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谧,字士安,小名叫静,是安定朝阳人,汉朝太尉何进的曾孙。他从小跟着叔父生活,后来搬到新安居住。二十岁的时候,他不爱学习,到处游荡,没个正形,好多人都觉得他傻。有一次他弄到些瓜果,就拿去孝敬他叔母任氏。他叔母说:“《孝经》上说:‘用最好的祭品供养父母,还算不上尽孝。’你都二十多岁了,一点儿都不学习,心里也没有什么志向,真是让我寒心啊!”然后叹了口气说:“从前孟母为了教育儿子三次搬家,曾子杀猪来表达对老师的尊重,难道是我住的地方不好,没有好的老师教导你吗?你怎么这么笨呢!好好学习,修身养性,全靠你自己努力,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就哭了。皇甫谧听了之后很感动,于是就拜乡里人席坦为师学习,非常努力刻苦。他家境贫寒,就自己种地,一边耕田一边读书,最终博览群书,掌握了各种学问。他为人沉静寡欲,开始有了远大的志向,把著书立说作为自己的事业,给自己取了个号叫“玄晏先生”,还写了《礼乐》《圣真》之类的文章。后来他得了风湿病,可是手都没放下书卷。

有人劝皇甫谧要广交朋友,多结识权贵,好提升自己的名声。皇甫谧却认为:“不是圣人谁能兼顾隐居和出仕?在田园里生活也可以享受尧舜时代那种快乐,为什么要追求世俗的利益,去当官,受那些官场的束缚,才算是有名声呢?”他写了《玄守论》来回答这些人,文中写道:

有人对皇甫谧说:“富贵是人人想要的,贫贱是人人厌恶的,你为什么甘于贫穷,不改变现状呢?再说,做学问的价值在于治理天下,人生的意义在于及时行乐。先生您年纪大了,又穷困潦倒,挨饿受冻,万一死在沟壑里,谁会知道呢?”

谧说:“人最珍惜的是生命,道家最看重的是身体,而生命和身体都不能遭受的是疾病。如果为了追求富贵而损害身体和生命,怎么能摆脱贫贱而得到自己想要的呢?我听说吃人家的俸禄就要为人家担忧,身体强壮的人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我这样体弱多病的人呢!再说,贫穷是读书人的常态,卑微是道家修行的实质,处于常态而得到实质,终生无忧,这比富贵而扰乱心神、耗损精力的生活要强得多!况且,活着的时候不被世人所知,死了的时候不被世人所惋惜,这才是最高的境界啊!那些喑哑聋哑的人,才是天下真正有道的人。一个人死了,天下人都哀悼,认为这是损失;一个人出生了,天下人都欢笑,认为这是益处。然而,哀悼和欢笑并不是真正的益处和损失。所以,最高的道理是不损,最高的德行是不益。为什么呢?因为这都是符合自身本性的。如果要费尽心思去弥补生命的损失,绞尽脑汁去避免所谓的益处带来的祸患,这怎么能算是最高的道德呢!只有不损耗,才能至坚;只有不增益,本身就足够厚实了。坚固所以最终不会被损害,厚实所以最终不会被削弱。如果能够体会到坚固厚实的本质,处在不虚薄的真实之中,立于损益之外,游离于形体之外,那么我的道就圆满了。”

所以他最终没有做官。他沉迷于典籍,废寝忘食,当时的人称他为“书淫”。有人劝诫他太过痴迷,会损耗精神。谧说:“早晨听到大道,晚上死去也值得,更何况寿命的长短本来就由天注定呢!”

他叔父的儿子成年后,谧四十岁的时候丧失了生母,于是回到了本族居住。

城阳太守梁柳是谧的姑表兄弟,当上官后,有人劝谧去为他饯行。谧说:“梁柳还是平民的时候来看我,我都没有出门迎接,饭食也只是粗茶淡饭,贫穷的人家不用酒肉款待。如今他做了郡守,我却为他饯行,这是看重城阳太守而轻视梁柳,这不是古代人的做法,也不是我心里所认同的。”

当时魏郡征召他担任上计掾,又举荐他为孝廉;景元初年,相国也辟他为官,但他都没有接受。后来乡亲们劝他应命赴任,谧就写了一篇《释劝论》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文章说:

晋王把我和其他三十六个人一起提拔起来,等到泰始皇帝登基的时候,那些一起被提拔的同僚们都来了,都当上了骑都尉,有的还被封为关内侯,可以进宫朝见皇帝,待遇跟侍从一样。就我一个人因为生病,没赶上这份荣宠。我的族人和长辈,还有我的同事们,都觉得这是天下的大喜事,老百姓都靠着皇上呢,就算还没正式举行仪式,也不应该睡觉,即使我病得厉害,也应该亲自去参加。我觉得啊,古今明君处理事情,不管大小,都是凭着情理来的,我实在病得不行,这可不是怠慢啊!于是,我就躺在床上叹气说:“升官发财,是人生的光荣;退隐山林,才是命运的真相。就算我不生病,就算我像隐士一样住在箕山,皇上也应该容得下我,更何况我还病得这么厉害!所以,尧舜时代,有些人才躲在深山老林里,有些人才连家门都不敢进。像咎繇那样,既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又能全身而退的人,那是赶上了好时候啊!所以,朝廷上有立功受赏的大臣,民间也有实现理想的隐士。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圣上龙兴,比肩前代贤明君主,仁义的道路不会遥远,这难道不是一样吗!有些人用世俗的道理来逼我,有些人担心我逆了潮流。我认为,上面有宽宏大量的皇帝,下面一定会有听得进劝告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在意是出仕还是隐退呢!” 我后来写了一篇文章来解释这些想法,来化解大家的劝说,取名为《释劝》。

晋王提拔了我跟其他36个人,泰始皇帝登基后,那些一起被提拔的哥们儿都来了,都当上了骑都尉,有的还被封了关内侯,可以经常进宫见皇帝,待遇跟皇帝身边的侍卫差不多。就我,因为生病,没赶上这趟好车。我家里人,还有我的同事们,都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全国人民都靠皇上呢,就算还没正式举行仪式,也应该去啊,就算我病得再重,也该去!我觉得啊,古今那些好皇帝办事,不管大小事,都是讲情理的,我实在病得太重了,这可不是我故意怠慢啊! 我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说:“升官,是人生的荣耀;隐退,才是命里注定的事儿。就算我不生病,就算我像古代隐士一样住在箕山,皇上也应该能容得下我,更何况我还病成这样!你看,尧舜时代,有些人才躲在深山老林里,有些人才连家门都不敢进。像咎繇那样,既能实现抱负,又能全身而退的,那是运气好!所以,朝廷上有立功受赏的大臣,民间也有实现理想的隐士。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圣上英明神武,比肩前代贤君,仁义的道路不会太远,这难道不是一样的吗!有些人用世俗的道理来劝我,有些人担心我这么做会不妥。我觉得,上面有宽宏大量的皇帝,下面一定会有听得进劝告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在意是做官还是隐居呢!” 后来我写了一篇文章来解释我的想法,来回应大家的劝说,文章的名字就叫《释劝》。

这位客人说:“我听说啊,天通过天象来显示光明,地通过孕育万物来展现生机。所以才有黄钟大吕的音律次序,以及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因此春天万物发芽开花,夏天果实成熟,秋天凉风送走暑气,冬天冰雪凝结。人世间的事也一样,要顺应时机才能有所作为。天地人三才相辅相成,其规律就像符契一样明显。所以历史上那些有才能的人,有的在唐朝飞黄腾达,有的在有莘氏时期就觉醒了,有的通过梦境启发君主,有的在渭水边放弃了钓鱼,有的敲击鹿角去劝谏齐国君主,有的解下官服去辅佐秦国,有的冒着诽谤去安定郑国,有的乘着马车去解救危难,有的在野外摆开荆席去结交朋友,有的向黄帝学习道术。他们都能像闪电一样迅速,像飞鸟一样高飞,超越常人,名扬四海,发出震动宇宙的清亮声音。从这些例子来看,修身进德贵在把握时机,你为什么不奋发图强呢?

你现在拥有出色的才能,精通六艺,又涉猎众多技艺多年了。现在正值皇朝更迭,朝廷需要人才,你又得到了圣明的君主的赏识,遇到了知己,时势清明,大道畅通,正是你大展宏图的好时机,这真是你洗涤尘埃,高飞远翔的时刻啊!你却隐匿才能,像龙潜伏在深泉,像《石坚》中执意坚守的人一样,放弃了远大的志向,拘泥于狭小的格局,这岂不是违背了人生的意义吗?”

我听说啊,只要朝廷清明,社会秩序井然,那天下自然太平。现在皇上命令下来了,把责任交给了朝廷官员,你要是再推三阻四,上面会惹来皇上的不满,下面也会让大家怀疑你的能力。那些有才能的人,都愿意为朝廷效力,你干嘛要独善其身呢?现在大家都在为国效力,等着吃饭呢,你却躲在乡下,不问世事,不追求荣华富贵,对别人也不施恩惠,行为也不合乎常理,身体还不好,性命难保。要是等到时机错过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你看,古人就说过“贵阴贱璧”,这是圣人的教诲;“颠倒衣裳”,也是明君的告诫。你应该学习先贤的教诲,响应朝廷的号召,努力向上攀登,为国效力,辅佐君王,造福百姓,留下功名,光宗耀祖,这难道不光荣吗? 你却放弃了荣华富贵,穿着破旧的衣服,整日无所事事,这也太可惜了!

主人笑着回答说:“哎,你啊,只看到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却看不到隐士的高洁;只看到世俗的偏见,却不懂得圣明的君王是兼爱天下的;只知道墨守成规,却不知道天地万物都是浑然一体的。所以说,天是玄妙而清静的,地是安宁而平静的,包容万物,滋养众生。你身处盛世,应该顺应天道。春天阳气上升,冬天阴气下降,天地间的精气交融,万物生长,因此,有才能的人就能得到赏赐,安居乐业。寒暑交替,星辰运转,阴阳变化,生生不息,这是自然规律,万物各得其所,和谐共处,这就是大同世界,人与人之间没有怨恨,这就是至高的境界。

话说到了周朝衰败的末期,那个时候啊,奸诈比诚实吃香,大家都为了权力、利益和荣华富贵尔虞我诈。所以啊,苏秦一出马,六个诸侯国就联合起来了;张仪一入朝,就搞得天下形势一片混乱;廉颇在的时候,赵国强大;乐毅一离开,燕国就衰弱了;公叔死了,魏国就败了;孙膑被砍了脚,齐国反而强盛了;范蠡辅佐越王勾践,越国就称霸了;屈原被疏远,楚国就衰落了。

你看,这当君主的,哪有什么固定的班底;当臣子的,哪有什么稳定的地位啊!大家都抛弃道义,放弃诚信,一会儿虚情假意,一会儿又得意洋洋。所以啊,冯胜就用弹剑的方式来感动君主;那些女子啊,就用反间计来劝说君主;项羽展现出拔山扛鼎的力气;蒯彻和陈余形成了鼎足之势;东郭逡因为田荣的事被杀;颜阖因为受不了逼迫而羞愧自杀。这些人啊,都是抛弃礼义廉耻,只顾着眼前荣华富贵的人,哪有什么长远的眼光和道义呢?

这哪是什么治国安邦的根本之道啊!

话说啊,咱们皇上这开创盛世啊,那可是继承了二皇的德行,又融合了虞夏的优秀风气。他啊,追求的是温和舒缓,而不是严厉刻板;追求的是深沉如玄妙的河流,而不是喧嚣张扬地出名;追求的是条理清晰,而不是死板教条;追求的是广阔无垠,而不是斤斤计较;追求的是含蓄内敛,而不是像冰雪一样耀眼;追求的是宽厚仁慈,而不是死板执法。所以说,那些懂得把握时机的人,行动就能成功;那些喜欢隐退的人,也不会受到什么迫害。所以说啊,光明与晦暗并存,这就是得道的概况;一张一弛,这就是合乎礼法的方略;沉浮不定,才能兼得其真谛。

所以上面有勤劳谦逊的受爱戴的君主,下面有不求名利的臣子;朝廷有聘请贤才的礼仪,民间也有隐居避世的人。所以支伯因为生病而躲避唐尧,李老隐居在西邻,颜回安于贫陋而名垂青史,原思在极度贫困中享受着道家的乐趣,荣期用“三乐”感动了孔子,黔娄死后谥号也与布衣衾被有关,干木偃息以保全魏国,荆轲、鲁仲连在江岑志向远大,严君平靠蓍草而名扬天下,四皓在洛阳隐居潜修,郑真躬耕而名扬天下,司马相如在今人面前发出感慨。这些人啊,都坚持着难以动摇的操守,抱着不改变初衷的信念,遇到了赏识他们才能的君主,实现了他们的人生抱负。

所以那些有独到见解的人,不需要向众人征求意见;那些安于现状的人,不需要向宾客们请教。所以他们能够放弃外在的荣华富贵,通晓内在的道理;离开显赫的光明大道,进入幽暗的尘埃之中;曲折地展现万千情感,依靠虚静来寄托身心;居住在平静无事的居所,结交淡泊名利的友人。他们轻如鸿毛,重如泥土,损害不了他们,探究得越深,就越觉得他们深不可测。他们才是真正的老师和榜样,我因为疾病缠身而无法达到他们的境界啊!你批评我失约惊扰众人,我也奇怪你为什么非要争论不休,不肯折衷呢?

我的才能没被重用,大家都批评我;我卧病多年,朝廷也抛弃了我。所以像胥克被废黜,丘明被贬官;伯牛生病,孔子都为此叹息。像黄帝创立了九经,岐伯剖腹治病,扁鹊在虢国让人起死回生,文挚为齐王尽忠,医和在秦晋两国展现医术,仓公向汉朝皇帝献上医术秘方,华佗凭借独特的医术精益求精,张仲景留下精妙的《伤寒杂病论》。我真是遗憾生不逢时,没遇到那些名医,所以只能向明智的君王上书陈情。希望我的名字能被记录在册,证明我的辛苦,希望我的真诚能感化君王,所以我甘愿受罚,隐居在此。

我能力不行,没被重用,大家都说我不好;我生病好多年了,朝廷也把我给忘了。你看胥克被罢官,丘明被贬职;伯牛生病,孔子都惋惜得不得了。像黄帝创立了九部经典医书,岐伯敢于剖腹探究肠道疾病,扁鹊在虢国能让人起死回生,文挚为齐王忠心耿耿,医和在秦国和晋国都展现出高超的医术,仓公把医术秘方献给汉朝皇帝,华佗医术精湛独树一帜,张仲景留下流芳百世的《伤寒杂病论》。唉,我真是生不逢时啊,没赶上那些名医的时代,只能向明智的君王求救了。希望我的名字能被记录在史册上,证明我这些年的辛苦,希望我的真心能打动皇上,所以我愿意接受惩罚,隐居在这里。

话说汉武帝之后,不断下诏书催促司马迁交出《史记》。司马迁就上书给皇帝,自称是个没啥本事、迷失方向的草根百姓,说:“我身体不好,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就像鸟兽一样成群结队。您老人家却像在深山里寻找兰花一样,把各种人才都招揽到身边,就像皋陶那样,穿着粗布衣服,也能让那些不仁义的人远离朝廷。我虽然愚笨,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也明白古代那种击壤而歌的快乐,理应进京祝寿。可是那些小人嫉妒我,给我制造麻烦,害得我长期生病,身体已经残疾了一半,右脚还特别小,这病已经持续了九年多了。我还吃过寒食节的药,用药方法不对,身体受尽折磨,已经七年了。冬天光着膀子吃冰,夏天又闷热烦躁,还经常咳嗽,时而像温疟,时而像伤寒,全身浮肿,四肢沉重。现在我身体虚弱,只能苟延残喘,父母兄弟都去世了,妻子儿女也相继离世。现在您老人家又逼着我进京,我的痛苦更加剧了,实在走不动路,只能躺着等候发落,只能叹息。我听说过,《韶》乐和《卫》乐不能同时演奏,《雅》乐和《郑》乐也不能同时使用,所以郤克进周朝,反而连累了王叔;虞丘虽然贤能,樊姬却闭口不言。君子和小人,用的器物都不一样,更何况我这样的普通人,怎么能跟那些显贵相比呢?就像一个粗人穿着锦绣衣服,根本不合适。我听说和我一样被征召的人,都到齐了,只有我因为生病,躺在床上,虽然很想为朝廷效力,但恐怕会在半路上死掉。就算我不生病,就算是在尧舜时代,我坚持隐居箕山,也应该被允许吧。我听说,上面有明智圣明的君主,下面就有尽职尽责的臣子;上面有宽容大度的政策,下面就有敢于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希望陛下能够体谅我的处境,重新选拔人才,像在傅岩寻觅隐士,在渭滨垂钓贤才一样,不要让污泥浊水长期污染清澈的溪流。”司马迁的这番话恳切至极,最终得到了汉武帝的允许。

司马迁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动了汉武帝,最终得到了宽恕。

话说一年多以后,朝廷又举荐贤良方正之士,可皇甫谧还是没被选上。于是他主动上书请求皇帝借阅书籍,皇帝竟然赏赐了他满满一车书!谧虽然身体虚弱多病,却依然坚持阅读,从不懈怠。他最初服用寒食散,但发现这药性和他不合,常常因此身体不适,精神萎靡,甚至悲愤交加,想要自杀!幸亏他叔母及时劝阻才作罢。

济阴太守,蜀地人文立,上书说,命士进献礼物太繁琐,请求取消这种礼仪和财物馈赠。皇帝竟然批准了他的请求!谧听到这个消息后,长叹一声说:“亡国的卿大夫,是不能和他一起图谋复兴大业的,而如今竟然要废除历代沿袭下来的制度,这怎么可能呢!‘束帛戋戋’,这是《易经》里明确阐述的道理啊,用玄色的丝绸和红色的丝绸做成的礼物,自古以来就是旧例。孔子都说过要夙夜强学以待别人来请教,要用席上珍贵的食物来招待前来聘请的人。所以士人要三次作揖才能上前,这体现了求学的艰难;而只要一拒绝,就能轻易地离开,这体现了离开的容易。就像殷汤对伊尹,文王对太公那样,他们或是在莘野亲自去迎接,或是派车去迎接他们回来,唯恐礼仪不够隆重,哪里会吝啬那些繁琐的费用呢!况且,一件礼仪都不齐全,贞洁的女子都会感到羞耻,更何况是朝廷命官呢!孔子说过:‘赐啊,你喜欢的是他的羊,我喜欢的是他的礼仪。’放弃这些礼仪,这怎么能行呢?政治上失去贤才,问题就在这里啊!”

咸宁初年,皇帝又下诏说:“皇甫谧为人沉静,品行端正,坚持学习,崇尚古代,与世俗格格不入,任命他为太子中庶子。”谧以自己疾病缠身极力推辞。皇帝起初虽然没有强迫他,但不久又下诏征召他为议郎,随后又召他补任著作郎。司隶校尉刘毅请求让他担任功曹,谧还是没有答应。他还撰写了一篇关于丧葬制度的论文,名为《笃终》,文中写道:

玄晏先生认为,生死存亡是天地运行的规律,也是人世间必然会经历的事情。所以,礼制规定六十岁制定寿衣,到九十岁,各有不同的等级,预先准备寿衣,这可不是世俗人多忌讳的事情啊!我的年纪虽然还没到制定寿衣的年龄,但疾病缠身多年,又遭遇丧难,精神和气色都大不如前,身体非常虚弱。我常常担心自己会英年早逝,担心死后没有寿衣,所以才略微陈述一下我的想法。

老话说得好,人活着,谁不贪生怕死啊?可是,再怎么贪生,也逃不过寿限;再怎么怕死,也躲不过这最终的结局。人死了,精气神散了,魂魄飘散,气息归于天地;生命终结,身体回归本真,所以尸体要埋在地下。所以说,神魂不依附身体,就会随着气息升降;尸体不能长久寄存在世间,最终会与泥土合为一体。形神不分离是天地间的常理,尸体与泥土归一也是自然规律。活着的时候,都保不住这七尺的身躯,死了还要讲究个棺材土?所以说,穿衣盖被是为了掩盖尸体,棺材椁是为了隔绝本真,所以桓司马的石椁不如早点腐朽;季孙氏的玉器比不上暴尸荒野;文公厚葬,《春秋》记载说这是华元不臣的表现;杨王孙薄葬,《汉书》认为他比秦始皇贤明。

要是说死后魂魄还有知觉,那人和鬼就有了不同的制度,黄泉路上亲人朋友,死的人比活的人还多,那岂不是要准备很多东西来祭奠亡者?如果活人以活着的情况来对待死人,那可不是鬼魂的意思。如果死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还费尽心思地去厚葬,岂不是浪费资源,毫无益处,反而会引来贼心,招来盗墓的祸患,加重死者的痛苦?

说到底,埋葬嘛,就是藏起来,藏起来就是不想让人看见。结果搞个巨大的棺材椁,准备一堆陪葬品,这跟把金子埋在路边,还在上面立个碑有什么区别?再傻的人也会笑话这种行为。丰厚的财物和厚葬只会引来贼心,可能会有人撬开棺材,拖拽尸体,剥夺手臂上的金环,掏空肠子寻找珠玉。尸体被焚烧成那样,难道还不够痛苦吗?古往今来,没有人能不死,也没有一座墓不会被盗掘。所以张释之说:“如果心里有贪欲,就算把棺材建得像南山一样坚固,也还是会有缝隙;如果心里没有贪欲,就算没有石椁,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这话说得太好了,是我的座右铭。厚葬,不是厚待死者,而是活人自己作的。把精力花在无益的事情上,浪费死者的东西,这是聪明人不会做的事。《易经》上说:“古代的葬礼,只用柴火裹尸,葬在野外,不封土也不立碑。”这样,死后才能回归本真,也不会损害活人。

我想死后当天就埋了,晚上死第二天早上就埋了,不用棺材,也不用寿衣,不洗澡,不穿新衣服,丧葬用品一样都不要。我本来想直接把尸体扔坑里,让身体回归土地,但怕世俗人情影响,一时改不了,所以才勉强做个安排,不奢华到用石棺,也不简陋到直接露体。断气后,立刻穿上平常的衣服,用竹席裹尸,麻绳捆好,放在床上。选个荒郊野地,挖个深十尺,长一丈五尺,宽六尺的坑,坑挖好后,把床抬到坑边,从床上把尸体放进坑里。生前的东西一样都不要带,只带一本《孝经》,表示不忘孝道。竹席外面直接填土,土填平,恢复原来的草地,让草继续生长,不种树,不清理,让坟墓痕迹消失,让人找不到。看不到令人贪婪的东西,就不会生出邪念,从生到死都没有担忧,千年之后也不用担心。身体和大地融为一体,灵魂和天地之气相合,这才是真正的至爱。如果死了,就不要再移动坟墓了。合葬是从周公开始的,不是古代的制度。舜葬在苍梧,二妃没有跟着合葬,我认为这样就足够了,何必拘泥于周礼呢?不用请老师傅,不用算命卜卦,不用听信俗话,不用设神位,不用十五天早晚祭祀。不祭扫坟墓,只在每月初一在家设席祭奠,一百天后就停止。下葬必须在白天,不能在晚上。平时穿的衣服就穿着,不用换成丧服。古人不用高大的坟墓,这是智慧;现在的人堆土封树,这是愚蠢。如果不这样做,就是糟蹋了地下的尸体,死了还要受伤害。如果灵魂有知,就会冤屈悲痛地流传后世,永远成为怨鬼。子孙后代要引以为戒啊!死后的誓言很难违背,希望你们不要改变我的遗愿!

最终他没有做官。太康三年去世,享年六十八岁。儿子童灵、方回等人遵照他的遗嘱办理后事。

他写的诗歌、赋、诔文、颂文、论辩文章很多,还著有《帝王世纪》、《年历》、《高士》、《逸士》、《列女》等传记和《玄晏春秋》,这些作品在世上享有盛誉。他的学生挚虞、张轨、牛综、席纯,都成为晋朝的名臣。

方回这小子啊,从小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爹的步伐走,而且还很有文采。永嘉年间,朝廷征召他当博士,他都没理。后来躲避战乱去了荆州,就闭门在家,连城里都没去过。自己种蚕织布穿衣,自己耕田种地吃饭,总是先想着别人再想着自己,尊敬长辈,爱护万物,荆州当地的人都特别尊敬他。就连刺史陶侃都对他特别客气。陶侃每次去看他,都穿得朴素,走到他家门口就下马步行进去。

后来王敦派他弟弟王廙去接替陶侃,把陶侃调到广州去了。陶侃正准备去见王敦,方回就劝他说:“我听说,国家灭亡了,功臣也跟着倒霉。您刚打败了杜弢,功劳无人能比,想不危险,怎么可能呢!”陶侃没听他的,还是去了。结果王敦还真想杀陶侃,多亏周访帮忙才逃过一劫。王廙到了荆州后,完全不顾百姓感受,老百姓都反了他,跑去投奔杜弢了。王廙为了立威,就大肆杀戮,因为方回以前受陶侃器重,王廙就怪他没来拜见自己,把他抓起来杀了。荆州的百姓,不管汉人还是少数民族,都为此痛哭流涕。

挚虞,字仲洽,是长安人。他爹挚模,是魏国的太仆卿。挚虞年轻的时候就跟着皇甫谧学习,学问渊博,而且不停地著书立说。后来被郡里征召当主簿。挚虞曾经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天保佑的是那些讲义气的人,人世间能得到帮助的是那些讲信用的人。坚持诚信,想着顺应天道,就能得到福报;违背这些,就会招来灾祸。然而,人生道路长短不一,祸福也常常交错出现,那些胆小害怕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积攒了怨气,有的迷茫,有的放纵。所以,他就用自己的经历,虚构一些事情,先说明在世上遭遇挫折的艰难,然后就放弃世俗的礼法,轻装远游,来表达普通人迷惑不解的心情,然后用正确的道理引导他们,用正义来反驳他们,把神明的旨意展现给世人,把兴衰的命运置于智力之外,来阐明天命不可违抗,于是写了《思游赋》。赋里写道:

我是轩辕黄帝的后代,是仲任氏的子孙。虽然生在没落的时代,但祖上的辉煌却一直激励着我。我努力把握天地运行的规律,遵循阴阳变化的节律,但这并非是凭借时运而为,而是凭借着对宇宙的理解而自由发展。我头戴明亮的月亮作为高冠,佩戴着闪耀的太白星为饰物;身穿五彩的霓虹为衣,披着美丽的彩云为裳;腰间佩挂着闪耀的华光电石和琳琅玉佩。阳光照耀着我,使我更加光彩夺目。

我的优秀品质,世人却难以理解,我的才华也难以展现。像燕国精美的丝绸一样被埋没,像未经雕琢的璞玉一样被遗弃在南荆。我的才能像夏朝的图腾一样被尘封在市北,我的器物像盛酒的瓶罍一样被搁置在两根柱子之间。我像鸾凤一样孤傲,像兰桂一样不畏时艰而独自芬芳。我经受了寒暑的考验,磨练了我的品格,我的志向从未改变。

我感受到时光飞逝,光阴似箭。我羡慕一年能有三次春天,希望自己也能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从容地等待时机。我惋惜时光的短暂,感叹天命的有限。我听到蝉鸣声声,预感到秋叶即将飘零。我追寻前人的足迹,不断努力,却又时常回顾过去,反思不足。过去的事情已经一去不复返,未来的一切又朦胧难测。天地运行永无止境,四季更迭周而复始。星辰飞逝,时间流转,夕阳西下,渐渐暗淡。看到前代的圣贤早已作古,我不禁感叹他们的英年早逝。我虽然修道有成,但命运却很坎坷,我该如何舍弃现有的成就,去追求更远大的目标呢?

我手中握着珍贵的隋珠和蕙草,但时机未到,我不能轻易展现。时机未到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更担心的是,我的才能过于出众,反而会招来祸患。我默默地潜藏,等待时机,希望我的才能不会被埋没。芳香的花朵即使藏在幽深之处,也能散发出阵阵清香;珍贵的宝物即使藏在黑夜,也能更加闪耀。我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渴望能够展翅高飞,翱翔于广阔的天地之间。我仰望着高耸的云阶,渴望能够轻盈地飞升,到达更高的境界。

我跑去问庖牺氏占卜吉凶,又去姬文那里请教占卜的含义。我打算去遥远的太初之地远游,看看我的形体和魂魄是否已经分离。四灵神兽恭敬地守护着我,六种自然之气交织在一起,景象纷繁复杂。我驾着白色的神兽,乘着商风飞驰,又骑着青色的神龙,在彩云中穿梭。我简化了随从队伍,来到灵圉之地,跟随冯夷去探访那问津的所在。我召唤陵阳的仙人在游溪相会,又去柏人之地拜访王子。前面是祝融拿着火把开路,后面是玄冥扫清尘埃。我的身形越来越远,我的精神也越来越焕发。我从莱山采集玉膏,又从瀛洲采摘紫英。我向太昊行礼,向他请求暂时的休息,并聆听他讲述治理天下的方法,一直到春天结束。洪范的图画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合拢,百花凋零,大地又重新震动,万物更替。我看到玉女们飘飘洒洒,她们拿着精美的竹筐,在扶桑树下忙碌。我观赏着玄妙的星象,光彩夺目,又腾跃在阳光照耀的山谷里。我吸吮朝霞来充饥,在甘甜的泉水中洗脚。我打算放开缰绳,自由自在地漫游,可惜通往东极的路太短了。我命令纤阿向右转弯,看到了朱明神那耀眼的光芒。我来到夏天的庭院,会见众神,又回到苍梧山与他们结交。我拿着鹪明鸟的羽毛做成的旗帜,骑着天马在空中飞驰。我嘲讽羲和在丹丘犯错,批评她打乱了日月的运行规律。我追寻着凯风,向南飞去,向太阳告别,离开了炎热的南方。我厌倦了湿热难耐的天气,我怎能继续留在这里呢!

我听说碧鸡山清晨的景色很美,我打算向西去远游。我乘坐浮鹢船,渡过弱水,停泊在江心。只要我的精神还在,我就会坚定地乘着羽毛做的船只前行。我超越了望舒,速度很快,神灵飘忽不定,气息也变得轻盈。我在金室询问德高望重的老人,向古人学习过去的经验。我在危险的山上斥责阴暗的邪恶势力,又在椒丘向王母娘娘请教。我观察玄乌的三只脚趾,参悟根壹神灵的计谋。我在月宫里追逐玉兔,向嫦娥和蓐收询问情况。我于是拉紧缰绳,掉转车头,去拜访北叟,了解他的兴衰起伏。我乘着增长的冰面渡过河水,越过阴寒之地。我探寻龟蛇在幽深的洞穴,观察罔象在水中潜伏生育。我嘲笑那些轻浮狂妄的人,他们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双眼,失去了判断力。我避开烛龙,自由自在地游览,到达了北方的极地,看到了光明。

我爬着高高的山崖往上爬,突然间就好像飞起来一样,凌空而行。我登上天门,把尘世间的牵挂都抛在了脑后,俯视着脚下这片广阔的大地。我召唤来乌云和雷电为我引路,去拜见天帝,来到这清净的天宫。我仔细观察浑天仪,仿佛看到了宇宙的运行,仿佛触摸到了创造宇宙的大熔炉。我向天帝请教疑惑,询问吉凶的预兆。唐朝时,百姓都向天子诉说苦难,癸酉之乱让大家都很担忧。孔子在西狩时悲伤地哭泣,臧武仲在娄地考察时却看到了祥瑞。跖王虽然暴虐却能保住江山,颜回虽然仁义却早早去世。这吉凶祸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名利荣辱又有什么值得去追求的呢?命运是可以预知的,但无法改变;道理是可以明白的,但无法做到。苦苦追求的人很劳累,执迷不悟的人很困惑,顺其自然,听天由命,道理自然就明白了。

天地间有四位神匠,乾坤是他们的工具。他们把天地万物分散开来,又组合成人。阳气下降,阴气上升,此消彼长,循环往复。水流则成河川,水停则成丘陵。祸患无法避免,福气也无法强求。事情的顺利与否,都有其预兆;事情的成败,都有其定数。人的形体还没有完全成型时,就已经有了灵性。我接受了天帝的教诲,明白了生命的真谛,不需要苦苦追求。我要凝神静气,守住本心,又何必四处飘荡,漫无目的地游历呢?

我恭敬地辞别了天帝,天帝却怅惘地叹息了很久。升天和降落,并非总是容易的,分别容易相聚难。我希望用盛大的宴会来表达我的谢意,希望您能稍作停留,一起吃顿饭。我将安排好仪仗队,迎接各位宾客。演奏着天上的音乐,跳着欢快的舞蹈。我手里拿着弯弓,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我瞪着凶猛的猎犬,猎犬紧跟在我身边;我射杀了熊和罴,它们倒在了宫殿里。

话说这队伍啊,先把路打扫干净,车轮也修整好了,祖宗保佑。然后就下达命令,分发旗号,整顿队伍,准备出发。你看,好多官员都到了,老百姓也列队欢迎,场面可壮观了!丰隆神驾着车来警戒大家,钩陈星君率领着军队,堪舆星君负责导航,文昌星君则管理队伍的行动。高高举起蚩尤的战旗,插上彩虹般的彩旗,多威风!坐上云车,用闪电当鞭子,龙马拉车,威风凛凛,光芒四射!飞快地前进,一路风景美不胜收,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前面飞速前进,后面也紧跟着,浩浩荡荡。重阳节启程,少仪节就收队了。

跨过列缺星,窥探着天河,穿过玉门关,飞出天门,飞过汉水,眺望昆仑山,经过赤霄宫,到达玄根之地。一路观赏各种奇景,最后魂魄归位,身体虽然消失了,但气息还在。望着那飘渺的船只,思念着旧都的景象,繁荣的景象还在眼前,得赶紧回去!继续督促队伍前进,加快速度!彩云飘飘,像翅膀一样护卫着队伍,日月的光辉照耀着,光芒万丈!飞过天上的路,心里想着故乡,路途虽然艰辛,但心情却越来越好,很快就回到家乡了!

回到家乡后,修身养性,尊崇伦理道德,走大道,品味琴书的乐趣,享受自然,明白人生的穷达,心境平静,快乐常在。

皇上让夏侯湛等十七个贤良才子参加考试,结果他们都没考中,皇上就给他们一个中郎的官职。皇上还下了一道圣旨,说:“我看了一下这些贤良才子的考卷,虽然他们的观点不尽相同,但都明白为国效力的道理,对国家治理很有帮助。我想仔细看看他们的答案,了解一下这些贤士大夫的想法。” 于是皇上又下令让这些贤良才子们直接在东堂上回答问题,问他们:“最近发生日食,又闹旱涝灾害,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来解决这些大灾难?还有哪些法律法规不适合现在的情况,给百姓和官员带来困扰? 治理国家要靠人才,而发现人才也需要依靠耳目来收集信息。如果有哪些有才能的人,他们的才能对国家有益,但却没有被发现和提拔,你们就举荐一下。如果有哪些人被误解,受到不好的评价,但实际上是好人,你们也说出来。”

虞这个人回答说:“我听说古代的圣明君主,都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从根本上把握住事情的本质,才能把事情做好。所以他们更担心的是法令制度不完善,而不是担心人才没有被用到合适的位置;他们更担心的是人才没有被用到合适的位置,而不是担心灾害的发生。因为如果法令制度完善了,那么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如果百姓安居乐业了,那么灾害自然也就消除了。如果真的发生了日食、旱涝等灾害,那就应该认真反思,找出原因,从远处观察事物,从自身寻找原因。我们的耳目是否被蒙蔽了?我们的决策是否偏离了正道?重要的官职是否授予了合适的人?奖惩是否得当?有没有隐士高人,他们的才能被埋没了?有没有在边远地区有才能的人才没有被朝廷发现? 我们应该仔细追究这些原因,认真调查,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样才能了解天意民情,才能及时化解灾难。如果我们从客观角度出发,就不会出错;如果我们从自身出发,就不会有遗憾。只要万事顺利,内外和谐,官员们都诚实守信,那么即使出现日食、瘟疫等灾害,那也是自然规律,不是吉凶祸福的征兆。天灾人祸有其自身的规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我们只能做好储备粮食,节约开支。所以,如果赶上好时候,即使是尧舜、汤王时期,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如果赶上不好的时候,即使是宋国、卫国的国君,诸侯的卿相,也会受到影响。希望陛下能仔细查明原因,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样天下百姓就万幸了。我从小生活在偏僻的地方,见识有限,即使有贤才,我也没有见过,不敢胡乱推荐,无法回答圣上的问题。” 后来,他被提升为太子舍人,后来又做了闻喜县令。

皇上非常重视国家大事,又刚刚平定了吴国的叛乱,天下太平,于是作了《太康颂》来歌颂晋朝的功德。颂词是这样的:

“上古时期,人们刚刚开始繁衍生息。四方百姓都安居乐业,万国遵循同样的轨制。汉朝之后,争斗不断,天下大乱,没有一点秩序。京畿地区外的诸侯叛乱,京师内部的诸侯也互相攻伐。上天降下灾难,正是因为当时作恶多端。龙争虎斗,国家分裂。有人僭越称王于岷蜀,有人反叛于海东。权臣们互相勾结,割据了长江流域。光明伟大的上帝,俯视人间,威严赫赫。于是皇上展现出帝王的威严,平定了天下的叛乱。皇上率军攻打辽隧,叛逆们都被抓获。平定了朝鲜,又征服了韩、貊两国。文帝应天命而起,席卷了梁州、益州。元帝、景帝都归顺了皇上,九夷也再次来朝贡。邛、冉、哀牢等地,也都归顺了大晋。皇上即位后,两国(指吴、蜀)都平定了。没有哪个地方不归顺皇上,皇上抚育着万民。吴国却固执地抵抗,逃窜到南方。教化还没有到达那里,他们没有感受到皇上的恩德。皇上震慑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威严如同雷霆。平定了江、沔流域,荆州、舒州也安定了。皇上圣明无比,如同日月星辰般高高在上。用教化来匡正天下,用非常手段来平定叛乱。皇上在位六十多年,军队没有疲惫。饮宴多次,国力没有损耗。四海之内,都遵从礼法,和谐快乐。宫殿庙宇里,歌声不断,乐声悠扬。天下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功劳。穷发山脉的阳光都照耀着皇上的功德,皇上顺应天时,接受了上天的旨意。龙马奔腾,祥瑞之气在华阳之地出现。弓箭都收进了箭筒,刀枪都停止了杀戮。南方的金子闪闪发光,皇上勤政爱民。雄剑陈列在朝堂上,皇上还下令造船修桥。皇上圣明有远见,如同上天在人间安排的能工巧匠。天地顺应皇上,百姓安居乐业。三项国政都协调一致,皇上完成了他的职责。既完成了他的功业,又将他的功绩流传后世。乔山是泰山的别称,是望帝的陵墓。啊,多么伟大的皇上啊,为什么不封他为王呢!”

皇上因为母亲去世而辞官。过了很久,皇上又召他回朝,任命他为尚书郎。

话说有个叫陈勰的将作大匠,挖地的时候挖出来个古尺。尚书就上奏皇帝说:“现在的尺子比古尺长,应该以古尺为准。” 潘岳觉得这尺子用习惯了,没必要再改了。

虞翻却反驳道:“古时候圣人根据天地万物制定了各种度量衡,用来规范器物制作,方便人们使用。 所以说,用天地的大小来确定计算的标准;按照一定的规律来确定长短的度量。这些制度都有其依据,所以使用起来也都有效验。 按照阴阳二气来推算,天地万物就没有什么隐瞒的了;按照日月星辰来校准,天象的运行就不会有错误了;应用在金石上,就能使音律和谐;应用在规矩上,就能使器物合宜。 如果标准一致,万物都符合规范;一旦标准出现偏差,事情就都会出问题。现在这尺子比古尺长差不多半寸,乐府用它,律吕就不和谐;史官用它,历象就推算不准;医署用它,人体穴位就对不上。这三个方面,都是度量衡直接相关的,它的得失直接影响着这些领域,现在都因为尺子不准而无法正常运作,所以应该改用古尺。唐尧虞舜时期,度量衡的制度是统一的,孔子也强调要谨慎地衡量和度量。现在两种尺子同时使用,不能说是统一;明知有错误还继续使用,不能说是谨慎。不统一不谨慎,这就是错误的制度,不是用来规范事物、树立典范、给后人做榜样的。有些东西数量多,就容易改变;有些东西数量少,就难以改变;有些改变会带来麻烦;有些改变会带来简便。度量衡是人们经常使用的,而长短也不是人们特别珍惜的东西,所以它是容易改变的那一类。纠正错误,恢复正规,一次改变,就能永世受益,这就是带来简便的那一类。 制定规章制度,不能丢弃旧有的东西,末世苟且凑合的制度,各种混乱的用法,都应该及时改正,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我认为应该按照尚书的奏请来办。” 他还写了篇关于封禅的奏章,记载在《礼志》里。

虞翻因为汉末战乱,很多家谱都丢失了,即使是他的子孙后代也说不清自己祖上的情况,于是他就编纂了十卷《族姓昭穆》,上奏朝廷,认为这可以丰富大家的知识,对社会有益。 因为定品违反了法令,被司徒弹劾,后来皇帝下诏赦免了他。

话说太庙刚建成的时候,皇上下了道旨,要给所有官员升一级。后来因为负责传达旨意的官员理解错了圣旨,皇上又把这个命令给撤销了。虞预就上书给皇上说:“我听说以前那些圣明的君主,都不吝惜自己的国家,却很珍惜一个承诺,所以他们才会重视皇上的命令,让这份诚意传遍天下。之前那份《乙巳赦书》,远播先帝的恩泽,普升官员一级,以此来回应天下百姓的拥戴之心。圣旨一下达,传遍各地,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纷纷称颂皇恩浩荡。如今却因为负责传旨的官员考虑不周,收回之前的圣旨,取消已经恩赐的升官,我觉得这实在是不应该啊!”皇上听后,同意了他的意见。

元康年间,虞预被调到吴王身边工作。那时候荀顗正在编写《新礼》,让虞预仔细研究,提出修改意见后再实施。元皇后去世了,杜预上奏说:“古代帝王丧葬制度,自古以来就有讲究,比如高宗皇帝就没有服丧的记载,只在文中简单提及。汉文帝规定服丧36天。魏朝以后,就以虞预的意见为准。皇太子与国家休戚相关,理应简化丧服礼仪,出殡后就脱去丧服。”虞预回信给杜预说:“《尚书》里说‘遏密’,《书经》里说‘谅暗’,这些都是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命名的,并不是说下葬后丧服等级就有所不同。周朝以来,都称之为丧服。丧服,就是通过服饰来表达哀悼之情。如今皇帝日理万机,太子更是肩负着监国抚民的重任,应该简化礼仪,下葬后就脱去丧服,这样既符合情理,又能为后世留下典范,何必拘泥于古礼,让那些老学究们争论不休呢!”

后来皇太孙不幸去世,有关部门奏请说应该按照“齐衰期”的丧服制度来办理丧事。皇上就下令让博士们讨论。虞预说:“太子活着的时候,就按照成人的礼仪来对待,那么太子去世后,就不必再按照殇子的礼仪来办理丧事了。皇太孙也同样是君主的继承人,他的地位决定了他应该穿戴完整的丧服,这可不是看年龄大小决定的。”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虞预还参与讨论了玉辂和两社祭祀的事宜,这些都记载在《舆服志》里。

虞世南当过秘书监和卫尉卿,还跟着惠帝去过长安。后来东边的军队来迎接惠帝,朝中官员都四散逃跑了,虞世南就流落在鄠县和杜县之间,又跑到南山里去,没吃的,饿得厉害,只能捡橡子吃。后来总算回到洛阳,又当了光禄勋和太常卿。那时候怀帝要亲临郊外祭祀,从元康年间开始,皇帝就没亲自去祭祀过,礼仪都荒废了。虞世南就考证以前的典章制度,把祭祀用的器物都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可是洛阳城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盗贼,人们都饿得互相吃人。虞世南平时就清贫简朴,最后也因为饥饿而死了。

虞世南写过《文章志》四卷,给《三辅决录》做过注解,还写过一篇古文集,把文章按类别整理成三十卷,叫做《流别集》,每篇文章他还都写了评论,文章写得很有道理,很受世人推崇。

虞世南很擅长天文星象,曾经对朋友说:“现在天下大乱,要躲避灾难,大概只有凉州才是安全的地方吧!”他很喜欢帮助有才能的人,有人推荐人才给他,他总是会帮忙写推荐信。东平人太叔广,为人聪明能言善辩,他和虞世南辩论,虞世南说不过他;但论到写文章,太叔广又写不过虞世南,两人互相嘲笑,这事儿在当时传得很广。

束皙,字广微,是阳平元城人,是汉朝太子太傅疏广的后代。王莽末年,疏广的曾孙孟达为了躲避战乱,从东海搬到沙鹿山南边住,因为避难而改了姓。束皙的爷爷是陇西太守,爸爸是冯翊太守,他们父子俩都很有名望。束皙博学多才,和他哥哥束璆都非常有名。年轻的时候,他去国子学学习,有人问博士曹志:“现在谁最爱学习呢?”曹志说:“阳平的束广微,好学不倦,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束皙回到家乡后,虽然被察举为孝廉,又被举荐为茂才,但他都没接受官职。他哥哥束璆娶了石鉴的女儿,后来又把她休了,石鉴因此很生气,就暗中使绊子,让州郡和朝廷都不录用束皙兄弟,所以他们很久都没能当官。

太康年间,他们那一片地方大旱,束皙就为乡里的人祈雨,三天后就下起了大雨,大家觉得束皙真的感动上天了,就为他作了一首歌:“束先生,通神明,请天三日甘雨零。我黍以育,我稷以生。何以畴之?报束长生。”束皙和卫恒关系很好,听说卫恒死了,就从自己家乡赶去奔丧。

我以前写过几篇赋,比如《劝农赋》和《饼赋》,写的很粗糙,很俗气,当时的人们都不怎么看得上。 我这个人性格比较沉静低调,也不追求名利,后来写了一篇《玄居释》,来回应别人的批评,文中写道:

束皙先生闲居在家,学生们都侍奉在侧。先生正放下帷幕,与学生们深入探讨,倚着几案低声谈论,挥笔写文章,考证文章中的异同。这时,旁边有人问道:“我听说,道家讲求变通,通达的人没有穷尽。天下混乱的时候就设法拯救纷乱,天下太平的时候就帮助它更加兴盛。振兴国家大业来辅助各项事务,歌颂帝王的功德来宣扬盛世之风。活着的时候,天下人都高兴他的存在,死了以后,天下人都悲哀他的离世。所以君子会委屈自己来伸张道义,不耻于在乱世中建功立业。周朝有‘不索何获’的说法,《周易》里也写着要积极进取的话。莘老带着金子去见铉,陈述烹割的道理;齐国的客人站在大路上吟诵《白水》的诗歌。现在先生您潜心修道,学问高深,像山一样巍峨,像水一样清澈,通晓微妙的道理,博览群书,见识深广,日夜勤奋学习,白天思考深奥的道理,多年累积,从不放弃自己的志向。您的才能已经具备,却依然隐居不出;您的学业精湛,却从未施展。您却想关闭箱子,放弃功名利禄,沉寂在偏僻的地方,永远掩盖自己的光芒,隐居在穷乡僻壤。您这是效仿唐尧时代隐居的许由和长沮,即使国家有道,也要像宁武子一样隐退。我认为您这样认识问题是错误的,我个人并不赞同。

如果说,士人要借助外力才能升迁,要主动争取才能进步,那些依附权势的人都能得到提拔,那么那些有才能的人就无法脱颖而出,朝堂上只有穿着华丽的纨绔子弟,而那些在东野隐居的贤士却被遗忘。为什么不效仿子都去侍奉博陆侯,凭借自己的才能去闯荡一番事业,乘着蛟龙腾飞于云端,展现自己的光芒,震慑那些昏庸之辈呢?仅仅蜷缩在井底,仰望天上的道路却不去行走,学问已经积累很多了,自身却困顿不堪,这又有何意义呢?

时间不等人啊,时间像飞奔的四匹马,一去不复返,难得的东西很容易失去。先生您不知道后悔太迟了,也不明白朋友间的责任和义务,难道还能阻止大海的波涛,让西边的太阳往东边走吗?您只是因为胆小怕事,被儒家思想束缚住,把自己伟大的理想禁锢在简陋的屋子里,受苦受累。为什么不依附权贵,借助他们的势力,选择一个好地方安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飞黄腾达,晚上住在美丽的宫殿,早上享受山珍海味,辅佐君王治理国家,让天下太平呢?难道要一辈子吃粗茶淡饭,默默无闻地过日子吗?

哎,我打算用君子的道理来引导你,告诉你该如何处世为人。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

从天地开辟以来,阴阳就形成了,太阳晚上隐没,月亮白天藏匿,飞鸟在树林里飞翔,昆虫在潮湿的地方爬行,万物都按照自己的本性生活,士人也都追求自己理想的抱负,有的隐居山林,远离富贵;有的则努力争取进入朝堂,在野的像蛟龙一样自由自在,在朝的像凤凰一样高贵显赫。虽然他们的处境不同,但他们的志向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安于自己的事业,彼此之间就不会互相羡慕。稷、契凭借自己的才能辅佐君王,巢、由洗耳不闻世事,他们都留下了不朽的名声,都成为了贤者。比较他们的名声和功业,谁高谁低?又何必非要跟那些达官贵人混在一起,而羞于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伍呢?况且,道路虽然不同,但最终都能到达目的地,士人的志向也不尽相同,我只不过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不敢妄议您的高见,我就像驾着破车,不轻易回头看,又怎么会去巴结权贵呢?

以前周朝和汉朝衰败的时候,世道艰难,很难找到可以依靠的人,虽然有好的兆头出现,但祸患也随之而来。早上还在巍峨的宫殿里游玩,晚上就可能坠入危险的深渊,白天兴高采烈,晚上唉声叹气,早上阳光明媚,晚上就乌云密布,忠诚都无法保护自己,祸患也无法预料,所以士人们都不敢轻易入朝为官,纷纷隐居山林。有的毁坏自己的名声来保全自己,有的干脆不接受官职,就像把乌龟关在盒子里,把牛犊关在庙里一样,公孙弘哭着辞去了宰相的职位,杨雄则在朝廷上直言进谏。

话说大晋朝现在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到处都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坏人不敢作恶,强盗也销声匿迹,根本用不着什么刑罚,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当权者没有骄横跋扈的脾气,臣子也没有无理取闹的要求,上下一心,一切都按照规矩来。朝廷里即使出现一些坏人坏事,也很快能被发现并清除掉,那些贪图享乐的人,只要安分守己,也能保住荣华富贵。

一个人做事,不畏艰难险阻,一心只想着清静无为,这是顺应本性;遇到两种选择,都能做到,但却选择其中一种,这是遵从自己的意愿。你看啊,清静无为就能解决天下纷争,淡泊名利就能化解国家危机。可是,那些当权的,有时候也力不从心;那些献计献策的,有时候也无法被采纳。翟璜劝不动西戎入侵,平原君、孟尝君也无法如愿以偿地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只有干木卧薪才能让秦军退兵,只有四皓出山才能让戚夫人哭泣。所以说,到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去哪里,不该去哪里,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啊!就像有人把山顶的树林当成香的,把山谷里的杂草当成臭的。人啊,就应该守住自己的本分,顺其自然,就像鸟儿不需要向乌龟借壳,鱼儿不需要向走兽借脚一样,又何必羡慕齐景公的富贵,而看不起孤竹君的贫穷呢?宁可穿着粗布衣服实现自己的志向,也不愿穿着华丽的衣服却碌碌无为。只要能约束自己的欲望,即使是微薄的收入也能过得富足;如果放纵自己的欲望,即使是金山银山也很快会花光。有道德的人,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能名垂青史;而那些不讲道德的人,即使是皇帝,也会遗臭万年。

我要学习六经来教化世人,保持淡泊的心境来安定社会风气,像郑国老先生那样隐居海边,像严子陵那样隐居在偏僻的蜀地。把这天地当作自己的车,把丹炉当作自己的店铺,神游在无人问津的山林,心安理得地住在简陋的屋舍里,荣华富贵不会扰乱我的睡眠,忧愁烦恼也不会影响我的梦乡。抛弃那些贪图名利的东西,摒弃那些急功近利的做法,清除圣贤书中那些荒芜的章节,把众人的意见归纳到一个共同点上。在田园里过着简朴的生活,远离喧嚣,悠然自得,希望后世能学习我的行为,不必在意我今天说了什么。

张华听了,觉得他非常奇特。石鉴去世后,王戎推荐了璆。张华又召皙为幕僚,后来他又被司空、下邳王晃征召。张华当了司空后,又让皙当了贼曹属。

当时正想大力发展农业,皙就上书建议说:

我看到了圣上的诏书,说因为粮仓空虚,关中地区饥荒严重,所以想大力发展农业,增加粮食产量。这真是像虞舜时期那样,大禹竭尽全力治理水患一样啊! 但是,要丰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主要得看三个方面:一是老天爷给不给力,天气好不好;二是土地条件好不好,能不能充分利用;三是人能不能都好好干活。

要是春天没雨水滋润,秋天又洪涝成灾,水旱失调,就算祭祀祈祷,也于事无补。即使是像古代的羲和那样掌管天时,像后稷那样精通农业,亲自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也未必能保证粮仓堆满粮食。不过,土地的利用率和人力资源的调动,都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圣上的诏书,是不是也想要充分利用这两点呢?

现在全国各地,有那么多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占着地却不耕种,根本没有完成农业生产指标。粗略估计,全国各地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成千上万。我们可以加强监管,让地方官吏认真检查,如果有人完不成任务,就要追究郡县的责任,这就是人力资源可以调动利用的体现。

十几个州的土地狭小,人口又多,尤其魏地更甚,而猪羊马这些牲畜却遍布境内,应该把这些牲畜都清除掉,用来给那些没有土地的人耕种。那些没有土地的人,虽然一部分被迁移走了,但留下来的还很多,他们宁愿在田地和牧场里干活,也不愿意去荒郊野外,贪恋着人间的安逸。所以有人说北方土地不适合畜牧,这完全是错的。看看古今的记载就知道,马的产地本来就在冀北,大批的牂羊是从清渤运来的,放猪的歌谣起源于钜鹿,这些都是例子啊!我们可以把这些牲畜都迁移到牧场去,充分利用那里的土地,让马牛猪羊在空旷的田野里吃草,让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得到政府的救济,安居乐业,这就是可以实现的土地效益啊!以前,鲁僖公时代,骓駓在坰,史官为此作颂;老子也赞扬过那些退耕务农的人,这难道不是利用土地效益的例子吗?

再比如汲郡的吴泽,有好几千顷良田,因为积水成涝,无人耕种。听说当地人都觉得疏通泄洪并不难,只要把积水排掉,就能变成良田,好处很大。但是那些豪强地主,舍不得放弃捕鱼的利益,就四处游说官府,最终没有把水排掉。这件事也记载在史书里,就像谷口那首民谣一样。所以应该再次下令各郡县,认真研究一下现在的状况。荆州、扬州、兖州、豫州这些地方,土地低洼泥泞,适合开挖沟渠,肯定也有很多类似的情况,这些地方根本不用靠老天爷赏脸,就能丰收。因为只要勤劳耕作,就能风调雨顺,只要疏通水道,就能五谷丰登,不用指望天降甘霖,也不用祈祷山川神灵保佑。所以两周争夺东西方的河流,史官们也惋惜漳渠被淹没,可见土地效益的重要性啊!应该下令让四个州的刺史认真调查,然后向朝廷汇报。

以前魏国把三郡的人迁到阳平顿丘一带,现在那里已经非常繁荣,大概有五六千户人家了。这两个郡的土地狭小,可以把他们迁回西州,充实边疆,并且给他们十年免税的优惠,以安慰他们搬迁的辛苦。这样一来,就能做到两全其美,既充实了边疆,又减轻了内地的压力,增加了穷人的生计,又开辟了西郊的土地,这对农业发展是大有益处的。

后来我被提升为著作郎的副手,负责撰写《晋书·帝纪》和十篇《志》,之后又升迁为博士,仍然负责著作方面的工作。

话说,公元前202年,也就是太康二年,汲郡有人偷偷挖开了魏襄王的墓,有人说是安釐王的墓,结果挖出来好多竹简,足足装了几十车!

这些竹简里,有十三篇《纪年》,记载了从夏朝到周幽王被犬戎灭掉的历史,内容前后连贯,还一直写到魏安釐王二十年。总的来说,这些魏国的史书和《春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有些经传记载的细节差别很大,比如:夏朝的年份比殷朝多;益的儿子启继位后,启又杀了益;太甲杀了伊尹;文丁杀了季历;周朝从受命到穆王,并不是说穆王活了一百岁;幽王死后,共伯和摄政,并不是说两个丞相共同执政。

还有两篇《易经》,跟《周易》上下经的内容差不多;两篇《易繇阴阳卦》,跟《周易》也差不多,只是卦辞不一样;一篇《卦下易经》,有点像《说卦》但又不完全一样;两篇《公孙段》,讲的是公孙段和邵陟讨论《易经》的事;三篇《国语》,讲的是楚国和晋国的事;三篇《名》,有点像《礼记》,又有点像《尔雅》和《论语》;一篇《师春》,记载了《左传》里的一些卜筮内容,“师春”大概就是写书人的名字吧;十一篇《琐语》,记录了各国的一些卜梦、妖怪和相术之类的东西;一篇《梁丘藏》,先讲魏国的世系,然后讲梁丘藏金玉的事;两篇《缴书》,讲的是射箭的方法;一篇《生封》,讲的是帝王的封地;两篇《大历》,是邹子谈论天文地理之类的内容;五篇《穆天子传》,讲的是周穆王游历四方,见到帝台和西王母的故事;一篇《图诗》,是画作的题赞之类的文字。

此外,还有十九篇杂书:《周食田法》、《周书》、《论楚事》、《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等等。总共七十五篇,其中七篇竹简已经破损,看不清名字了。墓里还挖出一把铜剑,长二尺五寸。这些竹简上的字都是漆写的科斗文。最初挖墓的人用火烧竹简照亮,取宝物,等官府收走的时候,很多竹简都烧成了灰,剩下的也是残缺不全的碎片,根本没办法整理。汉武帝把这些竹简交给秘书府,让他们整理编排,考证内容,然后用今文重新抄写。一个叫皙的人在著作郎任上,有幸看到了这些竹简,他逐条解释疑问,都找到了证据,后来被升为尚书郎。

汉武帝曾经问挚虞“曲水流觞”的来历,挚虞回答说:“汉章帝的时候,平原县有个叫徐肇的人,三月里生了三个女儿,结果三天内都死了,村里人都觉得很奇怪,就带着她们到河边清洗祭奠,然后就在水边用酒杯互相传递,这‘曲水流觞’的习俗就是这么来的。” 武帝一听,说:“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这时,一个叫张皙的人站出来说:“挚虞年纪还小,见识有限,让我来说说吧。以前周公修建洛邑的时候,就利用流水来传递酒杯,所以诗经里才有‘羽觞随波’的句子。还有秦昭王在河边连续三天摆酒宴,结果看到金人献上了一把剑,剑上刻着‘令君制有西夏’几个字,后来秦昭王就称霸诸侯,所以‘曲水流觞’也跟这有关。汉朝沿袭这种做法,都是为了举行盛大的宴会。” 武帝听了非常高兴,赏赐了张皙五十斤黄金。

后来,有人在嵩山脚下捡到了一枚竹简,上面写着两行古老的科斗文字,大家互相传看,都没人认识。司空张华拿着竹简去问张皙,张皙说:“这是汉明帝显节陵里祭祀用的文章。” 大家一检查,果然没错,当时的人都佩服张皙的学识渊博。

赵王伦当了宰相,想让张皙当他的记室官,张皙以生病为由推辞了,就回家教学生去了。张皙四十岁的时候去世了,元城县的人都停业为他哀悼,他的学生和故友们在墓旁立了碑。

张皙的学问非常渊博,他写的《三魏人士传》、《七代通记》、《晋书·纪》、《志》等书,后来因为战乱都丢失了。但是他的《五经通论》、《发蒙记》、《补亡诗》以及其他几十篇文集,都流传了下来。

王接,字祖游,是山西猗氏人,是汉朝京兆尹王尊的十世孙。他爸爸王蔚,世代都钻研儒家经典和史书。魏国的官员曹羲写了篇《至公论》,王蔚很欣赏,还自己写了篇《至机论》,文章写得特别好。他当官做到夏阳县的县令。王接小时候就没了爸爸,他悲伤过度,守孝非常认真,乡里人都夸他:“王家出了个好儿子!”

渤海人刘原当了河东太守,他特别喜欢发现人才,一心想招揽人才。同郡有个叫冯收的,七十多岁了,还在做官,他向刘原推荐王接,说:“千里马不套上缰绳,就不是伯乐能驾驭的;明月不发光,就不是隋侯之珠能比拟的。我相信太守您有包容天下的胸怀,有照亮黑暗的智慧,您在选拔人才方面一定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所以,我这老家伙斗胆向您推荐一个人。我私下里觉得王接先生真是个奇才,年纪轻轻就没了父亲,守丧期间非常尽孝,学习能力超强,过目不忘,而且特别有正义感,触类旁通。他就像美玉一样珍贵,是能够辅助国家治理的优秀人才。不用担心天下人才不会出现,就怕好人才错过了时机啊!”刘原立刻派人去请王接,但是王接没答应。刘原就亲自去见他,问:“你难道想隐居山林吗?”王接回答说:“我命不好,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儿,又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年纪大了,身体还不好,所以我没心思做官。”

他母亲去世后,王接在坟墓旁边住了好几年,认真研读各种书籍,对很多问题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他性格比较直率,不怎么在乎世俗的规矩,乡里的大族人家很多都不喜欢他,只有裴頠欣赏他。平阳太守柳澹、散骑侍郎裴遐、尚书仆射邓攸都跟王接关系很好。后来他做了郡里的主簿,迎接新任太守温宇,温宇很欣赏他,就把他提升为功曹史。州里又把他调到平阳县做从事。当时泰山人羊亮是平阳太守,他向司隶校尉王堪推荐了王接,王接就升任了都官从事。

永宁年间,我参加了秀才考试。朋友荥阳潘滔给我写信说:“挚虞、卞玄仁两位都认为你应该参加科举考试,取得功名,你怎么能不参加呢?” 我回信说:“现在世道混乱,将要彻底崩溃,有识之士都闭口不言,藏起自己的才华,祸乱一天天加深,就像火烧草原一样,还能挽救吗?我不是为了追求功名才这样做,而是想尽力表达我的看法,希望能够引起人们的警醒。” 那一年,三王起兵勤王,惠帝复位,因为国家有大的庆典,全国的秀才和孝廉都不参加考试了,我为此感到很遗憾。后来我被任命为中郎,又补任征虏将军司马。

荡阴之战,侍中嵇绍被叛军杀害了,我提出建议说:“为国家出谋划策的人,如果军事行动失败了,就会战死;为国家出谋划策的人,如果国家危急了,就会身亡,这是古来的道理啊。荡阴之战,百官都逃往北方,只有嵇绍坚守岗位,最终不幸遇害,这真是个忠臣啊,令人痛心啊!现在山东地区想要大举进攻,应该表彰嵇绍的高尚节操,以此号令天下。按照《春秋》里褒奖为国捐躯者的原则,给予嵇绍最高的荣誉,那么远近的人都会受到感召,没有人敢不敬畏了。”朝廷采纳了我的建议。

河间王颙想要迁都长安,与关东地区发生冲突,他让我担任成都王佐的辅佐官,我拒绝了,于是上表请求调任临汾公相国的职位。等到东海王越率领诸侯讨伐颙时,尚书令王堪统领行台,请求朝廷让我补任尚书殿中郎,但我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去世了,享年三十九岁。

话说皇甫谧先生,虽然学问渊博,但最精通的是《礼记》和《春秋左氏传》。他常说,《左传》辞藻丰富,义理精深,自成一家之言,不必非要依附经文来解释。而《公羊传》则紧密依附经文,经文中没写的内容,传中也不随意发挥,文字简洁,长于解释经义。任城何休先生对《公羊传》的训释非常详细,但是他贬低周王鲁三家,大方向上有所偏差,而且虽然志在阐明《公羊传》,却常常被《公羊传》难倒,搞得自己也生病。皇甫谧先生于是重新注解《公羊春秋》,提出了很多新的见解。

那时候,秘书丞卫恒正在考订汲冢出土的古书,还没完成就遭遇不幸去世了。著作郎束皙接手,完成了卫恒未竟的事业,书中很多地方都用新证据证实了不同的观点。当时东莱太守陈留王庭坚对束皙的考订提出了质疑,也拿出了一些证据。束皙又详细解释了这些质疑,但这时王庭坚已经去世了。散骑侍郎潘滔对皇甫谧说:“你的才学和辩论能力,足以解决这二位先生的争论,你可以试着论述一下。”皇甫谧于是详细地阐述了他们的观点的得失。挚虞和谢衡都是博学多闻之人,都认为皇甫谧的论述非常恰当。皇甫谧还撰写了《列女后传》,记载了七十二位女性的故事,此外还写了杂论、诗赋、碑颂、驳难等文章,总计十多万字,可惜后来战乱都丢失了。

他的长子皇甫愆期,流落到江南,继承了父亲的遗志,继续注解《公羊传》,并且收集整理了《列女后传》。

史书上说:皇甫谧为人品行高洁,平时在家潜心养病,却依然热爱著述,对坟墓也充满敬意。荣华富贵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贫穷困苦也丝毫不能让他屈服,意志坚定,真是晋朝的高士啊!他立下遗嘱要薄葬,俭省后事,既告诫后人不要像季氏那样奢侈,也不要效仿王孙贵族铺张浪费,可谓是真正明白了生死的大道啊!挚虞、束皙等人,都广泛阅读典籍,熟知古代典章制度,他们的奏议都很有见地,文章也典雅流畅,都是博学之士。他们有的在朝廷任职,撰写有关政事的文章;有的在掌管祭祀的部门工作,参与制定祭祀典礼。可惜的是,挚虞因为参与政治而遭受不幸,束皙则因为年纪和资历不够而未能充分发挥才能,真是天意弄人啊!皇甫谧才华横溢,得到了知音的赏识,可惜英年早逝,壮志未酬,令人惋惜!

话说这位挚虞先生啊,为人淡泊名利,喜欢安安静静地待在简陋的家里。他一心向往优雅的文雅生活,对功名利禄根本不在乎。他留下的遗著,堪称典范,可惜养生之道却不太讲究。

赞曰:士安好逸,栖心蓬荜。属意文雅,忘怀荣秩。遗制可称,养生乖术。

挚虞学识渊博,见识广阔,在当时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他不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而且还非常注重礼仪规范,还整理编纂了很多失传的古代文献。他编撰的魏晋时期的文章,以及整理的汉代典籍,都按照一定的顺序和类别进行分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挚虞博闻,广微绝群。财成礼度,刊缉遗文。魏篇式序,汉册斯分。

他的后代也继承了他的优秀品质,同样在社会上享有盛名。

祖游后出,亦播清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