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字士衡,是吴郡人。他爷爷陆逊,是吴国的丞相;他爸爸陆抗,是吴国的大司马。陆机个子很高,足足七尺,声音洪亮,像钟声一样。从小就很有天赋,文章写得特别好,在当时数一数二,而且特别重视儒家思想,没经过礼仪的事儿,他绝对不做。他爸爸去世后,陆机继承了他爸爸的兵权,当上了牙门将。二十岁那年,吴国灭亡了,他就回到老家,闭门苦读,一读就是十年。

因为他家祖上几代都在吴国当大官,为吴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孙皓却把他们家抛弃了,这让陆机心里很不舒服。他琢磨着孙权是怎么得天下的,孙皓又是怎么把江山丢掉的,也想把祖上的功劳好好写一写,于是就写了两篇《辩亡论》。第一篇里写道:

以前汉朝失去控制,奸臣篡权,祸乱从京城开始,蔓延全国,皇权衰败,皇室地位低下。于是各路英雄纷纷起兵,正义之师四处征战。吴国的武烈皇帝(孙权)英勇地南下,迅速攻占荆州,他的计谋层出不穷,将士们忠勇无比,威风震慑四方,敌人溃不成军,最终扫清了障碍,祭祀了祖先。当时,那些起兵的将领们,有的控制州郡,有的占领城邑,气势汹汹,像一群猛兽一样,虽然都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共同努力,但其实心里都藏着祸心,阻挠抗敌,或者作战没有计划,导致军队失败,让敌人更加嚣张。像陆抗这样忠诚勇敢,有才能有节操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啊!

武烈王死了以后,长沙桓王刘逸,天生才智过人,年纪轻轻就很有风度,他招揽那些老臣旧将,跟他们一起讨论治国之道,学习经验。他带兵东征,以少胜多,攻城略地,战无不胜,那些叛乱的少数民族都被平定,长江以南地区安定下来了。他还整顿法令,加强军队,威名远扬,百姓敬畏。他礼贤下士,张昭是他的肱骨之臣;他结交英豪,周瑜是他的杰出将领。这两个人都聪明过人,才华横溢,见识广博,所以很多有才能的人都投奔到他麾下,江东地区人才济济。

他计划北伐中原,讨伐那些乱臣贼子,把皇帝迎回都城,自己当上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恢复汉室的江山。军队已经开拔,敌人吓得不敢动弹,可是伟大的事业还没有完成,他就英年早逝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可是他雄心壮志的体现啊!可惜天不假年,壮志未酬身先死,令人扼腕叹息。

我皇帝啊,用非常手段开创基业,英明的决策都参考历史典故,施政也遵循古训,还特别注重勤俭,广纳贤才,善于谋划,决断果敢。所以,很多有才能的人都纷纷前来效力,志向远大的将士们也都投奔而来。各路人才云集,猛将如云。

张昭当了师傅,周瑜、陆逊、鲁肃、吕蒙这些人都成了皇帝的心腹,甘宁、凌统、程普、贺齐、朱桓、朱然这些猛将则奋勇杀敌,韩当、潘璋、黄盖、蒋钦、周泰这些也都很卖力。诸葛瑾、张承、步骘这些文臣凭借名声光耀国家,顾雍、潘濬、吕范、吕岱这些则凭借才能担任要职,虞翻、陆绩、张惇这些则以高尚的品德和才能治理政务,赵咨、沈珩这些出使在外也都很出色,吴范、赵达这些擅长天文历法,也为国家做出贡献;董袭、陈武为了保护皇帝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骆统、刘基则敢于直言进谏,纠正皇帝的错误。

所以,我们的策略没有失误,行动没有差错,最终占据了山川险要之地,控制了荆州和江东,和天下其他势力分庭抗礼。魏国曾经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率领百万大军,用无数的船只顺流而下,气势汹汹,想要吞并江东。周瑜率领我们精锐部队,在赤壁大败魏军,魏军损失惨重,仓皇逃窜。刘备也凭借皇帝的称号,率领巴蜀军队,乘机扩张势力,企图报关羽被杀之仇,夺取湘西地区。但陆逊在西陵大败刘备军,刘备军损失惨重,最后只能逃到永安。之后,我们在濡须口和临川又击败了魏军,在蓬茏之战中,也取得了胜利。

因此,魏国和蜀国的军队士气低落,实力大损,而我们吴国则坐收渔翁之利,魏国和蜀国都来求和,我们吴国最终称帝,建立了强大的帝国。我们的疆域西至庸州、益州的郊外,北到淮河、汉水的沿岸,东到百越之地,南到蛮夷地区。我们推行八代的礼乐制度,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文臣武将都尽职尽责,百姓安居乐业,各民族和睦相处,国泰民安。

即使是派出去巡视边疆的小官,也能带回许多奇珍异宝,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乱的威胁,我们的帝业也因此稳固了。

大皇帝死了,小皇帝登基,坏人就开始猖狂作乱了。景帝继位后,认真遵守先帝的遗训,治理国家没什么大问题,算是个守成的好皇帝。刚开始归顺的时候,法律的威慑力还没消失,老臣们也都还在。大司马陆抗文武双全,辅助朝政;左丞相陆凯敢于直言进谏,提出各种建议;施绩、范慎威望很高,丁奉、钟离斐武功卓著;孟宗、丁固这样的人担任公卿要职;楼玄、贺邵这样的人掌管机要事务。虽然皇帝身体不好,但朝廷里还有很多优秀的大臣辅佐。

可是到了后期,这些老臣们一个接一个去世了,老百姓就开始人心涣散,国家也面临着崩溃的危险。天命变化,国运衰微,朝廷的军队出征,结果却在战场上溃不成军,士兵们四处逃窜,城池毫无防御能力,山川也失去了天然屏障。根本不是什么攻城器械、水攻、围困之类的军事手段造成的损失,军队还没打几天,国家就灭亡了。即使有忠臣义士奋起反抗,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曹魏和蜀汉的将领,可不是一代人就能培养出来的,当时的军队,也远不如以前那样强大。作战和防守的策略,其实都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险要的地形优势也没有改变,但结果却大相径庭,古今成败的原因真是变化莫测啊!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双方的情况不同,选拔任用的将领也不同啊。

其下篇曰:

话说以前天下分成三块,魏国占着中原地区,汉朝控制着四川和云南贵州一带,吴国则占据着荆州、扬州,还顺便把交州和广州也拿下了。曹操虽然统一了不少地方,但手段太狠,民怨沸腾啊。刘备呢,靠着险要的地形装聪明,其实本事不怎么样,手下人也很粗俗。

反观孙吴,从孙策打下基础,到孙权继承父兄基业,励精图治,治理有方,真是聪明睿智,胸怀宽广啊!他求贤若渴,爱民如子,对待人才都毕恭毕敬,对亲近的人更是掏心掏肺。他提拔吕蒙从军中脱颖而出,考验潘濬处理俘虏事务。他信任臣子,从不担心别人欺骗他;他根据能力委任官职,从不担心权力被架空。他恭敬地对待陆逊,重视他的威望;他全力支持周瑜的军队。他生活简朴,却大方赏赐功臣;他虚心纳谏,采纳臣子的建议。所以鲁肃能安心辅佐他,士燮冒着危险为他效命。

他推崇陆逊的功劳,减少了游乐享乐;他采纳诸葛亮的建议,克制自己的欲望;他听从陆逊的劝告,简化繁琐的刑法;他采纳刘基的建议,立下三爵之誓;他谦卑谨慎,小心伺候生病的张昭;他细心照顾凌统的孤儿,分给他自己的食物;他登坛表彰鲁肃的功劳;他相信张昭的忠诚,不计较他的怨言。因此,忠臣都尽心竭力地献策,志士都得以充分发挥才能,孙权的宏伟蓝图和长远战略,从来不拘泥于小节。所以虽然百官事务繁多,但都能井然有序。当初建都建邺,群臣建议举行隆重的仪式,孙权却拒绝了,说:“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呢!”宫殿服饰都很简朴。

到了孙吴中后期,天命已定,所以一些不足之处也逐渐完善,虽然制度和纲领比不上前朝,但足以治理国家了。吴国地广人多,军队百万,土地肥沃,军队精锐,武器精良,国库充盈;东面靠着大海,西面有险要的关隘,长江贯穿国土,崇山峻岭环绕边境,国家优势前所未有。如果能够按照道义治理国家,运用策略应对外敌,遵循祖制,勤政爱民,制定完善的策略,坚守险要的地形,那么就能江山永固,不会有灭亡的危险。

有人说:“吴国和蜀国唇齿相依,蜀国灭亡了,吴国也跟着完蛋,这是很正常的道理啊。” 这话不对!蜀国只不过是跟我们国家互相扶持的藩属国,吴国的存亡跟蜀国根本没多大关系。蜀国和我们接壤的边境,山峦重叠,地势险峻,陆路没有宽阔平坦的大道;江河湍急,水路也充满危险。就算有百万雄师,一次能出发的也只有一千人;就算有千里长的船队,先头部队也只有一百艘船。所以刘备伐蜀,陆公把它比作长蛇,这个比喻很贴切。

以前蜀国刚灭亡的时候,朝臣们意见不一,有人想在江河上堆积巨石来阻断蜀军的进攻,也有人想用各种机械来抵御蜀军的入侵。皇上把这些意见都汇总起来,问陆公该怎么办。陆公说,江河湖海是天地之间调节宣泄气流的地方,本来就堵不住,而机械武器双方都有,如果敌人放弃他们的优势,来攻击我们的弱点,那他们就只能跟荆州、楚国争夺船只,这样的话,老天爷是在帮我们啊!我们只要严守峡口,等着抓住他们就行了。

后来步阐造反,依仗着坚固的城池抵抗强大的敌人,还用大量的财宝贿赂少数民族。当时大国的军队,像云一样涌来,像闪电一样迅速,旗帜飘扬在江面上,营垒筑在江边,把守着重要的关隘,阻止吴国军队西进,巴蜀的军队则沿着长江东下。陆公率领三万精兵,驻扎在东坑,挖深沟,筑高垒,整装待发,养精蓄锐。叛军吓得不敢露头,只能等待被杀,强大的敌人被打败后仓皇逃窜,损失了一大半兵力。陆公又派五千精兵西去抵御水军,东西两路同时获胜,俘虏了上万敌人。真是贤人的计策啊,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从那以后,边境很少发生战乱,国土也少受侵扰。

陆公去世后,隐患逐渐显现,吴国的侵略野心越来越大,朝廷也开始惊慌失措。太康年间的战役,出动的军队规模还不如以前;广州的叛乱,造成的危害也比以前更严重,结果国家灭亡了,祖庙都变成了废墟。“人亡国破”,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易经》上说,“汤王和武王革命,顺应天意”,或者说“乱世不彻底解决,太平盛世就无法出现”,意思是说帝王的兴衰取决于天时。古人说“天时不如地利”,《易经》也说“诸侯选择险要的地方来保卫他们的国家”,意思是说国家要依靠险要的地形。又说“地利不如人和”,“关键在于德行,不在于险要的地形”,意思是说守住险要的地形,关键在于人。吴国兴起的时候,孙权善于团结人才,这是孙卿所说的“合其参”;吴国灭亡的时候,却只依靠险要的地形,这是孙卿所说的“舍其参”。

吴国灭亡后,那些地方并非没有百姓,长江以南也不缺人才,山川险要易于防守,精良的武器容易使用,先前的治国策略也容易实行,为什么吴国没有兴盛反而招致祸患呢?原因在于使用人才的人失误了。所以古代明君制定长远的治国策略,仔细衡量兴衰的规律,谦虚谨慎以安抚百姓,施加恩惠以达到人和,宽容大度以吸引人才,慈爱和谐以赢得百姓的爱戴。这样,国家安定的时候,百姓就和他一起欢庆;国家危难的时候,百姓就和他一起承担风险。安定的时候和百姓一起欢庆,那么危险就难以发生;危难的时候和百姓一起承担风险,那么困难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正是因为这样,才能保住江山社稷,巩固国土,不会有像《麦秀》那样悲叹殷商的忧虑,也不会像《黍离》那样哀叹周朝的伤感。

到了晋武帝太康年间将要结束的时候,陆机和弟弟陆云一起到洛阳,拜访了太常张华。张华一向很看重陆机,就像老朋友一样,说:“攻打吴国的战争,你获得了两个优秀的人才。”陆机还曾经拜访侍中王济,王济指着羊酪对陆机说:“你吴国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这个?”陆机回答说:“千里莼羹,不加盐豉。”当时的人们称赞这是个绝妙的回答。张华向朝廷推荐陆机给各位大臣。后来太傅杨骏聘请他做祭酒。杨骏被杀后,陆机升迁为太子洗马、著作郎。范阳人卢志当着众人的面问陆机:“陆逊、陆抗和你关系远近如何?”陆机说:“就像你与卢毓、卢珽的关系一样。”卢志沉默不语。等卢志走了以后,陆云对陆机说:“不同的地方相隔很远,彼此不熟悉,怎么至于这样说呢!”陆机说:“我的祖上名扬四海,难道你不知道吗?”人们根据这件事来判断陆逊、陆抗的才能高低。

吴王(吴国国王)派他去淮南当官,一开始是郎中令,后来升迁为尚书中兵郎,又调到殿中郎当差。后来赵王伦掌权,把他拉去当相国参军。他参与了诛杀贾谧的行动,因此被封为关中侯。赵王伦要篡位,又让他当了中书郎。等赵王伦被杀后,齐王冏因为他在中书省工作,怀疑他参与了九锡文和禅让诏书的起草,就把包括他在内的九个人抓起来,交给廷尉审理。幸好成都王颖和吴王晏为他求情,才免于一死,被发配到边疆,后来遇到大赦才被释放。

他以前有一条很厉害的猎犬,叫黄耳,他特别喜欢。后来他在京城漂泊,很久没跟家里联系上了,就笑着跟狗说:“我家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能帮我带封信回去问问情况吗?”狗摇着尾巴叫了几声。他就写了封信,用竹筒装着系在狗脖子上,狗就顺着路往南跑,还真跑回了家,带回了消息。之后他就经常用这个办法跟家里联系。当时天下大乱,顾荣、戴若思这些人劝他回吴国去,但他觉得自己有才能,想在乱世中有所作为,所以没回去。

齐王冏这个人很骄傲自大,受了爵位还不知足,他看不惯,就写了一篇《豪士赋》来讽刺他。文章的序言是这样写的:

“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何则?修心以为量者存乎我,因物以成务者系乎彼。存乎我者,隆杀止乎其域;系乎彼者,丰约惟所遭遇。落叶俟微飙以陨,而风之力盖寡;孟尝遭雍门以泣,而琴之感以末。何哉?欲陨之叶无所假烈风,将坠之泣不足烦哀响也。是故苟时启于天,理尽于人,庸夫可以济圣贤之功,斗筲可以定烈士之业。故曰“才不半古,功已倍之”,盖得之于时世也。历观今古,徼一时之功而居伊、周之位者有矣。”

我这个人啊,就算聪明人,也常常被自己束缚住,就像个小孩子被绳子绑着一样;万物之间互相影响,就连小虫子都有这种感觉。 要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那些超出寻常的功劳,那神器都会对你另眼相看,万物都会随着你的喜怒哀乐而变化。你只顾着享受安逸的生活,听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哪里能明白功劳其实不在自己身上,能力发挥超出常人才是最重要的呢!再说,人人都喜欢荣耀,害怕耻辱,这是人生的大事,就连满了就容易招灾,连鬼神都难免,更何况是掌握权力的人主,天下人都服从他的大节,所以说,老天爷也是可以得罪的啊!

现在想想看,那些穿着漂亮衣服拿着兵器,站在庙门口的卫兵,或者挥舞旗帜号召群众,在田间地头奋勇杀敌的将士,他们尚且如此,何况那些掌握权力,可以随意处置天下万物的君主呢!广施恩惠也不一定能消除怨恨,勤于发展也不一定能弥补危害,所以说,代替伟大的工匠去砍削东西,一定会伤到自己的手。再说,政权掌握在宁氏手中,忠臣就会义愤填膺;祭祀活动由寡人主持,人主也难以长久维持。所以,君奭心里很不高兴,对公旦的做法很不满意;高平氏和师氏,也对博陆的强大势力侧目而视。而成王却能不把这些嫌隙放在心上,宣帝却像背着芒刺一样难受,难道不是这样吗?

唉!我的功劳遍及天下,但德行却称不上丰厚;皇上称我为叔父,亲情却谈不上亲密;登上皇帝的宝座,功劳却算不上巨大;守节到底,忠诚也算不上极致。然而,即使在动荡颠沛的局势中,我仅仅保全了自己,像伊尹那样抱着光明磊落之心而遭受杀戮,像文子那样怀着忠诚敬畏之心而被逼无奈,这都是他们各自的命运啊。

由此看来,像伊尹、文子那样拥有至圣至穆的亲情,拥有如此伟大的德行和忠诚,尚且不能取得君主的信任,堵住悠悠众口,更何况其他人呢?安危的道理,由此可见一斑了!更何况那些贪图虚名,冒犯道家禁忌的人,凭借短暂的才能,去做圣哲都难以做到的事情呢?自身的危险,源于权势过盛,却不知道放弃权势以求平安;祸患的积累,源于宠爱过盛,却不知道辞去宠爱以招来福祉。看到百姓图谋自己,就加强宫殿防守,以显示自己不容侵犯的威严;害怕天下不服,就严刑峻制,招致百姓的怨恨。

然后,威势耗尽,震怒君主;怨恨遍布上下,人心日益离散,危机即将爆发,却还仰头瞪眼,自以为可以夸耀于世,嘲笑古人的不足,忘记自己事情的拙劣,只知道过去的功劳可以夸耀,却看不到成败的必然规律。所以,事情发展到穷途末路,必然会失败;一旦大祸临头,后果总是极其严重的。圣人忌讳功名超过自己应得的,厌恶宠禄超过应有的限度,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哎,说到底,那些不好的欲望啊,聪明人傻子都有。那些游子为了高官厚禄拼死拼活,那些志士想着死后留名青史,这大概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了吧。要是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那名声自然就响亮了;要是能随心所欲,那欲望自然也就满足了。要是这个人啊,稍微懂点天道,知道东西再多也总有尽头,东西再多也难以长久保存,就能超然物外,潇洒地退隐,那他就能像古代那些伟人一样受人敬仰,像那些名垂青史的大人物一样被后世铭记。这样一来,他的欲望就不会局限于自身,他就能一直快乐,品德也越来越高尚,生活也越来越舒适,名声也越来越好。如果不这样,那他肯定要糊涂,最后就可能像河海一样,曾经的辉煌都变成涓涓细流,一点点的小毛病最后积累成大问题,最终留下个坏名声,落得个痛苦的下场,岂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我就写了这篇文章,希望后世的人能从中有所感悟。

可惜啊,他没悟出来,最终还是失败了。

机这个人呢,他觉得圣王治国,关键在于分封制,所以就根据这个想法,写了一篇《五等论》,里面说:

治理国家,发展社会,历代先王都非常重视,他们制定制度,奠定基础,都是为了子孙后代能够兴盛发达。但是,治理国家的策略不同,时代也在变化,方法也不一样。分封制,最早出现在黄帝和唐尧时代;郡县制,是秦汉时期才开始的。这些制度的成败得失,史书上都有记载,所以,我们可以详细地来讨论一下。

老话说得好,当皇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天下这么大,责任这么重。这么大的天下,不可能一个人管得过来;这么重的责任,也不可能一个人扛得住。想要扛起重担,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想要治理广阔的土地,必须依靠很多人。所以才要设立各种官职,分工合作,减轻负担;设立各种基层组织,扩大管理范围。 这样一来,就有了明确的疆界划分,以及亲疏远近的等级制度,让各个国家互相支撑,像石头垒成的城墙一样坚固;让皇亲国戚和普通百姓杂居,巩固国家的根基。

这其中也体现了治理天下的长远策略,以及对人情世故的深刻理解:与其费力去管别人,不如先做好自己;与其想着占别人的便宜,不如先考虑自己的利益。想要让上面的人安心,就要让下面的人高兴;想要成就自己,就要先帮助别人。《易经》里说“用快乐去引导别人,别人就会忘记劳累”,孙子也说过“先不图利而利人,才能最终获得更大的利益”。所以,把天下分封出去,让大家共享富足,这样自己就能和他们一起分担忧愁;让天下共享丰厚的利益,自己就能和他们一起承担风险。利益广泛,恩情深厚,快乐分享,忧患同担,因此诸侯们才能享有土地的丰收,万国百姓才能世代享受太平盛世。

这样一来,南面称尊的君主们各司其职,天下百姓都知道谁是他们的主人,上下的亲情因此而滋长,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因此而建立,太平盛世就能长久地保持下去,即使出现一些乱象,也能及时得到控制。所以,那些强盛的国家也无法独霸一时,那些雄心壮志的人也找不到称霸天下的机会。国家安定,是因为万邦百姓都一心向善;君主尊贵,是因为群臣都一心为国效力。这就像众人一起寻找方向,天网自然就会张开;四肢健全,才能让身心得到安宁。这就是夏商周三代能够长治久安,以及后来的四王能够基业长存的原因。

话说天下兴衰成败,本就是自然规律,教育的兴盛衰败,全看掌权之人如何作为。本来法律制度就应该通情达理,但有时候道理也未必能完全贯彻。所以,后来统治者在强力统治上出了问题,对百姓的恩惠也逐渐减少,侵略弱小的祸端从春秋三家分晋开始,国家衰败的灾难最终导致了战国七雄的局面。

以前商汤王吸取了夏朝灭亡的教训,周公旦也引以为戒商朝的失败,他们文治武功兼顾,不断改进完善制度。可是周朝的五等爵位制度,并没有随着时代变化而改革,分封制也出现了兴盛与衰落,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夏商两朝灭亡的教训,没有认真思考治国之道吗?其实啊,几百年后的兴衰成败,根本无法预料,再好的制度也难免有弊端,但被侵略的耻辱远比亡国更可怕,国家崩溃的痛苦也远胜于逐渐衰败。所以说,治理国家要从一开始就多积德行善,长远考虑才能减少祸患,这并不是说诸侯国制度不好,郡县制也不是最好的治理方式。所以国家危难时,大臣们往往会主动辞官,君主软弱时,辅臣会挺身而出。

可是后来积弊日深,周王室地位越来越低,虽然还保有名号和地位,皇统也一直延续,神器虽然几经动荡,但始终没有失传,这难道不是形势使然吗?

到了秦朝灭亡的时候,他们放弃了正道,只玩弄权术,吸取了周朝的教训,却自以为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只顾着巩固自己的统治,对弱小的国家视而不见,只顾自己享受胜利果实,遇到国家危难也不和别人一起分担。所以秦朝灭亡得很快,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只走了一条路,而是因为他们孤立无援。他们只顾着那些小恩小怨,却丢掉了万国来朝的大义,他们知道衰败的危险,却不知道国家崩溃的痛苦。周朝的衰败,是有原因的,几百年间,周朝缺乏英明的君主。但是,只要君主一声号召,诸侯们必定会响应,一旦君主骄傲自满,远方的国家就会首先叛变。所以强大的晋国才能收复失地,强大的楚国才能实现自己的霸业,哪有刘邦、项羽敢窥探函谷关,韩信、彭越敢称霸一方呢?如果秦朝能够沿袭周朝的制度,即使他们暴虐无道,至少还有人与他们共存亡,灭亡的祸患也不会那么快到来!

汉朝矫正了秦朝的暴政,大规模分封诸侯王,领土扩张得厉害,不遵守旧的制度,所以贾谊担心它会有危险,晁错痛恨它会造成混乱。因此,诸侯们依靠自己国家的财富,凭借百姓的力量,实力雄厚的就迅速反叛,地盘小的就慢慢地反抗,六个大臣触犯了朝廷的薄弱环节,七个公子冲破了朝廷的漏洞,先祖在黔地被夷灭,西京(长安)因为东边的皇帝(指东汉)而衰败。这都是因为统治者过分矫枉过正造成的灾难,而不是因为分封诸侯造成的祸患。

但是吕氏之乱时,朝廷大臣们都只顾自己,宋昌辅佐汉朝,就必须依靠诸侯的力量。到了汉朝中期,皇帝忌惮诸侯们不听话,就削弱宗室诸侯的权力,有名无实,天下一片混乱,又走上了秦朝灭亡的老路。所以,五侯专权,不把全国各地的百姓放在眼里;新朝取代汉朝,就如同捡到一样容易。光武帝中兴,继承了皇统,却沿袭了前朝覆灭的教训,继续养着亡国病根,仅仅延续了几代,奸臣贼子就充斥朝野。最终出现权臣专政的情况,天下人都被他们控制,一个人就能左右朝政,城池自己就沦陷了,这难道不危险吗?!

周朝衰微的时候,很难兴盛王室,放纵行为的七个大臣,篡夺权位的三个公子,继承王位的国君放弃了九鼎,凶残的家族占据了都城,战鼓震动宫殿,刀剑流血皇宫,但是祸乱只限于京畿地区,危害没有波及全国,天下太平,以安稳等待着危险。所以宣王在共和时期兴起,襄王、惠王在晋国、郑国振兴。这哪里比得上汉朝宫廷短暂的混乱,就让全国沸腾,奸臣早晨入朝,天下晚上就乱了呢?!

回想远古时候王莽篡权的事,近看董卓专权的时候,亿万百姓悲痛欲绝,愚蠢的和聪明的都感到痛心。但是周朝因此而存在,汉朝却因此而灭亡,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世上缺少以前的贤臣,士人没有匡扶社稷的志向吗?大概是因为过去的功绩难以适应时代的变化,雄心壮志被低下的地位所挫败吧。所以烈士们扼腕叹息,最终死在敌人的手里;那些平庸之辈改变节操,帮助残暴的统治者为恶。虽然有时也会有志同道合的人聚集起来为王室效力,但是上面没有英明的君主,下面都是市井小人,军队没有预先确定的编制,君臣之间没有互相扶持的意愿,所以义军虽然聚集起来,却无法阻止劫杀的灾祸,民心未变,汉朝就已经灭亡了。

有人说啊,诸侯国的地位,不一定能一直稳固,昏庸暴虐的君主,有时候也可能混迹其中,所以分封制下经常出现动乱。“诸侯世位,不必常全,昏主暴君,有时比迹,故五等所以多乱”。现在的地方官,都是朝廷任命的平庸之辈,即使他们偶尔犯错,成功的机会还是更多,所以郡县制更容易治理。“今之牧守,皆官方庸能,虽或失之,其得固多,故郡县易以为政”。

要是领导有德行,政令清明,升降官员都按制度办事,大家各司其职,那些昏庸的君主根本没有机会犯错,那国家怎么会治理不好呢?所以之前的朝代才能兴盛啊!如果一旦衰败,各种制度都乱套了,卖官鬻爵的官员只为钱财,贪污腐败的苗头就会到处滋生,那国家怎么可能不乱呢?所以后来的王朝才会因此而灭亡!简单来说,分封制下的诸侯,是为自己考虑政事;郡县制下的官员,是为官府考虑政绩。“五等之君,为己思政;郡县之长,为吏图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渴望升迁,是做官的普遍想法;修身齐家,是优秀人才追求的目标。“盖企及进取,仕子之常志;修己安人,良士所希及”。

可是啊,追求升迁的心思很强烈,而修身安民的名声却来得慢,所以那些侵占百姓利益以利己的人,在位者根本不会阻止;那些损害实际政务来维护名声的人,官员们都非常羡慕。“夫进取之情锐,而安人之誉迟,是故侵百姓以利己者,在位所不惮;损实事以养名者,官长所夙慕也”。君主没有长远的打算,臣子只顾眼前利益。“君无卒岁之图,臣挟一时之志”。分封制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诸侯把国家当成自己的土地,百姓都当成自己的人民;百姓安居乐业,自己就能受益;国家受损,自己也会遭殃。“知国为己土,众皆我民;民安,己受其利;国伤,家婴其病”。所以前代君主想把江山传给后代,后代也想着继承祖业,上面没有敷衍了事的心思,下面的人也知道要尽心尽责。“故前人欲以垂后,后嗣思其堂构,为上无苟且之心,群下知胶固之义”。如果都是贤能之士执政,那政绩就会有高低之分;如果都是愚笨之辈当政,那过错就会有轻重之别。“使其并贤居政,则功有厚薄;两愚处乱,则过有深浅”。所以,从夏商周到秦汉的制度,大致可以用一个道理来解释;秦汉的典章制度,几乎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然则八代之制,几可以一理贯;秦、汉之典,殆可以一言蔽也”。

成都王颖这个人啊,特别谦虚低调,从不邀功,对下属也特别好。陆机呢,很感激颖王对他的知遇之恩,又看到朝廷动荡不安,觉得颖王一定能振兴晋朝,所以就跟着他了。颖王就让陆机参与大将军的军事决策,还把他提拔为平原内史。

太安年间刚开始的时候,颖王和河间王颙一起起兵讨伐长沙王乂,就让陆机当后将军兼河北大都督,统领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等将领,手下兵马二十多万人,声势浩大。陆机家三代都是武将,这在当时有点忌讳,再加上他之前是地方官,一下子就位居众人之上,王粹、牵秀这些人心里都有点不服气,就推辞不肯接受陆机的大都督职位。颖王不同意。陆机的乡里老乡孙惠也劝陆机把都督让给王粹,陆机说:“要是现在我退缩,显得我害怕敌人,那只会更快招来祸患!”所以他就接受了任命。颖王对陆机说:“要是这次能打胜仗,我就封你为郡公,让你做朝廷高官,将军你一定要努力啊!”陆机回答说:“以前齐桓公重用管仲才成就了九合之功,燕惠王怀疑乐毅才导致功亏一篑,今天这场仗,成败的关键在于您,不在于我。”颖王的左长史卢志嫉妒陆机受宠,就对颖王说:“陆机自比管仲、乐毅,还暗中瞧不起您,自古以来,带兵打仗,还没听说过臣子轻视君主还能打胜仗的!”颖王听了没说话。

陆机刚到前线,军营的旗帜就断了,他心里很不舒服。军队从朝歌一直排列到河桥,鼓声响彻几百里,从汉朝到魏朝,这么大规模的出兵,还真是没见过。长沙王乂带着皇帝跟陆机在鹿苑打了一仗,陆机军队大败,逃到七里涧的将士,死伤无数,堆积如山,河水都因此堵塞了,就连将军贾棱都战死了。

一开始啊,宦官孟玖他弟弟孟超,都挺受颖帝宠爱的。孟超领着一万兵当个小都督,还没打仗呢,就带兵到处抢东西。陆机记录了这事儿,想治孟超的罪。孟超带着一百多骑兵,直接冲到陆机帐下把记录抢走了,还指着陆机的鼻子说:“你这蠢货,也能当都督?”陆机的司马孙拯劝陆机杀了孟超,但陆机没听。孟超就在大伙儿面前说:“陆机要造反!”他还写信给孟玖,说陆机两边讨好,打仗拖拖拉拉的。等到真打仗了,孟超根本不听陆机的指挥,轻兵冒进,结果战死了。孟玖怀疑是陆机害死了他弟弟,就跑去跟颖帝告陆机的状,说陆机有反叛之心。将军王阐、郝昌、公师藩这些人都是孟玖的人,他们跟牵秀一起作证。

颖帝一听就火大了,让牵秀偷偷抓陆机。当天晚上,陆机梦见黑色的车盖围着他的车子,怎么也掰不开,第二天早上,牵秀的兵就来了。陆机脱下盔甲,戴上白头巾,平静地跟牵秀见面,说:“自从吴国灭亡后,我们陆家兄弟宗族都受到了国家的厚恩,在宫里侍奉皇帝,在外领兵打仗。成都王让我担任要职,我推辞不了。今天要被杀,也是命吧!”然后,他给颖帝写了一封信,写得特别悲痛。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说:“**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最后,陆机就在军营里被杀了,那年他才四十三岁。他的两个儿子蔚和夏也被一起杀了。陆机死得冤枉,士兵们都很痛心,个个都流泪。那天傍晚,浓雾弥漫,大风刮得树木都倒了,还下了一场平地尺厚的雪,人们都说这是陆机冤死的征兆。

陆机天资聪颖,文采华丽,张华曾经说过他:“**人之为文,常恨才少,而子更患其多。**”他弟弟陆云也曾经给他写信说:“**君苗见兄文,辄欲烧其笔砚。**”后来葛洪写书,评价陆机的文章说:“**机文犹玄圃之积玉,无非夜光焉,五河之吐流,泉源如一焉。其弘丽妍赡,英锐漂逸,亦一代之绝乎!**”可见,陆机在当时是多么受人推崇啊!但是,他喜欢出入权贵之家,跟贾谧关系很好,为了升官而被人诟病。他写下的文章,总共有三百多篇,流传于世。

孙拯,字显世,是浙江富阳人。他文笔很好,在吴国当过黄门郎。孙皓当政的时候,很多侍臣都因为得罪了皇帝而倒霉,只有孙拯和顾荣凭借聪明才智保全了自己。吴国灭亡后,孙拯当上了涿县县令,政绩显著。后来,他被孟玖等人诬陷,被抓起来拷打,脚踝骨都露出来了,但他始终没改变自己的说法。他的学生费慈和宰意两人去监狱里为孙拯辩解,孙拯劝他们回去说:“我的清白是无法被歪曲的,你们又何必这样呢?” 费慈和宰意却说:“我们怎么能辜负您呢!” 最后,孙拯死在了狱中,费慈和宰意也因此殉节。

陆云,字士龙,六岁就能写文章,为人清正,很有才干。他年轻的时候和哥哥陆机齐名,虽然文章不如陆机,但论辩能力却超过陆机,人们称他们为“二陆”。小时候,吴国的尚书广陵闵鸿见到他,非常惊奇地说:“这孩子如果不是龙驹,那一定是凤雏啊!”后来,陆云在十六岁的时候被举荐为贤良。吴国灭亡后,他去了洛阳。陆机第一次去拜访张华的时候,张华问陆云在哪里。陆机说:“陆云有笑症,不敢自己来见您。” 一会儿,陆云就来了。张华这个人很讲究打扮,还喜欢用丝带缠胡须。陆云见到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停都停不下来。早些时候,陆云曾经穿着丧服上船,在水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就笑得跌进了水里,幸亏被人救了上来。

陆云和荀隐以前并不认识,有一次他们一起在张华家做客,张华说:“今天你们相遇了,可别聊些寻常话。”陆云便拱手说道:“我是江南的陆士龙。”荀隐说:“我是日下的荀鸣鹤。”“鸣鹤”是荀隐的字。陆云又说:“既然已经开阔了视野,看到了美丽的雉鸡,为什么不拉弓搭箭呢?”荀隐回答说:“我本来以为是云龙那样威风凛凛的,没想到却是山鹿野麋。猎物小而弓弩强,所以才迟迟不发箭。”张华拍手大笑。刺史周浚召陆云做从事,对别人说:“陆士龙是当今时代的颜回啊!”

我被任命为公府掾,后来又外放去浚仪县当县令。浚仪县地处交通要道,素来以难治理闻名。我到任后,严肃认真地执法,老百姓不敢欺瞒,市场上买卖公平,没有哄抬价格的情况。

有一天,发生了一起命案,凶手身份不明。我查到是被害人的妻子,但并没有立刻审问她,而是让她先离开。十多天后,我暗中派人跟踪她,并吩咐说:“她离开不会超过十里,就会有男人在等她,到时候把她和那个男人一起抓回来。”结果不出所料,果然抓到了那个男人。审问后,他承认自己和被害人的妻子有奸情,两人合谋杀了被害人。他听说妻子被释放了,想和她私下见面,又怕离县城太近被发现,所以才约在远处见面。这件事之后,全县的人都说我神机妙算。

郡守嫉妒我的才能,多次找我的茬,最后我干脆辞官了。百姓都很怀念我,还画了我的画像,供奉在县里的社稷庙里。

后来,我被任命为吴王晏的郎中令。吴王晏在西园大营建起了豪华的府邸,我便上书劝谏说:“臣私下认为,世祖武皇帝在位时,总是谦逊谨慎,教导天下人要节俭。他当了二十六年皇帝,宫殿楼台都没有新建过,多次下诏书,告诫大家不要奢侈浪费。

我们现在继承他的事业,理应遵从他的教诲,可是世风日下,人们都争着过奢华的生活,铺张浪费之风日渐盛行,即使皇帝多次下诏书告诫,也无法阻止这种风气蔓延。每次看到圣旨,百姓们都只能唉声叹气。

以前清河王修建陵墓时,还特意写信追述先帝的节俭教诲,恳切之意传遍天下。清河王为了响应圣旨,还毁掉了已经建好的宅子,全国上下都为此感到欣慰。

臣愚钝,认为先帝的教诲如今越来越被忽视,现在能和国家一起倡导节俭,继承先帝遗志的,只有殿下您了。只有先以身作则,崇尚朴素,才能教化四方;凡是关于修建宫殿的事情,都应该严格控制开支,这样才能符合皇帝的心意,也才能满足百姓的期望。臣虽才疏学浅,却蒙受您的恩宠,也希望能够竭尽忠诚报答您的知遇之恩,所以才冒昧进言,如有不妥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如果臣的建议有用,还请您认真考虑。”

话说晏丞相特别信任他的手下,就派他们去查各个部门的钱财账目。他接着又上书说:“我看到您的命令,要让部将李咸、冯南,还有司马吴定、给使徐泰等人去核查各部门购买钱财的账簿。我认为,陛下圣德如同龙的兴起,国力强盛,选拔的官员个个都是人才,百姓们也都勤恳工作。中尉该、大农诞都是清正廉洁,认真负责的,他们手下的官员,也都是些普通的百姓,虽然难免有些疏漏和缺点,但大体上都能做到公正廉明,没有大错。而李咸、冯南这些人都是军营里的小人物,吴定、徐泰也只不过是些士兵和仆役,他们并没有什么清廉正直的名声,也谈不上忠心耿耿。您派大臣去查,都觉得情况不明,还要再派李咸他们去复查才能相信,这既不符合开国时不用小人的原则,也损伤了殿下您开明坦荡的胸襟。就算李咸他们真的能尽心尽责,为国家做出百倍的功劳,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也比不上您开诚布公地信任臣下的效果好。更何况,这样做顶多只能得到一些暂时的利益,却让小人掌权,长此以往,国家的大道就会衰败,这就是我感到痛心疾首的原因。我身为大臣,责任就是献计献策,只要我有想法,就一定大胆进言。我认为,应该撤销这项命令,停止这种查账行为,所有事情都交给治书省来处理,这样才能让上下的信任建立起来,大家才会尽心尽责。”

“‘圣德龙兴,光有大国’,这可是好大的场面啊!”晏丞相在奏章里这么写着,意思就是说咱们国家现在蒸蒸日上,人才济济。他接着说:“那些中尉啊,大农啊,个个都是好官,底下的人也大都老实本分,虽然难免有小毛病,但总的来说没啥大问题。”

“可您偏偏派李咸他们去查账,这几个都是些小兵小卒,哪有啥经验啊?这也太不信任人了!您之前派大臣去查,都没查明白,现在又派这几个小角色去复查,这不是说大臣们办事不利吗?这也太伤您的面子了!就算他们真查出了什么,那点好处也比不上您信任臣下的效果好。反而会让小人得势,坏事!”晏丞相语气激动,“我身为大臣,看不下去啊,所以才要上书劝您!”

云爱才好士,多所贡达。 这云大人啊,特别爱惜人才,推荐了不少人。

他给太常府写信,推荐老乡张赡,信里头这么写的:“我听说啊,古代那些圣明的君王,都是顺应天意治理天下,大力推崇美好的品德,想着怎么才能人和神都和谐相处。他们都重视典章制度来教化百姓,兴办礼乐教育来提升人们的道德修养。所以尧帝才能光辉灿烂,道义通达天地人神,周文王才能以文治国,周朝才能延续两代。现在大晋王朝建国,祭祀天地,天下统一,礼乐制度也该兴盛起来了。您大人啊,正赶上这盛世,肩负着辅助君王、顺应天意的重任,应该广纳人才,发扬光大典章制度。我发现咱们卫将军府的舍人,也是我的老乡张赡,他品德高尚,才思敏捷。他从小就仰慕圣贤,潜心学习,一步步提升,最终进入朝廷核心。他深入研究古代典籍,博览群书,文采斐然,文章写得非常出色。他在朝中任职,低调内敛,却才华横溢。他虽然位卑,却胸怀大志,默默积累,等待时机。那些达官贵人,都对他很惋惜。现在正是朝廷广纳贤才的好时机,天下太平,到处都在寻找人才,这正是张赡这样的人才脱颖而出的好机会。可是他却一直默默无闻,大家都为他感到惋惜。如果能让他到太学任职,钻研经典,在朝廷上施展才华,那可真是朝廷的瑰宝啊!到那时,他就能在朝廷上大展宏图,为国家做出贡献了!”

“盖闻在昔圣王,承天御世,殷荐明德,思和人神,莫不崇典谟以教思,兴礼学以陶远。是以帝尧昭焕而道协人天,西伯质文而周隆二代。大晋建皇,崇配天地,区夏既混,礼乐将庸。君侯应历运之会,赞天人之期,博延俊茂,熙隆载典。”

“伏见卫将军舍人同郡张赡,茂德清粹,器思深通。初慕圣门,栖心重仞,启涂及阶,遂升枢奥。抽灵匮于秘宫,披金縢于玄夏,思乐百氏,博采其珍;辞迈翰林,言敷其藻。探微集逸,思心洞神;论道属书,篇章光觌。含奇宰府,婆娑公门。栖静隐宝,沦虚藏器;褧裳袭锦,缁衣被玉。曾泉改路,悬车将迈,考盘下位,岁聿屡迁。”

“搢绅之士,具怀忾恨。方今太清辟宇,四门启籥,玄纲括地,天网广罗;庆云兴以招龙,和风起而仪凤,诚岩穴耀颖之秋,河津托乘之日也。而赡沈沦下位,群望悼心。若得端委太学,错综先典;垂缨玉阶,论道紫宫,诚帝室之瑰宝,清庙之伟器。广乐九奏,必登昊天之庭;《韶》《夏》六变,必飨上帝之祀矣。”

他先是在朝廷里当了尚书郎、侍御史、太子中舍人、中书侍郎,官越做越大。后来,成都王司马颖推荐他担任清河内史。司马颖要讨伐齐王司马冏,就让石勒担任前锋都督,带兵打头阵。结果司马冏被杀了,石勒升官了,当上了大将军右司马。

可是后来,司马颖年纪大了,政治上也开始不行了,石勒就因为经常直言进谏而得罪了他。有个叫孟玖的,想把自己的父亲安排到邯郸当县令。左长史卢志等人也跟着拍马屁,想让孟玖如愿。但是石勒坚决不同意,他说:“邯郸县令都是朝廷官员才能担任的,怎么能让黄门侍郎的父亲去当呢!”孟玖心里非常生气,记恨上了石勒。

后来,张昌造反了,司马颖任命石勒为使持节、大都督、前锋将军,让他去讨伐张昌。结果,正赶上要攻打长沙王,讨伐张昌的事儿就暂时停了。

哎,陆机这次战败,要被一起处死了。江统、蔡克、枣嵩这些官员就上书给颖川太守说:“我们听说您英明神武,属下们都尽心竭力,有什么想法,不敢不献上。之前听说您因为陆机贻误战机,导致军队战败,要依法处罚他,大家都觉得应该这样,确实能整肃军队,震慑四方,所谓一人受罚,天下皆知儆戒嘛。但是,我们听说您认为陆机图谋反叛,要灭他三族,这其中缘由,很多人都不明白啊。在朝廷封赏人,是和大家一起分享喜悦;在闹市处罚人,是和大家一起摒弃罪恶。所以处罚这事儿,自古以来就非常谨慎。您现在兴兵讨贼,为了平定国家危难,全国上下都一心一意,响应号召,罪犯的生死,就在一瞬间,太平盛世指日可待啊。陆机兄弟俩都受到您的重用,承担着重要的责任,不应该背叛您的恩情,去投靠即将灭亡的敌人;放弃安稳的生活,去冒着极大的危险。只是因为陆机计策略显浅显,不能很好地统率将领,导致没能成功杀敌,进退之间,有些事情看起来模棱两可,所以您还没看清事情的真相。处死人是大事情,说陆机有反叛的迹象,应该让王粹、牵秀先调查清楚,等事情真相大白,公布于众,再处罚陆机,也不算晚。现在这样处理,实在太重了,如果处理得当,天下人都会信服,如果处理失当,四方人心就会离散,一定要仔细斟酌,一定要慎重啊!我们这些小官,并不是为了陆机一人求情,而是担心这样做会有利弊,我们冒昧进言,只是为了避免日后遭受非议。”颖川太守没听。他们又再次请求,颖川太守犹豫了三天。卢志又说:“以前赵王杀了中护军赵浚,却赦免了他的儿子赵骧,赵骧后来投奔您,还一起攻打赵王,这就是个例子啊!”蔡克跑到颖川太守面前,磕头流血,说:“陆机被孟玖怨恨,远近皆知。现在把他杀了,罪名还没查清楚,会让大家心里疑惑,我替您担心啊!”跟着蔡克进去的官员有几十人,都哭着求情,颖川太守心里有些动摇了,似乎想放过陆机。孟玖扶着颖川太守进去,催促他赶紧杀了陆机。当时陆机四十二岁,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他的学生和旧部把他的遗体运回清河老家安葬,修建坟墓,立碑纪念,四季祭祀。他写了三百四十九篇文章,又撰写了《新书》十篇,流传于世。

一开始,陆云外出旅行,在朋友家附近过夜。晚上天黑了,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突然,他在草丛里看到火光,就赶紧跑了过去。到了一户人家,就借宿在那里。他看到一个年轻人,长得非常英俊,两人一起谈论老子思想,谈话内容深刻而富有哲理。天快亮的时候,陆云告辞离开了,走了十多里路,到了朋友家。陆云这才明白,刚才那十多里路上根本没有人居住。于是,他又回去寻找昨晚借宿的地方,发现那竟然是王弼的墓。陆云以前对玄学并不了解,从那次谈论老子之后,他的学问有了很大的进步。

陆云的弟弟陆耽,担任平东祭酒,也享有很好的名声,后来和陆云一起被害。大将军参军孙惠给淮南内史朱诞写信说:“没想到陆机、陆云兄弟俩竟然在暗中参与朝政,转眼间就惨遭杀害,他们的学业也因此中断,这痛苦之深,难以言表。国家失去了这样优秀的才俊,悲伤岂止一人!”可见,当地人对陆机、陆云兄弟的死十分悲痛。后来,东海王司马越讨伐颖州,向全国发布檄文,也指责颖州杀害了陆机、陆云兄弟。

陆喜,字恭仲。他父亲陆瑁是吴国的吏部尚书。陆喜在吴国做官,官职一直升到吏部尚书。他年轻时就很有名气,好学且有才华。他曾经写过一篇自传,大概内容如下:“刘向读了《新语》后写了《新序》,桓谭读了《新序》后写了《新论》。我自不量力,受了子云《法言》的启发写了《言道》,欣赏贾谊的才华写了《访论》,研究子政的《洪范》写了《古今历》,参考蒋子通的《万机》写了《审机》,读了《幽通》《思玄》《四愁》后写了《娱宾》《九思》,真是惭愧啊!”他的著作差不多有上百篇。

吴平,写了一本书叫《西州清论》,或者也叫《西州清论》,流传至今。他借用诸葛亮的口吻来表达自己的观点。书里有一篇叫《较论格品篇》的文章,里面写道:“有人问我,薛莹是不是最顶尖的国士?我回答说:‘从道理上推断,他的水平大概在四五名之间。’问的人很惊讶,又追问:‘那您觉得谁才是最厉害的?’我回答说:‘孙皓那个昏君,残暴不仁,就像龙蛇一样隐藏实力,默默无闻,深藏不露,让人捉摸不透,这就是第一名。’‘甘于隐居,不求高官厚禄,安于耕种,清静寡欲,淡泊名利,这是第二名。’‘光明磊落,心系国家,想为国家治理贡献力量,不畏权贵,敢于直言,执政期间不惧怕权势,这是第三名。’‘能根据形势变化而调整策略,即使在乱世也能彰显自己的才能,始终忠于国家,适时地提出一些有益的建议,这是第四名。’‘为人温和恭谨,谨慎小心,不阿谀奉承,虽然没有显赫的功劳,但能安稳地保全自身,这是第五名。’‘超过这五名的人,就不值得再提了。所以,排名前二的,大多隐没无闻,事后才后悔;而排名第三以后的,虽然有了一定的名声地位,但也更容易招致灾祸。因此,真正有智慧的君子,都会隐藏自己的锋芒,采取柔和顺从的态度。’问的人说:‘我今天听到您的高论,真是受益匪浅,终生难忘啊!’”

太康年间,朝廷下了一道诏书,说:“伪尚书陆喜等十五人,南方士人称他们为忠贞之士,他们都因为正直清廉而无法在孙皓的朝廷立足,有的因为忠诚而获罪,有的则退隐山林,潜心修养。朝廷决定,让他们都按照原来的官职级别,降级任用,并下令各地以礼相待,送他们到任,然后根据他们的才能重新安排职务。”于是,陆喜被任命为散骑常侍,不久就去世了。他的儿子陆育,后来做了尚书郎,弋阳太守。

古人说:“即使楚国人才济济,晋国也会重用他们。”你看陆机和陆云兄弟俩,是荆州和衡州的栋梁之材,从小就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文采斐然,在当时独树一帜,说话慷慨激昂,古往今来少有匹敌。他们的文章高妙绝伦,像朗朗明月般光芒四射;辞藻层层递进,像重叠的山峦般气势磅礴。文章条理清晰,如同闪电划破长空,霜雪消融;语句流畅自然,像珍珠串联,美玉相合。他们的文章深刻而典雅,意义广泛而显明,所以远远超过枚乘、司马相如,比肩王褒、刘向,是几百年来文坛上独一无二的人物。

他们的祖上显赫,在吴国掌权,文武兼备,世代为将相。陆机有经邦济世之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理应继承祖上的荣光,辅佐君主,施展才能,建立功勋。可惜吴国灭亡,金陵失守,君主被杀,他们家破人亡,被迫南迁。像鸟儿一样飞往南方,又像鱼儿一样北游,最终都死于乱世。结果导致陆家两兄弟英年早逝,家族衰败。他们壮志未酬身先死,真是令人惋惜啊!

一个人立身处世,应该以功名作为根本;做官从政,应该以富贵为目标。可是,荣华富贵是人人都想得到的,而祸患耻辱是人人都想躲避的。所以,在安稳的环境中保全名声,是君子所为;冒着危险去追求富贵,是智者所不取的。就像兰花生长在路边,就不会长久保持翠绿;桂树生长在幽静的山谷,才能长久保持鲜艳的红色。这并不是因为兰花讨厌路边,桂树喜欢山谷,而是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导致了它们不同的命运。所以说,炫耀自己的才能,往往不能长久安稳;隐藏才能,选择合适的时机,才能保全自身。

看看陆机和陆云的经历,他们的智慧远不如他们的文章那样出色。从他们的遭遇中,我们能明白一个道理:知易行难。他们自认为才智过人,足以安身立命,辅佐君主,保全名声,光宗耀祖。却不知道当时的社会动荡不安,时局不明朗,他们既不能匡扶正义,也不能隐退保全自身,反而为危难的国家尽心竭力,辅佐昏庸的君主,结果忠心耿耿却不被理解,反而遭到诽谤和猜忌,最终导致他们英年早逝,家族衰落。就像上蔡的狗没有吸取教训,华亭的鹤最终后悔莫及。最终导致陆家断子绝孙,实在令人惋惜!三代为将,祸患却延续到子孙后代;诛杀降臣不吉利,灾祸殃及后代。

所以说,西陵之战是这场灾难的开始,而河桥之战则是这场灾难的结束。这是天意啊,难道是人力所能左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