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字孝伯,是光禄大夫王蕴的儿子,也是定皇后的哥哥。年轻的时候就很有名声,为人清高,特别有才华,一直被认为将来能当宰相。他和王忱关系很好,都齐名,还很仰慕刘惔的为人。谢安经常说:“王恭这个人,将来可以当我的伯父(也就是皇帝的舅舅)。”有一次,他跟着他爸爸从会稽回京城,王忱去看望他,看见王恭坐着六尺长的竹席,觉得有点宽裕,就想要。王恭二话不说就送给了他,然后王忱就向上面推荐了王恭。王忱听说后很惊讶,王恭说:“我一辈子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他就是这么简朴。

他一开始当了个佐著作郎的小官,就感叹说:“做官不做宰相,我的才能和抱负怎么能施展出来呢!”于是就借口生病辞官了。没多久又当了秘书丞,然后升迁为中书郎,还没来得及上任,就碰上他父亲去世了。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吏部郎,后来又升迁为建威将军。太元年间,他接替沈嘉担任丹杨尹,之后又升任中书令,兼任太子詹事。

孝武帝特别看重恭后的哥哥。当时陈郡人袁悦之跟会稽王道子搞一些小手段,恭后把这事儿告诉了皇帝,结果袁悦之被杀了。道子曾经在东府设宴款待朝中大臣,尚书令谢石喝醉了酒,就开始唱一些下里巴人的歌。恭后严肃地说:“你身居要职,在藩王的府邸,却放肆地唱这种淫秽的歌,让下面的人怎么效仿你?”谢石心里很不服气。淮陵内史虞珧的妻子裴氏,懂一些养生之道,经常穿黄衣服,打扮得像个神仙似的,道子特别喜欢她,还让她跟宾客们一起聊天,当时的人都觉得很丢脸。恭后直言不讳地说:“我还没听说过宰相府里会让不守妇道的女人乱来。”在座的人都坐立不安,道子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后来,皇帝要提拔一些有声望的人来当屏障,就任命恭后哥哥为都督兖青冀幽并徐州晋陵诸军事、平北将军、兖青二州刺史、假节,让他镇守京口。一开始,都督的职位如果以“北”为号,往往会不太吉利,所以桓冲、王坦之、刁彝这些人都不愿意接受镇北将军的职位。恭后哥哥上表请求更换军号,说是为了谦逊,实际上是不喜欢这个名字,于是改为了前将军。后来慕容垂打进了青州,恭后哥哥派出一支偏师去抵挡,结果打了败仗,他的官职也降为了辅国将军。

皇帝驾崩后,会稽王谢道子掌握大权,特别宠信王国宝,把重要的权力都交给他。谢安每次都正色直言,谢道子心里很害怕,也很生气。等到谢安去参加皇帝的葬礼,朝会结束后,他叹息说:“虽然宫殿的梁柱还很新,但我却已经有了《黍离》的悲痛之感了。” 当时,王国宝的弟弟王国绪劝说王国宝,趁谢安进宫朝见会稽王的时候,埋伏兵士把他杀了。但是王国宝没答应。而谢道子也想要内外团结,私下里对谢安表示信任,希望借此铲除旧恶。可是谢安屡屡不顺从,每次谈论到时政,总是语气强硬,态度严厉。谢道子知道谢安难以合作,于是就同意了王国绪的计策,从此国难的种子就埋下了。

有人劝谢安趁着进京的机会,用兵诛杀王国宝,但是庾楷是王国宝的同党,兵力很强,谢安害怕,不敢动手,就回镇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对谢道子说:“皇上年纪轻轻就驾崩了,宰相的职位,是伊尹、周公都难以胜任的,我希望大王您亲自处理政务,听取正直的意见,远离阿谀奉承的声音,罢免奸佞小人。”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严厉,所以王国宝他们更加害怕。朝廷任命谢安为安北将军,但他没接受。于是他计划诛杀王国宝,派使者和殷仲堪、桓玄联络,殷仲堪假装答应了他。谢安收到回信后非常高兴,就上表朝廷说:

“后将军王国宝凭借姻亲关系不断升迁,却不知感恩图报,反而专权跋扈,危及社稷。先帝驾崩后,他竟然夜里闯入宫殿,企图伪造遗诏。幸亏皇太后英明,会稽王英勇果断,才使得他的阴谋没有得逞。他还把东宫的军队据为己有,诽谤陷害两位皇子,比仇敌还狠毒。他和弟弟王国绪狼狈为奸,互相煽动。这都是不忠不义的明证!我忠心耿耿,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屡遭小人诬陷。幸亏先帝英明,他们的谗言才没有得逞。从前赵鞅起兵诛杀君主身边的奸邪小人,我虽然才能低微,但又怎敢忘记这个道理呢!” 奏章送到朝廷后,内外戒严。王国宝和王国绪惊慌失措,不知所措,听了王珣的计策,请求辞官。谢道子逮捕了王国宝,赐死,并在闹市斩杀了王国绪,并深表悔过,谢安这才回到京口。

恭公一开始上奏章抗议的时候,心里担心事情办不成,就先把司徒左长史王廞调到吴国当内史,让他在东边起兵。结果国宝死了,恭公又让王廞撤兵卸职。王廞气坏了,就带兵攻打恭公。恭公派刘牢之去打败了他,然后自己上奏章请求降职,皇上没同意。

谯王司马尚之又跟道子说,藩镇势力太强大了,宰相的权力太弱,应该多扶植一些势力来保护自己。道子同意了,就让尚之的司马王愉当了江州刺史,还把庾楷在豫州的四个郡划给王愉管辖。庾楷因此很生气,派他儿子庾鸿去跟恭公说:“尚之兄弟专权,想借着朝廷的威势打压地方势力,杀鸡儆猴,形势越来越危险了。趁着他们的计划还没完全成熟,应该早做打算。”恭公觉得有道理,又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殷仲堪和桓玄。桓玄他们都同意,推举恭公当盟主,约定一起进京。

当时朝内外都有人怀疑反对,关卡也设得很严,殷仲堪的信是通过庾楷送来的,用斜纹细绢写信,藏在箭筒里,用漆封好,庾楷再转交给恭公。恭公打开信一看,绢上的字歪歪扭扭,根本看不清,就觉得庾楷在耍他。他又想到殷仲堪去年就没来参加盟会,现在也没动静,于是就提前起兵了。他的司马刘牢之劝他说:“将军您现在行动,凭借着您外甥的身份,秉持着忠贞的节操,相王有姬旦那样的尊贵地位,百姓的期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以前您已经杀了国宝、王绪,还给王廞写信,这足以证明您对相王忠心耿耿。最近朝廷任命的一些人,虽然不都是合适的,但也谈不上什么大错。把庾楷的四个郡划给王愉,对将军有什么损失呢?难道还要再来一次晋阳之战吗?”恭公不听,就上表说要讨伐王愉和司马尚之兄弟。朝廷派出的使者元显、王珣、谢琰等人极力阻止他。

我梦见王恭坐在牢里,第二天早上,我就对他说:“事情成功了,就封你做北府的官员。”然后派王恭率领帐下督军颜延先去占据竹里。元显派人去劝说王恭,许以重利,王恭就杀了颜延先投降了。

当天,王恭就派他的女婿高雅之和儿子敬宣去迎接恭曜的军队。他们轻骑兵袭击恭曜,恭曜战败,想要逃跑,高雅之已经关闭了城门,恭曜于是和弟弟履只骑着马逃往曲阿。恭曜很久没骑马了,大腿内侧都磨出了疮,再也跑不动了。曲阿人殷确,以前是恭曜的参军,用船载着他,藏在芦苇席下面,准备送他去投奔桓玄。

到了长塘湖,遇到了商人钱强。钱强以前和殷确有过节,就把这事告诉了湖浦县尉。县尉把王恭抓起来,送往京城。司徒道子听说王恭快到了,想出来和他谈谈,当面斥责他,但并没有杀他。这时桓玄等人已经到达石头城,害怕王恭有变,就在建康的倪塘把他杀了。王恭的五个儿子以及弟弟爽、爽的儿子秘书郎和,还有他的同党孟璞、张恪等等,都被杀害了。

王恭为人正直,很有节义,读《左传》读到“奉王命讨不庭”这一句,每次都会放下书感叹一番。但是他性格不够宽宏大度,不懂得把握时机。他在北府任职期间,虽然以简朴仁惠治理政务,但却自恃身份高贵,和下属关系疏远。他不擅长用兵,特别信奉佛教,经常劳役百姓,修建佛寺,追求宏伟壮丽,百姓怨声载道。

临刑前,他还念诵佛经,自己整理须发,神情平静,没有一丝恐惧,对监刑的人说:“我识人不清,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但究其根本,我的内心难道不是忠于社稷吗?只希望后世能记住有王恭这个人!”他家里没有钱财,只有书籍而已,这令许多识时务的人都感到惋惜。

她长得漂亮,气质又好,大家都喜欢她,有人说她“濯濯如春月柳”。有一次,她穿着鹤氅裘,走在雪地里,孟昶看见了她,感叹道:“这真是神仙中人啊!” 她刚开始做事的时候,碰到了以前的老同事戴耆之,戴耆之当时是湖孰的官儿。她就悄悄地告诉戴耆之说:“我有个小儿子还没过满月,现在在奶妈家,你帮我把他送到桓南郡去好吗?”戴耆之就把孩子送到了夏口。桓玄收养了他,还特地为他设了灵堂祭奠。后来桓玄当权了,就上表为她申冤,朝廷下诏追赠她侍中、太保的官位,谥号为忠简。她丈夫也被追赠为太常,儿子和孙子都做了通直散骑郎,另一个殷确做了散骑侍郎。还处死了湖浦尉和钱强等人。她的小儿子昙亨,在义熙年间当上了给事中。

庾楷是征西将军庾亮之孙,会稽内史庾羲的儿子。他一开始被任命为侍中,后来代替他哥哥庾准担任西中郎将、豫州刺史,并被授予假节的权力,镇守历阳。隆安初年,他被晋升为左将军。当时会稽王司马道子害怕王恭、殷仲堪等人掌握兵权,所以派王愉去江州,让他兼管豫州的四个郡,以此来牵制他们。庾楷就上书说江州不是险要的地方,而西府北边却有敌寇,不应该让王愉分兵去管辖,朝廷没同意他的请求。庾楷心里很不服气,就派他儿子庾鸿去游说王恭,说谯王司马尚之兄弟又掌握了权力,势力超过了国宝(指谢安)。王恭本来就忌惮司马尚之,于是他们就一起密谋起兵。具体情况在王恭的传记里有记载。朝廷就派司马尚之去讨伐庾楷。庾楷派汝南太守段方去抵抗司马尚之,结果在慈湖交战,段方大败被杀,庾楷就逃到了桓玄那里。后来桓玄他们在柴桑盟誓,一起上书自辩,朝廷赦免了桓玄等人,但是没有赦免王恭和庾楷,所以庾楷就投靠了桓玄,桓玄任命他为武昌太守。后来庾楷害怕桓玄一定会失败,就偷偷派人去联系会稽世子司马元显,说:“如果朝廷讨伐桓玄,我一定在内部接应你。”结果桓玄得势后,庾楷的密谋败露,被桓玄杀害了。

刘牢之,字道坚,是徐州彭城人。他曾祖父刘羲,因为箭术高超而侍奉武帝,先后担任北地太守和雁门太守。他父亲刘建,也是个武力超群的人,当过征虏将军。他们家世代以勇猛闻名。刘牢之长得脸红红的,眉毛眼睛都特别有神,给人一种沉稳而有计谋的感觉。

东晋太元初年,谢安派谢玄镇守广陵,当时前秦苻坚势力正盛,谢玄广招勇士,刘牢之就和东海人何谦、琅琊人诸葛侃、乐安人高衡、东平人刘轨、西河人田洛、以及晋陵人孙无终这些骁勇善战的人一起被选中了。谢玄任命刘牢之为参军,让他率领精锐部队打头阵,屡战屡胜,这支部队被称为“北府兵”,敌人听到这名字都害怕。后来苻坚派大将句难南下入侵,谢玄就带着何谦等人去抵挡。刘牢之在盱眙打败了句难的运输队,缴获了他们的船只,之后升迁为鹰扬将军、广陵太守。

那时候,车骑将军桓冲正在攻打襄阳,宣城内史胡彬率领军队前往寿阳支援桓冲。刘牢之带着两千士兵,作为胡彬的后续部队。在淮肥之战中,苻坚派他弟弟苻融和骁将张蚝攻陷了寿阳,谢玄命令胡彬和刘牢之去阻击他们。两军在硖石对峙,不敢轻易进攻。苻坚又派大将梁成率领两万人马驻扎在洛涧。谢玄就派刘牢之率领五千精兵去抵挡。他们距离敌人十里,梁成在涧水边列阵。刘牢之率领参军刘袭、诸葛求等人直接冲过去渡过河水,在战场上斩杀了梁成和他的弟弟梁云,又派兵截断了他们的退路。敌人的步兵和骑兵溃不成军,争先恐后地往淮河里跳,被杀死的和被俘虏的一万多人,他们的武器装备也被全部缴获。苻坚不久之后也大败而归长安,他的残余势力到处屯兵扎寨。刘牢之接着平定了谯城,派安丰太守戴宝驻守。他被升迁为龙骧将军、彭城内史,因为立下战功被封为武冈县男,食邑五百户。刘牢之接着驻扎在鄄城,讨伐那些不服从的人,河南很多城堡听说他的名号都纷纷归顺。

苻坚的儿子苻丕在邺城被慕容垂逼得没办法,赶紧投降了。 牢之听说后,立马带兵去救他。慕容垂听说牢之的军队来了,就从新城北边跑了。牢之和沛郡太守田次之紧追不舍,追了二百里,到了五桥泽,两军为了抢夺辎重,队伍有点乱了,结果被慕容垂打败了,牢之的军队损失惨重,士兵死伤无数。 关键时刻,牢之骑马跳过五丈深的沟壑,才逃过一劫。 这时候苻丕也赶来支援了,他们就进了临漳,把散落的士兵集合起来,军队又有点底气了。

牢之因为这次战败被召回。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龙骧将军,镇守淮阴。后来又去彭城戍守,还兼任太守。 有个叫刘黎的贼寇,在皇丘称帝,牢之带兵把他给剿灭了。 苻坚的将领张遇派兵攻打金乡,包围了太山太守羊迈,牢之派参军向钦之去救援,把张遇的军队打跑了。 结果慕容垂的叛将翟钊来救张遇,牢之只好撤兵了。 翟钊撤兵后,牢之又去平定太山,追击翟钊到鄄城,翟钊逃到了河北,牢之顺势抓住了张遇,把他带回了彭城。

又有个叫司马徽的贼寇,在马头山聚集了一帮人,牢之派参军竺朗之去把他剿灭了。 这时候慕容氏的人去抢掠廪丘,高平太守徐含远向牢之求救,但是牢之没能及时赶到,因为胆小怕事被免职了。

王恭要打王国宝,就让刘牢之当他的府司马,还让他管着南彭城的内史,又给他加了个辅国将军的官职。王恭派刘牢之去打王廞,打赢了之后,就让刘牢之当了晋陵太守。王恭本来就看不起刘牢之的才能和地位,等讨伐王国宝的命令传到京城,朝廷把王国宝和王绪都杀了,王恭觉得自己威风八面,功劳显赫了,虽然利用刘牢之当自己的爪牙,但跟刘牢之这种战场上的武将相处,礼数很薄。刘牢之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心里一直憋着气,很恨王恭。

后来王恭升官了,元显派庐江太守高素去劝刘牢之背叛王恭,说只要事成,就给他王恭一样的官位,刘牢之答应了。王恭的参军何澹之把这个阴谋告诉了王恭。刘牢之跟何澹之有仇,所以王恭觉得不可信,就没当回事。于是王恭摆酒席宴请刘牢之,当着众人的面,认刘牢之为兄长,把精兵强将和最好的武器都给了他,让他当先锋。走到竹里的时候,刘牢之就背叛了王恭,投奔朝廷去了。王恭死了以后,刘牢之就接替王恭,当上了兖、青、冀、幽、并、徐、扬州和晋陵的军事都督。刘牢之本来只是个小将,一下子就坐上了王恭的位置,大家心里都不服气,他就提拔自己信任的徐谦之等人来巩固自己的权力。

那时候杨佺期和桓玄带兵逼近京城,刘牢之上表为王恭辩护,请求朝廷诛杀自己。刘牢之率领北府的军队赶往京城,驻扎在新亭。桓玄他们接到朝廷的命令后就撤兵了,刘牢之就回京口镇守了。

孙恩造反,攻下了会稽(今绍兴),牢之就派将军桓宝带兵去救援三吴地区,又派他儿子敬宣殿后支援。部队到了曲阿(今江苏丹阳),吴郡太守桓谦已经逃跑了,牢之就亲自带兵东征,直接上奏朝廷请战,然后就出发了。到了吴郡(今苏州),他和卫将军谢琰一起打贼军,打了好多胜仗,杀死了很多敌人,一直打到浙江边上。 朝廷升他为前将军,让他统领吴郡的军事。

那时候谢琰驻扎在乌程(今浙江湖州),派司马高素去帮牢之。牢之率领大军渡过浙江,孙恩害怕了,逃到海里去了。牢之回师驻守,孙恩又跑到会稽去了,还害死了谢琰。朝廷又升牢之的官职为镇北将军,让他统领会稽等五个郡的军事,他带兵东征,驻扎在上虞(今浙江上虞),还派兵驻守各县。孙恩又攻破了吴郡,杀了吴郡太守袁山松。牢之就派参军刘裕去讨伐孙恩,孙恩又逃到海里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孙恩居然从海上突然杀到京口(今江苏镇江),带了十万兵马,还有上千艘战船,声势浩大!牢之当时在山阴(今浙江绍兴),赶紧派刘裕从海盐(今浙江海盐)赶去救援,他自己也率领大军回师。刘裕的兵只有不到一千人,却跟贼军打了一仗,还把贼军打败了!孙恩听说牢之已经回到京口了,就逃到郁洲(今江苏太仓),结果又被敬宣、刘裕他们给打败了。最后孙恩死了,牢之的名声更大了。

公元400年初,朝廷要讨伐桓玄,任命刘牢之担任前锋都督、征西将军,负责江州的事务。元显派人去问刘牢之讨伐桓玄的计划。刘牢之觉得桓玄年轻有为,又掌握着强大的楚地军队,担心自己打不过他。而且,他还害怕如果打败了桓玄,自己的功劳太大,元显容不下自己,心里很犹豫,没办法,只好率领北府的军队驻扎在洌洲。

桓玄派何穆去劝说刘牢之:“自古以来,乱世里君臣互相信任的例子有燕昭王和乐毅、刘备和诸葛亮,但他们都没能完成功业,两位君主就先去世了。就算功成名就了,也未必能避免被杀的命运。俗话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所以范蠡逃离越国,韩信被刘邦杀害。那些都是英雄霸主,尚且不敢完全信任功臣,何况那些凶狠愚蠢、平庸无能的人呢?从开天辟地以来,依靠强大势力,凭借未被赏赐的功劳,在乱世中保全自身的人又有几个呢?像管仲辅佐齐桓公,雍齿侍奉汉高祖,这些人才能保全自己,更何况你跟桓玄还有旧仇呢!现在,你要是打败了桓玄,全家都会被灭掉;你要是打胜了,也一样会灭族,你想要安安稳稳地回去吗?不如改变主意,保住你的富贵,这样你的身体就像金石一样坚固,你的名声也会流芳百世,总比身首异处,身败名裂,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强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刘牢之自认为手握重兵,自己的才能和谋略足以控制江州地区,而当时谯王司马尚之已经战败,人心涣散,于是他渐渐接受了何穆的建议,派人跟桓玄联络。他的外甥何无忌和刘裕极力劝谏他,但他都不听。不久,他就命令敬宣投降桓玄。桓玄非常高兴,和敬宣一起喝酒设宴,暗中计划杀了他。桓玄还拿出书画让敬宣一起欣赏,以此来麻痹他。敬宣毫无察觉,桓玄的属官们都互相看着对方偷笑。

元显失败后,桓玄任命牢之做征东将军、会稽太守,牢之当时就唉声叹气地说:“一开始,他就抢走了我的兵权,灾祸就要来了!” 那时候桓玄驻扎在相府,敬宣劝牢之袭击桓玄,牢之犹豫不决,于是搬到了班渎,打算北上投奔广陵太守高雅之,想占据江北来对抗桓玄,然后召集大家开会讨论。

参军刘袭说:“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造反,将军您过去反过王允州,最近又反过司马郎君,现在还想反桓公。一个人三次造反,怎么可能成功呢?” 刘袭说完话,就赶紧跑出去了,很多幕僚也吓得四散逃窜。而敬宣之前回京口处理家务,结果耽误了时间没赶回来。牢之以为敬宣是被刘袭杀害了,于是就自杀了。 一会儿敬宣赶到了,来不及悲伤,赶紧跑去投奔高雅之。将领们一起把牢之的遗体安葬,灵柩送回了丹徒。

桓玄下令砸开棺材,砍下牢之的头,把尸体暴尸街头示众。后来刘裕起兵反抗,为牢之平反昭雪,恢复了他的官职。

敬宣,是牢之的儿子,老大。他虽然没他爹那么聪明有计谋,但手艺活儿比他爹强多了。孙恩造反的时候,他跟着他爹一起打仗,战战都立了功。后来当了元显的从事中郎,又给桓玄当了咨议参军。他爹牢之兵败后,他和广陵相高雅一起逃到慕容超那里。有一天晚上做梦,梦见吞了个土丸子,醒来后特别高兴,说:“这个丸子就是桓玄啊,既然我吞了他,我肯定能回到自己的地盘!”没几天桓玄就败了,于是他和司马休之一起回到了京城。 他被任命为辅国将军、晋陵太守。后来又和诸葛长民一起在芍陂打败了桓歆,升迁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镇守寻阳。他还多次在湘中击败了桓亮和苻宏,每次都立了大功。安帝重新执政后,他被任命为冠军将军、宣城内史,兼任襄城太守。谯纵造反时,他被任命为督征蜀诸军事、假节,和宁朔将军臧喜一起西征。敬宣从白帝城出发,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军队到达黄兽的时候,和谯道福的军队对峙了六十多天,结果军队染上了瘟疫,而且粮食也吃光了,只好班师回朝。结果被朝廷官员弹劾,免去了官职。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任命为中军咨议,加封冠军将军,不久又升迁为镇蛮护军、安丰太守、梁国内史。碰上卢循造反,他又以冠军将军的身份参加了南征大军。卢循被平定后,他升迁为左卫将军、散骑常侍,后来又升迁为征虏将军、青州刺史。接着又被调到冀州任职,结果被他的参军司马道赐给害死了。

殷仲堪是陈郡人。他爷爷殷融做过太常和吏部尚书;他爹殷师做过骠骑咨议参军、晋陵太守,还被封为沙阳男。仲堪口才好,文章写得好,他常说三天不读《道德经》,就感觉舌头都僵硬了。他的谈吐和韩康伯不相上下,名气很大,大家都非常敬佩他。他被任命为佐著作郎。冠军将军谢玄镇守京口时,想请他当参军。后来又任命他为尚书郎,但他没接受。谢玄就让他当长史,对他非常器重。殷仲堪给谢玄写了一封信:

胡朝灭亡以后,中原地区很多妇女儿童被卖到江东,数都数不清。亲人分散,饱受折磨,一年到头都活在痛苦之中,怨气冲天,令人伤感。这虽然是战乱时期常有的事,足以警示后人,但这可不是皇上广施恩泽,爱护百姓的意思啊!现在朝廷的大臣们已经开始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打算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真是令人叹息!我希望您能用高尚的道德来感化他们,用英明的决策来引导他们,用心去体恤百姓,用法律来禁止暴行,让来到晋地的人都能没有悲伤的心,让那些枯瘦的人都能逐渐得到滋润,让仁义和战争同时存在,让道德和功业一起兴盛,这才是我们对您的期望啊!

最近听说,这次抄掠所得的人,大多都是因为饥饿而被抓的,壮年男子是想救活自己的孩子,年轻人是想保全自己的父母,路上走的人都会把自己的粮食分给别人,家里的人都在哀叹着盼望救援。可是,转眼间他们就被抓起来,生离死别,从情理上来说,这实在令人痛心。以前孟孙在打猎时抓到一只小鹿,就让秦西把它送回去,鹿妈妈跟着它悲鸣,孟孙不忍心,就把小鹿放了,还赦免了秦西的罪过,让他教自己的儿子。连禽兽都尚且不能分离,更何况是人呢!飞鸮这种恶鸟,吃桑葚的时候,还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呢!虽然说是戎狄,但他们难道就真的没有感情吗?只要能触动他们的情感,他们就不难感化。一定要让边境地区没有人贪图小利,强弱之间不能互相欺压,只要您的仁德之声一发出,一定会震动沙漠,敌寇的党羽,一定会纷纷归顺,还用担心黄河的水不能灌溉田地,函谷关不能打开吗!

玄深然之。(这句是感叹,无需翻译)

他当上了晋陵太守,在任上妻子生孩子却没上报,父母去世很久也没下葬,他用自己的父母做抵押,去赎回那些叛逃的人。他发布的政令条文,都很有道理,很有人情味。

他父亲生病好多年,仲堪衣不解带地照顾,还自己学习医术,钻研得很精通,亲自煎药,一边煎药一边哭,结果一只眼睛都哭瞎了。他守丧期间非常悲痛,以孝顺闻名。守丧期满后,孝武帝召他当太子中庶子,非常亲近喜爱他。

仲堪的父亲以前耳朵特别灵,能听到床底下蚂蚁爬动的声音,还以为是牛在打架呢。“父尝患耳聪,闻床下蚁动,谓之牛斗。” 皇帝以前听说过这件事,但不知道是谁。这时候,皇帝不经意地问仲堪:“得这种病的是谁啊?”仲堪哭着站起来说:“臣下只是个普通人,不敢居功自傲。” “臣进退惟谷。” 皇帝听了很惭愧。

后来,仲堪又当上了黄门郎,皇帝对他的宠信和重用越来越大了。皇帝曾经给他看自己写的诗,诗里写着:“勿以己才而笑不才。” 皇帝觉得会稽王不是辅佐社稷的可靠大臣,却提拔自己亲信去镇守边疆,于是任命仲堪为荆州、益州、宁州三州军事都督、振威将军、荆州刺史,并赐予假节的权力,让他镇守江陵。

仲堪将要赴任的时候,皇帝又下诏书说:“你离开的日子快到了,想到这我就心里难受。我一直认为你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没想到却要让你去荆楚之地,真是让人惋惜啊!”“卿去有日,使人酸然。常谓永为廊庙之宝,而忽为荆楚之珍,良以慨恨!” 皇帝对他的恩宠和亲近,就是这样子的。

仲堪虽然名声很好,但大家伙儿觉得他还不够格担任陕州刺史。结果他还是得到了朝廷的重用,被任命为高官,朝野上下都期待着他能做出一番成绩。可他到任之后,该抓的大事一件都没办,就喜欢做些小恩小惠,倒也让当地百姓,不管是汉人还是少数民族,都挺拥护他。

早些时候,仲堪在江边游玩,看到一具漂浮的棺材,就把他打捞起来埋葬了。十几天后,他家门前的小沟竟然奇迹般地变成了河岸。那天晚上,有人来拜访仲堪,自称徐伯玄,说:“感谢您的恩德,无以为报。”仲堪就问他:“我家门前突然出现的河岸是什么吉兆啊?”那人回答说:“水里有了岸,这叫洲,您将要担任州牧。”说完就消失了。后来,他果然被任命为荆州刺史。

桂阳有个叫黄钦的人,他父亲去世很久了,却假装穿孝服,说是去迎接父亲的灵柩。按照律法,假装父母死了会被处死,府里的官员一开始也打算按律法处置他。但仲堪说:“律法规定假装父母死了要处以极刑,那是因为父母还活着,却谎称他们死了,这种行为太悖逆人伦,所以才用最严厉的刑罚来惩罚。而黄钦的情况不一样,他父亲确实死了,坟墓也在老家,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只是假装迎接灵柩,这虽然是大谎话,但和谎称父母健在的情况相比,性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于是就饶了他一命。他还允许异姓收养,虽然这在法律上不允许,但如果子孙后代没有继承人,就只允许他们负责祭祀,而不让他们另立户籍来逃避服役。他的属下都很佩服他。

那时候朝廷要征调益州刺史郭铨,犍为太守卞苞就在旁边劝郭铨造反,结果被仲堪杀了,然后上报朝廷。朝廷认为仲堪事前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就降了他的官职,让他当鹰扬将军。尚书省下令,让益州管辖的梁州三郡各派一千人去汉中戍守,益州却不愿意执行这个命令。于是仲堪上奏朝廷说:

话说,古代为了巩固国防,划分疆域,各有各的道理。剑阁的险要地势,简直就是蜀地的关键所在啊!巴西、梓潼、宕渠这三个郡离汉中很远,都在剑阁里面,它们兴衰成败跟蜀地紧紧联系在一起。可是它们却归梁州管辖,这梁州啊,可是要定鼎中原的,所以它考虑长远,想要把剑阁这道险关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开辟出一条方便运输兵员的道路。自从朝廷南迁以后,驻守在岷山和邛崃一带,形势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所以李势刚平定叛乱的时候,就把这三个郡划给了益州,想用它们来加强上游的防御,就像《易经》里说的“习坎”卦一样,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这事儿经过精明的策划,持续了好几年。梁州因为管辖范围太大,就想把这三个郡要回去,完全忘记了诸侯割据、设险防卫的道理,不顾及地势内外形势的实际情况,只顾强调自己兵力不足,诉说自己的艰难困苦。

现在华阳地区已经安定,陇西也归顺了朝廷,关中地区残余势力自相残杀,梁州就以此为由请求收回这三个郡。而益州本来就管辖着这三个郡,双方互相牵制,谁也拿不定主意。结果导致巴西、宕渠两郡被蛮獠攻陷,城池空空荡荡,百姓四处逃亡,肥沃的土地都落入了蛮獠之手。现在看来,长远之计应该巩固险要关隘,加强防御。再说蛮獠势力强大,我们的兵力又薄弱,如果管理混乱,号令不一,那剑阁就保不住了,那些蛮夷就更难控制了。这可是关系到边防安危的大事,关系到上游地区安全的大事啊!

以前这三个郡兵力充足,大约有文武官员三百人,用来支援梁州。现在因为蛮獠的侵扰,士兵损失惨重,十个里剩不下两个,加上逃亡散失的,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如果我们勉强听从命令支援梁州,恐怕公私两方面都会遭受损失,难以承受,那样的话,剑阁的守卫就会缺乏兵力,号令又不能直接由益州发号施令,只是名义上受益州节制,实际上无法有效控制,这恐怕就违背了分封建制的基本原则,也违背了治国的长远策略。所以,我认为应该再给梁州增加五百文武官员,加上以前的,一共一千五百人,其余的照旧。如果梁州有紧急情况,蜀地应该全力支援。

奏章上报朝廷后,朝廷批准了。

桓玄在南郡的时候,谈论起四皓辅佐汉朝的事。他说,孝惠帝登基,但惠帝软弱,吕后又狠毒,这几位老先生,冒着风险去汉朝,是想拯救危局。可是两家(指刘氏和吕氏)都有各自的势力,互相争夺,仇恨必然会产生。不知道像他们那样有志气的普通人,四皓是如何避免祸患的呢?大概只有隐居才能保全性命吧!他把这些想法写成文章送给仲堪。

仲堪回答说:隐居还是显达,沉默还是言语,这并不是贤达之士的本心。关键在于所处的时代不同,所以采取的策略必然不同。只要道义不遭受屈辱,天下就能因此安定,仁义之士心里也不会没有感触。像四皓那样的人,在深山老林中修养志向,他们的道义高尚,天下无人能及。秦朝的统治虽然残酷,他们却能游刃有余,毫不畏惧;汉高祖虽然英武,他们也毫不理会他的招揽。他们只是因为一个道理而有所感触,自然而然地回应,就像宾客之间的礼仪一样,言语中没有是非之争。孝惠帝因此得以安宁,却无法报答他们的恩德;汉文帝如意得以安定藩国,也没有怨言。

再说,争夺愈演愈烈,如果统治者不是一家一姓,百姓就会产生异心;如果皇位没有稳定的继承人,人们就会各自为政,争相表现自己。何况汉朝是靠武力起家的,人们还不懂什么叫仁义,要想遏制奸邪,就应该以正统为宝。天下就像一个大器皿,如果出现混乱,就会像大海一样波涛汹涌。像那些驾驭马车的,难道是为了一个人的兴衰成败吗?只要能够弘扬仁义,至于屈节委身,荣辱与否,这些都是次要的,道理和形势不一样,你还有什么疑问呢?

他又说,吕氏势力强大,差点危及刘氏江山,如果汉文帝如意即位,就不会有这种危险。但是祸福同门,变化莫测,也难以断言。当时天下刚刚安定,权力掌握在上层,高祖把土地分给子孙,就像磐石一样稳固,辅佐社稷的重臣也很多,岂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官位和财产所能动摇的呢?这或许是四皓预料到的,现在也无法辩论,只能说,我们应该学习古代贤人的胸襟,目光要放长远。端正根本,即使不能没有危险,危险也是容易控制的。如果开启争斗的局面,虽然未必不安定,但是安定却难以保证。这是治理国家的大道,古今贤哲都非常珍惜。

桓玄被仲堪说服了。

话说谢仲堪在荆州做官,那几年老天爷不帮忙,又是旱又是涝的,老百姓都饿肚子。谢仲堪自己呢,顿顿饭也就吃五碗,盘子里一点剩菜都没有,要是米粒掉到地上,他都捡起来吃。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很节俭,其实这都是他本性如此,为人质朴得很。他经常跟儿子们说:“别人看到我当了州官,都以为我从此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其实这官不好当啊!穷点儿是读书人的常态,哪能为了升官发财就忘了本呢?你们要记住这一点!”后来,蜀地发大水,江陵好几千户人家都被冲走了。因为堤坝没修好,谢仲堪还被降职了,从刺史降为了宁远将军。安帝登基后,又给他升官,封他为冠军将军,但他坚决不接受。

一开始,桓玄想拉拢王恭,就找到了谢仲堪,想让他支持王恭当盟主,一起打着恢复晋阳的旗号,好让桓温立功。谢仲堪表面上答应了。但他心里清楚,王恭在京口,离都城不到二百里,自己从荆州去,路途遥远,兵力又接不上,根本帮不上忙。所以他表面上答应王恭,实际上根本不想出兵。等他听说王恭已经杀了王国宝等人,这才上表说要出兵,派龙骧将军杨佺期去巴陵。结果会稽王司马道子派人来阻止他,谢仲堪这才把军队撤了回来。

早些时候,桓玄辞官回老家了,谢仲堪很忌惮他的才华和地位,所以跟他交好。桓玄呢,也想利用谢仲堪的兵力,所以就主动讨好他。在对付王国宝这件事上,谢仲堪上了桓玄的当,还跟雍州刺史郗恢联系,又跟自己的堂兄南蛮校尉谢顗和南郡太守江绩等人暗中勾结。可郗恢、谢顗、江绩都不愿意跟他一起干,谢仲堪没办法,只好让杨佺期顶替江绩,谢顗也主动辞了官。

王恭和豫州刺史庾楷又联合起来,带兵去讨伐江州刺史王愉和谯王尚之他们。仲堪就召集大家商量,说:朝廷去年自己杀了国宝(指王恭),王恭的名声威望已经很厉害了,现在他又再次起兵,肯定能成功。而我们去年行动迟缓,已经失信于他了,现在应该赶紧整顿军队,早点出发,去参与他的这场胜利。于是,他派佺期率领五千水军当先锋,桓玄紧随其后。仲堪自己率领两万大军,随后出发。

佺期和桓玄到了湓口,王愉就逃跑了,逃到了临川。桓玄派出一支小部队追赶,把王愉抓住了。佺期他们继续前进,到了横江,庾楷战败,逃到了桓玄那里。谯王尚之他们也逃跑了,尚之弟弟尚恢所率领的水军全部被消灭了。桓玄他们到达石头城,仲堪到达芜湖,突然听说王恭已经死了,刘牢之反叛了王恭,率领北府兵驻扎在新亭。桓玄他们三军都吓坏了,一点斗志都没了,就调转军队,驻扎在蔡洲。

朝廷刚平定恭、楷的叛乱,但西方人心难测,仲堪他们带着几万大军,在京城附近晃悠,内外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玄的堂兄桓修去跟会稽王道子说:“西边的军队是可以劝降的,我知道他们的想法。只要给佺期许以重利,就不会有人不倒戈向仲堪的。”道子采纳了这个建议,于是任命谢玄为江州刺史,任命桓佺期为雍州刺史,把仲堪贬到广州,任命桓修为荆州刺史,并派仲堪的叔叔太常茂去宣旨,让他带兵回来。

仲堪一听自己被贬了,心里非常生气。他觉得虽然王恭失败了,但他自己手下的兵力也足够干一番事业,于是命令谢玄他们赶紧进军。谢玄他们得到朝廷的重用很高兴,但又想遵从朝廷的命令,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这时,仲堪的弟弟遹是佺期的司马,他夜里偷偷跑到仲堪那里,告诉他佺期接受了朝廷的任命,投靠了桓修。仲堪一听慌了神,立刻在芜湖南边掉头往回走,还派人去谢玄他们那儿喊话:“你们要是不各自散兵回营,等大军到了江陵,我就把你们全杀了!”仲堪的手下刘系先带着两千人本来归属于佺期,也跟着仲堪一起回去了。谢玄他们吓坏了,慌慌张张地追赶仲堪,追到寻阳才追上。

这下仲堪失势了,就靠谢玄来帮忙,而谢玄他们又利用仲堪的兵力,虽然彼此之间互相猜忌,但也没闹翻。仲堪和佺期把自己的孩子互相作人质,在寻阳结盟,谢玄当了盟主,在祭坛上歃血为盟,完全不理会朝廷的诏令,还替王恭鸣冤,要求诛杀刘牢之、谯王尚之等人。朝廷对此非常忌惮。于是朝廷又给仲堪下诏说:“最近将军因为一些事情受到牵连,朝野上下都为此担忧。但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双方都忘了它。你带兵回师,听从朝廷的旨意,朝廷会给你重新安排职位,这是根据当时的形势来决定的。将军的大义,确实感动了朕,现在恢复你的原职,让你继续镇守你的地方,放下武器,休养生息,这样内外才能安定统一,所以派太常茂来表达朕的意愿。”仲堪他们都接受了诏令,各自回到自己的驻地。

过了一会儿,桓玄准备讨伐杨佺期,先去告诉殷仲堪说:“我现在要进军沔水,讨伐杨佺期,军队已经驻扎在江口。如果他(杨佺期)和你没有勾结,你可以杀了他;如果他俩有勾结,我就直接率军进江。”殷仲堪于是派自己的哥哥殷伟,以及弟弟殷遹率领七千水军去江口。桓玄派郭铨、苻宏去攻击他们,殷遹他们被打败逃跑了。桓玄驻扎在巴陵,并且在那里屯粮。之后,桓玄又在夏口打败了杨广。殷仲堪失去了巴陵的粮草,又加上其他将领都战败了,江陵城里人心惶惶。城里闹起了大饥荒,只能用胡麻充当粮食。殷仲堪赶紧召杨佺期前来支援。杨佺期率领军队赶来,直接渡江去攻击桓玄,却被桓玄打败,逃回了襄阳。殷仲堪逃到酂城,被桓玄的追兵抓住,被迫自杀,死在了柞溪,他的弟子道护、参军罗企生等人也被杀害了。殷仲堪年轻时信奉天师道,还非常虔诚地侍奉神灵,不吝啬钱财,但却怠慢仁义,吝啬于帮助危难之人,等到桓玄来攻打的时候,他还忙着祈祷。虽然他很会笼络人心,病人他都会亲自诊脉开药,而且用兵策略诡秘复杂,但是缺乏远见卓识,最终导致失败。

殷仲堪的儿子殷简之,运送父亲的灵柩回到建康,把他葬在丹徒,然后就住在墓地旁边。义旗竖起后,他率领自己的仆人和宾客跟随义军追击桓玄。桓玄死后,殷简之还吃了他的肉。在与桓振的战斗中,义军战败,殷简之战死沙场。他的弟弟殷旷之,继承了父亲的优秀品质,做官做到剡县令。

杨佺期,弘农华阴人,是汉朝太尉杨震的后代。他的曾祖杨准,担任过太常。从杨震到杨准,七代人都很有名望。他的祖父杨林,年轻时就有才华和名望,碰上战乱死在了胡人手里。他的父亲杨亮,年轻时在伪朝做官,后来归顺了东晋,最终做到梁州刺史,以正直干练而闻名。杨佺期为人沉稳勇敢,而他的哥哥杨广和弟弟杨思平等人却都粗暴蛮横。他自认为家族门第显赫,江左地区无人能比,甚至有人拿他的家族和王珣相比,他都还会感到愤怒不满,而当时的人们因为杨佺期较晚渡江,婚娶和做官方面都不符合世家大族的标准,总是排挤他,这让他总是愤愤不平,想要借机扬名立万。

话说佺期年轻的时候就在军队里当官。咸康年间,他带领军队驻扎在成固。苻坚的大将潘猛坚守唐回垒,佺期打败了他,潘猛的军队全部投降。之后,佺期被任命为广威将军、河南太守,驻守洛阳。后来,苻坚的大将窦冲率领军队攻打平阳太守张元熙,地点在皇天坞,佺期又把窦冲打跑了。

接着,佺期从湖城进入潼关,一路打仗,战战皆捷,斩杀俘获数以千计,还有九百多户人家投降,他带着这些胜利的果实回到了洛阳,官职也升了,被封为龙骧将军。可惜后来他生病了,就改任新野太守,兼任建威司马。之后,他又调任唐邑太守,负责石头军事,但因为疾病,他辞去了职务。荆州刺史殷仲堪看重他的才能,把他招为自己的司马,并且让他接替江绩担任南郡相。

殷仲堪和桓玄一起带兵响应王恭和庾楷的号召。殷仲堪其实不懂军事,所以军队的事都交给佺期兄弟俩打理。他们率领五千兵马作为先锋,紧跟着桓玄出发。到了石头城,王恭已经死了,庾楷也战败了,朝廷还不知道桓玄军队的动向,于是就派佺期代替郗恢担任都督梁雍秦三州诸军事、雍州刺史。后来殷仲堪和桓玄都发生了人事变动,所以他们一起回到寻阳,结盟起来对抗朝廷的诏令。没过多久,朝廷又恢复了殷仲堪原来的官职,于是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驻地。

一开始,桓玄没打算听从朝廷的命令,他想自己当雍州刺史,还打算把郗恢调到广州去。郗恢害怕桓玄会来攻打他,就问手下的人怎么办,大家都说:“要是佺期来了,大家都会拼命为他效力!但如果是桓玄来了,恐怕很难抵挡。”郗恢知道佺期要来代替自己,于是就和南阳太守闾丘羡商量,准备武装抵抗。佺期考虑到事情可能办不成,就对外宣称桓玄要从沔水进入,而自己将作为先锋部队。郗恢的手下相信了这个说法,不再坚持抵抗了。郗恢的军队四散请求投降,佺期进入府衙斩杀了闾丘羡,然后放了郗恢回都城。之后,佺期安抚将士,体恤百姓,修缮城池,整顿军队,深得人心。

佺期、仲堪跟桓玄关系一直很不好,佺期好几次都想攻击桓玄,但仲堪总是拦着他。桓玄就向朝廷告状,说他们俩关系不好,想扩大自己的兵权。朝廷也正好想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派桓伟去当南蛮校尉。佺期心里又生气又害怕,就带兵扎营,对外宣称要支援洛阳,实际上是想和仲堪一起偷袭桓玄。仲堪表面上和佺期联合,心里却怀疑他,拼命劝他别轻举妄动,还派他弟弟遹去北边驻扎军队,想把他控制住。佺期见自己势单力薄,没办法单独行动,只好撤兵了。

隆安三年,桓玄终于举兵讨伐佺期,先攻打仲堪。一开始,仲堪收到桓玄的信,赶紧派人叫佺期来帮忙。佺期说:“江陵城里没粮食了,拿什么抵抗敌人?你最好过来,咱们一起守襄阳。”仲堪觉得应该保住自己的地盘和军队,不能丢下城池逃跑,又担心佺期不来,就骗他说:“最近我收集了不少粮食,够用了。”佺期信以为真,就带兵去了。八千步兵骑兵,装备精良,威风凛凛。到了之后,仲堪只给他们的军队提供饭食。佺期大怒,说:“这下完蛋了!”然后就不见仲堪了。这时桓玄在零口,佺期和哥哥佺广一起攻击桓玄。桓玄害怕佺期军队厉害,就让军队渡过马头。第二天,佺期率领殷道护等精锐一万人乘船出战,桓玄抵挡住了他们,他们没能前进。佺期就率领几十艘战船直接冲过江去,直奔桓玄的船只。结果中途又去攻击郭铨,差点抓住郭铨,这时桓玄的其他军队赶到了,佺期只好撤退,大部分士兵都被俘虏了,他只身一人逃回襄阳。桓玄的军队追到襄阳,佺期和哥哥佺广都被杀了,他们的脑袋被送到京都,在朱雀门示众。佺期的弟弟佺思平,堂弟佺尚保、佺孜敬都逃到蛮夷地区去了。后来刘裕起义,他们才回到朝廷,先后担任州郡长官。

话说这孜敬啊,是个性子急躁,雷厉风行的人。以前他和佺期一块儿劝殷仲堪杀掉殷顗,殷仲堪没答应,孜敬当时就拔出刀来,自己要动手杀了殷顗,殷仲堪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拦住。后来他当了梁州刺史,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觉得没啥成就感。

有一次路过襄阳,他发现鲁宗之的侍卫好多都是以前跟佺期混的,这更让他生气,脸色都变了。鲁宗之手下的参军刘千期当场就批评了他,结果孜敬火冒三丈,拔剑把刘千期给杀了!鲁宗之当然要上报朝廷,结果孜敬被砍头了。后来,思平、尚保也因为这事儿被杀,杨氏家族也跟着倒霉,彻底完蛋了。

史书上说啊:老百姓的路被堵死了,忠臣的道路也没了,丢掉那破帽子,换上新鞋吧!孜敬这事儿,他本来就不是真心辅佐主上,也算不上忠臣,功劳多反而让人怀疑,势力强大也让人难以信任,最后落得兵败身死,真是得不偿失。那些地方官要是犯了错,地方上就乱套了,嘴上说着拥护朝廷,心里却想着造反。王恭虽然直言进谏,有点像古代那些忠臣,可国宝还是被杀了,晋阳起兵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所以说,殷仲堪侥幸逃过一劫,佺期行为不端,大家目标不一致,军队也不团结,这些都足以让人丧命,却不足以平定叛乱。

最后一段总结:孝伯(指殷仲堪)心里想着立功,牢之(指鲁宗之)统领军队。王恭挑起了事端,刘千期也死得冤枉。殷氏和杨氏为了争权夺利,大打出手。庾君(指孜敬)心里窝着火,卷入了这场争斗。唉,这些人啊,目标各不相同,心思也不一样,这就是乱局的开端,跟臣子的责任没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