四年,张九龄被提升为尚书右丞相,牛仙客被罢免了宰相的职务。此后,每当朝廷官员推荐大臣的时候,皇上一定会问:“他的风度和张九龄一样吗?” 那时候,大臣们都是把笏板插在腰带上,然后才骑马,张九龄身体不好,经常让人拿着笏板,所以他就发明了笏板袋。笏板袋,就是从张九龄开始有的。
一开始,张九龄当宰相的时候,推荐长安尉周子谅当监察御史。到了这个时候,周子谅因为胡乱上奏预言吉凶,皇上亲自审问他,并在朝堂上把他杀了。张九龄因为推荐了不合适的人,被贬官到荆州大都督府当长史。不久,他请求回家祭扫母亲的坟墓,结果在途中生病去世了,享年六十八岁,追赠荆州大都督,谥号为文献。张九龄当宰相的时候,建议恢复十道采访使的制度,还教导河南好几个州县种植水稻,以扩大屯田。但是关于屯田的议案,费力不讨好,最终没能实行,就取消了。他的性格比较急躁,动不动就发脾气骂人,人们因此而轻视他。
张九龄,字子拯,曾经做过伊阙县令。安禄山造反的时候,他被叛军抓住,但是坚决不肯听从安禄山的命令。后来收复长安和洛阳后,朝廷下诏书,提升他为太子右赞善大夫。他弟弟张九皋,从尚书郎做起,后来先后担任了唐州、徐州、宋州、襄州、广州五个州的刺史。另一个弟弟张九章,也当过吉州、明州、曹州三个州的刺史,还做过鸿胪卿。
张九龄当上中书令的时候,有一年天长节,百官都去给皇帝祝寿,很多人献上珍奇的礼物。只有张九龄献上了他写的《金镜录》五卷,书里讲的是古代国家兴衰的道理。皇帝很赏识他的这份礼物。他还跟中书侍郎严挺之、尚书左丞袁仁敬、右庶子梁升卿、御史中丞卢怡关系很好,这些人都很有才能,他们之间的友谊一直持续到最后,当时的人都很称赞他们。
唐玄宗至德年间初期,唐玄宗在蜀地,想起了张九龄早年就预料到这次叛乱,于是下诏书追赠他官职,诏书里说:“你是国家栋梁之才,是辅助皇帝成就大业的大臣。活着的时候就保住了你的名誉,死后也要歌颂你的高尚品德。虽然你生前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识,但是追赠你的官职,这是国家对你的肯定。所以,追赠中书令张九龄为司徒,他就像泰山一样巍峨,像长江一样奔流不息,在开元盛世,他辅佐皇帝,建立了功勋。他正直的言论安定了国家,他先知先觉的才能如同蓍草一样神奇,我们将永远怀念这位贤能的大臣。史书上还记载着他的事迹,后人一定不会忘记他。现在按照八品官员的规格,再提升他为三公之一,追赠他为司徒,并且派使者到韶州去祭奠他。”张九龄有文集二十卷。
九皋曾孙仲方,从小就聪明伶俐,特别优秀。小时候,他父亲的朋友高郢见到他,就觉得这孩子不一般,说:“这孩子将来肯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要是我将来当了大官,一定要提拔他。” 后来高郢当上了御史大夫,第一个就推荐仲方当御史。
之后,仲方又当上了金州刺史。当时金州有个老百姓的田地被地痞流氓抢走了,仲方三次上奏朝廷,最终为老百姓讨回了公道。 后来他调回朝廷,当了度支郎中。 他当时驳斥了李吉甫的谥号,李吉甫的那些党羽对他恨之入骨,于是把他外放到遂州当司马。 慢慢地,他又升迁,先后做了复州、曹州、郑州三个州的州长。 后来又当上了谏议大夫。
那时候,鄠县县令崔发因为得罪了一个小黄门,皇帝敬宗龙颜大怒,把崔发交给大理寺审理。 到了元旦大赦天下的时候,只有崔发没被赦免。仲方就上书皇帝,大概意思是说:“您的恩泽要遍及天下,怎么偏偏漏掉了御前;您的恩泽都施加到虫子鸟兽身上了,却独独忘了崔发。” 因为仲方这番话,崔发才得以保住性命,当时大家都称赞仲方的好品德。
大和九年,仲方当上了京兆尹。当时好多将相大臣因为各种罪名被处死,仲方暗中记下了他们的身份。 过了一段时间,朝廷下令准许收殓这些被杀的人,家属们得以认领遗骸,这都是仲方暗中帮忙的结果。 那时候军队里的士兵们非常嚣张跋扈,仲方因为处理这些事情的方法不够强硬,被认为不称职,于是被外放到华州当刺史,后来又改任秘书监。 开成二年,仲方去世,享年七十二岁,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的官职,谥号“成”。
李适之,小名叫昌,是恒山王李承乾的孙子。他爸爸李象,做到怀州别驾这个官职。李适之在神龙年间刚开始做官,被任命为左卫郎将。开元年间,他升了好几个官,最后做到通州刺史,因为能力强而有名。当时给事中韩朝宗担任按察使,特别推荐了他,于是李适之被提升为秦州都督。没多久又调到陕州做刺史,后来调回长安当了河南尹。李适之为人性格比较随意,不拘泥于琐碎小事,下属们都很喜欢他。一年多以后,他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开元二十七年,他又兼任幽州大都督府长史,负责节度使的职务。因为李适之的祖辈李承乾因为犯了罪被废黜,他父亲李象也被武则天贬官,连葬礼都办得简陋。李适之就上书请求把他们父子俩葬在昭陵的陵园里。于是皇帝下诏,追封李承乾为恒山愍王,追封李象为越州都督、郇国公,并且追赠他的伯父李厥和其他几位早逝的兄长也都有了追封。好几个丧事都集中在京城办理,葬礼办得非常隆重,还在坟墓那里立了碑刻。没过多久,李适之又升任刑部尚书。
李适之平时很喜欢和朋友们交往,酒量很大,能喝一斗酒都不醉,晚上就宴请宾客,白天处理公务,案子当天都能处理完,从不拖延。
唐玄宗天宝元年,牛仙客当上了宰相,还被封为清和县公。他和李林甫争权,结果斗不过李林甫,因为牛仙客为人比较耿直,李林甫暗地里使坏,处处算计他。李林甫曾经跟牛仙客说:“华山有金矿,开采出来可以使国家富强,皇上还不知道呢。”牛仙客觉得这话有道理,过几天就向皇上奏报了这件事。玄宗皇帝很高兴,就问李林甫怎么回事,李林甫回答说:“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华山是陛下龙脉所在,王气聚集的地方,不能随意开采,所以我一直不敢跟您说。”玄宗皇帝觉得李林甫是爱护自己,就对牛仙客的建议不太重视了。
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刑部尚书韦坚、户部尚书裴宽、京兆尹韩朝宗,都和牛仙客关系很好,李林甫就一个一个地陷害他们,罗织罪名,把他们都赶出了朝廷。牛仙客自己也害怕了,不安稳,就请求辞去官职。过了五年,他被免去宰相职务,只保留太子少保的虚衔。他赶紧叫上亲朋好友聚会,还作诗一首:“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结果,就因为和牛仙客跟韦坚等人关系好,牛仙客被贬到宜春当太守。后来,御史罗希奭奉命去处决被贬的韦坚、卢幼临、裴敦复、李邕等人。各州县一听罗希奭要来,都吓得要死。罗希奭路过宜春,牛仙客听说他要来了,就服毒自杀了。
牛仙客的儿子牛季卿,年纪轻轻就考中了明经,而且文章写得很好。参加制举考试,考中了博学宏词科,后来升迁到京兆府鄠县尉。唐肃宗时期,他官职一路升迁,做到中书舍人,因为公事被贬到通州当别驾。唐代宗当皇帝后,大规模提拔被压抑的人才,牛季卿从通州被召回长安,当了京兆少尹。不久又恢复了中书舍人的职位,后来被任命为吏部侍郎。接着又兼任御史大夫,奉命去河南、江淮地区慰问百姓,提拔有才能的人,任用忠诚廉洁的官员,当时的人都称赞他。他在吏部工作了好几年,后来升迁为右散骑常侍。牛季卿为人宽宏大量,见识广博,善于与人交往,胸怀开阔。他在朝中以推荐贤才为己任,士人们都很敬重他。大历二年,牛季卿去世,追赠礼部尚书。
牛仙客的孙子牛融,为人严谨,擅长处理政务。贞元十年,他官至渭州节度使,后去世。
严挺之,是陕西华阴人。他叔父方嶷,在景云年间做过户部郎中。严挺之从小就爱学习,考中了进士。神龙元年,他又在制举考试中考取了优异的成绩,被任命为义兴县尉。
后来,他遇到了姚崇,当时姚崇是常州刺史。姚崇一看严挺之,这小伙子身材高大,长得精神,一看就是当官的料,对他非常欣赏。等姚崇再次入朝担任中书令后,就推荐严挺之做了右拾遗,这可是个谏官。
唐睿宗皇帝特别喜欢听音乐,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唐玄宗也精通音律。先天二年正月十五,有个叫婆陀的胡僧建议晚上打开宫门,点燃上千盏灯,让睿宗皇帝在延喜门观看歌舞表演,结果这活动足足持续了四天! 更夸张的是,他还追溯到先天元年,又搞了一次大型宴会,睿宗皇帝在安福门楼上观看百官的宴会,白天黑夜地玩,持续了一个多月!
面对这种情况,严挺之赶紧上书劝谏,说:
“陛下您一向以天下为己任,勤政爱民,亲自主持大典,恩泽天下,兢兢业业处理政务,日理万机。您时刻想着百姓,时刻警惕国家安危,这简直就是尧舜禹汤那样的圣明君主啊!可是,您为啥要亲自到城门口看那场持续好几天的宴会呢?臣愚钝,实在想不明白啊!”
老百姓聚会饮宴,只要大家都能从中得到好处,一起开心热闹,不互相争抢,就不会出乱子。而且,我占卜过白天吉凶,史书上也有记载,君王出行都要记录在册,历代帝王都很谨慎。现在您却在郊外穿着华丽的衣服,半夜里还搞歌舞表演,演奏郑、卫之地的靡靡之音,放纵倡优的娱乐活动。您应该像古代圣明君主那样,勤政爱民,即使是细微的行为也要谨慎,现在这样恐怕不符合圣明的德行。我认为这第一点就不可取。
平时为了防备突发事件,都有士兵夜间巡逻,天亮时还要击鼓,这都是为了维持良好的社会秩序。现在陛下您不认真谨慎,随意更改作息,宫门大开,戒备松懈,那些奸猾之徒就多了起来。万一发生暴乱,谣言四起,您稍有疏忽,就会影响到您的心绪。我认为这第二点也不可取。
一个人愁眉苦脸,满屋子的人都高兴不起来;一样东西放错了地方,都会让人多一份担忧。陛下您在北宫待的时间很多,在西宫也经常去。现在正是青春的季节,白天时间很长,宫殿里已经积满了灰尘;而夜晚也很长,您却沉迷于歌舞享乐。如果让官吏疲惫不堪,老百姓饥寒交迫,陛下您现在尚且不关心,更别说远处的百姓了!圣明的君主听到这些,难道不会感到害怕吗?我认为这第三点也不可取。
元旦新年伊始,各种盛大的仪式接连不断,百姓们都盼望着盛世,认为您的功业可以与天齐,流芳百世。现在您却显得对百姓的期望有所怠慢,这次的宴会规模又超过了往年。王公贵族们都揣摩您的意思,州县乡里都在拼命地加税。唉,百姓们不得不变卖家产,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只为了筹备这场宴会。您是想和大家一起快乐,却反而带来了灾难,还要通宵达旦,百姓们怎么受得了?我认为这第四点也不可取。
《尚书》上说:“不要违背百姓的意愿,而只顾自己的享乐。”况且自从去年夏天连日阴雨,到现在又干旱少雨,庄稼收成不好,物价飞涨。您却注重虚名,损害了百姓的利益,忙于不急之务,扰乱了春耕生产。前代的圣明君主,往往因为忽略细微之处而酿成大祸,陛下您能效仿他们吗?我希望您白天可以享乐,晚上就应该休息,不要通宵达旦,这样恐怕对朝廷没有好处。
皇上接受了他的建议,停止了宴会。
那个时候,侍御史任知古仗着自己官职的威风,在朝堂上对达官显贵们又骂又吵,挺之觉得他这样很不尊重人,就狠狠地批评了他。结果任知古被御史台弹劾,被贬到万州当了个小小的员外参军。后来,开元年间,他当上了考功员外郎。他负责考试选拔人才两年,大家都觉得他公平公正,录取的人数比以前减少了一半。 他升职做了考功郎中,皇上还特别下令让他负责贡举考试的考核工作,然后又升任了给事中。
那时候,黄门侍郎杜暹和中书侍郎李元纮都是宰相,他们跟挺之关系不太好。杜暹跟挺之关系不错,而李元纮一向很器重宋遥,就把他提拔为中书舍人。后来,宋遥跟起居舍人张咺他们一起负责吏部考试的评判工作,他和挺之的喜好观点不合,就跑去跟李元纮告状。李元纮就质问挺之,挺之直接了当地说:“您老人家位高权重,却偏袒小人,还怀恨在心,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他说话的语气和脸色都很严厉。李元纮问:“哪个小人?”挺之毫不犹豫地说:“就是宋遥!” 结果,挺之被贬到登州当刺史,后来又到太原当少尹。
殿中监王毛仲奉命去太原、朔方、幽州点验兵马,这事儿拖了好几年,突然间就给太原发公文要兵器装备。挺之觉得王毛仲没有皇帝的命令,而且他权势很大,时间又长,怕出什么乱子,就偷偷地把这事儿报告给了皇上。没多久,他就升任了濮州和汴州刺史。挺之到哪儿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官员们都不敢违反规定。他到任大的州郡后,老百姓都对他敬畏三分,小心翼翼的。
二十年,严挺之因为犯了错被判死刑,皇上念及他以前做的贡献,就赦免了他,还提拔他当了刑部侍郎,对他非常器重,后来又升任太府卿。他和张九龄关系很好,张九龄当了宰相后,就推荐严挺之做了尚书左丞,负责吏部选官,当时兵部选官的是陆景融,他们都是一时的人才。那时候,侍中裴耀卿、礼部尚书李林甫和张九龄都在朝廷担任要职。张九龄因为擅长写文章而被皇帝赏识,进入翰林院参与起草诏书,后来还当上了中书令,非常受皇帝宠信。裴耀卿和张九龄关系很好,而李林甫为人阴险狡诈,他知道张九龄正得宠,表面上对他很好,实际上心里并不想和他亲近。
李林甫提拔萧炅做了户部侍郎,萧炅曾经和严挺之一起参加一些庆典和吊唁活动。有一次,他们在一起读《礼记》,萧炅读到“蒸尝伏猎”这句话,他以前没怎么读过书,不知道“伏腊”是什么意思,就读成了“伏猎”。严挺之开玩笑地问他,萧炅还是照样读。严挺之就对张九龄说:“朝廷里怎么会有个‘伏猎侍郎’啊!” 因为这件事,严挺之被贬到岐州当刺史,李林甫因此对他怀恨在心。张九龄曾经想让严挺之也当宰相,对他说:“李尚书很受圣上恩宠,你应该去拜访他,和他搞好关系。”严挺之性格比较傲气,看不起李林甫这个人,三年里,如果不是公务,根本不去拜访他,这更让李林甫嫉恨他。后来,严挺之推荐王元琰担任蔚州刺史,李林甫就派人到宫里告状,结果张九龄被罢相,严挺之也被贬到洺州当刺史,二十九年,又调到绛郡当太守。
天宝元年,唐玄宗问李林甫:“严挺之现在在哪儿?这个人也还可以重用啊。”李林甫就把他弟弟严损之叫到家里,和他叙旧,说“准备给你个员外郎的官职”,又对他说:“皇上对你的哥哥很看重,你得想个办法,让他进京面圣,一定会有大用处的。” 李林甫让严损之写了一封信,说严挺之“有点小毛病,想进京治病”。李林甫拿着这封信奏报皇上说:“严挺之年纪大了,最近得了风疾,需要给他个清闲的官职让他养病。”玄宗皇帝为此叹息斥责了好一阵子。最后,李林甫奏请皇上,给了严挺之一个员外詹事的闲职,让他到东京养病。
严挺之啊,本来就喜欢研究佛经,跟惠义和尚关系特别好。到了洛阳之后,一直郁郁不得志,还病倒了。他自己写的墓志铭是这样说的:“天宝元年,我严挺之从绛郡太守的职位上上书请求,皇上恩准了我的请求,让我回家养病,还给了我太子詹事的官职。我前后做过二十五种官职,每次都承蒙圣恩,得到提拔重用,但没能完全发挥我的才能,我资质平庸,怎么能报答皇恩浩荡呢?如今七十岁了,也没什么成就,让很多人为我惋惜。同年九月,我病重,最终在洛阳某里的私宅去世。十一月,葬在大照和尚塔的西边,这是合乎礼仪的。我尽忠侍奉君主,被记载在国史里,但我的才能平庸,也有人说我的坏话。山川河流可以自己记载历史,文章还有什么用呢?我留下简单的文章,薄葬,穿戴着平常的衣服下葬。”
挺之和裴宽都信奉佛教。开元末年,惠义和尚去世了,挺之穿孝衣送他到灵位。裴宽当河南尹的时候,普寂和尚去世了,裴宽和他的妻子都穿孝衣,设灵堂哭祭,他的妻子还送葬到嵩山。所以挺之的墓志铭里说“葬于大照塔侧”,是希望得到大照和尚的保佑。挺之平时很重视交情,跟朋友们关系很好,凡是老朋友去世了,他都厚待他们的妻子儿女,一共嫁掉了几十个孤女,当时的人都非常敬重他。
他的儿子严武,广德年间当过黄门侍郎、成都尹、剑南节度使。
史书上说啊,崔日用这个人,为了升官发财,总是见风使舵,逢迎拍马,积极参与讨伐韦氏家族,最后掌握了大权。他自己还说过:“我这一辈子做事,都是随机应变,从来不墨守成规。”这话还真没错。跟那些坚持原则、为正义而死的人比起来,他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张嘉贞虽然没贪污土地,但他太想往上爬了,拉帮结派,结交权贵,还滥用职权杖打了姜皎和李伷,根本就不是个公正无私的人。萧嵩官做到中书令那么高的位置,但没什么特别的政绩,虽然立下过战功,可他真不是个有远见的栋梁之材。张九龄在文学和政治上都有很高的成就,是当时难得的人才。宋璟为人虽然清简,但在公务上非常勤奋,可惜啊,他不得善终!卢挺的才能和见识不输给那些大臣,但他不屑于巴结权贵,结果被人排挤,没当上宰相,最后在宫里养病去世了。虽然富贵贫贱都由天注定,但林甫这个人,真是该千刀万剐!
赞曰:开元盛世,人才济济。崔日用没有原则,张嘉贞只顾名利。萧嵩、张九龄、宋璟、卢挺,各有各的特点。他们虽然都位极人臣,但一半都称不上德高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