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愉,字敬康,是浙江绍兴山阴人。他家祖上住在梁国,曾祖父孔潜当过太子少傅,汉朝末年为了躲避战乱跑到会稽,就在那里安家了。他爷爷孔竺做过吴国的豫章太守,他爸爸孔恬做过湘东太守,他堂兄孔侃当过大司农。他们家在江南地区都很有名。孔愉十三岁就成了孤儿,他孝顺祖母的事迹很出名,他和同郡的张茂(字伟康)、丁潭(字世康)齐名,当时人们称他们为“会稽三康”。
吴国灭亡后,孔愉搬到了洛阳。惠帝末年,他回到家乡,走到江淮地区的时候,碰上了石冰、封云造反。封云逼迫孔愉当参军,孔愉不肯,封云就要杀了他,幸亏封云的司马张统救了他,他才得以脱险。他回到会稽,躲进了新安山里,还改姓孙,靠种地读书为生,在乡里很有口碑。后来,他突然消失了,大家都说他是神仙,还给他立了祠堂。
永嘉年间,元帝开始以安东将军的身份镇守扬州,任命孔愉当参军。但他的亲戚朋友到处找他,都没找到。直到建兴初年,他才出来响应朝廷的征召。他当了丞相的幕僚,又升任驸马都尉、参丞相军事,那时候他已经五十岁了。因为在讨伐华轶的战役中立功,被封为余不亭侯。
孔愉曾经路过余不亭,看到有人在路上卖装在笼子里的乌龟,他就买下来放到了小溪里。那乌龟游到河中央,好几次回头看。后来,他铸造侯爵的印章,印章上的乌龟图案竟然也是左顾的,铸造了三次都是这样。工匠把这事告诉了他,孔愉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就心满意足地佩戴上了这枚印章。
皇帝封他为晋王,还让他兼任中书郎这个要职。那时候刁协、刘隗这两个家伙权倾朝野,王导都被他们排挤得远远的。 谢安就直言不讳地跟皇帝说,王导忠心耿耿,功劳很大,是辅助皇帝建立功业的大功臣,大事小情都应该多听听他的意见。 结果,皇帝不高兴了,把他外放,让他去当司徒左长史,后来又一步步升迁,做到吴兴太守。
后来沈充造反,谢安辞官回京城,皇上任命他做御史中丞,之后又升迁为侍中、太常。 等到苏峻造反的时候,谢安穿着朝服,坚守在宗庙里,尽职尽责。 早些年,谢安担任司徒长史的时候,因为平南将军温峤的母亲死后因为战乱没能下葬,所以谢安并没有因为温峤的官职而破例为他办理丧葬事宜。 等到苏峻叛乱平定后,温峤因为立下大功而受到重用,谢安就特意跑到石头城去拜访温峤。温峤紧紧握着谢安的手,哭着说:“这天下大乱,忠孝之道都丢了。 能够坚持古人操守,像冬天里的松柏一样傲然挺立的,只有你一个人啊!” 当时的人都称赞温峤身为朝廷重臣却如此看重谢安的正直品格。
没多久,谢安被调任大尚书,又升迁为安南将军、江州刺史,但他没去赴任。 后来改任尚书右仆射,兼领东海王师。 不久之后,他又升任左仆射。
公元334年,皇帝下圣旨说:“尚书令陆玩和左仆射苏愉,你们都兢兢业业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俸禄不用你们自己去耕种换取。你们位高权重,是前朝就看重的人才,所以朕要给陆玩赏赐三十个亲信,给苏愉赏赐二十个亲信,以及一些财物。” 苏愉上书坚决推辞,皇帝再三下旨也不允许。苏愉再次上书说:“我资质平庸,却侥幸占据朝中要职,而且我办事效率低下,对辅助朝廷毫无益处。现在强敌还没消灭,边疆战事不断,政务繁重,百姓困苦,奸吏横行霸道,暴民肆虐。经过之前的巨大灾难,国库空虚,有功之臣的赏赐不足,受苦受难的百姓得不到救济,怨声载道,天地都为之震动。应该精简机构,减少官员,降低俸禄,勤于体恤百姓,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我们这些做官的,不能匡扶教化,整顿刑政,却安于高位,贪图赏赐,没有功劳却享受俸禄,灾祸一定会降临到我们头上,我不敢接受这些特殊恩赐,以免招致大罪。” 皇帝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
王导听说后很不赞同,在朝堂上对苏愉说:“你说奸吏横行,暴民肆虐,这些祸患是谁造成的?”苏愉想要详细地论述朝廷的得失,陆玩赶紧阻止了他。后来,王导想让赵胤担任护军,苏愉对王导说:“自中兴以来,担任这个职位的只有周伯仁和应思远两人。现在确实缺乏人才,怎么能让赵胤担任这个重要的职位呢!”王导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苏愉就是这样坚持原则的。也正因为如此,王导对他心怀不满。
后来他升任了左右仆射,之后又当上了尚书仆射。他年纪大了,多次请求退休,皇上都不准,于是就改任护军将军,还加了个散骑常侍的头衔。 接着他又调任领军将军,还加了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兼任国子祭酒。没多久,他又外放,做了镇军将军、会稽内史,还加了个散骑常侍。会稽句章县有个汉朝时候的老水库,荒废了好多百年。他巡视的时候,亲自主持修复了旧水坝,灌溉了二百多顷田地,都变成了良田。他在郡里做了三年,就在山阴县湖南侯山脚下买了几亩地,盖了几间草房,就辞官住在那儿了。送他的钱财有几百万,他一概没收。临终前,他留下遗嘱,说要穿平常的衣服下葬,乡里送来的钱财,一概不接受。他七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咸康八年去世了。朝廷追赠他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的官职,谥号为“贞”。
他有三子:孔訚、孔汪、孔安国。孔訚继承了爵位,官做到建安太守。孔訚的儿子孔静,字季恭,两次担任会稽内史,后来升迁到尚书左仆射,还加了个后将军的官衔。
孔汪,字德泽,好学,有志气有操守。孝武帝的时候,官做到侍中。当时有个叫茹千秋的奸臣,靠阿谀奉承得到会稽王道子的宠信,孔汪多次向皇帝进言,但皇帝不听。后来他升任尚书太常卿,因为和皇帝意见不合,请求外放。他被任命为假节、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征虏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政绩显著,在岭南地区很有名声。太元十七年去世。
孔安国,字安国,比他几个哥哥小三十多岁。他的几个哥哥都没什么才能名声,靠着家里的财富过日子,只有孔安国和孔汪从小就清贫节俭。孔汪以正直耿介著称,孔安国则以儒雅俭朴闻名。孝武帝时期,他受到皇帝的礼遇,官至侍中、太常。等到孝武帝去世,孔安国本来就身体瘦弱,穿着丧服,哭了好几天,看到的人都觉得他非常孝顺。后来他又做了会稽内史、领军将军。安帝隆安年间,皇帝下诏说:“领军将军孔安国为人正直清廉,名声在外,可以让他继续担任领军将军,率领东海王军队,一定能够起到桥梁纽带的作用,以仁义为本,以才能为用。”后来他又历任尚书左右仆射。义熙四年去世,朝廷追赠他左光禄大夫的官衔。
周祗他爷爷辈就很有地位。后来周祗当上了太守周札的功曹史。结果周札被沈充害死了,当时周札的朋友和下属谁也不敢靠近他。周祗却冒着危险,哭着亲自操办了葬礼,把周札送回了老家义兴。当时的人都觉得他很仗义。
周坦,字君平。他爷爷周冲是丹阳太守,他爸爸周侃是大司农。周坦从小为人正直,很有声望,精通《左氏春秋》,也擅长写文章。晋王司马睿(后来的元帝)当晋王的时候,就让周坦当世子的老师。东宫建成后,周坦升任太子舍人,后来又升任尚书郎。当时新上任的官员都要参加考试。皇帝亲自出题问他:“吴兴的徐馥造反,杀了郡守,现在吴兴郡该不该推荐孝廉呢?”周坦回答说:“这四条罪状不相干,杀鲧而立禹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徐馥造反是他的事,这怎么能影响到郡里其他的贤良呢!”皇帝又问:“奸臣贼子弑君,污染宫殿,这是最大的罪恶。以前乡里推荐孝廉的四种标准都废除了,现在应该依据什么呢?”周坦回答说:“季平子赶走了鲁昭公,难道就能因此废除孔子的选拔标准吗?”皇帝最终也没能难住他。
之前因为战乱,朝廷为了安抚人心,远方来的推荐孝廉的人,都不用考试,直接任命。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又恢复了旧制,所有的人都得参加经学考试,考不过的,刺史、太守都要被免职。太兴三年,很多地方推荐孝廉的人都不敢来了,来了的也都装病。皇帝想按照以前的制度任命孝廉,秀才还是按老规矩来。周坦上奏说:
臣听说治理国家,教育是第一位的,改变风俗,教化人民,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古代的人一边耕田一边学习,三年就能通晓一部经典,在太平盛世尚且需要循序渐进,日积月累。自从战乱以来,已经十多年了,战争不断,祭祀礼仪都停了,家家户户都停止了学习,国家也荒废了学校,现在突然要求考试,我认为这样做是不妥的。虽然命令下达已经三年了,这期间也遇到过几次庆典,但一次考试都没举行。扬州的各郡靠近京都,害怕牵连到自己的父母官,所以大多不敢来。而那些偏远边疆的郡县,欺骗朝廷,希望不用考试,冒昧地来应考,等到了这里要考试了,又不敢参加考试了。我认为不参加考试和不来考试,其结果是一样的。如果只任命一部分人,那么那些认真遵守法令的人就会吃亏,那些投机取巧的人就能得到官职,这样会败坏风气,损害教育,恐怕是从这里开始的。
哎,皇上说话就像丝线一样,说出来的话又像粗绳一样,做事改规矩,一下子就让天下人都觉得他有点短视,百姓听着也糊涂,我心里真是替他惋惜啊!我觉得皇上的命令不能有二,法令制度应该让人信服。去年选拔人才,都是用策问考试的。要是真考不过,那就不用强求他来,直接让他回家,不用给他官职。再说,那些秀才虽然考试用策问,但也要考察他们的经义,如果他真没学过,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答出来呢?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改规矩,违反旧例,搞出新花样来。我觉得应该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慢慢地改革制度。可以把之前的规定再说明一下,大力发展学校,把学习时间延长到五年,这样大家都能好好学习,统一标准,给百姓做个榜样。要知道,诚信和法令,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在家里都不能朝令夕改,更何况是国家大事,怎么能儿戏呢!
皇上听了我的话,就采纳了我的建议。于是把孝廉的学习时间延长到七年,秀才的考试还是照旧。
后来,典客令万默负责管理少数民族事务,结果那些少数民族互相告状,朝廷怀疑万默偏袒某一方,打算严厉处罚他。万默却坚持不署名上奏,因此被皇上斥责,就辞官回老家会稽去了。过了一段时间,朝廷又任命他为领军司马,但他没去赴任。正好碰上王敦叛乱,万默和右卫将军虞潭一起在会稽起兵,讨伐沈充。事情平定后,他才正式上任。扬州刺史王导又邀请他当自己的别驾。
话说咸和年间,我被调到尚书左丞这个位置,在朝中那是相当受人敬重和害怕的。没多久,苏峻造反了,我和司徒司马陶回一起跟王导说:“苏峻还没到,咱们应该赶紧切断阜陵的边界,守住江西重要的渡口,他们人少咱们人多,打一场胜负就能见分晓!如果苏峻还没到,咱们可以主动出击,逼近他的城池。现在不先动手,苏峻肯定先到。抢占先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王导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庾亮却认为苏峻会直接杀来,认为这是袭击朝廷空虚的好机会,所以没采纳我的计策。结果苏峻攻破了姑熟,抢走了大量的盐米,庾亮这才后悔莫及。我当时就对别人说:“看苏峻这架势,肯定能攻破台城。如果不是士兵,根本不用穿盔甲。”后来台城果然被攻破了,穿盔甲的士兵大多战死,而穿便服的老百姓却安然无恙,当时的人都夸我预料准确。
苏峻挟持天子逃到石头城,我赶紧投奔陶侃,陶侃把我任命为长史。当时陶侃他们夜里在白石垒筑工事,到天亮就完成了。听说苏峻的军队声势浩大,大家都害怕他们来攻打。我说:“不会的。如果苏峻要攻打我们的工事,就必须得有东北风,这样才能阻止我们的水军去救援。今天天气这么平静,敌人肯定不会行动,他们一定会派兵渡过长江,去袭击京口以东的地方。”结果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当时郗鉴镇守京口,陶侃他们各自带兵前来会合。军队到达后,我认为一开始就不应该召集郗鉴,这样就导致东门防守空虚。现在应该赶紧让他回去,虽然晚了点,但总比不回去强啊!陶侃他们还犹豫,我极力主张,他们才让郗鉴回去镇守京口,派郭默驻守大业,又让骁将李闳、曹统、周光和郭默一起协同作战,这样一来敌人的力量就被分散了,最终结果和我预料的一样。
孔坦升任吴郡太守后,自己觉得吴郡人才济济,而自己年纪轻轻,不太适合担任这个职务,就推辞了。王导和庾亮都想要让他当丹杨尹。当时天下刚刚经历战乱,百姓生活困苦,孔坦再次推辞。王导他们还是不同意。孔坦很感慨地说:“以前皇上驾崩的时候,诸位大臣都站在御床边,一起接受遗诏。我孔坦地位卑微,根本不在被皇上嘱托的对象之列。既然现在国家有难,就应该先让我这个小官去承担。现在我就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说完,拂袖而去。王导他们也只好作罢。后来,孔坦被任命为吴兴内史,封为晋陵男,加封建威将军。那年闹饥荒,他拿出家里的粮食救济穷人,百姓都非常感激他。
有一次,孔坦招募江淮地区的流民当兵。结果,一些殿中兵因为战乱逃回,来投奔孔坦。孔坦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就收留了他们。有人向朝廷告密,说孔坦藏匿叛军,孔坦因此被免职。不久后,他又被任命为侍中。
咸康元年,石聪攻打历阳,王导担任大司马,率兵讨伐石聪,并请求孔坦担任自己的司马。正巧石勒刚死,石季龙专权,石聪和谯郡太守彭彪都派使者来投降。孔坦给石聪写了一封信:
“华狄(指中原和北方)道路隔绝,南北相隔遥远,我们仰慕河清海晏的盛世,却常常感到饥寒交迫。几次发生天灾人祸,给晋国带来了灾难,奸邪凶恶的敌人乘机作乱。虽然我朝国力衰弱,但天命尚未改变。皇上继位,天下应该恢复太平盛世,经过百余年的艰难困苦,国家终于迎来了新的发展。但是,神州大地仍然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被迫臣服于戎狄,躲藏在豺狼的巢穴之中,朝廷常常为此忧心忡忡,痛心疾首。天谴已经降临,罪魁祸首已经死去,朝廷军队还没有出征,他们却自相残杀。这不是因为民怨沸腾,上天降下灾祸吗?好人坏人一起遭殃,真是让人惋惜!我们应该怜悯他们,不要幸灾乐祸。皇上仁慈宽厚,应该大赦天下,只有石季龙应该被讨伐。彭彪的使者已经到了,我大概了解了情况,知道将军您痛恨那些坏人,愿意一起讨伐他们。我非常高兴,就像自己取得了胜利一样。您真是先知先觉,就像敲打坚硬的石头一样容易让人明白道理啊!我期待您早日来归顺朝廷,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将军出身名门望族,家族兴盛,子孙众多。可是后来世事变迁,国家灭亡,家破人亡,他与亲人分离,不得不寄养在别人家里。虽然表面上受到伪朝的恩宠,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听到这些的人都会感到惋惜,更何况将军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怎么能不感到愤怒和悲愤呢?他们并非我族之人,他们的心思肯定与我们不同。现在正是回归正统,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如果将军能够采纳我的建议,向同盟军宣告,率领关中地区的军队,辅助河南的军队,威震赵国和魏国,为国家冲锋陷阵,那将是多么伟大的功绩啊!即使是窦融保卫西河,黥布离开项羽,与将军相比,也远远不及。皇上英明宽厚,宰相也能够包容纳谏,即使是射钩事件,皇上也赏赐了那些有功的人;雍齿犯了大错,最后还被封为列侯。更何况将军您没有之前的过错,现在又赶上了这么好的时机,应该像顺应天意一样,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现在六军戒严,水陆大军同时出动,将士们个个勇猛,争先恐后地冲锋陷阵,一旦交战,就会像玉石一样破碎,即使事后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虽然能力不足,却蒙受皇恩,得到朝廷的宠信,虽然我做得不够好,但我确实是为国家效力的,我这点微薄的心意,就写在信里了。事情没有预先计划好,很少有不后悔的,将军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朝廷最终没有北伐,大家都对此感到愤恨。
坦在职几年后,升迁为侍中。当时成帝经常去丞相王导府上,拜见王导的妻子曹氏,如同家人一般亲密。坦多次劝谏成帝。当时成帝定下了纳后日期,而尚书左仆射王彬去世了,有人认为应该推迟纳后日期。坦说:“婚礼的重要性,比救日蚀还要重要。救日蚀,遇到丧事或太子坠井等情况,可以停止。纳后是盛大的仪式,怎么能因为臣子的去世而取消呢!”成帝听从了他的建议。等到成帝加元服之后,仍然把政事托付给王导,坦对此非常不满,把国家大事当成自己的忧虑,曾经委婉地对成帝说:“陛下年纪渐长,圣明日益增长,应该广泛听取朝臣的意见,咨询治国之道。”因此得罪了王导,被外放为廷尉,心里很不高兴,因为生病而辞去官职。后来被加封为散骑常侍,又升迁为尚书,但还没来得及上任。
庾亮去看望病重的庾冰,庾冰竟然哭了。庾冰很激动地说:“大丈夫临死之前,不应该考虑国家安危和家庭的事情吗?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庾亮听了之后,深深地向他道歉。
临死前,庾冰给庾亮写了一封信:“没想到病情这么严重,一下子就衰弱成这样了,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尽头。寿命的长短都是天注定,我有什么好悲伤的呢!只是我死了以后名声也会跟着消失,没报答朝廷的恩情,心里想做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做,这才是我的遗憾啊!你作为我的伯父,地位尊贵,威震天下,我总是希望能够追随在你左右,辅佐你成就大业,让天下统一,在中原建立丰功伟绩,这可是我从年轻时候就一直梦寐以求的啊!现在我半路夭折,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死后还有知觉,就请你听听我的心声吧!”说完这些话,庾冰就去世了,那年他五十一岁。朝廷追赠他光禄勋的官职,谥号为“简”。
庾亮回信说:“廷尉孔君(指庾冰)仙逝了,唉,太悲痛了!我收到了你八月十五号的信,知道你的病情加重,最终没能康复,我悲痛欲绝,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正值壮年,平时很少生病,即使天命难违,这祸事也来得太突然了。更何况你才华横溢,国家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如今你走了,我更加痛心疾首。我能力有限,却承担着重任,国家耻辱尚未洗雪,我日夜忧心忡忡。我一直希望你能在外地辅佐我,一起为国效力,可是这个愿望还没实现,你的信就来了。我反复读着你的信,不禁泪流满面。我深深理解你胸怀大志,也为你的抱负未能实现而感到痛心。如今阴阳相隔,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特地派人送去祭品,希望你能够接受。” 庾冰的儿子继承了他的爵位。
严先生的祖父叫严奕,做过全椒县令,是个明察秋毫的人。有一次有人送酒给他,严奕刚把酒提进门,就远远地喊住送酒的人说:“有人送我两瓶酒,其中一瓶为什么不对呢?”检查之后,发现一瓶确实是水。有人问严奕是怎么知道的,他笑着说:“酒比水重,提酒的人手上有轻重之分,所以我能分辨出来。”他在做官期间很有政绩,死后,老百姓都像失去了慈母一样悲痛。他父亲叫严伦,做过黄门郎。
严先生年轻时在州郡做官,后来当上了司徒掾、尚书殿中郎。殷浩担任扬州刺史时,邀请严先生做他的别驾。后来严先生又升迁为尚书左丞。当时朝廷非常器重殷浩,想让他对抗桓温,桓温对此非常不满。殷浩又招揽一些边远地区的人才,想在边境立功。严先生对殷浩说:“如今的局势非常艰难,可以说是乱世,您应该屈尊处理政务,抓住时机。皇上日理万机,废寝忘食,时刻想着巩固根本,安定边疆,哪里是为了个人私利!但是,担任要职的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看法,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无所不用其极。最近的天气和民情,都让人寒心。古人治国,防范流言比防范洪水还重要。我时常侍奉在您身边,也已经大致表达了我的想法,不知道您最终打算如何应对?《老子》说‘夫唯不争,则万物不能与之争’,这句话不可不重视啊!我认为朝廷应该明确分工,像韩信、彭越那样的人可以负责征战,像萧何、曹参那样的人可以负责后勤保障,内外事务,各有专管的人负责。要认真思考廉颇蔺相如互相尊重、屈原申包胥互相协调之道,使上下融洽,人人都没有怨言,然后才能保住大局,成就功业,安定天下。再说那些最近投降的人,个个都是人面兽心,贪婪无情,难以用道义感化。而他们聚集在都城,混杂在百姓之中,您却常常劳累圣体去接待他们,耗费国库去救济他们,只会迷惑视听而已。”殷浩深以为然。
等到哀帝即位,商讨继承皇位的人选,当时有很多不同的意见。严先生和丹杨尹庾龢商议说:“应该遵循祖宗的规矩,亲情是不可分割的,应该立成帝为继承人。”很多儒生都认为严先生的意见最好,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
隆和元年,皇帝下诏说:“天文出现了异常,虽然太史令已经进行了祭祀祈祷,但灾害还是接连不断。我现在想按照《鸿祀》的制度,在太极殿前亲自举行庄严的祭祀。” 严敬谏道:“《鸿祀》虽然出自《尚书大传》,但前代儒者都没有深入研究过,历代也没有实行过。承天接神这样的大事,怎么能用模棱两可的做法呢!天道没有偏爱,只有德行才能得到上天的辅助。陛下只要恭敬谨慎,关心百姓,就能消除灾害,恢复祥瑞。这些您都已经在做了,您的德行已经感动了上天,祈祷很久了,又何必屈尊降贵,去举行那些杂七杂八的祭祀呢!君主的行为都要记录在册,您难道不应该谨慎吗?” 皇帝很欣赏他的谏言,于是停止了这项计划。 后来皇帝想任命他为扬州大中正,严敬拒绝了。有关部门奏请免去他的官职,皇帝却破格让他以侯爵的身份担任尚书。
当时,东海王奕想在海盐、钱塘地区用水牛拉埭收取钱款,皇帝一开始同意了,严敬再次进谏,皇帝这才作罢。 一开始,皇帝有时会滥施恩惠,用钱财布帛赏赐左右亲信。严敬又上奏说,所有额外赏赐和御膳供应都应该减少。皇帝说:“左右亲信大多贫困,所以才有所赏赐,现在我决定停止了。御膳也应该减少,你好好考虑一下,再详细地向我汇报。” 严敬在这方面做了很多改进,为皇帝提供了许多好的建议。
太和年间,严敬被任命为吴兴太守,官阶提升到中二千石。他善于治理地方,深受百姓爱戴。 当时余杭有个妇人,因为多年荒年,竟然把自己的儿子卖掉来救活丈夫的侄子。武康县也有两兄弟,他们的妻子都怀孕了,弟弟外出未归,遇到荒年,无法同时照顾两个孩子,于是抛弃了自己的孩子,去养活哥哥的孩子。严敬都对这两件事进行了褒奖和推荐。他还积极选拔人才,当时的人们都称赞他。五年后,他因病辞官,在家中去世。
他的三个儿子:道民,宣城内史;静民,散骑侍郎;福民,太子洗马,后来都被孙恩杀害了。
林群,字敬林,是严叔父家的孩子。他很有才华,但性格放荡不羁。苏峻攻打石头城的时候,匡术很受苏峻宠信,门庭若市。林群和他的堂兄林愉一起在横塘行走,碰见了匡术。林愉停下来和匡术说话,而林群却根本不看匡术一眼。匡术生气了,想要杀了他。林愉下车抱住匡术说:“我弟弟疯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这才让林群免于一死。后来苏峻被平定,王导保住了匡术。有一次王导设宴,让匡术敬林群酒,想以此化解横塘的旧怨。林群回答说:“我不是孔子,不会像匡术那样逢迎权贵。即使春回大地,鹰变成鸽子,明眼人还是会讨厌它的眼神。”王导听了,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林群后来当上了中丞。他特别爱喝酒,王导曾经劝诫他说:“你总是喝酒,没看见酒家那些破旧的布匹,时间久了都烂掉了么?”林群回答说:“您没看见泡在肉糟里的东西更耐放吗?”他还曾经在给亲友的信里写道:“今年田里收了七百石秫米,还不够酿酒用呢!”他嗜酒如命的程度可见一斑。最终,林群死在了官位上。他的儿子叫林沉。
林沉,字德度,名声很好。何充向王导推荐林沉说:“他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应该被重用。”王导任命他为丞相司徒掾、琅邪王文学,但他都没有就任。他的堂兄林坦送给他一件狐裘,他推辞不接受。林坦说:“晏婴很节俭,祭祀祖先时,猪肉只够放一小块,狐裘穿了几十年,你又何必推辞呢!”于是林沉接受了并穿上了这件狐裘。当时,林沉与魏顗、虞球、虞存、谢奉并称为四族俊杰。
林沉的儿子林廞,官至吴兴太守、廷尉。林廞的儿子林琳之,以草书闻名,也做过吴兴太守和侍中。
丁潭,字世康,是会稽山阴人。他的祖父丁固,是吴国的司徒;父亲丁弥,是梁州刺史。丁潭最初担任郡功曹,被举荐为孝廉,任命为郎中,逐步升迁至丞相西阁祭酒。当时元帝称制,让大家陈述时政得失,丁潭上书说:
国家要发展,得靠人才啊,这就像那些级别高的官员一样,必须得仔细考察他们的才能,选拔合适的才行。选对了人,还得让他们长期在岗位上工作,这样才能让在职的官员认真负责,下属也能安心做事,这才是治理国家比较好的办法。现在这些官员,升迁太频繁了,光送礼来回跑就花了不少钱。古代官员三年考核一次,三次考核后根据表现升迁或降职,中等水平的官员只能在基层工作,所以很难快速提拔。
说到底,军队就是用来预防战争、镇压暴乱的。你看周朝,即使出了三个圣明君主,最终成就霸业还得靠武力。现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更应该重视军队建设,精挑细选精兵强将,以备不时之需。平时就好好训练他们,战时就让他们出力。我听说现在士兵的情况不太好,有的被私下派去做其他的事情,导致军队兵力不足。国家治理,其实就像管理一个家一样,得量力而行,仔细考虑事情的轻重缓急,别去做那些很难完成的事,那些额外的事也该砍掉。现在军队还不够强大,应该好好规划一下,循序渐进地发展,别还没取得大胜仗,就先把人力物力都耗尽了,最后还弄得威信扫地。
皇上登基后,任命我当驸马都尉、奉朝请、尚书祠部郎。那时候琅邪王裒刚受封,皇上想从朝中选拔贤才当琅邪国的上卿,想用我,就问中书令贺循。贺循说:“郎中令的职位地位很高,人选一定要慎重。你清廉正直,品德高尚,皇上看重你,你的才能也确实适合这个职位。” 所以我就当了琅邪王的郎中令。
后来琅邪王裒去世了,我上书请求按照全套丧礼服丧,说:“按照古代的礼制,有明确的规定,但近代以来,有时会根据情况简化,我觉得应该纠正过来,为后世留下好的榜样。我查阅了法令条文,王侯的丧事,官员穿斩衰服,下葬后就脱去丧服。现在琅邪国没有继承人,丧事也没有主祭人,我地位卑微,担当不起这个重任,既然承担了这个责任,就应该完成全套丧礼。”皇上就下令广泛征求意见。
国子祭酒杜夷的意见是:“古代有说法,父母去世三年不谈论政事。到了周朝,情况有所改变。春秋时期,天子诸侯下葬后就脱去丧服。这是三代以来礼仪的变化,所以三年之丧的制度废除了。汉文帝的诏令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所有有国之君都应该遵守,不只是皇帝才适用。按照礼制,夭折的孩子和没有继承人的,服丧的时间比成年人长。有继承人的,下葬后就脱去丧服。现在不能因为没有继承人就例外。我认为我应该脱去丧服,主持祭祀,然后私下里再守三年孝。”
太常贺循的意见是:“礼制规定,天子诸侯都是最高的统治者,君臣之间,自古以来,礼仪都是一样的。所以礼仪隆重就完整地执行,礼仪简化就相应地简化。春秋时期,天子诸侯都不服三年丧。臣子为君主服丧,也应该以君主的服丧时间为准,没有君主脱去丧服而臣子还穿着,君主穿着丧服而臣子脱去的道理。现在的法令规定,诸侯的卿相官员为君主穿斩衰服,下葬后就脱去。法令说明,诸侯的服丧时间和天子不一样。如果我继续服丧,那么臣子的服丧时间就无法确定了。如果大家都脱去丧服,那就没有一个人可以例外。礼制中有代理祭祀的,但没有代理服丧的,所以,大功之亲为主人服丧,要再次祭祀,穿大功之服,为主人服三年丧。如果说诸侯和天子服丧时间一样,那么如果国君有继承人,就不会完整地服丧,而国君服丧,穿素服主持祭祀,三年不参与吉利的事,以此来尊崇法令。如果要效仿三代以前的旧制,不遵守法令,那么诸侯的服丧时间就都一样了,也不能只考虑一个人。”
最后皇上下令让我脱去丧服,但内心要守三年孝。
公元326年,王导升任骠骑司马,后来又当了中书郎,接着外放当广武将军、东阳太守,因为他为人清廉,名声很好。朝廷征召他当太子左卫率,但他没接受。成帝登基后,任命他为散骑常侍、侍中。后来苏峻造反,皇帝逃到石头城,只有王导和侍中钟雅、刘超等人一直陪在皇帝身边。苏峻被平定后,因为王导的功劳,他被封为永安伯,升任大尚书,又调任廷尉,后来又升了好几级,做到左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本国大中正,还加了个散骑常侍的头衔。
康帝继位后,王导多次上书请求退休。皇帝下诏让他以光禄大夫的身份回家养老,还给他配了车马,待遇和以前一样,还给他配了两个传诏的官员,赏赐了他二十万钱,以及床、帐、褥、席。他八十岁的时候去世了。朝廷追赠他侍中,大夫的官职不变,谥号为“简”。王导曾经说过,孔敬康有才能但名声不好,丁世康有名声但没才能。他的儿子王话,官做到散骑侍郎。
张茂,字伟康,年轻时家境贫寒,但他很有志气,为人正直,乡里人都很敬重他。他一开始起兵讨伐贼人陈斌,平定了全郡的叛乱。元帝把他招到身边当幕僚。当时官府里养着几十头老牛,准备卖掉,张茂说:“杀牛是受限制的,买的人不能随便宰杀,这些牛年纪大了,又不能耕作,所以这些没用的东西反而成了百姓的负担。”元帝听了他的话,就停止了卖牛的计划。后来,张茂升任太子右卫率,又外放担任吴兴内史。沈充之叛乱的时候,张茂和他的三个儿子都被杀害了。张茂的弟弟张盎,是周札将军,后来参与讨伐周札,也在战斗中战死了。朝廷追赠张茂为太仆。张茂年轻的时候,梦到自己得到了一头大象,他就去问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你会得到一个很大的官职,但是却不会有好下场。”张茂问为什么,算命先生说:“象是大的走兽,兽是守的意思,所以你知道你会得到大官。但是象是用牙齿点火的,会被人害死。”结果正如算命先生说的那样。
陶回,是丹阳人。他爷爷陶基,做过吴国的交州刺史;他爸爸陶抗,当过太子中庶子。陶回被邀请去司空府当个中军主簿,但他没去。后来大将军王敦让他当参军,又升迁为州别驾。王敦死后,司徒王导把他弄到自己手下当从事中郎,后来又升了司马。
苏峻造反的时候,陶回跟孔坦一起跟王导建议,要赶紧派兵去守住江口,这事儿孔坦的传记里也写了。苏峻的军队快到了,陶回对王导说:“苏峻知道石头城防守严密,不敢直接进攻,一定会从丹杨南部的小路绕过来,咱们应该在那儿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就能把他抓住了!”但是王导没听他的。结果苏峻还真从丹杨南部的小路,经秣陵走,还迷路了,碰上当地人,被当做向导带路。当时苏峻是夜里行军,队伍乱七八糟的。王导听说这事儿,后悔死了没听陶回的。后来朝廷军队打败了,陶回回到老家,拉起一支义军,招募了一千多人,都是步兵,跟陶侃、温峤他们一起合力攻打苏峻,还另外打败了韩晃,因为立功被封为康乐伯。
那时候刚平定叛乱,社会秩序很乱,司徒王导觉得陶回很有能力,就提拔他当北军中候,没多久又升为中护军。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升为征虏将军、吴兴太守。当时老百姓都饿肚子,粮食价格贵得吓人,江南三吴地区尤其严重。朝廷想允许老百姓互相买卖粮食,解决燃眉之急。陶回就上书反对说:“现在天下并没有普遍发生荒年,只有咱们东边粮食价格特别贵,如果允许买卖粮食,消息传出去,北方的敌人听到后,肯定会趁机来侵犯边境。依我看,不如打开官府的粮仓救济百姓。”他没等朝廷回复,就自己先打开粮仓,还拿出府库和军队里的几万斛粮食救济灾民,因此吴兴地区的人们都得救了。后来朝廷下了诏令,命令会稽郡和吴郡也照陶回的做法赈济灾民,两郡百姓也因此受益。陶回在吴兴当太守四年,朝廷征召他当领军将军,还加封散骑常侍,征虏将军的职位依旧保留。
陶回这个人性格耿直,一点也不怕得罪权贵。当时丹杨尹桓景很会拍王导的马屁,跟王导关系特别好。陶回总是很义正词严地说桓景不是个好人,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有一次,荧惑守心(荧惑守南斗)持续了好几天,王导就对陶回说:“南斗星对应着扬州,现在荧惑星挡住了它,我是不是应该辞官避避灾祸?”陶回立马反驳道:“您凭借高尚的品德当上丞相,辅佐圣明的皇帝,应该亲近忠诚正直的人,远离那些奸邪谄媚的小人,您却和桓景关系那么好,荧惑星怎么会离开呢!”王导听了之后,非常羞愧。
咸和二年,王导因为生病想辞职,皇上不同意。他就改任护军将军,其他职位像常侍、领军将军还是照旧,但他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一岁,死后被追谥为“威”。他留下了四个儿子:汪、陋、隐、无忌。老大汪继承了爵位,官至辅国将军、宣城内史;老二陋做到冠军将军;老三隐当了少府;老四无忌做到光禄勋。兄弟几个都在朝廷上担任要职,都有作为。
史书上评论说:孔愉父子和丁潭等人,都凭借着出色的才能,赶上了好的时机,进入朝廷做官,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历练过不同的官职,最终都位居高位。他们对外宣扬政绩,对内献计献策,尽心竭力地辅佐皇帝,忠心耿耿地保卫国家,而且都能保全自己的名节,做到善始善终。特别是孔愉,他竟然拒绝了百万钱的巨款,放弃了占地几亩的豪宅,过着简朴的生活,真是清廉节俭的典范啊!陶回则敢于指出桓景的奸邪谄媚,说明了贪污受贿的危害,并且经常直言进谏,弥补朝廷的不足,这都非常值得称赞。
赞曰:愉既公才,潭唯公望。领军儒雅,平越忠亮。君平料敌,彭祖弘益。茂以象焚,群由匡厄。陶回规过,言同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