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篇文章讲的是古代文学和文学家们的事儿。文章开头就说,文学的作用可大了,只有圣人才写得出那些高尚的文章,那些流传久远的名言警句,都是前人留下的宝贵财富啊!你看,那些记载帝王功业的图画和文字,就像温洛的图画和绿色的符篆一样,把帝王的功绩记录得清清楚楚;苑山的灵篆和金简,也记载了帝王的丰功伟绩。 后来啊,文字的运用越来越广泛,刻在钟鼎上的文字也越来越多,这不仅改变了风俗习惯,还提升了人们的孝敬之心,影响着整个天下,可见文学的影响力有多么深远!
接着文章说,到了周朝后期,歌颂赞美的文章就多了起来,荀况、宋玉这些人,他们的文章都很有来头,大家一起创作,互相竞争,文章像泉水一样汇聚成九条河流,音律也达到了六种变化的和谐境界。从那时候起,大家创作的风格就比较一致了。西汉的贾谊、司马迁,他们的文章就像灵蛇一样灵活;东汉的班固、张衡,他们的文章就像雕刻的龙一样精美,都是当时文坛的领军人物,被大家推崇备至。到了魏晋时期,文风兴盛,出现了很多优秀的作家,三祖(指曹丕、曹植、曹彰)继承了他们父亲曹魏的文风,七子(指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也各有特色,《翰林》和《典论》这些书,都收集了当时最优秀的作品,文章之美,真是前所未有。尤其陈王曹植,他的文章气势磅礴,内容丰富,堪称典范,流芳百世。
到了南北朝时期,文学依然繁荣,张载擅长写碑铭,陆机文章奇特,潘岳、夏侯湛也都是当时的名家,大家的作品风格多样,有的华丽精巧,有的清丽脱俗,他们广泛阅读典籍,创作出许多优秀的诗文,他们的名字和事迹都记录在各种传记里。像吉甫(指左思)、太冲(指陆机),都是江右地区杰出的才子;曹毗、庾阐,则是中兴时期优秀的文学家。他们的文章,就像金子一样闪耀,像玉石一样光滑,比得上前代的大家,他们的作品也将会流传后世。现在,我把这些名家的作品收集起来,写成《文苑》这本书。
应贞,字吉甫,是汝南南顿人,魏国侍中璩的儿子。他家从汉朝到魏朝,几代人都以文章闻名,世代荣华富贵,是当地的大族。应贞很擅长辩论,以才学出名。夏侯玄当时名气很大,应贞去拜访他,夏侯玄非常看重他。应贞后来通过考试得到高官厚禄,多次担任显要职位。
武帝当上抚军大将军的时候,任命他做参军。武帝登基后,应贞升迁为给事中。一次,武帝在华林园举行宴会射箭,应贞写的诗最好。诗是这样的:
悠悠太上,人之厥初。皇极肇建,彝伦攸敷。五德更运,应录受符。陶唐既谢,天历在虞。于时上帝,乃顾惟眷。光我晋祚,应期纳禅。位以龙飞,文以豹变。玄泽滂流,仁风潜扇。区内宅心,方隅回面。天垂其象,地耀其文。凤鸣朝阳,龙翔景云。嘉禾重颖,蓂荚载芬。率土咸宁,人胥悦欣。
恢恢皇度,穆穆圣容。言思其允,貌思其恭。在视斯明。在听斯聪。登庸以德,明试以功。其恭惟何?昧旦丕显。无义不经,无理不践。行舍其华,言去其辩。游心至虚,同规易简。六府孔修,九有来践。泽罔不被,化莫不加。声教南暨,西渐流沙。幽人肆险,远国忘遐;越常重译,充牣皇家。峨峨列辟,赫赫武臣。内和五品,外威四宾。顺时贡职,入觐天人。备言锡命,羽盖朱轮。
贻宴好会,不常厥数。神心所授,不言而喻。这次射箭宴会,弓箭都准备好了,大家射箭比赛,还有酒喝,真是热闹非凡。这文武之道啊,传统美德可没丢。古代先王们,也用弓箭来展示武力,警戒荒乱,但过犹不及,凡事都要有个度。历代君王,都应该兢兢业业,勤勉在位。
这诗写得真好,把武帝盛世赞美了一番,也表达了对君王的期望。 应贞凭借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在朝廷上步步高升,真是令人羡慕啊!
一开始,他被任命为太子中庶子,和护军长史孔恂一起担任这个职位。后来升迁为散骑常侍,还和太尉荀顗一起负责制定新的礼仪制度,不过最终没有实施。他在泰始五年去世,他的文集流传于世。
他的弟弟叫纯。纯的儿子叫绍,永嘉年间做到黄门郎的官职,后来被东海王越害死了。纯的另一个弟弟叫秀,秀的儿子叫詹,关于詹的记载另有传记。
成公绥,字子安,是东郡白马人。他从小就聪明伶俐,博览群书。为人淡泊名利,不追求财富,家里虽然贫穷,即使遇到饥荒年景,也总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年轻时就很有才华,写的赋辞藻华丽,但他为人低调,不追求名利。当时,他家常常有孝鸟来,成公绥认为这是祥瑞之兆,于是写了一篇赋来歌颂它,不过这篇文章现在已经不完整了。他还说过:“赋的关键在于能够区分和描绘万事万物,表达方式没有限制,天地间的盛况都可以用它来表达。我仔细研究古人的作品,发现没有一篇这样的赋,难道仅仅是因为这种极度华丽的文风难以用语言来赞美?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古人没有写呢?” 于是,他就写下了《天地赋》:
惟自然之初载兮,道虚无而玄清,太素纷以溷淆兮,始有物而混成,何元一之芒昧兮,廓开辟而著形。尔乃清浊剖分,玄黄判离。太极既殊,是生两仪,星辰焕列,日月重规,天动以尊,地静以卑,昏明迭炤,或盈或亏,阴阳协气而代谢,寒暑随时而推移。三才殊性,五行异位,千变万化,繁育庶类,授之以形,禀之以气。色表文采,声有音律,覆载无方,流形品物。鼓以雷霆,润以庆云,八风翱翔,六气氤氲。蚑行蠕动,方聚类分,鳞殊族别,羽毛异群,各含精而镕冶,咸受范于陶钧,何滋育之罔极兮,伟造化之至神!
要是天上出现了各种天文现象,星星排列有序,三垣星光闪耀,五星交相辉映,银河蜿蜒环绕天际,彩虹高挂在天空,月亮运行在九天之上,太阳驾车行驶在正中央,众星环绕着北极星旋转,北斗星指向四方,白色的天兽矗立在参宿,青龙的尾巴垂在心宿,玄武龟隐藏在女虚,朱雀展翅在翼宿,皇帝端坐在紫微宫,大臣们列坐在文昌宫,星垣相互连接,三台星像飞雁一样排列,轩辕星座光芒四射,摄提星座相互辉映。
如果出现了祥瑞或者灾异的征兆,像星体交汇、日食月食、星光异常等等,这些天文现象都预示着人间将要发生的事情。比如,某些星象出现就预示着妖邪作祟,而另一些星象则预示着喜事将至,天空中出现黄色的流星预示着国家祥瑞,而彗星出现则预示着天下将有灾难。
然后,我们再看看地上的景象,江河湖海奔流不息,山峦起伏连绵,大海浩瀚无垠,名山峻岭高耸入云,昆吾山位于南极,烛龙出现在北极,扶桑山高耸入云,寻木树木连绵千里,昆仑山耸立在阴暗的角落,中国位于辰巳之地。 于是,天下分为八十一域,地域不同,风俗习惯各异,交通也因此受阻,无数国家星罗棋布,九州并列。有青州、冀州的沃土,荆州、衡州的泥泞之地,海岱地区的红土地,以及华州、梁州的青黄土地,兖州、豫州位于黄河洛水之间,扬州则拥有长江淮河。
我们根据地理位置划分疆土,建立国家,划分九服,列国并立,城池相连,深沟高垒,道路四通八达。东到旸谷,西到泰濛,南到丹穴,北到空同。在遥远偏僻的地区,居住着各种奇异的人种,有的像人首蛇身,有的像乌翼龙身,穿着兽皮鸟羽,有的披着甲壳,有的长着鳞片,他们有的栖息在森林里,有的生活在水中,有的像野兽,有的像人,他们居住在大荒之外,大海之滨。
所以呢,天下就统一了,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宇宙形成了一个整体,像个包裹一样,浑浑噩荡荡地运行,没个穷尽,阴阳交替,规律不变,周而复始地运转,天道永不停息,自强不息。它孕育着所有生灵,人依靠它而生存,我们尊崇太一上帝,祭祀五帝,所以万物都要敬畏上天,顺应大地。
然后呢,共工发脾气,把天柱撞断了,东南角塌了,西北角裂开了,天上的大鳌腿也断了,人们只能用玉石来修补。这些事情是真的发生过吗?还是只是说说而已?阴阳变化真是难以捉摸啊,天地之间的景象真是宏伟壮阔!
大地厚德载物,天是万物开始的根本,也是最伟大的,它俯视一切有形之物,又遮蔽着一切,它周游于万物之中,思虑周全,所以才能说出超越天地的言论。
绥雅这个人很喜欢音律,夏天的时候,他常常迎着风吹奏,吹出来的音乐清脆悦耳,于是他就写了一篇《啸赋》,里面写着:
话说这位公子哥儿,性情独特,爱好稀奇古怪,看不上世俗荣华,远离尘世纷扰,一心向往高尚典雅,经常沉思冥想,想着将来要登上箕山以表明自己的节操,遨游沧海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于是他就召集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深入探讨生命和自然的奥妙,钻研道德的玄机,看到世俗之人不明事理,就独自超脱出来,成为先觉者,冲破世俗的羁绊,仰望广阔的天地,高洁地生活,超脱尘世,遗世独立,然后就慷慨激昂地长啸一声。
那时候阳光正好,光线柔和,大家一起悠闲地漫步,边走边聊,他从丹唇中发出美妙的声音,从洁白的牙齿间发出悲切的音调,声音时高时低,时缓时急,气息充沛,激情奔涌,清越的音调与低沉的音调和谐统一,高亢的音调与舒缓的音调交相辉映,声音仿佛飘荡在云端,又像长风吹拂万里。
歌曲演奏完毕,余音绕梁,久久不能散去,这真是自然天成的美妙声音,不是一般的丝竹乐器所能比拟的。所以说,他的歌声不需要乐器,也不借助任何外物,只取于自身,运用心神来控制气息。他只要动动嘴唇,就能发出美妙的乐曲,张口就能成音,触景生情,随兴而歌。他的歌声既宏大而不粗俗,又细腻而不沉闷,清脆激越胜过竽笙,优美润泽超过瑟琴,玄妙之处足以通神达灵,精微之处足以穷尽幽深奥妙,既能表达楚地的悲凉荒凉,又能表现北里地区的奢靡淫荡,既能缓解旱灾的炎热,又能化解阴寒的酷暑。
他的歌声变化万千,运用自如,或喜悦和乐,或悲伤凄凉,时而幽静飘渺,即将结束;时而矫健有力,慷慨激昂;时而舒缓婉约,悠闲自得;时而繁复奔放,激越昂扬。他的情感虽然思绪万千,却能及时调整;他的内心虽然悲痛,却不会萎靡不振。他的歌声总能达到八音和谐的至高境界,充满极乐的意境,而毫无荒诞之感。
要是说啊,爬上高台远眺,在书房里放眼望去,仰头叹息,发出长长的感叹,声音时而舒缓自如,时而徘徊反复,时而轻柔委婉,时而奔腾壮阔。一会儿声音低沉呜咽,一会儿又高亢明亮。 豪迈之气奔涌而出,声音缤纷交错,气势磅礴,声音此起彼伏。 好像胡马的长嘶,又像北风呼啸,还像大雁带着雏鸟在沙漠里鸣叫。所以他能根据景象创造声音,随着事情变化而创作乐曲,对万物都能做出回应,灵感迸发,声音迅速,情感奔涌澎湃,声音时而汇聚,时而分散,时而断续,时而连绵。幽深的隧道里仿佛有飞廉在鼓动,山谷中好像有猛兽在回应;南箕星在天上闪耀,高大的树木上清风吹拂;驱散了沉闷滞塞,荡涤了污浊的尘埃,阴阳调和,移风易俗。
然后呢,要是去游览崇山峻岭,登上高高的山岗,走到悬崖边上,眺望奔流的河流,坐在磐石上,饮着清澈的泉水,躺在香草丛中,躲在修竹的阴凉下,就开始吟诗作赋,发出感叹,声音回荡不绝,抒发心中郁结已久的愤懑,释放长期积压的缠绵情思,内心涤荡,毫无牵挂,志向超脱世俗,飘然洒脱。
再说啊,要是借用金戈铁马的形象,模仿陶土和葫芦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演奏,像箫声,像笳声;有的声音低沉浑厚,有的声音高亢激昂。 演奏徵调,好像隆冬时节温暖如春;演奏羽调,好像严冬时节酷暑降临;演奏商调,好像秋天降雨,春天降雪;演奏角调,好像山谷里风吹树枝的声音。音调高低变化不定,曲调没有固定的模式,演奏时流畅自如,停顿时自然从容,随着口吻变化而扬抑,借助芳香之气飘向远方,音调奇妙动听,声音激昂清脆。真是自然界的极致之美,奇特又超凡脱俗,胜过《韶》、《夏》、《咸池》三曲,又岂能仅仅与《郑》、《卫》之曲相比呢!
话说当时,绵驹吓得说不出话,连精气神都没了;王豹吓得闭口不言,脸色都变了;虞公唱歌唱到一半,赶紧住了嘴;宁子双手抱在胸前,不住地叹气;钟子期扔下琴,专心致志地听着;孔子连饭都吃不下去了;百兽都跟着节奏跳舞,脚都跳麻了;凤凰也翩翩飞来,拍打着翅膀。由此可见,这长啸的妙处,真是声音的最高境界啊!
张华这个人,特别欣赏和器重绥,每次看到绥写的文章,都赞叹不已,觉得简直是绝无仅有的好文章。于是,张华向太常推荐绥,朝廷就征召他做了博士。后来,他又历任秘书郎、丞,最后升迁为中书郎。他经常和张华一起奉诏写诗作文,还和贾充等人一起参与制定法律。泰始九年,张华去世了,享年四十三岁,他留下的诗赋和杂文十多卷,在世间流传。
左思,字太冲,是齐国临淄人。他祖上是齐国的公族,因为有左、右两个公子,所以就以“左”为姓。他家世代都是读书人。他父亲左雍,是从一个小吏做起的,因为有能力被提拔做了殿中侍御史。左思小时候学习钟繇的书法、胡毋班的书法和弹琴,都没学会。他父亲跟朋友说:“左思现在懂得的东西,还不如我年轻的时候。”左思听了之后很受触动,努力学习,还学习了阴阳五行之术。他长得不好看,说话也不利索,但是文章写得华丽壮观。他不喜欢跟人交往,只喜欢在家安静地学习。他写《齐都赋》,花了一年时间才完成。后来他又想写《三都赋》,正赶上他妹妹左芬入宫,他们家也搬到了京城,于是他就去拜访著作郎张载,了解岷山和邛崃的情况。然后他就开始构思,花了十年时间,家里的门庭、厕所,到处都堆满了笔纸,只要想到一句好句子,就赶紧写下来。他觉得自己见闻不广,就请求做秘书郎。
《三都赋》写完后,当时的人并没有太重视。左思自己觉得他的作品不比班固、张衡差,担心因为别人不欣赏而埋没了他的文章,于是他就去找当时名声很高的安定人皇甫谧,把赋给他看。皇甫谧很欣赏,还为他的赋写了序言。张载为《魏都》作注,刘逵为《吴都》《蜀都》作注,并作序说:“从古至今写赋的人很多了,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在以前很有名,班固的《两都赋》论述精辟,辞藻华丽,张衡的《二京赋》文采超过了它的思想内容。至于这《三都赋》,它综合了前几家的优点,融合了他们的辞藻和含义,更加精致巧妙,不是那些认真研究的人不能领会它的精髓,不是那些见多识广的人不能理解它的丰富内容。世人都喜欢远方的景物而轻视近处的景物,没有人愿意用心去观察了解周围的事物。我对此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就用我的拙见为它写个序言,就像胡广为《官箴》作注,蔡邕为《典引》作注一样。”陈留人卫权又为左思的赋写了《略解》,序言里说:“我看过《三都赋》后,发现它的语言不浮夸,一定符合经典要义,各种事物都各有特点,都符合史籍记载;它的辞藻华丽精美,非常珍贵。晋朝有名的学者,故太子中庶子安定皇甫谧,西州的隐士,喜好读书,崇尚高洁,读了这篇文章后很激动,为它写了序。中书著作郎安平张载、中书郎济南刘逵,都精通经学,文采出众,都非常欣赏这篇文章,为它作了注释;赋中提到的山川地貌、草木鸟兽、奇异珍宝,他们都仔细研究过,解释了它们的含义。我很欣赏这篇文章,忍不住要写点什么,就借用两位先生已经写好的东西,又为它写了《略解》,只是增加了篇幅,读的人可能会觉得麻烦。”
从那以后,《三都赋》就非常出名了,很多文章里都记载了这件事。司空张华看到后感叹道:“这是班固、张衡那样的作品啊!读的人即使读完了,还会觉得意犹未尽,读的时间越久,越觉得它有新意。”于是豪门贵族都争相传抄,洛阳城因此而纸张价格飞涨。当初,陆机来到洛阳,也想写一篇《三都赋》,听说左思已经写了,拍手大笑,给他弟弟陆云写信说:“这儿有个乡巴佬,想写《三都赋》,等他写完,我可以用它来垫酒瓮。”等到左思的赋写出来后,陆机非常惊讶佩服,认为自己无法超越,于是就放弃了写作。
贾谧那个秘书监,曾经请人给他讲《汉书》。后来贾谧被杀,他就退到宜春里住,专心致志地研究典籍。齐王司马冏想让他当记室督,他推说有病,没去。等到张方在洛阳城里横行霸道的时候,他就带着全家老小逃到冀州去了。几年后,他就病死了。
赵至,字景真,是代郡人。他住在洛阳。缑氏县令刚到任的时候,赵至十三岁,他和母亲一起去看县令。他母亲说:“咱们祖上可不是什么穷人,只是因为天下大乱,颠沛流离,才沦落到当个普通士兵的地步。你以后能像这样吗?”赵至听了母亲的话很受感动,就去拜师学习。有一天,他听到他父亲在田里耕地吆喝牛的声音,他扔下书就哭了起来。老师很奇怪,问他怎么回事。赵至说:“我还小,不能好好孝敬父母,让年迈的父亲还得这么辛苦劳作。”老师非常惊讶。十四岁那年,他去了洛阳,在太学学习,在太学里遇到了嵇康在刻写石经,他就在旁边徘徊观看,舍不得离开,就去问嵇康的名字。嵇康说:“你小子问这个干嘛?”赵至说:“我看您的风度气质非常人所能及,所以才想问问。”嵇康很惊讶,就告诉了他。后来,赵至跑到山阳去,想拜访嵇康,但没找到,就回去了。他又打算去远方求学,他母亲阻止了他,赵至就装疯卖傻,跑出三五里,他母亲总是能追上他。十六岁那年,他在邺城又遇到了嵇康,就跟着嵇康回到了山阳,改名为赵浚,字允元。嵇康总是说:“你脑袋小而尖,头发黑白分明,很有白起那样的将才风范啊!”嵇康死后,赵至去了魏兴,拜见了太守张嗣宗,受到了张嗣宗的热情款待。张嗣宗升迁到江夏当相,赵至跟着他到了涢川,想趁机到吴地去,但是张嗣宗死了,他就转向辽西去谋生了。
当初,赵至和嵇康的侄子嵇蕃关系很好,将要远行的时候,他就给嵇蕃写信,叙述离别的伤感,并且陈述了他的志向,信中写道:
话说以前有个李老先生去秦国,到了函谷关就唉声叹气;梁鸿去越国,登上山岳就长篇吟诵。你看,那些主动选择隐退的人,尚且还留恋故土,充满遗憾,更何况是被迫离开的呢?我呢,一分别,就独自一人离开了人群,抛弃了荣华富贵,告别了亲朋好友,走上了漫漫长路,来到了荒凉的沙漠。鸡叫天明,我就赶紧出发;太阳下山,就随便找个地方让马休息。走过崎岖的山路,心里就愁肠百结;爬上高处远眺,就看到山川阻隔,一片茫然。有时候,狂风大作,白天也昏暗无光,我只能在山坡上徘徊不定,远望田野,在低洼处徘徊,在高地上徘徊,进退两难,四处寻找道路,在沟壑里吟咏,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这路途的艰辛,我倒是不害怕。
但是,就像兰花蕙草被摧毁,桂树被移植到别的地方,根还没扎稳,枝叶又细又弱,我总是担心突然遇到风暴,遭遇危险,所以才对这长长的道路感到害怕。再说,北方土地的特性,难以让我扎根,即使投靠了显贵的人家,也未必能得到重用,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呢!现在我要在北方种植橘柚,在荒凉的土地上种植荷花,在贫瘠的土地上展现我的才华,在不懂欣赏的人面前演奏《韶》乐和《武》乐,这怎么可能得到赏识呢?如果我的才能不被赏识,那就没有人会帮助我,没有人帮助我,那我的处境就危险了。我这个飘荡远游的人,身处无人问津的地方,长途跋涉,前面有难以预料的困难;住在简陋的房子里,后面又有后顾之忧;早晨太阳升起,我就疲惫地赶路;太阳下山,我就忧心忡忡;放眼望去,一片荒凉,什么也看不到;竖起耳朵倾听,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唉,真是悲哀啊!我的心都伤透了!这才明白,那些循规蹈矩的人,未必就比我高贵。
顾景中原,心里憋着一股火,为世道悲叹,情绪激动得像狂风骤雨一样。他仿佛化身为在旷野里怒吼的巨龙,目光扫视整个天下,雄心壮志,遍布四方。他想着要攀登云梯,直达天边,扫除一切障碍,荡平一切阻碍,把昆仑山踢倒,把泰山踩翻,平定天下,重整宇宙,这就是他卑微的愿望啊!可是时不我与,他的翅膀渐渐低垂,无力远飞,锐利的爪子也失去了力量,六根羽翼都折断了,如果不是认命了,谁能不感到愤怒和沮丧呢!
你呢,我的朋友,却生在芳香的花园里,沐浴着清澈的溪流,在阳光下舒展枝叶,在云端自由飞翔,你占据着潜龙的栖息地,享受着凤凰的庇护,荣华富贵环绕着你,美丽娇艳围绕着你,肥沃的田地在你左边,盛名在你右边,你在同类中自由翱翔,在闺房里尽情展现你的风姿,悠闲自得,从容不迫,吟诗弄月,你自以为得意了,怎么能够体会我们这些大丈夫的忧虑和快乐呢!
嵇康啊,你走了,离我远去了!孤零零地飘泊在外,来到了茫茫沙漠!漫漫三千里的路程,难以走完啊!我们携手同行的日子,遥遥无期了!思念之情缠绕着我,谁能解开这心结呢!我没有金玉般的言语,却有着无限的思念。虽然身处蛮荒之地,我的心却坚如磐石。我们各自坚守自己的操守,保持质朴本真,那些浮华喧嚣,君子不屑一顾。写到这里,我的心情已经表达清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身高七尺四寸,口才出众,有纵横捭阖的才能。他担任辽西郡的官吏,后来到了洛阳,与父亲相见。这时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想让他做官以求功名,但他没告诉他母亲去世的消息,还告诫他不要回家,于是他又回到了辽西。幽州三度征召他担任部从事,他审理了九个监狱的案件,以精明干练而闻名。太康年间,他作为优秀官吏被征召到洛阳,这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了。起初,他自认为是士人,想通过做官学习来成名,以期光宗耀祖。可是他的志向没有实现,他悲愤地痛哭,吐血而死,时年三十七岁。
邹湛,字润甫,是南阳新野人。他爸爸邹轨,是魏国的左将军。邹湛从小就因为才学出名,在魏国做过通事郎、太学博士这些官职。泰始年间开始,他又升任尚书郎、廷尉平、征南从事中郎,深受羊祜的赏识。后来进了宫,当上了太子中庶子。太康年间,被任命为散骑常侍,之后外放,做了渤海太守,接着又当了太傅杨骏的长史,最后升迁为侍中。杨骏被杀后,邹湛因为是杨骏的部下,也被免了官。没多久他又被起用,做了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后来又升任少府。元康年间去世,他写的诗和论述政事的文章一共二十五篇,当时很受重视。
说起来,邹湛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一个人自称甄舒仲,别的什么也没说,这种情况不止一次。过了很久,他才明白过来:“我家西边有堆废土瓦砾,里面肯定埋着死人。这个甄舒仲,就是我家西边土瓦堆里的人啊!”他让人去检查,果然如此,就厚葬了那个人。葬礼结束后,他又梦到这个人来感谢他。
邹湛的儿子邹捷,字太应,也挺有文采的。永康年间,他做了散骑侍郎。赵王伦篡位的时候,邹捷和陆机等人一起写了禅让的诏书。赵王伦被杀后,邹捷也被牵连,被判了廷尉罪,后来被赦免了。之后他做了太傅的参军。永嘉年间去世。
枣据,字道彦,是颍川长社人。他原本姓棘,祖上为了躲避仇家才改的姓。他爸爸枣叔祎,是魏国的钜鹿太守。枣据长得好看,又擅长写文章。年轻的时候,就被大将军府征召,后来外放做了山阳县令,政绩不错。之后升任尚书郎,又升任右丞。贾充伐吴的时候,枣据请求做从事中郎。战争结束后,他又被调任黄门侍郎、冀州刺史、太子中庶子。太康年间去世,当时大概五六十岁。他写的诗赋和论述文章一共四十五篇,后来因为战乱,很多都丢失了。
枣据的儿子枣腆,字玄方,也因为文章写得好而出名。永嘉年间做了襄城太守。他的弟弟枣嵩,字台产,才华更加出众,做过太子中庶子、散骑常侍,后来被石勒杀害了。
褚陶,字季雅,是浙江杭州人。他小时候不太爱玩,从小就聪明,性格清高淡泊,喜欢读经史子集打发时间。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写出了《鸥鸟赋》和《水硙赋》两篇文章,看到的人都很惊奇。褚陶曾经对他的亲朋好友说:“圣贤的道理都写在书里,除了读书还有什么追求呢!”州里几次征召他做官,他都没答应。吴国平定后,朝廷召他做尚书郎。张华见到他后,对陆机说:“你兄弟俩就像蛟龙腾跃于云端,顾彦先就像凤凰鸣叫于朝阳,我还以为东南地区的优秀人才都被你们兄弟俩占尽了,没想到又出现了褚陶这样的人才。”陆机说:“您只是还没见过那些不显山露水的人罢了。”张华说:“所以我才知道延州的贤德之士并非孤单一人,天下的人才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后来褚陶升迁为九真太守,又转任中尉。五十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王沉,字彦伯,是高平人。他年轻时就有很高的才华,出身贫寒,但他不肯随波逐流,因此受到当时权贵势力的打压。他在郡里做文学掾,一直郁郁不得志,于是写了一篇《释时论》,文章内容是这样的:东野的老人靠观察时势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隐居在肥沃的田野里耕作。有个姓冰的人的儿子,是从寒冷的山谷里出来的,路过这里,向这位老人问路。老人问:“你从哪里来?”冰子说:“我从阴冷潮湿的地方来。”“你要去哪里?”“我想去那富丽堂皇的大殿。”老人说:“能进入富丽堂皇的大殿的人,一定有显赫的光芒。你现在困在寒冷之中,却想在温暖的地方寻求发展,这根本不可能。”冰子吃惊地问:“为什么这样说呢?”老人说:“那些温暖舒适的人,都是追逐温暖的人,能够进入冶炼炉门的人,只有那些抱着炭火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去了。”冰子说:“我听说宗庙的祭器不用华林园的珍贵木材,朝廷的宾客也不一定都是显贵的人。古代贤人有脱掉粗布衣服而穿上华丽的丝绸,有放弃肩挑背扛而乘坐华丽的马车。从这些例子来看,有什么好担忧没有官职的呢!只是请先生告诉我怎样才能迅速到达目的地。”
老爷子说:“唉!你要是这么想,就不知道时机的重要性了。我打算放你走了。这道理啊,有安稳的,也有危险的;时机有容易的,也有艰难的。有才能的人,在动荡的时代才能崭露头角;贤能的人,在天下初定的时候才能显现出来。遇到艰难困苦,就应该运用权谋策略来谋划好的未来;遇到太平盛世,就应该发挥儒家思想,充分展现自己的才华。这样一来,才能像衮龙一样从粗布衣衫中飞升,像卿相一样从平民百姓中崛起,所以才会有早晨卑微晚上显贵,先收敛后舒展的情况。在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去计较出身门第的高低贵贱,论述官位地位的轻重呢!
现在可不是这样。上面圣明,下面清明,时代兴盛,道义昌明,各位诸侯都安逸享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百官君子,世代相继,官宦人家子弟做官,卿相人家子弟做卿相。那些腐朽无能的人,根本不会被选拔重用。有才能的人多得像贵族一样,官职爵位根本轮不到他们。四门之内一片祥和,穿着华丽的衣服的人到处都是,即使是叔父家的孩子,也都被认为是老成持重的人。地位低下的,永远受辱;地位高的,永远荣耀。富贵人家,子孙后代接连不断地住在华丽的房屋里;贫穷人家,世世代代都在辛勤耕作。谈论官位的人,都巴结奉承有权势的人;夸赞别人有才能的人,都是因为利益而趋炎附势。
甚至那些空虚浮夸的人,把夸夸其谈当作胸襟广阔;那些小聪明的人,把蝇头小利当作了伟大的成就;那些放荡不羁的人,把没有约束当作旷达;那些老朽迂腐的人,把墨守成规当作坚贞不屈;那些粗鲁狂妄的人,把粗声粗气当作高亢嘹亮;那些愚笨迟钝的人,把厚颜无耻当作诚实可靠;那些贪婪的人,把广纳财物当作通达事理;那些目光短浅的人,把难以接近当作清高;那些说话吞吞吐吐的人,却得到沉稳的评价;那些说话闪烁其词的人,却得到精明干练的名声;那些胆怯懦弱的人,却因为谦让而被赞扬;那些粗鲁蛮横的人,却因为强硬而被称赞。这些都是寒微之士的致命缺点,却是达官贵人的美名。
这些人啊,看看他们的用心,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却总是宽容。德行不高却自以为贵,官位不高却自以为尊,目光短浅却自以为看得远,鼻子歪斜却自以为高贵。他们忌恨正直君子,讨好谄媚小人,轻蔑正直善良的人,却巴结权贵。他们的心思都被利益所左右,智慧都被权势所蒙蔽,亲戚朋友互相吹捧,毁誉之声交相混杂。当权者被他们蒙蔽,听信了他们的谗言。京城里人来人往,成千上万的人,都奔向权贵之家,求官买职。仆人都在窥探他们的车马,门卫都在观察他们的穿着,亲朋好友在私下里参与到他们的决策中,远方的宾客则在门口徘徊等待。
见面的时候,他们就摆出矜持的面孔,心里却胆怯懦弱,表面却装作刚正不阿。谈论道义,他们就说是俗套;论及政治刑法,他们就说是庸俗之极。在高级宴会和私人聚会上,他们只谈论升迁调动的消息,不管官职大小,都问是谁的功劳。
现在你孤身一人,家境贫寒,心里怀揣着真挚的品格,保持着清白高洁的操守,志向高远,想要像凌霄花一样攀登云霄,独自欣赏美好的景色,为人正直,遵循正道,却因为处境艰难,难以逾越重重险阻。你想要像韩卢那样追逐狡兔,但眼下却连狡兔的影子都找不到;你想要前进,却发现道路阻塞,处处碰壁,每一步都难以迈出。
唉,你看看这情况,真是让人着急啊!你虽然有抱负,有能力,但现实的困境却把你牢牢地困住了。你想要施展才华,却找不到机会;你想要有所作为,却处处受阻。这就像一个优秀的猎犬,却找不到可以追逐的猎物,多么令人无奈啊!
你现在的处境,就像在一条布满障碍的道路上艰难跋涉,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周围的环境如此险恶,前方的道路如此坎坷,你该如何继续前行呢?这真是让人感到无比的焦虑和无奈啊! “今以子孤寒,怀真抱素,志陵云霄,偶景独步,直顺常道,关津难渡,欲骋韩卢,时无狡兔,众涂圮塞,投足何错!” 这句话,真是道出了你此刻的困境和无奈!
冰子这才想通了,就说:“富贵是大家都想得到的,贫贱是大家都讨厌的。我从小就在孔孟学说的熏陶下长大,长期生活在清贫的环境里,没想到竟然被世俗的热闹景象给蒙蔽了。我认真听取您的教诲,将坚持我最初的本心,弹琴吟诵经典,以求保全自身。伯成、延陵子,他们的高尚节操值得敬佩啊!可是看看丹朱灭族,吕不韦、霍光最终的悲惨下场,朝夕之间荣辱变幻,如同早晨飞起晚上就沉落的鸟儿一样。老子、周公是道德的老师,巢父、许由是隐逸的典范。富丽堂皇的房屋,高大的门庭,都像《易经》里说的那样,是警示世人的箴言。地位越高责任越大,积累的罪过也难以承受,看看郤氏三兄弟在晋国的悲剧,宋国的华元也咎由自取,所以啊,我选择隐退,这才是真正让我心安的。”
当时,朝廷政治腐败,官员庸碌无能,很多有才能的君子都退隐田园,最终归于平凡的生活。
元康年间初期,松滋县令、吴郡人蔡洪,字叔开,很有才名,他写了一篇《孤奋论》,跟冰子的《释时》意思相近,读过的人都感慨万千。
张翰,字季鹰,是吴郡吴县人。他爸爸张俨,是吴国的鸿胪寺卿,官挺大的。张翰很有才华,写文章一流,但是为人比较放荡不羁,当时的人都叫他“江东的步兵”,意思就是说他像个闲散的兵,到处晃悠。
有一次,会稽人贺循奉命去洛阳,路过吴县阊门,在船上弹琴。张翰一开始不认识他,就过去跟贺循聊天,两个人聊得很投机,一下子就成了好朋友。张翰问贺循去洛阳干嘛,贺循说了,张翰就说:“我也要去洛阳办事。”说完,俩人就一起上船走了,连家都没跟家里人说一声。
齐王司马冏请他去当大司马府的东曹掾,相当于个秘书。司马冏当时权倾朝野,张翰就跟同乡顾荣说:“这天下乱糟糟的,灾难还没完呢。那些有名望的人,想退休可不容易啊。我本来就是山里人,对这些名利没啥追求。你啊,最好谨慎点,多想想后果。”顾荣握着他的手,很伤感地说:“我也想和你一起,采摘南山的蕨菜,喝着长江的水,过着简单的生活啊!”
结果,张翰看到秋风瑟瑟,就想起家乡吴地的菰菜、莼羹、鲈鱼脍,不禁感叹:“人生最重要的是开心快乐,干嘛要跑到几千里外当官,去追求那些虚名呢!”于是,他立刻就让人驾车回家了。他还写了一篇《首丘赋》,具体内容就不多说了。没多久,司马冏就失败了,大家都说张翰很有先见之明。不过,因为张翰擅自离职,朝廷就把他除名了。
张翰这个人,就喜欢随心所欲,从不追求名利。有人劝他说:“你这样放纵自己一时爽快,难道就不考虑一下身后名声吗?”张翰回答说:“要是我能有身后名,还不如现在痛快喝一杯酒呢!”当时的人都敬佩他这种豁达开朗的性格。他特别孝顺,母亲去世后,他悲痛过度,哀伤超过了礼仪的规定。他五十七岁去世,留下几十篇文章流传于世。
庾阐,字仲初,是河南鄢陵人。他爷爷庾辉,做过安北长史。他爸爸庾东,以勇猛闻名。武帝时期,有个西域的强悍胡人,身手敏捷,无人能敌,晋朝人都害怕和他交手。皇帝就招募勇士,只有庾东敢应战,结果他把那个胡人打死了,名声传遍了各地。庾阐从小好学,九岁就能写文章。小时候跟着舅舅孙氏一起过了长江。他妈妈跟着他舅舅孙肇,在乐安做长史,当时住在项城。永嘉年间末期,项城被石勒攻陷,庾阐的母亲也因此去世了。庾阐为此悲痛不已,二十多年不梳头洗脸,不结婚做官,不吃酒肉,乡里人都很敬佩他。后来州里推荐他当秀才,元帝当晋王的时候,也曾征召他,但他都没去。后来他做了太宰、西阳王司马羕的幕僚,一步步升迁到尚书郎。苏峻叛乱的时候,庾阐逃到郗鉴那里,做了司空参军。苏峻叛乱平定后,因为他的功劳,被封为吉阳县男,又担任了彭城内史。郗鉴再次请求让他做从事中郎。不久后,他又被召为散骑侍郎,主管大著作。过了一段时间,他又被外放担任零陵太守。
到了湖南,他去祭奠贾谊。他写了一篇祭文,里面写道:
中兴二十三载,余忝守衡南,鼓栧三江,路次巴陵,望君山而过洞庭,涉湘川而观汨水,临贾生投书之川,慨以永怀矣。及造长沙,观其遗象,喟然有感,乃吊之云。
他到湖南上任,经过巴陵,远远眺望君山,经过洞庭湖,渡过湘水,看到汨罗江,来到贾谊曾经上书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怀念不已。到了长沙,看到贾谊的遗迹,更是感慨万分,于是写下这篇祭文来悼念他。
话说兰草生来芬芳,玉石天生洁白,阳光照耀着冰雪,山松傲立于风雪之中,莫邪宝剑锋利无比,天马汗血宝马,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与它们相比,又有谁能呢?所以说,那些品德高尚、才能出众的人,独具奇秀,秉持天性,不理会世俗的污秽,光彩照人,如同月亮照耀着群星,矫健如同鸾鸟展翅翱翔于宇宙。他们飞黄腾达于洛阳,在山东崭露头角,品性纯洁如同悬挂的磬,声音如同孤桐,质朴无华,高耸挺拔,他们坚守正道,以天下为己任,超凡脱俗,不走寻常路。所以,他们虽然高歌悲壮,声音激昂,即使清唱无人应和,也会有后人效仿,虽然有美好的声音,但都比不上《韶》、《濩》的乐章;虽然有腾飞的鱼,最终也会坠入深渊。唉!盛世已远,高尚的风气日渐衰微,帝王之道并非依靠智慧就能成就,最高的品德也不是靠仁爱就能显现出来。古代贤明的君主,他们的轨迹可以效仿;霸王的功业虽然显赫,他们的道路也可以借鉴。唉,先生啊,您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怀揣宝玉般的才华,却命运不济!
古时候,咎繇辅佐虞舜,吕尚辅佐周文王,他们的德行与天意相符,才得以辅佐帝王。夷吾辅佐齐桓公,萧何、张良辅佐汉高祖,诸葛亮被刘备三顾茅庐,他们的名声如同兰草一样芬芳。所以说,有道之人隐居时如同尺蠖般屈身,一旦时机成熟便会展现才华,他们选择栖息之所不挑剔树木,飞翔也不一定非要九五之尊,即使像玉一样破碎,他们的才华又有什么用呢?人的心不会变成死灰,智慧一定会在世上留下痕迹,只要把才能献给明君,就能保全自身。可惜啊,像兰膏一样芬芳的先生,在汉庭扬名,却遭遇暴风雨般的摧残,最终失去光彩。悠悠岁月,生死只在一念之间,道义兴盛则国家昌盛,世道衰败则国家倾颓。我悲叹先生的遭遇,还未见到先生的离世,怎敢不恭敬地吊唁,将这份哀思寄托于渌水之中。
后来,他因病被征召为给事中,又担任著作郎。吴国史官虞潭为太伯立碑,他参与了碑文的撰写。他还创作了《扬都赋》,为世人所推崇。他五十四岁去世,谥号为贞,他所著诗赋铭颂十卷流传于世。
子肃这个人,也挺有才华的,有名气的文章不少,做过给事中、相府记室和湘东太守。太元年间去世了。
曹毗,字辅佐,是谯国人。他爷爷曹休是魏国的司马,他爸爸曹识是右军将军。曹毗从小就喜欢读书,擅长写文章。他被郡里举荐为孝廉,做了郎中,后来蔡谟又推荐他当佐著作郎。他父亲去世后,他就辞官回家守孝。守孝期满后,他升迁为句章县令,之后又被征召做了太学博士。当时桂阳有个叫张硕的人,说自己被神女杜兰香附体了,曹毗就写了两首诗嘲笑他,还续写了十首《兰香歌》,写得特别精彩。他还写了一篇《扬都赋》,水平仅次于庾阐。后来他升迁了好几次,做到尚书郎、镇军大将军从事中郎、下邳太守。因为觉得自己的官位不够高,他又写了一篇《对儒》来解释自己。文章里写道:
有人问我曹毗说:“宝贝因为包含珍宝而珍贵,士人因为有才能而高贵,麒麟因为稀少而显得奇特,松树因为傲雪而显得挺拔,所以兰花生长在幽深的涧谷,美玉的光辉能照耀千仞高山。因此,你看看州吁在沧浪之水泛舟而龙蟠虎踞,吴起却抛弃万乘之尊而解印归田,虞舜隐居在崇山峻岭以修养身心,梁鸿逃到南越以保全自身,他们都能保持本真,调养身心,隐匿踪迹,润泽心灵,在寒冷的冬天依然散发芬芳,在风雪中依然傲然挺立啊。”
哎,我从小就长得清秀,小小年纪就能写文章。我的文章辞藻华丽,如同杨雄班固;我的志向高远,如同鸿鹄一般。我理解庄子、孔子的道理,文章也写得比那些名家还要好。我本来就能凭借自己的才华脱颖而出,何必非要以遵守礼法、效仿申不害、韩非子为己任呢? 我曾经在东观修史,又在太学学习儒家经典。但我并没有追求那种超凡脱俗、清静无为的生活,也没有修炼什么道家仙术。我只是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踏踏实实做事,低调做人。我从不追求隐居山林,也不想做个高官显贵,更不会去钻营权势。我只是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做好自己的事情,尽力做到最好。
我这样的人生选择,你认为对吗?如果说不对,那也没必要迎合世俗;如果说世俗是对的,那世俗也不是不可以暂时遵循。可是,世俗人总是勾心斗角,争名夺利,利益纠葛越来越严重,这就像用腐朽的缰绳驾驭烈马,用柔弱的手抓住秋天的蓬草,强迫自己平静的本性去应付繁重的公务,与世俗同流合污,岂不痛苦?你没听说过终军、贾谊的才能吗?他们才华横溢,名扬天下,却遭到权贵的排挤,最终落得个悲惨的下场。由此可见,名利就像虚幻的泡沫,荣华富贵转瞬即逝,还不如保持一颗平静的心,隐居山林,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不问世事,潜心创作,岂不快哉!我对此感到很困惑啊。
主人哈哈一笑,高兴地说:“天地初开,阴阳交错,五行运转,万物变化,那么多东西,谁能预测未来呢?所以,不登上阆风仙山,怎么看得见奇异的景象?不漫步在景宿山,怎么看得见广阔的天地?那些见识浅薄的人,就只会用一种方法做事;那些性情孤僻的人,就只会固守自己的想法。他们哪里知道,火林里能长出茂盛的树枝,冰天雪地里也能长出嫩草呢!所以,有智慧的人,就能通达事理,顺其自然,不为外物所累,不为名利所困。无论处在儒家还是道家环境中,都能游刃有余,顺势而为,时势艰难就收敛锋芒,时势顺利就展现才能。这才是灵活运用处世的智慧,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接着他说:“现在三光交相辉映,阴阳之气交相宣畅,玄妙的教化在傍晚凝结,清朗的风气在早晨清新,道家思想得以充分发挥,万物变化都符合自然规律。所以,五典能够彰显于百官,虞舜的乐音能够在五弦琴上奏响,安期生能够在秀美的山林中隐居,渔夫能够在宽阔的河流中垂钓。这样一来,万物都能和谐相处,道家思想就能广泛传播,社会风气澄清,河水清澈。将来,我还要在庆云上起舞,在灵山招来神鸟,在华丽的宫殿里饮用美酒,在庭院里种植美丽的草木。这样又有什么违背自然规律的地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只知道辩论这些说法,却没弄明白它们的根本原因。就像菌类无法理解冬夏变化,蟪蛄也无法理解漫长的岁月一样,这些道理不是简单的文字所能表达的,我只能用这些话来结束我的论述了。” 后来他官至光禄勋,去世了。他留下十五卷文章传世。
李充,字弘度,是江夏人。他父亲李矩,曾任江州刺史。李充从小就没了父亲,他父亲墓中的柏树曾经被盗贼砍伐,李充亲手杀了那些盗贼,因此名声大噪。他擅长楷书,书法造诣精深,堪比钟繇、索靖,世人都很推崇他。他被丞相王导聘为幕僚,后来升任记室参军。他从小就喜欢刑名之学,很看不起那些虚浮的人,曾经写过一篇《学箴》,文中写道:
老子说了句:“绝仁弃义,家复孝慈。” 可是,难道只有仁义之道灭绝了,孝慈才会出现吗?其实问题在于,真正明白仁义道理的人太少,而利用仁义谋利的人太多了。道德败坏的时候,仁义反而显得格外重要;仁义越盛行,名利就越多。礼教的弊端,就在这里!
古代圣明的君王,因为道德不行,所以用仁义来教化百姓;可是仁义的实践不够深入,又用礼法来约束。约束越多,虚伪就越多,老子和庄子就因此说明了“无为”的好处,堵住了人们争名夺利的欲望。 那些拥有最高智慧、能够融合万物和谐的人,没有比圣人更厉害的了。 能够改变一个时代的制度,留下千秋万代的良好风尚,那只有圣人才做得到。
但是,圣人在世的时候,一句话就成了教诲,做一件事就成了榜样;国家兴盛的时候,圣人就跟着兴盛;国家衰败的时候,圣人就跟着衰败。所以,我写这篇文章,就是要阐明这个道理。 任何事物都有其根本,任何事情都有其主导者,人们把责任都推给圣人,却忽略了历史的教训。所以,要用“绝圣弃智”来教化百姓,用返璞归真的朴素来稳定人心。圣人的教诲是治标,老子庄子的思想是治本,虽然方法不同,但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
人们被蒙蔽的时间太长了!看到表面现象的人很多,真正领悟到道理的人却很少。他们不走那条通往真理的大道,反而追逐那些表面的东西。越追逐表面,就越远离根本。结果,华丽的表象和低俗的风气同时兴起,美好的事物和淳朴的风尚一起消失。所以,圣人虽然长期隐居,但他们的影响却从未消失。
我担心后人误解了我的意思,放弃礼仪学习,盲目追求“无为”的风气,看不到仁义教化的伟大之处。 我简单地表达一下我的想法,来弥补之前的不足。 我引用道家的宏大旨意,结合当今的世教,说明仁义背离根本的弊端,我的话不会偏激,希望能帮助人们去除迷惑,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的文章是这样写的: (此处应为原文诗词对联)
话说天地混沌之初,万物蓬勃生长,大家都不怎么讲究,逍遥自在,神仙也没显灵,圣贤也没出名,大家就那样吃饱喝足,快快乐乐地活着。 资源丰富,大家就想方设法沟通交流,暗中学习那些聪明人,可不是为了巴结谁,而是为了更好地帮助他人,天下为公嘛!
后来大禹治水,伏羲、神农开创农业,六经逐渐完善,出现了尧舜禹这样的盛世,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安居乐业,社会和谐安定,哪有什么造反作乱的?
到了中古时期,那些贤明的君王继承先祖的遗志,不断发展文化,完善礼制,国家越来越繁荣昌盛。可后来,礼乐崩坏,社会动荡,人们的行为举止都偏离了本性,哪里还有什么心灵的宁静! 名声显赫的反而背离了大道,真正有道的人却默默无闻,那些被推崇的反而被取代,那些被废弃的反而被重视起来。刑法之所以出现,是因为道德败坏;那些严厉的法令,也是在乱世才出现的。 统治者们苦口婆心地教化百姓,又严厉地惩治违法乱纪的人。
等到教化完善,严刑峻法也深入人心,社会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奇技淫巧,人们各显神通,精益求精,连荒野里都没有野马,山林里也没有散乱的树木了。风调雨顺,社会安定,人们要是犯了错,也能及时改正,重新做人。 可是有些人却放纵自己的欲望,违反礼法,盲目追求名利,走上了险恶的道路。 就像狡猾的兔子躲在山冈上,游鱼潜伏在水中一样,深奥玄妙的大道被隐藏得很深。 他们却舍本逐末,只顾眼前利益,最终导致政令失误,追根溯源,他们终日躲躲藏藏,却始终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最终迷失了自我。
这世道有兴衰荣辱,国运也有盛衰更迭,兴衰成败,都是合乎规律的。 大道不能朝夕之间就建立起来,也不能一蹴而就;礼仪制度不能一千年不变,也不能今天制定,明天就废除。 没有仁爱之心,就不能使万物繁荣;没有正义之心,就不能消除耻辱。仁义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清除那些损害仁义的事物。 即使努力去做,恐怕也难以达到理想境界,想要完全做到,更是遥不可及。 只要有人说出善言,就能影响千里之外的人,更何况是亲身实践,以礼约束自己呢? 希望各位君子引以为戒。
褚裒将军看中了充,让他当自己的参军。可充家里穷啊,实在没办法,就苦苦哀求将军让他出去做官,好养家糊口。褚裒答应让他去当县令,先考考他。褚裒问他什么,充就霸气地回答说:“穷猿投林,岂暇择木!” 意思就是说,我现在急着找地方生存,哪有时间挑三拣四啊! 于是,他就当上了县令。 可惜好景不长,他母亲去世了,他就回家守孝去了。守孝期满后,他被任命为大著作郎。
那时候的典籍啊,乱七八糟的,像一锅粥。充就大刀阔斧地整理这些资料,把重复的、没用的都删掉,按照类别整理好,还分成了四部,条理清晰得很,秘阁的人都觉得这套方法太好了,就一直沿用下来了。 后来,他升职加薪,一路做到中书侍郎,最后死在了官位上。 他一生写了不少东西,比如《尚书》的注释,还有《周易旨》六篇、《释庄论》上下两篇,以及诗赋表颂之类的杂文,足足有240首呢,这些作品都流传了下来。
他儿子叫颙,也挺有文采的,写了不少东西,还被举荐为孝廉呢。
充的堂兄叫式,为人低调,但很有名气,书法也很棒,楷书隶书都写得一手好字。 到了中兴初期,他也当上了侍中,官位不低。
袁宏,字彦伯,是侍中袁猷的孙子。他爸爸袁勖是临汝县令。袁宏很有才华,文章写得特别好,曾经写过一些咏史诗,那是他抒发情怀的地方。他小时候家里穷,靠帮人运送租税为生。
有一次,谢尚在牛渚镇守,秋天的夜晚,月光皎洁,他就穿着便服带着手下在江上泛舟。这时,袁宏正好在船舱里吟诵诗歌,声音清朗悦耳,辞藻华丽,谢尚就停下来听了好久,然后派人去问是谁在唱歌。回答说是临汝县的袁郎在诵诗。就是那些咏史诗。谢尚觉得袁宏很有才气,立刻把他请到船上来,和他一起谈论诗文,一直聊到天亮都没睡,从此袁宏的名气越来越大。
谢尚当上安西将军、豫州刺史后,就让袁宏参与军务。袁宏后来升迁,做了大司马桓温的府记室。桓温看重他的文笔,让他专门负责起草文书。后来,袁宏写了一篇《东征赋》,在赋的结尾列举了渡江后很多名人的功绩,但是唯独没有提到桓温的父亲桓彝。当时伏滔也在桓温府上做事,他和袁宏关系很好,就苦口婆心地劝他。袁宏笑着没回答。桓温知道后非常生气,但是又忌惮袁宏当时文坛领袖的地位,不想让别人看出端倪来问他。
后来,桓温去青山游玩,喝完酒回来,让袁宏和他同乘一辆车,大家都替袁宏捏了一把汗。走了几里路,桓温问袁宏:“听说你写的《东征赋》,称赞了很多先贤,为什么没提到我父亲?”袁宏回答说:“尊父的功绩,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官员敢随便评说的,我还没来得及写,所以不敢明着写出来。”桓温觉得他说的不像实话,就说:“你想怎么说?”袁宏立刻回答说:“您的见识广博,或许是搜集资料时有所遗漏,您的身体虽然可以消亡,但您的道义却不会磨灭,宣城之战的功绩,您的信义是得到认可的。”桓温听了之后,眼眶湿润,不再追问了。
袁宏的《东征赋》里也没有提到陶侃,陶侃的儿子陶胡奴曾经在隐蔽的房间里抽出刀来质问袁宏:“我父亲的功劳这么大,你写的赋怎么把他忽略了?”袁宏很窘迫,着急地说:“我已经充分赞扬了您的父亲,您怎么还说我没有?”然后又说:“精金要经过多次提炼才能百炼成钢,在关键时刻才能发挥作用,您的父亲功劳在于安定时局,他的职责在于平定叛乱,长沙的功劳,史书上都有记载。”陶胡奴这才作罢。
后为《三国名臣颂》曰:
老百姓管不好自己,所以要立君主来治理;明君也无法独自治理天下,所以需要臣子来辅助。从三皇五帝到历朝历代,不管是和平的禅让还是战争的夺取,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都离不开领导者的统筹规划和人才的共同努力。虽然各个朝代遭遇的困境和取得的成就不同,但国家根本大法和治国之道却始终传承不断,好的风气和教化也一直延续千年,其根本大道理都是一样的。所以,唐朝在贞观之治时期国力强盛,汤武时代因为伊尹、吕尚辅佐而安定,齐桓公因为三贤臣的辅佐而兴盛,晋文公因为五大臣的辅佐而称霸。
中古时期以后,天下开始衰败,这治国之道也荒废了。上位者不以公平公正治理天下,下属必然会钻营私利以求升官;掌权者不以诚信带领民众,办事者必然会耍手段来显示自己。于是君臣离心,名教衰微,天下大乱,时局动荡不安。所以蘧伯玉因此而隐退,柳下惠因此而三次被罢免,接舆因此而放歌,鲁仲连因此而辞官归隐。在衰世之中,能够保持名节,君臣之间互相理解,配合默契,就像榫卯结构一样严丝合缝,那就可以比肩燕昭王和乐毅这样的贤臣了。
没有遇到伯乐,千里马就会终生埋没;如果赶上明君,就能像当年诸葛亮辅佐刘备那样,成就一番伟业。汉朝之所以能兴盛,就在于得到了贤才。汉高祖虽然不是用仁义道德来治理天下,但臣下却都能尽忠职守;萧何、曹参虽然没有像三代贤臣那样事奉君主,但百姓却依然安居乐业。在乱世中保护百姓,也算是一种次要的功劳了。
当国家正处于动荡时期,显达不如隐退;当天下渴望安定的时候,沉默不如有所作为。所以古代的君子不担心弘扬大道很难,只担心难以遇到合适的时机;遇到合适的时机并不难,难的是遇到明君。所以,有道义却遇不到好时机,这是孟子常常叹息的原因;有好的时机却遇不到明君,这是贾谊常常哭泣的原因。万岁为期,是人生的普遍规律;千载难逢,是贤才与明君相遇的盛事。遇到这样的机会,怎能不欣喜若狂;失去这样的机会,怎能不悲痛惋惜呢?古人的话,真是情真意切啊!我平时有空就阅读《国志》,考究历代君臣,比较他们的行为,虽然他们都效法前代,但毕竟是不同时代的人。
文若啊,他眼光独到,又有一颗拯救天下苍生的心。当时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论才能,没人比得上曹操,所以他就投奔了曹操,参与谋划国家大事。他提拔人才不看出身背景,所以很多人在他死后才崭露头角;他做计划也不追求眼前的功劳,所以很多事情在他死后才得以成功。虽然他最终死于乱世,但他的见识和智慧真是很高啊!
董卓作乱,皇帝被迫迁都,杨彪(公达)义愤填膺,决心为国捐躯。因为他这样做了,所以才能流芳百世。像他那样,身为汉朝的官员却在曹操手下做事,这其中的原因和取舍,也跟诸葛亮(文若)的情况很像。所以说,他们的生死结局和最终成就都不同,这都因为诸葛亮既聪明又智慧,所以才能名垂青史,成为后世学习的榜样!仁义之道不能不明确,所以当时的宗法制度才能发挥它的作用;人的生理需求不能不满足,所以那些有远见的贤才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他们一起弘扬正道,难道不值得我们敬佩吗?
崔琰(崔生)为人高洁,刚正不阿,所以才能在曹操手下做事,辅佐曹操成就霸业,这都是因为汉献帝还活着,曹操还得表面上尊奉汉献帝啊!但是,如果曹操一旦篡位,君臣易位,崔琰肯定不会同意,曹操也不会容忍他。你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仁义能保全自身,也能导致死亡。然而,以前有贤才为此而牺牲,以后也会有志士仁人继续为之奋斗,难道上天真的会眷顾那些正直的人,而让那些违背道德的人逍遥法外吗?
诸葛亮(孔明)一直隐居等待时机,他仰慕管仲和乐毅,学习他们的治国之道,他以礼治国,百姓没有怨言;他的刑罚不滥,没有冤假错案,即使是古代的贤君圣主,也比不上他啊!他临终托孤,推荐诸葛亮为相,后主刘禅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遗嘱,诸葛亮也毫无惧色地接受了重任,后主和百姓都完全信任他,君臣之间如此信任,真是令人赞叹啊!
周瑜(公瑾)才华横溢,志向远大,年轻时就和孙策(伯符)结为好友;晚年更是展现出非凡的才能,在赤壁之战中大败曹操。可惜他英年早逝,他的抱负还没来得及实现。
祢衡(子布)辅佐曹操,获得了很高的声誉,他停止哭泣,安慰悲伤的人们,这都是他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他的精神境界,岂止是耿直敢言那么简单!然而,他却闭门不出,最终在台上受辱而死。同一个人,他的才华和见识并没有改变,但是他的命运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更何况那些默默无闻,不得志的人呢?
哎,写诗歌颂什么的,由来已久啦。有的用来抒发感情,有的用来记录功德,虽然最终目的都差不多,但表达的方式却各有不同。要是能做到处世有原则,不拘泥于名利,有良好的品德和风范,给后世做个榜样,那才真是功德无量,不能丢啊!接下来,我再加点自己的想法,算是对这篇文章的补充吧:
火德衰微,时运艰难。狂风巨浪,席卷海洋。蛟龙受惊,风雨交加。鱼儿寻觅河流,鸟儿栖息树枝。三个强大的英雄人物,同时掌控着天下大势。他们争相招揽人才,就像争着采摘松竹一样。凤凰无处栖息,蛟龙无处藏身。山谷里没有幽兰,山岭上没有盛开的菊花。
这位先生啊,才华横溢,眼光独到。他能够随机应变,洞察细微之处,欣赏奇特的事物,领悟其中的精髓。日月都好像在他身上闪耀,越隐藏越光芒四射;他的智慧也一样,越深入研究越精妙绝伦。虽然世道动荡,像沧海横流,玉石俱碎,但他却能兼济天下,舍己为人,努力化解时局的纷乱,造福天下苍生,最终拯救了百姓,也树立了良好的风范。
这位先生啊,为人深沉豁达,心思缜密,像蓍草和龟甲一样能推算吉凶。他运用策略灵活多变,能掌控全局,号召众人。他刚开始发迹的时候,就遭遇了颠沛流离的苦难。但他始终保持着沉稳的心态,处变不惊。在幕后默默地运筹帷幄,事事周全,做事雷厉风行,从不停歇。即使拥有像尺璧那样珍贵的宝物,他也看不上那些连城之璧。他的智慧通达万物,他的愚钝也足以保全性命。
这位郎中啊,温文尔雅,胸怀坦荡,为人正直,但又不固执己见,通达事理,又能坚持原则。他为人谦逊,品德高尚,志向远大,年纪轻轻就有所成就,到老年时更是道行精深。仁者必勇,古人诚不欺我,即使遇到困境,他也能保持平静坦然。他的行为举止自然不做作,名节也毫无瑕疵。他为人处世不激进,反而使他的品德更加高尚。
唉,这位崔先生啊,真是令人敬佩!他为人正直,胸怀坦荡,天资聪颖,才华出众。他忠诚正直,侠肝义胆,一心想种下美好的事物,铲除一切邪恶。可惜啊,世人往往嫉贤妒能,不容许这样正直的人存在。这位先生啊,他高洁的品格,就像霜雪一样,即使身处尘埃,也依然闪耀光芒。可惜啊,他的好运到头了,像明月一样破碎了。
景山先生啊,胸襟广阔,思想境界高深,与道家思想相通。他看淡名利,心胸宽广,能够包容不同的事物,又能保持自身的独立性。他醉酒时会忘乎所以,清醒时又能留下深刻的教诲。
文章写得通顺流畅,观点明确,从始至终都体现了高尚的品格。我敬佩那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和他们一样,不辱使命。别人或许不懂他们的功德,但我却时刻谨记在心。他们提出的好建议,正直的批评,都充斥着朝堂。玉虽然美丽,光泽也仅限于握在手中;但德行即使微小,也能照亮天下。
太初之时,宇宙的规模是多么的宏大高远啊!他们的器量和品格是自然而然的,无需任何虚假的装饰。他们一生正直,任何污秽的行为都是虚伪的。即使面临死亡也不畏惧,只要心中有道义,就很容易做到。万物都在变动,谁能承担起这沉重的负担呢?天地虽广阔,却难以找到安身之处。君臣父子之间的关系是自然形成的,并非人为教化。爱与敬意兼具,情与理也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王生先生,刚烈正直,明知必死而不退缩。追求仁义并不遥远,就在于忠孝二字。
玄伯先生,刚正不阿,坚守名节。他志向高远,增建宫殿台阶。他端正地站在朝堂之上,直言敢谏,即使面临危险,也要献出自己的生命,尽到臣子的本分。
孔明先生,宏伟的基业,如同天地般广阔。他与生俱来的才华,超凡脱俗,如同先知一般。他标榜风流,远胜过管仲和乐毅。最初,他如同盘踞的巨龙,志向坚定不移。经历了百余年的战乱,刀兵不断。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杰出人物,谁能扫除这乱世阴霾呢?宗子思宁先生,简短的言语却能化解危机,他隐居山林,却成为时代的栋梁。
士元先生,胸怀宽广,性情温和。他崇尚善行,爱护万物,从开始就能预见结局。天下大乱,而太平盛世尚未到来,先生挺身而出,带来一股清风。他谨慎地辅佐君主,不妄动,顺应时势。日夜勤勉,以匡正天下为己任。他提出的三略已陈述完毕,霸业的基础也已奠定。
公琰先生,扎根于正道,不忘秉持公正之心。这并非刻意模仿,而是他本性使然。即使身处困境,他也承担着时代的重任。他推举贤才,谦虚谨慎,久而久之,赢得了人们的敬重。
公衡先生,胸襟开阔,志向远大。他忠于一人,即使面临危险也不动摇。过去没有建树,他借助邻国的羽翼。进能奏出美妙的乐章,退能保持高尚的品德。天下纷乱,人心将要发生变化,鸟儿选择高大的梧桐树栖息,臣子也应该谨慎选择君主。
周瑜先生,才华横溢,独具慧眼。他冒着风险去寻找君主,仅仅一面之交就结为好友。曹操,表面上是霸业的象征,志向却远不及衡山和霍丘,他依靠战争,忘记了敌人。周瑜先生如同一位杰出的人物,在赤壁之战中大放异彩,使得日月星辰都为之失色,宇宙也为之暂分。
子布很有名气,可是当时社会很乱,他只好回到家乡,到长江以南的地方避避风头。 后来孙权称霸一方,吴国和魏国都把他当成宝贝。他参与了孙权的重大决策,辅佐孙权建立霸业。可是孙权死后,他的事业还没完全完成。子布就承担起辅佐少主,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他忍住悲伤,忘记个人安危,帮助孙家江山稳固,这都是老臣的功劳啊! 人才对国家很重要,国家也需要人才,关键是能用人,而且不能猜忌人才。
子敬啊,他本来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后来脱颖而出,建功立业,就像建造高大的云台一样,让人惊叹。
子瑜当了都督,为人正直善良,他敢于直言进谏,但又不冒犯君主,他正直但不强硬。在朝廷上办事,退朝后就忘记了自己的官位。他就像鹡鸰鸟一样,小心谨慎,珍惜自己的名声和官位。
伯言说话很直率,用自己的学识辅佐君主,在外勤奋工作,在朝堂上也积极献策,一心为国家社稷着想,解决纠纷,消除隐患。可就是因为太正直了,反而招来了怀疑,忠诚反而招致了灾祸。
元叹这个人啊,为人高洁,像洁白的玉一样,没有一丝污点。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操守,慢慢地辅助君主,清廉不贪,也不被世俗污染。
仲翔为人正直,性格耿介,不随波逐流,屡次冒犯孙权,结果被罢官。他的遭遇让人想起孙阳和贾谊,都是正直的人,却都遭受了不幸。
这么多贤才,真是千载难逢啊!他们像骏马一样,在官场上驰骋,仰慕先贤,又致力于当时的政务。虽然他们的经历不同,但都具有高尚的品格和志趣。他们的名声像日月一样高悬天空,永远不会坠落。他们身上体现的仁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应该学习他们的高尚品德,后人听了他们的故事都会热血沸腾,懦夫也会因此而增添勇气。
桓温北伐,写了一篇《北征赋》,那是他文章里最出色的作品。有一次,他和王珣、伏滔都在桓温家里,桓温让伏滔念他的《北征赋》。念到“闻所传于相传,云获麟于此野,诞灵物以瑞德,奚授体于虞者!疚尼父之洞泣,似实恸而非假。岂一性之足伤,乃致伤于天下”这里,韵脚就变了。王珣说:“这篇赋文将来要流传千年的,可不能随便改啊!现在‘天下’之后,你改了韵脚,也改了意思,感觉这结尾的表达好像还没完全到位。”伏滔说:“加一句写韵的句子,可能更好一点。”桓温说:“你试试看能不能改进一下。”袁宏立刻回答说:“这份感动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只能借着这阵风,独自把它写出来。”王珣仔细琢磨了好久,对伏滔说:“现在最好的文章,就应该推崇袁宏这样的作品。”
袁宏为人正直刚强,虽然受到桓温的赏识,但即使是辩论,他也不轻易妥协,所以官位一直不高。他和伏滔都在桓温府上做事,府里的人都叫他们“袁伏”(袁宏和伏滔)。袁宏心里很羞愧,经常感叹说:“桓温对我的厚恩还没到能让我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的地步,却把我跟伏滔并列,这太侮辱人了!”
谢安一向欣赏袁宏机智的应答和快速的辩才。后来谢安做了扬州刺史,袁宏从吏部郎升任东阳郡太守,在冶亭给谢安送行。当时很多名士都来送行,谢安想借此机会考考袁宏,临别时握着他的手,回头让身边的人拿来一把扇子送给他,说:“就送你这个作为临行礼物吧。”袁宏立刻回答说:“我一定努力弘扬您的仁德,安慰百姓。”当时的人都赞叹他回答得简练却切中要害。
袁宏看到汉朝傅毅写的《显宗颂》,觉得辞藻非常典雅,于是也写了九章颂歌,歌颂简文帝的功德,献给了孝武帝。
太元初年,袁宏在东阳去世,享年四十九岁。他写了《后汉纪》三十卷、《竹林名士传》三卷,以及诗赋、诔文、表文等杂文三百多篇,流传于世。
他留下了三个儿子:长子超子,次子成子,三子明子。明子继承了父亲的才华,最有名气,官至临贺太守。
伏滔,字玄度,是平昌安丘人。他很有才学,年轻的时候就小有名气。州里举荐他当秀才,又让他当别驾,但他都没接受。大司马桓温把他招来当参军,对他非常客气,每次桓温宴请宾客,都一定要伏滔一起参加。
跟着桓温去打袁真,到了寿阳。因为淮南地区屡次叛乱,伏滔就写了两篇文章,叫做《正淮》。上篇是这样写的:
淮南啊,是古代三代扬州的一部分。春秋时期,是吴、楚、陈、蔡这些国家的地盘。战国末期,楚国完全占领了淮南,楚考烈王还把都城建在那里呢。秦朝统一全国后,设立郡县,淮南就成了九江郡。到了刘邦和项羽争天下的时候,这里被称为东楚。从战国到西晋中兴,六百多年里,控制淮南的有九个姓氏,起兵造反的有十一个人,他们都很快失败,祸及天下,可还是没人吸取教训。这是天意?地利?还是人祸?怎么会有这么多乱子呢?咱们来分析分析。
你看啊,天象明显,祥瑞就出现在星宿里;山川形势险要,地势险峻就体现在丘陵上;国家兴亡更替,就体现在人事上。从这些来看,淮南的反复叛乱一定是多种因素造成的。以前,妖星出现在东南,楚国就灭亡了;飞星横穿银河,刘安就被杀死了;最近,火星清晨出现,王凌就发动了叛乱;长长的彗星晚上出现,毌丘俭就造反了。这些都是天象的预兆。
寿阳这地方,南边可以利用荆州和汝南的物资,东边连接着富庶的三吴地区;北边靠近梁国和宋国,平原地区,走七天就能到;西边可以得到陈国和许国的支援,水陆距离不超过千里;外面有江河湖泊作为屏障,内部有淮河和肥地的坚固防御。龙泉陂有很多良田,足有上万顷,舒县的贡品,以及蛮越地区的各种特产,金银、石头、皮革、木材、竹子等等资源都聚集在这里,而且这里水旱灾害少,即使荒年也有足够的粮食。这些都是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可是淮南人好勇斗狠,喜欢打仗,又很狡诈,豪强地主到处都是,十家有七家是豪强,家里藏着兵器的人家比比皆是,随时准备造反。然而,这里仁义的教化没有深入人心,法律法规也执行不到位,所以才屡次发生叛乱,国家也经常灭亡。
话说楚国衰弱的时候,考烈王几次搬迁都城,外面受着强大的秦国的威胁,内部又遭到阳申之乱,逃亡中差点被杀,结果楚国三代之后就灭亡了。这都是因为国力衰弱导致的。
黥布呢,本来是项羽手下三个厉害人物之一,在垓下之战立下大功。可是项羽死了,淮阴侯被抓,梁王和越王都被杀,黥布就害怕汉高祖刘邦对他下手,想着要自保,图谋个好结果,结果一场大战就全军覆没了,最后被汉朝砍了脑袋。他这是因为恃强凌弱,想造反,最终自食恶果。
刘长是刘邦的儿子,封了个大国的王,赶上天下刚安定,社会风气还没完全改变的时候,他没啥德行却很受宠,结果招来了杀身之祸。
王安呢,心里一直记恨着先父的仇恨,又听信奸臣的谗言,招揽宾客,沉迷于算命之类的旁门左道,仗着继承了先帝的势力和强大的军队,在江淮地区称霸,还想着攻打宗国,结果话还没说完,人就死了,家族也跟着灭亡了。他这是因为昏庸无能,最终导致灭族。
李宪是在新朝灭亡后起家的,袁术是在汉朝衰败的时候称雄的,他们都利用混乱的时机,起了谋反之心,李宪在九江称王,袁术在 下邑称帝,最后都落得个狼狈逃亡,全城被杀的下场。这是因为他们乘乱作乱,最终自取灭亡。
还有像彦云、仲恭、公休这些人,有的凭借以往的名声,有的依仗之前的功劳,在淮河楚地掌握兵权,想控制东边的地区。他们赶上乱世,又恰逢王朝更迭的时期,他们的谋划根本行不通,最终都失败了。祖约帮助反贼,最后也身死族灭。这十个乱臣贼子,都是因为他们自己作的孽。
总而言之,楚国衰弱昏庸,最终灭亡;黥布恃强凌弱,谋反叛乱;两个刘邦的儿子因为受宠而招致灾祸;李宪和袁术是乘乱作乱的盗贼;两个将军图谋功劳,最终自取灭亡;那些小兵小将们则骄横自大,乐于招祸。究其原因,仔细分析他们的结局,都是因为宠信过度,祸患滋生,没有及时制止,结果越积越多,最终导致了灾难。
其下篇曰:
话说当年高祖打黥布,虽然用了最厉害的三条计策,还发了赦免令,利用皇帝的威势去消灭叛逆,但最后还是在陈都跟黥布决战,死伤遍野,才勉强打赢,损失太大了!想想看,长安那场谋反,虽然还没跟山东的军队交战,祸乱也没蔓延到全国,但被抓起来关押杀害的人,就已经很多了。光武帝在肥舒打仗,魏文帝在蕲县打仗,庐江一带因为战争死伤的人,十个里面七八个都死了。王凌被抓的时候,乖乖地自己捆绑起来;仲恭被杀的时候,也是事后才后悔。而高祖因为这些事日夜操劳,世宗皇帝也因此生病,真是够辛苦的!
文帝皇帝,他可是掌握着天下的权力,拥有伊尹、周公那样的才能,国内调动京畿地区的军队,国外征调各地精锐部队,军队像乌云一样汇聚,气势汹汹地攻打淮浦,结果呢?淮南王刘长却安安静静的,躲在城里固守,优哉游哉地看着朝廷的军队。于是朝廷就筑起高高的围墙,架起攻城用的云梯,高高的城墙连着壕沟,士兵们拿着武器敲着锣鼓防守。从夏天打到春天,淮南王才明白自己要完蛋了。那么,城破后的屠杀惨状,还能说得清吗?淮南王最后逃跑了,淮南地区变成了一片废墟,哎!真悲哀啊!
鲁哀公说得对啊,那些生在深宫,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没经历过忧愁和恐惧,没感受过荣辱,他们的仁义之心就浅薄了。给他们南面称尊的地位,给他们富饶的城池,给他们险要的住所,给他们强大的军队,却没有德行去约束他们,没有制度去规范他们,那他们就会产生厌倦享乐、喜欢祸乱的心思。昏庸的君主遇到奸臣,有坚固的城池和精良的武器,假装命令在国内通行,邪恶的恩惠笼络人心,那些钻营投机的建议天天在耳边响起,那些奸诈狡猾的人个个争先恐后,看到好处就蜂拥而至,怎么可能不发生叛乱呢?更何况那些依仗旧恩,凭借过去的功劳,害怕被逼迫而想方设法保全自己的人,指望他们乖乖束手就擒,也太天真了吧!《易经》说:“履霜坚冰,至冻方觉”,意思是说事情都是逐渐发展的。唉!这就是那些乱臣贼子导致国家灭亡、家族覆灭,祸害延续几代人的原因啊!
话说以前那些贤明的国君治理天下的时候啊,选拔官员都看重德行,考察他们的时候会深入基层了解情况,然后根据他们的能力和品德安排合适的职位,划分清楚等级,划定好各自的辖区,发布政令,上下井然有序,不会出现越权的情况,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国家之间也不会互相争夺地盘。每三年都要考核官员的政绩,功过是非都逃不过记录;每九年就要进行一次大的政治修整,赏罚分明,不会出现错误。颁布法令循序渐进,制定制度有章有法,赏赐有度,权力不外泄,威严也不滥用,这样就能防患于未然。重视名声和器物,打好基础,才能把政权传承下去。即使国家有兴衰起伏,弱小的国家也不用担心灭亡;即使治国之道有兴有衰,强大的国家也不会因此而得利。要是这样治理天下,那天下就会欣欣向荣,国泰民安,百姓都能享受到太平盛世的恩泽,哪里还会有什么灾祸呢!
伏滔呢,因为在寿阳平定叛乱有功,被封为闻喜县侯,又担任永世县令。他父亲去世后,西将军桓豁把他招为参军,让他担任华容县令。太元年间,他被任命为著作郎,专门负责修撰国史,同时兼任本州的大中正。孝武帝曾经在西堂设宴,伏滔也在座。宴会结束后,皇帝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伏滔:“今天这么多人,皇上首先就问伏滔在不在,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为人父如此,那该多好啊!”后来,伏滔又升迁为游击将军,仍然兼任著作郎。最后,他在官位上去世了。
他的儿子伏子系,也颇有文才,先后担任黄门郎、侍中、尚书、光禄大夫这些要职。
罗含,字君章,是湖南耒阳人。他曾祖父是临海太守,他父亲是荥阳太守。罗含从小就没了父亲,是叔母朱氏把他养大的。他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有一次白天睡觉,梦见一只颜色非常鲜艳的鸟飞到他嘴里,把他吓醒了,他就把这事告诉了叔母。朱氏说:“鸟儿羽毛鲜艳,你将来一定会有好文章。”从那以后,罗含的文采一天比一天好。
二十岁的时候,州里三次征召他做官,他都没答应。他父亲曾经在新淦做官,后来新淦人杨羡做了罗含所在州的州将,想请罗含做他的主簿,罗含一开始很傲慢,不愿意去。杨羡一直邀请他,罗含实在推辞不过才勉强答应。等到杨羡卸任的时候,罗含还送他到县城。新淦人都知道罗含是他父亲旧部属的儿子,都送礼给他,罗含不好拒绝就收下了。回家后,他把这些礼物都封起来放着,再也没动过。因此,附近的人都非常敬佩他。
后来,他做了郡功曹,刺史庾亮把他调到江夏做从事。太守谢尚和罗含交情很好,称赞他说:“罗君章可以说是湖南的珍宝啊!”不久,罗含升迁为州主簿。后来桓温来到州里,又任命他为征西参军。桓温曾经派罗含去检查谢尚的工作,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过失。罗含到了之后,根本不问谢尚的政务,而是和谢尚连续几天痛痛快快地喝酒,然后才回去。桓温问他查到了什么,罗含说:“您觉得谢尚这个人怎么样?”桓温说:“他比我强。”罗含说:“难道比您强的人会做错事吗?所以我什么都没问。”桓温很欣赏他的为人,就没有责怪他。
罗含后来升迁为州别驾。因为官署太吵闹,他在城西池塘边的小岛上盖了一间茅屋住,自己砍柴盖房,编苇席做床,穿着布衣,吃着素菜,生活得很平静。有一次,桓温请僚属们吃饭,罗含来晚了。桓温问大家:“这个人怎么样?”有人说:“可以说是荆楚地区的人才。”桓温说:“他是江左地区的人才,岂止是荆楚地区的人才啊!”后来,罗含被征召为尚书郎。桓温很器重他的才能,又推荐他做征西户曹参军。不久,他升迁为宜都太守。桓温被封为南郡公后,又提拔他做了郎中令。后来他又升迁为正员郎,一步步升到散骑常侍、侍中,又转任廷尉、长沙相。他年纪大了就退休了,被加封为中散大夫,朝廷还给他配了马匹出行。
当初,罗含在官舍的时候,有一只白雀停留在他的屋檐上;他退休回家后,家里的台阶和庭院里突然长出了许多兰花和菊花,人们都认为这是他德行高尚的感召。他七十七岁去世,他写的文章流传于世。
顾恺之,字长康,是无锡人。他爸爸顾悦之,当过尚书左丞,是个大官。顾恺之自己呢,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曾经写过一篇《筝赋》,还跟人吹牛说:“我这赋啊,就像嵇康的琴曲一样高雅,不懂欣赏的人肯定觉得它平平无奇,只有真正有眼光的才看得出它的高妙之处。”
后来桓温看中了他的才华,把他招到自己手下当参军,对他特别好,关系特别铁。桓温去世后,顾恺之去桓温墓前祭拜,还写了一首诗:“山崩溟海竭,鱼鸟将何依!” 有人问他:“你跟桓公关系那么好,哭得怎么样啊?”顾恺之说:“哭声震天动地,像雷声炸山一样;眼泪哗哗的,像大河决堤一样。”顾恺之这人挺爱开玩笑的,所以大家都挺喜欢跟他打哈哈。
后来他又给殷仲堪当参军,殷仲堪也很器重他。有一次,顾恺之休假回家,殷仲堪特地借给他一条布帆的船。结果在“破冢”这个地方,遇上大风,船差点翻了。顾恺之给殷仲堪写信说:“地名就叫破冢,我真是从破冢里出来的。人没事,船也没坏。” 回到荆州后,有人问他浙江会稽山水的景色,顾恺之就说:“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若云兴霞蔚。”
有一次,桓玄和顾恺之都在殷仲堪那里,大家一起玩起了对句游戏。顾恺之先说:“火烧平原无遗燎。”桓玄接着说:“白布缠根树旒旐。”殷仲堪又说:“投鱼深泉放飞鸟。” 然后又开始玩更难的对句。桓玄说:“矛头淅米剑头炊。”殷仲堪说:“百岁老翁攀枯枝。” 这时,有个参军也来凑热闹,说:“盲人骑瞎马临深池。”殷仲堪自己眼睛不好,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觉得这话太损人了,直接就结束了游戏。
顾恺之吃甘蔗,总是从甘蔗尾部吃到根部。有人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渐入佳境。”
他画画特别厉害,画技高超,谢安对他评价很高,说从古至今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画家。他画人像的时候,有时候好几年都不给人物点眼睛。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就说:“人的身材长相,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完美或缺陷,画画的神韵,就在于那些细微之处。” 他曾经喜欢上一个邻居家的姑娘,向姑娘求爱,但被拒绝了。于是,他把姑娘的画像画在墙上,然后用荆棘针扎画像的心脏部位。结果,姑娘真的开始心痛。 恺之这才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姑娘,姑娘同意了,然后恺之偷偷把针拔掉,姑娘的病就好了。
恺之特别喜欢嵇康的四言诗,还专门为诗作画,经常说:“弹奏五弦琴很容易,目送大雁南飞却很难。”他画人物肖像,技艺在当时无人能及。他曾经画过裴楷的画像,在裴楷的脸上加了三根毫毛,看的人都觉得画像的神韵更加非凡。他还画过谢鲲的画像,画的是谢鲲在山岩里的样子,他说:“这孩子适合待在山山水水中。” 他想画殷仲堪的画像,但殷仲堪有眼疾,就拒绝了。恺之说:“明府您最重要的是眼睛,如果我仔细描绘瞳孔,用飞白法轻轻描绘眼白,让它看起来像薄云遮月一样,岂不是更美吗?”殷仲堪这才同意。恺之曾经把一些珍藏的画卷用厨柜门板糊上,寄给桓玄,这些都是他非常珍爱的作品。桓玄打开厨柜后门,偷偷拿走了画,然后又把厨柜门板封好还回去,假装没打开过。恺之看到封条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画却不见了,他却说:“妙画通灵,自己变化走了,就像人成仙一样”,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有点自负,年轻的时候,别人夸他,他就当是开玩笑。他还喜欢吟诗作赋,自认为继承了古代名家的风格。有人请他写一首关于洛阳的诗,他回答说:“我才不写那种老掉牙的东西呢!”义熙年间,他当上了散骑常侍,和谢瞻一起在宫里当差。晚上,他们经常在月光下吟诗,谢瞻总是远远地赞赏他,恺之就更加卖力地吟诵,不知疲倦。谢瞻想睡觉了,就让人代替自己,恺之一点也没察觉,一直吟诵到天亮才停。他特别相信一些旁门左道,认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桓玄曾经用一片柳叶骗他,说:“这是蝉用来遮挡自己的叶子,拿着它可以隐身,别人就看不见你了。”恺之很高兴,拿着叶子遮挡自己,桓玄就趁机把他弄湿了,恺之还以为别人真的看不见他,非常珍惜那片叶子。
一开始,谢安的弟弟谢恺在桓温家里做事,经常说:“我这个人啊,聪明和糊涂各占一半,加起来正好平衡。”所以民间就流传着谢恺“三绝”的说法:才华绝顶,绘画绝伦,痴傻绝妙。他六十二岁的时候死在任上,他写的文章集和《启蒙记》流传于世。
郭澄之,字仲静,是太原阳曲人。他年轻的时候就有才华,而且反应特别快,比一般人都强。后来被任命为尚书郎,之后外放担任南康太守。正赶上卢循造反,他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刘裕把他招来当相国参军。跟着刘裕北伐,攻克长安后,刘裕还想继续西征,就召集幕僚们商量,很多人表示反对。轮到郭澄之了,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朝着西方背诵起王粲的诗句:“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刘裕一听,心里就有了主意,对郭澄之说:“看来咱们得一起登上霸陵岸了!”于是就班师回朝了。
郭澄之后来官至刘裕相国的从事中郎,被封为南丰侯,最后死在任上,他写的文章集也流传了下来。
史书上说:赏赐好坏源于人的情感,刚强与柔弱本就来自人的天性。情感的流露,会表现在歌咏之中,并能感召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这风律的制定也各有不同。至于那些应贞宴射的赋文,达到了辞藻华丽的极致,即使是华林园中众多文采斐然的文人,也很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子安从小就聪明敏捷,少年时就积累了丰富的才学,胸怀广阔如同天地,继承并发扬了前代辞赋大家的遗风,别出心裁地创造出新的意境,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太冲才华横溢,历经多年创作了《三都赋》,士安看到后称赞不已,平原王看到后也为之动容,写下了文章,这不仅是他们当年才华的体现,更是他们名垂青史的原因。邹湛的论辩犀利,枣据的文辞感人,他们确实是南阳的人才,也是颍川的杰出人物。季雅的文笔雄健奔放,早年就具备了高尚的品德,被称为泉岱山上的珍宝,这确实名副其实。彦伯没能融入热闹的官场,屈居卑微的职位,《释时》这篇宏论,也足以体现他的抱负。季鹰在当时放荡不羁,不追求功名利禄,《黄花赋》这篇文章,展现了他超凡脱俗的才情。仲初的文章,风流潇洒,令人敬佩,在士林中脱颖而出,《扬都赋》的创作,更是让他成为当时文坛的佼佼者。曹毗潜心研究典籍,虽然身居下僚,却创作出华丽精妙的祭神之歌,并写下了流畅的《对儒》论辩文章。李充的《学箴》,确实清丽雄健。袁宏的《东征赋》、《名臣赋》,堪比潘岳、陆机。玄度学识渊博,文笔奇特,皇上都曾在西堂召见他,所以他的声名远播。君章是湘中地区的珍宝,是荆楚地区的人才,他梦中所见的鸟,体现了他至诚的心意,岂止是当时的杰出人物!长康恃才傲物,喜欢说笑取悦他人,但他才华横溢,因此被称为“三绝”。仲静才思敏捷,名扬清流,西伐的策略,就是他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决定的。
赞曰:爻彖(yáotuàn)垂范,宫征(gōngzhēng)流音。美哉群彦,扬蕤(ruí)翰林。俱谐振玉,各擅锵金。子安、太冲,遒文绮烂。袁、庾、充、恺,缛藻霞焕。架彼辞人,共超清贯。